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村魅影三》   作者:独眼河马   文案   郑峰奉命调查青江地区遗留下来的历史疑案,首当其冲的是发生在泗水县王营公社花园大队花家村的“61.7.16”案,暑期,郭筱兰回花家村看望爷爷奶奶,曂昏时,她到花家大塘去挑水,结果一去不返,郭筱兰的堂姐郭筱竹觉得有不少疑点,就到县公安局报了案。 第一章 刘局长早有打算泗水县首当其冲   郑峰调到地区公安局当局长以后不久,在刘局长的敦促下,开始接触一些历史遗案,这大概就是刘局长在退休之前把郑峰调到地区公安局的主要目的之一,可见刘局长早有打算。刘局长调到地区公安局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所有遗留下来的案子进行归纳整理,大家都知道,新中国成立以后,运动是一个接着一个,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从上到下,都是一根筋,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人们整天想的都是阶级斗争,而不是经济建设,很多人都无法将精力集中在工作上,所以,很多事情都处在一种混沌瘫痪的状态,在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刘局长能保持清新的头脑,踏踏实实地做一些事情,实在是难能可贵!经过刘局长和郑峰多少年的努力,他们已经带出了一支能打硬仗的刑侦队伍,所以,刘局长想让郑峰从山阳县公安局刑侦队抽调几个人参与到全地区历史遗案的侦破工作中来。   郑峰花了几天的时间看完了所有的卷宗,这些卷宗包括地区其它几个县的十几个卷宗。这些历史遗案最早可以追溯到五十年代,最近的到一九七三年,主要分布在农村地区。   郑峰把目光聚焦到了其中六个案件。他还派人把李云帆接到地区公安局,两个人对六个卷宗进行了认真仔细的研究和分析。   两个人经过认真的研究,决定先介入61。7。16案。   我们的故事也将从61。7。16案开始。   61。7。16案发生于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7。16是报案时间。   在61。7。16案的卷宗里一共有五个材料,另外还附有七个实物。   下面,我们一一明。   材料一,报案记录:   报案人,郭筱竹(死者郭筱兰的堂姐)、马子碾(徐集公社派出所所长)。   报案时间,1961年7月16日下午3时12分。   案发地,泗水县王营公社花园大队花家村花家大塘。   案发时间,1961年7月13号黄昏——四点半只五点之间。   案情,花家村生产队会计郭有才的侄女儿郭筱兰在花家大塘挑水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溺水身亡。   郭筱兰到大塘挑水,时间过去太久还没有回家——郭筱兰离开家的时间正是吃晚茶的时间,吃晚茶的时间在四点半钟左右。这里要明一下,农村人收工很迟,所以吃晚饭也很迟,如果家里面来了亲戚,四点半钟左右,不管人当天走不走,都要弄一点东西让人垫垫肚子,比如泡馓子,或者打几个荷包蛋,放一点炒米、白砂糖和荤油,当时,郭家正在做晚茶,放暑假的郭筱兰从县城来看望并照顾爷爷奶奶,她也算是郭家的亲戚。平时,郭家人到大塘去挑水,来回只需要一袋旱烟的功夫,可郭筱兰的爷爷抽了两袋旱烟,郭筱兰还没有回来,老人就让郭筱竹的母亲陈二凤到大塘去迎一迎,陈二凤在码头没有看到郭筱兰,只看到四样东西:两个水桶,一个水桶放在跳板上,另一个水桶飘在水面上——底朝上;一根扁担戗在岸边的一颗桑树上,跳板上还有一只鞋子,鞋窝里面塞着一只棉纱袜,另一只鞋子和另一只袜子不知在哪里,从现场情况看,郭筱兰很像是坐在跳板上洗脚,不甚滑落到水中去的。   郭家人请来了前后两村的人,大家动用六条渔船和三张渔网,最后在距离码头一百米左右的水草下面找到了死者的尸首。   报案理由有三点:   第一点,郭筱兰只是到花家大塘去挑水,码头有跳板,河岸是用石头垒成的,也比较平缓,跳板两边的水只有大半人深,村子里面的女人有时候就站在水中洗衣服,洗头发,擦身子,所以,即使郭晓兰落水也不至于溺水身亡。   第二点,尽管花家大塘距离村子比较远,但如果郭小兰呼救的话,村子里面的人还是能听见的,可没有一个人听到郭筱兰的呼救声。郭筱竹还提到了一个细节,不管是在前村,都能听到喜鹊回巢时鸣叫的声音,如果郭筱兰呼救的话,其声音应该比喜鹊的叫声要大很多。根据郭筱竹回忆,当时,花家村的十几个男劳力正在花家大塘南边的红薯地头挖地窖,红薯地距离花家大塘不到半里地。   第三点,在一九五九年的秋天,也曾发生过一起女孩子溺水身亡的事情,当事人是村民花长松十四岁的女儿花三妹。当时,花三妹的父母和村里面的人都以为是花三妹在塘边割芦苇的时候不甚落水,所以没有往别处想,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郭晓竹就觉得有些蹊跷了。花三妹出事的时候,正是自然灾害时期,花家一共养了七个孩子,单女儿就有四个,花三妹的下面还有一个妹子,一家人连老带小,一共是九口人,人多粮少,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特别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其它时候,靠野菜和树叶充饥。人一穷,命就变得不值钱了,所以,花家人就没有把花三妹的溺水身亡当一回事。   第四点——这一点最重要,郭筱竹和母亲在给郭筱兰擦洗身体、更换衣服的时候,发现郭筱兰的下身红肿,在会阴部的右侧——即会阴部和大腿的连接处,臀部下方,有一道小拇指长的血痕。   下面是值班人的提问——这明负责接待的人是非常认真和严谨的,现在,郑峰和李云帆在很大程度上,要完全依赖这些资料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谭晓飞心思缜密细询问滴水不漏   第二份材料,询问记录:   问:当事人的尸体处理了吗?   当时正值夏天,尸体是不能久放的,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无疑给尸检带来了很大的难度,所以,负责接待的同志提出这样的问题就不足为怪了。   答:已经下葬。   问:何时下葬的呢?   答:七月十五号。   问:当时为什么不来不报案?   答:当时并没有往别处想,郭晓兰从小在城里长大,不识水性,从跳板上滑落到水中,紧张慌乱,就滑到深处去了,花家大塘边口确实比较浅,但越往里面就越深,花家大塘是远近闻名的锅底塘,过去也曾淹死过几个人。有关花家大塘的传有很多,如果花家村人的心里面有什么阴影的话,那一定和花家大塘的离奇古怪的事情有关。   问:花家大塘都有哪些离奇古怪的事情呢?   答:乡亲们都,花家大塘有水鬼。   问:你们也相信吗?   答:我们当然不会信,我爷爷念过书,他是大队书记,我爹是党员,我高中文化,我们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乡亲们相信啊!   问:你们所的离奇古怪的事情就是曾经淹死过几个人吗?   答:我们的不单是这个,咱们那里是圩区,大多数人家都以打鱼为生,乡亲们在圩里面和其它河道打鱼,船都没有翻过,可在花家大塘,就发生好几起船翻人亡的事情,这就不由得乡亲们不信了,你们也知道,乡亲们没有文化,他们很容易就会相信这些事情。花家大塘从来没有见过底,即使在干旱年都没有见过底,这不是有点邪乎吗。   问:打鱼的不会水吗?   答:打鱼的没有不会水的。   问:那怎么还会淹死呢?答:花家大塘的水温很凉,塘中间又特别深,人一落入水中,要不了多长时间,脚就会抽筋,大塘周围全是茂密的芦苇和杂树,没有人会看见。   问:花家大塘周围是芦苇荡,有芦苇遮挡,不应该有什么风,没有风,船怎么会翻呢?   答: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到大塘中央去打鱼呢?   答:那是过去的事情,早就没有人敢到大塘中央去打鱼了。就是在塘边打鱼,也是几条船结伴而行。   问:死者多大年龄?   答:十七岁。   问:她没有下地干活吗?   答:晓兰是我堂妹,家住在县城,她还在读书。   问:读几年级?   答:高二,假期过后,就是高三。我爷爷和奶奶身体不好,晓兰利用放假来看爷爷和奶奶,她可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   问:人长得很漂亮吗?   答:很漂亮,皮肤白皙,身材苗条匀称,人见人爱。   记录的人在“人见人爱”的下面画了两条波浪线。   问:死者身上的血痕,就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吗?   答:我爷爷和我爹花家大塘下面有很多芦苇的残根,他们筱兰身上的伤八成是那些芦柴桩子划破的,你们到花家大塘去看看就知道了,花家大塘在村后,大塘周围长满了芦苇,每年秋割春长,一到夏天,那里就是一个隐蔽的所在,因为淹死过人,所以,村子里面的姑娘媳妇到大塘去洗衣服挑水的时候,总是结伴而行。   问:既然这样,郭筱兰为什么要只身前往呢?   答:她哪知道这些事情啊!当时,我娘正在灶膛里面烧晚茶,发现筱兰不在院子里面,又发现水桶和扁担不见了,我爷爷就让我娘赶快到大塘去迎。   问:大塘距离村子有多远?   答:不到一里路,大塘离后村也不到一里路。   问:尸体在水里面呆了多长时间?   答:前后两个村子的人用木船和渔网在大塘里面拉了两个时辰,在晚上七点钟左右——到掌灯的时候,才将筱兰的尸体捞上来。   问:当时,死者身上穿什么衣服?   答:上面是白布衬衫,里面是胸罩,下身是裙子,里面是裤头。   问:身上的衣服有没有划破的地方?   答:有。   问:在什么部位?   答:衬衫上有一个口子,裤头上也有一个口子,其它衣服没有破。   问:两个口子分别在什么地方?   答:衬衫上的口子在胸前——从上往下数,第二个纽扣和第三个纽扣中间。裤头上的口子在屁股后面。   问:这些衣服还在吗?   答:衣服还在——我爷爷和二叔让我把换下来的衣服全烧了,我心生疑窦,就把衣服藏起来了。二叔就是筱兰他爹。   问:郭筱兰已经入土,我们如果介入这个案子,就必须开棺验尸,你爷爷他们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吗?   答:我已经服了奶奶,我爷爷听我奶奶的,我奶奶还想到了花三妹淹死的事,她不是花家大塘有水鬼,而是花家村有魔鬼,为了把事情弄明白,她同意开棺验尸,我们到县公安局来报案,就是她老人家的意思。   这里交代一下,接受郭筱竹和马子碾报案的人是谭晓飞。我们和这个谭晓飞还没有正面接触,但从已经掌握的材料来看,他是一个心事细密,做事严谨的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 两搭档直扑徐集 郭家人挖坟开棺   第三份材料,验尸报告:   时间:1961年7月17日上午六点——八点。   验尸报告的经手人是谭晓飞和向阳,此二人是泗水公安局治安科的人,当时,泗水公安局还没有设刑侦科。   开棺时间是上午八时,这个时间是郭家人定的。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挖坟开馆一定要安排在吃午饭之前完成,最好是在早晨,越少见到太阳越好,开棺的时间也有讲究。   死者性别:女。   死者年龄:17周岁。   死者身高:1。68米。   郭筱竹的描述是准确的,死者的身材苗条,体型匀称,皮肤白皙,入土虽然已有三天,但尸体刚有一点气味,所以,刑侦人员还能捕捉到一些有效的信息,后据谭晓飞和向明回忆,死者出事之后,老天爷一连下了两天的雨,躲开了一段高温期,如果遇到持续高温,情况就不一样了,大家想一想,如果尸体腐烂,恐怕就不会有这么一桩历史遗案了,众多周知,尸体在盛夏,在没有冰块的情况下,连两天都摆不住。   死者身上的伤:有两处,一处是郭筱竹提到的会阴和大腿的连接处——臀部右下方,最宽的地方有0。3公分——在中间部位,长度有三公分,伤口由会阴部和大腿的连接处到后面的股沟;另一处伤口在死者臀部右上方——腰下十公分处,长度为6。3公分,伤口的宽度,上下一致,都是0。5公分左右,所不同的是靠近腰部下方的地方深一些,下面的伤口则浅一些。   死者的会阴部肿大,在会阴部的下方有一定量的粘稠的排泄物,颜色为褐色——这应该是死者被擦洗后流出来的,在死者的体内,也有一定量深褐色的粘稠物,在粘稠物中,还有一根毛发,根据死者会阴部的阴毛来比对,这根毛发比较长,死者会阴部的阴毛最长的只有一公分左右,而这根毛发足有三公分,从质感上看,死者会阴部的阴毛比较细,比较软,而这根特别的毛发则比较粗,比较硬,初步的结论是,这根毛发应该不是死者身上的毛发。   死者的胃里面有一定量的水,腹部偏上方微微隆起,初步结论是,死者为溺毙身亡,这也就是,郭筱兰在溺水之前还有气息,在这段话的后面,有一个备注(经家属同意,对死者进行了解剖,在死者的胃中发现了一定量的水,在死者的咽喉处里面还发现了一根四公分长的水草和三片水草的叶子,死者的腹腔里面也有一些水。)   这份尸检报告的后面还有一张已经发黄的纸,纸上面有几行十分工整的正楷字,这是向阳写的(验尸报告也是向阳写的):现场勘查,在码头附近(花家大塘南岸一共有三个码头,据郭家人讲,郭家人淘米洗菜,担水,洗衣服,都在这个码头)和捞到郭筱兰尸体的河岸上,除了茂密的芦苇以外,地上还有一些芦柴桩,死者屁股上的伤痕可能是在拖行的时候被芦柴桩划破的,至于死者裆部的划痕是怎么造成的,暂时无法下结论。水中有很多水草,死者的尸体就是在一层很厚的水草下面找到的。死者食道里面的水草和水草的叶子,应该是死者在水中挣扎时吸入体内的,这进一步证实郭筱兰在溺水之前心脏还在跳动。   第四份材料:解剖报告,解剖人是胡扬,解剖时间是1961年7月17日。   这里要明一下,胡扬是县医院的胸外科主任,当时,县公安局没有解剖的条件,也没有专门的人才。可见,当时,县公安局的刑侦条件有多差。   第五份材料:化验报告,化验报告的抬头是地区公安局法医科化验报告,这里也要明一下,当时,县一级的公安机关还没有法医科,所以,大部分的化验都要舀到地区公安局的法医科去进行。   化验的项目有两个,一个是死者体内粘稠状的排泄物,一个是死者体内的那根非常特别的毛发。   经过化验,粘稠状的排泄物有两种成分:一是男人的精液,二是死者体内的分泌物;那根毛发的血型是ab型,而死者的血型为o型,最后的结论有两个。   第一个结论:死者在溺水身亡之前,曾经有过性行为,倾向于被动的性行为。死者下身的伤痕可能是遭遇到性侵犯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第二个结论:毛发应该是凶手的阴毛,这根阴毛应该是在性行为的过程中,留在死者体内的。   负责化验的法医是粱德明,化验时间是1961年7月18日。   这里要明一下,梁德明是地区公安局法医科的副科长。 第四章 不停蹄调查访问日继夜事无巨细   第五个材料,谈话记录,谈话记录一共有九份:   郑峰和李云帆认真仔细地阅读和研究了这九份谈话记录,下面,我们就来看一看这九份谈话记录吧!   第一份谈话记录:   询问人是谭晓飞,记录人是向阳;谈话地点在郭筱竹的家;谈话对象是郭筱竹的家人,他们是郭筱竹的爷爷郭根生,奶奶郭刘氏、父亲郭有才,母亲陈二连,还有郭筱兰的父亲郭有文,母亲王桂英。   谭晓飞和向阳介入此案,就已经明他们已经认定郭筱兰是死于非命。我们也能从以上材料中得出一个初步的判断。   这是一次非常困难,至少是一次比较混乱的谈话。所以,请大家的耐着性子往下看。   内容如下:   问:郭晓兰来花家村多久了?   回答:刚来没两天。(郭根生)都怪我啊!这身体总是不争气。(郭刘氏)都怪这孩子太孝顺。(郭有才)   郭根生是郭筱兰的爷爷;郭刘氏是郭筱兰的奶奶;郭有才是郭筱竹的父亲。   问:她经常到花家村来吗?   答:只要一有空就来看我们。(郭刘氏)   问:在郭筱兰来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和谁接触过呢?   答:没有,她除了到大塘去洗衣服和挑水,平时都呆在院子里面,连集上都不去。(郭刘氏)   补充明一下,在距离花家村两里路的地方有一个集市,叫徐集,那是泗水县最大的集市,一到赶集的日子,满大街的鱼腥味,即使不赶集的时候,也有一股很重的鱼腥味。每个月的一号和十五号是赶集的日子。   答:对了,筱兰只和桂子有来往。(郭筱竹)   答:筱兰还帮瞎子拎过水。(郭刘氏)   问:瞎子是谁?   答:瞎子是我们村的五保户,叫花长云。(郭筱竹)   问:帮瞎子拎水,我咋不知道?(郭根生)   答:是筱兰跟我的,这孩子心太善,她瞎子一个人生活,太可怜。(郭刘氏)   问:一个一个,这——桂子是什么人?   答:桂子和筱兰以前是同学。桂子也是我们花家村的人,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去年死了爹,书也读不下去了。(郭有文)   郭有文是郭筱兰的父亲,他在县中学教书——是一个物理老师。   问:桂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答:女孩子。   问:桂子家住在什么地方?   答:桂子家住在后村。   问:郭筱兰和桂子接触一般是在你家,还是在桂子家?   答:都是筱兰到桂子家去,桂子家很穷,一般不往别人家跑,筱兰每次到花家村来,都要带一些不穿的衣服还给桂子家。   问:桂子家在后村什么方位?   答:在西头——西头第二家。   问:郭筱兰到桂子家去要从花家大塘的芦苇荡穿过去吗?   答:不错。现在想一想,我们还真是大意,八成是筱兰到大塘去,或者穿过大塘的时候,让什么歹人盯上了。   问:从前村到后村,路上有没有人家,我是指花家大塘附近有没有人家?   答:没有人家。(郭有才)   答:人家是没有,但有一个祠堂,祠堂里面是学校。(郭刘氏)   答:不错,祠堂里面是学校。(郭有才)   问:祠堂里面有人住吗?   答:瞎子花长云住在里面。   问:这个叫花长云的,家里面还有什么人?   答:就他一个人,十几岁的时候得天花,耽误了,眼睛瞎了,生产队照顾他,让他住在祠堂里面,顺便照应一下祠堂,其实,祠堂也没有什么好照应的,就几间破房子。   答:对了,花长云就是花三妹的叔叔。(郭晓竹)   问:既然是花三妹的叔叔,为什么不和他哥哥花长松住在一起,还要让生产队来养活呢?   答:花三妹?p>   抑挥腥浞孔樱趴谌耍腔鼓苋莸孟禄ǔぴ颇兀课业诖蠖拥笔榧牵蜕由塘浚没ǔぴ谱遂籼茫潮阏沼σ幌蚂籼谩#ü胁牛?p>   问:花长云一点都看不见吗?   答:一点都看不见。   问: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呢?   答:十三岁的时候得天花,后来就看不见了,他从小就喜欢读书,也喜欢听书,街上有一个茶馆,有一个姓汪的瞎子在那里书,长云有事没事,都会去听书,因为他是小孩子,别人也不收他的钱,眼睛看不见以后,就跟汪瞎子学书,汪瞎子死后,他曾经跟戏班子到外面闯荡过几年。(郭刘氏)   问:他为什么不接着在街上书呢?   答:汪瞎子有一个大徒弟,汪瞎子死后,大徒弟在茶馆书,花长云没有地方去,就跟戏班子走了。   问:他能做什么?   答:他会拉胡琴,也会书,后来,遇到自然灾害,请戏班子唱戏的人越来越少,戏班子就解散了。花长云就回到了花家村。   问:那他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答:生产队会安排人帮他洗洗缝缝,不过大部分时候,全靠他自己。   问:靠他自己?   答:他自己摸索着——也能做一些事情,一件事情做习惯了,摸索摸索就能自己做了。   在看到这里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有一段对话。   “老李,这个谭晓飞很像你啊!”   “像我什么?”   “考虑问题非常深入和细致,这不是你的风格吗?”   “这不也是你的风格吗?”   “我们再往下看——”   问:花长云能做哪些事情呢?   答:自己烧饭,自己到大塘拎水,自己洗衣服。   问:祠堂离大塘有多远?   答:穿过芦苇荡就是,祠堂在大塘的西边,百八十步的样子。   问:郭筱兰到桂子家去肯定要经过祠堂吗?   答:对,只有那里有路,我们这里河道多。   在这段谈话记录的后面,用订书机钉了一张纸,有十几行字,是补充明,这段文字应该是在谭晓飞和向阳进行实地考察后补充上去的:祠堂在距离大塘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杂树林里面,在祠堂的后面,有一大片树林,树林和芦苇相接,在树林和芦苇的交接处有一个石桥,石桥的西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河,这条河的名字叫泗水河,泗水县就是根据这条河命名的。石桥的东边是花家大塘,一条宽十二三米的河道将花家大塘和泗水河连接在一起。前村通向后村的路就在祠堂的东边的院墙外。在花家大塘的东边也有一条不知名的由西北而东南的大河,也有一条两百米左右长的河道将花家大塘和这条河连接在一起,   郭有才的没错,从前村到后村,确实只有一条路。   问:祠堂距离郭筱兰出事的码头有多远?   回答:在祠堂东边的码头能看到筱兰挑水的码头。(郭有才)   在这段文字的旁边也有几行字,是谭晓飞和向阳实地勘察后补充上去的:两个码头之间相距两百多米,在两个码头之间的芦苇丛里面,有一条不甚明显的路,应该是捕鱼人踩出来的。   从这份谈话和补充材料上,我们能明显地感觉到:谭晓飞和向阳思维的触角很深,他们把能想到的和很难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   问:花三妹是在哪一年出事的呢?   回答:是在一九五九年出的事——是秋天,现在想一想,三妹死的很蹊跷啊!(郭刘氏)   问:花家人没有发现问题吗?   回答:她家娃多,没有往别处想,三妹她娘喊了几嗓子,就用一张席子埋了,在花家村,没有人往这方面想,你们可以去找花家人谈谈,他们或许会知道一些情况。(郭有才)   问:花家人在安葬三妹之前,没有给花三妹擦身子换衣服吗?   回答:不知道,照理,是应该这么做的,你们找花长松问问。我估计花家人没有给三妹换衣服,前面,我已经讲了,花家很穷,哪来新衣服给三妹换呢?(郭有才)   问:是谁把三妹的尸体打捞上来的呢?   答:有好几个人,郭常宝,花木匠,还有郭侉子。   答:还有你爹和郭队长。(郭刘氏)   答:对,还有我爹。   问:花三妹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呢?   答:在大塘西北角,距离码头一百米左右的地方。(郭刘氏)   问:你讲的码头就是郭筱兰挑水的码头吗?   答:不是,是大塘对面的码头,花长松家住在后村——在后村的西头第四家,和桂子家只隔一户人家,大塘的北岸一共有三个码头,我讲的码头是西码头——和咱家的码头对着。   问:花三妹也是在码头洗东西或者挑水的时候出事的吗?   回答:不是,三妹是在岸上割芦柴的时候出事的。婶子到大塘找三妹的时候,看到塘边有两捆芦柴,还有两堆没有来得及捆的芦柴。对了,我们到塘边的时候,看到靠水的芦柴都被割得只剩下一小片。(郭有才)   问:岸上的芦柴都割干净了吗?芦苇荡的芦柴有很多,花三妹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呢?她不过是一个十四岁大的女孩子。   回答:生产队把芦柴都分到各家各户了,那里是三妹家的芦柴。早些年,咱们这里很穷,芦柴对村里人来,可是咱们的命根子,油盐酱醋、针头线老、穿衣磨鞋,全指望它了。(郭刘氏)   问:衣食父母?此话怎么讲?   回答:咱们村除了靠地里面的收成,就是水里面的收成,水里面的收成就是鱼,除此以外,就是芦柴,咱们村家家户户编芦席,逢赶集的时候就舀到街上去买。所以,芦苇对乡亲们来讲,是很精贵的东西。   问:花三妹出事的地方距离祠堂有多远?   答:靠着——大概有三四百米的样子。   在这行字的旁边也有几行字:花三妹出事的地点和祠堂之间有四百米左右,距离西码头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西码头就是祠堂东边的码头。   问:花三妹出事的时候,芦苇割了多少?我的意思是村子里面的人家都开始割了吗?   答:花三妹出事的时候,芦苇还没有完全成熟,三妹家不是穷吗?她爹让她割一点回去,先编几张芦席,好淘换写钱买些粮食,人多粮少,饥一顿饱一顿,日子难捱啊!他爹还想用芦柴花编几双毛窝子,眼见着天要冷了。   问:花三妹出事的时间,也是在黄昏吗?   答:对啊!和筱兰出事的时间大差不离。   问: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答:秋天,天黑的早,六点钟左右,天就黑了,秋天收工也迟,这时候,一般人家都在忙晚饭,不会有人到大塘来。上工的人在地里,更不会到大塘来。(郭有才)   问:夏天一般什么时候收工?   答:夏天要到七点左右天才黑,秋天收工一般在六点到六点半之间。   问:郭筱兰出事的时间是在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这时候,村子里面是不是没有什么人?   答:可不是吗?这时候,人都在地里干活,在家里的人都在烧晚饭。凶手瞅的就是这个时间。   问:花三妹长相如何?   答:花长松家虽然很穷,但几个女儿是人见人夸,特别是那三妹,别提有多水灵、多标志了,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人家上门提亲了。(郭刘氏)   问:十三岁就有人提亲了?   答:咱们这里就这个习俗,女娃十三岁就可以找婆家了,那花三妹虽然只有十三岁,可出落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要摸样有摸样,要身段有身段。   花三妹死于非命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谭晓飞提出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这个来进行的。   问:老人家,你们在花家村生活的多少年,对村子里面的人一定知根知底。   答:虎心隔毛,人心隔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要是在过去,我郭根生敢这么,可发生了这档子事情,我的心里就犯嘀咕了,乡里乡亲的,万一弄错了,我怕不好见面,也不好话。(郭根生)   问:这——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除了花家村,附近的村子,我们也要用梳子梳理一遍。   答:老头子,你跟公安同志们花二麻子兄弟俩的事情。(郭刘氏)   问:花二麻子兄弟俩什么事?(郭根生)   问:奶奶,花二麻子兄弟俩啥子事情?(郭筱竹)   答:老头子,你就跟公安同志吧!他们会掂量的,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在这屋里的事情,就在这里了,可不敢到外面去。   问:老人家,您就吧!   答:事情是这样的,这花二麻子家,一共有弟兄两个,家里面的条件不错,他爹花半仙是风水先生,还会给人家驱邪除鬼,能弄到一些活钱,可大儿子花老大痴痴呆呆的,身体倒是不错,可就是不懂那事。   问:不懂什么事?   答:男女之事。以前,有人介绍过几个,女娃在他家住不上一天就走了,好不容易上了一个,送了彩礼,也订了婚,可就在结婚的那天夜里,新娘子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去了。   问:后来呢?   答:后来,花老大又找了一个,有才,你不是也知道吗?你跟公安同志吧!   答:半个月以后就结婚了,结婚当天的夜里,吃喜酒的人散去之后,花二麻子跑进了新娘子的房间。(郭有才)   问:这是花家人事先商量好的吗?   答:不错,黑灯瞎火的,新娘子没有看出来,这种事情只能瞒得了一时,后来终于让新娘子发现了。   问:后来呢?   答:新媳妇的娘家在山里,很穷,两个哥哥一直打着光棍,到三十大几都没有娶上媳妇,花家在订婚的时候,给了亲家一笔钱,事情发生以后,花半仙又给了一笔钱,这件事情总算捂住了。   问:花家人不,村里人如何晓得?   答:翠莲一连给花家生了三个孩子——都是男娃,三个男娃长的和花二麻子一模一样,村里人咋能看不出来呢?再加上巧珍翻几下舌头,不就都知道了。   问:巧珍是谁?   答:巧珍就是和花老大结婚当夜跑回娘家的女人——她是郭队长老婆的娘家人。   问:花二麻子没有老婆吗?   答:有老婆,还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   问:花二麻子为人怎么样?   谭晓飞问这个问题,是估计郭刘氏提及花二麻子,绝不会只为这件事情,郭刘氏可能认为郭筱兰的死和花二麻子有关联。   答:花二麻子喜欢和村子里面的女人动手动脚,有事没事总爱往   女人堆里扎。   答:对,在我们花家村,就数他最不正经。(陈二凤)   谭晓飞的猜测是正确的。   问:在花家村,是不是有女人和花二麻子有染?   答:有,还不是一个。   问:都有谁?   答:我是听她们的,是不是真的,我不敢肯定。   问:请你跟我们,我们是不会随便出去的。   答:我们前村有一个,后村也有一个。   问:前村是谁,后村又是谁?   答:前村的女人是徐秀敏——徐秀敏是高大强的老婆;后村的女人是徐东风的老婆周怀珍。   如果陈二凤所非虚的话,那么,花二麻子就是一个淫棍,花家村有这么一个淫棍,漂亮的女孩子可不就得小心一点。   问:这两个女人的丈夫都还在吗?   答:在。   问:在,怎么还任由他们胡来?   答:徐东风小时候让毛驴踢坏了下身,不能生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这个叫高大强也没有生育能力吗?   答:高大强天生胆小怕事,特别怕老婆,又嗜酒如命,花二麻子口袋里面有活套钱,经常给高大强灌黄汤。他和花二麻子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经常向花二麻子借钱,他借钱,自然得让他老婆还了。   答:花二麻子是一个懒鬼,在生产队干活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仗着家底厚实,他爹能苦到钱。(郭有才)   问:郭筱兰在出事之前,有没有跟你们什么?   答: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跟我们。   问:那么,她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呢?   答:没有,她很正常,对了,这孩子喜欢唱歌,有事没事,就会哼一些歌,十三号下午,她挑着水桶出院门的时候,就是哼着歌走的,她哼的歌,我还能记得呢?她哼的是《十五的月亮》。(陈二凤)   第二份谈话记录,谈话对象是花三妹的父母花长松和耿迎梅。   谈话地点在花三妹家,在场的还有四妹,大妹二妹已经出嫁了。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这份谈话记录非常重要。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案子牵涉到两个案子——如果花三妹也是死于他杀的话。这两个案子侵害的对象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性质是一样的,了解花三妹遇害的情况或许对侦破“61。7。16”案有帮助,这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案子。   问:请把花三妹出事前后的情况跟我们,好吗?   耿:那天,收工以后,我让三妹到大塘割几捆芦柴来,三妹就去了,我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她去了。她是一个很乖的孩子,父母什么,她从不一个“不”字。我帮她磨了刀,她就去了。到掌灯的时候,她爹问三妹怎么还没有回来,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就到大塘去迎她,到了大塘,只看到几捆芦柴,没有看见三妹,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我就慌了,回村喊来了人,找到吃晚饭的时候没有见到三妹的影子,郭书记和郭队长——郭书记就是郭有才他爹,他在大队当书记。他们喊了几条船,找来了所有的马灯,找到十一点多钟,都没有找到;第二天早上,郭书记、郭常宝、花木匠,还有郭侉子在水下找了一个时辰,最后,花木匠在码头附近的水草下面找到了三妹的尸体。(耿迎梅)   问:割芦苇的刀呢?   答:八成是掉到水底下去了,还有鞋子,也没有找到。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你们来找我们,莫不是三妹的死也有些古怪?   问:我们在调查郭筱兰的案子的时候,有人提到了花三妹的事情,所以,我们也想了解一下花三妹出事前后的情况。   答:照你们这么,郭书记的孙女筱兰是被人——   问:请你们回忆一下,花三妹出事,你们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吗?   答:没有,我们没有往其它地方想。(花长松)   问:在安葬之前,你们给三妹擦身子,换衣服了吗?   答:家里穷的连锅都解不开,哪来衣服换呢?我给她洗了脸,梳了头,在头发上扎了一根红头绳,还把二妹的鞋子给她穿上了。(耿迎梅)   问:花三妹会游泳吗?   答:在咱们花家村,没有娃不会水的。   郭有才的没错,花家果然没有给三妹擦身换衣。如果不是发生郭筱兰这档子事情,花三妹的事情可能不会有人再提起,凶手也可能永远逍遥法外了。   问:我们听,在花三妹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人家上门提亲了,有这回事情吗?   答:不错,是有这回事情。   问:你们答应了吗?   答:娃儿还小,还想让她在家苦几年,她下面的三个兄弟还小。   回绝别人家的提亲,这对攀亲的人家来讲,是一件非常失面子的事情。   问:都有哪些人家上门提亲,是本村的吗?   答:不是本村的,是外村和街上的。   问:外村是谁?街上又是谁?   答:是公社刘主任,他有一个宝贝儿子。   问:公社刘主任?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没有答应这门亲事呢?   答:刘主任的儿子在公社卫生院工作,但是个瘸子,孩子她爹死活不同意。我们虽然穷,但应该让女儿嫁一个没有毛病的人,这是一辈子的事情。让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我们对不起花家的祖宗啊!花家虽然衰落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问:街上是什么人?   答:是开豆腐坊的赵家。   问:赵家有什么问题吗?   答:赵家三代单传,事不过三,到这一代就很难了,我担心香火难继,如果三妹生不出儿子,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在咱们乡下,女孩子要是生不出带把的男娃来,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答:赵家的老大得过痨病。是治好了,我们心里没有底,想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三妹嫁到赵家去。赵家的条件确实不错。(郭长松)   问:花三妹在出事之前,有没有跟你们过什么,比如,什么人对她特别关心什么的?   答:过,她跟她娘过,孩子她娘,你讲给公安同志听。(花长松)   答: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三妹跟我,花二麻子对她很好。花二麻子是三妹堂叔,是旁支,不是亲堂叔。   问:怎么个好法?   答:三妹,花二麻子给过她点心吃,还不是一次。   问:三妹是什么时候这件事情的?是在出事之前吗?   答:对,花二麻子给三妹点心吃,是在赶集的时候。   答:还有,有两次赶集,我让三妹挑了几捆席子到街上去卖,在去的路上,碰到了花二麻子,二麻子主动要求帮三妹挑席子。花二麻子平时四体不勤,很少下地干活,他帮三妹挑席子,这不是有点古怪吗?三妹跟我,在她的印象中,二麻子并不像乡亲们的那么磕碜。   问:“磕碜”是什么意思?   答:花二麻子在村子里面名声不咋样,他经常和村子里面的女人动手动脚,村子里面有些女人也喜欢跟他耍,经常把他按在地上,扒裤子,往裤裆里面塞一些刺挠人的玩意。花二麻子也喜欢这样,不这样,他心里就不舒坦。   问:花二麻子有没有跟花三妹动手动脚?   答:我也问了,动手动脚倒没有,我跟三妹,要她以后千万不要吃花二麻子的东西,尽量少搭理她。三妹问我为什么?你们,我能讲实话吗?不过三妹很听话,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吃花二麻子给的东西,也没有再搭理他。   问:除此以外,花三妹有没有提到过其他人。   谭晓飞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如果花三妹死于他杀,那么,凶手一定是花家村和花家村附近的人,并且,凶手肯定已经关注花三妹很久了,花三妹毕竟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她应该能感受得到一点什么,花三妹显然要比同龄人早熟一些,心理上的早熟,应该是和生理上的早熟同步的。   答:没有。   问:除了你们,花三妹跟谁走的比较近,或者是对谁有好感?   答:这倒有。   问:谁?   答:瞎子长云,那长云是三妹的叔叔。   答:长云是我亲兄弟。(花长松)   答:三妹对她叔叔最好,只要有空,她就跑到祠堂去看长云,有时候,帮他到大塘去提水,有时候,帮他烧饭,他叔叔最喜欢她,经常省些东西给三妹吃。   第三份谈话记录,谈话对象是花二麻子,谈话地点在祠堂,谈话时间是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九日下午四点——四点五十。   问:七月十三号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答:我在徐集街上。   问:在街上?据我所知,赶集的日子是每个月的一号和十五号,十三号不是赶集的日子,你到街上去做什么呢?   答:我经常到街上去,不是打麻将,就是洗把澡,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问:七月十三号下午,你到街上做什么去了?   答:你们莫不是把我花老二当成了杀人的凶手?   问:在案子没有落地之前,谁都有嫌疑,我们要调查的对象不是你一个,郭筱兰出了这样的事情,你难道不希望我们早日破案吗?   答:我可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问: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感兴趣。   谭晓飞这句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答:我在村子里面的名声是不好,但我绝不是一个坏人。   问: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花三妹东西吃?   答:没错,我是给过三妹东西吃。奇怪的是,后来,三妹什么都不愿意吃我的东西了。八成是他爹娘跟他了什么。   问: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给她东西吃,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答:村子里面的孩子——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我碰到,身上有东西的时候,我都会给他们吃,如若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村里人?   问: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你到街上去做什么了,和什么人在一起?   答:别你们是为这个案子来的,就是我听筱兰淹死,我都觉得可惜,那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见人就喊,特有礼貌,学习还特别好,和他爹有文一样,也是一个状元的料子。   问:你只须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要东拉西扯。   答:七月十三号的下午,我睡了一个午觉,张望高来喊我去打麻将,缺一个腿子,我中午喝了一点酒,不想去,张望高硬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我就去了。   问:张望高是什么人?   答:是徐集街上人,在街上开一个烟酒店。   问:张望高的烟酒店叫什么名字?   答:叫“顺风烟酒店”。   问:你们麻将打到什么时候?   答:回村的时候,是村子里面吃晚饭的时候,刚进村子,我就听筱兰的事情,我还参加了打捞,不信你们去问一问村子里面的人。   问:在一起打麻将的还有哪些人?   答:还有胖子孙秉国、兽医站的彭海。   问:孙秉国住在哪里?   回答:孙秉国就住在张望高家的后面。   问:你有没有话要跟我们吗?   答:什么?   问:在花家村和附近,谁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答:你们就这么肯定此人就是花家村和附近的人?   问:两年前,花三妹也在花家大塘淹死了,其情形和郭筱兰遇害差不多。   答:明人不暗话,我在村子里面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但我敢舀自己的祖宗发誓,我绝不会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   问: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人可疑?   答:在花家村,除了我喜欢做一些荒唐事情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所以,我不出什么来,不过,能做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把自己藏得很深的人。像我这样的人,一有风吹草动,人家就会往我身上想。这不,你们不是找我来了吗?   花二麻子很有点自知之明啊!   在这段谈话记录的后面还附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内容如下:经调查,花二麻子确实给过很多孩子东西吃,有男孩,也有女孩。在花家村,大人们对花二麻子微词颇多,但孩子们却比较喜欢他。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 谭科长细致深入众材料互相印证   第四份谈话记录:谈话对象是张望高,谈话地点在张望高家的后院,谈话时间是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九日晚六点——六点半,时间紧接在和花二麻子的谈话之后。   问:请你回忆一下,七月十三号的下午,你在干什么?   答:吃过中饭以后,彭海来找我打麻将,我喊来了孙秉国,常和我们在一起打麻将的赵左撇子下圩打渔去了,我就到花家村喊来了花二麻子,他当时正在睡大头觉,又喝了不少酒,不想来,我硬把他拖来了。   问:你们的麻将一直打到什么时候?   回答:打到天快黑的时候,张望高的老婆来了——张望高怕老婆,我们就散了。   问:花二麻子中途没有离开过你家吗?   回答:老二中途没有离开,哦,中途到茅厕小了两次便。   问:小便多长时间?   回答:茅厕就在我们家后院,也就一两分钟的样子。   这次谈话的时间短,记录少,下面还有一段补充明:张望高、彭海和张望高的老婆也证实,郭筱兰出事的当天下午,花二麻子确实在张家烟酒店打麻将,其间离开过两次,每次都不超过两分钟,其中一次,是和张望高一同如厕的。谭科长和向阳还走访了在花家渡口摆渡的段高山,段高山证实,七月十三号下午一点多钟,张望高到花家村去,一袋旱烟的功夫,张望高和花二麻子上了渡船,花二麻子满嘴酒气,晚上天快黑的时候,花二麻子回村去了。   最后的结论是花二麻子没有作案的时间。   第五份谈话记录,谈话对象是花家村小学的校长兼老师茅和平,谈话地点在校长兼老师办公室——也就是祠堂的礼堂。   问:你们学校有几个班级?   答:有两个班级?   问:两个班级?是几年级?   答:六个年级。   问:六个年级?两个班,怎么上课?我不明白。   答:两个班是复式班,一个班是一、二、三年级,一个班是四、五、六年级。   问:三个年级在一起怎么上课?   答:一个年级上课,另两个年级安排预习,或者布置作业,好在学生不是很多。   问:这样上课,老师不是很累吗?   答:没有办法,就三个老师,学生也少,只能这么上课。   问:都是哪里的学生?   答:我们大队十几个生产队的孩子,还有附近几个大队的孩子。   问:学校开设哪些科目?   回答:一般学校有的课程,我们这里都有。   问:照这么讲,三个老师都是全能教师了?   答:不错,语文、算术、体育、音乐都能舀起来,好在,孩子们要求也不高,体育、音乐无非是带孩子们玩玩——唱唱动动。   前面这一段对话似乎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问:花长云一直住在祠堂吗?   答:对,我到这个学校来的时候,他就住在这里了。   问:他平时都干些什么?   答:早上把祠堂的门打开,晚上,把门关上。就这些,他是一个瞎子,能做这些就已经不容易了。对了,有时候,他还帮我们扫扫院子。   问:他能扫干净吗?   答:大差不离吧!   问:花长云的眼睛看不见,他平时怎么生活呢?   答:村子里面时常有人来,帮他缝缝补补,但主要靠他自己,做饭、洗衣、拎水,他都能做,习惯的动作。熟悉的路线,在我看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平时,孩子们也会帮他拎水,帮他烧火。   问:孩子们都喜欢他吗?   答:孩子们下课和放学以后,都喜欢和他呆在一起。   问:他给孩子们东西吃吗?   答:相反,孩子们时不时从家里面带些东西给他吃。   问:这是为什么?   答:他会讲故事啊!还会拉胡琴——花长云以前过书。   问:七月?p>   畔挛纾谘7叛е蟮囊欢问奔洌ǔぴ圃陟籼美锩媛穑?p>   答:在祠堂,他在屋子里面拉胡琴,每天放学以后,学生都离开了祠堂,这时候,他就会拉一会胡琴。   问:另外两位老师呢?   答:我们三个人都在办公室里面批改作业,我们教的是复式班,在离开学校之前,必须把作业批改出来,要不然第二天没法上课。   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呢?   答:我们走的时候,天快黑了,对了,我走到前村的时候,看到郭队长正带着人朝花家大塘走。我就随郭队长一块去了。   问:另外两位老师呢?   答:他们一个住在文俊大队,一个住在街上,离开祠堂以后,一个往后村方向去了,一个往渡口方向去了,他们没有撞到这件事情——他们是第二天早上知道这件事情的。   问:你们离开祠堂的时候,花长云还在拉胡琴吗?   答:在我们就要离开祠堂的时候,花长云正在灶膛里面烧火做饭。   从这段谈话来看,谭晓飞心事还是非常细密的,他连根本就不具备作案条件的瞎子花长云都没有放过,顺便还了解到了三位老师的活动情况,从茅校长提供的情况来看,在郭筱兰遇害的时间段里,三个老师都在办公室里面批改作业。   为了证实茅校长所提供的情况,谭晓飞和向阳在结束和茅校长的谈话以后,迅速赶往文俊大队和徐集去见两外两位老师,他们的法和茅校长完全一致。他们甚至还提到了花长云所拉的曲子,就是他在书的时候常拉的曲子。花长云回到花家村以后,大队为了解决花长云口粮的问题,一遇到农闲的时候,就会让花长云到各个村子去书,每次书,生产队都会给一些粮食。   第六份谈话记录,谈话对象是徐建国,谈话地点在徐集镇徐建国家——徐建国是另外两位老师之一,谈话时间是七月十九号晚上七点——七点一刻。   问:你们的放学时间一般是在几点?   答:四点半钟左右。   问:七月十三号下午放学以后,学校里面都有哪些人?   答:三个老师都在办公室处理作业。   问:什么时候离开祠堂的?   答:天快黑的时候。   问:三个人一阵走的吗?   答:我们一起离开学校的。   问:除了你们三个人,祠堂里面还有谁?   答:没有人了,对了,还有瞎子花长云。   问:花长云在做什么?   答:放学以后,他开始拉胡琴,我们走的时候,他在做饭——在灶膛烧火。   在这份谈话记录的下面,谭晓飞和向阳做了一些补充明,大家都知道,和另外两位老师的谈话的目的就是从侧面印证茅校长的话。   第七份谈话记录,谈话对象是马迎忠——马迎忠就是第三位老师,谈话地点在文俊大队刘马生产队马迎忠的家,谈话时间是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九日晚七点五十——八点二十分。   问:马老师,郭筱兰的事情,你怎么看?   答:我们很震惊,在花家大塘,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了。   问:你指的是花三妹之死吗?   答:对。花三妹是一个非常爱读书的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她经常跑到我们的教室窗户外面去看我们上课,茅校长和我到她家去过,可他父母什么都不同意让三妹读书,我们好歹,他爹才勉强同意她来念书,可,读了一年多,三妹就辍学了。不过,三妹家里面确实太穷,茅校长不收学费,可花长松还是没有领我们的情——那是一个冥顽不灵认死理的人。   问:你是不是觉得花三妹死的蹊跷?   答:以前,我们没有往这方面想,自从发生了郭筱兰的事情以后,我觉的花三妹的淹死一定有问题。你们能从郭筱兰的案子想到花三妹的死,明你们一定能把这个案子弄一个水落石出。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谈郭筱兰的死,她是从我们这里考到徐集中学的,后来又考上了县中学,他在我们这里读书的时候,我们手上文学方面的书籍都被她读完了。那可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她可是我们学校和花家村的骄傲,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问:郭筱兰出事的那一天下午——四点半钟到天黑之前,你在学校吗?   答:我们三个人都在学校,我们是天黑之前离开学校的。   问:祠堂里面除了你们三个人,还有其它人吗?   答:没有了,就我们三个人。   问:不是还有一个花长云吗?   答:他是一个瞎子,我没有想到他,对,他也在学校里面。他先是拉胡琴,我们走的时候,看到他在厨房里面弄晚饭。   其它几份谈话记录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归纳起来,寻觅不到一点案件的线索,这三份谈话记录涉及到人一共又五个人,他们分别是郭队长、赵大炮的三儿媳妇鲁柳叶、赵大炮的堂婶梁曹氏、桂子家的邻居——住在村西头第一家的花红旗的母亲花张氏,还有花老二——即花二麻子的老婆马双双。   对于这几个人,笔者还要明一下,在案子的侦破过程中,这些人还会出现。   鲁柳叶是赵大炮家刚过门的儿媳妇,七月十号结的婚,七月十三号的下午,她四点多钟的时候——郭筱兰应该是在这时候遭遇毒手的,鲁柳叶曾经和小姑子到大塘去洗衣服,经过实地勘察,鲁柳叶所在的码头和郭筱兰出事的码头被一片芦苇挡住了视线——鲁柳叶所在的码头的位置在大塘北岸最东边一个码头,整个大塘像一个“s”型,这姑嫂俩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过,他们提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细节,在他们离开码头之前,在祠堂方向——在芦苇荡的上空,有一群鸟突然起飞,谭晓飞和向阳估计,这应该是郭筱兰遭遇不测的时间。细心的谭晓飞还特别询问了姑嫂俩看到群鸟乱飞的时间。鲁柳叶,大概在五点钟左右,他们姑嫂俩在大塘耽搁的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左右。   这也就是,郭筱兰出事的时间应该是在五点钟左右。   梁曹氏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她没有下地干活,四点多钟的时候,她到自己家的菜地挖萝卜和青菜,她家的菜地距离案发地比较近,在她家的菜地,能看到祠堂的屋脊和芦苇荡里面的老榆树,而老榆树距离郭筱兰出事的码头只有五十几米的样子。在芦苇荡里面有很多杂树,但独有这棵老榆树最为显眼。梁曹氏也看到群鸟惊飞的画面,在此期间她只看到一个人从祠堂方向走过来一个人,此人是徐集街上人,此人姓闵,名宝亮,此人每天走村串户,专门贩卖油条,当时,在村民的眼里,这油条可是精贵的东西,一般人家都用鱼和鸡蛋换,一个鸡蛋可换一根油条,鱼根据大小长短,可换一根、两根、三根不等。乡下娃,没有零食吃,用油条打发他们,可是上上之选。   后经过调查,闵宝亮确实是从祠堂方向过来的,时间在五点半钟左右,谭晓飞和向阳没有去找闵宝亮了解情况,而是到前村走访了两户人家——因为,闵宝亮既然路过祠堂,肯定要走前村。无巧不成书,住在前村西头第一家的徐长水的母亲证实,她不但见到了闵宝亮,还请闵宝亮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面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从学生放学的时候开始,一直坐到天快上黑影子了,这样算来,和梁曹氏见到闵宝亮的时间是吻合的。那闵宝亮之所以在徐家水家坐了半个时辰,是徐长水的母亲想请闵宝亮给自己的小儿子张罗一门婚事,徐家的邻居——郭侉子的老婆也在徐家,闵宝亮还在徐家吃了一碗荤油鸡蛋面。   桂子家的邻居——花红旗的母亲花张氏,在自己家门前编芦席,除了放学的孩子,她看到两个人从她家门口经过,这三个人是闵宝亮和马迎忠。   下面,我们再来看看“61。7。16”案的有关实物。   实物有两类,共七件,一类就是前面提到的那根毛发,另一类是衣物——是郭筱兰入殓之前换下来的衣服,还包括死者生前穿过的鞋袜,鞋袜只有一只,至于另一只鞋子和另一只袜子,郭家人始终没有找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郭筱竹心有不甘留遗物天意如此   这里重点讲一下郭筱兰遇害是穿过的衣服:   一,内裤,是一件平角裤头,这是一条自己缝纫的裤头,郭筱兰的家里有一台缝纫机,这件裤头是郭筱兰的母亲加工的,布是普通的棉布,上面印着一些细碎的浅色小红花,裤头的裆部——既紧靠划痕的部位完好无损,但在裆部正中位置——既紧靠会阴部的地方有一些分泌物(这是谭晓飞的描述——他所描述的是他第一次看到实物时的印象),当郑峰和李云帆看到的时候,曾经有过分泌物的地方,只留下一块褐色的斑,整个裤头的颜色已经发黄。为了保留物证,郭筱竹没有做任何处理。   在靠近死者臀部上的划痕的地方,出现了跳纱,跳纱呈线状,和死者屁股上的伤痕的走向是一致的。   二,裙子,过膝长裙,浅蓝色,拉链在腰的右侧,裙鼻上有一根两公分宽的红色皮带,裙子的一面有一道黑色的污痕,其它地方有几道黑色的痕迹,这是郑峰和李云帆看到的情形。后经过谭科长和郭晓竹的明才知道,这道黑色的污痕是泥痕,在芦苇荡里面,除了长满芦苇以外,地上全是野草和青苔,这道污痕应该是裙子和野草、青苔摩擦后留下来的;几道黑色的痕迹是水草留下的。   郭筱竹还补充了一个细节,当时,在谭晓飞和向阳向她了解情况的时候,郭筱竹没有想起这个细节,后来,她在脑子里面颠来倒去想了无数遍,终于想到了这个细节,郭筱竹在给郭小兰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裙子的裤带扣的位置在肚脐上方,拉链也在肚脐的下方,拉链本来应该在身体的右侧。   三,文胸,粉红色的文胸,所谓文胸,其实是一个超短紧身背心,在背心的底边有一道松紧,也是郭筱兰的母亲做的。   四,衬衫,白色,短袖,左胸前有一朵兰花。   五,皮鞋,银灰色,平底,不是那种一脚蹬的皮鞋,而是那种系带子的皮鞋,鞋帮比较高,帮口到脚踝处,鞋底有波浪形横凹槽,凹槽里面有一些黑色的泥土,泥土中还有一些草渣——草渣已经腐烂。   六,袜子,白色尼龙袜——已经发黄,比较长,袜口到小腿肚的中部。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六人组奔赴泗水佳组合强将精兵   郑峰和李云帆研究后决定,从山阳县公安局刑侦队再抽调两个人组成一个精干的队伍,这两个人是卞一鸣和王萍,加上郑峰和李云帆,一共是四个人,再加上“61。7。16”案的经手人谭晓飞和向阳,一共是六个人。关于卞一鸣和王萍,笔者在前面的故事里面了不少,大家应该还能记得这两个人,特别是卞一鸣,他爱动脑筋,经常会有一些灵感,或者叫奇思妙想,李云帆已经把他作为刑侦队队长的重要人选。当然,这也是郑峰的意思。卞一鸣的身上除了有满腔的热情,还有常人不能及的灵气,而刑侦工作需要的就是两样东西。   一九七三年十一月十三日,早晨八点,一辆吉普车开出地区公安局的大门,向北驶去。   泗水县在青江市的西边,泗水县水域面积大于旱地面积,全县东中部全是河沟密布的圩区,西部是南北走向的连绵几十公里的山脉。   吉普车上坐着五个人,他们分别是郑峰、李云帆、卞一鸣、王萍和谭晓飞,郑峰开车,李云帆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卞一鸣和王萍坐在后排。两个人的之间坐着一个人,他就是泗水县公安局刑侦科的科长谭晓飞,他是来接郑峰一行的。   汽车在一条河堤上缓缓前行,全是土路,坑坑洼洼,汽车颠簸的很厉害。   车窗外,是一条条横七竖八的河流,河面上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木船,在河道之间,是大片大片的芦苇,时值秋天,芦柴花已经放白,不时会有一群水鸟从芦苇荡中突然飞起,他们在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很快消失在芦苇荡中。   李云帆的一句话引出了一段对话:   “谭科长,当年,你们在这个案子上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啊!”   “李局长,惭愧,我们没有把这个案子舀下来。这些年,我时不时的会想起这个案子。”谭晓飞道。   “你们的调查很细致,资料也很全,要不然,这个案子是没法再查下去了。”   “你们能将资料保存到现在,实属不易。”郑峰道。   “是啊!时间过了这么久。”李云帆道。   “心有不甘啊!这些材料一直是我保管的,刘局长主持地区公安局的工作以后,要求我们把所有历史遗案的资料集中到地区公安局,这些材料才得以保全,要不然,很难,这几年多乱啊!”   “谭科长,这些年,花家大塘有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案子?”   “没有再发生过,这种性质的案子,应该有一个延续性,凶手突然偃旗息鼓。”谭科长只的一半。   大家陷入了沉思。   李云帆明白谭科长的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二年,现在来查这个案子,困难一定有很多。   “只要我们尽力即可,谁都不能打包票。这是刘局长的原话。”郑峰道。   “前年,我到徐集去有事,碰到了花园小学的茅校长——他现在是徐集公社的文教助理,他问我花家大塘的案子怎么样了?我当时是无言以对。”   “郑局,我们住在什么地方?”话的是卞一鸣。   “刘局长已经给彭书记打过电话,打算把我们安排在公社大院,徐集离花家村很近,就在花家村的河对岸。”   “刘局长好像对这一带很熟悉啊!”李云帆道。   “是啊,刘局长在这一带搞过土改,他们的总队当时就设在徐集,他也去过花家村,他们在花家村有一个工作组,他把我们安排在徐集,没错。”   “不错,走渡口的话,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如果走泗水大桥,得绕一个大圈。依我看,住在花家村祠堂比较合适。”谭科长道。   “祠堂有地方吗?”   “花园小学已经停办了。”   “是什么时候停办的呢?”   “是一九六三年春天停办的。”   “为什么停办?”   “具体情况不知道,我是听茅校长的。”   “行,那我们就住在祠堂,不过,先得和生产队的干部一下。”   “住在祠堂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吃饭恐怕是一个问题。”谭晓飞道。   “吃饭问题,我们自己解决,不去麻烦乡亲们。”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完成,集市就在跟前。”一直沉默无语的王萍道,“只要有一个灶就成。”   “我们先去花家村,到地方再。”郑峰道。   “我已经让向阳同志到花家村打前站去了。”谭晓飞道。   “还是谭科长考虑周全。”   “李局长,我不知道刘局长早有安排。”   汽车穿过泗水县城,一直向西北方向进发。眼睛里面所看到的,除了星罗棋布的河道之外,就是远处的山峦,山不高,却绵延数十公里。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泗水河就在眼前向公安先行到达   半个小时以后,汽车在泗水桥头停了下来,下面的路要自己走了。   郑峰跳下车,站在桥头朝南朝西看了看,过泗水桥之后向南走一两里路就是徐集——徐集是徐集公社的所在地;从泗水桥的东桥头向南,沿着一条河堤向南走半里地,就是花园村的后村。   站在桥头,能看见我们的故事里面所提到的那片芦苇荡,面积确实很大,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芦苇荡,大家还看到了材料里面提到的那棵突兀在芦苇荡西头的老榆树。树梢上有一个很大的鸟巢。在花家村的东边,也有一条斜过村庄的大河,河的对岸也有一大片芦苇。   “向阳来接我们了。”谭晓飞大声道。   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他推着自行车,一分钟以后上了河堤,接着跳上了自行车,飞快地朝桥头骑来。   大家从汽车上搬下行李迎了上去。   向阳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黝黑的皮肤,敦实的身体,推着一部加重的永久牌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夹着一捆绳子。   向阳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一阵简单的寒暄之后,向阳在谭晓飞的配合下,用绳子将三个行李放在车后座上,一个行李挂在自行车的龙头上。六个人便风风火火的朝花家村走去。   “老谭,我还没有开口提住的事情,郭会计就想到了祠堂,学校停办以后,生产队将祠堂的房子修了一下,我去看了一下,能住人。”   “屋子里面没有放东西吗?”   “只放一些农具,郭会计和郭队长正带人清理呢?”   “瞎子花长云还住在祠堂里面吗?”   “还住在里面。”   “他现在还是一个人生活吗?”   “还是一个人。身体还和以前一样,就是咳的比较厉害。”   “多大年纪了?”李云帆问。   “五十岁左右吧?对了,吃饭的问题,郭会计和郭队长打算安排一个比较干净的人家——就在郭会计家。”   “老向,我们不打算麻烦乡亲们,吃饭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郭有才还在当会计?”   “他现在是大队会计了,他的意思就是郭队长的意思——也是郭书记的意思。”   “郭书记还在任上吗?”   “退下来了。”   “郭队长还是生产队长吗?”   “不错。”   大家跟在谭晓飞的后面下了河堤,迎面就是一户人家后院的篱笆。   “这就是花红旗家,第二家是桂子家,第四家就是花三妹家。”   花三妹家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看不见屋脊,也看不见院墙。   “花家村有多少人家?”   “七十多户人家,花家村是一个大村子。”   “花家村,花家在这里是大姓吗?”   “是的,郭家也是大姓,另外还有几个小姓。本来是两个村子,一个是郭家村,一个是花家村,农业合作化的时候,上面把两个村子合在了一起。”   “花家村的房子,好像比我们一路上看到的房子要好许多。”郑峰道。   “解放前,花家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地主,方圆几十里的土地都是花家的,包括泗水河西边的土地,都是花家的。要不然,花家怎么会有祠堂呢?”   “花家是什么成分?”   现在的年轻人对“成分”这个词比较陌生,在文革和文革之前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面,所有人都指望成分活呢。   “花家的成分是地主,旁支被化成了富农。”   “正支是哪一家?”   “花长松这一支是正支,成分是地主,花半仙家和其他人家是分支,成分是富农。”   “哪一家是花二麻子家?”   “村子中间,房子最高,院子最大的就是花二麻子家。”   “既然都是地主,为什么花长松家只有三间破草房呢?”郑峰望着花长松家周围茂密的树林道。   “详细情况要问郭队长。”   穿过一片红薯地和一片高粱地,前面就是一片杂树林,杂树林的东边就是芦苇荡,芦苇荡的中间就是花家大塘。   走到杂树林的深处——大概一百多米的样子,眼前出现一座石桥,石桥是用石墩和石板铺成的,桥面上面有栏杆,大概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石板和石板的连接处有一些破损,石板上面有一些凹凸,还有一些车辙印,桥下有五个石墩,南北两岸各一个石墩,河水里面有三个石墩,石板就是搭在石墩上的,石墩与石墩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三米左右,桥下是平静的河水。   石桥西边两百米处就是泗水河,桥的东边就是芦苇荡,因为芦苇挡着,所以看不见花家大塘。在芦苇的深处,停着一条木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 高墙上衰草连连主意定祠堂落脚   站在桥上,能看见祠堂的高墙——只能看到高墙的一部分,大部分围墙已经坍塌了一截,墙未断,但垣已残,参差不齐的墙头上,衰草连连。   走完一条不到一百米的围墙,前面是一条十字路口,前面应该通向前村,右边通向祠堂,东边通向芦苇荡,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延伸到芦苇深处,站在十字路口,看不到花家大塘,芦苇非常茂密。   “老李,我们先把行李放进祠堂,然后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郑峰望着李云帆道。   这已经是郑峰和李云帆在长期的刑侦工作中形成的工作作风,不管接手什么样的案子,第一件事情就是熟悉环境,很多案子的线索和环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   向阳刚将自行车的车头转向祠堂方向,便看到一个人从祠堂里面走了出来。此人七十岁左右,左手拎着一个木桶。   “郑局长,这位就是郭队长。”   郑局长疾步上前,迎了上去。   “郭队长,这位就是郑局长。”向阳介绍道。   郑局长紧紧抓住了郭队长的手:“郭队长,给乡亲们添麻烦了。”   “瞧您的,你们又为的谁?”郭队长迅速抽出自己的手。   郑峰能感觉到,这是一只非常粗糙的手,上面布满了老茧,手指头上还有一点土。   “郭队长,您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谭晓飞第二个抓住了郭队长的手。   “是谭同志啊!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还回到我们花家村来。”   “上面想再过问一下这个案子。”   “好啊!把这个案子弄清楚,乡亲们的心里就清爽肃静了。走,先把东西放下。走累了吧!先进祠堂歇歇。”   大家跟在郭队长的后面,走进祠堂的大门。   祠堂的大门只开着一扇,另一扇耷拉在地上,门的正面缺损的比较厉害,门的背面横七竖八地钉了几块木板,门上的铁环也不见了。   郭队长将水桶放在一边,双手抓住这扇破门,用力地往上提,然后慢慢将门挪开,最后靠在墙上。   门外横着一块条石做的门坎,长度在一点五米左右,高度在三十公分的样子,石门坎已经断成了几截。   门右手,是一件厢房,厢房的门半掩着。   李云帆和卞一鸣朝厢房里面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到正面的墙上挂着一把胡琴。   谭晓飞走到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跟前:低声道:“这就是花长云住的屋子。   在厢房外——窗户的北边,有一间简易的披子,卞一鸣看到了灶台和一口小水缸,厨房没有门,门口墙上挂着一把用高粱秸秆扎成的扫把。披子外面堆着几捆树枝。   院子里面虽然有些破败,但打扫得很干净,在院门右手,有三棵枣树,中间一颗枣树的树丫上挂着一个破犁头——犁头是用铁丝挂在树丫上的,犁头锈蚀的很厉害,这应该就是学校上下课的“钟”,恐怕很久没有用了。   祠堂里面一共有三间房子,面对大门的是礼堂,三级石阶,四根廊柱,一排窗带门,高挑的屋脊,多少还能看到昔日的气派,礼堂两边是东西厢房,厢房没有石阶,也没有廊柱,但门窗和礼堂一样,也是窗带门。   两间厢房的门窗全部打开。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出现在东厢房的门口,望着谭晓飞,愣了一会,然后冲了过来:“谭同志,你好。”这个女人认识谭晓飞,她一边打招呼,一边接过谭晓飞手上的行李。   “这不是郭筱竹吗?”谭晓飞也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回娘家来了吗?”   “我家就在这里啊!”   “谭同志,她没有出嫁,而是娶了一个上门女婿。”郭队长道。   “郑局长,这就是当年的报案人之一,郭筱竹。”   大家和郭筱竹一一握手,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郭筱竹又从王萍的手上接过行李。   大家跟着郭筱竹走进西厢房。   “你爷爷和奶奶的身体怎么样?”谭科长问。   “我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自从晓兰出事之后,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过,主要是精神上的问题,我奶奶的身体很好。”   郭筱竹留在祠堂整理屋子和行李,郭队长领着大家走出祠堂。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郑局长熟悉环境李云帆用图说话   祠堂大门前是石板路,路一直向西,延伸至河堤,前面,我们已经过,在花家村的西边有一个渡口,这个渡口的名字叫花家渡口,泗水河大桥是解放以后修建的,所以,在解放前,泗水河以东的人到街上去赶集,必须走花家渡口,从渡口的名字上,我们也能看出花家在当地的影响有多大。   大家先去了案发现场。   十字路,全是用石板铺成的,大家沿着石板路向东,大概是花家村来了这么多不速之,隐藏在芦苇荡里面的小鸟相继飞上高空,它们鸣叫着,毫无目标地到处乱飞。   走在石板路上,抬头就能看见那棵突兀的老榆树,几十只黑白相间的鸟在鸟巢上空盘旋着。   芦苇的叶子已经枯黄,白色的芦柴花完全开放,再过些日子,芦苇就可以收割了。   石板路开始向下,并且越来越窄,这时候,已经能看到水塘了,透过芦苇和杂树之间的空挡,河水像一面,明亮的镜子,向前走十几米的样子,脚下是三级石阶,石阶下就是跳板,跳板是用四根树干排在一起的,跳板的一头搭在石阶上,另一头搭在一根横木上,横木用铁丝固定在两根树桩上。在跳板的中间,还有一个支撑横木。   跳板距离水面大概十五六公分的样子。   人站在跳板上,只能看到水塘的一部分,水塘的中间水平如镜,距离岸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很多水草,水草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菱角的叶子。   站在跳板上往下看,能看到水底,越靠近河岸,水下越清楚,反之就越模糊。   郑峰折断一根芦苇,去掉枯叶,放进水中,跳板靠岸的地方水深有七八十公分,跳板中间的水深有一百二十公分左右,往前挪一挪,水深有一百四十公分左右,再把芦苇放在跳板的前面,水深竟然有一米**。郑峰大概是想证实一下,看看花家大塘是不是锅底塘。   “果然是锅底塘。”郑峰自言自语道。   “郭队长,夏天的水位在什么地方?”李云帆问。   “到跳板下面,有时候和跳板齐平。”   “花三妹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在那——”郭队长指着一片水草。郭队长怕大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弯腰从石阶旁边的土里面扣出一块石头朝水塘的东北方向扔了过去。   石头落在水面上,激起几圈涟漪。涟漪的旁边就是一片水草。   “就在那块水草的南边。尸体是在水草下面发现的。”郭队长补充道,他的表情显得非常凝重。   “郑局长,郭筱兰的尸体也是在水草下面发现的。”谭科长道。   “位置在什么地方?”   “在那——”郭队长又从土里扣出一块石头朝东南方向扔去,落水点和第一个落水点的距离大概有两百米左右。”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打开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一个草图。   我们先把李云帆所画的内容交代一下:李云帆先在纸上画了三个点,然后将三个点连接起来,这样就组成了一个倒三角形,这三个点是李云帆根据材料的明和现在看到的情况确定的,这三个点所代表的是三个码头:一个码头是祠堂东边的码头,一个码头是郭筱兰出事的码头,另一个码头是花三妹家所用的码头,李云帆在下面的点旁边写了一个“a”字,又在“a”字的下面画了一个正方形,这个正方形应该就是祠堂。另外两个点分别是“b”和“c”,“b”是郭筱兰出事的码头,“c”是花三妹家用的码头。   “花三妹家的芦苇在什么地方?”郑峰问。   “郑局长,花三妹割好的芦苇就放在那儿——”谭科长道。   “请跟我来。”郭队长走在前面。   谭晓飞跟在郭队长的后面,大家跟在谭科长的后面。因为路比较窄,只能走一个人。   谭晓飞在一棵老槐树跟前停了下来:“郭队长,是这里吗?”   “不错,是这里。”   老槐树距离祠堂东边的码头大概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离水边有三米左右的样子。   “捆扎好的芦苇放在这里,还有两摊没有捆扎好的芦苇,放在水边——”郭队长指着水边道。   郭队长将大家领到一棵柳树跟前,柳树周围有很多芦苇:“捆好的两捆芦苇放在这里,没有捆好的芦苇放在这里——”郭队长所的“这里”分别是柳树的北边和柳树的东边。   柳树的位置距离水面不到一米,河岸比较平缓,芦苇一直长到水里,离河岸至少有两米远。当年,花三妹就是在割水中芦苇的时候出事的。   大家穿过茂密的芦苇,来到柳树跟前,现在还不是芦苇收割的季节,所以,人在芦苇中行走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李云帆用一条弧线将ac两点连接起来,并在圆弧的中心出画了一个圆圈,”弧线应该是河岸的形状,圆圈应该是柳树所在的位置。   李云帆还在三角形的三条边上注上三个阿拉伯数字:ab线是“360米”,bc线是“400米”,ac线是“350米”。这些数据是李云帆目测出来的,写在笔记本上的是确数。   在柳树的东边两百米处,也有一个码头,花三妹家用的就是这个码头。   大家回到原点——祠堂东边的码头,然后朝南走去。   郭筱兰遇害的地方应该在岸上的某一个地方。   穿过一片茂密的芦苇和灌木混搭的树林,在距离小路五六米远的地方,几棵老榆树,其中一棵最大——这棵老榆树就是同志们在远处看到的那棵最大的老榆树,弯曲嶙峋的树干,至少有两个人才能抱过来,在几棵榆树之间和周围,还有一些非常茂密的灌木。李云帆又在ab之间画了一条弧线,并在弧线的中断画了一个小圆圈,这个小圆圈所代表的是老榆树和灌木丛。ab两个码头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三百六十米左右,老榆树距离祠堂东边的码头有一百六十米左右,距离郭筱兰出事的码头有两百米左右。在几棵榆树的东边,有一条路,这条路呈弧形,围绕着河岸。   大家从几棵榆树和灌木中间的空挡钻了进去,里面长着一小片芦苇,大概是因为树的遮挡,芦苇有点发育不全,长得又细又稀疏。   “谭科长,当年,你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有没有在这一带发现异常?”   谭科长明白郑局长的意思:“我们勘察过现场——勘察了两次,码头东边、南边和西边,五百米左右的范围内,我们都进行了地毯式的勘查,但一无所获。打捞郭筱兰尸体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人,还有其它几个村子的人,芦苇被践踏得一塌糊涂,所有的痕迹全被破坏了。”   “郭队长,这条路一直都有吗?”李云帆走到郭队长的跟前。   “一直都有,打渔的,钓虾的,下黄鳝篓子的,捞水草的,打猎的,找野鸭蛋的,都走这条路。”   “郑局长,我们估计,郭筱兰溺水之前,应该在这里呆过。”谭科长道。   谭晓飞的意思非常清楚,郭筱兰曾经在榆树和灌木丛里面遭遇过性侵害。   “对,这里比较隐蔽,即使有人从前面这条路上走过,也不会注意到里面。”向阳道。   郑峰一行又来到郭筱兰出事的码头,用芦苇量了量水深,材料里面所描述的情况是准确的,跳板下面水的深度进一步证明,花家大塘是锅底塘。   卞一鸣若有所思,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开口话呢:“郭队长,平时,这里停船吗?”   “停船。”   “郭筱兰出事的时候,这里有没有船?”   “有啊。筱兰出事的时候,这里停着两条船。”   郑峰从卞一鸣的问题里面听出了一点东西:“两条船停在什么位置?”   凶手在杀害郭筱兰之后,肯定动用过停在河边的船,要不然,郭筱兰的尸体不可能出现在距离河岸一百多米远的水草下面。包括花三妹的死,凶手也动用过渔船,从这点来看,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别无二致。   “一条船停在那边,一条船停在这边——”郭队长用手分别朝南北两个码头指了指,这两个码头就是花三妹和郭筱兰出事现场附近的码头,“两条船都停在码头附近。”   “两条船是哪家的呢?”   “一条船是花长松家的,一条船是花半仙家的。”   大家应该知道:花长松是花三妹的父亲,花半仙是花二麻子的父亲。   郭队长接着道:“花半仙家的船是交通工具,他到外面去看给人家看风水,用的就这是这条船,有人来请他,他就出去,没有人家请,船就停在码头上,我们过去看看,不定,船还在呢,这时候,花半仙还不会出门,现在“破四旧,立四新”,上面抓得紧,找花半仙看风水的人家越来越少了。”   “照您这么讲,花长松家的船是用来打渔的了?”   “不错,花长松主要以打渔为生。”   “郭筱兰出事的时候,他家的船为什么停在码头上呢?”   “这就要问花长松了。”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了四个字和一个破折号:花长松——船   “两家的船停在什么位置,您领我们去看看。”   在郭队长的引导下,大家在北码头东西两边十几米的芦苇丛里面看到了两条船,这就是花半仙和花长松家的船,两个根绳子分别系在河岸边的俩棵柳树上。   花长松家的船平时是停在码头东边的,但大家没有见到,花长松已经到圩里打渔去了。   每天晚上天黑前后,会有几十条船停泊在花家大塘里,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花家村有一多半人家除了种地,主要靠打鱼为生,花家大塘和花家村周围的河道是相通的,每天早上,渔船会从花家大塘的东头和西头进入圩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一章 花家村前村后村芦苇荡塘深苇密   大家走出芦苇荡,向南不到一里路是前村,向北不到一里路是后村,前村一共两排人家,后村一共有三排人家,从花家大塘到村庄之间的空挡,是一大片红薯地,红薯地的两边是高粱地,郭队长,丛他记事以来,庄稼都是这么种的,至于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并且很多年都这么安排,郭队长,主要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花家大塘周边全是芦苇,这已经让村里人感到不自在,如果在村庄和大塘之间种一些遮挡住人们视线的高杆作物,村子里面的姑娘媳妇就不敢到花家大塘去洗菜、洗衣服和担水了。   “郭队长,花家大塘在历史上是不是发生过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   “郑局长,你的没错,”郭队长望了望郭会计,“有才,你吧!”   郭有才面露难色:“郭队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郭会计,也无妨,了解花家村的历史,这不定对我们办案子有帮助。”李云帆道,李云帆可能想到了马家集的案子,马家集的案子就和马家集的历史有关。   “郭队长,你吧!”郭有才道,从郭队长的话里面,他所要讲的故事应该和郭有才家有关。   于是,大家一边沿着芦苇荡里面的小路往东走,一边听郭队长故事,郑队长想看看其它码头和案发地的位置关系。   “在解放前,就是一九四七年的秋天,也是一个芦苇放白燕子飞的季节,在花家大塘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到现在,花家村的人都没有弄明白。”   在郭筱兰出事的码头东边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码头,郑峰站在这个码头上朝西看了看。站在这个码头上,竟然能看到我们在前面提到的三个码头:祠堂东边的码头,郭筱兰出事的码头和花三妹落水点附近的码头,这三个码头分布在一个近似半圆的河岸上,请注意,只能看到码头,码头附近的芦苇荡里面的情况是看不见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二章 刑侦队落脚祠堂凶杀案背景复杂   “在解放前,就是一九四七年的秋天,也是一个芦苇放白燕子飞的季节,在花家大塘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到现在,花家村的人都没有弄明白。”   在筱兰出事的码头东边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码头——就是大塘南岸中间一个码头,郑峰和李云帆站在这个码头上朝西、朝西北方向看了看。站在这个码头上,竟然能看到我们在前面提到的三个码头:一个是祠堂东边的码头一个是郭筱兰出事的码头,另一个是花三妹家的码头,这四个码头分布在一个近似半圆的河岸上,请注意,只能看到码头,码头附近的芦苇荡里面的情况是看不见的。   “郭队长,您接着,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才他姑妈顺英在出嫁前两天淹死在这里。”郭队长朝大塘指了指。   郭队长所的故事果然和郭有才家有关。   “顺英在咱们花家村是胆子最大的女人,她经常独自一人到大塘去洗衣服和担水,出事那天,顺英是到大塘去洗衣服的,桂子她娘王雅玲到大塘的时候,只看到跳板上的衣服,木盆飘在水中。对了,顺英和雅玲约好到大塘洗衣服的,顺英先到,雅玲是后到的。   “两人约好到这里来洗衣服,前后会有多长时间呢?”   “它们俩在前村分的手,顺英直接去了码头,雅玲还要回后村,一去一来得两三袋旱烟的时候。”   “两个人相约在同一个码头洗衣服吗?”   “顺英在自家码头,雅玲在对面的码头,两个码头不是都能看见吗?”   “人们在水草下面找到了郭顺英的尸体,是这样的吗?”向阳道。   “唉,你是咋知道的呢?”   “我是——是猜的。”   大家都知道,向阳可不是随便猜的,郭筱兰和花三妹都是在水草下面找到的,可见向阳是有想法的。   “郭队长,您接着讲。”郑峰道。   “当天晚上,十几条船,几十个人在大塘里面找了大半夜,都没有找到。”   “后来找到了?”   “对,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大塘中央——找到了顺英的尸体。”   “乡亲们是不是觉得郭顺英死的蹊跷?”   “可不是吗?顺英大小就会游泳,在年轻后生中,她的水性是最好的,她被淹死,花家村的人什么都不相信。”   “谁和郭家有仇呢?”   “这不好,不过——”郭队长欲言又止。   “郭队长,您跟我们。”   “乡亲们都这么想,但又没着没落,都是一些没来由、不着调的猜测,俗话得好‘舀贼舀桩,捉奸捉双’。”   “乡亲都是怎么的呢?”   “乡亲都,顺英的死和花家脱不了干系。”郭队长话中有话。   “郭队长,你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我们虽然刚来,但有一种感觉,花家村一定有故事。”   “这件事情,还得从土改起,一九四七年春天,咱们这里搞土改,来了一个工作队,就住在咱们村子里面。对了,就住在花家祠堂,工作队的队长姓海,叫海大洋。”   花家是方圆一百多里最大的地主,土改工作队住在花家村,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顺英在徐集教书,那工作队住在祠堂,但在郭家搭伙,几个月后,花家的土地和东西都被分了。”   “您是想,因为工作队在郭家搭伙,和郭家走得比较近,所以,就和花家结下了仇。”   “差不离。”   “郭家和花家过去有仇吗?”李云帆道。   “这倒没有,我刚才不是了吗?除了分了花家的地,烧了花家的地契,还分了花家的浮财,花家人一定以为这是郭家人在工作队跟前吹得风。”   “关键是——”郭队长只了半句话。   “关键是什么?”   “你们知道顺英嫁给谁吗?”   “嫁给了谁?”   “嫁给工作队的队长海大洋,海大洋在县军管会当副主任,他和工作队的同志在郭家吃饭,顺英每天晚上都回家,两个人都是文化人,一来而往,两个人就好上了,土改结束以后,海队长回到了县城,两个人的婚事就公开,并定下来了。可就在顺英出嫁前两天。”   “我奶奶因为这件事情一病不起,半个月后就去世了。”   “那么,乡亲们找到郭顺英的尸体以后,有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有没有其它不对劲的地方。”   郑峰所谓的“不对劲的地方”应该是指郭顺英在溺水之前有没有遭到性侵犯。   “听我爹我娘,姑姑的身上没有伤,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对了,海队长还从南京请来了一个人,验了尸,看了现场,还在村子里面查了十几天,但没有查出一个米和鸀豆来。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郭会计,你家人是不是一直认为,这件事情和花家人有关。”   “我爷爷一直这样认为,他在世的时候,经常提起这件事情。”   “你爹——郭书记呢?他怎么看?”   “我爹从来不提这件事情,他还不许别人提这件事情。”   “一九五二年,花长松家遭遇了一场天火,只剩下现在这三间房子,他家原来的房子比花半仙家还多,还讲究。”   “这两家在辈分上看,是这么关系?”   “半半仙和花长松的父亲是堂兄弟,他们的祖上是同一个根,分叉之后,花长松这一支非常兴旺,花半仙这一支走向败落,要不然,花半仙也不会吃给人看风水这碗饭。”   “这两家的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们也能看出来,花半仙家的日子比花长松家的日子好过多了,他们各过各的日子,花半仙从来不帮衬花长松家,当然,花长松家兴旺发达的时候,也没有帮衬过花半仙家,倒是花二麻子经常照顾花长松的几个孩子。”   “您是指花二麻子经常给三妹她们东西吃吗?”   “花二麻子就这一点好,村子里面的小孩子,不管男娃,还是女娃,他都会给他们东西吃。”   几个人沿着大塘周围走了一圈,实际上是走了两个半圆,前面已经交代过了,大塘的西边有一座桥,而大塘的东边没有桥,一条和大塘连接的河道。在花家大塘的南北两岸,一共有六个码头,西岸只有一个码头。除了我们刚才所的第四个码头之外,人站在另外三个码头上是看不见案发现场附近的三个码头的。因为花家大塘是“s”形。对另外三个码头来讲,案发现场附近的三个码头是一个死角。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为凶手实施犯罪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芦苇荡的南面和北面,是一片空旷的红薯地,人站在芦苇荡的里面,一眼就能看见有人往花家大塘来。只要能确认芦苇荡里面没有人,并确保被害人不发出声音,凶手就可以毫无顾忌了。   大家回到祠堂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徐集公社的梁书记和人武部邹部长,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中饭,没有等到郑峰一行,他们干脆跑到花家村来了。此时是十点半钟左右。前面,我们已经过,刘局长在郑峰一行来花家村之前打电话给粱书记,刘局长本来是打算让郑峰他们吃住在徐集公社。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 郭主任别无他话花家渡近在眼前   “郑局长,不是好先到我那里的吗?我们从八点钟就开始恭候你们的大驾了。”   “对不起,我们想先到花家村来看看。让你们久等了。”   “我看你们已经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不是好了住在徐集的吗?接到刘局长的电话以后,我们昨天晚上就安排好了,地点就在我们公社的旁边,是一个旅社,现在没有什么生意,空着也是空着。吃饭就在我们公社的食堂,离花家村又近,很方便的。”   “我们吃住在花家村,会更方便一些。”   “我已经看过了,祠堂里面住吗,马马虎虎,弄饭连锅灶都没有。”   “我们想在瞎子花长云的厨房里面做饭,顺便把他的饭也带上。”   “我看这样吧!如果你们坚持要住在这里,我也不反对,吃饭的事情,你们听我的,中午和晚上在我那里去吃,早上吗,我已经跟郭主任过了,早饭就在他家吃,下午,我就派人送一点钱和粮食来。”   郭主任从祠堂里面走出来:“依我看,干脆,三顿饭都在我家吃。”   “郭主任,你别再多嘴了,就这么定了,早晨在你家,中午和晚上到公社食堂去吃。”梁书记道。   郭主任别无他话。   一行人沿着石板路向西,上了河堤,郭队长和郭主任也在其中,这是粱书记的意思,他特地准备了几瓶洋河大曲。   河堤上长满了榆树和槐树,这些树有些年头了,郭队长,这些榆树和槐树救了很多人的命,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很多人家就是靠榆树叶和槐树叶度过那些艰难岁月的。   石阶弯弯曲曲延伸至河边,走下石阶,一条一百多米宽的大河横在眼前,河边长着一些芦苇。   河边有一个码头,一条宽两米左右长的码头一直延伸到水面,石阶共有五级。石阶的右边竖着一个木桩。   河对岸停着一条木船,木船上斜横着一根船篙。河对岸也有一个十几米长的石阶,在石阶的左边的榆树林里安卧这一间草屋。门前还搭着一个凉棚,几根树棍支撑着,凉棚上面铺着一层稻草。   郭主任走下石阶,两手合成喇叭状,大声喊道:“段大爷,过河啰!”   郭主任的话音刚落地,从茅屋里面走出一个老者来,老人的下巴上长满了胡子,胡子已经发白。老人的嘴上含着一杆烟枪,抬起左脚,将烟枪在鞋底上磕了几下,别在腰上,老人的腰上系着一根布腰带。   “是郭主任和郭队长啊!就来,莫急,就来。”   老人疾步下了石阶,解开拴在木桩上的绳子,跳上船,舀起船篙。篙头只往石阶上一磕,船就像离弦之箭向对岸驶来。   段老大将船缓缓靠近石阶,然后用船篙抵住船尾:“郭主任,你们慢一点,台阶和船上有水,有点滑。”   郭主任和郭队长站在两边,将郑峰等人扶上木船坐下。 第十四章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 段高山年过六旬拒收钱古道热肠   “开船罗!”等大家都坐稳了,段高山举起船篙在石阶上一磕,船稳稳地向河对岸驶去。   “老人家,您在这里摆渡有多少年了?”郑峰问。   “有六十年了,”老人道,同时竖起了左手的小手指头。   “段高山十六岁就在这里撑船了。”郭队长道。   “老人家,您的身体很硬朗啊!”   “嗯,没病没灾,还能撑几年。这几位面生吗?”段高山望了望几个新面孔。   “他们是地区公安局的同志,专门为我们村的案子来的。”   “你们村里的案子,啥案子,我怎么没有听啊!”   “就是郭主任的侄女儿筱兰的案子。”   “哦,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老人家,以后,我们少不得要麻烦您。”   “不碍事——不碍事。”   梁书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钱放进船头的木盒子里。老人看见了,但没有做声,下船的时候,老人将一块钱塞进了梁书记的口袋:“粱书记,这如何使得,哪有这么埋汰人的?”   梁书记将钱重又塞到了老人的手中:“郑局长他们住在花家村,每天中午和晚上到公社吃饭,您多照应着。”   “不行,梁书记,任你出一个大天来,这钱我都不能收,你尽管放心,同志们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开船,方便着呢?”   最后,老人还是没有收摆渡的钱,他不是套。纯朴和真情全写在脸上呢?   吃过中饭以后,郑峰一行回到渡口的时候,带给段高山一瓶洋河大曲,这是梁书记让郑峰带的。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在渡口撑船的则更苦,起早带完,自己没有一点闲工夫,特别是冬天,夜里面撑船,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喝点酒,暖暖身子,或许会好一些。   老人家收下了洋河大曲,他高兴的不得了,一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要放到过年的时候再喝。   下船的时候,郭队长想起了一件事情:“高山,今天晚上到我们村去听书,武松杀嫂。”   “我已经听了,我是想去啊!可我这里脱不了身啊!”   “我把这茬忘了。”   “今天晚上,我又得忙一阵子了。街上到你们村听书的人一定不少。”   卞一鸣感到很好奇:“我还从来没有听过书呢?”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听听。郭队长,在什么地方?”郑峰问。   “就在祠堂。”   “书的人是花长云吗?”   “不是,他已经有不少年没有书了,不过,今天晚上书的人跟花长云学过。”   “是本地人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 祠堂里热闹非凡突然间鸦雀无声   “是西场村的人,也在我们花园大队的人,”   “花长云现在多大年龄?”   “有五十多岁了,他有哮喘病,不上几句话,就咳得不行,更别唱了。”   “他不是书吗?”   “是书,但唱比还要多。”   所谓“书”,其实是一种唱结合的艺术。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走访当年的谈话对象,所得到的信息绝不比原来的多,可以这么,十一月十三日的下午,大家的走访没有一点进展。有些人已经淡忘了不少东西,时过境迁,想在原来的基础上挖掘出新的线索,很难啊!不过,郑峰和李云帆早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他们并不指望马上就得到新的线索,这要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可能还是漫长复杂而艰难的。   吃过晚饭以后,大家早早回到了祠堂,时间大概是在六点钟左右,和同志们同船的有很多人,段高山的船上坐了满满一船人,有些人等不及,还想往上跳,被段高山拦住了,开船的时候,码头上还站着几十个人,大人小孩,男男女女,听书大概是乡亲们亘古不变的精神食粮,当时,在广大的农村,除了看戏和看电影,就是听书了。   同志们走进祠堂的时候,礼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郭筱竹已经为放好了两张张板凳。这两张板凳是专为郑峰一行准备的。两张板凳距离书人只有两米左右的样子,在板凳的前面,有四排人,小板凳,竹椅子,长板凳,你挨着我,我贴着你,大家正以焦急的心情等待着鼓敲起来,琴拉起来,人们交头接耳,祠堂里面热闹非常,有浑话带粗口的,有抽香烟吃花生的,还有打情骂俏的,小孩子们从祠堂前面跑到祠堂的后面,又从祠堂的里面跑到外面,但很快,小孩子们不跑了,他们安安稳稳地坐在大人的身边,不是节目就要开始了,而是祠堂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孩子活动撒野的空间已经没有了。   祠堂里面弥漫着花生的香味。   大家坐下不久,郭筱竹右手端着一个簸箕,从人群中挤到同志们跟前,示意大家把衣服的下摆拎起来,然后用手端起簸箕往衣服里面倒。   一边听书,一边吃花生,这应该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这——”李云帆一时语塞,“这如何使得。”   “每个人都有,今天来的,每个人都有,下午,郭队长让我们炒了一大锅。”   “咱们这里,没啥好招待的,香香嘴——香香嘴。”郭队长微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郭队长走进祠堂的时候,祠堂里面顿时鸦雀无声,郭主任跟在郭队长的后面。   一分钟以后,喧哗声又响起来了。   前面有一个小半人高的台子,上面坐着两个人,面朝大家,一老一少,老的年龄有五十多岁,是一个瞎子,脸始终朝着一个方向,头微微扬起,头发根根竖起,虽然是五十多岁的人,竟然一根白发都没有,他的手上舀着一把胡琴,正在调音,并不时咳几声,咳到**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憋得通红,额头的青筋条条绽出,尽管祠堂里面人声鼎沸,但坐在下面的人还是能听见他那夸张的咳嗽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花长云力不从心二满子一人独角   不用,此人就是花长云,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后生,头发二八分,脸模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就是腰驼得比较厉害,两个肩膀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个头不高,衣服上虽然有一个补丁,但很干净,他一边扫视祠堂内外,一边安装架子鼓。一个三脚架,下面缀着一个圆而扁的鼓,这个鼓不是用手敲的,而是用脚踩的。在他的两腿之间,夹着一把胡琴,他不时把脑袋凑到花长云的耳旁着什么。   郭队长和郭主任坐在同志们的后面。坐在大家周围的人只顾剥花生吃,不再议论什么。   “长松,你爹怎么不来听书啊!”话的是郭队长,“他平时不是最喜欢听书的吗?”   “我爹今天身子不爽。”郭主任道。   “长云怕是嗓子痒了,也想过一把瘾。”郭队长道。   “我看危险,你看他咳的,这么个咳法,怎么唱?”郭主任道。   “我看连胡琴都拉不了。”一个乡亲道。   “郭队长,花长云现在不是不书了吗?”向阳问。   “是啊!他是很久没有书了,今天满子来了,他想搭把手。”   “他们过去在一起过书吗?”   “没有,满子书是跟长云学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花长云将胡琴调好之后交给了满子,满子将胡琴放在花长云的手上,并且跟他嘀咕了几句,意思大概是,我自己有胡琴。满子站起身,搀扶着花长云走出祠堂,花长云咳了一路,脸憋得通红,他本来想帮衬一下满子,来一个师徒合唱,因为咳的太厉害,不得不离开祠堂。   人们站起身,挪开板凳,让出一条路,让满子师徒俩走出了祠堂,除了满子,还有几个人搭了手。   不一会,满子返回祠堂,坐下,祠堂里面出现了暂时的安静,满子舀起胡琴,将胡琴的底部放在左膝盖上,右脚尖搭在一块悬空的木板上,先用脚试了几下架子鼓,接着拉了几下胡琴的弓,最后手脚并用,鼓琴结合。   祠堂里面很快安静下来,满子大概要开始了。   “满子,等一下,我先几句,你再开始。”郭队长站起身。   鼓琴之声戛然而止。   郭队长扫视了一下四周:“我来两句,眼瞅着芦苇和山芋就要收了,今天,咱们听完书以后,一直到年根都不得消停了,今年的秋风吹得早,这冬天来的也早,山芋一旦开收,咱们就得起早贪黑,咱们得和老天爷抢时间,早一天把山芋干挂到绳子上去,在一天把山芋干收到粮囤里面,早安心,各家都要做好准备,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动手了。”郭队长俯下身子,对郑峰道,“郑局长,你要不要两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武二郎为兄报仇二满子偷学手艺   原本安静的祠堂,出现了一点噪杂之声,人们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谭科长,你吧!”   谭科长站起身,转身向后,面对大多数人,清了清嗓子:“乡亲们,我是谭公安,十二年前,为郭筱兰的案子,我和向公安来过花家村,十二年过去了,我们一直没有忘记这个案子,地区公安局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派郑局长亲自挂帅,我们有决心侦破这个案子,当然,我们需要乡亲们的支持,希望大家能积极地为我们提供线索。大家都知道,在郭筱兰出事之前,花三妹也莫名其妙地淹死了,所以,郭筱兰的死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如果不把凶手挖出来,我们花家村永远不得安宁。拜托乡亲们,谢谢。”谭科长躬身拱手环绕四周,转了一圈。   在谭科长话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小声话,而当谭科长话结束的时候,整个祠堂却变得鸦雀无声。   祠堂的外面不时传来咳嗽声。   “郭队长,可以开始了吗?”满子望着郭队长道。   “开始吧!”   琴鼓合奏一阵以后,书正式开始:“上回,我们到及时雨宋公明怒杀阎婆惜,今天,我们来武二郎为兄报仇雪恨。”   满子从武松景阳冈打虎到兄弟相认。从兄弟相认到潘金莲和西门庆勾搭成奸,又从武松杀嫂到斗杀西门庆,他先后唱,一段完之后,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唱上几句,唱的时候,琴鼓相随。胡琴和架子鼓只是在一段内容即将结束,或者达到**的时候,才派上用场,大部分时候,全凭三寸不烂之舌来叙述故事,时不时地唱上两句,怪不得当地把这种艺术称之为书呢?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胡琴和鼓的作用无非是用来渲染气氛的,当然,当书人累了的时候,也可以用琴声和鼓声来点缀一下,让书人的舌头稍微歇息片刻。   祠堂里面除了嗑瓜子和剥花生的声音,几乎没有人话。每个人都陶醉在书人的故事里。   “在我们家乡,书人一般都是瞎子。”卞一鸣道。他的意思大概是,眼前这个书人眼睛好好的,为什么要吃书这碗饭呢?   “满子生下来身体好好的,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对劲了,请郎中一看,原来腰椎长歪了,时间一长,就成这种样子了,你们看他的后背。”郭主任道。   同志们已经注意到了。   “算这娃命大,要不是从小跟花长云偷学了这个手艺,现在还不知道是啥样呢?”   “偷学?”卞一鸣一脸疑惑,“学手艺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要偷学呢?”   “不是身体残缺,谁学这个呢?满子他爹是个打铁的,家里面有现成的手艺,满子他爹想让儿子长大了跟他学打铁,有一回,他听满子瞒着他跟花长云学书,跑到学校来,冲花长云吼了一阵子。他不想让满子走这条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二满子有情有义一日师终身为父   “是啊!要不是满子偷偷学了这门手艺,往后的日子就难了。”   “他不能务农吗?”   “像他这样的后生,手不能扶犁头,肩不能扛笆斗,靠挣工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这孩子有悟性,瞒着他爹他娘,跟花长云学了这门手艺,如今娶了老婆,生了娃,日子不就过下去了吗?”   “我刚才听,这门手艺是花长云教的。”李云帆道。   “不错,是花长云教的,但凡有一点出路,一般的娃是不走这条道的。”郭队长道。   “他来书,报酬怎么给呢?”   “生产队给一些粮食,再供他一顿饭。”   “一年四季都出去书吗?”   “不,到农闲的时候,才出来书,比如现在,过年前后,夏收以后,满子有一点好,生产队给多少粮食,他就收多少粮食,从来没有二话。吃饭也不讲究,他不喝酒,也不抽烟,管饱就行。”   “向下人,贱皮贱骨好活人啊!”郭队长的话多少反映了当时农民的生存状态。   “花长云以前经常和满子合作书吗?”   “不经常,以前,只有满子到咱们村来书的时候,他才帮衬着拉拉胡琴,偶尔也上两句。”   “花长云后来不书单单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吗?”   “这——你算是问着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这满子,悟性高,书得比花长云强,满子了一两年,方圆一两百里的村子都改请满子书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再后来,花长云只能在咱们村书了,我们看他闲着无事,闷的慌,只要是农闲,就让他在祠堂书。”   “照这么,是满子抢了花长云的饭碗啰。”   “这花长云一点不记恨满子?”   “不记恨。”   “这是为何?”   “这满子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后生,他经常送些钱和吃的东西给花长云,他每次出去书,只要路过咱们花家村,是不会空手的,今天,满子到咱们花家村来书是不收粮食的。”   “为什么?”   “为花长云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这花长云是该他奉养的,如今,咱们队解决了他的口粮,把花长云养起来,满子是为了感谢乡亲们这份情啊!”   书一直到十点半钟才结束,郭队长本来准备亲自用船将满子送回家,临行前,郭队长将一袋粮食交给满子,满子什么也没有,将粮食丢在了花长云的屋子里,然后将架子鼓和胡琴也放在了花长云的屋子里,他今天晚上要和花长云睡一个被窝筒。明天一早在回家。   郑峰和李云帆送走了郭队长和郭主任。 第十九章 花家渡十分繁忙 石子路人来人往   郭筱竹关好祠堂的大门。   郭筱竹又是打热水,又是递毛巾,大家简单的洗了洗,就上床睡觉了,郭筱竹留在了祠堂,她怕王萍一个人太孤单,所以留下来陪她。   五个男人睡在东厢房,郑峰把三张床并在了一起,五个人睡在了一起,算是一个大通铺。   郭筱竹抱来了四床棉花胎,棉花胎下面铺了一张芦席,芦席下面铺了厚厚一层稻草和芦柴花,芦柴花是郭筱竹和几个妇女下午到芦苇荡去割的。文革开始前,芦苇是按照人口的多少分到各家各户的,文革开始以后,各家各户除了少量自留地以外,其它土地全部归集体所有。   睡在这样一张床上,的确很舒服,也很暖和,眼下已值秋末冬初,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大家一时还没有睡意,一是在想案子的事情,二是因为窗外不时传来花长云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在这无惊无扰的芦苇荡里,花长云的咳嗽声是那样的清晰。大家能感觉到,花长云是想憋住不咳出来,但越想控制就咳的越厉害,后来的声音有些发懵,大概是花长云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郑峰他们熄灯后不久,花长云屋子里面的灯也熄灭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花长云的咳嗽声渐渐小了,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一会向阳和卞一鸣打起了呼噜声,辛苦了一天,早乏了。郑峰、李云帆和谭科长暂无睡意,三个脑袋靠在一起小声嘀咕起了案子。   “我们都来想一想,看看从什么地方入手。”郑峰道。   “我们先议一下,明天找一个时间开一个会,大家畅所欲言,总会找到一个理想的突破口。”李云帆道。   “我同意你的想法。”郑峰坐起身,披上衣服。   李云帆和谭科长也坐了起来。   郑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和一盒火柴。   郑峰划着了火柴,把三支香烟都点着了。   “案发时间是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在此期间,除了凶手和郭筱兰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在花家大塘或者案发现场附近的芦苇丛里。”   “谭科长,你是说一定有人目睹了郭筱兰遇害的全过程。”   “我是这么想的,十二年前,之所以始终没有人向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估计是知道真相的人有不能站出来的理由。”   “祠堂旁边的这条路是前村通向后村的唯一的一条路,这条路有几条交叉线。”李云帆同意谭科长的想法,“来来往往的人应该比较多,至少不是一条人迹罕至之地。”   “老李,你详细说说。”   “这条路不仅仅是前村和后村的唯一通道,走渡口的人也要通过这条路。”   “对,渡口不止是为花家村而设的,整个花园大队的人要想到徐集去,除了北边的泗水河大桥,就只有渡口这条道。”谭晓飞道,“在花家村的南边和东边,也有几个村庄,这是指花园大队,在花园大队的南边和东边还有还几个大队,这些地方的人都赶徐集,所以,渡口是一条非常繁忙的道,今天,我们在渡口走了两个来回,已经感觉到了花家渡口的繁忙了。”   “谭科长,你应该知道,除了花家村,其它村子的渔船到徐集和到圩里去打鱼,一般走什么地方?” 第二十章 三个人条分缕析花家村比较复杂   “这我们知道,在花家村的南边,也有几条河通向泗水河,这些村子的渔船一般不走花家大塘,进出花家大塘的,除了花家村的渔船,还有花家村东边和南边的几个村子。”   “可见祠堂旁边的这条路,是旱路和水路的交汇点,而案发现场距离这个交汇点很近——只有一百多米。”李云帆道。   “对,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案发现场就应该就在郭筱兰出事的码头附近。”郑峰道。   “还有,花家村的村民平时用水都离不开花家大塘,花家大塘是他们唯一的水源,谭科长,这一点能不能成立?”   “李局长,您的没错,后村的北面是有一条河,但距离村子有两里路,而且河很窄,水很浅,水草和芦苇很多,不适合用水,前村南边三里地也有一条河,河倒是很宽,但村民们不会舍近求远。”   “村民们用泗水河的水吗?”李云帆问。   “那就更不可能了。”   “为什么?”   “一是泗水河距离远,二是在村庄和泗水和之间,有几条小河拦着,三是泗水和长年走船,河水哪有花家大塘的水干净呢?”谭科长毕竟在花家村呆过一段时间,他对花家村和花家村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   “这就对了,既然花家大塘是村民们的唯一水源,那么,一定有人到花家大塘去洗东西,或者挑水,除了材料上提到的人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花家村可是一个大村子。”   “李局长,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还要进行深入的调查了解。”   “对,这确实是一个路径。”   “关键是——”李云帆皱了一下眉头。   “出来,关键是什么?”郑峰道。   “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担心即使有人在案发当时到花家大塘来过,见到了什么人,可能已经记不得了。”   “如果是目睹了凶手作案过程的人呢?”谭科长道。   “那他肯定不会忘记。”   “行,那我们就多费点心思,多吃点辛苦,把调查走访工作做的细致一点。”郑峰又点了一支烟道。   “郑局长,我们还可以从两个方面下手。”谭科长道。   “哪两个方面?”   “如果——我是如果——目前,我们只能假设,如果花三妹在溺水之前也遭遇过性侵犯,那么就明凶手是一个色魔,这两个案子很可能是一个人干的,这么一个色魔,他不可能把自己包裹的天衣无缝,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来。”   “另一个方面呢?”   “当然也不排除仇杀,如果是仇杀,一定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这个分析我赞同。”李云帆道,“我们要做更广泛、更深入的了解,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是有背景的,背景还相当的复杂。”   “关键是——”谭科长话,总是会留一个尾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一章 郑局长高屋建瓴李云帆思维更深   “谭科长,把你的想法全出来。”   “两位局长有没有注意到,花家村是一个大村子,人很多,而且就几个姓,粘着亲,带着故,如果凶手是本家人,他会跟我们吗?”   “有道理,花家村有两个大姓,一个姓花,一个姓郭,至于其他几个姓,都是小户。”   “是啊!花家村是由花家村和郭家村结合而成的。”   “郑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你。”   “郑峰,这起案子会不会和花郭两家的历史积怨有关呢?”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今天上午,郭队长跟我们郭主任姑妈的事情以后,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郭队长没有明确明花郭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从郭老师离奇淹死在花家大塘这件事,再联系当时的背景来看,郭老师的死一定有问题。”   “那么,郭老师的死和我们查的这个案子之间有什么联系呢?”提问题的是谭科长。   时间跨度太大,把这两个事件放在一起来考虑,确实有点牵强附会。   “郭老师出事的时间是一九四七年,花三妹出事的时间是一九五八年,而郭筱兰出事的时间是一九六一年。先是郭家人出事,后是花家人出事,接着又是郭家人出事,郭老师出事的时候,正是郭家最兴旺的时候,而此时正是花家最倒霉的时候,郭筱兰出事的时候,郭家家势正盛,郭有才在生产队当会计,掌握着全村的经济大权,郭有文在县城当老师,郭筱兰的爷爷在大队当大队书记,而花家自从解放以后,在历次的远动之中始终抬不起头来。”郑峰就是郑峰,他善于将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放在一起来考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还有一种可能也不能排除。”   “老李,还有什么可能?”   “花郭两个家族的矛盾是周所周知的,会不会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在其中浑水摸鱼呢?”谭科长道。   “谭科长分析的也有道理,从案子的性质来讲,恐怕很难定性为报复杀人,因为,郭筱兰在遇害之前,曾经遭遇过性侵犯。如果花三妹在溺水之间也遭遇了性侵犯的话,那么更能明,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仇杀案件。”   三个人一直聊到深夜十二点多钟,在他们决定睡觉之前,到茅厕去解了一个手。   三个人穿上鞋子,摸黑打开房门,花长云的屋子就在西厢房的南边,之间只隔着一个厨房。   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传来异常响亮呼噜声,中间混杂着一两声低沉的咳嗽声。   茅厕在祠堂的后面,位置在西北角,沿着院墙砌了一个大半人高的砖墙,砖墙塌了几个豁口。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开门声把郑峰和李云帆惊醒了,两个人穿上衣服,走出西厢房,王萍正在树下梳头,刚才开门的人是郭筱竹,她回家准备早饭去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 郑局长仔细询问说书人粗线描述   花长云的厨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烟囱里面正在冒烟,不一会,一个人走出厨房,微亮的晨曦中,能看见此人的模样,他就是书人满子。   同志们刷过牙,洗完脸,带上门走出祠堂的时候,满子也走出了花长云的屋子,他掩上房门,肩膀上背着架子鼓,左手抱着胡琴。很显然,他把那袋粮食丢给了瞎子花长云。   满子的个头不高,只有一米六零左右。   满子没有和郑峰一行打招呼,只是冲着几个人笑了笑,然后跟在同志们的后面走出祠堂的大门。   在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同志们向南,满子向东。   郑峰走了几步,停住了,转身朝满子道:“满子师傅,你的书得很不错啊!”   “不好——不好,让你们见笑了。”满子微微一笑,“难登大雅之堂,但乡亲们喜欢。”   “什么时候再来啊?”   “年底再来。”   “你家住在哪里?”   “在南边,西场村。”   “你怎么回去啊?”郑峰看满子行走的方向不对。大家都知道,东边是花家大塘的西码头。”   “我有船,划船回去。”   满子的船停在西码头。   “你帮花长云做了早饭?”   “他一个人太孤单。”   “你经常来看他吗?”   “不经常,但只要路过花家村,我就来看看。”   “郭筱兰的案子,你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十二年前,这两个同志们不是还来调查过吗?”满子认出了谭科长和向阳。   “你怎么会认识我们?”   “郭筱兰出事的时候,我正在祠堂念书,你们不是到祠堂来找过茅先生他们吗?”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满子师傅,当时,你多大年龄?”满子的年龄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十二年前,满子的年龄应该是十八岁左右,而读小学,最大年龄顶多十三四岁。   “我看上去是不是有点苍老,我今年才二十六岁。”   “你多大读书的?”   “我九岁才读书——农村娃读书都比较迟。”   “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你还能记得吗?”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我当时只有十三岁,谭公安他们到花家村来调查,我才知道郭筱兰的死有问题。”   “你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没有课的时候,到芦苇荡里面去玩吗?”   “去啊!中午,下午没有课的时候,有时候体育课不上,我们就到大塘边和芦苇荡里面去玩。”   “学校一般是在什么时候放学?”   “在四点半以后。”   郑峰在想,四点以后,学校如果没有课的话,这应该是孩子们到芦苇荡玩耍的时间。   “你们都玩些什么?”   “玩什么?逮什么玩什么。找野鸭蛋、野鸡蛋,到树上去掏鸟蛋,到大塘里面去摘菱角。”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案发时满子尚小郭有才打断对话   “老师没有关照你们不要到大塘去玩吗?”   “老师不许去,我们是偷着去的。”   “放学以后,你们还会去玩吗?”   “会,我们有时候是在放学以后玩,这时候,老师管不着我们。”   “在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放学以后,其它同学有没有到芦苇荡去玩?”   “不知道,当时也许能想起来,事情过去了十二年,再也想不起来了。”   “有没有听别的同学过郭筱兰这件事?”   “没有人过这件事。”   “没有同学在芦苇荡里面碰见什么人吗?”   “没有人提过这个茬,在芦苇荡里面碰到人是常有的事情,谁会在意这个呢?”   “警察到花家村来,警察勘查现场,你们都知道吗?”   “咋不知道,那天,我们都在这里看警察忙乎呢,前村、后村,还有其它村子的人,来的人不老少?”   “当时,现场确实有很多人。”谭科长道。   “同学们没有议论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当时,我们都很小,谁会往心里去呢?”   满子的应该是事实。   满子解开系在树上的绳子,跳上船。   同志们目送满子将船桨东划去。   和满子分手之后,同志们回到十字路口,然后朝南走去。   前面已经交代过,郭有才家在前村,前村分前后两个部分,郭有才家在第二排,距离花家大塘不到一里地。由西向东数,郭有才家是第四个院落。   人还没有到村口,就听见狗叫声,先是一条狗叫,紧接着是几条狗叫。村口有一个油坊,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花生油的香味。   油坊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墙是用篱笆扎起来的,篱笆门关着。   “这就是徐长水家。”谭科长指着路东边一户人家的院门道。   油坊在路的西边,油坊的北边和西边是一片杂树林。   徐家的院墙是用泥巴加草垒起来的——院墙不高,院门紧闭。   “这个油坊过去是由徐长水打理的。”   “谭科长,你当时有没有调查过,哪些人家到郭筱兰出事的码头用水?”郑峰道。   “这——我们当时还真没有想到。”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哪些人家在案发现场附近的码头用水?   狗在六个人的前面且叫且退,一条狗在大家的后面且叫且进,这般前后夹击,弄得五个大老爷们和一个女人进退不得。   同志们小步走到第二户人家门口的时候,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吼了一嗓子,几条狗都退去了:“瞎了你们的眼,再叫,我就把你们的腿都打折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嘿,这不是谭公安吗?”   伴随着郭侉子的呵斥声,院子里面传来了小孩子叽叽喳喳的打闹声。   “郑局长,这就是材料里面提到的郭侉子。你好,郭老大。”   “这么早啊!有时间到家里来坐坐。”郭侉子将郑峰一行打量了一番。   一行人走得到第三家院门口的时候,花生油的香味中加进了很浓的咸鱼味。花家村不少人家以打渔为生,铺的鱼卖不完的就用盐整一整,挂起来,放在屋檐下。   郭有才家的院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就是郭有才。他看到同志们以后,迎了上来:“早饭快好了,我正准备去喊你们。”   谭科长本来想什么话,结果被郭有才的突然到来打断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四章 郭侉子忽冷忽热郭书记非常热情   “谭科长,不耽误你们吃早饭,回见。”郭侉子径直走进了路南边自家的菜园子。   “侉子,吃早饭了吗?”郭有才主动和郭侉子打招呼。   “是郭主任啊!屋里的正做着呢?”郭侉子站在菜园里面,脸朝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郭有才现在身兼两职,即使大队会计,又是大队主任,郭会计已经喊了多少年,该换换称呼了,郭主任叫起来,比郭会计体面响亮多了。   郭侉子的动作慢了半拍,郭有才的香烟已经抓在手上了,那是一包大前门牌香烟:“来,抽我的。”   郭有才把郭侉子的香烟点着了以后,便领着大家走进了自己家的院门。   左邻右舍,已经有人端着饭碗蹲在院门口,或者树下吃饭了,他们一边和郭主任打招呼,一边目送着郑峰一行走进了郭家的院门。   从乡亲们的表情和态度上就能看出来,郭有才家在当地是比较有威望的,土改的时候,工作队在郭家搭伙,解放以后,郭家又出了两个大队干部,前面,我们交代过,郭有才的父亲曾经担任过大队书记,如今,郭有才又当上了大队会计,还兼着一个主任的职,大家都知道,在我国广大的农村地区,农村基层干部是很受人尊敬的,按照当地的风俗和规矩,不管哪家有红白喜事,都要把他们敬为上宾。   郭家的院落似乎比其它人家要大一些,院门也讲究一些,大家别忘了,郭家还出了一个吃国家饭的郭有文,还在县城里面成了家。这在农村,可是令人羡慕的。   郭有才家的房子一共有九间,正房三间,坐北朝南,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院门左侧是两间厨房。出了厨房是半瓦半草以外,其它的房子全是黑瓦顶,青砖墙,这在前村是绝无仅有的,大部分人家是是草房,少数几户人家是半砖半瓦,所谓“半砖半瓦”,就是屋顶上面用麦秸,下面用小瓦,墙下面是青砖,上面是土基,所谓“土基”就是用木模子加工成的,不经过烧制的土砖。土砖除了土以外,还有一些稻壳和稻草。   郭家人丁不算旺,连老带小,一共是六口人,郭书记夫妻俩,郭筱竹夫妻俩。大家没有看到小孩子。在郑峰等人的印象中,在花家村,几乎每户人家的院门里面都有小孩的声音。   老太婆和女儿郭筱竹和媳妇陈二莲在厨房吃饭,郭书记、郭有才和郭筱竹的丈夫在堂屋里面陪同志们吃饭。   早饭是玉米稀饭和千层饼,这种饼像擀面条那样,把面擀薄了,然后在上面抹上香油,撒上葱花,再将面皮叠成若干层,最后放在铁锅上面烙。郭筱竹天不亮就赶回家,就是帮嫂子烙这种饼的。对了,还有两样小菜,其实,小菜很普通,就是农家腌制的萝卜干和红辣椒。   郭筱竹的男人叫耿城,在徐集公社农技站工作。   郭书记为人很热情,在吃饭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提出,让同志们三顿饭都在他家吃,好的没有,管饱是没有问题的。   “郑局长,你们就在我家吃,不要那么生分。”郭书记虽然年过六十,但起话来中气十足,而且声如洪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 郭书记情真意实李云帆详细记录   “公社梁书记已经安排好了,中午和晚上到公社食堂去吃。”   “见外了不是,这多不方便啊!”郭书记微微一笑,颧骨上的两块抖动了几下,郭书记脸部最突出的特征就是颧骨比较高,加上颧骨上的肉比较丰富,所以就更显得突兀。别看他是一个年过六旬的人,精气神还在,大概是因为从不下地干活,脸皮白而且细。   “好在过了河就到,我觉得很方便。郭书记,能在您家吃早饭,我们就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好一天到晚叨扰呢?”   “郑局长,你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也不合咱们这里的规矩,倒让村里人觉得我郭根生家太小气。这样吧!吃过饭以后,我到公社去一趟,跟梁书记在合计合计。”   “郭书记,谢谢您的美意,这件事是刘局长和梁书记商量好的。我看您就不要再费心了,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您看,这顿早饭有多讲究,我们就是在自己的家里,也吃不上这样的伙食啊!”   “一家人不两家话。好,我不再什么了,就依你们。总之一句话,你们到了我们花家村就像到了自己家里,千万别见外。”   吃过早饭以后,郭书记父子将同志们送出了院门。   郭筱竹也跟在同志们的后面,她的手里面拎着两个竹子编的热水瓶,她要将两瓶热水送到祠堂去。   “郭筱竹,你家用的这个码头,还有哪些人家用?”李云帆掏出笔记本,打开了,指着那幅草图道。   “我领你们到社场去看看,你们就明白了。”   郭筱竹领着大家朝东走去。   在村子的中间有一个比较空旷的地带,不远处有几件草屋,草屋的附近有几大堆草,屋子的后面还有一些树。   郭筱竹指着几间房子道:“那就是社场。”   郑峰终于明白郭筱竹是什么意思了,在社场的西边,有二十几户人家,这些人家用的是西码头和中间这个码头,社场东边十几户人家用东码头。   “中间这个码头,哪些人家用?”   “你们让我想一想,“郭筱竹眉头紧皱。   此时,上工的钟声响了,钟声是从社场传过来的,不一会,人们陆续从院门里面走出来。所有人都朝社场走去。   “这样吧!郭筱竹,你先去上工,有时间,你把这些人家写在纸上。”   “郭队长特意安排我照顾你们的生活。用不着写在纸上了,我们能想起来。一共有九户人家用中间这个码头,前面有三家,后排有六家。你们看,那儿有一棵枫杨树,树上有一个喜鹊窝,树下那一家,还有西边两家,后排就是东头这六家。   “这九家姓什么,当家的叫什么,你跟我们一下。”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九户人家的名字,他们分别是,前三家——由西到东:郭正和,徐长河,郭有福;后六家——由东到西:赵开基,郭常保,郭根生,徐荣兴,郭侉子,徐长水。   和郭筱竹分手之后,郑峰一行直接去了郭侉子的家,上工的时间已到,现在显然不适合调查走访,晚上走访则比较合适。郑峰之所以先找郭侉子了解情况,是因为他和李云帆注意到郭侉子看到郭有才时的反应,郭侉子本来是想和同志们多了几句话的,但看到郭有才走出院门之后,就早早结束对话,走进了自己家的菜园。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六章 同志们遭遇尴尬铁将军把守院门   走到郭侉子家院门前的时候,正碰上郭侉子从院门里面走出来,右肩上扛着一张犁,犁头磨得很亮。   郭侉子一边掩上院门,一边朝院门里面喊到:“菊花他娘,你吃过晌午饭以后早点回来。”   院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知道了,晌午饭我已经准备好了,别忘了添把火热一热。你钥匙带了吗?”   “带了。”郭侉子一边回答女人的话,一边朝同志们笑笑。然后朝东走去。   郑峰望着郭侉子的背影,什么都没有。郑峰还是觉得晚上调查走访比较合适。   “老李,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也有同感。”   “要不我们到徐长水家去看看,徐长水他娘应该在家。”谭科长道。   “行。我们先去走访一下呆在家里面的人。”   “徐长水应该在油坊里面。”   “他不下地干活吗?”   “油坊是大队办的,大队把油坊交给徐长水打理。”   “十二年过去了,徐长水还在油坊吗?”   “向阳,你去把郭筱竹喊过来。”   郭筱竹正朝祠堂方向走去。眼看就要进入芦苇荡了。距离太远,喊是听不见的。郭筱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同志们调查走访乡亲们,他在跟前,肯定是不怎么合适的,所以,她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五个人来到徐长水家的院门前,遗憾的是,院门紧闭,上面还上了一把锁。   “郑局长,我们刚才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我明明看见院门是开着的。”王萍道。   “可不是吗?我们和郭侉子话的时候,院墙里面还有人伸头朝我们看了一眼。”谭科长道,“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   大家来到丁字路口,大家眼看着郭筱竹走进了芦苇荡,不一会,向阳也跑进了芦苇荡。   一分钟左右的样子,从芦苇荡里面走出两个人来,他们就是向阳和郭筱竹。郭筱竹的手上拎着一个热水瓶,向阳的手上也拎着一个热水瓶。   李云帆和郑峰一前一后,走到油坊的门前,油坊的院门朝东,从两个人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油坊也是铁将军把门。   向阳和郭筱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郑局长,油坊还是徐长水打理。”郭筱竹道。   “油坊什么时候开门?”郑峰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三十五分。   “往常,在乡亲们上工之前,油坊的门就开了。长水会到哪儿去呢?”郭筱竹一边嘀咕,一边朝徐家走去,“我来问问婶子。”   “徐长水的母亲也不在家。”谭科长道。   “婶子也不再家?这么早,她很少这么早就出门的,她会到哪里去呢?”   “徐长水的油坊经常关门吗?”   “不啊!我没见过他这么晚了还不开门的,十几天前,花生都收完了,现在正是榨花生油的时候,每天晚上到很晚才收工,昨天晚上,徐长水连书都没有听。”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乡亲们有意回避花家村潭水深浑   奇怪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同志们还没有正式进入调查,就有一种不怎么正常的感觉,无论是郭侉子,还是徐长水和徐长水的母亲,似乎都在有意识地回避同志们的调查。   是不是花家村这潭水很浑很深呢?   “谭科长,当年,你们调查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郑峰道。   谭科长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向阳,你也回忆一下,我们的调查访问好像都是在晚上进行的。”   “不错,是在晚上进行的。不过,我们在白天找过徐长水和郭侉子,他们都不在家,徐长水也不在油坊。”   “他们可能是怕别人看见。”郭筱竹道。   郑峰沉思片刻:“我们到渡口去找段高山随便聊聊,调查走访的事情,晚上再。   七个人朝祠堂走去。   “郑局长,我先走一步。”郭筱竹走在前面。   “郭筱竹,你用不着回避,我们的话,你不跟第二个人讲就是了。”   “这我能做到,我就把听到的话烂在自己的肚子里面。”郭筱竹明白郑峰的意思。   “郭筱竹,你们花家村,村民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村民之间的关系?大家相处都不错,不管哪家有事,全村七十几户人家,男女老少都到场,一家都不会落下。”   “郭筱竹的没错。十二年前,我们来调查走访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乡亲们相处的都很融洽和睦。”向阳道,“谭科长,我的对不对?”   “是这样,从我们的直觉来看,没有什么问题,难道这只是表象吗?”   “那么,郭家和花家两大姓之间关系怎么样呢?”   “依我看,我们郭家和花家关系很好,人也不能守着过去那些事情过一辈子,人总得向前看。这是我爷爷常的话。”   “过去那些事情?过去哪些事情?”   “花家过去是这一带的大地主,其它人家都是佃户,但花家对佃户不薄,多少年相安无事。一九四七年,土地改革,上面派工作队来,把花家的地全分了。”   “我们听,还分了花家很多东西。”   “不错,大概就是这件事情,花家和郭家之间结下梁子。郭家在这里是大姓,人多势众,花家就以为是我们郭家领的头。”   “我们听,你姑姑的死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乡亲私下里是这么的,我也问过我爷爷,他这是没影的事情。他总花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做了不少行善积德的事情。我所看到的和乡亲嘴上的完全是两回事。花郭两大姓,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八章 一行人路遇小珍花长云初次照面   “你们看瞎子花长云,他住在祠堂,生产队养着他,这都是我爷爷在大队当书记的时候办的事情。要是心里面有什么疙瘩的话,他会这么做吗?”   “村子里面的人为什么要回避我们呢?”卞一鸣道。   “郑局长,这有两种可能。”   “老李,您。”   “第一种可能,他们之所以采取回避的态度,那是他们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们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是从他们嘴里面出来的。”   “第二种可能呢?”卞一鸣追问。   “这第二种可能,他们不想卷进是非之中,所以,他们不想和我们进行直接的接触。中庸之道,中国农民领会得最透彻,落实得也最彻底。”   大家快走到芦苇荡的时候,从芦苇荡里面走出两个女人来,每个人肩膀上背着一个口袋,其中一人跟郭筱竹打起了招呼。   “筱竹,没有上工啊!”   “小珍,你这是到油坊去吗?”   “是啊!筱竹,油坊人多不多?”   “油坊的门还没有开,徐长水不在。你得等一会。”   “徐长水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兴许临时有点事情。”   “我们走了。”   “中午到我家吃饭,我一会就回去。”   “不行,我加工完了还得赶回去上工呢?”   郑峰一行停在路边,目送着两个女人走了过去。   “郑局长,你们晚上到徐长水家去,他一准在家。”   “她们也是花家村的人吗?”郑峰望着两个女人的背影道。   “不是,他们是北边文俊大队的人,附近几个大队的人都到咱们大队的油坊来对换油。”   “换油?不是加工吗?”   “可以加工,也可以兑换,当场加工要排队等,兑换,可以早点走人。”   “怎么对换?”   “一斤花生对换六两油。”   “那么,一斤花生能榨出多少油呢?”   “六两左右。”   “加工一斤花生收多少工钱呢?”   “不收工钱。”   “不收钱,那油坊不是百忙了吗?”   “不白忙,花生饼就冲工钱和电费。花生饼,可以喂牲口,灾荒年,人也能吃。”   不自意,七个人来到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这时候,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就是瞎子花长云。   同志们住进祠堂到现在,这是花长云和大家第一次正面相对。   花长云左手舀着一个竹騀,右手拎着一个水桶,竹騀不时在石板路上敲打,他大概是根据竹騀的头部在地上敲打的声音来判断自己是不是走在该走的路上。他的头始终保持着一种礀势,脸微微侧向右上方,他的眼睛大概能感觉到一点光线的存在,在路的右上方,确实有一个空挡,那是树冠之间的缝隙。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九章 花长云拄杖拎水段高山金口难开   “二叔,水,我来帮你拎,你等一下,我把热水瓶放到屋子里面去。”郭筱兰迎上前去。   “筱竹闺女,不用了,我自己能行,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整天坐在屋子里面,骨头都要生锈了。”花长云继续往前走,竹騀继续敲打着石板路。   “二叔,你慢一点。”   “放心吧!我没事,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没事的,忙你的去吧!”   “二叔,鞋子穿的还合适吗?”   “合适——合适,谢谢你啊,筱竹闺女,忙你的去吧!”   大家让到路边,看着花长云朝码头方向走去,脚下走的虽然是一条曲线,但始终走在石板路上。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花长云脚上的鞋子,这是一双刚做的新布鞋,白色的底,灰色的帮,崭新崭新的。   当花长云从大家面前走过去的时候,郑峰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停留乐儿一小会:花长云的右眼睛眯成一条缝,上眼皮和下眼皮蠕动着,唯一能明这是一只活人眼睛的,就只有这两块眼皮了,在这个不足0。2公分的缝隙里面,是一颗石雕一样的眼珠,黄色的眼珠,灰色的眼白,可不就像石雕一样吗?另一只眼睛眼珠和眼白完全呈现在眼窝里面,上眼皮和下眼皮早就失去了开合功能。眼白覆盖了整个眼眶,眼珠也被覆盖在眼白下面,别眼珠看到外面的东西,人们想看到眼白后面的眼珠,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显然是一只完全坏死的眼睛。   花长云的上身穿着一件对襟棉袄,下身穿一条大腰棉裤,棉袄和棉裤上有几个补丁,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六个人去了渡口。   和郭筱竹分手的时候,她了一句话:“那段高山是一个有耳无嘴的人。”   “有耳无嘴?什么意思?”郑峰不解其意。   “他这个人口风很紧,从来都是专听别人。”   “不错,十二年前,我们也找过他,但他只了三个字。”谭科长道。   “哪三个字?”   “‘不知道’。不管问什么,段高山都‘不知道’。再就是摇头”谭科长道,“不过,我看他知道的事情不少。”   “他在渡口撑了几十年的船,正因为他口风紧,人们才愿意跟他些事情。”郭筱竹道。   河面上有很多船,这些船,有一部分是从花家大塘驶出来的,大家站在码头上的时候,正好有一条渔船从河汊里面驶出来。害得段高山的渡船待在河对岸,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好在码头上等待过河的人并不多。   “你们等一下,船马上就过去。”段高山冲着大家扯开嗓子喊道。   “大爷,我们暂时不过河,我们找您有点事情。”谭晓飞道。   “我们马上就过去。别急啊!”   东西两岸的码头上只有几个人。   几分钟以后,渡船靠岸。   在码头北边几十米处,泗水河和花家大塘的相通的地方,有人在河边架了一张网,旁边有一个临时搭起的棚子,一条狗在小棚子的门口躺着,河边靠着一条渔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章 何老二临时搭手段高山见识颇深   段高山停好船,跳上岸。   “段大爷,您还认识我吗?”   段高山仔细打量了一会谭科长:“你不就是县公安局的谭同志吗?”   “大爷,您好记性啊!”   “你们找我有事?”   “我们想找您谈谈。”   “你们等一下。”段高山朝南跑去,不一会,段大山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他就是架网打渔的人。   “大爷,我们到祠堂去谈。”谭科长朝河堤上走去。   “还是到我那里去谈吧!我那里有好茶,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谈话。还不会有人打扰。”   如果是随便聊几句,是用不着喝茶的,喝茶是需要时间的,段高山邀大家喝茶,这意味着什么呢?老人找一个打渔的人来帮他摆渡,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和我们十二年前找他是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向阳低声对郑峰道。   “向阳,怎么不一样?”   “十二年前,我们找他的时候,他有点不太乐意,不管问什么,他都不知道。没有上几句话,他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和筱竹姑娘的情形也不一样。   段高山将大家送上船,自己最后一个跳上船。   几分钟以后,渡船抵达河对岸。   段高山最后一个跳上岸:“何老二,一杯茶,两袋旱烟的功夫,我就来。”   “去吧!多长时间都没事。”何老二道,此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老人将大家领进了茅屋前的小棚子,带上篱笆的门,并将门上面的铁扣子搭上了。   棚子里面有一个低矮的小桌子,还有几条长板凳。桌子上一把陶瓷大瓷壶。老人从屋子里面拎出一个热水瓶,将茶壶里面的水填满了,茶壶里面已经泡好了半壶茶,这壶茶显然是为那些走渡口等船的人准备的,在茶壶的旁边,放着五个瓷碗。   老人从屋子里面舀出六个紫砂茶杯,用热水过了一遍。   王萍放好茶杯,拎起茶壶,将茶杯倒满。   “大爷,您坐下,坐下,我们好话。”   “老人从腰带上抽出烟枪,装了一锅烟,用火柴点着了,吧嗒吧嗒地猛吸几口:“你们是不是想问案子的事情?”   “不错,我们是想请教一下案子的事情。”   “这——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了一下,既然会让同志们失望,段高山为什么还要请大家喝茶呢?   “老人家,我们也知道,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想找到线索,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不管有多困难,我们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   “案子的事情,我们确实不出一个米和鸀豆,但我知道——”老人欲言又止。   “不管您知道什么,不管和案子有没有关系,我们都想听听。”   “我在这渡口吹了几十年的风,耳朵里面有意无意地听到了不少闲话,我平时从来不多一句话,今天,既然你们找到了我,那我就把我心里面琢磨的事情跟你们,不定会对你们的案子有帮助。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来过问花家村的案子,这也许是天意吧!既然天有此意,那咱就尽一点人力吧!”   从老人的这段话里面,郑峰感觉到,老人见多识广,见识颇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一章 段高山指点迷境父子俩轮流做庄   “老人家,您请。”   王萍已经准备好了笔和笔记本。   坐在段高山的小棚子里面,能看到渡口的情况。渡口上的人越来越少。   段高山朝渡口看了看,道:“依我看,你们要查的这个案子,一准和花家村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纠葛有关。”   很显然,段高山是想提供给同志们一个大的方向,郑峰觉得,这很重要,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侦破方向错了,那么,不管同志们费多少心思,花多大的气力,那也是枉然。   “据我们所知,花郭两大家族过去确实有些矛盾,但解放以后,好像已经摒弃前嫌。无论郭家还是花家,不管哪家有事,全村人都会到场。”   “我的不只是花郭两大家族之间的积怨。”   “在花家村,除了花郭两家的矛盾以外,难道还有其它矛盾吗?”   “案子难就难在这里。”   “老人家,请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花郭两大家族的纠葛由来已久,向前算,至少有一百多年了,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除了花郭两家的矛盾之外,郭姓之间,花姓之间,花郭两姓和其他姓之间也有纠葛啊!”   从老人的话中,同志们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根藤上好摸瓜,如果是若干根藤子,这瓜就难摸了。如此错综复杂的纠葛,意味着刑侦的范围是整个花家村,而整个花家村一共七十几户人家,更糟糕的是,在家族势力的阴影下,谁有勇气和胆量把知道的情况跟同志们呢?   “谭科长,十二年前,你们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这一点。”李云帆问。   “没有——确实没有,也许是我们的调查是浮在水面上的。”   “解放前,花家村的主要纠葛是花郭两家之间的恩怨,解放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老人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大家屏声静气,生怕打乱了老人的思路,老人眉头紧锁,他在回忆,那些历史的记忆全隐藏在他额头上的皱纹里面。   “解放前,郭家都是穷人,都种着花家的地,又是一个姓,打断断骨头连着筋,能抱成一团,解放后,情形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解放后,随着花家的败落,郭家日渐兴旺。情形就不一样了。”   “日渐兴旺?怎么个兴旺法?”   “郭家人当上干部了呗。”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点点头,段高山是有所指的。   “那郭根生,就是筱兰的爷爷当上了大队书记,几年前,郭有才又当上了花家村的会计和主任,一个人戴两顶帽子。郭有才就是筱兰她大伯,郭书记退下来以后,郭有才上去了,一点空都没有落下,父子俩你方唱罢我登场。你们应该知道,在咱们乡下,只要当上了大队干部,乡亲们就会把他们当成菩萨供起来了。吃香的,喝辣的,不管哪家有事,都要把他们请到家,坐在上座,没有一家敢怠慢的。”   段高山的是事实。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郭根生一手遮天行不义埋下祸根   谭科长也证实了老人的辞:“不错,我们在办案子的过程中,确实感受到了这一点。”   “花家村的郭队长和郭书记家是同一支吗?”   “郭长生和郭根生是堂兄弟,他们这两支走的比较近。”   “老人家,人们把他们奉为上宾,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郑峰的意思,大队干部的手中能有多大的权利呢?   “好处多了去了,这花家村紧靠街上,有豆腐坊,有油坊,有粮食加工厂,你们知道花家村的油坊是谁负责吗?”   “这——我们知道,是徐长水负责。”   “这就对了,自从徐长水负责这油坊,到现在,一直没有换过人,那徐长水隔三差四就要孝敬郭家。”老人所指的“郭家”应该是郭根生家。   “这花家村和花园大队,解放后就成了郭家的天下。”   徐长水在油坊呆了这么长的时间,郭长生队长一干就是很多年,可能都和段高山所谓的“郭家的天下”有关吧!   “娃儿当兵,想到学校当一个代课老师,还有这几年的考大学,大队没有人话,连门都摸不着,大队这一关要过去吧!”   关于这方面的情况,郑峰还是知道一些的,文革大革命开始以后,考大学全靠基层组织推荐,当时有一个宣传标语是这样的:“贫下中农推荐我上大学。”   “他们还够着上面,娃儿要想在公社谋一个差事,也得找他们。当然,这些机会很少,所以人们才上杆子巴结郭家,这不就有了亲疏远近,有了亲疏远近,这矛盾不就产生了吗?”   “还有,有些人家娶媳妇都要经过郭根生这一关。”   “娶媳妇的事情,郭书记也管吗?”   “这些年,花家,徐家,都要到外地去找媳妇。”   “为什么要到外地去找媳妇呢?”   “本地人都知道他们的成分啊!”   “花家是地主,徐家是什么成分?”   “徐家是富农。”   “只要你情我愿,那郭书记能管的着吗?”   “外地人在订婚之前不是要到这里来了解情况吗?找谁了解,当然是找郭书记了解啰。如果他的嘴歪一歪,这亲事不就吹了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照这么讲,郭书记坏了一些人的终身大事。”   “在咱们乡下,传宗接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李远帆道。   “你的没错。那花二麻子先前谈了两个对象,都是因为成分的事情掰了。”   “花二麻子现在不是有老婆,也有了孩子了吗?连他大哥也娶了老婆。”   “花半仙如果不和郭书记套近乎,他两个儿子能娶上媳妇吗?花半仙家前面几个媳妇都给郭根生弄黄了。没有办法才向郭根生低头的。”   照段高山的法,花家的孽也和郭书记有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三章 郭顺英死的蹊跷名侦探调查无果   “老人家,徐长水的母亲今天早晨过河了吗?”郑峰问。   “过了,一大早就过河了——天不亮就过河了,对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早就过河的。我问她咋这么早,她到女儿家去看看。”   “她有没有什么时候回来呢?”   “没有,如果是躲清静,恐怕要在女儿家呆几天了。”   “我们是在查郭筱竹的案子,徐家不是和郭家关系很好吗?难道徐家不希望我们把案子搞清楚吗?”   “不好,总之,花家村这潭水浑得很深得很啊!”   “大爷,我们听,花家大塘过去沉过好几次船。”   “不错,是沉过几次船,你们别看花家村人的脸上整天笑眯眯的,脸一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人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呢?”   “这很难,恐怕只有等你们把案子破了,才能整明白。”   “您跟我们郭顺英的事情。”   “郭顺英的事情是一件大事,整个泗水县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对郭家打击很大,顺英出事以后,她娘大病一场,半个月后就走了。”   “您跟我们详细。”   “那顺英可是一个好闺女,她在徐集街上教书,每天坐我的渡船早出晚归。她看我是一个孤老头子,经常带东西给我。一九四七年,咱们这里来了土改工作队,有一个工作队就住在花家祠堂,工作队有三个人,平时在郭根生家搭伙,时间长了,顺英就和工作队的队长海大洋好上了,那海队长,家在县城,原先也是一个教书的,后来参加革命,抗日战争胜利后,被派到了地方,在县农委负责一摊子工作,顺英比他小六岁。”   “对了,郭家就是在那时候开始兴旺的。”   “土改结束以后,工作队走了,顺英和海队长的关系才公开,就在郭家为顺英张罗婚事的时候——在结婚前三天,顺英出事了,这——你们是不是听了?”   “我们是听了,但来龙去脉并不清楚。”   “海队长还从省城请来了一个人,听这个人办过很多的案子——是一个很有名的侦探,他在花家村查了好几天,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没有查出结果。”   “验尸了吗?”   “这要问郭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郭家人知道,顺英的父母和郭根生肯定知道。”   “郭家为什么要守口如瓶呢?”   “咱们乡下人,清白比什么都重要,抓不到凶手,又让人知道一些有损郭家颜面的事情,谁能受得了呢?郭家人的嘴巴紧的很,即使你们去问他们,他们也不会跟你们实情。但我总觉得顺英的死有问题。”   “根据您的判断,顺英的死和什么人有关系呢?”   “这——这,我不好,但我敢,一定是郭家人得罪了什么人?自从顺英出事以后,花家大塘就不太平了,明处下不了手,就在暗处下手了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四章 河面上风平浪静水下面暗流涌动   “你们听花长松家失火的事情吗?”   “听了,难道花长松家的那把天火也有问题吗?”   “过去,那花家在咱们这一带是有名的大地主,一九四七年虽然被分了土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偌大一个宅院连徐集街上的高门大院都比不上,可一把大火烧了十几间房子,只剩下三间孤零零的瓦屋。”   “我们注意到了,花长松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但房屋只有三间。”   “这就对了。”   “有没有烧死人呢?”   “没有,失火那天,花家的人到徐集街上去吃喜酒,那火啊,烧了足足两个小时,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没有人救火吗?”   “救了,如果没有人救的话,花长松现在住的三件瓦房也不会有了。”   “村里人是天火,还花家的祖宗一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才遭到老天爷的报应,包括花长云出天花瞎了眼睛,有些人也是报应。”   “村里人是不是觉得这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呢?”   “村里人私下里都这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一九四九年春天——解放那一年。那一年的下半年——快到年底了,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家也遭遇了一次无名天火。”   “郭家也失了一把火?这——我们倒没有听。请您跟我们。”   “是郭队长他兄弟家,郭家两代单传,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郭家的人丁没有花家和其它几户杂姓人家兴旺。”   “经您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郭有才家只有一个女儿郭筱竹,郭有文也只有一个女儿郭筱兰。”谭科长道。   “这就对了,要不然郭筱竹也不会找一个倒插门女婿。郭家在花家村有二十几户人家,但除了老郭家——就是郭队长那一支,就是郭根生生了两个儿子以后,其它人家,不是只生女儿,就是只生一个儿子,郭家是一个大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人丁不如花家人丁兴旺。”   “大爷得对,花长松家生了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向阳道,“花二麻子家也有两男两女。”   “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弯弯绕呢?”   “这已经成了郭氏家族的魔咒,郭家人拼命想生儿子,可就是生不出来,花家人呢?像母鸡下蛋一样,蹲下来就是一个。所以,花家人就拼命生娃,你们都知道,家族旺不旺,就看人丁旺不旺。”   “我们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谭科长道。   “俗话,水下有暗流,水下还有漩涡,但从水面上看,是看不出来的,你们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五章 高天亮临时顶班徐长水去因不明   “老人家,您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讲。”   “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郭队长他兄弟家。”   “瞧我脑子乱的,东一榔头西一棒。”   其实,老人的思路非常清晰。   “是这样的,郭队长的兄弟郭福生也生了两个儿子,第二个儿子过白天后不久,家里遭遇了一次天火,郭福生下圩打渔,老婆下地干活,家里面只有老太太,老太太只到厨房外面去喂了一会猪,厨房就起火了,当时灶膛里面正在烧火,小孩的箩窝子就在厨房里面,等隔壁的邻居赵凤仙冲开郭福生家的院门,老太太才知道厨房着火了。”   “猪圈在院子外面吗?”   “猪圈在院子里面,那郭老太太眼睛不好使,她没有看见烟。”   “结果怎么样?”   “小家伙没有被烧死——却被满屋子的浓烟呛死了。为这事,老太太差一点上了吊。”   “郑局长,这个花家村很不寻常啊!”卞一鸣道。   摆在同志们面前的是一团乱得不能再乱的麻,乱麻的头究竟在哪里呢?段高山提供的情况,是一把双刃剑,他既为大家指明了刑侦的思路,又让大家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花家村牵牵连连的藤蔓有很多,瓜到底隐藏在哪一根藤上呢?   吃过中饭之后,郑峰一行六人回到渡口,跳上渡船的时候,段高山,徐长水的母亲还没有回花家村,段高山估计徐长水的母亲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老人家,您就这么肯定?”   “我在这渡口撑了几十年的船,什么人啥时候出门,啥时候回来,我都清楚。那徐长水的妹子是跟葛家换亲的,葛家比较穷,徐长水的母亲每次到女儿家去,都是去送粮食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她是从不在葛家庄吃中饭的,更不会在葛家庄过夜。八成是闺女长霞要生娃了。”   下午,大家在油坊没有见到徐长水,油坊的门倒是开了,榨油机也转起来了,徐长水的表弟陈天亮在油坊照顾生意,榨油机的前面摆放着一长溜装满花生的口袋。口袋的旁边都放着一个油桶,口袋有大有小,油桶也有大有小。   “徐长水呢?”谭科长走进油坊。   “到县城去了。”   “你是谁?”   “我是徐长水的表弟。”   “你叫什么名字?”   “陈高天亮。”   “高天亮,徐长水到县城做什么去了?”   “这屋子里面的电线老化,早该换了,他到县城去买电线去了。”保险丝也快用完了,顺便买一点。”   “你知不知道徐长水的母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是到我表姐家去了。”   “是不是你表姐生孩子了?”   “生孩子?生孩子还得一个多月呢?”   徐长水和他的母亲是不是有意识地回避同志们呢?郑峰希望这完全是一种巧合,从一般意义上来看,徐长水和他母亲根本就没有必要回避,如果他们不想出实情,同志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让他们开口,郑峰和李云帆经过分析,认为有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母子俩恐怕是怕村子里面的人看见他们和公安同志接触,或者有更大的隐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六章 花长云很有条理碗勺瓢各就各位   离开油坊之后,六个人穿过芦苇荡,越过石桥,来到后村,郭队长正领着一些妇女割山芋藤,霜已经下了三回,山芋叶已经完全枯萎,已经停止了生长,刨山芋的时候到了。   郭队长和妇女队长交代了几句,和郑峰一行来到了祠堂。   走进祠堂的大门,郭队长推开花长云的门,将提溜在手中的五六节山芋放在一个桌子上,在割山芋藤之前,郭队长刨开陇上的土,挖了几节山芋。今年的山芋长得很好,不但多,而且大。   屋子里面没有人,除了一张老式木床——这张木床非常讲究、一个木柜子和一张桌子以外,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对了,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把胡琴,胡琴已经非常老旧了,琴弦已经发黑,调弦的抓手上,有几道明显的裂纹,发声器上面补了一块蛇皮。这把胡琴有些历史了。   郑峰有两个印象,一是屋子里面太简陋,如果不是一张大床撑撑门面,可以是家徒四壁;二是屋子里面收拾的很整洁。东西都放在该放的地方,盲人大概都是这样吧!为了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把东西放在一个固定不变的地方。   郑峰和李云帆还到厨房去看了看,灶台上擦得很干净,灶堂里面的柴禾和灶膛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柴禾和灶膛口之间放着一个竹椅子,在灶台的旁边放着一口水缸,水缸上有一个木盖子,木盖子上放着一个葫芦做的水舀子,在水缸的旁边放着一个木桶,花长云就是用这个木桶到大塘去拎水的。   厨房里面没有碗橱,碗和筷子放在灶墙的空挡里面,碗有两个,一双筷子放在碗口上,碗里面还有一个铁勺子。空挡一共有两个,另一个空挡里面放着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   郑峰和李云帆完全是出于好奇,他们想知道一个瞎子是如何生活的。   在灶台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条咸肉和十几条咸鱼,咸肉和咸鱼上面都覆盖了几张黄颜色的纸,就是商店里面用来包点心的那种纸,从这个小小的细节来看,花长云不但是一个有条理的人,而且是一个比较爱干净的人。   郑峰和李云帆走出厨房的时候,花长云从礼堂西边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拄着一个竹拐杖。   “长云啊!我带了几节山芋,在你的桌子上。”   “队长,今天的山芋咋样?”   “老天爷总算长眼,跟花生一样,又是一个大丰收。”   “你找我有事吗?”   “没你的事,公安同志找我了解点情况。”   郭队长的年龄大概在七十岁左右,头上戴着一顶三块瓦的灰颜色棉帽,上身穿一件对襟本装棉袄,外面罩一件浅蓝色的对襟本装布褂,腰上系一根皮带,大概是皮带勒的太紧,棉衣和布褂的下摆翘着,他的下身穿一条棉裤,布已经褪色,但上面没有一块补丁,他的脚上穿一双翻毛皮鞋,鞋跟上沾满不少的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七章 郑局长刨根问底郭根生参加土改   谭科长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郭队长,并帮他点上了。   六个男人都坐在床上,王萍坐在一张破旧的课桌旁。   屋子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李云帆站起身,将一扇窗户打开。   “郭队长,您当队长有多少年了?”   郭队长抽了一口烟:“连头带尾十八年了。”   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村庄当了十八年的生产队长,人缘一定非常好,能力也一定非常强,威信也一定非常高。   “郭队长,您跟我们,在花家村,一共有几个姓?”   “除了花郭两个大姓以外,还有姓徐的,姓赵的,姓高的,姓梁的,这四个姓加在一起只有十九户。”郭队长如数家珍。   这也就是,花郭两大姓一共有五十几户人家。   “大家相处的怎么样?”   “不吵不闹,从不脸红脖子粗,很好啊!”“脸红脖子粗”就是吵架。   “不吵不闹”可能就是段高山所谓的“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吧!   泛泛而谈,肯定是不行的,郑峰决定从具体的事件切入:“我们听,除了我们正在调查的这个案子以外,郭顺英和花三妹的死也很蹊跷,我们还听花长松家和你兄弟家郭福生家莫名其妙地失了两次火。”   “你们连这个也知道啊!”   “我们想听听您的想法。”   “我也觉得蹊跷,但没根没由,不敢随便乱啊!再了,那顺英出事以后,海队长从省城请来一个大侦探,在花家村转了好几天,也没有转出名堂来。”   “在花家村,谁和郭书记家有仇呢?”   “谁和郭家有仇,从表面上来看,应该是花家,但郭书记对花家人很照顾,当年就是郭书记带人到大塘捞三妹的尸体的,花长云从外面回来以后,是郭书记让他住进祠堂,并让我们生产队养着他的。晓竹经常送东西给长云,依我看,就是有再深的仇恨,也该化解了。”   郭队长所的情况,属不属于段高山所谓的“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呢?   郑峰从郭队长的话里面捕捉到了一点东西:“郭队长,‘再深的仇恨’,是指什么仇恨?”   “这——”郭队长猛吸几口烟,“非要要有什么仇恨,那恐怕就是土改的时候,海队长领着大伙儿分了花家的地和浮财,这可不是根生的错,工作队让他参加分地的,乡亲们又信任他,他能推辞吗?再,挑头分地的又不是根生一个人。”   “我们听,工作队在花家村的时候,是在郭书记家搭伙的。”   “是这样。”   “郭顺英的死,和花郭两家的矛盾有没有关系呢?”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都没有整明白的事情,现在就更不好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八章 郭队长想起一事花三妹心中有人   同志们从段高山的言语之中得到的信息是,花家村矛盾重重,而从郭队长的言语之中得到的信息恰恰相反,如果段高山所非虚的话,那就明郭队长一定是在刻意隐瞒什么,按照常理来判断,既然徐长水、郭队长和郭书记家关系密切的话,那么,他们应该积极主动地配合并协助同志们的调查,他们反其道而行之,那只能明一点,那就是他们刻意隐瞒的情况一定和郭筱兰的案子有关联。难道郭队长不希望郭筱兰的案子真相大白吗?难道段高山所的郭姓之间的纠葛也包括郭队长和郭书记家之间的矛盾?   花家村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还真让段高山着了。   郑峰已经知道刑侦的方向了。既然有人可以回避一些什么,那就从这个方面入手。   “郭队长,对于花三妹的死,您怎么看?”   “三妹淹死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筱兰的案子还没有弄清楚,如何能弄清楚三妹的事情呢?”   “花三妹在出事前,除了花二麻子,还有谁和她走的比较近呢?”   “这——”   “郭队长,请您好好想一想。”   “要三妹出事前,谁和她走的比较近——”郭队长又接过谭科长递给他的香烟。点着了,抽了两口。   “郭队长,您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   “您跟我们。”   “在三妹出事前,是有一个人和三妹走的比较近。”   “这个人是谁?”   “满子,就是昨天晚上在祠堂书的满子。我还在芦苇荡看到他们俩。”   “在什么地方?”   “就在祠堂东边的大塘边——在三妹家的芦柴地。”   “他们在芦柴地做什么?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满子喜欢三妹。”   “当时,满子有多大?”   “十六岁。”   “十六岁?三妹出事的时候才十四岁。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满子在街上念书,下午没课的时候,经常跑到祠堂跟长云学拉琴,学书,他们就是这么在一起的。”   “对了,三妹也在学校读书,是这样的吗?”向阳道。   “三妹只读了一年书,后来,就读不下去了——”   “为什么?”   “家里面穷啊!那花长松也想让三妹读书,可遇到了自然灾害,三妹辍学以后经常到祠堂去看望照顾花长松,和满子经常接触,一来二往,两人就好上了。”   “他们俩好,花家人知道吗?”   “刚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把两个人拆散了,那花长松多高的心气,他怎么会同意三妹跟满子好呢。”   “郭队长,三妹和满子的事情,村子里面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还有三妹她爹娘,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三妹出事以后,你有没有想到他和满子的事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九章 说书人家住西场郭筱竹撑船随同   “没有。”   “十二年前,我们在调查的时候,您也没有想起这件事情吗?”   “实话,我当时是想起了这件事情。”   “您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谭科长道。   “三妹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娃,这种事情要是出来,我怕对她的名声不好,那花长松虽然家道败落,但什么时候都把脸面看的比命都重要。一旦这件事情被抖了出来,那花长松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啊!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我做不来。再,我当时确实没有往那方面想。”   “满子家住在哪个村?”   “满子家住在西场村,就在我们花家村的南边,隔一个庄子。过了张村,南边就是。”   “我们想到满子家去一下,怎么走?”   “坐船过去。这样吧!我派一个人送你们去,你们千万不要提到我。”这大概就是乡下人的谨慎吧!郑峰本来是想请郭队长陪大家走一趟的,郭队长抢先一步,自己提出派人送大家去。   郑峰看了看时间:两点二十五分。   “郭队长,满子这时候会在家吗?”   “在家,如果是在徐集这一带书,他就一准在家,要是再远一些,那就保不准了。”   “我们去碰碰运气。”   “你们到码头等一下,我去叫筱竹,让她送你们去。”   “哪一个码头?”   “就是晓兰出事的码头,筱竹家的船就停在那儿。”郭队长罢,就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两分钟以后,大家穿过芦苇荡,来到了郭筱兰出事的码头,码头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所不同的是,跳板已经开裂,有一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几根粗铁丝拢着箍着开裂的地方,所谓跳板是用五根二十公分左右粗的树干并在一起的。   在码头的东边几米靠岸的地方停着一条船,船上横着一根一丈多长的竹騀。船舱里面有一点水,还有一个水舀子——是半片葫芦做的舀子。   几分钟以后,郭筱竹来了。   郭筱竹跳上船,用船篙将船固定住了。   大家一一上了船。船舱两边各有一排可以坐的地方,郭筱竹让大家坐下,自己用水舀子将水舀出船舱。   船没有向东经过大塘,而是向北行驶了几十米,然后向西驶去,穿过我们在去前面提到的那座石桥,向北行进了一百多米就进了泗水河,在泗水河南边两公里处,有一条河通向西场村。郭筱竹之所以选择这条水路到西场村去,是郭队长特别交代的,如果向东,就要通过花家大塘,大家都知道,花家大塘成“s”型,有两个地方的水特别深,为安全起见,还是走泗水河比较安全,其实,即使郭队长不叮嘱,郭筱竹也会走这条水路。穿过花家大塘确实近许多。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章 西场村两三里地半路上巧遇二满   船经过渡口的时候,正好和段高山的渡船相遇,段高山减慢速度,让郭筱竹的船先行通过。   在渡口南边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丁字形的河道。一条河道向东蜿蜒而去,河道两岸覆盖着茂密的芦苇,向东行驶两三里路的样子就到了西场村。   河道比较窄,大概只有六七米宽,微风吹过,两岸的芦苇南倒北歪,有时候,芦柴花就在头顶上方摇曳、飘荡。   船行一里多路的样子,迎面驶过来一条小船,是那种用鱼鹰捕鱼的小船,因为船上横着两根竹騀——竹騀是鱼鹰立足的地方,郭筱竹一边放慢了速度,一边朝岸边靠了靠。   “这不是有才的闺女吗?”   “是顾大爷啊!这时候还下圩啊!”   “中午喝了一点酒,起迟了,不下圩了,就在泗水河耍耍。”   “顾大爷,满子在不在家?”   “在家,我下船的时候,他正在河边钓黄鳝呢。”   “满子该不会走远吧!”   “不会,你们不定还能遇见他呢?就在前面不远处。”   两条船擦肩而过,十几条鱼鹰站在竹騀上,并不时扑腾一下偌大的翅膀,小船里面有一些小鱼。   “筱竹,满子姓什么?”   “姓顾——大名叫顾二满。他除了书,没有事的时候就到处转转,钓到长鱼,就舀到集上去卖。”   “他从不下地干活吗?”   “从不干活。”   “顾二满结婚了吗?”   “早就结婚了,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娃了。”   船向前行驶了几分钟之后,郭筱竹突然大声道:“郑局长,你们看,那就是顾二满。”   郑峰朝郭筱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河道南岸,透过一片稀疏的芦苇,一个人正蹲在水边,手上捏着一根条状物,另一只手在水里弄出声响。   郭筱竹猛撑了几下,船已经到了顾二满的跟前——船距离顾二满只有三四米的样子。   顾二满已经看到船和船上的人了。他抬起头,雕塑一样地望着大家。   “筱竹,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顾二哥,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   “公安同志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找我了解什么情况?”顾二满站起身,手上舀着一根竹篾子,在竹篾子的头部绑着一个铁钩子,顾二满应该是用这个铁钩子钓黄鳝的。在他的脚边还有竹篓子,竹篓子不时动几下,这明竹篓子里面有黄鳝。   “顾二哥,你先上船,上船才好话。”   顾二满弯腰拎起竹篓子。   郭筱竹将船篙放在船的外侧,用力将船往岸边靠,船压弯了稀疏的芦苇。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一章 顾二满淡定从容言辞中似有闪烁   顾二满一步跨上了渔船:“走,到我家去谈。”   “不了,顾先生,就在这里谈。”郑峰道。   “我家就在前面,一袋旱烟的功夫就到了。喝点茶,一边喝茶,一边谈。岂不更好。”   既然在半路上遇见了顾二满,到他家去,已无必要。   郑峰抬头看了看天:“时间不早了,就在船上谈吧!”   顾二满放下竹篓子,坐在船头,抬起头来望了望郭筱竹,然后望着郑峰:“问吧!想问些什么?”   “花三妹淹死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你们不是为郭筱兰的案子来的吗?”   “关于花三妹的死,我们也想做一些调查。”   “花三妹的死和郭筱兰的死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调查之后才能知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和花三妹认识吗?”   “岂止是认识。”顾二满一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   “你和她是不是很熟?”   “很熟,这么吧!如果不是她爹娘反对,我们可能早就结婚生子了。”   谭科长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顾先生,你抽烟吗?”   “我抽烟,但这里见不得一点火星。”   谭科长将香烟放进口袋,他明白,现在正是芦苇成熟等待收割的季节,芦苇是最怕火的。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   “顾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和三妹断掉的。”   “我公安同志,我那是什么先生啊!只不过是一个卖艺混饭的人,你们就叫我满子吧!乡亲们都这么叫我。叫我二满也行啊!”   “你的书得很好,叫你先生,一点都不为过。”   “三妹出事前两个月,我们就断了,有一天我送了一对银手镯给三妹,三妹藏在枕头里面,结果被她娘发现了,便告诉了他爹。他爹就在暗中跟踪三妹,而我们都闷在鼓里。一次在赶集,我们在徐集中学旁边的树林里面见面的时候,被他爹发现了。当时,公社赵书记正请人到花家村提亲,连这样的人家,他爹娘都看不上,哪还能看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呢?当天晚上,三妹他爹娘就跑到西场村来见了我爹我娘。我爹我娘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当即就向花家下了保证。”   顾二满的眼神之中带有几许的忧伤,但忧伤之中,有那么点坦然:“我也知道自己无论从长相,还是从家庭条件上看,都比不上三妹,我开始也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倒是那三妹,心地善良,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她同情我,你们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从十几岁的时候发生变化的。其实,我也很同情三妹,他家的成分的地主,经常遭到村里人的白眼,日子过得非常紧巴,所以,我经常带东西给她吃。我在家排行老二,我哥哥早年夭折,家里面就我一个男孩子,所以,家里南面虽然穷,但爹娘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给我吃,我舍不得,就带给三妹。那三妹也舍不得吃,偷偷地舀给弟弟妹妹们吃。”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二章 花三妹生前有话神秘人不知是谁   “你和花三妹断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去找三妹吗?”   “三妹他爹到我家去的第二天,我就到外面去讨生活了。好在读书的时候,瞒着父母跟花师傅学拉胡琴和书。”   “你和三妹在一起的时候,三妹有没有跟你过,什么人和他走的比较近?”   “我师傅,还有花二麻子。”   “除了这两个人呢?我换一种法,什么人一直在瞄着她?”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确实有人在暗中注意三妹吗?”   “不错。是有一个人跟了她好几回。”   六个人面面相觑。大家也应该能听出来,如果顾二满没有编故事的话,那么,他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   “谁——这个人是谁?”   满子看了看郭筱竹:“三妹嘴巴紧得很,我问了好几回,她都不肯。”   “她始终没有跟你吗?”   “一直没有出半个字来,问多了,她就流泪。”   “这个人跟了花三妹好几回?花三妹有没有在什么地方?”   “在祠堂东边的芦苇荡里。”   “花三妹有没有跟你,这个人在跟踪她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三妹没有具体是哪一次,但她跟我的那一天的傍晚,她到祠堂去看她二叔,在走到码头附近的时候,她在芦苇里面解了一个手,蹲下去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有一个人躲在大榆树树后面朝她看,她赶忙捋起裤子,一溜烟地钻进了祠堂。”   又是大榆树。   “郑局长,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卞一鸣道。   “照这么,三妹不是淹死的,而是——看样子,那郭筱兰的死确实很蹊跷。”顾二满道,“我的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情。”顾二满所的“这件事情”这,是指三妹的事情,还是郭筱兰的事情呢?   “关于花三妹和郭筱兰出事前的情况,你还知道哪些情况?”   “我在祠堂读四年级的时候,郭晓兰读二年级,她人长得很漂亮,读书也认真,她平时和花家村的桂子在一起玩,郭筱兰很善良,她经常带吃的给三妹他二叔——三妹的二叔就是我师傅,我师傅舍不得吃,就把那些东西给三妹带回去给弟妹们吃。”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郭小兰出事的时候,我走村串户书,不过,我以为,郭筱兰的案子一定和花家村错综复杂的阶级矛盾有关。”顾二满到底是喝过一些黑墨水和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出来的话就是与众不同。   顾二满的法和段大山的法是一致的。   “为什么?”   “我每年要到花家村来两三次书,我坐在前面,坐在下面的那些乡亲们嘀咕些什么,我们多多少少能看出一点名堂来。”   “他们都些什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三章 顾二满左顾言它郭筱竹遇见熟人   “些什么?不知道,他们的声音很小,但从他们的眼神和脸上,能看出来。别看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骨子里面的怨气大了去了。白了,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仇恨。”   “怨气和仇恨的对象是谁?”   “这不晓得,他们也不指名道姓,话都是转弯抹角、云天雾地的。”   怨气和仇恨的对象肯定在花家村。   “乡亲们议论些什么,总该有所避讳吧!”   “虽然他们不指名道姓,但我能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   “大多数人是针对郭家的。”   “针对郭家,你指的是郭书记家吗?”   “不——不是郭书记家,是——是郭队长家,你们是怎么知道针对郭家的呢?难不成村里人跟你们了些什么?”   “不错,我们是知道一些情况,但很不具体。”   “每次我到花家祠堂去书,只要郭队长一到,什么议论都停止了。”   顾二满眼神漂移,他好像没有实话,“郭家”还应该包括郭书记家。大概四郭筱竹在跟前的缘故。   “只要郭队长一到,议论声立马变成了嬉笑之声。”   “顾先生得没有错,昨天晚上,我们走进礼堂的时候,礼堂里面确实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一两分钟以后,才恢复正常,现在看来,这种安静确实有点不正常。”   “对,昨天晚上,是郭队长和郭主任陪我们一阵进礼堂的。本来,礼堂里面嘈杂声很大,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小了。”王萍道。   “照这么讲,我们看到的全是假象。”谭科长道。他看了看郭筱竹,她的脸上多了一些忧郁的神情。   “你们看到的全是表面的东西。”   段高山也是这么的。   顾二满没有再提供更多的情况,分手的时候,顾二满答应,如果自己想起什么来,他就让段高山捎口信给同志们。   “为什么要让段高山捎口信呢?”   “我不方便直接到花家村去找你们,那郭队长对我不薄,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那段高山口风紧得很,不管跟他什么,他都不会随便出去。”看样子,段高山的口风紧是除了名的。   船行驶到渡口的时候,时间是四点五十分左右。同志们直接到公社去了。   这里有一个情况要补充一下:   在郭筱竹的船靠岸,同志们登上码头的时候,从段高山的渡船上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筱竹,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我没在意,是你们啊,到街上洗澡去了。”   段高山的渡船上坐着三个女孩子,个个长发披肩,她们显然是刚洗过头,脸蛋红扑扑的,手里面拎着布袋子,或者端着脸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四章 渡船上马灯高挂段高山有话要说   “是啊!身上脏死了,我们到街上洗把澡。”   “昨天晚上,满子到暗忖来书,我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啊!”   “文俊大队的苏平回城去了,我们去看看她。大家在一起聚一聚。唉,满子的是什么内容啊?”   “是武二郎那一段。”   “太遗憾了。”   话只能这么多,因为段高山的渡船已经向河对岸划去。   “筱竹,有时间到我们那里去玩。”   “知道了。”   郑峰一边跳上船,一边问:“她们是——”   “她们是知青。”   “你们生产队也有知青。”   “对,我们对有五个知青,一个男的四个女的,今年春天走了一个,女知青还剩下她们三个。”   “她们是哪里的知青?”   “是南京的知青。和我话的这个女孩子刚来的时候,在我家住过一阵子。我们俩很谈得来。”   吃过晚饭以后,六个人直奔花家村,到渡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段高山的茅屋里面亮着灯光,在他的船头上立着一根桅杆,桅杆上高挂着一盏马灯。   “段大爷,徐长水的母亲有没有回来?”李云帆问。   “没有,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   “大爷,等一等——等一等。”六个人全部上了船以后,从大埂上冲下来一个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莫急,你等一下,我一会就过来。”段高山用船篙在河岸上用力点了一下,船便迅速离开码头。其实,船还没有离岸,等一下应无妨,也就是十几秒钟的事情,在郑峰的印象中,渡船并没有超载,上十几个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船上只有六个人。   “郑局长,刚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段高山的声音很小。在这么寂静的夜晚,声音能传很远。   敢情段高山是要和同志们事,所以故意把刚才那位过河的人独自留在了码头上。   “什么事?”   “先前,你们看到花家村那三个知青了吗?”   “看见了,郭筱竹还和她们话来着。”   “我就是看见了她们,才想起了一件事,我在这里望了——等了了你们好一会,我觉得还是跟你们比较好。”   看样子,老人所要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大爷,您快。”   船快到河中央的时候,段大山减慢了速度。   “花家村原来有四个女知青,都是从南京来的,来的时候,生产队一时没有房子,就把四个女知青安排到乡亲家去住,先前和筱竹话的女娃叫庞蓉,她和一个叫萧云清的姑娘住在郭根生的家里。萧云清就是今年春天回城的娃。”   段大山要跟同志们的绝不会是这些事情。   “那是一个多俊多好的娃啊!萧姑娘回城之前,在县医院做了一会手术。”   “什么手术?”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五章 女知青人工流产郭侉子神秘兮兮   “人工流产。”   “人工流产?”   “老段头,你今天的船是怎么撑这么慢啊!”河对岸传来一个老者粗犷的声音。   “莫急,我就来——就来。”   “大爷,孩子是谁的?”郑峰觉得段高山是有所指的。   “我听他们私下里的,我不敢打包票,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你们。”   “难道是郭——郭书记。”   段高山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但他的话中就是这个意思。   “萧姑娘做过手术以后,就回城了,听分到了一个手表厂。”   “是郭书记帮她活动的吗?”   “对!我只能这么多了。”段高山加快了速度。   很快,船到了河对岸。   告别段高山之后,六个人直接去了前村。   郑峰和大家有一个共同的困惑,大家明明是冲着郭筱兰的案子来的,可一天多的调查走访的结果不但和郭筱兰的案子扯不上半点关系,反而和案子渐行渐远。   微风在芦苇荡里面捉着迷藏,芦苇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还混合着小鸟的叫声,天空黑的像锅底,走在芦苇荡中,不由人不产生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回望身后笼罩在黑暗之中的祠堂,你会觉得祠堂的身影颇像魔鬼的身影。   油坊的灯还亮着,榨油机还在响着。大家拐进油坊,徐长水的老表高天亮还在榨油机旁忙着呢。榨油机的旁边,还摆着三袋花生米。油坊里面充满了花生油的香味,   “高天亮,徐长水回来了吗?”   “没有。”   “徐长水的母亲也没有回来吗?”   “也没有。”   “他家有谁在家?”   “我表嫂。”   离开油坊以后,大家决定先去拜访郭侉子。   郭侉子家的院门关着,透过门缝,能看到屋子里面昏暗的灯光。   王萍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三下。   没有人答话,只有脚步声,脚步声还比较急促。   移动门闩,门开了。   开门的正是郭侉子:“是你们啊!你们在路上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郭侉子话音没有落地,从里面窜出一条黑狗来,叫了几声,结果被郭侉子骂到墙角去了。   郭侉子的意思应该是,有没有人看见你们敲我家的的院门、   “没有,我们没有遇到人。”谭科长道。   郭侉子把大家让进院门,又和从厨房里面走出的一女人耳语了几句。   女人走出院门,径直进了菜园,郭侉子大概是让她把门望风的。   郭侉子关上院门,插上门闩。郭侉子在关门之前,还伸头朝东边看了看,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郭书记家就在东边不远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六章 小心人礼数不周郭侉子指点迷津   那条黑狗在郭侉子的大腿上转了几圈,最后被郭侉子撵到厨房里面去了。   郭侉子什么话都不,只将同志们引进堂屋,大桌上亮着一盏灯,灯前放着一摊晒得差不多的烟叶,旁边有一个砧板,砧板上放着一把明亮的刀,一把烟叶已经切了三分之一——同志们敲门的时候,郭侉子正在切烟丝。   “谭同志,我估计你们晚上会来找我。”   看情形,郭侉子有话要。   没等同志们坐下,郭侉子就发话了,但他的声音非常低,他谨慎的有点过了头:“谭同志,我不能久留你们,我知道,你们这次到花家村来,非要把筱兰的案子整明白——我看出来了。”   “我们非常需要乡亲们的帮助。”   “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要想整明白这个案子,就必须弄清楚哪些人家和郭家有过节,。”   “郭家”就是郭书记家。   “你是,这个案子是和郭书记家有过节的人做的。”   “不错。”   “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得着你们这么辛苦地调查走访吗?我只能这么多,如果我想起了什么,我会和你们联系。”郭侉子一边,一边把同志们往院门口让。   “你和郭书记是同门同姓,应该帮助我们侦破案子才是。”   “话是这么,夫妻有时候还会同床异梦,更何况是同门同姓呢?俗话,路人可同行,骨肉常相残。”郭侉子话中有话。   郭侉子既没有倒茶给同志们喝,也没有让同志们坐热板凳——其实大家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坐板凳。   郭侉子将院门开了一条小缝。   女人站在院门里面,脸朝东,在注视着什么。   郑峰前脚刚迈出院门,又被郭侉子拽住了衣袖。   郑峰心头一颤,大概是郭侉子自知礼数不周,言语唐突,思想有所松动。   “我再提醒你们一句,不管你们调查谁,不要在大白天,也不要跟郭家人,调查的时候,更不能有郭家人在跟前。我不留你们了——得罪——得罪。”   六个人迅速闪出郭侉子家的院门。   大家走到徐长水家的时候,郑峰看见女人进了院门,从年龄上看,这个女人应该是郭侉子的老婆。   徐长水家已经熄灯睡觉了,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乡下人睡觉一般都比较迟,这么早熄灯睡觉,不多见。   郑峰想到油坊去问问徐长水有没有回来,但油坊黑灯瞎火,已经关门。回望前村,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   郑峰和大家合计了一下,决定到后村的花红旗家,十二年前,谭科长和向阳曾经调查花红旗的母亲花张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七章 李云帆想起瞎子,同志们路遇长虹   李云帆提出顺便到花长松家去一下,在花家村,最突出的矛盾是花郭两大家族之间的矛盾,而花长松又是花氏家族的代表人物——从历史上看应该是这样,第一次和花长松夫妻俩接触的时候,花长松言语不多,他心里的话可能没有全出来,经验告诉郑峰和李云帆,越是话不多的人,心里面越能藏得住事情。关于花郭两家的关系,应该听听花长松的想法——心里的想法。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风也停了,走进芦苇荡的时候,除了秋虫的鸣叫声,万籁俱寂。   扫一眼路两边的芦苇,那芦苇深处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只是芦苇深处曾经发生过一些离奇诡异的事情,就单是密不透风的芦苇荡和深不可测的花家大塘,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在芦苇荡的入口处,有一个岔路弯弯曲曲地伸向大塘,郭筱兰担水的码头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郑局长,今天我们找顾二满谈话的时候,郭筱竹就在跟前,如果按照郭侉子的法,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啊!”王萍低声道。   “是啊!不过,我信得过郭筱竹,就怕她无意中出去。”   “郭家人会不会向她打听些什么?”   “下面的调查,我们一定要谨慎一些。”   “郑峰,今天下午,顾二满心里面的话好像没有全出来。”   “老李,我也有同感,大概是郭筱竹在跟前的缘故,我们有必要再和顾二满接触一次。”   “我在想,花家村有谁能毫无保留地跟我们交心呢?”   “我们刚来,人头还不熟,应该有人知根知底。”   “段大爷应该知道。”   “顾二满可能也知道,西场村和花家村只隔着一个村子,又是在一个大队,他经常到花家村来书,对花家村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   “还有瞎子花长云。”李云帆道。   “对,我们忽略了这个人,他的眼睛是瞎了,但心里面应该是亮堂的。”   “对啊!他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想当年,郭书记帮他解决了吃住的问题,他应该最有发言权。”   “嗯,回到祠堂以后,如果时间容许的话,我们就找他谈谈。”   穿过树林,上了石桥。迎面遇到了一个人。   谭科长认出来了,他就是花二麻子。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子,头上戴着一顶呢子帽,身上穿一件军大衣。花二麻子用军大衣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两只手抄在袖筒里。   “这不是花长虹吗?”   “是——是谭公安啊!这——么晚了,你——你们还没有休息啊!”   “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我——我到街上去一下。”   “天这么晚了,到街上去做什么?”   “他们喊我去搓几圈麻将。天黑,路不好走,你们小心点啊!”   花二麻子和谭科长擦肩而过。谭科长闻到一股很浓的酒气。其他人也闻到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八章 同志们夜晚造访花红旗话中有话   后村西头第一家的灯还亮着。大家走到院墙边的时候,能听到猪“吧唧吧唧”吃食的声音。   向阳敲了几下院门,院门自动开了一条缝。   “进来吧!门栓没有插上。”   六个人走进院门,在院门西边有一个猪圈,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看猪吃食,他并没有理会同志们的到来。   “这么晚了,还串门子了。进屋坐吧!”此人把大家当成了串门子的邻居了。   “请问,这是花红旗的家吗?”   “你们是?”此人站起身,朝院门口走来,“哦,你们是公安局的人,快请进——快——请进,娘,把灯拨亮点。”主人很热情,但话的声音比较低,生怕被别人家听见。   谭科长认得此人,他就是花红旗。   花红旗将六个人让进堂屋,大桌子上有一盏煤油灯,一个上了年纪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在用针拨灯芯。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亮堂了许多。   花红旗知道大家的来意,他将六个人和母亲安顿坐下:“谭公安,你们先谈,我去泡点茶来。”   “你也坐下,用不着泡茶。”   “别人送了一点好茶叶,正好用上,一边喝茶,一边话。”   这里要交代一下,花红旗在徐集公社供销合作社工作。   “十二年年,该的,我都很这位谭同志了。”老太太道,他将手抄在袖筒里,夜,已经有了很重的寒意。   “大娘,今天,我们来,还想问一些其它的事情。”   花红旗的动作非常麻利,一转眼的功夫,他就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茶盘上放着一个紫砂壶壶,和六个刚洗过的紫砂茶碗。花红旗倒好茶,并将茶杯端到了每个人的身边。   屋子里面弥散着茶叶的香味。   谭科长已经适时地掏出了香烟。   “关于郭筱兰的死,这些年,乡亲有没有在提过?”郑峰道。   “提过,经常提这件事情,可惜了啊,那筱兰可是一个好闺女啊!”老太太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哀伤的神情。大娘的话好像是有潜台词的,“那筱兰可是一个好闺女啊!”这里面有没有暗含着对郭家,尤其是对郭书记的否定呢?   花红旗了一句更内人寻味的话:“就是有阎王爷,阎王爷的生死簿上也不应该有郭筱兰的名字啊!”   “花师傅,此话何意啊!”   “那郭筱兰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学有才学,是远近闻名的女秀才,只可惜世上没有女秀才这一。”   “郭筱兰除了考上县中学以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嘿,那郭筱兰在徐集中学念书的时候,就在省报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   “照这么,郭筱兰是郭家的骄傲了。”   “可不是吗?这是好事,可这也是坏事啊!”花红旗话中有话。   “此话怎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九章 萧云清暂住郭家郭禽兽心生歹意   “如果不是对郭根生恨之入骨,谁会对筱兰下手呢?你们可能不知道吧!筱兰出事以后,郭根生老两口病了一大场,那郭根生差点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在花家村,谁和郭家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这就很难了,郭根生作孽太多,得罪的人可不少。”   “你能不能个跟我们,郭家都得罪了哪些人?”   “娘,你跟公安同志吧!”   “这——”老太太面露难色。   “娘,您不要怕,咱们又用不着求他,公安同志是不会出去的。”   郑峰知道老人家顾虑什么:“大娘,您请放心,我们来找你们,没有人知道,我们晚上来找你们,就是出于这种考虑。不管你跟我们什么,我们是不会随便乱的,请您相信我们,你们刚才也了,那郭筱兰是一个好孩子,我们也想把这个案子弄一个水落石出。”   “别看他郭根生是一个大队书记,可在咱们花园大队,他就是天王老子,别看他整天在冲着你笑眯眯的,可那是笑里藏刀,外面人不知道,咱们花家村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郑峰希望老人家一些具体的事情,而不是概括性的评价。但郑峰没有打断老人的话头,相信,随着谈话内容的步步深入,老人家会提到一些具体事件的。   “在咱们这地界,谁家的孩子要想出头,那就得讨好巴结他郭根生。”   段高山的一些辞在这里得到了印证。   “娘,你不要这些没用的。”   “咋没用了,我要让上面来的这些领导看看他郭根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师傅,让大娘慢慢,我们来,各方面的情况都想知道。”   “那萧姑娘,是个多好的孩子啊!爹娘没有办法才把她送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劳动锻炼,他郭根生不帮衬也就罢了,反过来祸害人家,这不是禽兽不如吗?”   比较而言,花红旗的母亲所反映的情况比段高山具体多了。老人家所谓的“祸害”和“禽兽不如”,想必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李云帆掏出笔记本:“花师傅,萧姑娘叫什么名字?”——虽然,段高山提到过这个姓萧的南京知青,但郑峰并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叫萧云清。”   李云帆记下了萧云清的名字。   “听她已经回城了。”   “对,今年春天回的城。”   “分在什么单位?”   “听在一个钟表厂,在南京,叫什么钟表材料厂。”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厂名。   “刚来的时候,萧姑娘住在郭家,住在郭家还有一个姑娘,她叫庞蓉,萧姑娘长得要多水灵有多水灵,苍蝇见到了肉,就叮上去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章 郭福生酒后失言一把火幼子丧生   “你们是听谁的”   “早咱们花家村,大家的心里都有一本帐。”   “娘。您再跟公安同志郭福生的事情。”   “这事情可是没根没据的事情,没根没据的事情,咱可不敢随便乱啊!”   “大娘,这个郭福生是什么人?”   “就是队长郭根生的兄弟。”   “就是家里面失了一把火,烧死了八个月大的男孩的郭福生家吗?”   “你们知道这件事情啊!”   “我们在调查中无意中听了这件事,但只是浅浅地听了一句半句,详细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难道郭氏家族之间也有矛盾吗?”   “你的没错。”   “郭长生在花家村干了多少年的生产队长,如果,郭根生家和郭书记家有矛盾,他这个队长能干这么多年吗?”   “这么吧!郭长生在郭根生的眼睛里面只是一条听话的狗,他确实把郭长生当成一条狗使唤,但我可以告诉你们,那郭长生可是一个大善人啊!”   “我们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嘿,郭根生想让谁当这个生产队长,就让谁当,你们知道我们村原来的的会计是谁吗?”   “这我们知道,不就是郭根生的儿子郭有才吗?”   “这不久结了,让郭长生当生产队长,让自己的儿子当生产队会计,表面是郭队长做主,实际上呢?全由郭有才做主。”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们虽然是一个姓,但不是一个心思,那郭福生是个血性方刚,口快肠直的人,在心里憋了多少年,有一次,在街上和几个人喝酒的时候,脑袋不做主,只了一句‘八成是缺德的时候做的太多了,眼看着郭家就要绝后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难道是指郭根生的两个儿子郭有才和郭有文都只生了一个女儿。”   “你们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吗!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在咱们这里,这句话比挖人家祖坟还邪乎,没有想到这句话传到郭根生的耳朵里面去了,不久郭福生家就遭遇了那场大火,郭福生第二个儿子被活活烧死了。”   如果这把火和郭根生有关联的话,那么,花家村在历史上所发生的案子就不是郭筱兰遇害这一件事情了。   “您是不是认为郭福生家的那把火和郭家有关呢?”   “在花花村,有不少人家都这么想。实话对你们,在花家村只有咱家不怕他郭根生。”   “为什么?”   “咱兄弟在县商业局当领导,咱们有事找不着他郭根生,不过,咱们表面上和郭家关系很好,我们也不得罪他。你们不知道,这些年,花家村,有很多人,心里面都憋了一肚子气,所以,即使有人知道杀害郭筱兰的凶手是谁,他们也不会把实情告诉你们,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是咋回事了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一章 郭根生树敌不少赵小兵忍无可忍   段高山,郭侉子,包括有意回避同志们的徐长水母子的异常表现,使同志们对花家村的复杂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而花红旗母子的话则使同志们的认识走向具体。   段高山所谓“郭姓之间的矛盾”的核心应该就是郭根生和郭长生兄弟之间矛盾。在这个隐性的矛盾中,郭长生扮演着隐忍者,或者逆来顺受者的角色,而他的兄弟郭福生则扮演着相反的角色。   “其实,那姓郭的也是咱家的仇人。”花红旗道。   花大娘道:“是啊!咱家成分不好,红旗找对象可遭了不少罪啊!”   “大娘,您跟我们。”   “红旗先也谈了两个,可人家到花家村走了一圈以后,回去就变卦了。你们知道是啥原因吗?”   “什么原因?”   “郭根生嘴巴歪了歪,舌头翻了几个跟头,一个嫁到西场村去了,另一个嫁到文俊大队去了。”   “郭根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咱家没有孝敬他呗,我也想孝敬他啊!可他们爷俩是犟种,死活不愿意搭理姓郭的,他们爷俩主要是看不惯郭根生的做派和为人。前些年,孩子他舅舅调到县里工作,后来在公社供销社给红旗找了一个差事,这才娶上了媳妇,生了娃。”   “尽管这样,我娘怕姓郭的出坏水,就送了一份厚礼给郭根生。”   “他收下了?”   “收下来,是孩子他舅舅和我一道去的前村,孩子他舅舅,虽他姓郭不能把咱怎么样,也挡不了咱红旗的道,但咱不是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吗?相安无事,对谁都好。红旗结婚的时候,第一个请的就是他,还请他坐了上座,在咱们这地界,不管哪家娃结婚,都要请他郭根生。”   “都请他?这份子钱可不少啊!”   “外道了不是,他姓郭的喝喜酒是从来不出份子的,他能到你家来喝喜酒,那是给你长脸,咋还能管他要份子钱呢?”   从花红旗母子的叙述来看,郭根生简直就是地方上的恶霸。   “上面知不知道这些情况?”   “经你们这么一,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请您跟我们。”   花红旗站起身给大家倒满了水,谭科长打了一梭子香烟。   “赵德厚家的老二小兵,曾经给上面写过一封信,在咱们花家村,一共有五个姓,姓赵的势单力孤,只有三家,但小兵是一个有见识,有文化的后生,高中毕业以后,想为村子里面做点事情,他在咱们村,算是一个文化人,可如果姓郭的不想让他做事,他就只能扛一辈子锄头,犁一辈子地。”   “你接着。”   “信是寄出去了,可不知咋的,信最后落到了姓郭的手里。”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二章 工地上累的吐血赵小兵远走他乡   “从那以后,小兵可吃了不少苦头,你们应该知道,咱们这里每年冬天都要兴修水利。”   “这——我们知道。”   “生产队打发小兵上河工,往年,生产队都派壮劳力去,那小兵高中刚毕业,那吃得了这个苦,干了两天,就偷跑回来了,姓郭的知道以后,就派民兵把他绑到工地上去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挖河的民工每天都有土方任务,用独轮车把土从河底运到河堤上,河深坡陡,最后,那小兵累的吐了血。”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病好了以后,赵小兵远走他乡,出外谋生去了。”   “大娘,赵小兵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今年夏天回来一次,赵小兵在南京做烟酒生意,现在的赵家可不是过去的赵家了,这是他郭根生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他当年把人家逼得走投无路,赵小兵也不会有今天,不过,那赵小兵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送了两条中华香烟和两瓶五粮液给郭根生。”   “郭根生收了吗?”   “收了,姓郭的笑的合不拢嘴,既缓和了两家的关系,又得了这么大的孝敬。”   “照这么讲,赵家现在一定还很兴旺了。”   “是啊!赵小兵是有出息了,可花家村毕竟是他的家啊!虽然姓郭的不当书记了,但他儿子郭有才不是当大队会计和主任了吗?”   “你们不要被表面东西迷惑住了。咱们花家村人表面上一团和气,有些人家还沾亲带故,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话回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生存之道啊!咱们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走过来的。郭家大腿粗,乡亲们的细胳膊怎么能拧过郭根生的大腿呢?”花红旗道。   “是啊!原指望解放以后,日子就好过了,没有想到,姓郭的比花家邪乎多了,咱们给花家当佃户的时候,无非是日子过得苦一些,现在,不但日子苦,这心里面更苦,心里面有苦,还没有地方去诉,表面上还要装笑脸,难受啊!”老人眼睛里面噙着泪。   这大概就是郭筱兰遇害案的背景,在这个背景中,还有一部分历史的影子。   “我娘的意思是,你们要想弄清楚筱兰的案子,就得往这方面去琢磨。”   这也是段高山的意思。   “虽然咱们对他姓郭的有怨气,但那娃儿筱兰是无辜的,咱不能昧良心。你们是外乡人,对咱们花家村是两眼一抹黑,如果大家都不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咋查案子呢?”   “大娘,谢谢您,今天晚上,我们算是来对了。”   听了花红旗母子一番话,大家的心里敞亮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在花家村,既然有这么多人仇恨郭根生,寻找杀害郭筱兰的凶手的工作从哪里下手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三章 充善人老虎挂珠芦苇荡原形毕露   “老人家,我们听郭根生对瞎子花长云很关心,是不是这样?”   “他那是老虎挂佛珠——假充善人,他是做给别人看的,祠堂不是他郭家的,粮食也不用他掏一粒。这样的好人,谁不会做!”   “八成是他曾经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所以想行点善,积点德。”花红旗似有所指。   “郭根生曾经做了什么亏心事?”   “咱们花家村曾经遭遇过两次天火,谁能得清呢?”   “红旗,没着没调的事情,可不敢乱。”老人打断了儿子的话。   “徐长水家和郭书记家关系是不是很好?”   “那徐长水的命最苦。”老人话中有话。   “他不是在油坊做事吗?”   “事情就坏在油坊上。”   “老人家,您跟我们详细。”   “这——我可以,这——照理,我不应该跟你们,我担心徐长水的耳朵会发烧。”   “娘,公安同志大老远的跑到咱们花家村来,天这么晚了还到咱家来,你就放心地吧!公安同志是不会出去的。”   “红旗,你给娘倒一碗水来,娘口有些干。”   花红旗跑进厨房,舀来了一个碗,拎起桌子上的水瓶倒了大半碗水。   “那徐长水是一个很老实的娃,他爹娘孝敬不少东西给姓郭的,徐家是外乡人,不巴结郭根生,就没法在花家村生根,他家的成分是富农。”   老人端起碗,在水面上吹了几下,然后浅浅地喝了几口,水还有点烫嘴。   “徐长水为了娶上媳妇,用自己的妹子换了亲。女方家里面很穷,不过,秀英长得非常水灵,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公安同志,你们见过徐长水的媳妇吗?”   “没有。”   “你们要是见到,就知道秀英有多俊了。可就是太俊了,才惹出了天大的祸事啊。”   所谓“天大的祸事”一定和郭根生有关联。   “那姓郭的只要一看到俊女人就走不动路,这个畜生打起了秀英的主意。”   “结果怎么样?”   “得手了。”   “徐家人如何能答应?”   “不答应能行吗?不答应,那油坊就得换人打理。要不然,姓郭的怎么会让徐长水一直呆在油坊呢。”   “老人家,村里面都知道这件事情吗?”   “没有几个人知道,花家村人多嘴杂,不是自己信的过的人家,谁都不会。再了,徐家在咱花家村人缘很最好。我们都很同情他家。”   “您的意思是,郭根生和秀英的关系不是公开的?”   “那自然了,徐家人要脸,姓郭的是大队书记,他更要脸。要不是——”   “大娘,您怎么停住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四章 可怜儿过早夭折粱和尚被吊水中   “要不是二麻子的老婆梅香撞见,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好几个人的名字,眼下记的是梅香。   “梅香到大塘去洗衣服,是个夏天——中午——秀英和长水刚结婚不久,大塘一个人都没有,平时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到大塘去的,梅香过门以后不久,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就到大塘去洗衣服,结果在芦苇荡里面看见了郭根生和秀英在做那事。”   “郭根生和秀英有没有看见梅香呢?”   “没有,梅香看到以后,就没有到码头去,直接折回来了。郭根生恐怕做梦都不知道,花家村已经有人看清了他的人模狗样。”“人模狗样”在当地是最毒的骂人的话。   “郭根生作恶真不少,老人家,您再想一想,看看还有什么人家和姓郭的有仇?”   “我再跟你们件事,农业合作化前,花家村是两个村子,一个是郭家村,就是现在的前村,一个是花家村,就是现在的后村,粱和尚家,就是住在后村最东头的那一家。”   “大娘,怎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兄弟姊妹多,吃不饱,他娘在庙里面帮和尚洗衣服,她跟方丈比较熟,就把粱二狗送到庙里面去当和尚,粱二狗在庙里面呆了两年,受不了寺庙里面的寂寞苦楚,就还俗了,所以,大家都叫他粱和尚。后来分了家,粱和尚娶了媳妇,他那媳妇真能生,四年生了三个娃,还都是男娃。有嘴就要吃饭,那老三生下来以后,没有奶水,不久的一天,大人都在地里干活,粱和尚家的邻居花二婶跑到地头来,梁和尚家的老三快不行了,大伙儿赶到粱和尚的家,那——那真叫惨啊!”   “大娘,怎么个惨法?”   “那娃才几个月,没有奶吃,他饿啊!就把棉花胎往嘴里面吞,活活憋死了。”   中国的农民,日子过得就是苦啊!   “这件事情跟郭根生有关系吗?”   “你们听我慢慢,粱和尚家的老大老二饿的皮包骨头,粱和尚没有办法,夜里面跑到郭家村的红薯地里刨了十几节山芋,结果被巡夜的人逮着了。那也是这样一个季节,天比现在还要冷一些,郭家村的人就把粱和尚吊在树上,下身放在湾牛的水塘里面。他老婆望弟知道以后,就跑去求郭家村的人,郭家村的人答是答应了,可要等一个时辰以后,才能放人。”   大家神情凝重。   “这和郭根生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郭根生的主意。是杀一儆百,那年月,吃不饱肚子的人家多,没法子,就去偷山芋,要不然怎么会派人轮流巡夜了,那粱和尚撞到枪口上去了。粱和尚放回来后,大病一场。粱和尚自知理亏,就把满肚子的委屈咽到肚子里面去了。这件事要是换做旁人,一准会在心里面记一辈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五章 郭根生关心案情郭筱竹明白事理   九点四十五分,郑峰他们离开了花红旗家,离开的时候,除了几声零星的狗叫声之外,整个后村显得很安静。   花红旗陪同志们去了花长松家,从西向东数,第四家就是花长松家,原本高大的院墙,早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能拆能用的砖头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高大的院墙和立在角落的三件瓦房显得很不相称,站在院墙外面就能看见花长松家的三件瓦房,院门开着,因为已经没有了门,门外左右两侧,各有几块残石躺在草丛里面,高大的门头还在,也许只有这高大的门头还能显出一点昔日的模样。   大家没有进院子,花家人已经睡下,时间已经不早了。   大家告别花红旗回到祠堂的时候,时间是十点零五分。   祠堂的门虚掩着,大家走进祠堂大门的时候,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传来了几声咳嗽。   郭筱竹正在等大家,诸位不要忘了,郭筱竹是来陪王萍睡觉的。   郭筱竹已经准备好了水,她忙着给大家倒洗脸水和洗脚水。   郭筱竹什么都没有问。   郭筱竹将一连盆热水端进西屋的时候,郑峰叫住了她:“筱竹,我跟你件事。”   郭筱竹返身站在门口,两只手搓着自己的右衣角:“郑局长,您吧!”   “筱竹,要不是你当年去报案,就不会有这个案子了,我们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花家村来,对不对?”   “您的是。”   “既然我们来了,就想把这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们还会来过问这个案子。”   郑峰的内心非常复杂,自从来到花家村以后,大家耳朵里面所听到的,大部分事情都和郭家有关。   “我们一定进最大努力把这个案子舀下来,但你得按我们的要求做。”   “我听你们的。”   “不管我们找谁了解情况,你都不要跟任何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家里的人能吗?”   这正是郑峰和同志们所担心的。   “也包括你家里面的人。”   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也有点不近人情,但郑峰必须这么。   “今天晚上,我回去吃晚饭的时候,我爷爷问我来着,他老人家非常关心这个案子。”   郭筱兰是郭根生的孙女儿,在郭筱竹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同志们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问题是这个案子太过复杂,谨慎一点总不是坏事。   “郭书记问什么了?”   “他问我划船做什么去了?”   “你是怎么的?”   “我你们到西场村去找顾二满了解情况。”   “后来呢?”   “后来,他没再问什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六章 祠堂里阴森恐怖两个人暂无睡意   “以后,不管是谁,你都不要透露半个字,我们调查走访的时候,是跟当事人下了保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至于你爷爷和家里人,他们尽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把这个案子整明白——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行,我答应你们,关于案子的事情,我在家里绝不一个字——谁都不。”   “筱竹,谢谢你。”   王萍走进房间,帮郭筱竹理了理挂在额前的一缕头发,王萍和郭筱竹相处时间不长,两个人已经有了比较深的感情。   “谢啥,应该是咱家人谢谢你们才对啊!”   “你照顾我们,这么辛苦。”   “不辛苦,只要能把祸害我妹妹筱兰的凶手挖出来,干什么,我都愿意。”   郭筱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郭筱竹更是一个勤快的女人,她等在床边,等着给大家倒洗脚水。向阳抢先一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鞋子——连鞋后跟都没有拔,他端起洗脚水就往门外跑。   郭筱竹见没有啥事做,就和王萍回到东屋去了。   五个人睡觉之前去了一趟茅厕,走出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从花长云屋子里面传来的呼噜声,其间夹杂着几声咳嗽声。   抬头向上,只能看到一点夜空,祠堂周围的树冠罩在祠堂的上空。   杂树林的夜异常黑暗,杂树林覆盖下的祠堂的夜尤其黑暗。   五个男人借助一把手电筒解决了如厕的问题。祠堂的后院墙外,树木特别茂密,所以看上去显得更加阴森。   茅厕是挨着院墙砌的,院墙上面坍塌的比较厉害,形成了一个比较大的豁口。   五个人的情绪都有那么点亢奋,这和今天晚上的调查走访有关,花红旗母子提供的情况,充分明花家村这潭水和花家大塘一样深不可测,不仅深不可测,而且浑的很厉害。   郑峰和李云帆暂无睡意,他们俩睡在一头,两张床是拼在一起的。   从目前掌握的材料和情况来看,杀害郭筱兰的凶手和郭家有着很深的仇恨,郭筱兰是郭家的骄傲,也是郭根生的心头肉,这使她成了复仇的对象。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往郭家最疼痛处捅刀子。自从郭筱兰出事以后,郭根生的身体每况愈下。郭家本来就人丁稀少,郭有才和郭有文都只生了一个女儿,这在农村,已经是非常要命的事情,现在,郭根生的掌上明珠郭筱兰遭遇不测,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凶手不但杀害了郭筱兰,还糟蹋了她,这除了明凶手禽兽不如以外,恐怕还夹杂着异常强烈的复仇心理。   当然,郑峰和李云帆不否认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   郑峰和李云帆将有可能和郭家有深仇大恨的人一一过筛,一共列出四个人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七章 嫌疑人浮出水面郭根生众矢之的   第一个人是花长松,还包括花半仙这一支,在众多纠葛矛盾中,花郭两家的矛盾应该是最主要的矛盾,花家,解放前是大地主,郭家,解放后风头日盛,花家的土地和财产被穷棒子们瓜分的一干二净,而这又和郭家有脱不了的干系,不定,花郭两家的仇恨从郭顺英出事之前就有了。无论从历史的角度,还是从现实的角度,郑峰和李云帆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最有服力的是段高山意味深长的点拨: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糊。郭根生对花长云是不错,但很可能是表面现象。郑峰和李云帆唯一看不清楚的是花三妹的死,花三妹的死,和花郭两家的仇恨有没有关系呢?两个人还没有找到服自己的理由,也没有一点头绪。   第二个人是赵小兵,赵郭两家曾经有过矛盾,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尽管赵小兵已经向郭根生示好,但并不能明赵家已经摒弃前嫌,穷的时候,赵小兵都没有向郭根生示弱,现在混出人样来了,反而主动和郭家套近乎了,这心性的变化是不是太大太突然了,这大概也算是段高山所的表面现象吧。   “郑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   “老李,你,我听着呢?”   两个人尽量压低了声音,但睡在另一头的卞一鸣仍然圆睁双眼,一字不落地认真地消化吸收两位领导所的每一句话。   “赵小兵主动向郭根生示好,目的有可能是麻痹郭家,赵家曾经吃过郭家苦头,你想想看,这可不是一般的苦头啊”   “是啊送到上面的举报信落入被举报人的手中,这对举报人来讲,心里面是什么滋味?”   “这也明姓郭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举报信怎么会落到他手上去的呢?”   “中国农民,逆来顺受,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上告的。”   “这只能明赵家已经把郭根生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关键是郭根生不应该动用民兵把赵小兵绑到工地上去,”   “是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受不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要看案发当天,赵小兵在不在花家村。”   “这只是一个方面,依我看,这恐怕不是赵小兵一个人的仇恨,它有可能是赵家和郭根生的仇恨。我的意思是我们所关注的不应该是赵小兵一个人,而是整个赵家。”   “你算是到点子上了,应该是赵家和郭家的仇恨,所以,赵家才把郭筱兰作为侵害的对象,用这个来打击郭家——打击郭根生。”   “嗯,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卞一鸣将头挪到郑峰的脑袋旁:“郑局,我们要不要和赵家接触接触。”   “我们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难就难在时间过去太久,现在寻找线索,难道一定很大。”李云帆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八章 杀子仇永世难忘霸妻恨不共戴天   “是啊不过,我们是有思想准备的,再难,我们也要挖地三尺。除非凶手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只要他在人间,我们就一定要找到他。”   “除了花郭之间。赵郭之间的矛盾,郭姓家族内部也有矛盾,段高山特别提到了郭队长和他的兄弟郭福生。”卞一鸣道。   “郭根生欺人太甚,殊不知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李啊,郭福生家的那把火确实很奇怪,我们要和郭队长和兄弟俩好好谈谈这件事。”   “从花红旗母子的口气来看,郭福生认准这把火和郭根生——郭家有关。”   “一鸣,如果这一点能成立的话,那么,郭筱兰的遇害就有可能和郭福生有关。”   “郑峰,郭福生和郭队长是亲兄弟,郭福生的仇恨就是郭队长的仇恨,从段高山的话中,我们能明显的感觉到,郭根生让郭长生当队长,就是把他当做摆设和傀儡,他儿子郭有才当会计,生产队的账和钱都掌控在郭家人的手里,那郭福生心气不顺。”   “老李,你分析的有道理,比较而言,赵小兵家和郭家的仇恨,程度和分量都不及郭福生和郭根生的仇恨,烧房杀子,这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仇恨啊”   “二位领导,我看那郭队长并不是一个窝囊无用的人,郭根生摆布他这么多年,如果他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就不会没有一点想法,郭根生骑在自己头上这么多年,这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越是心理承受力超强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其能量不可小觑。”   “是啊”郑峰从大衣口袋里面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三支,“现在,郭有才又当上了大队会计和大队主任,这就意味着,郭家仍然在掌控着郭队长。”   卞一鸣按着打火机将三支烟点着了。   “总之,郭队长兄弟俩,特别是郭福生,应该是我们重点关注,重点调查的对象。”李云帆吸了两口烟道。   “郑局长,那徐长水家也应该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卞一鸣猛吸几口烟,烟头微弱的光照亮了他深锁的眉头。   “不错。”谭科长也爬了过来,他钻进了李云帆的被窝筒。紧接着,向阳也裹起被窝坐在了谭科长的身旁。   “是啊夺妻之很更是深仇大恨,徐家人不但在上承受着郭根生的淫威,在精神上也承受巨大的痛苦。”卞一鸣道。   “这是最要命的。”   “李局长,您跟我们分析分析,今天,徐长水母子为什么要躲我们呢?”   “向阳,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还没有来得及想这个问题,难道是徐长水家不想沾染郭家?要么是知道一些与案子有关的情况,但就是不希望我们知道,或者是怕村里人知道我们找他们了解情况——他们想把自己和郭家撇的干干净净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九章 郑局长突发奇想三个人深夜盯梢   “为什么不希望我们知道呢?”谭科长道。   “他们也许——只是也许啊他们也许觉得郭家应该遭到这样的惩罚,或者叫报应吧花红旗母子的话中是不是有这一层意思?”   “我们应该问一问花红旗母子,郭根生如今是不是继续霸占着徐长水的老婆?”卞一鸣道。   “嗯,还是卞一鸣的脑子来得快。”郑峰道。   “谭科长,你把灯拽亮了。”李云帆坐起身。   谭科长拽亮了电灯。   李云帆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继续了解郭根生和徐长水老婆的事情。”   李云帆拽灭了电灯,五个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明天,我们先和谁接触?”向阳问。   “明天,我们先找瞎子花长云谈谈,我们住在祠堂,和他靠得这么近,理应和他打一个招呼,顺便聊一聊。他虽然岁是一个瞎子,但瞎子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定,他能看见明眼人看不见的东西呢?”卞一鸣道。   “之后,我们再去找徐长水母子。既然他们躲我们,那我们索性迎难而上,主动去找他们。”郑峰道。   “对,他们躲我们,一定有非常特殊的原因。”   “郑局,明天,如果他们还不回来呢?”向阳思考的都是一些现实问题。   “不回来?这么长时间不会来,那俺就明他们一定有问题。”   “我们要不要和徐长水的老婆正面接触一下。”提出这想法的人是卞一鸣,卞一鸣的思维有时候是逆向的,逆向思维有时候会找到一条新的路径。这就是卞一鸣的特点,他思维的跳跃性比较大。   郑峰突然坐了起来,从枕头上摸到自己的棉衣穿在身上。   “郑局长,你怎么啦?”向阳道。   谭科长拽亮了电灯。   郑峰望了望卞一鸣,又望了望李云帆:“今天晚上,如果徐长水没有回家的话,那么,徐家就只有他老婆一个人。”   “郑峰,你的意思是?”   “姓郭的会不会——?”   “姓郭的不是身体不好吗?”谭科长道。   “我们已经在他家吃过一顿早饭了,你们看他像是生病的人吗?”   “依我看,即使有病,那也是心病。”谭科长道。   “这样吧我带一个人到徐家附近去守候。反正我一时半会还睡不着。”   “李局长,用不着你去,我们去就成,向阳,我们俩去,快起来。”谭科长道,“夜色笼罩下的花家村,可能会有我们在白天看不到的东西。向阳,我们走。”   “谭科长,我和你去,向阳留下。”卞一鸣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披上大衣。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章 徐家窗灯光闪烁男和女窃窃私语   “就谭科长和卞一鸣两人去,明天上午,你们睡觉,我们去调查走访。”郑峰道。   “把大衣穿上,夜里面冷。”李云帆舀起一件大衣扔给谭科长。   两个穿上大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向阳穿上大衣,不等郑峰点头,追了出去。   “等一下。”李云帆道。   向阳站住了。   李云帆将一把手电筒放在向阳的手上。然后也跟了出去。   李云帆打开院门,将三个人送出院门,看着三个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云帆关上院门,插上门窗,花长云的屋子里面出来均匀的呼噜声,祠堂的环境太静了,所以,呼噜声听起来非常清晰。   李云帆刚想走近西厢房,东厢房的门开了,王萍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李云帆的跟前:“李局长,什么情况?”   李云帆低声道:“卞一鸣他们到徐长水家盯梢去了。回去睡吧”   回到房间以后,郑峰和李云帆又讨论了一会案子。我们暂时把这一头放下,先去看看谭科长他们会遇到什么情况。   三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地朝前村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树叶和芦苇的叶子发出竜竜父的声音,乡村的夜寂静异常,异常的让人感到可怕。乡村的夜也很寒冷,三个人裹紧了军大衣。   前村也沉浸在黑暗之中。   “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家没有睡觉。”走出芦苇荡的时候,向阳道。   谭科长和卞一鸣也看到了,虽然灯光比较弱,但在黑暗中非常明显。   三个人走到跟前才知道,有灯光的人家正是徐长水家。灯光是从徐长水家的堂屋发出来的。   时间应该在十一点钟左右。   不过,三个人走到堂屋后面的时候,灯灭了。   徐长水家堂屋的后面有一个五米宽的树林,在谭科长和向阳的印象中,花家村所有人家的后面都有树林。   树林里面有一个茅厕,茅厕北、东、西三面是用芦席遮挡的,南边有一个门,门也是用芦席扎起来的。   徐长水家的堂屋后面有两个窗户,这两扇窗户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窗户,其实是两个圆洞,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窗洞外面竖着两根木棍,先前的灯光就是从东窗洞射出来的。现在的气温不算低,所以,还没有塞上草。   窗洞的高度和一般窗户也不一样,一般的窗户比较低,如果不拉上窗帘的话,人站在外面能看到窗户里面的情况,窗洞超出一人高,伸伸手,能勉强够着。   卞一鸣触碰了一下谭科长,然后朝窗洞望了望。   谭科长和向阳同时听到了,屋子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话,声音很低,到底什么,一点都听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男人的话比较多,女人的话则很少,而且都是简单的音节,以短语居多。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一章 刚靠近群狗乱吠谭科长急中生智   谭科长刚在窗洞下站定,麻烦事就来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狗叫声,好像是从前院传来的,又好像是从邻居家的院子里面传出来的。更糟糕的是,一条狗的叫声招来了几条狗的叫声,还一声比一声紧。   谭科长把手一挥,三个迅速逃离了现场,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蹲点守候的,狗的叫声一定会引起徐家人的注意。三个人撤到路上的时候,一条狗从黑暗中窜了过来,它和大家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六米远。   谭科长急中生智,往地上一蹲,狗停住了,但叫声并没有停止。   这是一条全身漆黑的狗,眼睛里面冒着鸀光。   路的西边——油坊的后面是树林。   “快进树林。”谭科长朝两个人低声道。   三个人同时钻进了树林。   狗站在路上狂吠了一阵,然后悻悻然走开了。   “徐家的灯亮了。”向阳指着徐长水家的东窗洞道。   这个结果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几分钟之后,村子里面的狗叫声渐渐平息。徐长水家的灯也熄了,一切归于沉寂。   怎么办呢?再继续守候下去,已经不行了。狗遇到生人是要叫唤的。   “老谭,我们干脆撤吧”向阳道。   “撤?”   “对啊即使发现郭更生和徐长水的老婆在一起,对我们侦破案子也没有什么帮助。”   “我不这么想。”   “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和徐长水老婆话的男人是郭根生的话,那就明徐家和郭家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的,徐长水母亲躲我们,这背后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他们极有可能知道案子的内情。”   “如果话的男人是徐长水呢?”   “如果是徐长水,那就明徐长水是在躲我们,深更半夜潜入家中,这不是在躲我们吗?母子俩为什么要躲我们呢?”   “所以,你想搞清楚此人到底是姓郭的,还是徐长水。”   “对。”   “关键是,我们没法接近徐家啊”   “如果是花家村的人,那些狗会怎么样呢?”   “当然不会叫啰。”   “你们俩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回祠堂。”   “回祠堂做什么?”   “请示一下两位局长,看看能不能让花红旗帮我们做这件事情。”   “我看行。”   “卞一鸣,你看呢?”   “我看行,你去吧”   卞一鸣和向阳继续呆在树林里,谭科长回祠堂。   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谭科长,一个是花红旗。   谭科长钻进树林,花红旗径直向南走去,两个人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守候的地点——郭侉子家的菜园子。在郭侉子家的菜园子里面,正好能看到徐长水家的院门和徐长水家和郭侉子家之间的窄巷——巷子有一米左右宽。如果是郭根生,或者其他人,在天亮之前,肯定会离开徐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二章 花红旗翻墙进院花长云两觉灵敏   谭晓飞已经想好了,如果是徐长水深夜回家的话,天亮的时候,就将徐长水堵在家中,调查走访就此展开。   不一会,三个人钻出树林,来到红薯地,徐长水家的树林后面就是红薯地,红薯藤刚割过,一堆一堆,有大半人高,这个点子是花红旗出的,郭根生有可能从村子后面离开徐家。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因为徐长水家的院墙是土墙,只有大半人高。   三个人将几堆红薯藤挪到一起,这样既可以挡风,也可以藏身。人趴在红薯藤上,比蹲着要舒服多了。   三个人选择的点,直对着徐郭两家山墙之间的巷子,距离只有七八米的样子。三个人呆在这里,村子里面的狗是不会来找麻烦的。   幸亏谭科长喊来了花红旗,仅仅过了二十几分钟,就有情况了。   时间是十点五十分左右,三个人同时看到,从郭侉子和徐长水家中间的巷子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猫着腰,在巷口朝两边看了一两分钟,然后朝郭侉子家的屋后走去。   不一会,又从巷子里面走出一个黑影来,看身形有点像花红旗,黑影躲在在墙角朝东边看了看,然后跟了上去。   因为树的遮挡,第一个黑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紧接着,第二个黑影也不见了。   两分钟以后,一个黑影闪出郭侉子家屋后的树林,朝三个人走来。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在花红旗的身旁竟然还跟着一条大黑狗,应该就是先前和大家过不去的那条狗。   黑影和大黑狗距离三个人越来越近,但狗并没有叫唤。   黑影就是花红旗。   大黑狗绕着三个人转了好几圈,这条狗跟花红旗很熟。   “怎么样?”谭科长迫不及待想知道第一个黑影是什么人。   “没想到——没想到。”花红旗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不是郭根生?”   “走,此地不可久留,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花红旗故意卖关子。   大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裹紧了大衣,三个人突然感到了夜的寒冷。   花红旗疾步前行,三个人跟在后面。那条大黑狗跟在花红旗的后面。花红旗赶了它三次,直到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它才依依不舍地哼哼唧唧地走开了。   走到祠堂的门口,谭科长刚想敲门,被花红旗拽住了。   花红旗朝大门西边指了指,然后走了过去。三个不解其意,但跟了上去。   祠堂的西院墙有一个地方坍塌的比较厉害,位置在茅厕的南边,西厢房的北边。   “花红旗,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向阳疑惑不解。   “走大门就得敲门,一敲门,花长云就会开门,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   “花长云是个瞎子,他怎么会知道你和我们在一起呢?”   “错,你别看他是一个瞎子,但他的耳朵和鼻子非常好使。”   “难道他有特异功能吗?”   “有没有特异功能,我不敢,但他能根据人身上的气味和脚步声辨别出来,当然必须是花家村人的气味和脚步声。瞎子对我身上的气味和脚步声特别熟悉。”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三章 郭书记身手敏捷大黑狗也很好色   “难道他有特异功能吗?”   “有没有特异功能,我不敢,但他能根据人身上的气味和脚步声辨别出来,当然必须是花家村人的气味和脚步声。瞎子对我身上的气味和脚步声特别熟悉。”   “你经常和他接触吗?”   “我娘有时候会让我送一点吃的给瞎子。”   从这个细节来看,花红旗为人非常谨慎,当然,这从另一个角度明花长云是一个非常敏感,非常精明的瞎子。   人的身体一旦失去了某些功能,其它功能就会特别突出,这在医学上是能得通的。   豁口外有几棵杂树,花红旗爬上树丫,翻过院墙,树丫比豁口的高度低五十公分左右,树丫的高度大概有一米三左右。   向阳轻轻推开西厢房的门。   屋子里面黑灯瞎火,但有两点光亮,应该是郑峰和李云帆在抽烟,他们还没有睡着。   “谁?”郑峰突然道,同时拽亮了电灯。   当看到是谭科长他们时,郑峰和李云帆都笑了,虚惊一场,虚惊之后有定有喜讯,因为四个人的表情有些兴奋。   向阳轻轻关上房门。   郑峰将花红旗拽到床边坐下。灯光下,花红旗脸色苍白,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角色中走出来。   “是不是有结果了?”李云帆迫不及待。   “是他——就是他,过去,我不全信这件事,没有想到,还真有这么回事。乡亲们这件事的时候,是在十几年前,没有想到堂堂的郭书记还和秀英瓜葛着,这个淫棍。”花红旗的声音很低,他话的时候望着门和窗户的方向,“庙里面的菩萨——原来是一个假货。”   “花红旗,你把情况一下。”   “我躲在郭侉子家的菜园里,那里正好能看到徐长水家的情况,只要有人出来,不管是院门,还是翻墙,我都能看见。”   李云帆递给花红旗一支烟,并将烟点着了。   花红旗一连吸了三口烟:“我刚蹲下没有多久,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不一会,一个黑影翻出了徐长水家的院墙,老东西动作还蛮麻利呢,他没有走院门。我当时并不能认定是他,因为天太黑,他猫着腰,在北巷口瞅了一会,然后才离开,我就跟了上去。”   “回家的时候,他也没有走院门,我看着老东西翻墙进了院子。这时候,我才认定是他。”   “他的身体不是一直都不好吗?”   “那是装的,身体不好,还能做这种事情?你们没有看到他翻墙时的样子,如果你们看见的话,一定不会认定他就是郭根生。那身手,一般的年轻人都没法比。”   “花红旗,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他不进自己家的院子,你并不能确定他就是郭根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四章 徐大强非徐亲生卞一鸣又来灵感   “他走到郭侉子家的屋后茅厕边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走路的礀势,就是在阎罗殿,我也能认出来,还有他身上穿的羊毛大氅,头上戴的三块瓦的帽子,在咱们花家村,只有他有这身行头。”   花红旗的没错,同志们见到郭根生的时候,他穿的就是这身行头。   “你们不知道,他早就跟婶子分床睡觉了,现在一想,这就对了,分床睡觉,他才有机会晚上出去打野食啊”   关于分床睡觉的事情,我们在前面没有做任何交代,但郑峰想起来了。昨天早上,大家在郭家吃早饭的时候,郭刘氏曾经提出让王萍跟她睡,她当时是这么的,她一个人睡西屋,王萍如果跟她在一起睡,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花红旗,那条大黑狗是谁家的?”   “是郭侉子家的。”   “他跟你很熟吗?”   “前村的狗跟我都很熟,郭侉子家的大黑跟我特别熟。”   “为什么?”   “他经常到我家去,我家有一条母狗。这大黑玩起母狗来,一点都不比郭根生差。”   怪不得大黑和花红旗这么亲近,敢情是这个缘故。这正是无巧不成书。   “今天,郭根生是见缝插针,还是徐家母子故意为他提供机会呢?”向阳道。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不管怎么样,徐长水母子的离开很可能和61。7。16案有关系。”谭科长道。   “花红旗,徐长水有孩子吗?”   “有啊有一个男孩子。”   “有多大了?”   “十三岁。”   “孩子好像都不在家吗?”   “哦,是这样的,孩子在徐集街上读书,秀兰的娘家在徐集东边的葛家村,孩子就寄养在外婆家。你们提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来。”   “什么事?”   “我娘,徐大强越来越不像徐长水了。”   “像谁?”   “老东西郭根生。”   “这是不是徐家人将孩子寄养在外婆家的主要原因呢?”   “不好。”   “你怎么看?”   “我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兴许是村里有人早知道郭根生和徐长水之间的关系,才这么猜测的。”   如果大家刚开始是浮在水面上的,那么,现在,大家终于有了在水下的感觉,通过段高山,花红旗母子提供的情况,大家对花家村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花红旗离开祠堂的时候,走的也是西院墙。   谭科长将花红旗送到院前边。   花红旗招呼没有打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谭科长和向阳走进西厢房的时候,听到了从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传出来的咳嗽声,声音有些发懵,好像是睡梦中咳出来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五章 郭筱竹起的很早卞一鸣又有感觉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郭筱竹就离开了祠堂,他要回去为同志们准备早饭。是王萍为她开的院门。   这时候,郑峰、李云帆和谭科长已经醒了。   “郑局长,你看我们要不要把吃早饭的地方放到街上去?”   “谭科长,这是为何?”   “根据现在的情形,我们已经不适合在郭根生家搭伙了。”   “现在变卦已经迟了。”   “对,现在撤出来,郭根生会生疑。反而不妥。”李云帆道。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都知道,对卞一鸣来讲,“感觉”就是灵感,有时候还会是一些奇思妙想呢。   “卞一鸣,什么感觉?”郑峰一向重视卞一鸣的“感觉”。   “仅仅是一种感觉。”酗子话还是很谨慎的,这只能明他的思考是非常靠谱的。   “出来。”   “什么人会对郭筱兰下手,郭根生的心里应该有一本帐。至少应该主动向我们提供一些情况。”   “我同意卞一鸣的法,我也有这样一种感觉,可我就是不明白,当年,郭根生为什么不和谭科长他们呢?”李云帆道。   “对啊,材料中,郭根生的话很少。”向阳道。   “花红旗母子跟我们反映的情况,应该是郭根生跟我们才对,他可以不细,但至少应该告诉我们哪些人有可能会做——或者有可能做对郭家不利的事情,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卞一鸣仍然深陷在自己的“感觉”之中。   郑峰点起一支烟,眯着眼睛抽了两口,他眉头紧锁,眉宇之间刻着一个非常明显的“川”,本来就黝黑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郭书记这个人很奇怪,你们有没有注意他的眼睛。”   “卞一鸣,你是不是想郭书记的眼睛不很明朗吗,他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李局长,你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但一时又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卞一鸣摇摇头,“总之,我读不懂他。他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东西。”   “所以,吃早饭的地方不能挪,我们正好可以和郭家人多接触接触吗,当然主要是和郭书记多接触接触。”郑峰道。   “我赞成,这对我们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李云帆道,“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再眯一会,时间尚早。”   “郑局,今天,我们——?”   “今天,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到徐长水家去,一路留在祠堂和花长云聊聊。”   “今天,如果徐长水母子还不回来呢?”向阳道。   郑峰沉思片刻:“老李,你看呢?”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到徐长水的妹妹家去找徐老太太。”   “行,就这么办。”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六章 花长云动作熟练郑局长没话找话   李云帆好郑峰想到一起来了,郑峰有一个习惯,当他已经成竹在胸的时候,他就让李云帆做进一步的确定,这两个人,在长期的刑侦实践中已经熟知彼此的秉性和思维习惯,用“心有灵犀”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之后,大家除了听到花长云房间的门响过一次——时间是在五点钟左右,还听到了缓慢的脚步声和竹騠敲在地上的声音,前面忘记交代了,祠堂的的地是用石块铺起来的。   早晨,是李云帆第一个起床的,他推开门,下雨了,雨下得不大,地上已经湿了,院子里面还落了不少树叶。   同志们洗涮完毕之后,花长云的房门开了,他摸索着走进厨房,手上拄着一根竹騠。   郑峰朝王萍招了一下手,两个人跟进了厨房。   花长云正用水瓢将水缸里面的水舀进灶台外面一口小锅。然后摸索着将放在大锅上的菜篮子里面的几个山芋放进水中,这几个山芋应该是昨天晚上洗好的。   “大爷,您做早饭呢?”郑峰道。   花长云微转身体:“你是——?”   “我姓郑,叫郑峰,是地区公安局的。”   “这厨房里面太脏,你们——”   “没事,我们来了一两天了,竟然没有和您上一句话。”   “你们都在忙工作吗”   “大爷,我来帮您烧火。”王萍从郑峰的手上接过打火机,一屁股坐在竹椅子上。   “这——这怎么行,我这灶膛里面太脏,别把你们身上弄脏了。”   “大爷,我可以点火了吗?”王萍以为花长云还会往锅里面放什么东西。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可放了,煮山芋,就这样,再讲究一点的话,就是在山芋煮熟了以后,放一点玉米面,就可以吃了。   “我来吧”花长云摸着灶台的边想走到灶膛里面去。   郑峰拽住了他。   王萍从身旁抽出一把稻草,用打火机点着了,然后塞进了灶膛,王萍又从旁边抓起一把树枝,掰断了放在稻草上,火开始燃烧,火光映红了王萍本来就已经很红润的脸庞。   “大爷,您眼睛看不见,能自己照顾自己,真不容易啊”郑峰望着花长云的脸道。   花长云的脸上有十几个亮闪闪的坑,这应该是出天花的时候留下来的,十几颗麻子中,尤以眉宇之间的两颗连在一起的麻子为最大,看上去,至少有黄豆粒大。   花长云面无表情,脸始终对着右上方的空气:“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大爷,我们住在祠堂里面,少不了要给您增添麻烦。”   “瞧你这位同志的,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整天冷冷清清,你们来了,还热闹些。”   “前天晚上书的时候,我看您咳的很厉害,有没有看医生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七章 花长云动作麻利郑局长进入正题   “嗨,咱这贱皮贱肉贱骨头,没那么娇贵,咳一阵子,好一阵子,多年的毛病了,用不着糟蹋钱。”   “老大爷,日子过得还行吗?”   “行啊”花长云一边回答郑峰的问题,一边挪到灶台里面,弯腰,从一个布口袋里面抓出一把玉米面,又从灶台洞里面舀出一个瓷碗来,前面,我们曾经交代过了,在灶台洞里面,一共有两个碗。   花长云将玉米面放进碗中,放在锅盖上左手揭开水缸的盖子,右手舀起瓢,在水缸里面舀了一点水,倒进碗中——水竟然没有溢出来,他又从灶台洞里面舀出一双筷子,将碗中的玉米面和了一会。待会儿,等山芋煮熟的时候,他会把这碗玉米糊倒进锅中。   如果郑峰和王萍事先不知道花长云眼睛看不见,他们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很正常的人,我们刚才所叙述的一系列动作,既连贯,又熟练,而这一切始终没有眼睛的参与,花长云的脸始终保持着和手相背离的状态。   锅很快就开了,但花长云并没有将碗里面的玉米糊倒进锅中,因为山芋不同于其它粮食,水开了并比等于山芋已经熟了。   铺垫已经差不多了,该进入正题了:“大爷,我们听,您住进祠堂,是郭根生郭书记安排的。”   “是啊我哥哥人多粮少,孩子们总也吃不饱肚子,要是在加上我这个不开眼的,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你们兄弟俩和郭家的关系怎么样?”   “你们是问现在,还是过去啊”   看样子,花长云的心里明白着呢。   “现在和过去,我们都想知道。您跟我们。”   “可以,但——”   “但什么?”   “你们的答应我,不要对村子里面的人,更不能对郭家人。”   “您放心吧我们是不会随便乱的。”   “我听你们在郭书记家搭伙吃饭。”   花长云的耳朵蛮好使的。他连这个都知道。   “不错,但我们只在他家吃早饭,不谈工作上的事情。您用不着担心。”   “我看筱竹和你们在一起。”   花长云眼瞎心不瞎。   雨刚才还不大,转眼之间,突然大起来,已经能听到屋檐上的水落在地上的声音。   “您放心吧郭筱竹只为我们准备水,我们工作的时间,她不和我们在一起。”   “她现在不在祠堂吗?”   “她回去准备早饭去了。”   花长云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花长云揭开锅盖,将碗里面的玉米面倒进水中,又从锅盖上舀起一个铁勺子从锅里面舀了一点水放进碗中,用勺子在碗中转了几下,最后将碗中的水倒进锅中,然后盖上锅盖。   不一会,锅里面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八章 花长云不遮不掩言语中似有顾忌   “大姐,不要添柴了。”   王萍放下手中的树枝,拍了拍手。   “你们随我到屋子里面话,这里太脏。”花长云将锅盖留了一个缝。   两个人随花长云走进房间,随他们进去的还有另外四个人。   屋子里面靠南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大床,这张床很讲究,除了床框以外,上面还有一个顶,床的正面,两边各有一个四十公分左右的镂空雕花,花家解放前是大地主,现在,要想找到大地主的影子,恐怕只有这张床了,床很讲究,但花长云的铺盖就显得寒酸多了,一床打着很多块补丁的被褥,里面的棉花露出来不少,下面垫的东西更糟糕,几块连缀在一起的麻袋片,麻袋片下面是一些稻草,稻草里面还有一些芦柴花。   桌子旁边有一条长板凳,花长云用衣袖在板凳面上来回蹭了几下,示意郑峰和王萍坐在板凳上,自己则坐在床边。   “要解放前,我们花家和郭家确实有过过节。”   “有什么过节?”   “不就是土改闹的吗,有人,是郭根生在工作队跟前出的坏水,要不然,咱们家的地也不会分的那么快,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现在这么想就不对了。”   “为什么?”   “咱们泗水县所有地主家的地不都分了吗?胳膊拗不过大腿,形势就这样,他郭根生一个人就能翻得了这个天?你们看,咱们恨人家,这在道理上能得过去吗?”   花长云竟然还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他出来的话入情入理。   “老话的好,富不过三代,咱们花家富了多少代,人世轮回,老天爷也不能保证谁世世代代都吃香的,喝辣的,那秦始皇到秦二世不就灭亡了吗?”   花长云到底是过书,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的人,出来的话还能引经据典。   大家从花长云的言语之中看不到一点对郭家,尤其是对郭根生的怨言。   “现在呢?花郭两家的关系怎么样?”   “这还用吗?你们刚才不是了吗?要不是他郭根生行善积德,让生产队把我养起来,还让我住进这祠堂,我花长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花长云动了动右脚:“郭家人对我不薄,这双鞋就是筱竹姑娘给我做的,那郭家的娃都很懂事,对了,过去,有文的闺女筱兰只要到花家村来,就会来看我。那是一个多好的娃啊”   郭家人也提到过这件事情。   “乡亲们对我都不错,没有一户人家为生产队养我的事情三道四。这么多年了,是全村的人在养活我瞎子。”   从花长云的嘴里,大家听到了和花红旗母子截然相反的话。如果花郭两个大姓之间在历史上有什么积怨的话,那么,从花长云的口中,大家知道,或者感觉到,花郭两家的积怨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十九章 花长云非常健谈郭书记眼泡浮肿常书(9:42   “大爷,我们听,在花家村,和郭家有矛盾的人家不少。您能跟我们吗?”   “我是一个瞎子,能知道什么呢?”   “您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您的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我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但你们都看见了,我一个人住在这祠堂,平时和村里人接触很少,村里人忙着讨生活,没有时间和我这个闲人磨嘴皮子。即使他们有闲工夫磨嘴皮子,你们动脑筋好好想一想,郭根生对我这么好,他们的心里有什么事,能跟我吗?乡下人,活的就是一个谨慎,咱们花家村的人,活的就更谨慎了。”   花长云到底是过书的,他很健谈,嘴皮子也很溜,虽然是一个瞎子,但见识并不浅啊   “我是一个最没有用的人,他们跟我磨嘴皮子,不是嘴上抹石灰——白吗?”   花长云的不无道理。   “我们听,经常有人来帮你洗洗缝缝。”郑峰的意思是,既然有人来帮你洗洗缝缝,就一定会跟你村子里面的事情。   “是啊他们只是来帮我做点事情,他们是可怜我啊”花长云也听出来了,“他们忙中抽闲,没有时间跟我扯村子里面的事情。我也懒得多嘴夺舌。”   这也就是,花长云没有向同志们提供一点对案子有用的价值,非要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在花家村这团乱麻之中抽出了一根无用的线。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想到,花郭两家这条线似乎是一条与案无关的线。这难道也是段高山所的“表面现象”吗?   郭筱竹的到来,结束了同志们和花长云的谈话,其实,谈话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大家随着郭筱竹到了郭家。   同志们走进郭家堂屋的时候,早饭已经准备好,大米稀饭,油煎水饺——水饺是昨天晚上包好的,还有一盘麻油辣椒酱。郭家在吃饭上确实没有亏待同志们。   本来,大家是想仔细端详一下郭大书记的尊容——该好好打量一下这位仁兄了。遗憾的是,郭书记没有露面,郭有才了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他爹偶感风寒,还在床上躺着;第二个原因是郭书记已经跟家里面的人了,让同志们单独在堂屋吃早饭,这样同志们会自在一些,郭家人在旁边坐着,不是很妥帖的事情。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郭书记之所以不和大家在一起吃早饭,恐怕另有原因。他恐怕担心同志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了解到一些对他不利的情况,或者是昨天夜里累过了头。   不过,郭书记倒是了一句大实话,“偶感风寒”,郭书记昨天晚上到徐长水家去,和秀英腾云驾雾、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别是他这一把上了年纪的老骨头,就是年轻人,在这样一个寒气逼人的夜晚做这种床上的事情,不感风寒,那才叫怪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章 郭书记身体违和徐家媳果然漂亮记亮(9:42   在走进郭家堂屋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特别留意了一下郭家的西院墙,西院墙确实不高,院墙外面果然有几棵树,虽然院墙不高,但以郭书记这把年纪,能翻越这么高的院墙,不得不令人钦佩啊   出于礼节上的考量,吃过早饭以后,郑峰和李云帆还是走进了西厢房,吃了人家的早饭,不打一个招呼怎么能行呢?更何况郭书记身体违和呢   两个人在郭有才父女的陪同下走进里屋的时候,郭书记正靠在床框上,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屋子里面的烟味很浓,这明郭书记已经抽了不短时间的香烟。   郭书记眼泡浮肿,眼袋一直挂到了颧骨下方,这明郭书记夜里面太过辛劳。   “爹,两位领导非要来看看你。”   “嗨,就是着了一点凉,不碍事的。”坐起身,用手掀起被褥想下床,被郑峰一把摁住了被角。   郭根生的印堂灰暗,屋子的光线本来就很暗,所以,郭根生整张脸都显得暗淡无光。   “郭书记,您可要多保重啊”   “郑局长,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躺一躺就好了。”郭根生的对,他昨天夜里太过劳累,是该躺在床上好好“躺一躺了”。   “郭书记,那我们走了。”   “忙你们的去吧不要管我这糟老头子。”   虽是一个糟老头子,但有时候比年轻后生还要生猛呢。   走到徐长水家院门前的时候,徐长水家的院门关着,徐家有没有人,同志们不知道,不过,路西边的油坊倒是有动静,油坊的门口站着几个人,他们一定是来榨花生油的。   “谭科长,你去问一问徐长水的表弟。”郑峰道。   谭科长走进油坊,不一会就出来了。   谭科长走到郑峰和李云帆的跟前:“徐长水的老婆在家,徐长水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这样吧老李,你和向阳、王萍去会一会徐长水的老婆,我们三个人到秀英的娘家去。”   “郑局长,可我们还不知道秀英家的地址。”谭科长道。   “段高山不是知道吗?”   六个人在油坊的门前分手。   我们先来李云帆这边的情况。   卞一鸣敲了两次门,才把徐长水家的门敲开。   开门的就是徐长水的老婆。三个人看到秀英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泗水县这一方水土还真是养人,花红旗的母亲果然没有错,这徐长水的老婆果然不是一般的漂亮。我们不秀英的身材和五官,单两个方面,就足以明秀英不是一个俗物。大家想一想,女人身上最勾男人魂魄的是什么东西?对了,是眼睛,眼睛,丹凤眼,晶莹透亮的双眸,这双眼睛的特别之处不在眼睛本身,而是眼睛里面飘出来的妖艳之气。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一章 徐家媳嘴巴很溜李云帆技高一筹家溜(9:42   就是这种妖艳之气让大家在院门打开的刹那间愣了一下;让大家愣了一下的还有秀英的水色,虽然花家村的女人的水色都不错,但秀英的水色尤其养人的眼睛,这是一种让男人过目不忘,让女人自惭形秽的颜色。   “你们找谁啊?长水——他不在家。”   “我们是来找你的。”王萍道。   “找我——找我啥事啊?”   “我们本来是想找你男人徐长水的,既然徐长水不在家,我们就先和你谈谈。”李云帆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除了下地干活,平常时候,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管自家厨房里面的柴米油盐,哪管别人院中的长短是非。”这秀英起话来比那书的花长云和二满子还顺溜呢,在李云帆看来,秀英不是一般的女人,大家想一想,能和郭书记钻一个被窝筒的女人,能是一般的女人吗?同志们可得小心一点。   李云帆上前一步:“大嫂,你家里面丢没有丢东西啊”   “丢没丢东西?没有啊。”   “昨天夜里,有人看见一个小偷从你家院墙翻出来,我们担心你家丢了什么东西。”   秀英脸色骤变,原本白净的脸上,顿生灰黄和暗红之色。与此同时,一双急促地凤眼眨了几下,眨眼不够全面,在眨眼的同时,还伴随着眼袋的蠕动。   “哦,你们原来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呀快请进,快请进。”秀英伸头朝院门两边看了看,此时,各家的院门口和树下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的人的手上端着饭碗。连油坊里面的人出来了。这些人都是看西洋景的,在农村,这样的西洋景,打着灯笼也没有地方找去。   三个人推开另一扇扇门,走进院子,另一扇门原来是被秀英控制在右手臂中的,刚开始,她压根儿就不想让同志们进院子。   秀英关上院门,将三个人引进堂屋:“公安同志,你们先坐,我看看家里面有没有丢东西。”秀英竟然也会演戏,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戏就得演下去,秀英在东西厢房里面转了一圈,然后走进厨房转了一圈,最后走进堂屋:“公安同志,我里里外外看了一下,没有丢什么东西。”   “没丢东西就好,以后,可得小心一点。”   “你们恐怕不只为小偷的事来的吧”秀英的脑子还算清楚。   李云帆之所以提小偷翻墙之事,是想让秀英就范。郭根生和秀英之间的腌舎关系是秀英的软肋,私下里,女人可以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但面子上,贞洁比什么都重要,李云帆提这个茬就是要压一压秀英的心气。其实,今天来找秀英,李云帆是不会提昨天晚上的事情的。   “我一看,你就是一个明白人。我们是为案子的事情来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二章 徐长水甘心为孙 徐家媳情愿当奴   “你们想问些啥?”   “你男人徐长水呢?”   “他——他到县城去办事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早饭后走的。”   “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吗?”   “没有。”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去办事,从来不跟我说,我也不敢打听。”   “你的婆婆呢?”   “我婆婆到我家去了。”   “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吗?”   “没有。我嫂子快要生孩子了,我婆婆恐怕要多呆几天。”   李云帆意识到今天早上的徐家之行是很难有收获了。秀英说话滴水不漏。想从她的口中抠出东西来,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但既然来了,还是要试一试的。   “大嫂,徐家和郭家关系怎么样?”   “郭家?那个郭家?”秀英是明知故问。   “就是郭根生——郭书记家啊!”   秀英的眼袋又开始蠕动了,不但眼袋蠕动,眼睛还眨了好几下。   “乡里乡亲的,就那么回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秀英的目的是想撇清徐郭两家之间的特殊关系,她怵的就是这个。   “据我们所知,徐长水在大队的油坊做事,是郭书记帮的忙。是不是这样?”   “那油坊有什么好的,每天起早贪黑,吃辛受苦也就罢了,整天给人家做孙子,外人看风不打头与不打脸,可到底是啥滋味,唉,哑巴吃黄连——只有咱自己的心里最清楚。”秀英话里有话。   “给人家做孙子?这是什么意思?”   秀英的意思应该是,那油坊虽说是大队的,其实就是他郭家的,为郭家做事,可不就是给郭家当孙子吗?郭家到油坊榨油,不但不给辛苦钱,可能还要揩油坊的油,而揩油坊的油,不就是揩他徐长水的油吗?“做孙子”恐怕还包括给郭书记做玩偶,或者做性奴吧!   “这——这,您还听不出来?不尽心尽力、掏心掏肺,乡亲们能让长水干这么多年吗?   这显然不是秀英心里面想说的话。   “大嫂,什么叫哑巴吃黄连——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呢?”   所谓“苦在心里,除了给郭家人做孙子以外,恐怕还包括鸠占鹊巢,男人受人摆布,女人遭人蹂躏吧!   “在油坊里面做事,可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差事,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捞不着。”   秀英稍作停顿:“前天晚上,大家都到祠堂去听书,长水在油坊忙到说书散场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早又跑到县城去办事,你们想找他,他都不在家,你们说他苦不苦?”秀英的脑子转得很快,这显然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秀英在这里玩了一个偷换概念的把戏,她用身体上的劳累代替了精神上的痛苦,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里的“苦”一般是指精神上的痛苦。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三章 葛秀英虚于周旋 李云帆劳而无果   秀英不是一个糊涂的女人,她应该能从李云帆的问题里听出一点东西来,此时,这个女人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她既不想说徐郭两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这牵扯到她和郭书记之间的暧昧关系;他也不想说徐家和郭家有很深的矛盾,如果徐郭两家有矛盾的话,那就意味着徐长水有杀害郭筱兰的嫌疑。   “据我们所知,你们家和郭家,从表面上看关系不错,如果没有郭书记照应,徐长水恐怕不会在油坊做事,更不会一干就是十几年,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我听不明白你的话。”   李云帆的话再明白不过了,秀英应该能听懂李云帆的话。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郭姓在花家村是大姓,而且都和郭书记家沾亲带故,郭书记凭什么把油坊交给徐长水这样一个外姓人打理呢?”李云帆是在知情的前提下才说这句话的。   “我们家长水为人老实巴交,做事勤快憨厚,在油坊是自由一些,但起早贪黑,吃了不少辛苦。”   说徐长水“老实巴交”和“憨厚”,这恐怕是一句实话。如果徐长水不“老实”,不“憨厚”,郭书记能让他戴绿帽子吗?   “平时,徐长水有没有流露出对郭根生不瞒的情绪呢?”   “他得了人家的好处,为什么要不瞒呢?再说,他老实巴交,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他一天说不上几句话,他心里面有啥想法,我怎么能知道呢?”秀英自觉歇后语有些不雅,所以换了一种说法,他说话的时候,不时看看院门,眼神之中,有一点忧虑,还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哀伤。她的眼袋有点浮肿,眼白上还有一点血丝。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这恐怕就是郭书记让徐长水负责油坊的最主要的原因吧!人是情感动物,有情绪就得有发泄的途径和方式,徐长水平时少言寡语,将愤懑积攒在心中,一旦爆发,能量会非常大,不用嘴,就得用其它路径,其它路径会是什么呢?   李云帆觉得,徐长水应该是重点怀疑对象,这个结论是在证实了郭书记和秀英的暧昧关系的前提下得出来的,再联系徐长水母子的怪异行为,李云帆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云帆一行三人在徐家没有了解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谈话对象,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对李云帆他们老讲,下面的日子很难熬啊!从事刑侦工作这么多年,花家村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调查走访只能在夜幕的遮掩下进行,刑侦工作者就跟搞地下工作似的。   这个案子的苦主是郭家,从表面上看,郭家在花家村的威望是很高的,乡亲们应该积极主动地配合公安同志的调查。可事实怎么样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四章 段高山指点路径 顾二满船在人在   既然在花家村无事可做,李云帆当即决定到西场村去找顾二满了解情况,昨天,同志们和顾二满谈话的时候,郭筱竹在跟前,顾二满竹筒里面的豆子可能没有全倒出来,也有可能一粒都没有倒出来。   李云帆不想去麻烦郭筱竹,他想来个单独行动。那么,到西场村去,该怎么走呢?   李云帆想到了段高山。   三个人离开徐家以后,直奔渡口而来。   段高山的渡船正好停在祠堂西边的码头上。   “公安同志,你们要过河吗?”   “段大爷,”李云帆走上前去,“我们想到西场村去,不知道该怎么走?”   段高山跳下船,同时将烟枪别在腰带上:“你们等一下,对面有一条船,是西场村顾老大的船,你们等一下,你们跟他的船到西场村去。我估摸顾老大的鱼也快卖完了。你们到西场村去找谁?”   “顾二满。”   “嗯,这时候,他应该在村子里。”   大家在渡口等了三四分钟的样子,仍然没有见到顾老大的身影。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   段高山比同志们还焦急:“干脆,你们走旱路吧!”   “旱路怎么走?”   “你们沿着这条河堤往难走,遇到河道朝东走——沿着芦苇边上的路朝东走,两里多路,有一座木桥,过了木桥就是西场村。三袋旱烟的功夫就到了。”   大家告别段高山,沿着河堤朝南走。昨天,郭筱竹带大家走的就是这条路,水路和旱路,是两条并行相依的路,所不同的是两条路之间隔着十几米宽的芦苇。   九点十分,大家走过芦苇荡,眼前出现一座木桥。   河面不宽,大概有七八米宽,水中有三组木桩,木桩上用铁丝绑着横木,横木东西两边斜撑着一些树棍,横木上铺着四块、或者五块不等的用树棍锯开的木板,这显然是一座简易的木桥。   过了木桥,就是西场村的社场,社场周围堆着几堆草,还有几棵老槐树,老槐树的树干上拴着几头水牛。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农正蹲在一堆麦秸跟前往外拽草。   王萍走了过去:“老大爷,请问,顾二满家怎么走?”   老人站起身:“你们跟我来。”   三个人跟在老人后面走到一个水塘前。   老人指着水塘南边的一条路道:“你们照那条路朝南走,就会看到第二排人家,最西边那家就是满子家。院门口有一棵很大的白果树。”   “谢谢您,老人家,顾二满今天有没有出去?”   “满子在家,你们刚才过桥的时候,不是看到一条船了吗?那条船就是满子家的。”   按照老人的指点,大家终于看到顾二满家院门口的那棵大白果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五章 顾二满料事如神 竹筒中应该有豆   其实用不着找那棵大白果树,就能找到顾二满家了,顾二满的父亲是一个打铁的,三个人已经听到了铁锤敲打在铁砧上的声音。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顾二满家院门西边有一间敞开式的瓦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在打铁,铁块在铁砧上由红变淡,由淡变黑,老人又将铁块放进炉火之中,然后用力拉起了风箱。   “你们找谁?”老人放下了手中的话计,走到屋檐下,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   “老人家,请问,这是顾二满的家吗?”   “是啊!你们找他有事?”   “谁找我啊?”顾二满从一间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一件棉衣。背后隆得很高,“是你们啊!爹,他们是为花家村的案子来的。快请进。到我屋子来。”   “满子,干脆,就在这里说话,这里暖和。你们谈,我给你们泡一壶茶来。”   “大爷,不用了。”   “爹,大清早的,谁喝茶啊!你别走,坐下来,公安同志有话要问。“。”顾二满想让父亲参加谈话,由此看来,顾二满的父亲一定有参加谈话的必要。三个人今天算是来着了。   “行。”老人拿起铁铲往炉火上添了一点炭。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我。”顾二满从棉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飞马牌香烟,结果被李云帆拦住了,因为李云帆的香烟已经抽出了烟盒。   李云帆将香烟一一递给父子俩,并用打火机点着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昨天,筱竹姑娘在跟前,我话只能说得那么浅,郭书记在我们这里是土皇帝,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说他的不是。”   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郭侉子说的也没错。   “你们在花家村的调查是不是很不顺利啊?”   “不错,我们的调查走访,只能在夜里面进行;我们想找徐长水母子谈谈,可到现在都没有见上面呢。”   “这就对了。”   “此话怎么讲?”   顾二满站起身走到炉子跟前,拉了几下风箱,刚加过煤炭,有些烟,火旺起来,才不会有烟。   “依我看,花家村的人,恐怕都不希望你们破这个案子。”顾二满说得也对,也不对,花红旗母子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经过内心复杂的矛盾斗争以后,还是做出了理性的选择。   “为什么?”   “凶手确实可恨,也罪大恶极,但他毕竟为那些和郭家有深仇大恨的人家解了恨,如果不是郭根生欺人太甚,谁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郭家呢?只可惜了无辜的筱兰姑娘。”   顾二满的说法和花红旗母子的说法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情况,请你跟我们说说。”   “关于筱竹姑娘的事情,我没啥好说的——因为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三妹的死,昨天夜里,我思前想后,辗转了半宿,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六章 顾大爷想起一事 郭福生似有嫌疑   “其它方面的情况,你也可以跟我们谈谈。”   “昨天,筱竹姑娘在跟前,我们没有把话说明白。”   “请你跟我们详细谈谈。”   我和花家村的人接触比较多,一年中,我要到花家村说十几回书,我在其他村子说书的时候,花家村的人只要知道,也会去,反正都在农闲时候,大家有的是时间,他们跟我说什么,我从来不跟别人说,所以,他们信得过我,再加上我爹的关系,我和他们走的比较近。”   顾二满的父亲是一个铁匠,手艺特别好,为人也厚道,徐集这一带农民家中和生产劳动所用铁器,都出于老人之手。   “请你跟我们详细谈谈。”   “说可以,但你们一定得答应我不和任何人说。我们毕竟还要在人家的屋檐下讨生活。”   “我们答应你。”   “你们可以注意这几个人。”顾二满站起身朝村子东头望了望。   王萍打开了笔记本,李云帆也打开了笔记本。   “这几个人疑点比较大:郭队长的弟弟郭福生,花长松也是一个不能忽略的主,还有赵小兵和粱和尚。”   “徐长水呢?”   “徐长水,我不敢说,他这个人胆子特别小,做这种事情,他还得借一个胆子。”   顾二满看到的是不是表面现象呢?   “你们要特别留意郭福生。”   “为什么?”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和郭书记戗着来,要不是他哥哥压着,他早就和郭根生翻脸了。你们有没有听说他家的事情?”   “是不是那场天火。”   “敢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调查蛮细的吗?”   “你是不是觉得郭福生家的那场天火很蹊跷?”   “花家村人都是这么想的。当然,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情。”顾二满用一个铁钩子拨了拨炭火。   “你是另有所指?”   “昨天,和你们分手以后,回到家,跟我爹提到了你们找我的事情,我爹就想起了一件事,你们来之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你们,没有想到你们就来了,我到花家村去找你们,确实不方便。”   “顾师傅,你快说。”   “爹,你来说。”   老人抽了一口烟道:“筱兰姑娘出事的那天下午——应该就是那天下午,要不你们再找段高山问问,他记性最好,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在他脑子里面过一遍,他都能想起来。”   “大爷,您快跟我们说说。”李云帆马上就意识到顾二满的父亲提供的情况一定非常重要。   “那天——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的下午,我到葛家庄去送镰刀,我走的是段高山的渡口,下船的时候,我碰到了郭福生。”   “什么时间?”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七章 李云帆将信将疑 顾大爷非常自信   “有几个孩子和我同坐一趟渡船,他们是在祠堂读书的娃,孩子们放学的时间应该四点多钟,这个时间正好和筱兰姑娘出事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您碰到郭福生的时候,他是不是回花家村。”   “正是。我还和郭福生说了几句话,那郭福生往街上送了两趟芦席,十五号是赶集的日子,他想多准备一点芦席,当天挑怕来不及,郭福生挑完最后一趟回到码头的时候,时间是四点多钟。”   这个情况太重要了,这说明郑峰和李云帆最初的分析是对的,祠堂旁边的十字路是一条交通要道。郭福生回村的路就在案发现场附近,郭福生回前村,极有可能和挑水的郭筱兰相遇,或者说他极有可能看到郭筱兰到码头去挑水。他既有作案的可能,因为他有作案的动机,退一万步讲,他至少应该,或者说有可能遇到杀害郭筱兰的凶手。   “郭福生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身子有些发飘。”   酒壮人胆,在酒精的作用下,做出一些丧事理性的事情,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关于顾大爷在渡口见到郭福生的时间,细心的李云帆还是有那么一点疑虑:“大爷,郭筱兰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您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老人也听出来了,但他非常自信:“我不会记错,肯定是七月十三号的下午祠堂放学的时候,二满和三妹好过一阵子,为这件事情,三妹他爹花长松还亲自跑到西场村来了一趟,我对筱兰的死印象比较深,三妹和郭筱兰一样,也是在大塘出事的。三妹死的非常蹊跷。”   顾二满将三个人送过了木桥。   三个人顺原路返回。   老人的记性真好,因为段高山证实了他的说法。段高山在证实顾大爷的说法的同时,被吓了一跳,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段高山还提到了一个细节:郭福生扛着扁担上渡船的时候,他还扶了他一把,郭福生的身上有一股酒气,他在街上喝了不少酒。   十一月十三号,同志们进驻花家村,终于在七月十五号寻觅到了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郭福生是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人。   不知道郑峰一行有没有收获?   行,让我们看看郑峰这边的情况。   郑峰一行在段高山处了解到秀英娘家的地址。秀英的娘家就是徐长水妹妹的婆家,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徐家和葛家是换亲的。   葛家村在徐集西边,距离徐集有三里地,顾二满的父亲也提到过这个村子。   三人步行,用了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赶到了葛家庄。   一进村,就有人跟郑峰他们说了,徐老太太确实在葛秀英家。一个老太太还将三个人送到了葛家院门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八章 徐长霞态度冷淡 冷风中耐性等待   在去葛家的路上,郑峰还向这位老人打听了徐长霞怀孕生产的事,老人说,徐长霞离生娃还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由此可见,徐长水的母亲没有留在女儿家的理由,她应该是来躲清静的。   老人将徐长霞家的院门指给三个人以后就离开了,找徐长霞的毕竟是三个公安局的人,乡里乡亲的,还是避避嫌疑比较好。   院门没有插,谭科长一推就开了。   隔壁邻居家的院门里面和院墙上伸出一两个脑袋来,看样子年龄都比较大。   葛家的院门很简单,也就是用树棍子扎起来的篱笆,房子更简陋,五间房子,全是草房,还很低矮,尤其是厨房,进门得低头弯腰。   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只母鸡在院子里面边溜达边觅食,还有一个公鸡在母鸡旁边不停地画圆规。厨房前面有一个石磨,刚用水清洗过,水还在往下滴。磨眼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玉米渣。   “家里面有人吗?”谭科长轻声道,在人家的院子里面,声音太大会引起主人的反感。   “谁啊?”   “请问,这里是葛秀英的家吗?”   没有应答声,但从三间草房里面走出一个大肚子女人,她应该就是徐长水的妹妹。   “不错,这是葛秀英的家。”   “请问你是?”   “我叫徐长霞,你们找谁?”徐长霞打量着三个人。   “请问你母亲在这里吗?”   “你们找我母亲?找她有什么事?”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我们是为花家村郭筱兰的案子来找你母亲了解情况的。”   “她能知道啥?”   “我们从花家村来,得知她到葛家庄来了,我们就过来了。”   徐长霞犹豫片刻:“我娘到塘边洗菜去了。”从徐长霞的表情和语气来看,她可能已经知道母亲这次到葛家村来的真实目的,她可能也知道一点内情,嫂子秀英和郭根生之间的事,她也应该知道。从徐长霞的年龄来看,郭筱兰出事的时候,她很可能还在花家村。   徐长霞没有去喊母亲的意思。   “行,我们等她一会。”   徐长霞大概意识到礼数不周,表情有所缓和:“你们先在院子坐坐,我去喊我娘。”徐长霞反身走进堂屋,大概是去搬板凳的。   谭科长拦住了她:“大嫂,我们自己来。你不要去喊了,我们耐心等一会。”   “我娘去了有一会了,一会就回来,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大嫂,不用了,我们不渴。”谭科长走进堂屋,从里面搬出两条长板凳来。院子里面有几棵很大的石榴树,大家靠着石榴树坐下。   徐长霞走到东墙边,朝另一个院子喊道:“三婶——三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十九章 徐高氏礼数周全 虚应付言辞躲闪   不一会,在土墙上方出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的脑袋来。   “长霞,啥事?”   “三婶,你到后塘去喊我娘,就说家里来人了。”   脑袋瞬间消失在墙头。   几分钟以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走进院门,她的表情很忧郁,此人就是徐长水的母亲徐高氏。他的右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洗好的青菜、大白菜,红萝卜,还有几节山芋。   老人关好院门,徐长霞迎了上去。她想接过母亲手中的菜篮子。   “你不在屋里呆着,小心受了风寒,你怎么让公安同志们坐在外面啊!真是不懂事。公安同志,你们到堂屋去做,我放下菜篮子就过来。”老人还是很讲究礼数的。屋子外面确实有点冷。   在徐长霞的引导下,大家把坐的地方挪到了堂屋,虽然是草房,但屋子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地是土地,但铲的非常平整,长板凳放在上面四平八稳。   在老人的示范作用下,徐长霞倒了三碗水,在倒水之前,她特意用开水将三个碗烫了一下。   双方坐定,老人坐在一把竹椅子上,徐长霞则靠在大桌边,她的肚子比较大,不适合坐下。   郑峰对这次谈话,心里面没有底,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和徐家人正面接触是迟早的事情,本来,郑峰只想对徐长水母子做例行公事式的谈话,没有想到徐长水母子这么敏感,在这种情况,如果郑峰还不跟上去,那就说明郑峰和同志们的反应太迟钝了。徐长水母子对同志们的调查采取回避的态度,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谭同志,你们究竟想问什么?”敢情老人家还认识谭科长,十二年前,谭科长好她打过交道。   “我们想找徐长水和您了解一点情况,可没有想到你们都不在家。”   “长水到县城去办公事,我到葛家村来看看女儿,她快要生了。”老人是想说,我们母子俩可不是故意躲你们啊!   “徐长水在油坊干了不少年了吧!”   “有十四五年了。”   “郭书记为人怎么样?”绕来绕去,还是得绕到郭根生的身上来,郑峰干脆来他个单刀直入。   “郭书记是个大好人啊!如果不是他关照,我们家的长水怎么能在油坊做事呢?他对我们很关照。”   郭书记确实很照顾徐家,都照顾到徐家的床上去了。   “他对其他人家也很照顾。”老人道,   这显然不是一句实话,郑峰能感觉到,老人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面一定很虚,因为她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   徐高氏说的不是事实,郭根生只照顾那些向他进贡,并把他奉为救世主的人。   老人的眼角里面充溢着忧郁之色,额头上暗淡无光,眼睛在看人的时间也没有那么自然和从容,自从郑峰和她正面相对以来,她的眼睛没有和郑峰有过一次对视——哪怕是几秒钟的对视都没有。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章 窗户纸适时捅破 老人家泪如泉涌   徐长霞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她的眼神里面也有些忧郁,好像还有那么一点不安。   “昨天夜里,我们准备到您家去找徐长水了解情况的时候,”大家一定知道郑峰要说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话是必须说的,窗户纸在必要的时候是要戳破的,关键是分寸和方法,   “我们无意中看到一个人从你家的墙头爬出来,此人没有走院门。”有些话不能一口气全说出来,水不是一把火就能烧开的,得慢慢添柴。   徐高氏和女儿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木然地望着郑峰。   两个人应该听懂了郑峰的话。   “此人后来爬进了郭根生家的院子。”   “你们看清这个人的摸样了吗?八成是贼,咱们村子经常遭贼。”老人仍然抱有侥幸心理,对于庄稼人来讲,最要命的就是名声坏了。树活皮,人活脸,谁也没有勇气不要这个脸。当然,老人也是在试探郑峰,她想知道郑峰到底知道多少情况。   “不会是贼,此人爬进郭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我们看见了他头上的帽子和身上穿的羊皮大氅。”   “郭书记戴的就是这种帽子,穿的也是那样的大氅。”谭科长附和道。   老人突然泪如泉涌,她低下头,弯下腰。郑峰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徐家只有秀英一人在家,郭书记深更半夜跑到徐家去,能做什么呢?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徐长霞开始说话了:“我早说过,这种窝囊的日子早就不能再过了,你们怕什么,吃糠咽菜的日子也是人过的。为了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好处,咱哥咱嫂遭多大的罪啊!”看样子郭长霞知道嫂子葛秀英和郭书记的事情。   老人一言不发,她浑身颤抖,散落的头发遮挡住了整张脸——头发中已经有很多白发。   同志们能体会到老人内心的痛苦。   女儿从脸盆架上拿来一条毛巾塞在母亲的手上,并用手将母亲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她的眼框里面也噙着泪。   三个人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他们非常同情徐家的遭遇,换亲已经是情难以堪的事情,自己的亲人遭人践踏。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情吗?   郑峰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竟然一时语塞。郑峰不是一个榆木疙瘩,他和谭科长和卞一鸣都有点受不了。   “姓郭的太欺负人了,既然公安同志都知道了,村里面也一定有人知道这件事,干脆跟这个畜生撕开脸皮。”   “大嫂,我们看到郭书记的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说。”   “公安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们能碰上,村里面也一定有人能碰上,依我看,村里面可能早就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们不说,不过是想给我们留一张脸活人。”   “大娘,大嫂,这位是我们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郑峰同志。”谭科长介绍道,“您心里面有什么话,尽管跟他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一章 母女俩解除顾虑 郭书记见色起意   郑峰明白谭科长的意思:“大娘,我们这次到花家村来,在调查郭筱兰的案子的过程中,发现了郭书记的问题,问题非常严重,我们会和有关方面交换意见的,这样的干部,一定要处理,涉及到犯罪的,要依法惩治。”   老人对郑峰的话非常感兴趣,她猛然抬起头:“郭畜生已经不干了,可他的儿子郭有才当大队会计——他还是大队革委会的主任呢。”老人仍有顾虑。   “这——你们放心,花园大队的情况很不正常,上级领导会认真考虑的。但你们得保证不把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说出去。”郑峰这句话一点都不多余,他是在暗示,既然我们要求你们不要把谈话内容说出去,我们自己就更不会随便透露给任何人。   老人用毛巾擦干眼角上的泪,她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老人家,我们可以继续下面的谈话了吗?”   老人点点头。   “郭书记和您的儿媳妇秀英的关系有多长时间了?”   “局长同志,有一句话,我得说——我一定得说。”   “老人家,您请讲,我们听着呢?”   “秀英可是一个好女人,她可不是一个不守妇道的下作女人,这么多年,一直是郭畜生霸占咱秀英。”老人的眼泪又溢出了眼窝。   “我们明白,这里面一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我嫂子原本是一个性子很刚烈的女人,为这件事情,已经寻了几回短见,要不是咱哥和咱娘苦苦哀求,跪下来求她,她早就——”   “唉,也怨不得别人,都怪咱儿子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花家村的人书听的多,说起话来不经意间会冒出一点历史掌故来。   “咱哥老实巴交,什么事总藏在自己的心里,要不是嫂子寻死觅活,这件事情,我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这种事情确实不宜对任何人说。   “老人家,这件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问题,郑峰已经重复了第二遍。郑峰之所以提这个问题,其目的是想看看这件事情的发生和郭筱兰遇害在时间上有没有联系。   “长水和秀英是一九六零年办的事。”“办事”就是结婚。   郭筱兰遇害的时间是一九六一年,这难道是巧合吗?郭筱兰遇害的时间在徐长水和秀英结婚之后,下面就要看看郭书记和秀英是在什么时候有那种关系的了。   老人不会很利索地回答问题,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事人的心里是有障碍的。所以,得有耐心,不能急躁。   “郭根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对秀英动心思的呢?”   “我嫂子说,就在她和我哥结婚的当天晚上,我嫂子到厨房去拿酒,郭书记找借口到厨房去拿火柴,当时,人们都在堂屋里面喝酒,厨房里面就姓郭的和咱嫂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二章 葛秀英遭遇不测 徐长水忍声吞气   “郭根生动手了?”   “动手倒没有,他说了一些不着调的混账话,回到席上,我嫂子给他敬酒的时候,郭根生那双眼睛恨不得把我嫂子吃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都怪我啊!长水他爹在世的时候,就叮嘱我少搭理姓郭的,可我没有往心里去,没有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水和秀英婚后第三天,她到大塘去洗衣服,也就是一九六零年的夏天,是在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郭根生摸到秀英的后面,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抱住了秀英的腰。”   “秀英没有挣扎吗?”   “咱们不是得了人家的好处了吗?都怪我老婆子眼皮子浅,你们不知道,秀英也是一个老实胆小的娃,她那见过这个阵势啊!三魂七魄顿时就去了大半。”   “我嫂子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是我哥给他跪下了,她才肯说的。”   “你哥哥徐长水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长水是个老实憨厚的娃,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咱们低着头过了十几年。自从长水到油坊做事以后,咱们就开始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老人家羞愧难当。   结婚的时间在郭筱兰出事之前,郭根生缠上秀英的时间也在郭筱兰出事之前。   郑峰欠身,用右手在卞一鸣的谈话记录上点了两下,意思是,这里的内容非常重要,他提醒卞一鸣在这里做一个特别的符号。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老人注意到了,她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她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立马意识到她刚才所叙述的事实对他的儿子徐长水非常不利,警方一定会将这个事实和郭筱兰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局长同志,我儿子长水绝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该说的都说了,绝没有半点隐瞒,长水和郭家的案子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们可不要想歪了。”   “公安同志,我弟弟喝醉酒的时候,是说过一些狠话,但他是一个老实憨厚,胆小如鼠的人,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徐长霞道。   “徐长水在喝醉酒的时候说过狠话”,如果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那就说明同志们的调查还不够彻底,所谓“言为心声”,人在醉酒的情况下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往往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徐长霞,你们母女俩尽管放心,我们办案子凭的是事实和证据,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哥哥徐长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的狠话?”   “这——”徐长霞一时语塞。   “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大家能感觉到徐长水一家确实是老实厚道人家,是属于那种老实本分又胆小怕事的人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三章 喝醉酒吐露真言 粱书记已有打算   “有一回,我哥哥在郭侉子家喝酒,长水平时就喜欢和郭侉子在一起喝酒——我们两家不是住在一块吗?是郭侉子告诉我娘的,他让我娘以后千万不要让我哥和任何人在一起喝酒,有些话如果传到郭根生的耳朵里面去,那就有大麻烦了。”   “你哥哥说什么了?”   徐长霞望了望母亲。   “长霞,你说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说吧!”老人的话中有那么一点埋怨的意思,公安同志已经抓住了话头,想缩回去已经晚了。   “他——他说——”   等待。   “他说,有朝一日,他要把姓郭的活刮了。”   “局长同志,”老人马上接过女儿的话茬,“知子莫若母,长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这娃的本性我最清楚,他说话从来都是不做数的,你们千万莫要当真。我的娃绝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我们要的是事实。”   “筱兰姑娘出事的那天下午,长水在油坊忙的脚不着地,你们可以去调查调查,当时,油坊里面有不少人。你们想一想就明白了,油坊里面有那么多人,他如果脱得了声呢?”   “大娘,我们只是在了解情况,谁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挖出来,你们尽管放心,我们会认真调查的。”   谈话能到这个份上,已属不易,同志们总算不惜此行,徐长霞母女执意要留同志们吃了中饭再走,被郑峰婉言谢绝了。   回到公社食堂的时候,李云帆、向阳和王萍已经先期到达,双方把情况互相交流了一下,大家倍受鼓舞,在同志们进驻花家村的第三天,两个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这两个人分别是徐长水和郭福生。郭福生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而且时间也吻合;至于徐长水,他的油坊就在前村第二排人家最西头,油坊距离芦苇荡很近,关键是徐长水是最有可能看到郭筱兰挑着水桶只身前往大塘的。至于能不能找到证明徐长水案发时就在油坊的人,谭科长以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是在十二年前,那倒是有可能,现在,谁还能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情呢?郑峰和李云帆认为谭科长的顾虑不无道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相信,只要工作做到位,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同志们讨论案情的时候,公社梁书记也在跟前,关于郭根生的情况,他以前也有所耳闻,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他有一个想法,既然郭书记已经退下来,惊动他已无必要,先派人在暗中调查郭有才在生产队和大队当会计时的账目,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让他暂时把这个大队会计的工作先干下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四章 粱书记调整计划 徐长水已经回村   至于大队主任的位子,在调查账目的同时,安排其他人担任。这样做的目的,是向花园大队,尤其是花家村的乡亲们传达一个信息,花园大队和花家村不是他郭家的,只要乡亲们发现郭家的根基动摇了,解了恨的乡亲们可能会主动站出来提供破案的线索。   郑峰和李云帆建议,暂时不要派人调查郭有才的账目,因为,郭有才的女儿郭筱竹是案的报案人,案子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报案人恐怕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可以先把主任的位子让出来,只要有这个动作,花家村村民的思想一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粱书记采纳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意见,当即就和其他领导进行了研究,达成共识之后,立即派人把郭有才请到公社。   两点多钟,同志们到渡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这方面的消息,这种消息传起来是很快的。   这个消息是段高山告诉同志们的:“郑局长,花园大队要变天了。”老人的意思是,花家村,花园大队不再是郭家的天了。   “段大爷,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峰明知故问。   “郭有才主任的位子让出来了。”   走进祠堂的时候,郭筱竹正在帮大家收被子,这是一个心很细的女人,中午,祠堂里面有一点太阳,她就把大家的被子和垫褥抱出来晒一晒。   大家走进祠堂的时候,郭筱竹走进西屋,她帮大家倒了几杯水,水是早晨烧好的。   “郑局长,你们喝水。”郭筱竹微笑着。   难道郭筱竹还不知道家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吗?   花长云的房间里面传来了胡琴声,这是同志们第一次听瞎子花长云拉琴。大概是胡琴长久不用,已经老旧,声音既不清脆,也不响亮,胡琴大概也和人一样,年代一长声音就变得苍老了。   人还没有坐下,郑峰就派谭科长和卞一鸣到油坊去看看徐长水有没有回来。   “郑局长,徐长水已经回来了。”郭筱竹道。   “郭筱竹,你看见他了?”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他正在油坊忙着呢,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来换油榨油的人比较多。”   “徐长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下午,一点多钟的样子。是花红旗他娘说的。”   “郑峰,我们刚才走渡口的时候,怎么没有听段高山提到徐长水,如果徐长水走渡口,他应该跟我们讲才对啊!”   “徐长水没有走渡口。”   “筱竹,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花红旗他娘说的,大婶子在街上碰见了徐长水,他们俩走泗水大桥这条路回村的。”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徐长水不是到县城去办事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徐集街上?难道到县城办事只是一个幌子,难道是徐长霞跟哥哥通了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徐长水很可能躲在葛家村,或者距离葛家村比较近的地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五章 郭筱竹想起一事 徐长水似有可疑   谭科长和卞一鸣领命走出西厢房的门。   “请等一下。”郭筱竹把两个人叫住了。   郭筱竹一定是有话要说。   “郭筱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郭筱竹点点头。   谭科长和卞一鸣重新坐到床上。   “筱竹,你坐下说。”王萍将郭筱竹拉到身边坐下。她们俩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筱竹,你说吧!”   “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成吗?”   “成,你问吧!”   “你们是不是怀疑徐长水和筱兰的案子有关系?”   “是这样。”   “我们郭家对她们徐家不薄,如果不是我爷爷帮衬,那徐长水也不会在油坊做事,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郭筱竹看到的也是表面的东西,他上哪知道其中的缘由呢?   “实不相瞒,今天上午,我们去了葛家庄。”   “你们去找长霞姐去了。”   “不错,徐长水的母亲也在葛家村,她是昨天去的。”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你想说什么?”   “郑局长,您让他们俩去喊徐长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是不是和徐长水有关?”   郭筱竹点点头,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这不是她的本色。   “快说给我们听听。”   下面是郭筱竹的回忆——回忆的内容是她和奶奶共同完成的: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下午,她到油坊去榨油,郭筱兰来了,奶奶想榨几斤花生油让郭筱兰带回县城。   郭筱竹在油坊没有见到徐长水,另外一个人在照看机器,他就是赵小兵的哥哥大兵,时间是四点多钟,这和郭筱兰到大塘挑水的时间是吻合的,五点钟左右,徐长水才匆匆忙忙,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这是郭筱竹到油坊以后的时间,如果再加上郭筱竹到油坊之前的时间,就不只半个钟头了。这段时间,徐长水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徐长水回到油坊后不久,筱竹的母亲陈二莲匆匆忙忙地跑来,说筱兰出事了。   关于徐长水离开油坊这件事,郭筱竹当时没有往案子方面想,原因是,在郭筱竹看来,徐家和郭家的关系很好,徐长水只有感恩的份,怎么会做出对郭家不利的事情来呢?   即使是在今天,郭筱竹仍然不认为徐长水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大家都知道,郭筱竹并不知道郭根生和秀英之间的暧昧关系。在听了郑峰的回答以后,郭筱竹就不能不把这件事和案子联系在一起了。   “徐长水听说筱兰出事以后,关掉榨油机,拔掉电源,和另外十几个换油榨油的人赶到大塘去了。徐长水还叫来了几条船,借来了几张网,现在想一想,确实有些可疑。难道咱爷爷,或者咱爹做了对不起徐家的事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六章 郑局长想起一物 大自然非常神奇   郭筱竹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这个情况和同志们上午了解到的情况互相印证,徐长水作案的可能性迅速上升。   “郑局长,我们到前村去了。”谭科长站起身。   “等一下。”郑峰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王萍,你把档案袋拿给我,就是装有毛发的档案袋。”   大家明白郑峰在想什么了,郑峰想在徐长水和毛发之间找到某种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   “郑局,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俩先不要去惊动徐长水,你们去把郭队长请到这里来。”   郭筱竹随谭科长和卞一鸣走出西厢房,她的手上拎着两个热水瓶。郭筱竹要回家烧热水,同时回避一下,公安同志们找村里人谈话,她呆在跟前,肯定不合适,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应该能从同志们的谈话中感觉到一点东西。   走到十字路口,郭筱竹指着北边的路道:“谭同志,郭队长在后村领着大伙儿收山芋,你们去吧!”   郭队长果然在后村。   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三个人走进祠堂,花长云的胡琴声已经停止了。   “郑局长,什么事?你问吧!”郭队长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他的脚上粘了一些泥土。   “郭队长,徐长水光腚的时候,您见过吗?”   “光腚?”郭队长望了望谭科长,他没有听懂郑峰的话。郑峰的话确实有点唐突。   “‘光腚’就是光屁股,徐长水光屁股的时候,您见过吗?”   “见过——见过,在咱们花家村,只要是带把子的大老爷们,我都见过,从小到大,一到夏天男人们就到大塘背角僻静的地方洗澡,那个不是光着身子的。到了冬天,赶集的时候,我们还会到街上的澡堂洗一把澡。”   生活随时都可能给我们以帮助,只要我们做生活的有心人,就一定会有惊人的发现。   “很好,我问您,徐长水这里的毛是疏还是密?”   “密——密得很。”   “是长还是短?”   “长。”   “有多长呢?”   “反正比较长,有多长,这我说不好。”郭队长望了望王萍,他望王萍,并不是难于启齿,这个问题确实比较难回答。   难回答不要紧,同志们的手上不是有样本吗?   郑峰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又从塑料袋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纸包已经发黄。   郑峰将纸包放在课桌上,然后慢慢打开。   一根三公分长的毛发呈现在同志们和郭队长的眼前。这根毛发还是十二年前的那根毛发,感谢上帝,这个毛发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上看,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这根毛发如果还长在人的身上,它可能会逐渐发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七章 徐长水身材瘦小 额头上暗淡无光   更不可思议的是,人体的阴毛不同于头发,头发可以长得很快,剪了长,长了再剪,而阴毛一旦发育成熟,就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已经控制好了阴毛生长的区间。上帝的精心设计为同志们侦破此案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个阴毛似乎已经成为侦破案的关键。后来的结局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郭队长,您仔细看看,这个毛发像不像徐长水下身的毛发?”   郭队长弯下腰,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他知道这不是儿戏,所要要格外谨慎。   “郭队长,怎么样?”   “差不多,和徐长水差不多,徐长水这里的毛很硬,就像钢刷子一样。”   大家还记得我们在材料里面描述的情形吗?这根阴毛比较硬,而郭筱兰阴部的毛则比较柔软。   “行,郭队长,忙您的去吧!有事,我们在麻烦您。”   郭队长似乎想问什么,但终究没有问,警察办案,问多了当然不好。   谭科长和卞一鸣随后也走出了祠堂。   走到花长云房间门口的时候,卞一鸣看到花长云在灶膛里面烧火,他开始做晚饭了,锅里面正冒着热气。   徐长水果然在油坊,高天亮也在。   这是谭科长第一次见徐长水,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偏瘦,脸色蜡黄,额头暗淡无光。   当谭科长和卞一鸣出现在油坊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   谭科长和徐长水说明来意以后,他和高天亮交代了几句,便跟两个人走出油坊,他的身上穿着一个挂脖子围裙,上面油乎乎的,但他没有脱。   走出院门的时候,徐长水才缓过神来:“你——你们——等——等一下,我——把——把围裙——脱了。”徐长水说话似乎有点结巴。   徐长水解下围裙,走进油坊,挂在墙上的木桩上,最后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出油坊的院门。   走在路上,徐长水只顾低头走路,一言不发,他大概是在思考怎么应对公安同志的问题。   徐长水走在前面,他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单薄,从后面看,身材有点倾斜,左右肩膀和顾二满一样,不在用一个水平线上,当然没有顾二满那么严重。像他这样的身子骨,在农村是很难应付那些繁重的体力活的,比如说扛笆斗,挑担子,更别说上河工了。由此看来,徐长水巴结和依附郭书记是有原因的。   走进祠堂的时候,三个人正遇见花长云走进房间,掩上房门,他关门的动作非常熟练,身体在门缝里面闪了一下,门就关上了。一个瞎子的日子应该是非常难打发的。   走进西厢房,徐长水扫了一眼屋里面所有的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八章 徐长水吞吞吐吐 郑局长耐心应付   王萍将记录本挪到课桌一角,把板凳让给了徐长水。   郑峰亲自给徐长水倒了一杯水。   徐长水猛然站起身,接过郑峰手中的水杯。一时又忘记了坐下。   郑峰坐到床边,并用手示意徐长水坐下。眼下,徐长水毕竟只是犯罪嫌疑人,同志们已经知道了徐长水的遭遇,所以能读懂郑峰这样做的原因。   “徐长水,我们请你来,想问你一些问题。”   “你——你们——想——想问些——什么?”徐长水显得很紧张,徐长水的母亲说徐儿子是一个老实人,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除了舌头不大利索之外,徐长水的眼睛也有些闪烁。   “徐长水,你不要紧张。”   “我——我——知道,不紧——不——紧张。”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徐长水说话,在音节上,最多不超过三个字。   “徐长水,你平时说话就这样吗?”   “我——不——不会——说话。”   这次谈话看样子是很难顺溜了。   “我们怎么问,你就怎么回答,一定要说实话。”   “一——一定,一定——说——实话。”   “这两天,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到——葛——家村——去了。”   “照这么讲,我们到葛家村的时候,你就在屋子里面?”   徐长水望着郑峰,以点头代替说话。   同志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徐长水母子离家出走,就是在回避同志们的调查。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   “这——”   “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一定要实话实说。”   徐长水将手从袖筒里面抽出来,互相搓捏着。他的思维一定是遇到了障碍。   “郭筱兰的案子是你做的吗?”要想让徐长水思路畅通,得用点猛药。正常的谈话都这么费劲,如果再绕点弯子就没法谈下去了。   “不——不是——不是我做的。”徐长水终于用五个音节了。   “回答我,你们母子俩为什么要躲到葛家村去呢?”   “我——说不出——说不出口。”   郑峰注意到,徐长水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灰色。他的眼睛不看任何人,只看着自己的手。两只手搓捏的频率快了许多。   “你不说,我们的谈话还怎么进行下去呢?徐长水,你不用担心,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郭——郭——他——”   “你说的是郭书记吗?”   徐长水点点头。   “他怎么了?”   徐长水的手开始颤抖。   “郭书记,他怎么了?”   “他——他——”徐长水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徐长水的嗓子眼里面一定是难于启齿的话。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十九章 郭书记鸠占鹊巢 徐家人有家难呆   “徐长水,你抽烟吗?”郑峰已经看见了,徐长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点发黄,他的牙齿也很黄。   李云帆站起身,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香烟。   徐长水欠身伸手接过香烟,含在嘴上,李云帆在香烟的颤抖中完成了点烟的动作。   香烟也许能缓解一下徐长水的情绪。   徐长水抽了三口烟,他弓着腰,缩成了一小团,样子显得非常猥琐。   谈话显得很艰难。   “徐长水,你可以说了吧!”   “郭——书记——晚上——”   “郭书记晚上要干什么?”   “要——要到——要到——我家去。”   虽然大家能预见到徐长水回答的内容会使他非常难堪,但大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答案。   “你是不是想说,郭书记晚上要到你家和你老婆秀英那个,所以,你们要回避一下,是这样的吗?”   徐长水点点头,几滴眼泪从他的眼框里面流了出来。   人的尊严被践踏如此。   郑峰和大家的心里有些酸楚,如果不是为了案子,郑峰绝不会强人所难。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谁都受不了。从某种意义上讲,郑峰和同志们似乎有点残忍。但为了早一天将残忍的凶手绳之以法,就得心狠一点。   “只要郭书记一要和秀英在一起,你们都要回避,是也不是?”   “是——是。”   “可据我们所知,你娘以前很少在外面过夜,即使到葛家村去,也很少在你妹妹家过夜。”   “没有——法子,我——我娘在——在芦苇荡——呆着。”   “在芦苇荡呆着?”这大概就是徐长霞所说的欺人太甚吧!霸占了人家的老婆,鸠占鹊巢,竟然还腰直气壮,简直不知羞耻。   “你娘在芦苇荡呆着,等郭书记完事之后,你娘再回家,是这样吗?”   “是。我娘——看到——灯亮,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呢?”   “我——我在——油坊——呆着。有时——有时候——到到张庄——表弟家喝酒,喝——喝过酒——就在——张庄——睡一宿。”   “表弟家就是高天亮家吗?”   “是。”   “郭书记为什么非要晚上到你家去呢?”   “他——他怕——被人看——看见,有才——他娘——看得——很紧。”   看样子,郭刘氏应该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什么货色。   “村里面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没——没有人——知道。要是——让人——知道,咱还怎么——活人啊!”   徐长水说错了,在花家村有人知道。他们之所以没有说出去,恐怕就是考虑到徐家的颜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章 徐长水说话费劲 郑局长步步紧逼   “那郭根生多大年纪?”   “六——六十七。”   “这么大年纪,还做这种事情?”   “他——整天——没事,吃得——又——又好。”   “你这次为什么要到葛家村去呢?”   “我娘——怕——怕你们————找她——找我——了解情况。”   徐长水所言在情理上是能说得通的。如果加上下面的话。就更能顺理成章了。   “我娘——年岁——大了,她——再——再也——受不得——折腾了,所以,我就——就送——送我娘——到——葛家——葛家村——去了。我——我干脆就——在妹子家——住了——一个晚上。”   “你为什么不和大娘一起走渡口呢?”   “我——担心——你们知道。”   “你是不是说了要把郭根生活刮的狠话?”   “我——是——是说过。”   “活刮不了郭根生,所以,你就对郭筱兰下手了。”   “天——天地——良心,我——做不出——这——这种事。”   “徐长水,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里到花家村来,不拿下这个案子,我们就不走了,如果你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问题,我们或许不会让村里人知道这些事情。”“这件事情”是指郭根生和葛秀英之间的事。   “该——该说的——我全——说了。筱兰——是一——一个好闺女,村里——没有人——不——不喜欢她。”   谈话到了最困难的阶段。   “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的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你去过大塘吗?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说。”   “我——不——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回答我的问题,案发时,你有没有到花家大塘去过?”   “我——从小——连鸡——都——都不——不敢——不敢杀。”   “徐长水,根据我们的调查,案发当时,你离开油坊,让赵大兵照应榨油机,到底有没有这件事情?”   “这——”   “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这——我——我已经——想——想不起来了。”   “你听说郭筱兰出事以后,还主动喊人,叫船,借渔网打捞,忙得不亦乐乎,你怎么会忘记呢?”   “你们——容我——想——想一想。”徐长水做沉思状。   李云帆又打了一梭子香烟,也包括徐长水。   徐长水接过香烟,从口袋里面摸出一盒火柴,打开,拿出一根,划着——把烟点着了,他的眉头紧蹙。   “徐长水,你想起来了吗?你离开油坊至少有四五十分钟的时间,有这四五十分钟,作案的时间足够了。”   徐长水只顾抽烟,一言不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一章 徐高氏记忆犹新 徐长霞历历在目   “徐长水,你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在郭筱兰出事这段时间里面离开了油坊。”   徐长水还是没有反应,他低着头。   “你以为油坊里面的人很多,大家不会在意你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油坊,你也不想一想,如果没有人跟我们说,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个细节呢?”   徐长水连头都没有抬。   “徐长水,你怎么不说话了。这段时间,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眨眼的功夫,徐长水手上的香烟就抽完了。   徐长水扔掉烟蒂:“公安——同志,我——确实——想——想不起来了,要不,你们——去——问问——我娘。我实在——想——想不起——想起来了,要不,你们——问问——我妹子。”   这大概是史上最慢、最困难的谈话了。   “你娘回来了吗?”   “回来了。”   郑峰把谭科长和向阳叫到跟前,交代了几句,   谭科长和向阳夺门而去。   郑峰让卞一鸣将徐长水领到东厢房。卞一鸣同时留在了东厢房。   十分钟以后,两个人走进房间,他们是徐长霞和徐高氏——徐长霞搀扶着母亲。随后走进的房间的是向阳。   向阳走到郑峰跟前,弯下腰:“葛秀英在后村收山芋,谭科长叫他去了。”   王萍站起身,将母女俩安排坐下。   徐长霞没有坐,她停着肚子,站在母亲的身边。   王萍给她们倒了两杯热水。   “徐长霞,你也回来了?”   “我不放心,送我娘回来。”   “大娘,有一个问题,我们想请教您一下。”   “局长同志,你说吧!我听着呢?”大娘的情绪比上午平稳多了。   “郭筱兰出事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辈子都忘不掉。”   “有人向我们反映,郭筱兰出事的时候,您的儿子徐长水曾经离开过油坊,时间大概有四五十分钟,他说自己想不起来了,让我们来问问您。”   “这事——我记得——记的真真的?”老人不假思索。郑峰有些疑惑,难道母子俩事先商量好了,难道徐长水的记性还不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您请说。”   “那天,我病了——那年,我身体一直不好,上午我就让长水到张庄去叫他舅舅来——他舅舅是一个郎中,油坊里面排队榨油的人太多,他一直没有腾出空来,到吃晚茶的时候,我让长霞去催他,他就把赵家老大找来照应一下油坊。一去一回,可不就得四五十分钟吗?”   “不错,是我去催我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下面该做的就是核实徐高氏所说的话。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二章 葛秀英脸色绯红 受辱后住回娘家   郑峰把向阳叫到屋外,交代了几句。向阳走出了祠堂。郑峰让向阳到张庄去找徐长水的舅舅高郎中核实情况,虽然郑峰和李云帆怀疑徐高氏有和兄弟串供的可能,但这个程序还是要走的。既然已经怀疑到徐长水的头上,那就一定要弄一个水落石出。   之后,郑峰派又王萍将母女俩送到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   王萍送走了母女俩,迎来了谭科长和葛秀英,他们正从石桥上走过来。   葛秀英面有羞愧之色,婆婆和姑子可能已经和她交流过了。   王萍示意秀英坐下,秀英才坐下。   “葛秀英,你回忆一下,徐长水在平时有没有流露过一些过激的想法?”   “过激的想法?您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些?”   “就是要报复郭家的想法。”   “没有,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提郭家的事情。”   “据我们所知,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你的男人徐长水曾经离开油坊一段时间。”   “他到张庄去请他舅舅去了。”   秀英所言与徐高氏分毫不差。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我们手上有一份十二年前材料,案发当天下午,徐集的闵宝亮在你家坐了一段时间,你婆婆想请闵宝亮给徐长水介绍对象,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和徐长水结婚,如何知道结婚之前的事情呢?”   李云帆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正峰,郑峰的记忆力超常,中午吃饭的时候,李云帆已经看过郑峰和徐长霞母女的谈话记录,他的心里正有这样的疑问。徐长水和葛秀英结婚的时间应该在郭筱兰出事以后,可徐长水的母亲去说儿子和秀英是在郭筱兰出事前结的婚。   “我和长水是在一九六零年结的婚。”   “这,我们就听不懂了。既然你们已经结了婚,你婆婆为什么还要请人给徐长水介绍对象呢?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葛秀英开始沉默。   等待是必须的,问题已经摆在葛秀英的面前,她必须做出回答的。她也许要一点思考的时间。   经过几十秒钟的低头不语之后,秀英猛然抬起头来:”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郭根生和我的事情?”   “不错,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你用不着再有什么顾虑了。”   葛秀英脸色绯红。   “说吧!”   “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我心乱如麻,那姓郭的得手后,一直在纠缠我,我实在受不了,我就回娘家去了,徐长水老实胆小,他没法给我做主,甘心做缩头乌龟,我就回娘家去了。在娘家呆了几个月,我也说了一些绝情的话,要不然,婆婆也不会请人给长水介绍对象,他们以为我不会回花家村了。”   “后来怎么又回来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三章 葛秀英自圆其说 郑局长拿出物证   “我们两家是换亲的,我得为我哥哥着想啊!再说,长霞经常回娘家,她不放心长水和我婆婆,弄得我哥哥的日子也没法过。后来又听说了郭筱兰的事情,我担心我就回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七月十三号下午的事情的呢?”   “不瞒你们说,郭筱兰出事以后,我一直怀疑是徐长水做的,有一次,我问了姑子长霞,长霞就跟我说了这件事。”   秀英的话似乎能自圆其说。   “你把长霞跟你说的情况回忆一下。”   “那天,我婆婆身体不舒服,想让长水到张庄去一趟,可油坊一直脱不开身,吃晚茶的时候,长霞就到油坊去喊长水,长水就去了。”   “他回到家是什么时候?”   “回到家的时候,我婆婆正在烧晚饭,后来他就去了油坊,过了不多久,村子里面就吵嚷起来,说郭家的筱兰出事了。村子里面的人都到大塘去了,长水也去了。长霞就是根据这个断定郭筱兰的事跟长水没有一点关系。”   “秀英,你的说辞和你婆婆和长霞的说辞几乎完全一样,莫不是你们已经串过供了。”   “天地良心,从昨天到今天,我还没有见着婆婆,如何串供,一点多钟,我就下地了,我婆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如果串供,不一定非要现在,我们进驻花家村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商量对策。”   “你们到张庄去找长水的舅舅舅妈,看看我们有没有说谎骗人。”   “我们担心徐长水舅舅的说辞也和你们一样。”   “你这句话就不对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们也太埋汰我们乡下人了,要说我们徐家人合起伙来骗你们,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要说徐长水他舅舅家也骗人,这也太——”   秀英的嘴巴很利索,说起话来非常流畅,思路也很敏捷。   “我们家长水生来胆小如鼠,但凡他稍微有一点血性就不会让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欺负了,今天我不妨撕破了脸皮说几句痛快话,她要是有胆量做出那样的事情,就不会让郭畜生在自己老婆的床上撒野了。”说着说着,葛秀英的眼眶里面流出了热泪,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郑峰从档案袋里面拿出那根毛发,连同包着毛发的纸一起放在桌子上:“葛秀英,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秀英欠起身看了看纸上面的毛发:“这是什么?”   “这是十二年前,谭科长他们从郭筱兰的下身找到的阴毛,今天,我们用不着避讳什么了,你和徐长水在一起生活多年,对这个应该比较熟悉。”   “你们是不是想说,这根毛是我们家长水的?”   “根据花家村人的回忆,这根阴毛和徐长水的阴毛非常相似。”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四章 葛秀英失声哽咽 同志们手足无措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葛秀英突然失声痛哭。她趴在桌子上,身体抖动的很厉害。   哭声凄厉异常。   同志们无所错手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面对如山铁证的彻底绝望,还是对自己悲苦命运的极度哀伤呢?   “那郭根生不让咱活的舒坦,没有想到你们也这么狠心,步步相逼,这还让人活吗!”   谁能听懂秀英的话呢?反正郑峰和李云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我们从不冤枉一个好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   “你们非要我说出来吗?”   “该说的必须说出来。”郑峰虽然鼻子有些发酸,但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你们当真一点颜面都不给我们留下吗?”   “我没有听懂,此话何意啊?”   笔者在这里要特别强调一下,葛秀英一直把声音压得很低,因为在进祠堂的时候,她看见了瞎子花长云。   “我们已经说了,你们就是想让长水做那事,他也做不出来。”   “葛秀英,你能不能把话说得在明白一点呢?”郑峰已经从秀英的话中听出一点东西来了。   “长水那玩意根本就不行,他怎么做那种事?”   同志们面面相觑,原来,花红旗母子的话是有根据的。大家做梦都没有想到,葛秀英不但忍受郭根生的蹂躏,她还承受着无性婚姻的痛苦。这大概就是徐家人长期忍受郭根生欺凌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那孩子是不是徐长水的吧!省得你们费口舌,我干脆全跟你们说了吧!既然已经说开了,我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大嫂,很抱歉,我们没有想到会伤害到你,你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我可以负责人地告诉你,我们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你们有不敬之意,相反,你和你的丈夫徐长水,包括你的婆婆能忍受这么多的苦难,我们绝不会低看你们。”郑峰低声道。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把长水喊来,让他把衣服脱了给你们看一下,我听村里面的人说,他已经回村了。”葛秀英的话是可信的,在同志们找他谈话之前,她确实没有和徐长水见过面。   “徐长水就在祠堂。”   “长水就在祠堂?”   “对,我们已经和他谈过了。”   “你们把他叫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郑峰朝谭科长点了一下头。   不一会,谭科长和卞一鸣将徐长水领进西厢房。   “这位女同志,你到外面呆一会,长水,你把裤子脱下来,让公安同志瞧瞧。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做那种事情?”   “嘿,我憋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徐长水埋怨葛秀英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五章 徐长水不是懦夫 郑局长抚慰一番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不把实情说出来,你过不了这个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得让他们看看。”   郑峰和李云帆低语了几句,最终,郑峰没有让徐长水脱裤子,这是徐长水和葛秀英最后一点尊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有必要验明正身吗?   “长水,你快脱啊!让公安同志看看,他们放心了,我们也好过咱们的日子。”   “不用了,我们信得过你们。对不起,我们有些地方欠考虑。我向你们道歉。”郑峰的态度非常诚恳。   “我知道你们是照顾我们的颜面,我看这样吧!长水,你留点东西给公安同志,他们也好继续办案子,那筱兰也是一个苦命的娃,也该给她一个交代才是。”   徐长水泪流满面。   葛秀英走到徐长水的跟前,短暂的对视和凝望之后,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对苦命的鸳鸯的举动,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王萍的眼眶里面溢出了几滴泪珠。   徐长水在离开祠堂之前,当着五个男人的面,从自己的下身取下了四根毛发。在大家看来,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是一个真正的纯爷们。为了自己的家人,忍辱负重,谁也不能说他是一个软蛋和懦夫。   在夫妻两离开祠堂之前,郑峰跟他们多说了几句,按照办案原则,郑峰是不该说的。郑峰之所以多说了这几句,有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打消徐长水和葛秀英的思想顾虑,挺起腰杆做人,用不着再屈服于郭书记的淫威。第二,用不着担心油坊的事,徐长水可以继续做下去。出乎大家意外的是,葛秀英又增加了一种考虑,这种考虑,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这种考虑是:“局长同志,我家长水在油坊做事,他人厚道老实,人缘好,人头熟,你们在办案子的过程中,如果需要他的话,说一声就行。”   下面就是郑峰跟徐长水和葛秀英说的话:   “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我透露一点消息给你们,上级领导已经将郭有才的主任职务拿掉了。”   “真的吗?”   “真的。”   “今天下午,在后村的山芋地里,他们说郭有才被叫到公社去了,莫不是这件事?”   “不错。”   “可是,拿掉主任的职位,他头上不是还有一顶大队会计的帽子吗?”   “话,我还没有说完呢?公社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派人暗中调查郭有才在当生产队和大队会计期间的账目。别的话,我不敢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郭有才这个大队会计是很难再干下去了。你们相信我,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这要通过组织形式,花家村,花园大队是咱老百姓的天下,不是他姓郭的天下。你们也知道,郭晓兰的案子是郭筱竹报上去的,她是什么人,你们是知道的。”   “筱竹和筱兰一样,可是人见人爱的娃。”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六章 徐长水提供线索 郭福生令人生疑   郑峰多说的几句话所产生的效果,大大超出了大家的意料。徐长水在离开祠堂之前留下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这条线索使大家倍受鼓舞。   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日下午,徐长水和舅舅走到社场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匆匆忙忙,路走的很急的样子,神情也有些不对劲。   笔者在前面交代过,花家村的社场在前村的正中位置。前村一共有两排人家。   “这个人是谁?”   “是——郭——福生。”   “是郭福生?”   “是他——我——没有——没有看错。我舅——舅舅——也——也看见了。”   郭福生的家在前村,他在这个非常的时候出现在社场的路上,这意味这什么呢?   “郭福生家住在前排还是后排——社场的东边还是西边?”   “他家——住——住在前排——在——在社——社场——东边。”   “他从渡口回家,肯定要经过社场吗?”   “不错——走那——那条路——最——最近。”   “你们说话了吗?”   “说——说话了。”   “郭福生说了什么?”   “他说——送——送几担席子——到——到街上去了。他——当时——好像——还——喝了——不少——不少酒。”   这和顾铁匠、段高山的说法是一致的,在时间上也堆上了号。   “什么时间?”   时间是关键。   “吃——吃晚茶——时候,我——离开的家,对了,当时,街上的——闵宝亮——在——在我家——和——和我娘说话。我——回到家——时候,我娘——正在——烧晚饭。”   材料中确实有这样的记录。   这得归功于谭科长和向阳十二年前的调查,很多看似没有关联的生活细节,有时候会组合成一根完整的链条。   “你家一般是在什么时候烧晚饭?葛秀英,你来说。”听徐长水说话太费劲。   “当时是夏天,咱家一般是在六半点钟左右烧晚饭,饭烧好了,上工的人也就到家了。”   “这——这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   “郭筱兰出事的时间是在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郭家人知道郭筱兰出事,也在这个时间。”   “咱家如果来亲戚,我婆婆就会提前做饭,既然舅舅来了,不得弄几个菜吗?长水,我说的对不对。”   “秀英——说——说的对,我——我回到——油——油坊——不一会,村——村子里面——就——就有动静了。”   “这也就是说,你和舅舅看到郭福生的时间,大概在五点半之前,对不对。”   徐长水点头表示认可。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七章 郭福生走入视野 粱书记考虑周全   四点半左右,郭筱兰到大塘去挑水,也是这个时间,郭福生出现的渡口;五点半钟,郭家人发现郭筱兰出事,是徐长水和舅舅见到郭福生的时间。从渡口走到家,郭福生最多只需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他却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另外五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郭福生做什么去了。五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正好够完成作案。   谈话结束之后,郑峰和李云帆、王萍将徐长水夫妻俩送出祠堂的大门,一直松到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目送这对夫妻,一个向北,一个朝南,葛秀英还要回到地里去,徐长水要回到油坊去,年底,正是榨花生油的时候,此时,也是收获山芋的季节,必须在上冻之前将大部分山芋干晒出来,明年大半年的口粮全指望它了,一部分山芋窖起来,明年春天还要培育山芋秧。农时不等人啊!   晚上,大家在公社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梁书记。   下午,梁书记已经和郭有才谈过话,粱书记让郭有才专心负责大队会计的工作,担子太多,身体吃不消,梁书记还派茅助理到花园大队兼任大队书记,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茅助理就是当年在祠堂当校长兼老师的茅校长。公社将花园大队的张书记调到文俊大队当大队书记。还让民兵营长徐海东兼任郭有才的主任之职,徐海东是一个退伍军人,刚担任民兵营长不久,民兵营长是一个闲职,此人在部队是一个有名的大炮,性格非常直爽,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他曾经在私下和粱书记谈过郭根生的问题。花园大队现任大队书记张德仁是郭一手提拔的,将茅助理调到花园大队担任书记,郭书记苦心经营的郭家天下将土崩瓦解,剩下一个郭有才孤掌难鸣,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里要特别强调一下,工作上的调整是公社领导班子讨论研究后决定的。   郑峰很关心郭有才的反应:“粱书记,郭有才的反应怎么样?”   “态度还不错,但能看出来,他的内心是有想法的。有想法就对了,他爹做的那些事,他应该有所耳闻,即使不知道,也应该能看出花园大队和花家村人的反应。”   “依我看,反应强烈的应该是郭书记,他应该能感觉到一点东西。”   “谢谢你,粱书记。”粱书记做事的风格很合郑峰的脾气。   “嗨,要说谢,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介入花家村的案子,我们还被蒙在鼓里面呢?”   粱书记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郑峰一行开展工作提供一个宽松有利的环境,随着花园大队领导班子的调整,花家村乡亲们的思想一定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显然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郑峰和李云帆总觉得有点对不住郭筱竹。   “我希望郭有才的账目不要有什么问题,否则,可苦了单纯无邪的郭筱竹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八章 地头上热火朝天 郭筱竹忙着写阄   因为心里面有事,晚饭吃得很快,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和郭福生进行正面的接触。走在去渡口的路上,心事细密的李云帆提出,在和郭福生进行接触之前,最好先和郭队长谈一谈,如果能从郭队长的嘴里抠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再找郭福生谈话,铺垫就更充分了。   李云帆的建议得到了郑峰的认可,大家也觉得非常有这个必要。   不过,大家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六个人回到祠堂的时候,郭筱竹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这样一段话:“王公安,热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晚上,生产队要分山芋,今天晚上就要分到各家各户去,我迟一点过来。”   既然是连夜分山芋,那么,各家能使得上力气的应该都在地里,郭队长一定负责分山芋,郭福生肯定也在山芋地里。   郑峰当即决定,先到地里去看看,视具体情况而定。   一行人穿上棉大衣,走出祠堂。   在去后村的路上,很热闹,有推独轮车的,有挑担子的,有背着篓子或者筐的,有挎着篮子或者粪箕的,男女老少,独轮车和扁担上挂着马灯,有的人拿着手电筒。   “郑局长,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郑峰让到路边,朝身后看了看,和他打招呼的原来是徐长水的母亲。徐长水推着一辆独轮车,大娘的手上提溜着一盏马灯。   “大娘你们这是去分山芋啊!”   “是啊!这几天会比较忙一些。”   在郑峰和大家看来,徐长水母子的情绪比先前好多了。   “我们跟你们到地头去看看,这山芋大概要分到什么时候啊?”   “顶多七八点钟吧!”   郑峰捋起大衣的袖子,手表上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   走过石桥,穿过树林,便看到一处亮光,亮光是有若干个灯光组成的,田埂上停着很多辆独轮车。   郭筱竹眼睛很尖,她一眼就看见了郑峰一行,她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王大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王萍道。   “你们要找谁说话?”   “大家都在忙,我们看能不能搭把手。”   “是郑局长啊!有事吗?”郭队长从人群里面挤出来。   “现在头等大事是分山芋,山芋分完之后,再谈我们的事。”   郭队长正在指挥十几个妇女用藤条框将几大摊子山芋分成如干小堆。每堆山芋倒几筐,郭队长说,今天是第一次分山芋,不按人头按家数,后面再分的时候,按人头算。   郭有才也在人群里面忙着,他没有打理同志们,也许是没有看见吧。   郭队长把郭筱竹叫到跟前:“筱竹,你写阄子吧!”   一个操南方口音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盏马灯,郭筱竹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纸和一支笔。这个操南方口音的女孩子应该是插队知青,她旁边还站着两个女知青。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十九章 卞一鸣非常好奇 寒冷夜情暖人心   郭筱竹将几张纸递给另外一个知青:“小华,你把纸撕成一百四十六张。”   卞一鸣很好奇,为什么要把纸撕成一百四十六张呢?这种分配的方式太过原始,卞一鸣站在一旁,看四个女孩子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被叫做小华的女知青,将撕好的纸,一张一张地递给郭筱竹,郭筱竹在纸上按序写上“1”,“2”,“3”,“4”——,一直写到“73”。   一个知青将郭筱竹写好的纸条按顺序压在一堆堆山芋上。   郭筱竹又写了七十三张纸条,同样,也是从“1”写到“73”。她将写好的纸窝成团放到一个藤条框里面。。   卞一鸣终于看明白了,筐里面的纸团是让乡亲们抓的,抓到多少号,相应的山芋堆就是谁家的了。   山芋堆放在山芋垄之间的深沟里面,一共放了八行,每一行之间相隔四个田垄,前七行每行有十堆山芋,第八行只有三堆,这样摆放,各家找起来非常方便,乡亲们恐怕对这种分配的方式已经非常熟悉了,而同志们则觉得非常新奇。   每一筐山芋的多少由郭队长负责掌控,只要他把手一挥,两个女人抬起筐就走,然后倒在指定的山芋堆上。每一筐山芋有一百多斤,每一堆山芋抬了八筐。尽管如此,如果将每一堆山芋称一下,肯定有一些出入,郑因为会有出入,所以采用抓阄的方式,各安天命,谁也没有什么话说。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平均是没有的。   抓阄的时间很短,一眨眼的功夫,七十三个纸团就被拿完了。   各家来了不少人,车装,肩挑,篓背,一时间,人声鼎沸,一眨眼的功夫,山芋里面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把自己大半年的辛苦——大半年的收成往家搬,大伙儿憋了一身的劲。   郑峰一行六人帮四个知青和徐长云运山芋,徐长水夫妻俩是热心人,他们将山芋运回家以后,又来了帮徐长云运了。帮知青搬运山芋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赵小兵的哥哥赵大兵,一个非常热心憨厚的后生。他做起事来,一句话不说,只顾埋头干活。   山芋装好之后,卞一鸣试了试车把,车子摇摇晃晃,仅向前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这种独轮车可不是好推的,这么多的山芋压在上面,车轱辘下又是刚刨过的鲜土,车轮陷得很深。   徐长水推起车来,情形就不一样了,几个人连拉带拽,车子一溜烟地往前窜。看的卞一鸣目瞪口呆。   走到石桥上,同志们回望山芋地的时候,地里面已经只剩下几户人家了。本来,郑峰他们是想留下来帮忙的,但郭筱竹和一个男知青留了下来。   花家村的夜是寒冷的,但大家的心里面却是暖暖的。   同志们这才随郭队长和徐长水往祠堂和前村走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章 郭家人低头忙活 郑局长自觉唐突   郭队长已经感觉到同志们找他有事。   郭福生推着一车山芋走在徐长水的前面。郭队长则和同志们走在后面。   郭队长家住在前村南边第一排东头倒数第五家,倒数第一家是郭福生家。郭福生结婚以后,从老宅搬了出去,郭队长在村子东头为了老二盖了三间瓦房和两间草房。   走进郭队长家院门的时候,郭福生正推着独轮车朝外走,他是帮哥哥运山芋的。   郭福生和同志们对视片刻之后,推着车子朝东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和郭队长打了一个招呼:“大哥,我回去了。”   “就在大哥家吃过晚饭再走不迟。”   “不啦,我回去吃。”   郭队长将大家领进厨房,他没法将同志们领进堂屋,因为堂屋里面堆满了山芋,郭队长的老伴正领着几个孩子围坐在山芋堆的周围加工山芋干。就是用刀将山芋的两头破几刀,两头下刀的方向成十字,保证不掉下来一块,然后将山芋挂在一排排的绳子上让风吹,这样容易干,顶多三天就全干了。   在进院门的时候,郑峰看到,在郭队长家院门前的自留地上竖了几根木棍,木棍上平行地拉着十几排绳子,这些绳子就是用来挂山芋的。   昏暗的煤油灯下,几个人正在埋头干活,今天晚上必须全部加工出来,明天一早就要全部挂到绳子上去。   王萍看得心惊肉跳,因为每个人的手上都没有戴手套,而刀又锋利无比,他们的动作又是那样迅速,王萍非常担心他们会划到自己的手。   “老太婆,停一停,给公安同志倒几杯茶。”   老太婆站起身,用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腰,大概是坐的时间太久了。   “郭队长,不用倒茶,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喝过茶了,真不好意思,你们这么忙,我们还来打扰您。”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我们到厨房坐下谈,老太婆,弄点水,再炒一点花生,让同志们香香嘴。”   “郭队长,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到咱家来,那就要听咱的。不误事,一袋旱烟的功夫。”   老太婆根本就没有理会郑队长和老伴说什么,她已经进了厨房。   同志们走进厨房的时候,老人家已经泡好了茶,正坐在灶膛里面点火,锅盖上放着一个簸箕,簸箕里面放着几斤花生。   老人家将柴禾放进灶膛以后,站起身端起簸箕走到厨房外面,将簸箕里面的花生簸了几下,然后将花生倒进了滚烫的锅中。不一会,同志们就闻到花生的香味了。   郭家人太客气,太热情,这倒让同志们有点不自在了。   “咱们这里的土质适合种花生,没啥好招待的,就只有花生。说吧!你们想问点什么?”   面对这么纯朴热情的郭队长夫妇,有些问题还真不好开口。关键是郑峰只想跟郭队长一个人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一章 郭队长性格直爽 郑局长终于开口   郭队长似乎从郑峰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端倪:“你们在公社食堂吃饭,这多不方便啊!”郭队长想先用一些不相干的话对付一下,等老伴炒好了花生,再谈正事。他好像已经看出来了,郑峰一行今天晚上来找他,一定有比较重要的事情。   “郭队长,一去一来,也就半个时辰,挺方便的。”   “我这个队长,脸上挂不住啊!”   “郭队长,此话怎么讲?”   “在我们花家村,只要上面派人来,吃饭从来没有出过村子,让同志们受委屈了。”   “郭队长,您太客气了,吃饭的事情,是粱书记安排的,下次来,一定听您的安排。”   “嗨,要不是筱兰的案子,你们怎么会到我们花家村来呢?你们这一走,怕是很难再有机会了。”   “同志们喝茶——喝茶,可以喝了。”大娘道。   大家端起茶杯,在嘴唇上试了试,正好,确实可以喝了。   大娘用锅铲在锅里不停地翻动,锅里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郭队长走到灶膛里面想往里面添一点柴禾,被老伴拦住了:“你陪同志们说话,我一个人行。”   “郭队长,今天,你们这么忙,我们还来——”   “你们的事情重要,不要管咱们的茬,现在已经没有事情了,山芋全弄回来了,明天早上往绳子一挂,就成了。”   “郭队长,这么一大堆山芋,今天晚上都要弄出来吗?”王萍道。   “对啊!”   “那得忙到什么时候啊?”   “再有个把钟头,就差不多了。”郭队长的老伴道。   “大娘,我看刀挺快的,不会划到手吗?”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做的,熟练了就行,不会划到手的。”   “为什么不戴手套呢?”   “戴手套就不利索了,刚来的知青戴手套,但还是会划到手。”大娘一边说话,一边剥了一个花生,放在嘴中。   “长生,花生已经好了,我装在簸箕里面晾着,你陪公安同志们说话,我去忙了。你们慢慢谈。”大娘冲大家笑了笑,然后走出厨房,走了两步又折回头:“记着,剩下的花生让公安同志们带到祠堂去吃。”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郭队长一边说,一边将厨房的门掩上。   郭队长将簸箕放到一个小桌子上:“来,一边吃,一边谈,是烫一点,但吃起来很香。”   郑峰拿起一个花生剥起来,不知道如何开口,大家都知道,同志们到郭家来,可不是了解情况,而是核实情况,核实的又是郭队长的亲兄弟郭福生的情况。   “想问什么?现在可说了。”   “这——”   “嗨,在我这里,百无禁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喜欢直来直去。”   “郭队长,你的兄弟郭福生平时和郭书记的关系怎么样?”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二章 郭队长吃惊不小 郭大娘有话要说   “不怎么样?”   “怎么讲?”   “他啊!是一个愣头青,说话做事,不知道轻重。他和郭书记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郭队长很坦诚,他没有刻意隐瞒事实。   “他是不是说过什么过激的话?”   “说过,不瞒你们说,要不是我按着他的头,他有苦头吃呢?”   “你对郭书记有什么看法?”   “你们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不错,我们在调查案子的过程中,听到了一些闲话,这些闲话都和郭书记有关,郭书记好像得罪了不少人家。”   郭队长吃惊不小:“郑局长,你们把话说反了。”   “怎么讲?”   “是不少人家得罪了他郭书记,他郭根生是什么人,得罪他,能有好果子吃吗?”   “您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今天晚上如果不到我家来,我可能还不会这么说。既然你们来了,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整明白。”   “郭队长,您想问什么?”   郭队长压低了声音:“公社把有才主任的帽子拿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在分山芋的时候,乡亲私下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在咱们花园大队,他郭家的院墙可是固若金汤,从来没有掉下过一块砖。怎么一下子坍塌出这么大一个豁口来?”郭队长用的是比喻,同志们已经听懂了他的话。   “不瞒您说,今天中午,在公社食堂吃饭的时候,我们和梁书记谈到了郭书记,他在退下来之前,把两副胆子放在郭有才一个人身上,这很不正常——这也不合规矩。”   “你们跟梁书记谈到了郭书记?你们是不是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您是不是想知道?”   “你们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就当我没有问。”   “我们知道郭书记很多事情,特别是他和徐长水老婆之间的暧昧关系。”   “你们连这件事情也知道啊!”郭队长十分惊讶,“我没有想到,看样子,你们这几天没有白忙乎啊!我就担心你们到处抓瞎。”   “还有一件事,我们正准备派人去调查核实,如过有问题的,郭书记可能要收到法律的制裁。”   “啥事?”   “萧云清,插队知青萧云清。”   “看来,花家村还是有人敢说真话啊!惭愧——惭愧,我对不住大家了。”   “我们知道,您有您的难处,这不能怪你。”   “我做了十几年的糊涂队长,也让人家摆布了十几年。花家村总要算要变天了。”郭队长的眼睛里面放着光。   “郭队长,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讲的?”   “过一会,等你们走的时候,我让老婆子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三章 郑局长仔细追问 郭队长脸色苍白   “是萧云清的事情吗?”   “对。”   “既然您知道,您就先跟我们说说。”   “我不知道,老婆子嘴巴紧,她只跟我蜻蜓点水地提了一下。八成是老婆子答应萧姑娘不跟旁人说的。”   “您的弟弟郭福生是不是非常仇恨郭书记?”   “那还用说,我刚才不是讲了吗?哦,我听出来,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兄弟福生和筱竹姑娘的案子有关系啊!”   “是这样。”   “这——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他是说了一些狠话,但他不敢做这种事情。我这么跟你们说吧!被害死的人是郭根生的话,我都不相信,别说是那知书达礼、人见人爱的筱兰姑娘了。”   “郭队长,您就这么肯定?”   “知子莫如父,三岁看到老,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知弟莫如兄,从小就在一起磕磕碰碰,福生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性子是有点直,有点暴,但我兄弟心善着呢?筱竹姑娘在淹死之前,还被那个——这就更不可能了,我兄弟在生产队做得端,行的正,从来不和女人不三不四,动手动脚。”   “可是——”   “你们是不是有证据证明他干了这种事情?”   “是这样的,在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您也知道,郭筱兰出事的时间是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   “对啊!”   “四点半的时候,有人在渡口看见郭福生回村。”   “不错,他那天往街上挑了两趟芦席,有一趟,挑的是我家的芦席。十五号是赶集的日子,我们想多卖几张席子。”   “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吗?”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来告诉你,五点半的时候,有人在社场看到郭福生。你也知道,从渡口到家只要十几分钟的时间,那么,在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面,郭福生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难不成,这事情真是他做的?”郭队长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这个案子要真是他做的孽,我非把他打死不可。”   “郭队长,您不必着急,我们也希望这个案子另有其人,既然有人向我们提供了这个情况,我们肯定要来跟您通个气,我们就是想知道,郭福生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郭队长,只要郭福生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成。”李云帆道,“您放心,我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郑局长,我也请你们放心,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这个案子是福生做的,我绝不护短。我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自作孽,不可活。那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就当没有这个兄弟。”郭队长显得非常激动,“你们派一个人跟我过去,把福生叫过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四章 郭书记见色起意 老队长深深自责   “郭队长,等一下,您先把大娘请过来,过一会,我们直接到郭福生家去,您随我们一同去,您看行不行?”   “行。”   郭队长打开厨房的门,朝堂屋喊了一声:“孩子他娘,你过来一下。”   大娘答应着走出堂屋。   “大娘,您坐下。”   大娘挨着郭队长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孩子他娘,你把知青萧姑娘的事情跟公安同志说一下。”   “这件事情,我答应萧姑娘不跟任何人说的。”   “公安同志已经知道了,村里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公安同志们不是奔筱兰的案子来的吗?”   “孩子他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知道有才主任的帽子是怎么被拿掉的吗?”   “怎么被拿掉的?”   “公安同志已经知道郭根生和萧姑娘的事情,他们还知道郭根生和秀英的事情。郭家欺负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大娘,您说吧!我们是不会说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娘的脸上,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岁月在上面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老人理了理散落在额头上的几缕白发:“云清是个非常懂事的娃,她爹是个唱京剧的,她娘是一个站柜台的,姐妹四个,她是老二,本来应该是大姐插队的,可大姐谈了对象,如果插队,对象就得黄了,她就替大姐到咱们花家村来了。”上了岁数的人,说话总是比较拉杂啰嗦,我们得耐着性子往下听。   “可这娃胆子特别小,刚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地方住,长生本来想腾出一间库房,让他们先对付一下,可郭书记非要让知青住到各家去,我琢磨,姓郭的看到萧云清以后就坏了心思。”   “我当时想把他们安排到几乎老实厚道的人家去住,可没容我开口,郭书记就把两个姑娘拽到他家去了。”郭队长神色凝重,“这件事情也怪我,我应该提醒他们多留点心眼,可我能说吗?”   “她们都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到咱们这里是两眼一抹黑,一时很难分清好赖。”大娘的心情非常沉重。   “后来,我不等盖房子了,就抓紧时间把放粮食的库房腾出一间来,又在旁边加盖了一间,可还是迟了,等我房子盖好,萧姑娘已经出事了。我当时应该腾出一间库房来,把四个女孩先安顿好了,就是因为加盖了零件房子,把时间耽误了。男娃子随便在哪家住都不会出啥事。”郭队长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大娘,那萧云清是怎么跟您说的?”郑峰适时地打住了两位老人的话头。   “一天晚上,满子到咱们村来说书,萧姑娘说肚子疼没有去听书,她跑到我家来了,一进厨房就抱着我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个伤心啊!我都受不了。这时候,她已经搬出郭书记家了。我知道,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五章 郭书记丧尽天良 萧云清有情有义   “萧云清跟您走的很近吗?”   “长生经常让我送点吃的给他们,大概是萧姑娘回家探亲的时候跟父母说了,有一次,她父母特地从南京到花家村来看闺女,顺便来看看我们,他们还带了一些礼物。”   萧云清的父母是想请郭队长夫妻俩多照应自己的孩子。   说着说着,又有点偏离正题了。   不过大娘的头脑很清楚,她又回到了郑峰的问题上:“她哭,我也陪着他哭,我猜想,这娃一定遇到事情了。我给她下了一碗鸡蛋面,她已经有一天没有吃饭了。她饿坏了,脸面带汤吃了个精光。”   想回到正题上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天晚上,萧姑娘跟我睡了,那天晚上,郭书记也没有去听书,你们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不管做什么,应该和萧云清有关。   “他缠着萧姑娘,让她到大塘去,”   十三号的晚上——就是同志们进驻祠堂的那天晚上,郭书记也没有到祠堂去听书,莫不是瞅准了这个绝好的时机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天晚上,萧姑娘没有到大塘去,她跑来问我,她该怎么办?”   “萧云清很怕郭根生吗?”   “他早就得手了,猫尝了荤腥,就上了瘾,这女孩子,一旦让男人得了手,想甩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男人可以不要脸,女娃不能不要脸,女娃子活的就是一张脸。更何况,郭书记正在帮萧姑娘弄回城的名额。姓郭的凭什么吃定了萧姑娘,靠得就是这个。”   “郭书记是如何得手的呢?”   “这——萧姑娘没有说,我也没有问,这种事情是不好追问的。”   谈话暂时中断,大家陷入沉默之中,没有人去碰簸箕里面的花生,这时候,花生已经冷却,但随着谈话的深入,同志们已经感觉不到花生的香味了。   不吃花生,茶还是可以喝的,郭队长拎起热水瓶将所有茶杯添满了水。   “姓郭的嘴上说帮萧姑娘弄招工的名额,但就是迟迟不见动静。”   “这是为何?”   “他那个劲还没有过去呢?萧姑娘一走,那还不是扬州放陀螺——一放呜嘟嘟。”大娘的意思是萧云清一旦离开花家村,郭书记的兽欲就没有地方发泄了。   “后来,萧姑娘怀孕了,姓郭的慌了,再不把萧姑娘弄走,丑事就要露馅了,这才到公社和县里面找人,帮萧姑娘弄了一个招工的名额。临走前,姓郭的还找人给萧姑娘做了人工流产。”   “萧姑娘可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她回城以后,人虽然没有回来过,但隔三差四地来信。你们等一下。”大娘走出厨房。   不一会,大娘拿着两封信,走了进来。   郑峰接过信封,两个信封上都写着:“泗水县徐集公社供销合作社,高建华收。”   “大娘,怎么是这个地址?”郑峰大惑不解。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六章 郑局长直截了当 郭福生应答自如   “我兄弟建华在合作社工作,萧姑娘临离开的时候跟我们说好了,如果来信就寄给我兄弟。”   “为什么不寄到花家村呢?”   “寄到花家村来,姓郭的不就知道了吗?萧姑娘和我家走得近,那郭书记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看到信是寄给我们的,那还不疑心生暗鬼啊!”   “信要经过他的手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所有信,邮递员一股脑儿地送到大队,大队再通知人去拿,或者让人顺道捎过来。郭书记整天呆在大队部,信可不就得从他手上经过吗?”   眼看时间不早了,离开郭队长家以后,大家在郭队长的陪同下去了郭福生的家。   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各家都在点灯奋战,有郭队长陪着,那些狗很给面子,顶多低唱几句就无趣地走开了。   有些人家正在往树桩上拉绳子,明天早晨天不亮,所有的山芋都要挂到绳子上去。这一夜够乡亲们忙一阵子了。   郭队长叫开的院门,当郭福生看到郑峰等人和哥哥站在一起的时候,神情有点怪异,原本急速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郭福生的手上拿着一把刀子,拿刀子的手戴着一只帆布手套。   郭福生的家人正在厨房里面做着和哥哥家同样的事情。   “哥,有事啊!”   “郑局长他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找我了解什么情况?”   “别愣着了,天这么冷,快让同志们进屋啊!”   “我让翠花倒点水。”   “不用了,同志刚在我那儿喝过。”   有郭队长在跟前,说话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郭队长径直将同志们领进堂屋。堂屋里面没有灯。一个女人走出厨房,手上端着一盏煤油灯,走进堂屋,将大桌上的灯点亮了,然后低着头退出了堂屋。这个女人年龄有四十几岁,应该就是郭福生的老婆翠华。   “请问,你们找我有啥事?”   “郑局长,跟他直截了当。”郭队长道。   “郭福生,十二年前,郭筱兰遭遇不测,那天下午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吗?”   “怎么记不得?记得。这件事情,村里人都记得。”郭福生好像没有完全听懂郑局长的话。   郭队长心知肚明:“筱兰出事那天下午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吗?”   “咋记不得?”   “好,请你回忆一下,”郑峰道——郭队长在跟前,说话还是要客气一点,更何况郭福生也只是一个嫌疑人,“郭筱兰出事是在哪年、哪月、哪日?”   “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这谁记不得呢?”   “很好,请你再认真回忆一下,七月十三号的下午,你在什么地方,你在做什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七章 郭福生认真回忆 花长云烂了记性   “我在做什么?我到街上去了。”   “到街上做什么去了?”   “十五号是赶集的日子,走渡口的人很多,我想提前多挑几担芦席。”郭福生果然记得。   “你是什么时间回到花家村的呢?”   “什么时间回到村里,我记不太真切了,四点不到,还是四点多一点,谁会在意这个,那天中午,我在街上喝了酒,回村的时候,酒劲上来了,脑子稀里糊涂的。”   四点不到,还是四点多一点,这个时间和段高山、茅校长、马迎忠所说的时间基本吻合。   郭福生的回答非常流畅,疙疙瘩瘩的地方一点没有。难道是他准备好了台词?   “你回到家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说不好,但我进院门不一会,就听到村子里面动静很大,村子里面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不一会就听到郭侉子在院门前扯嗓子,说快到大塘去,有人落水了。”   这个时间和徐长水提供的时间也是吻合的。   “从渡口走到家,平时需要多长时间?”   “十几分钟就够了。”   “可这段路,你竟然走了一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下了段大爷的渡船以后,我醉劲上来,此时正好路过祠堂,我就跑到花长云的屋里睡了一会觉。”   这个答案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还要再往下问吗?用不着了。接下来,同志们要做的就是核实郭福生所说的话。   遗憾的是,当问到瞎子花长云的时候,他说自己想不起来了,事情过去太久,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呢?从郭福生提供的情况看,花长云是他唯一的证人。   问题又摆到了郭福生的面前。   十一月十六号上午,争锋一行在山芋地里找到了郭福生。   郭福生经过一段时间的苦思冥想,经过仔细回忆,想到了两个人。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下午,郭福生跌跌撞撞走进祠堂的时候,茅校长正在敲下课钟,另一个老师则走出东厢房,到底是哪一个老师,郭福生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他当时的神志有些不清,他隐隐约约地记得,这位老师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和郭福生分手之后,同志们去了大队部,茅书记已经走马上任,他正在大队部召开大队干部会。   茅校长确认,七月十三号下午四点半钟,他确实看到过郭福生,当时,他正在敲钟,他确实看到郭福生跌跌撞撞地走进了祠堂的大门。   十六号的晚上,同志们又到文俊大队找马迎忠了解情况,非常巧,经过马老师老师的认真回忆,快放学的时候,他也见过郭福生。马老师还说,他确实和郭福生打了招呼,当时,郭福生语焉不详地应付了两句,就一头钻进了花长云的屋子。   第一百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八章 郭福生嫌疑排除 中雨至天气突变   十二年前,两位老师之所以没有想起来,是因为他们和郭福生照面的时间太短,祠堂院门前的路,是通向花家村和渡口的路,经常会有人在院门口和他们打招呼。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这是合乎情理的,人们一般情况下只关注自己生活圈子里面的事情和与自己有关联的人。一个路过祠堂,在祠堂稍作停留的人是不大会引起两位老师的特别注意的。   遗憾的是,仅凭茅老师和马迎忠提供的情况,无法证明郭福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到底干了些什么。因为郭福生到底有没有在花红旗的屋子里面睡觉,睡了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要知道,也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花长云,可是花长云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还说,他要对公安同志们负责,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不能舌头上破马车胡咧咧。   段高山也证实,那天下午,郭福生确实喝了不少酒,郭福生有一个特点,只要喝高了,脸红的就像关公,那天,段高山看到他的时候,郭福生的脸通红通红的,他走路歪歪倒倒,上船的时候,还是段高山扶了他一把。   最后,是郭福生自己提出取下自己的阴毛让同志们拿去化验,这是在郑峰叙述凶手犯罪过程,特别是提到那根阴毛的时候,郭福生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郭福生的阴毛和谭晓飞在死者体内提取到的那根阴毛有着明显的不同,一,郭福生的阴毛比较长,有六公分左右。二,郭福生的阴毛比较柔软,这是最大的不同。   郭福生的主动配合使调查工作向前走了一大步。经过化验,郭福生的血型为A型。郑峰和李云帆特别担心,万一郭福生的血型也是AB型,那就尴尬了。其实在化验之前,郑峰和李云帆的心里已经有结论了,郭福生能主动提出化验他的阴毛,说明他心里面是坦荡的。用郭福生的话说是“没有和女人同房,就不怕喝凉水。”   这里顺便补充一下,郑峰派谭科长到地区公安局法医科化验郭福生那根阴毛的时候,顺便将徐长水的阴毛也带去了,徐长水的血型是o型。   徐长水和郭福生的嫌疑被排除了。   七月十七号的上午,老天爷突然下起了雨,雨势为中等。村里面收山芋的工作不得不停下来了,山芋呆在土里面,问题不大,郭队长希望老天长眼,让几个晴天给大家。   地里面的山芋暂时无恙,但乡亲们挂在绳子上的山芋可就糟了罪了,有些人家用塑料薄膜盖在山芋上面,没有塑料薄膜的人家,或者没有那么多塑料薄膜的人家就将暴露在雨里面的山芋下回家,放在屋子里面晾着,凉一天,问题不大,就怕老天爷一连几天不开眼,那山芋干就得霉烂,霉烂的山芋只能喂猪。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零九章 郭队长冒雨送被 同志们感动不已   一大早,郭队长就来了,他穿着一件黄颜色的雨衣,摘下帽子的时候,郑峰才认出他来。郭队长的身体显得非常臃肿。   谭科长帮郭队长脱下雨衣后才知道,原来,在郭队长的雨衣里面藏着两床棉被,被套虽然破旧,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但洗得非常干净,同志们闻到了一股肥皂的味道。   “郭队长,您这是?”   “夜里面,老太婆就嘀咕了,眼看着天越来越冷,又下了雨,同志们一定很冷,这不,她让我送两床被子过来,千万不要冻着了,身体出问题,还怎么办案子啊!”   同志们都非常感动,但不知说什么好。   郭队长将两床被褥放在床上:“两床被子,你们一床,小王同志一床。”   “郭筱竹也从家里拿来了两床被子,您拿回去吧!”郑峰道。   “天太冷,往下去,天气会更冷,夜里面一定要多盖被子。”郭队长道,他的脚上穿着一双胶鞋,胶鞋四周粘着一些泥巴。   “把被子给我们,你们盖什么呢?”   “嗨,这不是多出来的吗?再说了,咱们乡下人,怎么着,一夜就过去了。”   郭队长和他的老伴想的真周到,夜里面,大家确实感到了寒冷。所以才将棉衣棉裤和棉大衣全盖在被子上了,可还是有点冷。   “郭队长,您吃过饭了吗?”   “还没吃饭呢,老太婆正做着呢?下雨,不下地,迟一点吃饭不碍事的。”   “今天,您有空吗?”   “有空啊!只要雨不停,就得在家呆着。”   “吃过早饭以后,我们想到花长松家去一趟,您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领我们去。”   “行啊!我领你们去,但我不能进长松家去。”   “这是为什么?”   “你们想想,我要是在跟前的话,那两口子能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吗?乡下人,在意的就是这个。”   “既然这样,那还是我们自己去吧!”   “还是我领你们去比较合适。”   “这——有什么讲究吗?”   “我领你们从村后走,你们要是从村前走,就会被左邻右舍看见,虽然下雨,但人都呆在家里,那眼睛可是都望着屋外呢?”   “行,听您的。走,我们去吃饭。”   六个人穿上雨衣,走出祠堂。走到祠堂大门的时候,大家看见花长云正坐在门口吃放,他的头高高扬起,碗口贴在嘴边上,好像是在喝玉米糊,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荞麦馒头。   “长云,吃上了。”郭队长道。   “是长生啊!快屋子坐,就在我这里吃了吧!”   “不了,我回去吃。走了。”   “好走啊!瞧这鬼天气。早不下晚不下,偏在这时候下。”   “是啊!眼下正是收山芋的时候。走了,你慢慢吃。”   “好走,小心路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章 郭队长祠堂等候 花家村史上故事   六个人在油坊大门前分的手,郭队长让同志们先走,等同志们走进郭根生家院门之后,郭队长才慢慢向东走去。   分手时,郭队长特别关照:“吃过饭以后,我在祠堂等你们。”   很显然,郭队长不想让郭家人看到自己和公安局的人在一起,当然,郭队长也不想让村里人看到他和公安局的人在一起。   大家吃过早饭回到祠堂的时候,郭队长正在祠堂门口等大家,他的嘴里面含着一根烟枪,烟枪上拴着一个装烟丝的布袋子,布袋子里面装着烟丝。   雨衣特别大,雨衣的帽檐挡住了大半个脸。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天气,乡亲们都会呆在家里,天好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劳作,既然老天爷让大家放一天的假,那就歇歇吧!   在去后村的路上,郑峰和郭队长谈到了祠堂,根据花家祠堂的规模,花家在鼎盛的时候,一定非常兴旺,没有想到花家会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郑峰的问题引出了郭队长另外一段话。   这段话和花家的历史有关。   “郑局长,你提到祠堂,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一定和花家有关,对不对?”   “对,这件事情确实和花长松家有关。”   “郭队长,您跟我们说说。”卞一鸣有点好奇。   笔者将郭队长的叙述概括如下:   一九四七年春,花老太爷听到土改的风声以后——花老太爷就是花长松和花长云的父亲,他将家中的金银珠宝藏了起来。当时,郭根生是土改工作组成员之一,他只负责丈量花家的土地,再把分配给各家各户的土地的亩数登记在册,他还负责登记花家的浮财,并将浮财分配的情况记录在案,郭根生曾经在花家大院做过长工,他对花家和花大院的情况比较熟悉。   后来听说,这些金银珠宝神鬼不知地没了。   “没了?难道是郭根生偷走了吗?”   “是有这个说法,但谁也没有根据,关于这件事情,花长松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   由此看来,花郭两家的积怨,不只是瓜分花家的土地和分浮财那么简单。   “郭队长,郭根生过去做些什么营生,他怎么会当上大队书记?而且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什么都不干。”   “什么都不干?”   “对,他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说书人眼中的刘邦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在花家做了几年长工以后,就成了整天到处晃荡的幽灵。”   怪不得郭根生劣迹斑斑,敢情和他的过去那段历史有关。   “土改那阵子,他突然改邪归正,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让说书人说着了,正是时势造英雄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难绝种牛鬼蛇神 花长松望天皱   在中国,有这样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当时局或者说社会发生动荡的时候,老天爷总会从地狱或者天堂里放出一些牛鬼蛇神来,他们跃身一变,便成了英雄,武则天时期的来俊臣,慈禧太后时期的袁世凯,还有抗日战争时期数不胜数的汉奸,不就是这样吗!近在眼前的文化大革命,造就了多少英雄人物啊!   “花长松会跟你们说过这些事情吗?”   “我说不好,郭筱兰的案子如果是他做的,他就不会讲,如果跟他没有任何瓜葛,他也许会讲。”   从情理和逻辑上讲,郭队长的话是对的,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同志们和花长云接触的时候,调门和花红旗母子就有明显的不同,公安正在调查郭筱兰的案子,花家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提及花郭两家的历史积怨呢?   在郑峰看来,郭队长一定知道一些事情,他先提供给同志们一根线头,至于这根线到底有多长,线团在花长松的手上,要想理出头绪来,必须去找花长松。   郭队长领着大家绕到花红旗家的院墙后面,然后向东,人家后面有一片树林。走这条路,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一两分钟的样子,一片很大的树林出现在大家面前,树林里,隐隐约约地有一道残垣断墙,在东北角上,有一个小门,实际上只有门框,门已经不在了。   郭队长停住了脚步:“郑局长,你们从这个小门进去。”   “您怎么办?真不好意思,下这么大的雨,还让您送我们来。”   “没事,我到粱和尚家去,他家老二要娶媳妇了,我过去看看——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   “太好了,我们过一会还想到粱和尚家去一下。”   “行,我就在粱家等你们。”   郭队长继续向东,同志们进了小门。   三间房子坐东朝西。房子前后也长着很多树,这些树有些年头了。   花长松家的门敞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坐在门口,望着屋外下个不停的雨紧锁眉头,老人的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他就是花长松。   “大爷,您在家啦?”谭科长走到门口。   “你们是——快请进。”   大家穿着雨衣,花长松没有看出来。   大家走进屋子,屋子里面的光线非常昏暗,待坐定之后,才看清楚屋子里面原来有六口人,花长松的老婆,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人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女人的上边站着一个一两岁的男孩,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婴儿。   花长松有点手足无措,他一再强调家里面里面太小,太乱。   能不乱吗?屋子中央堆着昨天晚上刚分的一大堆山芋,桌上,地上放着几个簸箕,还铺了几张芦席,簸箕和芦席上放着掰开来的山芋干,这些山芋干不掰开凉着,很快就会坏掉。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花长松金口难开 老太婆心直口   屋子里面散发着浓烈的山芋的味道——这种味道还蛮好闻的。   屋子里面容纳几个人谈话的地方还真没有。花长松和老伴低语了几句,老伴就把其他几个人,连同小孩子一起领出了屋子,花长松是想让家人回避一下,腾出一点地方来,好让同志们坐下。   郑峰拦住了大娘:“大爷,要不这样吧!我们到祠堂去说话。”   “公安同志,不碍事的,让他们到隔壁邻人家去坐坐,我们好说话。”   “这——外面正下着雨呢?”   “不碍事的,大柱子,门后有一把伞,你们拿上,大柱他娘,你留下。”   二十二三岁的男人就是大柱,他从门后拿起一把雨伞,走到门口,撑起伞,顶在年轻女人和孩子的头上走出屋子,伞是一把破伞,已经断了一两根骨架,男人完全暴露在雨中。   看到这样一幅图景,同志们有点心酸。   这幅图画的背景是一个偌大的,荒芜的,满眼断墙残垣的,杂草横生的院落。   面对这样一幅图画,郑峰的思维变得立体起来,他由这样一幅图画想到了那场大火,又由那场大火想到了郭顺英溺水身亡的事件,这些事件之间在时间上有没有什么联系呢?支离破碎的事件应该整合在一起来考虑才能显露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双方坐定之后,谈话从花家的院子开始了:“大爷,大娘,我们听说,你们花家过去的条件很好。房子也很多很大。”   花长松只顾吸烟,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他让老婆留下,大概想让她做发言人吧!   大娘愣了一会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还提它作甚。”   “大娘,那场大火是哪一年的事情?”   “土改以后不多久,眼看就要解放了!”   那就是一九四九年之前。   “是在郭顺英出事之后吗?”   “对。是在顺英出事以后。”   “你们相信那是一把天火吗?”   “鬼才相信呢?”   “你们也觉得有问题?”   花长松将烟锅在桌角上敲了几下,然后又装上一锅烟。   大娘的回答突然变得不怎么爽利了。花长松不大会说话,但他好像掌控着话语权——发言人有时候是不能随便乱讲话的。   “大爷,在花家村,谁和你们花家有仇呢?”   “我说公安同志,你们不是为筱兰的案子来的吗?”花长松的意思是,你们的问题和郭筱兰的案子毫无关系。花长松终于憋不住了。他大概已经看出郑峰他们此行的目的。   “我说老头子,你这是作甚,你也不想想,这公安同志们大老远的到咱们村子来,这容易吗?咱们心里想些啥就说啥,用不着藏着掖着,俗话说得好,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身上没有痨病,就不怕吃冷粥。”大娘自觉第一个俗语有些不妥,又换了一个,“再说了,你憋了一辈子,我也没看见憋出一个好来。”很显然,大娘是一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花长松自知失言 慌乱中烂布补   大家别小看说书人的功劳,受这种历史文化的影响,目不识丁的乡亲们的口头文化提高了不少。   “咱们心里想些啥就说啥”,这说明两位老人的心里是有东西的。   花长松并不反驳老伴的话,他只顾低头抽烟。低头大概是把话语权交给了老伴。   “公安同志,你们先坐一会,我烧点水。”老太太站起身朝灶台走去。烧饭的地方就在屋子里面,这时候,大家才看见,在灶台旁边还铺着一张床。怪不得花长云要住到祠堂去。   李云帆拦住了大娘,并示意她坐下。   “大娘,用不着跟我们客气。您坐下。”   “局长同志,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当问,不管什么话,您都可以问?我们冒着这么大的雨来,就是要听你们说说心里话。”   大娘望了望花长松,花长松仍然低着头。   “我们听说,上面把郭有才的主任给捋了,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茅校长调到花园大队来接替张书记的位子了吗?”   “那张书记是咋安排的呢?”   “张书记调到文俊大队去当书记了。”   花长松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郑峰:“你们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你还不明白?他姓郭的在我们头上骑了这么多年,也该到一边凉快去了,昨天晚上,我到地里挑山芋,没有看到他,往常,什么事能少得了他郭根生?刚才我在院门口遇到郭侉子,他说从昨天晚上开始,郭根生没有在村子里面露过面。”   “老天爷总算开眼了。”花长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公安同志,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筱兰的案子跟我们花家没有一点关系。”花长松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谁都能听出来,花长松的话中充满了对郭家的仇恨,“我们花家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照这么讲,你们并不否认花郭两家之间的积怨了。”   “不错,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花家跟他郭根生不共戴天。”大概是老伴的话起作用了,花长松终于肯和大家交流思想了。   “难道就是因为郭根生参加了土改,领头分了你们花家的土地吗?”   花长松一时低头无语,奇怪的是大娘也陷入沉默。   “还包括分了你们花家的浮财?”   “咱们泗水地区大户的土地和浮财都被分了,这不干姓郭的什么事。”   花长松的说辞和兄弟花长云的说辞是一致的。   “难道是因为那场天火。”   “除了那场天火,还有——”大娘又望了一眼花长松。   “难道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老头,你就跟公安同志讲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长松敞开心扉 郭队长所言非   花长松换了一锅烟丝,点着了,猛吸几口。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花长松终于愿意敞开心扉了。   下面就是他的叙述,因为花长松的语速很慢,也不连贯,所以,笔者将他叙述的内容归纳概括如下:   土改的时候,花老太爷自感大势已去,远近大大小小的财主都在想一件事情,土地和浮财是保不住了,当务之急是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金银细软藏起来。   花家的土地和浮财分给了穷人,这花老太爷不心疼,被分掉土地和浮财的又不是他一家,让花家一蹶不振的是,花家藏起来的宝贝竟然在一夜之间不见了。   当时,郭根生是土改工作组成员之一,他负责丈量花家的土地,再把分配给各家各户的土地的亩数登记在册,他还负责登记花家的浮财,并将浮财分配的情况记录在案,郭根生解放前曾经在花家大院做过几年长工,他对花家大院的情况比较熟悉。   花老太爷将东**在厨房外面的石碾子下面,大家见过石碾子吗?石碾子就是石磨,是用毛驴和骡子做动力的,单石碾子的底座就有一千多斤。一天,花老太爷发现藏在石碾子下面的一箱子东西不翼而飞了。   花家两家不共戴天的根子就在这里。因为花家人认定是郭根生弄走了他家的宝贝。   那郭根生对花家大院的情况了如指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就是花家丢了宝贝后不久,郭郭根生就离开了花家,离开花家以后,郭根生并没有去摸锹把子和摇船桨,他过起了游手好闲的生活,工作队来了以后,他就粘了上去,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工作队的人弄到家里去搭伙。   “你们说郭根生偷了花家的宝贝,总得有些根据吧!把积怨建立在一些没来由的猜测上,这未免有点荒唐吧!”   花家刚开始确实没有任何根据,但一个偶然的机会,花长松的母亲无意之中发现了自己曾经戴过的金佛项链,而这个金佛项链是和其它宝贝藏在一起的。   一天——那是一个夏天,花老太太走进郭菊仙家堂屋的时候,郭菊仙正在镜子前佩戴一串金项链,在这根金项链的下方有一个蚕豆大的金佛,花老太太认得这根项链,这是花家祖传的宝贝,在土改之前,这根项链一直戴在她的脖子上。   “郭菊仙是什么人?”   郭菊仙原来是郭家村人,他因为长得漂亮,嫁给了花半仙的堂兄,男人死后,郭菊仙就成了寡妇。   “那么,郭菊仙和郭根生又是什么关系呢?”   郭根生和郭菊仙是堂兄妹,但已经出了五服,那郭菊仙嫁到花家以后不久,就成了郭根生的姘头,她丈夫死的早,一直没有再嫁,   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金佛项链一定是郭根生送给郭凤仙的。郭根生是一个穷光蛋,他绝不会有这种东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夫妻俩终见遗物 郭根生果为盗   郑峰想到了一个人。   大家应该知道是谁。   对了,她就是葛秀英,既然郭根生霸占秀英长达十三年之久,那么,姓郭的一定会送给她一些东西,如果他有这种东西的话——事实是郭根生有这种东西。   秀英没有提到这件事,当然,同志们也没有问秀英。   这里补充交代一下,当天晚上,郑峰一行到徐长水和郭菊仙家了解情况。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郭根生一共送给秀英两样首饰,一样是一枚金戒指,一样是一只金手镯。花长松也没有说错,郭菊仙家里确实有一根金佛项链,这根项链就是郭根生送给她的。当年,郭根生还特别叮嘱她,只能在家里戴戴,千万不要到外面去戴,郭根生的理由很简单,黄金晃人眼,银子不露白。当然,郭根生没有跟郭菊仙说金项链是怎么来的,郭菊仙也不知道这根项链是花老太太的,这种金佛项链是用来祈福保平安的,所以从来都是戴在衣服里面的。郭凤仙倒也听话,她从来没有在外面戴过,无巧不成书,被花长松的母亲无意中撞见了。   同志们见到了金戒指、金手镯和金佛项链,金戒指上有一个“福”;金手镯上有“年年有余”两个字,整个镯身是一个鱼的的造型,除了“年年有余”四个字以外,镯身布满了鱼的鳞片,手镯的头部和尾部是鱼头和鱼尾的造型;金佛项链果然是个稀罕物件,蚕豆大的坐佛金光灿灿,栩栩如生。坐佛袒胸露乳,笑容可掬;坐佛周身散发着佛家仙气。   当天晚上,郑峰一行又去了花长松家,当花长松夫妻看到戒指、手镯和金佛项链的时候,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花长松的记忆中,她的母亲一直戴着这枚戒指和手镯,花长松的老婆也见过这两样东西,手镯应该是一对,郭根生只给了葛秀英一只,另一只手镯上也有四个字,四个字是“一生平安”。   花长松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竟然还能看到母亲的遗物。这算不算是一种因果轮回呢?   郭根生不仅是一个淫棍,他还是一个盗贼——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盗贼。郭根生可能就是靠偷来的赃物鬼变神脸的。   我们还得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去,前面,笔者已经说了,这一段内容是临时补叙的。   大家不要忘了,同志们是为郭筱兰的案子才来到花家村的。郑峰决定将有关的事件在时间上做一个排序。所以,我们还得回到郑峰和花长松的谈话上来。   “老人家,我们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失窃是在什么时候?”   “一九四七年。”   “是在什么季节?”   “夏天。”   李云帆同时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时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花长松指天发誓 花大娘一语惊   大家还记得吗?土改的时间是在一九四七年,郭顺英出事是在土改结束以后——是那一年的秋天。   “你母亲看到郭菊仙脖子上的金佛项链是在什么时候?”   “孩子他娘,你想一想,是不是也在一九四七年的夏天,如果是在其它季节,我娘怎么会看到郭菊仙脖子上的项链呢?项链是戴在衣服里面的。”   “不错,是在夏天。”   这也就是说,郭顺英出事也在花老太太看到赃物之后。   “你家人发现郭根生偷了你家的宝贝之后,你们有没有产生一些过激的想法?”   “公安同志,你们莫不是想说,郭顺英的死和我们郭家有关?”花长松的反应也在清理之中,同志们是奔郭筱兰的案子来的,如果郭顺英的溺水身亡和花家有关系的话,那么,郭筱兰的溺水身亡就一定和花家有关系。   “这些事情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在时间上又有一定的关系,这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啊!”   “天地良心,我是跟郭长生说过这件事,我的目的无非是想把姓郭的名声搞臭,别的事情,我们做不来,杀人的事情,我们花家人绝不会做。我兄弟长云,他是一个瞎子,他能做这种事情吗?我还有七个孩子,做这种事情是要杀头的,我要是犯了事,这一大家子这么办?虽然我们花家败落了,但也还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触犯国法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   “好在老天爷开眼,给了我们四女三男,虽然日子过的紧巴一点,但咱家的三个娃都念书,在传宗接代上,咱们花家不输他姓郭的。”老太婆道,“三个娃”应该是指男娃。   花长松神情坦然,言语并无躲闪之处。虽然郑峰无法排除花长松的嫌疑,但在没有任何事实证据的情况,只得暂时作罢。   “郭根生确实罪大恶极,但他的孙女郭筱兰总是无故的吧!”   花长松开始沉默。   “咱们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得讲道理,才能顶天立地,把郭根生做的孽算在他孙女儿郭筱兰的头上,这不合人情天理吧!”李云帆道。   “局长同志,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花长松做了——”   “老人家,您不要发誓,发誓能帮助我们破案子吗,发誓能让郭筱兰的灵魂得到安息吗?”   “孩子他爹,要说筱兰那娃,就是和老畜生不一样,每回在路上碰到我,大老远就打招呼。”   “是啊!多好的一个娃,可惜了啊!”   “大爷,凭心而论,你们希不希望我们侦破这个案子?”   “咋不希望,桥归桥,路归路,郭根生的账不能算到筱兰闺女的身上,咱们花家村的人应该给筱兰姑娘一个交代。”   “那你还磨叽什么,赶快跟局长同志说吧!”老太婆突然说了一句非常有份量的话。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花长松打消顾虑 粱和尚走到前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您,敢情花长松夫妻俩的肚子里面有东西啊!   花长松从一个角落里拿出几个黄鳝篓子和几十根竹篾子——竹篾子和挂面一样粗细。   大家有些不解,话说的好好的,花长松怎么摆弄起黄鳝篓子来了。   大概时间太久,黄鳝篓子有些地方的竹篾子已经断了。   花长松拿起一个黄鳝篓子,用竹篾子补起来。   “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但你们得答应我。”   “大爷大娘,你们放心吧!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们可不能凭我几句话就冤枉了人家。我说的话,你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郑峰听明白了,花长松的意思是,同志们们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千万不能办成冤案:“大爷,您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十二年前,就是筱兰姑娘出事的那天下午,我到大塘去下黄鳝篓子。”   七月十三号下午,郭筱兰出事的时候,案发现场附近果然还有其他人。   “什么时间?越具体越好。”   “四点半钟左右。”   “四点半钟左右?”   这正是郭筱竹到大塘去挑水的时间。这个时间太重要了。   “那天,孩子的大姑爹到咱家来走亲戚,吃过晚茶以后就得走,我就从地里回来了。送走了大姑爷,我顺便到大塘下了十几个黄鳝楼子。”   又是吃晚茶,四点半钟左右,生活里面,有很多东西,都可能传达出某些重要的信息。   “你见到了谁?”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我——我看到了粱和尚。”   “粱和尚?”   “对!”   “请您把当时的情况仔细回忆一下,越详细越好。”   “我看到一条船从西边划过来,划船的人就是粱和尚。”   “粱和尚没有上工吗?”   “平时他上工,打渔的季节,他就打渔,奇怪的是,他那天回村的时间太早。”   “往常,他一般是在什么时间回村?”   “不到天黑,他是不会收网的。夏天,天黑要到七点钟左右,那天,他足足提前了一个多时辰。”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   “您有没有看到粱和尚的船是从什么地方划过来的呢?   “是从祠堂方向划过来的。”   “船的速度快不快呢?”   “很快,很着急的样子。”   “他看见你了吗?”   “不知道,我在塘边下黄鳝篓子,有芦苇挡着,他可能看不见我,芦苇也可能是动的,所以,他也可能看见我。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要是近的话,我会跟他打招呼。”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郑局长开门见山 鲁柳叶吃惊不   “十二年前,我们找您了解情况的时候,您是不是有顾虑?”谭科长道。   “这——我要检讨,我有私心啊!我不是恨郭根生吗?再说,我也担心说错了话。如果粱和尚也看到了我,我说出来,你们就会找粱和尚了解情况,粱和尚就会知道一定是我花长松跟你们说的,当时,如果粱和尚是凶手,你们把他抓起来,枪毙了,那倒没有什么,如果粱和尚不是杀人凶手,以后还怎么相处呢?”   “大爷,您在下黄鳝篓子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看见了。”   “看见了谁?”   “赵大炮的女儿小珍和儿媳妇鲁柳叶,他们在大塘洗衣服。”   大家还记得吗?谭科长和向阳留下来的谈话记录中有这个内容。但赵小珍和鲁柳叶没有在谈话时没有提到花长松,更没有提到粱和尚。   “您是不是认为赵小珍和鲁柳叶也应该看到了粱和尚?”   “她们肯定看见了,粱和尚的船是向他们那边划过去的。”   十二年前,当谭科长和向阳找到鲁柳叶和赵小珍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说实话,现在想来,她们和花长松的顾虑应该是一样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继郭福生之后,粱和尚进入同志们的视线,成为第二个嫌疑人。让郑峰和同志们欢欣鼓舞的是,花家村的人终于愿意和同志们敞开心扉,说心里话了。   谈话结束的时候,几个黄鳝篓子已经补好了。回头再看一看那些黄鳝篓子,它们也是有生命的,有时候,它们不只是简单的物件,必要的时候,它们也会说话。   生活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互相关联的。   花长松将同志们送出后门。   同志们并没有到粱和尚家去,他们去了赵大炮家。   赵大炮家在中间一排,从东向西数第二家。   雨帮了同志们的忙,雨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家里。   赵大炮正在家里织渔网,他的老伴,儿子儿媳都在家。同志们走进赵家院门的时候,鲁柳叶正在厨房里面烧火做饭。大家没有见到赵小珍,她已经出嫁了。   郑峰一行突然出现在赵家的院门口,着实把赵家人吓了一大跳。四个人都穿着军用雨衣,帽檐挡住了半个脸。   大家把帽子拿掉,赵大炮才认出谭郑峰他们,同志们到花家村的第一天晚上,已经和乡亲们照过面了。   还是鲁柳叶的记性好,她走进堂屋,一眼就认出了向阳:“这不是向公安吗?”   “大嫂,你还认识我吗?”   “怎么不认识,十二年前,你和另外一个姓谭的同志找我们说过话。”   既然认识,那就免去了很多客套话。   赵大炮和鲁柳叶将同志们领到一个非常干净的房间,这是鲁柳叶的房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赵大炮话中有话 姑嫂俩见到两   赵大炮要喊老伴倒水,被郑峰拽住了:“大爷,我们刚才已经在花长松家喝过了,我们来是想核实一个情况?”郑峰提花长松的名字是有目的的,他是想提醒鲁柳叶,同志们已经掌握了一点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鲁柳叶看了看老公公,眼神有点吃惊,也有点犹豫。   “公安同志,你们想问什么问题?”赵大炮道。   “十二年前,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四点多钟,大嫂和赵小珍在大塘洗衣服,这——你还记得吗?”郑峰望着鲁柳叶道。   “记得——记得。”   “既然记得,那就仔细回忆一下,你们姑嫂俩在洗衣服的过程中,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郑峰的眼睛里面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鲁柳叶的视线又落在了赵大炮的脸上——这是一种习惯,还是有什么隐情呢?   “柳叶,你就说吧!现在再不说,就说不过去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公安同志还能把这个案子拿出来,这也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从赵大炮的话中,同志们明显地感觉到,鲁柳叶和赵小珍肯定跟赵大炮说过这件事情。   “爹,那我就说了。”   “说吧!”   “那天下午,我和小妹在大塘洗衣服,我们一共看到了两个人。”   “快说,哪两个人?”   “一个人是三妹她爷,一个人是粱和尚。”   “请你把当时的情况回忆一下。”   “我们先看见的人是花大爷,花大爷当时在下黄鳝篓子,我们没有跟他说话,因为隔的比较远,他正往祠堂方向走,身上背着十几个黄鳝篓子,手里拿着一把小铁锹;不一会,粱和尚划着船着急慌忙地过来了。”   “他和你们说话了吗?”   “没有,他的船离我们很远,好像在塘中央。”   “粱和尚的船平时停在水面什么地方?”   “粱和尚的渔船停在最东边那个码头附近,他家住在村东头。”   粱和尚确实在案发现场出现过,时间和郭筱兰遇害的时间非常靠近。   在郑峰的印象中,鲁柳叶洗衣服的码头是大塘北岸中间的码头,郑峰和同志们进驻花家村的第一天就对花家大塘的地形进行过一次实地考察,花家大塘成“S”形,在距离码头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就是大塘的中央,大家都知道,大塘中央的水是很深的,前面,我们曾经交代过,花家村所有经过大塘的渔船一般情况下都会贴着塘边走,粱和尚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告别赵大炮和鲁柳叶以后,同志们去了粱和尚家。   赵大炮没有送同志们到粱和尚家去。他只把粱和尚家的位置告诉了大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章 粱和尚热情异常 郑局长投石探路   粱和尚家在村子中间一排——东边倒数第三家。   粱和尚凭借着吃苦耐劳,总算置了一个不小的院落和七间半草半瓦的房子。   同志们还没有走到粱和尚家,就听到了狗的叫声,郭队长正站在粱家的院门口朝西张望。   郭队长狠了几声,几条狗灰溜溜地让开了路。   粱家已经为同志们泡好了茶,大桌子上还放了一大簸箕花生和一小簸箕瓜子。   这种迎接客人的方式,同志们还是第一次见识。   进入粱和商家的院门,就等于进了粱和尚的家,因为进入院门就是两间前后有门的半草半瓦的房,中间是进出的过道,出后门才是院子,屋子两边堆放着一些捕鱼的工具,有鱼叉,鱼兜子,两边的绳子上挂着渔网,有旧渔网,也有刚织好的新渔网。屋子里面最多的是挂在墙上的筐和篓子。   粱和尚把谈话地点放在了这里。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一刻,时间已经不早了,和粱和尚的谈话可能不会像前两次谈话那么顺利。   粱和尚到底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他在待人接物方面和一般的乡下人不一样。向下人的拘谨和急促,他没有,乡下人的迟钝和木讷,他有没有。   “喝茶——喝茶,趁热喝。”   在大家看来,同志们不是在调查案情的,而是来走亲访友的。   郭队长已经从郑峰和其他人的脸上看出了一点东西:“郑局长,你们谈,我回去有点事。”   “郭队长,谈完以后,我们一阵走。”   “我留下来,可能不方便。”郭队长望了望粱和尚。   “长生,你坐你的,我们谈我们的,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粱和尚道,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他连最起码的紧张都没有,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板凳原来是围桌而放的,桌子上不是有花生和瓜子吗。   郑峰将一条长板凳挪开,然后和李云帆坐下,他现在感兴趣的不是花生和瓜子。在这种情况下,花生和瓜子吃到嘴里是不会有什么味道的。   向阳已经准备好了笔记本和钢笔。倒是向阳拧开钢笔套的动作让粱和尚有了一点反应,因为他一直在关注向阳的动作。本来,粱和尚在剥花生,看到向阳拧开钢笔套,他将抓在手里的几颗花生放回到桌上,粱和尚也意识到,现在已经不具备品尝花生的氛围。   郑峰想先搭一搭粱和尚的脉,做一些必要的铺垫是必须的:“郭有才主任的职位被公社拿掉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这种事情,只要风吹一下,村里人就都知道了。”粱和尚说话还蛮风趣的。   “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皇帝轮流做,别说一个小小的大队主任了。”粱和尚很会说话,他是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郑局长步步紧逼 粱和尚自知失   “你觉得郭书记这人怎么样?”   “郭书记,他不是已经下来了吗?一个就要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的人,说他作甚?”粱和尚虽然没有直接回答郑峰的问题,但从他的话里能感受到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这是在诅咒郭根生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你对郭筱兰的案子怎么看?”   “要我说,筱兰姑娘是郭书记害死的。”   “此话怎么讲?”   “父债子还,老话不就是这么说的吗?他郭根生做了那么多的孽,老天爷可不就得把账算到了他孙女的头上。”   “可郭筱兰是无辜的。”   “老天爷可不管这个,郭根生大半截子身子已经埋在土下面,他还不起自己欠下的账,自然要算在他孙女的头上啰。”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如你所说,那我觉得,该诅咒的不是郭根生,而是老天爷。”   “我很想听你说道说道。”   “诅咒老天爷是毫无根据的,真正该诅咒的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你不这样认为吗?”   粱和尚的心态,在花家村是比较有代表性的。   粱和尚自知失言,一时无语。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到花家村来查郭筱兰的案子是多余的呢?”   “罪过——罪过,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么千万不要这么想。”   “我们听说你以前吃过斎,念过佛,难道你是和凶手站在一起的吗?”   粱和尚的头上开始冒汗。   “难道你也有杀害郭筱兰的动机。”   “我——我让郭根生气昏了头,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郑峰的铺垫该结束了:“你因为刨了郭家村几节山芋,郭书记派人把你吊在水塘里面冻了一个半死,于是,你就怀恨在心,你拿郭根生没有办法,就把黑手伸向了无辜的郭筱兰。你想来一个‘爷债孙还’,是不是?”   “不是——不是!”粱和尚脸色大变。   “不是?那是什么?你承认郭筱兰的事情是你做的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我为什么要承认,我根本就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往自己头上揽呢?”   “我问你,郭筱兰出事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真想不起来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谁还能记得十二年前的事情?”   “你真记不得了?”   “我确实记不得了,筱兰姑娘是在七月里出的事,七月正是捕鱼的季节,我每天晚上都要到天黑才能回家,筱兰姑娘是在五点多钟出的事,离天黑的时间还早着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四点多钟,你的渔船就已经出现在花家大塘,而这与郭筱兰出事的时间非常吻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粱和尚跪倒在地 老人家义正词   “是这样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记不得,但有人记得。”   “有人记得?谁?”   “你应该最清楚。”   “我怎么会知道?”   “有三个人看见你了,你当时非常着急的样子,他们看见了你,你也应该看见他们。”   “莫不是他们记错了?”   “我们这里有谈话记录,一个人记错了,这有可能,但三个人都记错了,这一点可能都没有,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在郭筱兰出事的时间段里,你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附近。这么重要的时间,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案子,单凭你一句‘记不得了’就想搪塞过去,这是不是太可笑了?”   粱和尚低下头,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大概是郑峰的声音高了一些,惊动了呆在院子里面的粱家其他人,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子。   “婶子,您怎么来了。”   郭队长将老人扶到板凳上坐下。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发生的非常突然,老太太举起拐杖,朝粱和尚的后背砸了下去。老人还想再抡第二下的时候,拐杖被郭队长抓在了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   老人脸色苍白,头和手同时发抖。   “老人家,有什么话,您慢慢说。”   粱和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完全出乎郑峰的意料。   郑峰上前一步,抱起粱和尚的右胳膊。   “公安同志,让他跪着。”   就这么一个细节,我们能看出粱和尚对母亲还是很孝顺的。老太太在家里面还是很有威望的。   “你这个畜生,筱兰姑娘是不是你祸害的,你还不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娘,别人不相信我,你怎么也不相信我了。”   “人心不古,真是人心不古啊!老天爷啊!我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为什么要让我遭到这样的报应啊!”   “娘,你这是那跟那啊!”   “你——你还不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怎么祸害筱兰姑娘的。”   “娘,筱兰姑娘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你别诓娘了,咱花家村的人虽说穷一点,但说话从来都是落地有声,既然有人说在大塘看见了你,那就不会有错,别说是和公安同志说话,就是咱们花家村的人平时唠嗑,一句话摞在地上就得砸出一个坑来。”   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同志们感受到了花家村纯朴的民风,十二年前,谭科长和向阳就感受到了,现在,这种感受越来越明显。粱大娘的举动也是这种纯朴的一个方面,花家村人在贫穷中浸泡了几辈子,但做人的本分和良知仍然没有丢失。这才是我们最值得珍惜和珍藏的东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粱和尚矢口否认 郑局长仍不罢   “娘,我确实没有做那种事,你冤枉儿子了。”   “冤枉你了,你跟公安同志说说,筱兰姑娘出事的那天下午,你究竟有没有在大塘吗?你看着娘的眼睛说。”   “我——”   “你怎么结巴了?快说啊!”   “我是在大塘。”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同志们没有想到粱和尚的母亲有这个能耐。   “我——我打死你这个不肖子。”老人再次举起了拐杖,但被李云帆抓住了。   “我是在大塘,但我确实没有做那事。”   “你平时都是天黑的时候回村,怎么就单单那天回家那么早呢?”   “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刚开始,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我说不清,我怕惹火烧身。”   “你在大塘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我遇见了花长松,还有赵大炮的儿媳妇柳叶和女儿小珍。”   花长松,鲁柳叶,赵小珍和粱和尚的说辞互相印证。   这种互相印证有什么实际意义呢?粱和尚承认在案发现场出现过,但一口咬定自己和郭筱兰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如何撬开粱和尚的嘴巴呢?   郑峰将粱和尚扶到板凳上坐下,粱老太太没有再反对。   “我问你,七月十三号,你到什么地方去捕鱼了?”郑峰仍不罢休。   “圩里面,在文俊大队北边的刘家浦。我一年中大部分时候,都在刘家浦打渔。”   “你有没有和谁结伴而行呢?”   “没有,就我一个人,捕鱼没有结伴的。”   郑峰想找一个能证明粱和尚不具备作案条件的人。花长松和鲁柳叶姑嫂俩看到粱和尚的时间应该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根据三个人的回忆,他们看到粱和尚的时间不会超过五点,最合理的时间应该是在四点四十左右,而凶手作案的时间从理论上讲应该是五点前后二十分钟之内,从作案开始到结束,大概在四十分钟之内,从性侵犯到藏尸塘中,凶手不可能耽搁太久,性侵犯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三个人看到粱和尚的时间在四点四十左右,而郭筱兰出事的时间是在四点半钟左右,十分钟的时间,粱和尚没法完成作案时间。郑峰是想早一天把案子拿下来,但必须无枉无纵,所有的分析和判断都必须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   “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和你同行呢?”   “去的时候,我和赵有礼一起离开大塘,他朝南,我朝北,回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   “赵有礼是什么人?”   “是赵大兵他爹。”   “你从泗水河进入大塘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郑局长当机立断 粱和尚嫌疑排   郑峰的意思是,大塘入口距离渡口有一百多米,段高山在渡口摆渡,他应该能看到粱和尚。   “我是看到了段高山,对了,我还看见了郭福生,他们有没有看见我,我就不知道了。”   “郭福生在上船,在船上,还是下船。”   “他已经下船。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挂着绳子。”   段高山见到郭福生的时间是四点半左右,这说明粱和尚见到段高山的时间也在四点半左右,而四点四十分左右,粱和尚的船已经划过了案发现场,粗略一算,粱和尚作案的时间连十分钟都没有,因为,他的渔船从见到段高山和郭福生的时候,到见到花长松和鲁柳叶姑嫂俩的时候,至少要行走三四分钟的时间。   李云帆明白郑峰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粱和尚确实没有作案的时间,他可能只是一个从案发现场经过的人。   郑峰和李云帆低语了几句,然后对粱和尚道:“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的船拐进大塘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码头上的水桶,我指的是郭筱兰出事的码头。”   “我没有在意,船拐进大塘的时候,是贴着大塘的北岸走的,我的船离筱兰姑娘出事的码头很远,更何况码头附近还有一些芦苇呢?”   “郑局长,码头附近的水中,确实有一些芦苇。”向阳道。   郭筱兰很可能在粱和尚的渔船拐进大塘之前遭遇不测的。凶手只需将郭筱兰拖进芦苇丛就行了。   “要想证明你和郭筱兰的案子没有关联,我们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试一试?”   “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帮我洗刷干净,让我干什么都行。”   “十二年前,谭科长他们在死者的下身提取到一根毛发,这个毛发是凶手在实施性侵害的时候遗留在死者体内的,经过化验,毛发的血型是AB型。”   “你们怎么不早说啊!娘,你拿一把剪子给我,我剪一把给他们。”   老人的表情不再那么忧郁和凝重,她站起身,走进院子。   不一会,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娃送进来一把剪刀。   在四个人的监督之下,粱和尚脱下裤子,从下身剪下了十几根阴毛。   粱和尚的阴毛和档案材料里面的那根阴毛有着明显的不同,粱和尚的阴毛绒绒的,而且非常细,颜色有些发黄,关键是粱和尚的阴毛非常短,最长的只有两公分多一点。   考虑到时间过去了十二年,郑峰还是安排向阳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进行化验,化验的结果为B型。   至此粱和尚的嫌疑被基本排除。   按照郑峰和李云帆预定的嫌疑人,最后还剩下赵家,经过调查走访,同志们确定,案发当天,赵小兵根本就不在花家村,赵小兵在南京做烟酒生意,赵小兵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才回家探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赵大兵为人厚道 赵大爷言由心   赵家的邻居也证实,郭筱兰出事前后,他们没有见到过赵小兵。邻居郭树屯还打包票,他说赵小兵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如果赵小兵没有到外面去闯荡,一直呆在花家村,那么,依他的性格,做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自从赵小兵离开花家村以后,经风雨见世面,十二年前就已经是一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主了,赵家的日子好过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情来呢?关键是,由于花家村的地形非常特殊,所以,只要有人进村子,不管是前村还是后村,让神不知鬼不觉,这绝对不可能。   那么,赵家其它人有没有可能作案呢?郭队长认为,有条件做案子的,赵家只有一个人,那就只能是赵小兵的哥哥赵大兵,赵家只有两个儿子,剩下全是女儿。但在郭队长看来,赵大兵更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因为赵大兵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为人老实厚道且爽直,不像赵小兵性格倔强。   赵大兵在村子里面是有名的老好人,村子里面,不管哪家有事只要提到,他都会搭个手,帮一帮,他心最善,经常送东西给瞎子花长云吃,他还隔三差四地带花长云到街上去洗澡,在花家村,除了花红旗,谁也想不到这个。   在郭筱竹和徐长水提供的材料中,七月十三号下午,赵大兵曾经帮徐长水照应郭一段时间的油坊。   十五号的晚上分山芋的时候,是赵大兵和郭筱竹帮几个知青把山芋运回知青点的。   这大概也是花家村民风淳朴厚道的一个方面吧!肥沃的土地自然会长出颗粒饱满的粮食来。   乡亲们怎么说,这只能作为参考,按照惯例,郑峰他们还是和赵家人进行了一次正面的接触。   是郭队长领大家到赵家去的。   赵家人很是热情,走进赵家的院子,大家才感觉到,在花家村,就数赵家条件最好,就单是赵老爷子抽的香烟和喝的茶,都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大家走进堂屋的时候,大桌上放的是一包大前门牌香烟,这种香烟在当时是比较贵的,一般收入的人都抽不起。赵老爷子招待大家的是龙井茶,龙井茶不是专为大家准备的,赵老爷子平时就喝这种茶。   在去赵家的路上,郭队长就介绍了赵家的情况,在花家村,赵小兵是唯一一个出去闯荡的人,十几年前,赵家的日子就比较好过了。郑峰和李云帆明白郭队长的意思,以赵家当时的条件,他们犯不着计较过去那些恩恩怨怨。相反,赵老爷子还非常感谢郭书记,如果不是郭书记把小兵逼到绝路上去,赵小兵也不会一气之下,离乡背井,到外面前去闯荡,赵老爷子可不是说洋腔话,这确实是他真实的想法。娃儿吃点苦,受点罪,不是一件坏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人家言浅意深 赵家人执意留   赵大爷是一个非常爽朗的人,所以,双方的谈话是在非常愉快的气氛下进行的。   大家没有看到赵大兵,赵队长说,赵小兵找人把大兵弄到公社粮库去吃国家饭去了。   在谈到对郭根生的看法的时候,赵大爷毫不避讳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人只有多行善事,才能得到善终,郭根生为人太过奸邪,迟早会有报应,他所谓的报应不是指郭筱兰的遇害,而是郭根生未来的结局,赵大爷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郭有才大队主任的帽子被公社拿掉了,这进一步印证了他的预言,郭队长证实,赵大爷在若干年前也说过这样的话;相反,老人对郭家其他人到很有好感,特别是郭刘氏、郭筱竹和郭筱兰,他甚至认为,郭家因为有了这三个人,才保住了那么一点做人的尊严。   关于郭筱兰的案子,老人态度非常明确,他希望公安同志一定要抓到真凶,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让筱兰姑娘的灵魂得到安息。他甚至还说,不管郭根生做了多少孽,冤有头,债有主,把郭根生的狗肉帐算到他孙女郭小兰的身上,这比禽兽不如的郭根生更该杀。   我们说老人有见识,主要指下面这段话:“你们要想找到这个人,恐怕不能只在和郭家有积怨的人家找,越是可能做出对郭家不利之事的人,越不可能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你们好好想一想,那郭根生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在花家村,谁敢惹他。在老人看来,杀害筱兰姑娘的人是一定是一个隐藏非常深的人,凡是乡亲们和你们能想到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老人的话和段高山的话如出一辙。   郑峰和李云帆觉得老人的话非常有道理。   在大家走进赵家堂屋的时候,赵小兵的母亲就开始在厨房里面做饭了,时间是三点多钟,赵家人弄饭的时间是不是早了些。   谁也没有想到,正当大家起身告别的时候,老人说要留大家吃饭碗。留大家吃晚饭,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当老两口和大儿媳妇把大家拽进厨房的时候,郑峰傻眼了,酒和菜已经摆好了。   “这——使不得,公社食堂已经为我们留饭了。”   “食堂留饭,不碍事的,你们不回去,放到明天照样吃。”   “不行,粱书记会等我们的。”   “没事,我派人去跟梁书记说一声,就说你们在我家吃晚饭了,虎子,你出来一下。”   从西屋里面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摸样的人来:“爷爷,你叫我?”   “虎子,你到公社去一下,见到梁书记,你就说郑局长他们在咱家吃晚饭了。”   李云帆走过去想阻挡虎子,被老人拽住了:“让他去吧!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小家伙一溜烟地走了。   郭队长在一旁道:“郑局长,你们就留下来吧!他这个人说一不二,桌子已经摆好了,他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有礼古道热肠 萧云清回忆往   “快请进,我听说你们到公社食堂去吃饭,把长生好一顿批评,咱们花家村条件是差一点,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上面来人,几碗热饭热汤还是有的。只要走进咱们花家村,不端咱们的饭碗,那就是不跟咱们亲。”赵有礼把吃饭问题提到一个很高的高度。   老人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面暖暖的。   老人后来的一句话,把郑峰逗乐了:“你们要想拿下这个案子,就得和咱们这些泥腿子多亲近亲近,要不然,谁还愿意理你们啊!”   老人还拿出了儿子小兵孝敬他的泸州老窖来招待贵客,这瓶酒,老人没有舍得喝,今天总算拿出来了。   七月十七号的晚上,谭科长和王萍从南京回来了。   谭科长和王萍在南京钟表材料厂找到了萧云清。谈话的地点在厂区后面的山林里,这个地点是萧云清选择的,当王萍说明来意之后,萧云清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谈话的地点是一片风杨树林,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三个人席地而坐。   萧云清,人如其名,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子,如果不是那么一点挫折,你会觉得她就是一个美丽的天使——即使遭遇了那么一点挫折,她仍然还是一个美丽的天使。她的身高在一米六九左右,身材显得十分高挑,穿上崭新的工作服,越发现出苗条的身形来,现在,已经不会有人认为工作服是什么好看的衣服了,可是,在那个年代——在文革期间,一套黄军装,或者一套工作服,算得上是最体面,最时髦的衣服了。   萧云清面如桃花,在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当然,谭科长和王萍从她的眼神里面多少看到了一点过去生活的影子。   “王同志,郭筱兰的案子怎么样了?”   “你认识郭筱兰吗?”   “认识,”萧云清的眼睛里面掠过一丝忧伤,“她和郭筱竹经常到我们知青点来玩。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拿下这个案子,给郭筱兰一个交代。”   “你们来找我,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们已经和郭大娘接触过了。”   “就是郭队长的老伴吗?”   “就是她。”   “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这是一次比较艰难的谈话,要拿捏好分寸,话还要委婉一些,这就是郑峰派王萍来的原因。   王萍和萧云清紧挨着坐在一起:“我们在调查郭筱兰的案子的过程中,无意中知道了郭书记的斑斑劣迹。徐长水的老婆,你记得吗?”   “记得,她是村子里面长的最漂亮的女人。”   “郭书记霸占葛秀英长达十三年。”   “这个魔鬼。”萧云清眼睛里面喷射着怒火,“他早该下地狱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萧云清美丽善良 月黑夜幽灵闪   “据我们所知,郭书记在花家村,在花园大队民愤极大,这就是郭筱兰被杀案的背景。”   “你们提到郭大娘,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我也就不隐瞒什么了。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不要顾及我的感受。”   “我们还看到了你写给郭队长家的信,离开花家村以后,你竟然还想着他们。”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但又是一段难于忘怀的岁月,是他们夫妇俩支撑我走到今天的。”   王萍并不急于触及那些敏感的话题,有些话可以让对方自己说出来。   “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自愿的,还是被——”萧云清冰雪聪明。   王萍点点头。   “如果不是你自愿,那我们就可以考虑将他绳之以法。”谭科长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谭科长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右手,并把拳头用力地摁在一根树桩上,“我们一定要给花家村的老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在我看来,他比杀害郭筱兰的凶手更可恨。   “我是被他强——”萧云清两颊绯红,她没有把一个词完整地说出来,但谭科长和王萍已经听懂了。   “如果郭书记不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你愿意指证他吗?当然,指证是在不公开的情况下进行的,包括审判过程,这你不用担心。”   “我愿意,但我又担心奶奶和筱竹。奶奶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对我和筱竹一样,就像自己的亲孙女,但她又是一个心里很苦的人,虽然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能感觉到。郭筱竹就更不用说了,她是一个既纯朴又善良的女孩,我们几个知青都喜欢她,村子里面的人也很喜欢她。”   “请你把过程跟我们谈谈。”王萍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   “我可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但说心里话,我不想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萧云清的内心充满矛盾。面对一个如此善良宽容的女孩子,郭根生应该感到汗颜,应该感到无地自容。   “行,我们会把你的想法向郑局长汇报,相信他一定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客观地讲,在萧云清和庞蓉住进郭家的最初阶段,郭家人对两个外地的知青确实关怀备至,在萧云清的印象之中,郭刘氏是一个非常善良的老人,郭筱竹就不用说了,就是因为有郭筱竹,两个女知青才放心住进郭家的,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涉世未深的萧云清放松了必要的警惕。   一天晚上,郭刘氏被三老爹家请去帮忙打理丧事,三奶奶过世了,萧云清和郭刘氏睡在东厢房,而庞蓉和郭筱竹睡在正屋西边的房间。   那天晚上,郭刘氏留在三老爹家赶制孝服,一直忙到凌晨三点才回家,不幸就发生在郭刘氏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郭根生水中下药 萧云清忍声吞   夜里面十一点钟左右,萧云清发现有人在拨动门闩,不一会,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郭书记。   “你喊了吗?”   “喊不出来。”   “为什么?”   “我想喊,但喊不出来,我想动,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你被吓着了?”   “姓郭的在我的茶缸里面放了安眠药,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习惯喝一点水。”   “你既然喝了放有安眠药的水,怎么可能还有知觉呢?”   “我没有全喝完,我只喝了一半不到,所以,我的麻醉程度不深,神志还是比较清楚的,就是身子不听话。”   “他怎么能肯定你会喝水呢?”   “他知道我睡觉前肯定要喝水,要不就是他看到我喝水了——他在窗外能看到屋里。”   萧云清已经完全失去的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郭书记摆布,那一夜,对萧云清来讲,就是一场梦魇,也是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郭书记发泄完兽欲以后,帮萧云清穿好衣服,然后扬长而去。   两点钟左右,萧云清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之后,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将门栓插上,并将一架石磨挪到门边将门顶住,她担心老畜生再来蹂躏她。   三点钟左右,郭刘氏敲门,萧云清顿时慌了手脚,他以为姓郭的还没有发泄完兽欲,又来了,等听到郭刘氏说话的声音,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郭刘氏进屋之后,看到石磨,还问萧云清拿来这么大的劲,竟然能挪得动两百多斤的石磨。搬两条长板凳抵住门不就成了。   萧云清说什么呢?她只能苦笑着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劲,一个人睡在屋里,心里害怕,就想到了石磨。   第二天早上,萧云清推说自己不舒服,早饭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吃的,郭书记心知肚明,他竟然厚颜无耻地让老伴给萧云清煎了三个荷包蛋,萧云清一口都没有吃,他还把吃到肚子里面去的早饭吐了一个精光,他呕心啊!饭让她呕心,人更让她呕心。   “后来呢?”   “一天,他乘家里没有人——我在屋子里面看书,不知道家里没有人,他突然走进房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用手抽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地向我赔礼,我害怕被隔壁的邻居听见,就——”   “你是不是心软了?”   “你说对了,可就是这次心软,被老畜生抓住了软肋。他看准了女孩子要脸,要名声,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   “他就利用你的弱点继续欺负你,是吗?”   “他还答应我帮我弄到招工的名额——”萧云清说不下去了——眼泪已经从眼眶里面溢了出来。   谭科长和王萍能感觉到萧云清心中的悲伤。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章 郭家人暗中帮衬 凶杀案陷入困局   萧云清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的泪:“不瞒你们说,我家里面条件很差,弟弟妹妹多,日子过的非常苦。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为了给母亲看病,我父亲曾经卖过几次血。后来,被我母亲知道了,就再也不肯吃药了,我父亲劝着劝着就和母亲抱头痛哭,我母亲说,如果我父亲身体倒了,一家人的生活这么办呢?我这个做女儿又帮不上一点忙。既然姓郭的自己提出来,我也就有点动心,心想,忍一忍,如果能回城,也能帮我父亲分担一部分生活的压力。”   那个年代,很多人生活的都很苦。   “可是老畜生一直在拖,他想——”   “他想干什么?”   “他想长期——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姓郭的就慌了,这才找人帮我弄到了回城的名额。”   “这件事情,我只跟郭大娘说过,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我不管干什么,都尽量和筱竹在一起,可筱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和我在一起,而我又不能跟筱竹说,所以,有一段时间,我都是在郭队长住的。后来,郭队长让我们搬到了社场的库房,庞蓉他们经常回家探亲,我家经济困难,没有钱给我做路费,所以,我经常一个人留在社房,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偷偷跑到郭队长家去和大娘睡。”   “为什么要偷偷去呢?”   “我怕给郭队长家惹来麻烦。姓郭的不知道郭队长家的人在暗中帮衬我。”   “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怎么处理的呢?”   “在回城体检之前一个月,他让我到县医院妇产科去找一个叫温家秀的医生。”   “姓郭的没有领你去吗?”   “没有。”   “姓温的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姓郭的让我说是和一个知青谈恋爱,对象回城以后就把我甩了。”   郭根生还是非常重视自己的脸面的。   “姓温的和郭根生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远房亲戚。   凡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犯罪嫌疑人,同志们都一一过了筛,按照赵有礼的说法,凶手隐藏在那些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人群里面,话虽然非常有道理,但几乎没有可操作性,花家村是一个大村,一共有七十三户人家,人口有五百多,上哪去找深藏不露的嫌疑人呢?   案子基本上没有什么进展,同志们进驻花家村已经有五天了,郑峰和李云帆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花家村的复杂程度,案陷入了僵局。   十一月十八号,天气终于放晴,早晨起来,大家看到院子的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霜。   花家村的人有开始忙起来了,早晨大家在去郭筱竹家吃早饭的路上,看到村民们正在把加工好的山芋往绳子上挂,男女老少,全家人一起上,这么好的天气,一定得抓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郭刘氏身体不适 同志们走进东   远方——芦苇荡的上方,露出了太阳的小半个圆,晴朗的一天在乡亲们的期待之中开始了。   村子里面的人都在忙碌着。   郭筱竹家的山芋已经挂的差不多了,最后还剩下几筐。王萍讲,郭筱竹四点多钟就起来了,她起来解手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天气,接着就起床了。   同志们没有走进郭家的堂屋,而是去了郭家的自留地,郭筱竹正在往绳子挂山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两只手背上通红通红的,眼看冻疮就要起来了。   卞一鸣学着郭筱竹的样子,将山芋慢慢地挂在绳子上。   这时,郭书记出现在院门口,他大声道:“竹子,你这娃咋不懂事呢?同志们是来办案子的,怎么好让他们做这种事呢?”郭书记的头上戴着那顶三块瓦棉帽,身上披着那件羊皮大氅。他的嘴里面叼着一支烟。   不一会,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就是筱竹的丈夫。   郭书记冲着女婿道:“你去搭把手,让筱竹回来给同志们准备早饭。”郭书记虽然已经退下来,但当干部的感觉还在,他在家里面也有那么点吆五喝六的意思。   筱竹将剩下来的山芋交给了丈夫,然后领着同志们走进堂屋。   郭书记还是没有和大家在一起吃饭。同志们走进院门的时候,他和郑局长客气了几句就钻到西厢房里面去了。   郭筱竹照应好同志们以后,将早饭端进了东西厢房。   大家都知道,郭书记住在西厢房,郭刘氏住在东厢房。   早晨,大家没有见到郭刘氏,往常,照应大家吃早饭的是两个人,一个是郭筱竹,一个是郭刘氏。   问郭筱竹才知道郭刘氏病了。   丢下饭碗以后,郑峰一行在郭筱竹的陪同下,走进了东厢房。东厢房是一个完整的大间,中间没有隔起来,老人的床在右手里面。   郑峰看到了萧云清曾经提到过的石磨。这是一个放在长条形的,一米左右高的木架子上,石磨的直径在六十公分左右,有上下两公分部分。一个城里的姑娘能搬动这么重的石磨,确实不容易。   屋子里面放着柜子、箱子等一些简单的家具,显得比较简陋,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在老人的床尾安放着一个高约八十公分,宽约六十公分的佛龛,佛龛里面端坐着一个木雕的观世音菩萨,在观世音的前面,有一个微型香炉,香炉里面有一些香灰,香灰上面插着三根两三寸长的香——香早熄灭了。在香炉的旁边,还竖着一根蜡烛,蜡烛还剩下一部分。空气中有那么一点香和蜡烛的味道。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郭刘氏是一个念佛的人,老人家到底是祈求观世音保佑一家人一生平安,还是为郭根生的罪孽向神灵忏悔呢?在郑峰和同志们来看,后者居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郭刘氏一定知道郭根生所做的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凶杀案迷失方向 刘子凯从天而   我们都知道,在我国广大的农村地区,年老的夫妻分床睡觉的例子是不多的,而郭根生夫妇俩是分床而睡的。   如果不是郭刘氏生病,同志们是没有机会进入东厢房的。十一月十八号的早晨,一个偶然的机会,同志们对一个农村妇女的内心世界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   老人已经起床了,身上披着一件棉袄,因为她已经听到门响,也听到了郑峰和郭筱竹在屋外说话的声音。   “奶奶,你怎么起来了?高郎中不是关照你在床上躺几天吗?”   “我没事,这么点小事,你怎么跟同志们说呢,你看,这——”老人有点手足无措。   “大娘,您快上床躺下。”郑峰道。   郭筱竹将老人扶到床边。   “医生看过了吗?”郑峰望着郭筱竹道。   “看过了,高郎中说受了一点风寒,心火有点旺,躺几天就好了。”   “筱竹,搬两条板凳来,让同志们坐下。”   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看不清老人的脸。   郑峰拦住了郭筱竹:“不用了,大娘,您躺下,多保重身体,我们走了。”   郑峰本来想和老人说一会话,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里有些发酸。   老人没有上床,她将同志们送到门外。   天太冷,同志们不走,老人是不会躺到床上去的。   大家在郭家没有看到郭有才,大娘生病可能和粱书记找郭有才谈话有关。   同志们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搂草找蛇,结果搂出了一只黄鼠狼。在不经意间,使郭家的一些人陷入尴尬的境地。郑峰不敢想象老人和郭筱竹如何面对即将发生的变故和未来漫长的生活,大家都知道,郑峰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面对郭根生的恶行,他不可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郭根生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触犯了法律,这无疑将对郭家的其他成员造成致命的打击。   郑峰陷入两难抉择之中。   这就是生活,谁也无法改变生活的脚步,谁也无法改变自己曾经走过的生活道路,所以,在迈步之前,一定要看准了方向,至少是看清大的方向。   赵小兵是写在李云帆笔记本上最后一个人,随着赵家嫌疑的排除,案的侦破工作暂时迷失了方向。   中午,大家走进公社大院的时候,粱书记从办公室里面跑了出来:“郑局长,你知道谁来了吗?”   “谁来了?”   “我来了。”一个七十几岁,头发全白的老者走出粱书记的办公室,他就是已经退休的刘子凯刘局长。   “刘局长!”郑峰大步流星冲了郭去,一把握住了刘局长的手。   “刘局长,您怎么来了?”李云帆握住了刘局长另一只手。   “我去看望一个老战友,路过这里,顺道看看你们。”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刘局长来去匆匆 卞一鸣翻阅卷宗   “刘局长,我跟您汇报一下案子的进展情况?”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拿下这个案子,只是有一点,你们要有足够的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刘局长,您还说不提案子,这不,不由自主,您还是提到了案子。”粱书记打趣道。   在公社吃过中饭以后,粱书记陪刘局长和同志们到澡堂泡了一把澡。同志们到花家村来,这还是第一次洗澡。   澡堂只有两个厅,一个是普通厅,有躺椅,但没有茶水,浴巾的档次比较低,一个是一号厅,有躺椅,有茶水,还有捶背和修脚。   粱书记将大家领进了一号厅。   小镇上的澡堂,条件非常简陋,但对大家来讲,已经非常知足了。在洗澡的过程中,刘局长果真没有提案子的事情。刘局长是一个服老的人,退休以后,他基本上呆在家里,过去,整天忙于刑侦工作,很少时间和家人在一起,笔者在前面的故事中曾经交代过,刘局长有比较严重的胃病,大家都知道,有胃病的人,对饮食的要求很高,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适合在外面跑了,所以,他不得不离开他执着一生的刑侦工作。其实,他是很难割舍一生所从事的刑侦工作的。该放下的就得放下,用他的话说,人生有若干个阶段,到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情,只要不留下什么遗憾,一生足矣。   从澡堂出来,大家陪刘局长走了一段路,在徐集西边一里路的地方也有一个渡口——渡口的名字叫马家堡渡口,大家将刘局长送到马家堡渡口,目送着渡船向河对岸驶去。   “忙你们的去吧!”   匆匆一见,匆匆一别。   渡船已经走远,远远看去,刘局长的白发在风中随意飘动。   回到祠堂的时候,西厢房的门开着。   原来是卞一鸣和向阳回来了,经过化验,粱和尚的血型是B型。   卞一鸣正躺在床上,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上,他好像在看什么东西,郑峰走过去看了看,卞一鸣看的东西原来是案的卷宗。郑峰和李云帆喜欢卞一鸣,这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卞一鸣的心思一股脑地全投放在案子里面。   “卞一鸣,你们怎么不到公社去吃饭啊!”   卞一鸣这时候才发现郑峰他们回来了,他坐起身:“我们在地区公安局吃了两个馒头,一点都不饿,所以就没有去。”   “你们俩亏了吧!吃过饭以后,我们在澡堂泡了一把澡。”谭科长故意逗卞一鸣和向阳。   “亏了——亏了——亏大发了。”向阳道,“卞一鸣,都怪你,我要到公社去吃饭,你偏不肯。我身上痒死了,早就想洗一把澡了。”   “我们还见到了刘局长。”王萍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郑局长心中释然 茅校长突然造   “你们见到了刘局长,他人呢?”卞一鸣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已经走了。”   “走了,他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跟我们呆一会。”   “他去看一位战友,路过此地。”   “他身体怎么样?”   “身体很好。”   “他有没有问案子的事情?”   “没有,但他谈到了郭根生。”   “对了,刘局长对郭根生的问题怎么看?”   “还是刘局长考虑问题比较深,他让我们尊重当事人萧云清的意见。我没有想透的问题,经他一说,总算拐过弯来了。”   “郑局长,您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卞一鸣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   “这个案子是郭筱竹报的,我们今天早晨在郭家吃早饭的时候,在郭刘氏的东厢房里面看到了一个佛龛,我们不能因为郭根生的所作所为将一船人都打翻了。在我们看来,在郭家,郭刘氏和郭筱筱竹是非常善良的。这大概就是萧云清不想再纠缠往事的主要原因——她不希望郭家其他人收到伤害。萧云清都能想明白,我怎么就没有想明白呢?”   “这样也好,让老畜生在忏悔中度过残生。”   现在,大家终于感受和体会到萧云清天真无邪、纯朴善良和博大胸怀了。   同志们总算可以坦然面对同样天真无邪的郭筱竹了。   郑峰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正题上来了:“卞一鸣,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些玩意来了?”郑峰指着案的卷宗。   “我们俩刚回来,没事,随便翻翻。”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刚看一会,你们就回来了。”   大家喝了一点水,打算到后村去帮乡亲们收山芋,现在,肯定不适合找人谈话,山芋关系到乡亲们半年的口粮,从眼下到明年春天,乡亲们的口粮全指望这些山芋了。   大家刚准备出门,一个人走进门来。   谭科长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此人就是现任花园大队党支部书记茅一平。   “茅校长,你怎么来了。”   “我早就应该来看看你们,一直在穷忙,今天下午稍微清闲一点,就想到了你们。我来向郑局长请示,看看您有什么吩咐。”   “茅校长,没有想到我们还有机会打交道。”向阳道。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怎么样?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茅书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飞马牌香烟,打了一梭子。   郑局将茅校长拉到床边坐下:“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我们摸排了几个嫌疑人,但都被一一排除,我们的侦破工作失去了方向。”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支持。粱书记已经把你们的情况跟我说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你是怎么想的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茅书记言简意赅花长云眼瞎耳   “杀害郭筱兰的凶手一定和郭根生——或者郭家有深仇大恨,这个大的方向应该没有问题。”   茅校长到底是在祠堂教过十几年的书的人,他对花家村的情况还是非常熟悉的。   “郑峰,茅校长说的没错,我们还是要在这上面继续深挖,寻找线索。”李云帆道。   “我现在也在公社食堂吃饭,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多,需要我做什么,你们说一声,我随叫随到。”茅校长站起身,”今天,我就不陪你们聊了,我去找郭队长布置一下抢收山芋的事,地区刚刚下达了一个紧急通知,说过几天,会有几天霜冻天气。”   “这样吧!我们和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卞一鸣跳下床,穿起棉大衣。   “卞一鸣,你和向阳跑了这么远的路,你们在祠堂歇一会,我们去去就来。”郑峰是一个非常关心下属的人,他把卞一鸣和向阳挡在屋里。   另外四个人和茅校长走出西厢房。   茅书记推开花长云的房门。无论是以老校长的身份,还是以新书记的身份,茅一平都应该看看花长云。   花长云正坐在屋子里面,他正在擦拭那把胡琴。这把胡琴跟随他有几十年了。   “谁啊?”   “花长云,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   “你是——”   “我是茅一平啊!”   “是茅校长啊!好啊!我听说你了,你调到咱们大队当书记了。”别看花长云是一个瞎子,他对花园大队发生的事情还是蛮关注的。   “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你的声音,我听了多少年,都刻到耳朵里了。”   “你真好记性。”   “眼睛不好使,就剩下这点本事了。”   “有什么困难,你就跟郭队长说。”   “用不着我开口,他们都想到了。”   茅书记摸了摸床上的被褥:“这床被子太薄了,该添一床被子了,我明天派人送一床被子给你,这天越来越冷了。”   “嗨,用不着,各家各户盖的都是这样的被子,有些人家还不如我的呢?茅书记,你就不要费心——忙你的去吧!我好着呢?不用您惦记。”   “好,那我走了。”   “好走。”花长云站起身,将大家送出房门。   五个人在后村的山芋地找到了郭队长,剩下来的山芋已经全部刨出来了,郭队长正领着大伙儿将山芋集中到几个大堆上,郭队长打算在太阳落山之前,把山芋分完。山芋堆的旁边放着几个大筐,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根扁担,一个大筐上还放着一杆大秤,这次分山芋得用大秤了,上一次是按户平均分配的,今天必须按人口分配。   “茅书记,你找我有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个人疾步而来卞一鸣发现问   “我来看看收山芋的情况。”   “你就放心吧!太阳下山之前就能分到各家各户去。眼瞅这天气说发威就发威,再不抓紧时间,山芋就会烂在地里。”   “让乡亲们抓紧时间把山芋干晒出来。地区刚下来一个紧急通知,过几天可能会有一股寒流。”   “没事,有一两个太阳就成了。”郭队长走到郑峰的跟前,“郑局长,你们找我有事吗?”   “没有,我们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这里用不着你们,你们别看这么大几堆山芋,一眨眼的功夫就分完了。”   “我们暂时没有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在这里,总能搭把手吧!”   茅书记和郑峰等人打了一个招呼就到张庄去了,临走前,他还叫走了郭有才——当时,郭有才正在用筐运山芋。身上全是泥巴。   四个脱下棉大衣,也参加运山芋。   四个人只干了十几分钟,就干不下去了。   “郑局长,你看——”   郑峰直起身,朝王萍手指的方向看去。   石桥方向,有两个人朝这边跑来,他们是卞一鸣和向阳。   向阳跑在前面,卞一鸣跑在后面,很着急的样子,大衣敞着,帽子舀在手上。   四个人停下了手中的活,静静地看着疾步如飞的两个人。   “什么情况,跑得这么急?”   向阳跑到郑峰跟前,大口喘气。   “别急,喘口气再说。”李云帆道。   乡亲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当时的情形,谁都会以为发生了比较大的事情。   “郑局,有——有——有问题。”   四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问题?”郑峰迎上前去,“向阳,你慢慢说,别着急。”   说话间,卞一鸣也跑到了跟前,他喘得没有向阳厉害。   “卞——卞一鸣,你——你自——自己说吧!”向阳朝卞一鸣招了一下手。   卞一鸣也有点气喘吁吁。   “什么事啊!神神叨叨的。”   “卞一鸣——在——在卷宗里面——发——发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郑峰对卞一鸣发现的“问题”一向高度重视,别看这小子平时话不多,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含金量都比较高。   “卞一鸣,你搞什么名堂,快说,你在卷宗里面发现了什么问题?”李云帆道。   “郑局,你们什么都不要问,看看卷宗以后再说。”卞一鸣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他想用郑峰和大家的判断来证明自己的判断。   “卞一鸣,你搞什么鬼,说出来不就得了。”谭科长埋怨道。   “走,我们回祠堂。”郑峰立即意识到卞一鸣发现的问题一定非同小可。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郑局长恍然大悟卞一鸣低调谦虚   郑峰一行告别了郭队长,大步流星,朝祠堂走去,他想早一点知道答案。他明白卞一鸣的意思,卞一鸣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左右大家的思想,如果大家能和他形成相同的认识,那么,他的感觉和判断就能成立了。   乡亲们目送着郑峰一行越过石桥,消失在树林里面。   在郭队长的吆喝下,大家又投入了紧张的劳作之中,今天下午和晚上,够大家忙一阵子了。   六个人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祠堂。   向阳掏出钥匙,打开西厢房的门。   床上放着一个档案袋,档案袋旁边放着一个谈话记录本。   卞一鸣将打开谈话记录,翻到其中一页。   谈话记录上写着:谈话对象,茅校长。   “郑局,你们把茅校长和另外两位老师的谈话记录看看。”卞一鸣道。   郑峰将谈话记录舀到桌上,大家将脑袋凑了过去。   卞一鸣已经用笔在谈话记录上做了相应的符号。   郑峰看到最后一页,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李云帆:“老李,这小子果然有灵性。”   “是啊!我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在我们到花家村来之前,我也看了好几遍,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就是没有想明白。”   “两位领导,你们就不要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萍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你们看,案发当时,从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三位老师都说,”郑峰压低了声音,“都说瞎子花长云在屋子里面拉胡琴。”   “对啊!”向阳道,“花长云确实在屋子里面啊!”   “可三位老师有没有说他们看到花长云呢?”   “都没有提到看见两个字,他们只听到从花长云屋子里面传出来的琴声。”谭科长似有所悟。   “他们看是看见了他,但是在五点半钟左右,三个人离开祠堂的时候,花长云正在厨房里面烧晚饭。”李云帆一语中的。   “而这时候,郭家已经发现郭筱兰出事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郑峰用拳头重重地砸在卞一鸣的右肩上,“我说你怎么对卷宗这么感兴趣呢?你也不说一声。”   “刚开始,我只是随便看看,看到这里,我和李局长的感觉一模一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就多看了几遍。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花郭两家的历史积怨,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再来看这些材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瞎子花长云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谭科长,十二年前,你是不是有这样的疑惑?”   “不错,我确实有这样的疑惑,要不然,我和向阳不会留下这几份谈话记录。”   “谢谢你们留下了这些谈话记录。”卞一鸣还有一个个性上的闪光点,他从不会把自己的“发现”看成是一己之力,他会让大家分享他的奇思妙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同志们仔细斟酌顾二满应是关   并不是所有人都读懂了谈话记录上的信息,向阳提出了新的疑问:“我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听到胡琴声,不就说明花长云在屋子里面吗?”   “对啊!胡琴难道不是花长云拉的吗?”王萍附和道。   “向阳和王萍问得好,这个问题要让顾二满来回答。”   “老李说得对,这是关键。”   “顾二满?我不明白,李局长,你跟我们说说。”向阳疑惑不解。   “还是让卞一鸣来说吧!他应该有全面的思考。”   “我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先找茅校长和另外两位老师了解郭情况再说,也许是我异想天开呢?”卞一鸣就是卞一鸣,说话做事总留有一定的余地,郑峰和李云帆就喜欢他这种既谦虚低调又认真严谨的作风。   “卞一鸣,我们现在找三位老师了解什么情况?”向阳还是有点不解。   “确认一下,茅校长和另外两位老师是不是只听到琴声,没有看到花长云,我说的是在四点半到五点半之前这个时间段。”   “如果他们看见过花长云呢?”   “如果他们见过花长云,或者确认花长云确实在屋子里面,那就是我多虑,想的太多了。”   “如果三位老师都没有就看到花长云呢?”   “那我们就可以找两个人了解情况?”   “哪两个人?”   “一个人是郭福生,另一个人是顾二满。”   谭科长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案发当时,郭福生就在花长云的屋子里面睡觉。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找顾二满呢?”   “在我们和顾二满的谈话中,他说到了一个细节,我觉得这个细节非常重要,当然,前提必须是我们的第一个判断准确无误才行。”   “第一个判断,你是指?”   “三位老师只听到琴声,至始至终没有看到花长云走出他的屋子。”   “你的意思是说,花长云有可能不在自己的屋子里面。”   “对。”   “那琴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顾二满说过,他经常瞒着别人——包括家里人跟花长云学说书,学拉琴,案发当时,顾二满在徐集中学念书,下午,只要没有课,他就会到祠堂来跟花长云学说书拉琴。”郑峰蘀卞一鸣说,“卞一鸣,我活的对不对。   “我就是这样想的。但对不对,还要用事实说话。”   “是啊!把一些东西放在一起来考虑,这里面确实有点问题。”   这就是卞一鸣与众不同的地方,他除了思维的触角比较深以外,还具有非常强的空间思维能力,他能将许多看上去毫不相关的现象和生活细节整合在一起,并且能透过表象看到事物之间内在的联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茅书记很难接受卞一鸣判断没   “如果顾二满在花长云的屋子里面拉琴的话,茅校长他们应该能看见啊!至少有一个人能看见他吧!”谭科长也是一个心事细密的人,他提出来的问题也是有道理的。   “顾二满跟花长云学手艺是瞒着家里人的,他自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其他人知道,就会传到他父母的耳朵里面去。你们忘了,顾铁匠不是想让儿子继承他的手艺吗?”向阳道。   郑峰当即决定和谭科长、卞一鸣去找茅一平等三位老师核实情况,李云帆和王萍、向阳去找顾二满了解情况。   前面已经交代过了,茅书记到张庄去了。   张庄在花家村和西场村之间,距离花家村有一里多路。   两路人马在张庄的社场边分手,李云帆一路继续朝南,郑峰等人则朝东。   我们先来说说郑峰这一路的情况。   在一位喂牛大爷的指引下,郑峰他们在距离社场一里左右的山芋地里找到了茅书记。他正在帮乡亲们分山芋。   分山芋的人一阵骚动,正在称秤的茅书记一眼看到了郑峰,他将大秤交给了另外一个人,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   “郑局长,你们怎么找到张庄来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走,我们到那边谈。”郑峰走到地头。   “茅书记,十二年前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记得。”   “案发当天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之前,这段时间,你们听到了从花长云屋子里面传出来的胡琴声,是这样的吗?”   “是啊!没错啊。”   “在此期间,你有没有看到花长云本人呢?”   茅书记稍作思考:“没有,我们只听到声音,没有看到他走出屋子。”   谭科长望了望卞一鸣,卞一鸣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您没有看见,那么,另外两位老师呢?他们有没有看见呢?”   “我们三个人都在礼堂里面批改作业,我们想尽快改完作业,因为第二天早上上课的时候就得用,我们上的是复式班,得先安排两个年级的学生写作业。”   “奥妙和玄机原来在这里,卞一鸣,你救活了案子。”郑峰显得非常兴奋。他可能已经意识到这里面的弯弯绕,“段高山和赵有礼说得好,杀害郭筱兰的凶手可能是隐藏的很深的人。花长云不就是一个隐藏的很深的人吗?大家竟然没有想到他。幸亏谭科长和向阳留下了一个非常详细和完整的卷宗。   “郑局长,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难道就是问这件事情的吗?”   “是啊!这对我们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有点糊涂了。”   “茅书记,我们怀疑案发当时,瞎子花长云根本就不在祠堂——不在他自己的屋子里。”   “你们怀疑杀害郭筱兰的凶手是他。”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章 茅校长似有所悟马迎忠再次确认兹?10:32)   “不错。”   “可他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他怎么杀害郭筱兰,他有作案的能力和条件吗?”   “你应该不会否认,花长云做事,有时候比明眼人都麻利和熟练。”   “不错,有时候,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和另外两位老师说过这件事,他们也感到很诧异。”   “花长云在祠堂生活了几十年,他经常到码头去拎水,对码头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对于他的眼睛,是不是安全失明,我有点怀疑。”   “可他为什么要杀害郭筱兰呢?”   “他在向郭家复仇。”   “复仇?郭书记对不是他很好吗?”   “这可能是表面现象,郭书记大概是想弥补以前做的孽。”   “那郭筱兰平时对花长云也很好,瞎子怎么会。”   “吃蜀子都是挑软的捏,那郭筱兰是一个学生,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她是郭家的骄傲——也是郭根生的心尖子,花长云应该是想通过郭筱兰重创郭书记。”   “花郭两家过去到底有什么样深仇大恨呢?就因为郭根生参加了分土地,分浮财的土改运动吗?土地改革在当时是大势所趋,他郭根生一个人能左右得了吗?”   “花家在土改之前曾经丢郭一箱金银财宝。”   “花家怀疑是郭根生偷的?”   “先是怀疑,后来证实了,郭根生曾经送给两个女人一些首饰,经证实,这些首饰就是花家被偷的首饰。”   “原来是这样。那花长云整天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   “茅校长,我们还想找两外两位老师核实一下,等把这一步走实了,我们再走下一步。”   “没问题,我陪你们走一趟,两位老师都在徐集小学教书,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   于是,四个人走渡口,穿过徐集的街道,在徐集小学找到了两位老师,两个异口同声地说,那天下午,他们在办公室里面批改作业,只听到胡琴声,没有看到花长云本人,三个人看到花长云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五点半钟左右。   机会难得,郑峰又多问了几句。   “你们听到的胡琴声和花长云平时拉的有什么不同?”   马迎忠老师反问道:“郑局长,你们听过书吗?”   “听过,巧了,我们住进花家村的第一天晚上,就听了一次书。”   “那胡琴的调子是不是很简单,唱来唱去,就那么一点花样?”   “不错,确实很单调,好像就是那几个调门和节奏,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就对了,花长云平时经常拉,但拉来拉去,都是老调老曲,没有什么新鲜玩意——这种东西应该不难学。”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马迎忠继续回忆李云帆带来佳   顾二满跟花长云学的就是这些简单的东西,如果是顾二满拉的话——并且已经学了一段时间的话,估计谁也不会听出师徒俩的差别来。   马迎忠提到了一个细节,有一天下午,放学以后,天已经黑了,我刚准备走,那是顾二满刚跟花长云学拉琴的时候,当时,顾二满在祠堂读六年级,顾铁匠到学校来找顾二满,他说村子里面的学生早就回家了,不放心,就一路找到学校来,就在顾铁匠和马老师说话的当儿,顾二满溜出了花长云的屋子。   第二天,顾二满没有来上课,我就到西场村顾二满去家访,才知道前天晚上,顾铁匠将股二满好一顿揍,屁股都要打烂了,三天以后,顾二满才来上课。   顾铁匠不想让儿子走说书这条路。   后来,三位老师几乎没有看到顾二满跟花长云在一起学手艺。但马迎忠了解顾二满的秉性,他是一个一条黑道走到底的主,轻易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这大概就是七月十三号下午,三位老师没有看到拉琴人的主要原因,这大概也是花长云的精明之处,他非常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也非常巧妙地利用了郭福生。   三个人回到公社食堂的时候,李云帆那一路人马还没有回来。李云帆他们除了要找顾二满了解情况,还要找郭福生了解情况,卞一鸣和大家的分析判断能不能成立,还需要顾二满和郭福生的肯定和认可做支撑。   三个人在食堂等到七点半钟,才等到李云帆一行。   卞一鸣从李云帆他们的脸上已经得到了理想的答案。   “郑峰,果然不出卞一鸣所料。”李云帆喜形于色,三个匆匆忙忙地赶来和郑峰他们回合,就是要把喜讯告诉大家。   食堂里面的刘师傅赶紧上菜装饭,天太冷,李云帆一行三人冻的鼻青脸紫,说起话来,舌头直打结。刘师傅特地烧了一个白菜粉丝汤。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人来一碗白菜粉丝汤。   一碗汤下肚,身上顿时暖和起来。于是,大家边吃饭边谈起了案子。   笔者将李云帆的叙述概括如下:   据顾二满回忆,七月十三号下午,他第三节 课没有上完就溜出了学校,第三节课是体育课,他的身体不好,体育成绩很差,在做一些运动项目的时候,时常遭到同学们的嘲笑,所以,他最不喜欢上体育课。   他溜进花长云屋子的时候,学校正在上课,下课铃响,学生们走出教室,顾二满就开始拉琴了。   花长云特别关照,就呆在屋子里面,哪里都不要去。顾二满就呆在屋子里面拉琴。   不一会,花长云说到后村花红旗家舀东西。花长云走后不久,顾二满才发现,花长云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这把顾二满下了一大跳。他就怕有人看到他跟花长云学手艺。他们一定会和顾铁匠说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时间上基本吻合花长云嫌疑确   顾二满走到大床跟前看了看,原来是郭福生,他睡得像一头死猪。而且满身的酒气。顾二满就继续练他的琴。   太阳落山的时候,花长云回来了。当时,花长云是什么神情,手上舀着什么,顾二满没有在意,当时,他正聚精会神地拉胡琴。   花长云一回到屋子就敦促顾二满赶快回家,顾二满这才背起书包走出了祠堂,他走出祠堂的时候,三位老师还在礼堂里面批改作业——顾二满走出花长云屋子的时候,瞅了瞅院子,他不想让人看到他。   至于花长云出去了多长时间,顾二满是这样描述的:“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我将曲子重复拉了十九遍,本来准备拉四十遍,花长云回来的时候,他只拉到三十三遍。”   至于拉一遍需要多长时间,顾二满说从来没有留意过。李云帆当场让顾二满拉了两遍,每一遍的时间是一分半钟左右,按四十遍算就是六十分钟,减去七遍的时间,是四十九分左右。这个时间和凶手作案所用的时间基本吻合。   那么,郭福生是在什么时候离开花长云的屋子的呢?   顾二满说,他离开祠堂的时候,郭福生还躺在床上,郭福生应该是在顾二满之后离开祠堂的。   顾二满的话也得到了郭福生的证实,郭福生根本就不知道屋子里面还有一个顾二满,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只有瞎子花长云。经过认真回忆,郭福生终于想起来了,是花长云喊他起床的,花长云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他这才爬起床,头重脚轻地离开了祠堂,他在社场遇到了徐长水甥舅俩,回到家,刚坐下,就听见村子里面有人在嚷嚷。   郭福生还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闵宝亮,郭福生是在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碰到闵宝亮的。   那么,在案发之后,特别是谭科长和向杨勘查现场和调查走访的时候,顾二满有没有想到花长云呢?   李云帆也向顾二满提了同样的问题。   顾二满的回答是,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怀疑到花长云的头上去,因为花长云是一个瞎子,他连基本的生活都很难自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直到李云帆表明自己的想法,顾二满仍然不相信这个案子是花长云做的。顾二满没有往花长云身上想,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第一,花长云是他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家都知道,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感情经常扮演着偏袒者的角色;第二,郭书记对花长云很好,花长云也经常把这个挂在自己的舌头上。同志们在向花长云了解情况的时候,他同样把这件事情挂在舌头上。   情况已经比较明朗,瞎子花长云有重大嫌疑。   花长云果然是一个隐藏很深的杀人凶手,他也是一个心机极深的恶魔。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谭科长前往青江 满主任即将登   人们之所以要掩饰一些东西,其目的一定想隐藏什么东西,在花家村,很多人对郭根生微词颇多,连花长云的哥哥花长松都毫不避讳,惟独他花长云对郭根生的关照感恩戴德,难怪段高山会说,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很多人都被花长云蒙骗了,包括郭家两个最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她们也被蒙骗了,特别是天真无邪、纯洁善良的郭筱兰,无谓的付出了青春和生命的代价,连郭队长也被花长云蒙骗了。郭队长在回忆阴毛的时候,竟然没有想到花长云。   接下来,就看花长云能不能和那根至关重要的物证扯上关系了。   大家用很快的速度吃完了饭。   郑峰决定派谭科长回地区一趟。   “这时候回去,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向阳道。   “谭科长,你们到青江医院找眼科的满主任,如果他不在医院,你们就到和平路解放街16号大院3号楼201室去找他。就说我请他到花家村来一趟,你们在青江市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早晨和满主任过来。”郑峰道。   当大家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郑峰想的更深,花家村众口一词,都说花长云是一个瞎子,同志们也这么认为,以至于在摸排嫌疑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他考虑在内。如果花长云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的话,那么,他的眼睛一定能看见东西,至少有一只眼睛能看到东西,我们在前面的描写中,曾经做过一些铺垫,郑峰和李云帆也注意到了,花长云的右眼始终是睁开的,右眼的上下眼皮已经失去了开合的功能,但花长云的左眼的上眼皮一直耷拉着,只能看到一条缝,也能看到镶嵌在缝里面的眼珠,咋看上去,确实和正常人的眼睛不一样,但他为什么始终仰着头呢?因为上眼皮的遮挡,必须仰起脑袋才能看到想看的东西吗?   盲人对固定不变的物体,只要熟悉其方位,比较容易辨识,但对运动中的事物,辨识能力就没有了,郭筱兰不是一个固定在某一个特定点上的物件,在作案之前和作案过程中,郭筱兰在运动,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是如何确定目标的呢?   郑峰和同志们不是眼科专家,所以,郑峰就想请眼科专家满主任来甄别一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走出公社大门的时候,大家碰到了梁书记,他和几个干部到下面去检查收山芋和防冻防寒工作,一直忙到现在。   “郑局长,你们怎么也搞到现在?案子是不是有头绪了。”   “您看出来了?”   “我看你们走起路来脚底生风,一定是有眉目了。   “是有了一点眉目。”   “说来听听。”   “我们怀疑瞎子花长云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就是那个曾经说过书的瞎子吗?”   “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席话暖人人心窝 祠堂前路遇   “郑局长,我越来越好奇了,要不,你收下我这个兵,让我跟你们过过破案子的瘾。”粱书记说罢,哈哈大笑。   “我们只是怀疑,但愿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实话,我希望你们快一点把案子拿下来,但我又希望你们多花一点时间在案子上。”   “粱书记,您这是什么意思?”   “嗨,案子一破,你们就拍屁股走人了。”   粱书记真风趣,郑峰和同志们都笑了。   街上没有路灯,所以比较昏暗,只有几家店铺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快走出大街的时候,路南边有一家小店,郑峰走了进去。   郑峰卖了两瓶二锅头。   “局长,你买酒做什么?”   “送给段高山,我们要感谢人家,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一句醍醐灌顶的话,我们现在可能还在花家大塘的芦苇荡里面转悠呢?”   走下河堤,远远地看见一点亮光,那亮光是由一盏马灯放射出来的。马灯挂在一根桅杆上。船停在码头上,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码头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黑影的上面有一点更加微弱的光亮,这光亮是从烟锅里面发出来的。   “段大爷,您吃过饭了吗?”   黑影立了起来:“是你们啊!吃过了——吃过了。你们今天怎么忙到现在啊?别太辛苦了,事情得一步一步做。”   “大爷,再辛苦也没有您辛苦啊!您长年累月在这渡口,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不容易啊!”   “瞧郑局长说话就是中听,说得人心里舒坦,热乎乎的。”   “大爷,拿着。”谭科长将两瓶用绳子拴在一起的酒放到老人的手上。   “这——这如何使得。你们上回给的酒,我还没有喝呢!”   “大爷,这是咱们局长给您买的。”   “嗨,我一个孤老头子,还劳你们惦记着,同志们快上船。”   “大爷,夜里面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段高山一时无语,船篙在他的手上挥舞这。   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一个人正从祠堂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郑峰定睛一看,前面这个人是花红旗,后面那个人是花长云。   “郑局长,你们回来了。”花红旗道。   “花红旗,你来有事吗?”   “郑局长,我娘蒸了一笼馒头,让我送几个给二爷吃。”   郑峰一行没有进祠堂,大家都应该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对了,他们要到郭队长家去,郑峰想知道花长云的阴毛有什么特点。   “二爷,我走了,你进屋吧!”   “慢走。”花长云低声道。   “二爷,等我有空再陪你到街上去洗澡。”   “不用了,你忙,我可以让长水陪我洗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郑局长以实相告 母子俩莫名惊   花长云转身走进祠堂,他并没有关门,他以为同志们要进祠堂,等到大家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关门声,大家都知道,祠堂有一扇门已经坏了,所以,在关门的时候,动静比较大。   “花红旗,你过去经常陪花长云洗澡吗?”   “也不经常,每年冬天,我会抽空陪他洗几次,一个人过,眼睛又看不见,我娘让我多帮衬点。今天,我特地抽了一个空,想陪他到街上去洗把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愿意。”   “他以前从来没有拒绝过吗?”   “是啊!就奇怪在这。”   花长云一定感觉到了什么。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陪他洗澡的呢?”   “有一个多月了。唉,郑局长,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走,我们到你家去谈。”   郑峰临时改变主意,他想请花红旗领花长云去洗把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晚上,先听听花红旗和郭队长怎么说,然后再到澡堂看看实物,这不是更好吗?   十分钟以后,花红旗叫开了自己家的院门,一条黑白相间的狗摇着尾巴热烈欢迎主人和大家。   开门的是花红旗的老婆。   花红旗的母亲从堂屋里面走了出来:“大莲,快给同志们泡几杯茶来。”   同志们还真有点口渴。   这边刚坐下,花红旗的老婆就端着一个茶盘走进堂屋,放好茶杯以后,就退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将门关上了。   “郑局长,想说什么您就说吧!”   “明天,我们想请你领花长云到街上去洗澡。”   花红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郑峰犹豫了片刻,被花红旗的母亲看出来了:“郑局长,不管什么话,您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只要是在咱家说的话,一个字都跑不到窗外去。”   “说起来,话有些长。”   “那就长话短说,我们能听明白就成。”   “我们怀疑郭筱兰的死跟花长云有关系。”   花红旗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郑局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花长云,他不过是一个瞎子。”花红旗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们只是怀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   “花长云是一个瞎子,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我有点糊涂了。”老人还没有从惊诧中走出来。   花红旗母子有这样的反应,郑峰和同志们早料到了:“大娘,明天,我们会请来一个眼科专家,花长云的两只眼睛是不是全瞎了,很快就会见分晓。”   “花长云是个瞎子,在咱们花家村,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再说,他能看见,为什么装看不见呢?这瞎子可是不好装的。”大娘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说他害了筱兰姑娘,总得有点说道吧!”大娘所谓的“说道”就是证据。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郑局长长话短说 老人家弦外有   “郑局长,不瞒你们说,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花红旗站在母亲的一边。   “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从四点半到五点多钟,茅校长和另外两位老师曾经听到从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传出来的胡琴声。”   “这没有错啊!胡琴不就是花长云拉的吗?”   “在花长云的屋子里面拉胡琴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除了花长云会拉胡琴,在咱们花家村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拉胡琴的人是顾二满。”   大娘竟然一时语塞。   “娘,顾二满的胡琴是跟花长云学的。”   “你们找顾二满单面锣对面鼓地问过了吗?”大娘还是有点不相信。   “李局长他们刚从顾二满家回来。不仅如此,在顾二满拉胡琴期间,花长云离开过祠堂一段时间,大概有四五十分钟,而凶手作案的时间就在五十分钟之内。”   母子俩同时陷入沉默。   “大娘,请你好好想一想,七月十三号下午,四点半大五点半之间,花长云是不是到你家来过?”   “这——这真是见了鬼了,他从没有到我家来过,倒是我们家红旗经常送吃的喝的给他。”   “这是花长云对顾二满说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的脑子有点乱,红旗,没想到了啊!咱们这么多年送的东西全喂了狼了。”   “娘,公安同志说话一定是有根有据的,这么多年,我们都被他骗了,村子里面的人全被他骗了。”   “这——真实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照这么讲,花长云做的孽太多了。”大娘话中有话。   “大娘,您能不能把花说明白一点呢?”   “如果筱兰姑娘的案子是他做的,那顺英的死一定和这个畜生有关系。”   这回,该轮到郑和同志们诧异了,也许,随着案子的深入,同志们很快就会联想到在花家村的历史上发生的那些诡异的事件。   “郑局长,你们可能不知道,花长云在出天花之前,水性特别好。”花红旗道。   “好到什么程度?”   “花家大塘中央,没有人敢去,也没有人去过,但花长云去过,他一个猛子扎下去,两三分钟钻出水面,都没有事。”   “红旗,你听娘的,我已经明白郑局长的意思了,你明天下午就领长云到街上去洗澡,我已经听说了,公安同志们在筱兰姑娘的身上发现一样东西。郑局长让你怎么做,叫你就怎么做。”   “大娘,谢谢你们。”   “谢啥,你们为的啥,客气话不必说了,该怎么吩咐,局长就怎么吩咐。”   “行,明天下午,我跟单位请半天假。”   “花红旗,你经常陪花长云洗澡,他下身的毛发有什么特点呢?”   “有什么特点?你们注意到花长云的头发了吗?”花红旗反问道。   “注意到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定计划澡堂恭候 郭队长将信将   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过花长云的头发。花长云的头发根根直竖,像钢丝一样硬。谭科长和向阳在郭筱兰体内发现的那根阴毛就有这样的特点。   “花长云的头发是什么样,下身的毛就是什么样。只不过是头发比下身的毛长一些。”   “花红旗,如果花长云还是不愿意去洗澡呢?”   “郑局长,您就放心吧!他说今天受了一点凉,明天我带一点中药给他喝,再带他到街上去泡把澡,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如果他还不愿意去,那就是心中有鬼。刚才在祠堂门口,花长云不是说让徐长水陪他去洗澡吗?明天我再把徐长水叫上,看他如何推脱的了。”   “行,明天下午,我们在澡堂等你们。”   “郑局,他要是认出我们来呢?”   “没事,我每次陪他去,进的都是普通厅,你们明天在一号厅,衣服一脱,用毛巾往头上一裹,他是认出不来的。再说,他的眼睛大概有一点视力,和正常人的眼睛还是不一样的。”   “花红旗说的对,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在普通厅等你们。”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在澡堂见。”   “你顺便帮他搓一个背,我们需要几根毛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毛发就是证据。郑局长,您放心吧!每次洗澡,我都帮他搓背,如果他是真是鬼的话,我就伺候他最后一次。”   离开花红旗家以后,郑峰一行四人去了郭队长家,郭队长怎么都不敢相信瞎子花长云和郭筱兰的死能扯上关系。不过当郑峰提到那根阴毛的时候,他竟然沉默了许久。   郑峰曾经让郭队长回忆过,因为花红旗的特殊身份,所以,郭队长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他。现在,郭队长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情了。   郭队长很快结束了沉默:“要是单说瞎子花长云下身的毛,我倒有点相信了,花长云下身的毛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他头上的毛和下身的毛一样,都硬得很,还不长。”   “花长云今年多大?”郑峰还想在确认一下。   “今天五十二岁。”   “我看他除了眼睛不好以外,身体比一般人强。”   “可不是吗?他头上没有一根白头发。”   “嗯,花长云的头上确实没有一根白头发。”向阳道。   “既然头上没有一根白头发,那么,他的阴毛也不应该有多大的变化。”   “郑局长,你说对了,他的下身确实没有一根白的。平时,大伙都看不出来,要是把衣服脱光了,在咱们花家村,没有一个男人的身上有他白净。”   整天风不打头雨不打脸,虽说不上是养尊处优,但肩膀不和扁担打交道,手脚不和泥土拜把子,皮肤不白净才怪呢!   “生产队养了他这么多年,敢情喂的是一条恶狼啊!”郭队长有点相信郑峰的话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郭队长主动积极 郭大娘请吃大   “郭队长,如果能确认谭科长和向阳在郭筱兰体内发现的那根阴毛的血型和花长云阴毛的血型一致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就可以定了。”   “如果这个案子是他花长云做的,那么,一九四七年秋天郭顺英的死也应该是他做的。”郭队长说得非常肯定。   郭队长和花红旗母子的说法是一致的。   “真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会算是开眼了。郑局长,照这么说,花长云的眼睛一定有古怪。”   “郭队长,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派谭科长他们去请青江医院的眼科专家满主任,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正确的判断。”   “再想办法弄他几根下身的毛,就一准能把这件事情整明白。”郭队长由被动变为主动。   “我们已经和花红旗商量好了,明天下午,他陪花长云到街上去洗澡。”   郭队长的眼神之中对郑峰和同志们充满了敬佩:“你们一来,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把这个案子整明白,我老伴还跟我较劲,说这个案子很难办,她说,你们要是把这个案子整明白了,她就请你们吃一段正儿八经的大席。十二年了,不容易啊!”   “我们还得感谢郭队长和花家村的乡亲们的大力支持啊!”   “客气了不是,一家人怎么说起了两家的话来?”   “如果没有乡亲们的帮助,我们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枉然。”郑峰说的是心里话,而不是客气话。   厨房的门开了,郭大娘拎着一个热水瓶走了进来,她给大家倒满了水。   “大娘,谢谢您啊!”   “谢啥,进门就是客,是客就是家里人,客气话莫说,对了,孩子他爹,你跟同志们说好了,啥时候到咱家来端咱一回碗,我杀鸡炖鱼给同志们吃。”   “老太婆,只杀鸡炖鱼恐怕不成啰!你得好好准备一顿大席招待同志们啰!”   大娘愣住了,郭队长的话显然是指老伴和他较劲的事。   郭队长大概是太高兴,一下子说漏了嘴,他赶快把话收了回去:“老太婆,你不相信郑局长他们能把这个案子整明白啊!”   “瞧你说的,我巴不得同志们早一点把筱兰姑娘的案子弄一个水落石出。”   “我听梁书记说,郑局长他们大大小小的案子不知道整明白了多少个,咱们花家村的这个案子,是迟早的事,老太婆,你可得多准备一些好吃的东西哟。”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让锁子到芦苇荡去打几只野鸭、野鸡和野兔,鱼吗,咱们是鱼乡,要什么鱼有什么鱼,想吃新鲜的,咱就到大塘里面去打,想吃腌制的,咱家里现成的。保证丢不了你这张老脸。”大娘说罢笑了起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祠堂里黑灯瞎火 熄灯后黑影闪   大娘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她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其实,她应该能听出一点言外之意来,同志们的眼神和表情早就把秘密泄露出去了。   离开郭队长家,回到祠堂的时候,李云帆推了一下大门,门自动开了一条缝,花长云给同志们留了门。   走进大门,院子里面黑灯瞎火的,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也没有灯光——对了,花长云的屋里从来没有亮过灯,他应该睡下了。   郑峰猜想,花长云一定还没有睡着,此时,他正竖起双耳,密切地关注着屋子外面的所有和同志们有关的动静。如果郭筱兰的案子是他做的,那么,他的睡眠质量一定很差。他应该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以前可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自从同志们进驻祠堂以后,他就应该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了。当然,他也可能正在暗自窃笑,自己隐藏的这么深,谁会想到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会做下这样的案子来呢?   郑峰也有些担心,他担心花长云已经有所察觉,如果是这样,那么,明天下午,花红旗的计划可能会落空。   走进屋子以后,大家简单洗洗就脱衣服上床了,床是靠东墙铺的,大家还记得吗?东墙是窗带门,所谓“窗带门”,就是上面是镂空图案的窗户,下面是完整的木板,既可以做门,也可以做窗户,想打开可以全部打开,想关上可以关上。   郑峰和李云帆的枕头上方五十公分处就是窗户。   窗户上贴着纸,这些纸是郭筱竹刚贴上去的。   郑峰揭开窗户一角,正好能看到花长云的门前一米见方的地方。   李云帆拉了一下开关,灯灭了。   大家一时半会是睡不着的,四个人穿着上衣,坐在床上,下身盖在被子下面。   “郑局长,想起来,我们有些后怕。”向阳低声道。   “后怕什么?”郑峰的眼睛一直盯着窗户外面。   “这几天,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讨论分析案情,花长云会不会躲在窗户下面偷听呢?”   “是啊!尽管我们的声音很低,但他要是躲在窗户下面,应该是能听见的。郑峰吸了一口烟,他凝重的脸在微弱的亮光中闪了一下,“好在他一直没有进入我们的视线,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提到——”   郑峰突然打住了,同时突然改变坐姿。他的脸紧贴在窗户纸上。   “什么情况?”李云帆也将脸凑了上去。   “你看——”郑峰对着李云帆的耳朵用非常低的声音道,同时将窗纸一角让给了李云帆。   卞一鸣和向阳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他们屏住呼吸,静静地坐在郑峰和李云帆的旁边。   李云帆看得非常清楚,一个人影出现在花长云的门前,他应该是刚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章 花长云窗外偷听 同志们将计就计   奇怪的是,他的手上仍然拿着那根拐杖,但他的头并没有保持一成不变的姿态,大家还记得吗?在同志们的印象中,花长云走路的时候,头始终是朝右上方仰起的。   现在,花长云的头是向下低着的,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是用不着低着看路的,常识告诉我们,人们之所以转动自己的脑袋,完全是因为有了眼睛的缘故。   “郑峰,他朝我们这边来了。”李云帆将嘴巴紧紧地贴在郑峰的耳朵上,“你快看——”李云帆将头朝旁边移了一下。   花长云果然蹑手蹑脚地朝西厢房走过来。他没有用拐杖敲打路面,也许是他对祠堂里面的每一块石板都非常的熟悉吧,照此推理的话,他应该对祠堂前面的那条石板路也应该非常熟悉啊!可是,在同志们的印象中,他是用拐杖敲打着走的,敢情花长云很会演戏啊!   “老李啊!我看粱和尚有重大嫌疑。”郑峰突然提高音调,所谓“提高”也就是比原来的声音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至少要让花长云能听到耳朵里面去吧!太高,肯定是不行的,这种谈话本来就应该轻声细语才对,这样才不致于引起花长云的怀疑。   “是啊!在案发当时,有两个人看到他出现在犯罪现场附近。”   “老李,你声音小一点。”郑峰道,其实李云帆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   “郑局长,我们总算寻觅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了。”卞一鸣也参加了进来,大家要说点书給花长云听听,过去,他花长云总是说书给别人听,现在也该轮到他享受享受了。   此时,花长云已经蹲到窗户下面了,他的脑袋就在窗纸的下面十几公分处。   “郑局长,我们要不要和粱和尚正面接触一下?”向阳说书的的能力也很强。   “不行,这样会打草惊蛇。”   “郑局长说的对,我们现在不能惊动他,我们得先从外围展开调查。”   “嗯,还是卞一鸣考虑的比较周到。今天收获很大,大家不要太兴奋,早点睡吧!明天够我们忙一阵了。”   “我去小个便。”卞一鸣道,他一边说,一边下床,床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也去撒个尿。”向阳也跳下床。   郑峰透过窗纸的一角看到了这样的镜头:黑影猫着腰,低着头,沿着墙边,到花长云的厨房跟前,然后迅速闪进了屋里。动作之迅速令人咂舌。紧接着,四个人同时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声音非常低,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听上去是那样的清晰。   卞一鸣和向阳打开房门,两个人到茅厕撒了一泡尿,然后回到西厢房。   很显然,前几天的晚上,花长云肯定偷听了同志们的谈话。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花长云做贼心虚 同志们欲擒故   同志们进驻花家村以后,花长云有点沉不住气了,终于登台表演了。这就叫做贼心虚。   花长云用事实证明,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瞎子,他应该能看见东西,他的眼睛并非视力全无。平常见到的花长云和现在见到的花长云判若两人。   郑峰刚才导演的一出戏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目的,只要花长云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处险境,那么,明天,花红旗的计划就不会落空。郑峰是想麻痹一下花长云,让他放松戒备和警惕,这就叫欲擒故纵。   明天的计划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郑峰在入睡之前和李云帆商量,满主任来了以后,直接到公社和同志们会合,吃过中饭以后,同志们就到澡堂恭候花长云的大驾,花长云不认识满主任,那就让满主任全程跟踪花长云,相信满主任一定能分辨出花长云是真瞎子,还是假瞎子,是全瞎子,还是半瞎子。必要的话,就对花长云实施抓捕,然后再请满主任对花长云的眼睛进行一次病理分析和诊断,相信满主任能得出一个科学的结论。   李云帆在入睡之前抽了两支香烟,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花长云的门前一米见方的地方,十几分钟过去了,花长云没有再在走出那扇门,他可能已经安然入睡了。   这种安然入睡的日子,花长云应该不多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和正义的审判。   郑峰和李云帆有理由相信,花红旗母子和郭队长的话绝非空穴来风,花长云的身上很可能不是一桩人命案,这就要看郑峰和同志们如何撬开花长云的嘴巴了!   郑峰很久才睡着,他现在所思所想的不仅仅是郭筱兰的案子,还包括在花家村的历史上发生的那些离奇古怪的事件。好几个人都提到过花家大塘的沉船事件,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具体叙述过这些事件,是历史太过久远,还是另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黑暗中,四只眼睛闪闪发亮,两个烟头也闪闪发光。   “老李,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花三妹的离奇死亡。”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踪花花三妹呢?花三妹为什么不愿意跟顾二满说出此人的姓名呢?按照常理来推断,花三妹是应该跟顾二满说的。”   两个人只提出问题,但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进入了梦乡,忙了一天,确实有点困了。   很快,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四个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早晨,四个人在郭筱竹家吃过早饭以后,就来到了泗水桥头,按照原定的计划,谭科长将满主任领到祠堂。后来,郑峰多了一个心眼:既然花长云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瞎子,那么,满主任还是不到祠堂的好,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花长云会对所有进入祠堂的人给予特别的关注。所以,一旦花长云认出满主任来,他就会把瞎子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七点四十五分,一辆吉普车向桥头疾驰而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寺庙中打发时间 澡堂中静候红   车到桥头戛然而止,谭科长打开车门走出驾驶室,紧接着走出来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他身穿四个口袋的中山装,当时,除了军装,就数中山装最讲究了,一般的知识分子都喜欢穿这种衣服。此人身高在一米七三左右,他面色红润,头发是向后梳的,竟然看不到一根白头发,如果不是额头、眼角上的皱纹和鼻翼两边的法令纹,很难看出他的实际年龄。   郑峰没等满主任跳下车子,就握住了他的手:“满主任,辛苦您了。”   “郑局长,我知道你遇到难题了,要不然,你不会想到我的。”   “郑局长,满主任昨天晚上就要过来,我们好说歹说,他才同意今天早晨跟我过来。”   “不好意思,惊动您的大驾。”   “你郑峰的事情,我能怠慢吗?”   大家簇拥着满主任上了桥,谭科长开着骑着跟在后面。   大家一边走,一边谈案子的事情。满主任对案子非常感兴趣,所以,应该让满主任对案子有一个初步大概的了解。   上午,郑峰一行陪同满主任在徐集街上转了转,同志们到花家村来已经有七八天了,除了每天在大街上走两个来回之外,其他地方没有去过。   徐集在泗水县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集镇,这里是著名的渔乡,水路交通非常发达,交通发达,经济也很发达,虽然文化大革命影响了生产力的发展,但比较而言,地处渔乡的徐集受到的影响要小一些,街上有两所学校,一所中学,一所小学,除了十字形的街道和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以外,在徐集的北边一里多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寺庙,寺庙里面有三棵千年银杏树,单这三棵千年的银杏树就足以说明徐集的历史。时值冬季,银杏树的叶子在地上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引得满主任和同志们赞叹不已。   寺庙里面的香火也比较汪,虽然佛教所宣扬和传达的东西有很多高深莫测甚至玄妙无稽的东西,但教人向善却是它永恒的主题。郑峰和同志们从花家村人,特别是郭刘氏、郭队长夫妇和粱大娘的身上看到了佛的影子和力量。大家千万不要因为花家村出了郭筱兰的事情,就以偏概全地否认花家村人的淳朴和善良,俗话说得好,任何地方都有左中右。地狱有善类,人间有魔鬼,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吃过中饭以后,大家走进红星澡堂,在普通浴室静等花长云的到来。浴室里面没有多少人,除了赶集的时候,平时只有街上的人才会到澡堂来洗澡,所以,澡堂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大部分座位都空着。   大家到池子里面泡了一会,洗完头,身上打完肥皂再用清水将身体过了一遍,就上来了。   每个人都要了一杯茶,躺着慢慢品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茶叶已经喝淡了,可仍然看不到花红旗和花长云的身影。   郑峰很担心。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花长云缝中偷窥 满主任似有结   一个卖瓜子花生的小商贩挎着一个竹篮子走进一号房间,谭科长从躺椅上爬起来追了上去,卖了几包花生和瓜子,吃花生瓜子无非是打发时间,躺在浴室里面无所事事、悠闲自在,这不是同志们该有的状态,现在看来,该有什么样的状态完全取决于具体的情况,对同志们而言,应该适应不同的状态——不同状态的生活都要适应。   向阳有点沉不住气了,他站在躺椅上朝窗外看,窗外就是街道,一头朝东,一头朝西。   就这样,向阳看了三遍,第三遍,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花红旗和花长云,另外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徐长水。   一分钟以后,花红旗掀起门帘,走了进来,随后走进来的人就是花长云,他的手上仍然拿着那根拐杖,并且不时在地上点一下,他的脑袋仍然朝右上方仰着。在任何情况下,无论他的身体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他的头的体位是始终不变的,人之所以不断改变脑袋的体位,完全是为了服从眼睛的需要,既然眼睛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那么,脑袋就可以彻底休息了。花长云想说明的不就是这个吗?   郑峰向花红旗使了一个眼色,在满主任的旁边有两个空位。   花红旗和徐长水将花长云扶到其中一个躺椅上坐下,满主任就坐在花长云的旁边,郑峰他们则躺在一个角落里,郑峰的头上裹着一条毛巾,李云帆将右胳膊放在额头上,其他人则用热毛巾擦脸上的汗,其实一点汗都没有。既然是演戏,那就要逼真一些,大家记住啰,花长云可不是一个瞎子。隐藏在上眼皮下面的那颗眼珠可不是一个摆设。   从花长云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满主任就已经开始注意花长云的眼睛了。   满主任和郑峰的眼神做了一个短暂简单的交流,他似乎已经有结论了。   徐长水要帮花长云脱衣服。   “我自己能脱。”花长云道。   花长水动作麻利地脱去了上衣,他的皮肤果然很白,而且很细,他的身体也很壮,在脱上衣的过程中,花长水的头由仰起变成了垂直,满主任明显地感觉到,花长水的左眼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停留了一会;满主任分明看到了从那条窄缝中射出来的光——一只完全坏死的眼球是不可能有这种光的。满主任已经能确定,花长云的右眼已经完全失明,因为花长水右眼的眼球和眼白完全呈现在大家的面前,雕塑的眼睛是什么样,这只眼睛就是什么样。同时丧失功能的是右眼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因为它们已经完全失去开合的功能。   能看见物体的应该是花长云的左眼,一个盲人,有一只眼睛的上眼皮将眼睛大部分遮盖,满主任在临床上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例。在通常情况下,随着功能的丧失,和眼睛相关的物件,包括上下眼皮也必然会丧失所有的功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郑局长掏出钥匙 向公安冲出大   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满主任只能凭借肉眼来判断,如果是在临床上,那就简单多了,只要有一个专业的手电筒在瞳孔前面转几下,就能确定眼球晶体的功能有没有丧失。   花长云很快就脱掉了下面的衣服,这是一个很细的人,他先脱棉裤和棉裤外面的罩裤,一般情况下,洗澡的人都是连里带外一起扒干净。他是一件一件脱,有条不紊。花长云的裤带是一根灰色的布带子,布带子在腰上系了两圈,棉裤是那种可以折叠的大腰裤,外面的罩裤是一件西装裤,在右侧的裤鼻上系着一根蓝颜色的布带子,布带子的另一头放在裤子的口袋里面,很显然,布带子的下面应该是钥匙。   花长云接下来脱的是一条灰色衬裤,虽然花家已经败落,但我们还是能从花长云的穿戴上看出一点过去生活的影子来。   最后脱下来的是一条浅蓝色裤衩。   郑峰和李云帆终于看清楚了,花长云的阴毛果然和头发一样,既乌黑发亮,又硬如钢丝,五十几岁的男人,下身应该有几根枯黄,或者发白的阴毛了。可花长云的下身没有。最重要的是,花长云的阴毛就在三公分左右。这里有一个细节,笔者必须交代一下,花长云的阴毛一直长到了老鸟之上三分之一处,大家一定还记得,那根作为最重要证据的阴毛是从郭筱兰的体内提取到的,花长云的阴毛的位置为凶手将阴毛遗留在郭筱兰体内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   花红旗拿起肥皂和两条毛巾搀着花长云走出门帘,徐长水拿起一条毛巾跟了上去。   满主任也跟了上去。   郑峰迅速从躺椅上跳将起来,走到花长云的躺椅前,掀起躺椅的盖子,拎起那件裤衩,仔细认真地翻看着。   笔者不说,大家应该都能明白,郑峰想在花长云的裤衩的裆部和内裤里面找到一两根阴毛。   遗憾的是,裤衩的裆部竟然没有一根阴毛。在正常的情况下,裤衩上应该会留下一两根阴毛的,男人在小解的时候,手有时候也会带下来一两根阴毛来。   花长云的裤衩竟然没有一点异味,看上去还很干净。   “郑峰,裤衩好像是刚换的。”李云帆道。   “内裤好像也是刚换的,”谭科长道。   “一定是他在来洗澡前刚换的。难道他已经有戒心了。”   郑峰从裤子右侧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钥匙,布带子下面果然是一把铜钥匙。   郑峰解下布带子,交给了向阳,并和他低语了几句,跑堂的到锅炉房冲开水去了,厅里面没有其他人,这为同志们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向阳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和鞋子,披上大衣,掀开门帘,冲出大厅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向公安回而复去 花红旗已有打算   在澡堂的斜对面有一个铜匠铺,兼营配钥匙的活计。   五分钟左右,向阳走了进来,将拴着钥匙的布带子交给了郑峰,然后又走出了澡堂。   向阳这是做什么去呢?待会儿我们就知道了。   跑堂的师傅已经回到大厅,李云帆递给跑堂的一支烟,并用打火机把烟点上了,郑峰利用这个机会将钥匙放回原处。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意识到,花长云很可能是有防备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天的计划可能要落空,从一个瞎子的身上取几根阴毛,这比较容易,但要从一个有一定视力,并且有戒备心理的花长云的身上取几根阴毛,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让向阳到花长云的屋子里面去看看,如果能从花长云刚换下来的裤衩和内裤里面找到一两根阴毛,那就算大功告成了,即使找不到花长云换下来的裤衩,也应该能从花长云的床上或者枕头上找到几根头发,头发和阴毛一样,也能化验出花长云的血型来。   我们再来说说满主任那边的情况。   花红旗知道自己重任在肩,他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这个办法,他在来徐集的路上就想好了,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呢?自己答应郑局长的事情一定要不折不扣地完成,他把徐长水喊来就有这方面的考虑。当然,他并没有跟徐长水说自己的想法,既然郑局长没有发话,他当然不能把今天的计划透露给徐长水,徐长水既老实又胆小,有些东西,他是掩饰不住的。   在池子里面泡了十几分钟以后,花红旗搀着花长云走出浴池,来到外面。   大家都知道,一般的浴室分里外两部分,里面是池子,外面是搓背、淋浴的地方,过去条件差,没有淋浴的喷头,那么,怎么冲掉身上的脏水呢?外面有两个半人高的水池子,一个里面放着热水,一个里面放着凉水,洗澡的人用水舀子将热水和凉水兑在一个盆里面,然后将水往身上冲。   花红旗让花长云躺在一个五六十公分高的长板凳上——这种长板凳比一般人家的长板凳要宽许多,人的身体正好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大家一定知道花红旗要干什么了。   不错,花红旗要给花长云搓背,每次来洗澡,花红旗都要给花长云搓背,这对花长云来讲已经成了习惯。也许有人要问花红旗为什么这么关心照顾瞎子花长云,笔者在必要和闲暇的时候会告诉大家。   花红旗用水舀子舀了一点热水往长板凳上冲了一下,然后扶着花长云躺了上去。   徐长水则在水池跟前兑水。   今天,花红旗和往常一样,从上面擦到下面,从背面擦到正面,他和往常一样擦得很认真,擦的最认真的地方是肚脐下面七八公分的地方,他擦得非常卖力,也非常仔细,今天,花红旗帮花长云洗澡的全部意义就在这里了,花红旗想用有力度的摩擦从花长云的下身搓下来几根阴毛——准确地说应该是“拽”下来——用毛巾“拽”下来,这样,花长云是不会察觉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红旗终于得手 谭科长疾走青江   这个办法果然不错,在花红旗努力下,他终于在花长云的腹部——肚脐下面四五公分的地方发现了三根贴在身上的阴毛。   花红旗心中暗喜,他将三根阴毛小心翼翼地放进肥皂盒里面——这里顺便交代一下,肥皂盒放在水池上面。向阳能不能在花长云的屋子里面找到阴毛和头发,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花红旗已经得手了。   那么,满主任在此时走出浴池浴意欲何为呢?   诸位慢慢往下看。   当花红旗搓到花长云右手臂的时候,满主任突然将放在水池上面的铁盆摔在了地上,十几个洗澡客不约而同地将脸和身体转向水池。   大家想一想,花长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请注意,两个水池在右边靠墙的地方,而搓背所用的长板凳放在距离水池一点五米左右的地方,长板凳和水池是同方向的。   如果花长云的眼睛能看见东西的话,那么,他的反应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如果他的眼睛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的话,他就不会改变脑袋和身体的体位,至少是不会将脸对着水池的方向。   事实是,花长云的反应和十几个洗澡是一样的,在正常的情况下,花长云会按照他多年形成的习惯和心理定式做出他觉得应该做出的反应,一旦事发突然,环境又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固有的心理定式就会被打破,生理上自然正确的反应就会呈现出来。   这个实验充分证明,花长云的视力并不为零。其实,昨天晚上,同志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也许是花长云很快就恢复了神志,在经过短暂的灵魂出窍之后,又将魂魄召回到原来的躯壳之中——他迅速将脑袋和身体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当然,这个细节并没有被其他人所在意,包括花红旗和徐长水。   既然实验圆满结束,满主任就没有必要再陪花长云玩了,他在离开之前,将自己的肥皂盒丢在了水池上,拿走了花红旗的肥皂盒。   满主任走进普通厅,将肥皂盒放在郑峰躺椅旁边的茶几上:“花红旗已经得手了。”   郑峰掀开躺椅的盖子,拖出棉衣,从口袋里面拿出笔记本,打开来,从后面撕了一张,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三根阴毛,放在纸上,包将起来,交给了谭科长:“谭科长,你辛苦一趟,现在就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化验一下,务必在今天晚上赶回来。”   谭科长穿好衣服,将纸包小心翼翼地放进军大衣贴身的口袋里面,然后扬长而去。   吉普车一直停在公社的大院里面。有一辆汽车方便了许多。   当满主任将他的结论告诉郑峰和李云帆的时候,他们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大家都知道,因为郑峰和同志们昨天夜里就已经得出结论,当然,满主任的实验进一步验证了同志们的结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志们疾步回村 向公安迎面跑来   郑峰和李云帆甚至已经对花红旗提取到的三根阴毛的化验结果也有了一个基本的结论,之所以让谭科长到地区公安局走一趟,完全是程序上的需要。   是穿衣走人的时候了。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和满主任走出澡堂的时候,时间是三点零五分,大家在澡堂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   四个人直接去了花家村,向阳那边情况怎么样呢?郑峰和大家都想知道结果。   满主任暂时不能回青江,今天晚上——谭科长一回来,同志们可能要对花长云实施抓捕了。在必要的时候,还要请满主任对花长云的眼睛做一次医学上的诊断,这是必须的,大家都知道,这个诊断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抓捕花长云,是一件很容易、也很简单的事情,但能不能撬开花长云的嘴巴,让他彻底交代自己的罪行,这恐怕会是同志们将要面临的新的挑战。所以,满主任的诊断对下一个阶段的工作至关重要。   “郑局长,今天,你们怎么这么迟啊——往常,大家一般都是在一点多钟回花家村的。”段高山道。   “段大爷,今天,我们到澡堂洗了一把澡。”   “刚才,花家村的花红旗和徐长水陪瞎子花长云去洗澡了。”段高山有那么一点羡慕,“花长云和我一样无儿无女,可他比我有福多了。”   “大爷,您也经常到街上去洗澡吗?”   “我可没有那个福呕——我这里走不开啊!等我有时间的时候,那澡堂早就关门了。”   老人所言非虚,渡口一刻都不能离人。   “大爷,您可以让人替你一下。”   “嗨,起早贪黑的都不容易,谁有这个空啊!”   “赶明儿,我请郭队长安排一下,我们请您到街上去泡把澡。”郑峰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一个摆渡的老人长年累月地为乡亲们服务,陪他泡把澡,这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们做的是大事,我一个孤老头子,承受不起啊!”   “大爷,您承受的起,倒是我们这些人,让您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为我们撑船,是我们承受不起才对啊!”郑峰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后来又到部队成了一名军人,他对农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朴素的阶级感情,他的身上才有一股子正气。   几分钟以后,同志们下了渡船,郑峰把刚才和段高山说的话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大家刚下河堤,就碰到了迎面跑来的向阳。看样子,他走的很急,他的神情也很亢奋。   郑峰大步流星迎了上去:“向阳,什么情况?”   “走,回祠堂,局长,我在花长云的屋子里面发现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向公安脸色苍白 面具下还有名堂   “一个面具。”   “一个面具?”郑峰一脸疑惑,他暂时还没有在脑子里面搜索到与之相联系的信息。   “花长云既不是神婆,也没有做过巫师,他怎么会有面具呢?”李云帆也是一脸疑惑。   “郑局长,花长云曾经跟戏班子走南闯北唱过戏。”卞一鸣从记忆里面搜出一点东西来。   “唱戏只画脸谱,不需要面具,唱戏的脸谱是直接在脸上画出来的。”   郑峰加快了步伐:“向阳,面具是什么样子的?”郑峰大概是想找到脸谱和面具之间的联系吧!   “你们见过巫师和神婆脸上戴的面具吗?”向阳反问道,他一定见过这种玩意,向阳脸色苍白,脸部的肌肉有些收缩。面部肌肉收缩有两种可能,一时因为天冷,二是因为紧张。   “我见过,巫师和神婆戴的面具是用来驱鬼的,”郑峰道,“鬼的面目非常狰狞,要想吓住鬼,那面具一定比鬼的面目还要可怕和恐怕。”   “向阳,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卞一鸣道。   “你说对了,我确实被吓着了。”   “向阳,面具在什么地方?”郑峰问。   “郑局长,面具放在一个箱子里面,箱子放在床底下。”   “我是问面具现在在上面地方?”   “我又放回了箱子,但担心花长云突然回来,我去找你们就是想问问怎么办?”   “屋子里面的其它东西你动了吗?”   “动了,但都恢复了原样。”   “花长云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样吧!卞一鸣,你现在回澡堂去,找机会跟花红旗说一下,让他拖一点时间。”   卞一鸣领命返回渡口。   两分钟以后,四个人进了祠堂。   向阳掏出钥匙,打开花长云门上的锁,这是一把普通的铁锁。   李云帆则关上了祠堂的大门,并插上了门闩。   向阳走到大床跟前,单膝着地,弯腰低头,将手伸到床肚底下,拖出一个漆黑的木箱来。   木箱上没有锁。   向阳打开木箱的盖子,大家都惊呆了,木箱里面果然有一个面具,一个非常可怕恐怖的面具,每个人都被吓着了,大家能想象得出向阳只身一人突然见到面具时候的感受。   整个面具呈黑色,上面有三个孔,一般的面具应该是四个孔——两个眼睛,一个鼻孔,一个口。眼前这个面具的眼睛只有一个,这大概也是它狰狞恐怖的一个方面,仅有的这个眼睛也只是一条缝。嘴巴上面还镶嵌了几颗白颜色的獠牙,整个面具呈不规则图形——是完全扭曲和夸张的:面具的右边突兀,左边深凹;面具的下面偏大,上面偏窄。   这么说吧!看到这个面具,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阎王爷的阎罗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面具下藏有寿衣 枕头上四根头发   在向阳的潜意识里,花长云已经先入为主地升格为杀人恶魔,而花长云的屋子自然也就成立魔窟。   向阳就是在看到面具之后,迅速离开了现场,职业的敏感告诉他,这个藏在箱子里面的面具一定很不寻常。   箱子里面不只是一个魔鬼的面具,在面具的下面,是一件灰色的衣服,李云帆掀起衣服,灰色衣服的下面还有两件衣服,郑峰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衣服,李云帆也有同感,无论是颜色,还是衣服上的图案,郑峰和李云帆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笔者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呢?你们想啊!客观地说,郑峰和大家是不可能知道花长云为何方神圣,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和花长云谋过面的,那么,大家再想一想,什么样的衣服会让大家似曾相识呢?对了,就是寿终正寝的人穿的衣服。每个人在很小的时候,对穿着这种衣服——躺在门板上的人敬而远之,就是到成人以后,也会渗得慌。老人驾鹤西去的时候,只有自己的家人会在他身旁守灵,其他不相干的人应该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当然,是不是丧服,现在,我们还不敢肯定,因为同志们现在所看到的仅仅是衣服的颜色和图案,并没有看到它的全部和款式。   李云帆拿起衣服,将衣服展开。   没错,同志们所看到的就是一件寿衣,李云帆手上提溜着的是寿衣的上衣。下面还有一件衣服,其颜色和图案和第一件完全一样。不用说,那是一条裤子。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说衣服的颜色呢?黑色再加上一点绛色,图案非常诡谲,除了一些回字形的图案,还有几个比较大的寿字,这些寿字并没有完全显现出来,而是若隐若现。做这种丧服的人,大概是想让死者享尽天年,在寿终正寝之时进入下一个轮回吧!   已经非常清楚了,木箱里面的面具和寿衣是花长云的作案工具,试想一下,在花家大塘的芦苇荡里,一个穿着这身行头的怪物突然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面前,结果会怎么样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花长云,你是一个魔鬼。   李云帆将衣服叠好按原样放好,并将面具放在上面,最后盖上箱盖。   向阳将箱子推到床底下。   现在还不是将这些作案道具变成证据的时候。等谭科长拿回铁证以后,该发生的事情都会发生,也不急这一时。   任何事都得有个轻重缓急,前面向阳一直没有机会——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说。   向阳在发现木箱之前,在花长云的枕头上找到了四根头发,如果提取不到花长云的阴毛的话,那么,可以用头发代替阴毛。   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郑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在不能确定某一个计划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用一些辅助的计划来保证任务的完成。郑峰表面身材低矮,皮肤黝黑,但考虑问题比女人还细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章 谭科长姗姗来迟 额头上全是油污   半个小时以后,同志们退出花长云的屋子。无论是向阳还是后来进入屋子的人,丝毫没有改变屋子里面任何一样东西的摆放位置,花长云也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可能引起他的警觉。   四点一刻,花长云出现在祠堂的门口。不一会,徐长水扶着花长云也走进祠堂。   花长云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   花红旗和徐长水将花长云送进屋子以后,就回去了。至此,花红旗的任务圆满完成。   现在,就等谭科长回来了,大家在西厢房里面陪满主任吃了一会花生和瓜子,时间不再像前面走得那么快了。   四点半钟,郭筱竹走进祠堂,她的右手拎着两个热水瓶,左手拎着一个热水瓶。她来的非常及时,大家刚吃了一点花生和瓜子,正有点口渴。   郭筱竹帮每人泡了一杯茶。   在此期间,花长云始终呆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面做什么呢?   五点钟左右,同志们和郭筱竹一同走出了祠堂的大门。在同志们朝祠堂大门走去的时候,花长云也走出屋子,朝厨房走去,他的手上仍然拄着那根拐杖,瞎子的角色,他还是要继续扮演下去的。到底在什么时候结束表演,决定权不在他的手上。   当同志们走上大堤回望祠堂的时候,看到了一千缕炊烟,花长云正在烧晚饭。   生活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和速度朝前走,该发生的事情,生活会让它发生。   大家在公社食堂一直等到八点钟才将谭科长等回来,和大家一起等待的还有梁书记,大家关注谭科长的化验结果。   当谭科长从汽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因为他的额头和棉大衣上有很多油污。   大概是应了那句“好事多磨”的老话,谭科长的青江之行很不顺利,谭科长赶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的时候,法医处的大门紧闭,一问才知道,法医处的人都去参加批斗大会去了,批斗大会在市委大礼堂举行,市委某一个领导又被打成了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   谭科长赶到市委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钟,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在回徐集的路上,吉普车又抛锚了。谭科长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车子修好,这就是谭科长一额头油污的原因。   大家已经从谭科长的脸上看到了答案。但问一句还是非常必要的:“谭科长,快说说结果。”郑峰迫不及待道。   谭科长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郑峰。谭科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纸上面写着:“血型为AB型,和样本的血型相同。”   晚饭吃得非常快,大家的心思不在吃饭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段高山静候大家 谭科长敲响房门   八点三十五分,七个人直扑花家村,满主任也在其中。满主任的手上拎着一个皮包,包里面装着专用的工具,必要的时候,郑峰要请满主任给花长云做一次视力鉴定——郑峰和满主任都认为:这是必须的。   郑峰决定在抓捕花长云之后,立即对他进行审讯,地点就放在祠堂。   “61。7。16”案似乎已经到了到了水落石出的阶段,经过同志们艰苦的工作和不懈的努力,真相即将大白。   天很冷,自从同志们进驻花家村以来,今天是最冷的一天。   “郑局长,你们来了。”段高山显然是在等候大家。他跳下船来,从石头上解下船绳。   “大爷,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在屋子里面呆着啊!”   “我估摸你们要来了。”   大家听出来了吗?段高山已经等大家很久了。   “大爷,我们来的时间不长,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啊!”   “嗨,我就是干这个的,如果没有人麻烦我,我不成了废人了。”   段高山将同志们送到河堤上,望着大家消失在树林里。   祠堂的门虚掩着,花长云给大家留了门。   时间是九点零三分。   花长云的屋子里面没有灯光,自从同志们住进祠堂一来,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从来没有亮过灯。瞎子是用不着电灯的,花长云既然热衷于扮演一个瞎子,那就得像一个真瞎子,至少是让别人觉得他是一个真瞎子。   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传来两声咳嗽,声音发闷,无法确定花长云是否进入了梦乡。   谭科长轻轻推了一下门。门纹丝不动,花长云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谭科长敲了三下门。   在谭科长敲门之前,满主任和郑峰低语了几句。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把手电筒,试了试开关,最后又关上了。   屋子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是花长云睡得太沉吧。   谭科长又敲了三下,声音比第一次要大一些。   随着一阵床响,屋子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谁啊!”   “大爷,您把门开一下。”   “有事吗?”花长云还是比较警觉的,同志们住进祠堂已经有七八天,从来没有敲过花长云的门。   “我们找您问点事情。”   “来了。”   床响过之后,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穿衣服的声音。   花长云用脚拖着鞋子,朝门口走来。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门闩移动的声音,门慢慢打开。   郑峰突然打开手电筒,对准了花长云的脸。这是满主任的意思。如果花长云真是一个瞎子,那么,他的脸对灯光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眼前的情形到底怎么样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卞一鸣动作神速 花长云魂飞魄散   灯光的出现是出其不意的,花长云的思维再快也快不过郑峰的速度,这样,做出反应的就一定是本能。   这一招果然灵验,对灯光做出本能反应的不但是花长云的脸,反应最积极,最明显的就数花长云的左眼。当然,参与反应的还包括花长云的身体,在手电筒打开的一瞬间,花长云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他同时将头高高仰起。大概是花长云终于想起自己所扮演的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角色,本能得让位于潜意识——角色的转换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李云帆走进屋内,打开电灯,对花长云来讲,电灯早就成了摆设。   花长云披着一件棉衣,脚上拖着一双鞋子——就是郭筱竹给他做的那双新鞋子。   卞一鸣的手上拿着手铐。   “你把衣服穿起来吧!”郑峰望着像树桩一样杵在大家面前的花长云。   “没事,冻不着我,有什么要问的,问吧!你们先找地方坐下来。”花长云一点也不慌乱,如果他知道同志们的来意,那么,花长云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了。   “你先把衣服穿好,话一时半会问不完。”   花长云将两只手依次放进衣袖里面。   李云帆帮他扣好了扣子。   “你们不要客气,我自己来——我自己能扣。”   花长云的“来”字刚说完,卞一鸣的手铐已经铐在了花长云的右手腕上。   手铐在灯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花长云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在同志们的印象之中,花长云的头从来都是仰着的。   花长云应该看见了亮闪闪的手铐。   奇怪的很,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手铐是什么样子,但只要这玩意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花长云想缩回自己的左手,但已经迟了,手铐的另一头已经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这——这,咋回事——这是咋回事情。”花长云试图朝后退让,结果碰倒了身后的一条长板凳,花长云由于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板凳四条腿朝上,花长云整个下半身横在长板凳上。一条腿也离开了地面,右脚上的鞋子掉在了地上。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无论他曾经有多么不可一世、自以为是,无论他的内心有多强大,面对手铐,没有不手足无措、魂飞魄散的。   李云帆将花长云从地上拽起来。   郑峰用脚将鞋子踢到花长云的脚下:“花长云,自己把鞋子穿上。”   花长云抬起右脚在地上找鞋子。   他还在装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花长云终于很困难地将脚伸进鞋子里面,他半蹲着身体,将整个脚塞进了鞋子里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花长云不愿转型 郭筱竹前来送水   “谭科长,向阳,你们把他带到西厢房去。”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谭科长道。   花长云转身朝大床走去。   “你要做什么?”   “我拿拐杖。”花长云暂时还不想转型——这也就是说,花长云不愿意结束扮演了几十年的角色,这也难怪,一个演员长期扮演一个角色,突然转型,肯定会有些不适应。花长云扮了多少年的瞎子,早就驾轻就熟了。   花长云的拐杖戗在床边,谭科长将拐杖拿给了花长云,现在,用不着跟花长云费口舌,到该扔拐杖的时候,花长云自己会把拐杖扔掉。道具只能在演戏的时候用一下,谁会抱着道具郭一辈子呢。   花长云拄着竹拐杖,煞有介事地敲打着地面,慢慢走出屋子。   花长云不接受角色的转型,这意味着他暂时还不想和同志们协作与配合,审讯可能会费点周折。   郑峰和李云帆虽然成竹在胸,但让花长云认罪伏法才是最终目的。而要想达到这样一个目的,单凭手上掌握的证据是不够的。   谭科长和向阳一左一右,跟在花长云后面朝西厢房走去。   这时候,祠堂的大门突然响了一下。大家都知道,祠堂的门已经坏了,所以,关门和开门的时候会发出一些响声。   王萍走了过去。   走进祠堂的人是郭筱竹,她的手里面拎着两个热水瓶。   “晓竹,热水不是还有吗?”   “还有一瓶多一点,只够你们喝的,你们不是还要洗脸洗脚吗?”   王萍接过一个热水瓶:“晓竹,你先去睡吧!”   郭筱竹已经看到可花长云手腕上的手铐:“我回去还有一点事,过一会再来。”   “我送送你。”   “不用送,我胆子大着呢。”   郭筱竹将水瓶放进西厢房之后离开了祠堂,王萍将她送出芦苇荡。这是郑峰的意思,夜已深,让一个年轻的女人走在芦苇荡里面是不妥的。   分手的时候,王萍特别关照郭筱竹:“筱竹,你今天晚上就在家里睡吧!”   这也是郑峰的意思,郭筱竹并不是回家有事,她是一个既敏感又知趣的女人,同志们有重要的事情办,她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才对。   “王姐,你一个人睡能行吗?”刚开始,郭筱竹叫王萍“王公安”,现在,“王公安”变成了“王姐”,几天的相处,郭筱竹和王萍已经建立起很深的感情。   “没事,你放心吧!郑局长他们不是都在祠堂吗?再说,这么多年,我们在外面办案子,我都是一个人睡的,你不要担心我。”   “行,那你回去吧!”郭筱竹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好像有话要说。   “筱竹,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亲眼见瞎子被捕 郭筱竹有话要说   “王姐,郭队长想把生产队长的重担交给我。”   “真的吗?”其实王萍已经知道了。   “他今天下午跟我说了他的想法。”   “这是好事啊!”   “你看我能行吗?”   “郭队长说行,那就一定能行,花家村的人都很喜欢你,没有好人缘,这个队长是干不好的。花家村,有很多人家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他们全指望你了。”   “可乡亲们——”   “乡亲们怎么啦?”   “他们不待见我爷爷,也不怎么待见我爹。”郭筱竹是知道爷爷郭根生在花家村的口碑的。   “你爷爷是你爷爷,你是你,只要你公而无私,心里面装着花家村乡亲们,你一定能干好,你也一定要好好干,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可爹他——乡亲会怎么看我呢?”   郭筱竹一定指公社卸掉了郭有才主任的担子。   “这——你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了,你爹一人身兼两职,这显然是不合适的。拿掉一副担子,你爹就自在多了。”王萍所谓的“自在”是指心里面会坦然一些,乡亲们的非议也会少一些。   “我跟爹说过不知一次,我也觉得不妥,可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女娃,在家里是没有我说话的份的。”   “你要改变这种思想,你很快就要当生产队长了,女人的权利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王姐,跟你说话,心里面就敞亮了许多。”   “你是一个有文化的青年,平时要抽出一点时间看点书。”   “是啊!整天忙忙碌碌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读书学习会让你的脑子越来越清楚。”   “王姐,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长云是杀害我筱兰妹妹的凶手吗?”   这才是郭筱竹最关心的问题,她之所以迟迟不挪步子,为了就是这个。在她看来,抓到案的凶手,同志们在花家村的侦破工作就要结束了。   “花长云确实有重大嫌疑。”   “我扪郭家人对他花长云不薄,他为什么要祸害我妹妹筱兰呢?”   “至于是什么动机——什么原因,要等审讯结束以后才能知道。”   “怎么会是他呢?我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他。”   “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他。”   “他——是一个瞎子,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我们怀疑他的左眼能看见,郑局长特意从地区医院请来了眼科专家满主任,他也说花长云的左眼有一定的视力——他的左眼是能看见东西的。”   “没想到——真没想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花长云故作镇静 舌如簧振振有词   郭书记对花长云很好,郭筱竹对花长云也很好,连郭筱兰对花长云也不错,这是郭筱竹没有想到的原因。   “筱竹,你回去吧!我要回去参加审讯了。”   “明天早上见。”   “再见。”   王萍望着郭筱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回到祠堂,走进西厢房,审讯还没有开始,李云帆负责审讯,向阳负责记录。   向阳坐在桌角,面前放着笔记本,笔记本上放着一支钢笔;花长云坐在桌子的南边,他的右后方是门;郑峰等人坐在床上,桌子摆在床前,李云帆坐在中间,他的右边坐着郑峰,左边坐着满主任,其他人分坐两边。   王萍给大家一人泡了一杯茶。郭筱竹刚送来两瓶水,夜里面,气温比较低,喝点茶,身上会暖一些——郭筱竹想的就是周到。   屋梁上挂着一盏电灯,灯泡的位置在桌子上方一米处。   花长云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头向右上方高高仰起,他的两只手放在大腿内侧,由于手铐的原因,也只能放在那儿。但花长云的坐姿显得很放松,身子有些倾斜,两只脚一前一后。放松显然是装出来的。   在花长云的左后侧放着一只木箱,就是花长云放在床底下的那只木箱,木箱是关着的。   李云帆正在和郑峰交流着什么。很显然,他们在研究审讯的思路。拿下郭筱竹案子已经不再是郑峰和李云帆的目标。现在的问题是,无论郑峰和李云帆考虑的有多深,不突破花长云这道防线,一切都是枉然。   “花长云,我们的谈话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谈什么?”花长云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能明显感觉到他对李云帆的问题不屑一顾。   “谈什么?谈郭筱兰的案子啊!”   “谈筱兰姑娘的案子?这个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河塘里面的水不见底的话,我们怎么看看到王八呢。”李云帆压住心中的怒火,用一种平和的语气戏谑道,“你也不想一想,我们没有掌握大量的证据,怎么会找你呢?”   “前两天,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郭书记对我很好,他和郭队长解决了我的口粮问题,还让我住进祠堂,老百姓有一句话常挂在嘴边,以怨报德,人神共诛。我花长云无法报答郭根生的大恩大德,心里面已经非常愧疚,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龌龊腌臜的事情来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花家村的人就是想破的脑袋也不会想到你会做出这种龌龊腌臜的事情来,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是你。”   “你们看看,我脚上的这双鞋子就是筱竹姑娘给我做的。如果我真像你们说的如此不堪,那郭家人能对我这么好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云帆你有来言 花长云我有去语   “这也正是你阴险狡猾的地方,这也是十二年前,案子不了了之的原因之一,在花家村,就是排查到所有的人,也不会排查到你的头上。”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老天爷也别想硬栽到我的头上来,你们去问问郭家人,再去问问花家村的人,你们的话,他们能信吗?你们最好去问问郭书记,恐怕连他都不会相信。他都不信,花家村的人就更不会相信了。你们的根据无非是花郭两家历史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花长云,你跟我们说说看,花郭两家历史上到底有哪些陈芝麻烂谷子呢?”   “这还用问吗?花家村的人都知道。”   “你再跟我们说说看。”   “不就是郭根生领头分了我们花家的土地和浮财吗?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泗水县所有大户的土地和浮财都被分给了穷人,大势所趋吗,这根本就不关他郭根生什么事。”   “还有吗?”   “没有了。”   “错,你漏掉了重要的东西,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漏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漏了啥东西?”   “在土改前,你门花家发生了一起失窃案。”   “失窃案?我家发生过失窃案?你们是听谁胡咧咧的呢?这是根本没有的事。”   “这是你哥哥花长松亲口跟我们说的,连你的嫂子也知道这件事情。”   “天下无人不遭贼,世道不好毛贼多。你们应该听说了,我们花家过去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东西被偷,这是常有的事情。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花长云巧舌如簧,正说正有理,反说反有理。   花长云想用模糊和偷换概念的手法抹掉历史的痕迹。   花长云的脑子转动的很快,舌头也非常灵活,但他的语气和语调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自如和自然了。   “你哥哥花长松跟我们说的可不是一般的失窃案啊!那可是一箱子金银细软。”   “这——我也听说过,可这和你们查的案子有和相干呢?”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这一箱金银细软很可能就是花郭两家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的最根本原因。”   “我越听越糊涂了。”   “是郭根生偷了这箱宝贝,这你总该听说过吧!”   “我没有听说过。”   花长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极力否认花家失窃一箱宝贝的历史事实,这就对了,郑峰和李云帆分析得没有错,花郭两家的积怨的总根子就在这起失窃案上,土改运动已经使花家元气大伤,花家唯一能翻身的希望全寄托在一箱金银珠宝上,郭根生偷走了这箱东西,就等于掐断了花家东山再起的指望。而郭家因为有了这箱东西时来运转,所以,花长云要对郭家进行报复。而郭筱兰是郭家的软肋,包括离奇死亡的郭顺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云帆步步为营 花长云牙尖嘴利   “你今年多大?”   “五十二岁。”   “五十二岁?现在是一九七三年,土改是一九四七年,失窃案也在这个时期,这个时候,你的年龄在二十六岁左右,二十六岁,已经是成人,你哥哥嫂子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年轻的时候,我脾气不好,他们怕我惹事,家里面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花长云的这段话泄露了天机,所谓“脾气不好”,言下之意是惹是生非,可能会做出丧失理性,出格乖张的事情来。这与案凶手的凶残的性格非常相似。   “你哥哥花长松,既然能对村子里面的人说,就一定会对你说。”   “我确实不知道东西是郭根生偷的。我哥哥多半也是猜测。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得有根据才行啊。”   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听出来了,花长云说这番话的目的是想说明自己确实不知道花家的失窃案与郭根生有什么关系。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作案的动机了。   既然花长云的三寸,或者说命门就在这里,那就得咬定青山不放松。   “花长云,你哥哥花长松可不是随便说的,我问你,郭根生和郭菊仙、葛秀英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郭菊仙是郭根生的姘头,这我知道,他们在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郭根生曾经送给郭菊仙一条金佛项链,金佛项链,这是你们花家的东西,这没有错吧?”   “不错,我母亲曾经戴过一条金佛项链,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母亲那条。”花长云的答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既不否定某些事实,也不肯定某些事实。无非是想说明他说的都是真话。   “郭根生也曾送给葛秀英一个金手镯和一枚金戒指,金手镯的造型是一条鱼,手镯上面刻有‘年年有余’四个字。你也应该知道是谁的东西吧!”   “我不知道,我十几岁出天花,后来眼睛就看不见了,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之所以能记得那根金佛项链,是因为我娘曾经在我脖子上挂过。”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郭根生是一个穷光蛋,他在你们花家做事,他怎么会有金佛项链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舌头尖上的事情,是不能作数的。”   “我们办案子,从来都是用看得见的事实说话的,不瞒你活,我刚才提到的三样首饰现在就在我的手上。郭根生偷了你们花家的东西,这已经是看得见摸的着的事实,绝不是你所说的舌头尖上的事情。”   “就算郭根生偷了咱们花家的东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长云露出破绽 李云帆安而不燥   “从表面上看,花郭两家的积怨早已烟消云散,其实不然,积怨非但没有烟消云散,反而越积越深。你正是利用了烟消云散的假象实施你的报复计划。   “你们不要在我身上费工夫了,这个案子,你们能破就好好破,破不了,千万不要拿我说事。”   “不仅是郭筱兰的案子,过去,发生在花家大塘的一系列离奇古怪的事情都和你有关。”   “老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歪,老话还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花长云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几十年的书可不是白说的,“我花长云是啥样的人,你们可以去问问花家村的人。”   花长云果然厉害,同志们还真没有从花家村的乡亲那儿打听到花长云任何情况。在花家村人的记忆中,花长云确实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和案有关的痕迹。   “我们本来也没有想到是你,但事实证明你和这个案子有脱不了的关系。”   “你们去问问花家村的老少爷们,他们会相信吗?”   “他们被你蒙骗了几十年。”   “说话得有根据。”   “我问你,十二年前,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屋子里面啊!”   “你在屋子里面做什么呢?”   “我在屋子拉琴啊!每天,学校放学以后,我都要拉一段时间胡琴。你们不是找茅校长他们了解过——了解过情况了吗?”   花长云好像说漏了嘴。   “花长云,你怎么知道谭科长他们找过茅校长和另外两位老师的呢?”李云帆提高了声音,语速也慢了许多。   “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并不聋啊!”花长云有一种能耐,不管什么样的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目前,唯一能给花长云一精神支撑的恐怕就是眼睛看不见这道盾牌了。花长所有的答案恐怕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李云帆站起身朝郑峰和谭科长招了一下手,三个人走到屋外。   大家应该能猜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下面是他们俩对话的内容:   “谭科长,你回忆一下,十二年前,你和茅校长是在什么地方谈话的?”   “在礼堂,我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当时花长云呆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他根本就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声。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除非他躲在礼堂的外面偷听我的谈话,他这不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吗?如果这个案子跟他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听墙角呢?”   “李局长,花长云没有偷听的可能性。”   “为什么?”李云帆道。   “当时正值夏天,礼堂的门窗都开着,你看——门窗全开着,花长云没有藏身的地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思路暂时不变 郭筱竹送来水饺   “原来是这么回事,花长云终于露出了马脚,他不是听到了谭科长和茅校长的谈话,而是看见谭科长和向阳走进了祠堂,并且看见谭科长、向阳和茅校长坐在办公室里面谈话。”   “李局长,现在是揭穿花长云谎言的时候了。”   “稍安勿躁,眼睛应该是花长云最后一道防线,在彻底摧毁这道防线之前,我们在耐心欣赏他的表演。郑峰,你说呢?”   “老李,就按你的思路走,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不只是弄清案的来龙去脉,更重要的是弄清花家大塘发生的另外几起事件。”   当然,郑峰和李云帆之所以要抽丝剥茧,在花长云的身上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应该还有其它考虑,大家都明白,审讯的过程是了解案情的过程,也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心理分析的过场,更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人性解剖的过程,像花长云这样既有代表性,又有典型性的犯罪嫌疑人,简单就是标本性的人物,对付这样的犯罪嫌疑人,既需要经验,更需要专业技能,这对以后的刑侦工作具有一定的示范性和指导性。   三个人返回屋内,审讯继续进行。   李云帆刚准备开口,祠堂的大门响了。   谭科长走出西厢房。   “谁啊?”   “是我,筱竹。”   谭科长移动门闩,打开一扇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是郭筱竹,另一个人根据身高判断应该筱竹的男人。   “来进来吧!”   “谭科长,我们不进去了,我们送了一点水饺,天太冷,同志们吃一点暖暖身子。”   “天这么晚了,你们还惦记我们。太谢谢你们了。”   “不是我们惦记你们,是我爷爷惦记你们,他看你们太辛苦,就叫我们包了一点水饺,快拎进去,趁热吃。”   很显然,郭筱竹已经将祠堂发生的事情跟家里面的人说了。杀害郭筱兰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现在不说,要待何时?   谭科长从男人的手上接过一个菜篮子,菜篮子挺沉的,里面放着一个大砂锅,还有八个碗和八双筷子,里面还有一个小陶罐。   郭筱竹夫妇俩离开了祠堂;谭科长将大门带上,并插上了门闩。   谭科长将菜篮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砂锅的盖子,一股热气从砂锅里面冒了出来,屋子里面顿时充溢着咸肉和大白菜的香味。   王萍将碗一个一个放好,谭科长分发筷子。然后从菜篮子里面拿出陶罐,陶罐口是用荷叶扎起来的。   向阳解开荷叶上的绳子,掀开荷叶,陶罐里面原来是用麻油拌的红辣椒。   菜篮子里面还有一把勺子和一个碟子。   向阳将辣椒酱倒在碟子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章 嫌疑人尽情表演 花长云虚以应付   王萍将水饺装进八个碗,不多不少,每个碗里都是十二个水饺,水饺是大水饺,碗是大号碗。十二个水饺,连饺带水,满满当当的一大碗。   大家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点发寒,所以,水饺送的非常及时。   王萍将花长云的板凳挪到桌子跟前,同时递给他一双筷子。既然郭家人把花长云也考虑在内了,那就吃吧!即使是罪犯,吃饭的权利还是有的。   花长云低下头,将嘴唇贴到碗边,喝了一口饺子汤,他大概是渴了。   此时,同志们不知道花长云会作何感想,郭家人以德报怨,而花长云却以怨报德,一善一恶,是何等的鲜明,在抓捕花长云之前,郭筱竹确实答应过郑峰不跟任何人——包括家里人提案子的事情,她确实是这么做了,现在,花长云已经被抓,郭筱竹一定会跟家里人说这件事,郭家人在知道花长云很可能就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用一种平和的心态送水饺给他吃,同志们无法理解这种情绪的背景是什么。   一碗水饺下肚,大家的身上顿时热乎了起来。   审讯只是开了一个小头——审讯还得继续。   王萍将吃饭的家伙拾到一边,谭科长则将花长云的板凳挪到原来的地方。   花长云在吃水饺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大家都注意到了,花长云的左眼上眼皮和下眼皮的结合部始终和碗口出在一条直线上,这也就是说,花长云的左眼球一直在担任筷子的引导工作。   “花长云,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了吗?”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接着谈吧!”花长云还真把严肃的审讯当成了“谈话”。   “我们是想早一点上床睡觉,可时间不等人啊!我们进驻花家村已经有七八天了,不把杀害郭筱兰的凶手绳之以法,我们寝食难安啊!”   “那就接着谈吧!”大概是一碗水饺缓和屋子里面的紧张气氛,花长云的身体变得有些松弛了,他竟然翘起了二郎腿,并将两只手抱在右膝盖前,他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   “花长云,你刚才说,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你在屋子里面拉琴,是这样的吗?”   “不错。”   “你的屋子里面一共有几个人啊?”   “一共有几个人?”请注意,花长云经常会重复一遍李云帆的话,重复的过程,其实是思考的过程,“屋子里面就我一个人啊!”   “不对,你的屋子里面应该还有其它人?”   “还有谁?莫不是你们弄错了——我的屋子里面怎么会有其他人呢?”   “那天下午,四点半钟左右,有两个人在渡口看到郭福生,紧接着,茅校长和马老师看见郭福生进了你的屋子。你为什么要极力否认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花长云茅坑顽石 李云帆大蛇七寸   怎么样?我们都领教了花长云的见识和能耐了吧!他竟然能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转变成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遗憾的是,郭福生不能证明你在屋子里面拉琴。”   “这是为什么?”   “郭福生是因为喝醉了酒才到你的屋子里面睡觉的,从睡到你的床上,到你把他叫起来,他一种处于昏迷的状态。他如何能证明在屋子里面拉琴呢?”   “那——那我就说不清——百口莫辩了。”   “怎么说不清,有一个人能说清。”   “谁?”   “当时,确实有人在你的屋子里面拉琴,但拉琴的不是你花长云。”   “你是在说笑话吧!几个老师明明听到我在屋子里面拉琴,你是啥意思——这我就有点听不懂了。”   “你听得懂,你的心里很明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你屋子里面拉琴的另有其人。”   “谁?”花长云已经说了两个“谁”。李云帆终于打到蛇的七寸了。花长云显得很紧张,放在膝盖前面的两只手缩了回去,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收缩的状态,就像一根焉了的黄瓜。   “顾——二——满。”李云帆故意放慢速度,并把这三个字说的字正腔圆,“花长云,你听清楚了吗?”   “顾二满?”花长于故技重施,“顾二满?他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面呢?这这么会呢?莫不是二满记错了日子。”花长云既像是回答李云帆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天下午,四点半钟左右,顾二满到祠堂跟你学拉琴。”   “你——你们也真会编故事,说的跟真的一样。”   “花长云,这可不是我们说的,这是顾二满亲口跟我们说的。”   花长云一时没了来言,即使是巧舌如簧的说书人,也有接不上的时候啊!   “你想不想亲自听顾二满说啊?要不我们把顾二满请到这里来。”   灯光下,花长云直竖起的头发里面有一点亮闪闪的东西,这亮闪闪的的东西是汗。花长云开始冒汗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刚才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   “花长云,你怎么不说话了?前面,你不是说得很好吗?”李云帆用一种调侃的语调道。   “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是老套路了,这一套,花长云已经用了很多次,“既然顾二满到祠堂来跟我学拉琴,那三个老师应该能看见他啊!”十二年前,花长云就算计好了,这也就是说花长云在十二年前就准备还了台词。果然不是一般的鬼魅。   幸亏同志们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否则,还真不容易对付这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顾二满是偷着跟你学拉琴说书的。”   “你是为什么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花长云滑如泥鳅 李云帆稳扎稳打   “这很简单,他父母不希望他走这条路,所以,顾二满瞒着父母,他不想让人看见他到祠堂来跟你学拉琴学说书。所以,七月十三号下午,他一走进你的屋子,一直到五点半钟左右——你回来之间,他始终没有离开过你的屋子,这样,三位老师才误把顾二满拉琴的声音当成了你拉琴的声音。”   “这——这说不通啊!”   “怎么说不通?”   “顾二满跟我学拉琴,他拉的琴能跟我拉的琴能一样吗?你们刚才也说了,二满是跟我学业拉琴的。”   ”这很简单,你拉的那些东西其实非常简单,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如果出入太大,三个老师怎么会把顾二满的琴声当成你的琴声呢?这——你花长云的心里最清楚。更何况,在七月十三号之前,顾二满已经跟你学了一段时间。“   花长云第二次陷入沉默。   “你自以为聪明,用顾二满做你的挡箭牌,殊不知,百密一疏,你在这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一定是看到郭筱兰到码头去挑水,于是心生歹念和杀心,顾二满正在你的屋子里面拉琴,三位老师都在礼堂里面批改作业,他们一定会认为你一直在屋子里面拉琴。案件发生以后,公安人员一定会找茅校长他们了解情况,你也知道,祠堂是唯一和大塘、芦苇荡最近的地方,案发之时,正是学校放学的时间。”   这就是花长云的七寸和命门。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说完了吗?”花长云应该是想好了台词。大家千万不要低估了花长云的智商。花长云的反问,完全出乎李云帆和大家的意料。   “你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什么问题,你刚才说了一大串,我已经想不起来你问什么了。”花长云开始耍赖。   “顾二满在你的屋子里面拉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已经想起来了。”   “讲!”   “我——我好像到花红旗家去了,花红旗他媳妇帮我洗了几件衣服,我到他家去拿衣服。”   “不错,你也是这么跟顾二满说的。”   “这不就结了,怎么样,我没有说瞎话吧!”   “顾二满会相信你的话,我们可不会相信,我们找花红旗的母亲核实过了,那天下午,没有一个人到他家去,你平时也不到后村去。”   “事情过去了十二年,花长云的母亲上了年纪,她如何能记得这么清楚。”   “很好,让我来告诉你,十二年前,谭科长他们曾经找花红旗的母亲调查过,案发当时花红旗的母亲在自己家的菜园子里面侍弄菜,那天下午,他只看到一个人出现在后村的路上,他就是徐集卖油条的闵宝亮。”   花长云第三次沉默。   “花长云,你不要再抱任何幻想,我们到花家村,可不是来吃干饭的。如果我们的手上没有大量的证据,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和你谈话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花长云鬼蜮伎俩 李云帆自有高招   “这些年,我们办过很多案子,不少案子比花家村的案子复杂多了,我们都能拿下来,更别说这个案子了。”李云帆嘴上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案子的需要,他心里何尝不知道的复杂程度呢?   “你们别忘了,我花长云只不过是一个瞎子,别说我做不出这种事情,就是我有心做这种事,也没有法做啊!”花长云终于甩出了最后一张牌,他手上只剩下这张牌了。   花长云想用最后一张底牌转移李云帆和大家的注意力,他想像泥鳅一样想滑过去。   既然捏住了蛇的七寸,那就不能松手:“花长云,眼睛的问题,我们过一会在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顾二满在你屋子里面拉琴的时候,你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等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刚才,我话只说了一半那就被你打断了。”花长云肯定会将原来的故事继续编下去。   “说!”   “我确实是到后村花红旗家去了,可花红旗家的院门锁着,我就回来了。”   “你真会说瞎话,花红旗的母亲就在自己家的菜地里面,她怎么会看不见你呢?”   “他没有看见我,这一点都不奇怪。”   “为什么?”   “花红旗家的菜地和屋基地不在一起。”   李云帆和郑峰互相对视片刻,花长云到底是在花家村生活了几十年,他对花家村各家各户的情况都非常熟悉,同志们到花红旗家去过两次,路过花红旗家也有好几次,在李云帆和郑峰的印象中,花红旗家的菜地确实不在院子前面。既然花长云已经有了万全的考虑,那么,那一定想好了对付李云帆的话。   “你们以为所有人家的草地都在在院子前面吗?”花长云不但准备了应对的话,而且还由被动变成了主动。   “既然花红旗的母亲能看到闵宝亮,她也应该看到你才对啊。”   “我要是走石桥这条小路,她当然能看到我,但我如果走河堤这条路,她怎么会看见我呢?”花长云果然老道。一般的人恐怕是续不出这段话来的。   花长云说的没有错,从后村到祠堂,确实可以走河堤这条路。但要绕一个圈子。舍近求远,世上有这么愚蠢的人吗?   李云帆就是这么问的,可花长云并不蠢,他有合理的解释:“河堤上的路又平又宽,我经常走这条路,再说我是一个瞎子——一个闲人,有的是时间,只要路好走,多绕点路倒也无妨。”花长云看李云帆没有接他打出来的最后一张底牌,底气就更足了,所以又把“瞎子”把这张牌打出来了。   大家都知道,李云帆的手上正有一张牌在等着他呢。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花家村的乡亲才被你骗了,刚开始,我们也被你骗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满主任老将出马 花长云并非瞎子   “笑话,我是一个瞎子,整天在祠堂周围转悠,很少去过村子,我能骗谁?”   同志们个个怒火中烧,郑峰直视着眼前这个两个眼睛不在一条直线上的怪物,灯光下,这是一张比魔鬼还要可怕的脸。   李云帆将手举起,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花长云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审案子,有话说话,发什么火啊!”   花长云到底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他的心理素质比一般的农民要强许多。   “花长云,你的表演该结束了。不错,你是一个瞎子,但你瞎了的是右眼,而你的左眼是能看见东西的。”   “你真会说笑话。前面,你们变得故事还有点谱,这故事太不靠谱了。”   “你仔细看看我们一共有几个人?”   “在花家村,大家都知道我的眼睛不好。”   “你能骗花家村的村民,你也能骗我们,但你骗不了眼科专家。你仔细看看坐在我旁边的这位。他是我们从地区医院请来的眼科专家满主任。你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见东西,他最清楚。”   花长云一时无语,但仍然没有改变脑袋的体位。他的右手本能都触碰了一下竹拐杖,他大概是想抓拐杖,但并没有抓。   “花长云,满主任带来了专业的工具,要不要让他给你检查一下呢?”   “我求之不得,我也想看见东西,就请他帮我检查一下,看看我的眼睛有没有复明的可能。”   花长云是不会轻易立地成佛的,不见到棺材,他是不会落泪的。   满主任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手提包,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把眼科医生专用的手电筒。   既然花长云愿意配合,那就对他的眼睛——特别是那只隐藏在上眼皮后面的眼睛进行一次认真的检查。这对郑峰和满主任来讲都是必须的,也是非常重要的。   满主任走到花长云跟前,大家都围了过去。大家在祠堂住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花长云的左眼到底是什么样子。   满主任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拎起花长云左眼的上眼皮,竟然还有一定的弹性,满主任的右手倒握着手电筒,按了一下开关,然后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花长云的左眼——应该是左眼球,在眼球的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翳子,所谓“翳子”就是白内障,虽然有白内障的遮盖,但能比较清楚地看到下面黑色的眼球;满主任又将手电筒在眼睛前面画了几个圈。   所有人都惊呆了,白内障下面的眼球竟然非常听话地跟着手电筒的光转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如果花长云的眼球完全坏死,那么,无论手电筒怎么转,它都会无动于衷。在灯光的作用下,即使花长云不想配合,眼球也不会听命于他的主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花长云百般狡辩 李云帆耐心十足   “郑局长,这只眼睛有一定的视力。”   为了证明自己的结论,满主任还将手电筒在花长云的右眼上重复了几遍相同的动作,结果可想而知,花长云的右眼就像雕塑一样,眼眶里面没有一样东西对手电筒的光有反应。   检查结束之后,满主任按常规要求写了一份检查的报告,报告内容如下:1,右眼:闭合功能,无;瞳孔透视功能,丧失,结论,完全失明;2,左眼:闭合功能,大部分丧失,瞳孔透视功能,部分丧失,结论,尚有视力。   满主任最后在检查报告的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时间:马毓东;1973年11月19日。   大家坐回原处。   “满主任,您来告诉他。”   满主任将检查报告字正腔圆地读了一遍,最后,他又特别强调了一句:“郑局长,此人的左眼能看见物体。但只能近视,不能远视,”   “能见度是多少?”   “在五十米以内。”   花长云的坐姿恢复到刚开始时的状态——开始时的状态多少有点紧张——这至少能说明花长云愿意用严肃认真的态度面对李云帆的问题了,满主任的检查和结论在花长云的身上起作用了。   “花长云,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说我眼睛不好,并没有说我一点都看不见。我的眼睛有时能看见东西,但看东西非常模糊——有时候只能看到一些影子。”   “能看见东西,这还不够吗?”   “你们就凭这个就认定案子是我做的,这是不是太牵强附会了?”   从这个回合来看,花长云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他的脑子转得很快。   “到底是一个说书的,果然能言善辩啊!”   “此言差矣,不管说什么,都得在一个‘理’字上。不错,我承认,我这只眼睛能看见一点东西,但我要告诉你们,我这只眼睛只能看到眼跟前的东西,再远一点就看不见了。”花长云的目的很明确,他是想说,以他的视力,不具备作案的条件,“刚才,这位满主任也说我只能近视,不能远视。”花长云把满主任的结论变成了自己的证据。   满主任低头和李云帆、郑峰交流了几句。他想再做一次鉴定。   “花长云,你承认自己的左眼有一点视力,这应该算是不小的进步了,眼睛的问题,我们过一会再谈,我们先让你看一样东西。”   王萍从床上拿起一个包,来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交给李云帆。   李云帆将纸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打开纸包。   在纸包被完全打开的一瞬间,从纸包里面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与此同时,郑峰和李云帆从花长云的左眼皮下面看到了一丝亮光,这丝亮光是从花长云左眼的瞳孔里面射出来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花长云眼皮耷拉 四个人轮流值班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五分。大家已经有点困了;花长云也开始打哈欠,眼皮开始耷拉。   “花长云,这三样首饰是我们刚才提到的金佛项链、金戒指和金手镯。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既然你的眼睛能看见一点东西,你就好好看看吧!满主任,您拿给他看。”   满主任拿起纸,捧在自己的掌心上,走到花长云的跟前。   花长云低下头,装着在寻觅的样子,其实东西就在他的眼前。满主任拿起那只金手镯,放在距离花长云眼球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在左眼的前下方:“花长云,你看到了吗?”   花长云没有回答满主任的问题,三样东西毕竟是花家在二十几年前被盗的东西,是花长云母亲的遗物,这时候,花长云不可能没有感觉,他可能正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   李云帆走到花长云的跟前:“花长云,这只金手镯是你母亲的东西吗?”   花长云只是点了一下头。   “你是根据什么认定这只手镯就是你们花家的东西的呢?”满主任问。   “手镯上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呢?”   “年年有余。手镯是鱼的形状。”   “你的眼睛能看见这四个字吗?”   其实花长云已经看见了,但他故意将脸朝前下方靠了靠,然后,道:“我是看到了字,但很模糊。”花长云的言外之意是,我的视力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而满主任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花长云能看到二十公分以外的手镯上的字,那么,花长云左眼的视力应该在几十米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视力,完全具有作案的能力。   满主任坐回到床上,同时朝李云帆和郑峰点点头,那花长云并不知道满主任这个眼科专家“专”到什么程度,自然会露出一点破绽来,内行和外行之间的差别大了去了,有这样的差别,不愁花长云不中招,李云帆和郑峰就怕花长云不承认自己的左眼能看见,既然花长云承认自己的左眼能看见东西,那就好办了。   花长云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满主任的招,用上了缓兵之计:“公安同志,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困了,不如明天接着谈。”   李云帆看了看郑峰。   郑峰点了一下头。   时间确实不早了,再熬下去,身体受不了。也不急这一时。   临离开西厢房的时候,花长云请求打开他手上的手铐。   郑峰没有答应,这完全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案子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谨慎一点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只能请花长云穿着衣服睡觉了。尽管花长云一再保证不会做傻事,郑峰还是没有答应。为确保万无一失。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除王萍、谭科长以外,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和向阳轮流值班,一人值一个半小时,防止花长云出现意外。。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向公安忠于职守 黎明前突发奇响   案子就要水落石出,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谭科长到地区公安局跑了一趟,郑峰不让他值班,大知道郑峰的脾气,在这方面他是说一不二的。   第一个值班的郑峰,第二个值班的是卞一鸣,第三个值班的人是向阳,最后一个值班的是李云帆。   大家没有洗就上床睡觉了,太困了,人在这时候,心里面所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睡觉。   凌晨两点半钟左右,向阳没有等郑峰**就醒了,向阳做事非常认真,也最有责任心,只要心中有事,他的睡眠就会很浅。这次有机会和郑峰、李云帆共事,虽然时间不长,但印象非常深刻,他从郑峰和李云帆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常鲜明的人格魅力。像值班这种辛苦的差事,是用不着两位领导参加的。可他们还是参加了,这样的领导,向阳还是第一次遇到。   向阳走出西厢房的时候,郑峰把自己的棉大衣加在向阳的身上。   “郑局长,我有一件大衣就行了。”   “不行,外面的气温太低,刚出去没有感觉,过一会你就能领教了。你呆在礼堂里面,隔一会就过去转一圈。千万不要一直呆在外面。”   “您睡去吧!”向阳带上西厢房的门。   花长云被反锁在屋内。向阳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屋子里面传出高一声,低一声,长一阵,短一阵的葫芦声,偶尔哼一两声,花长云已经睡着了,但睡得不是很踏实,在这种情况下,花长云如果安然入睡,那才叫怪呢!   祠堂里面静极了,树上偶尔会掉下一两片枯树叶,向阳能清晰地听到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树梢微微晃动,有一些风,向阳走到祠堂大门跟前的时候,腿上感觉到了一股寒冷的气流,气流是经过门缝吹进来的,门上有几条比较大的缝隙。   郑峰说得对,向阳果然感觉到了气候的寒冷。   礼堂里面肯定会好一点,向阳踱进礼堂,掩上窗带门,只留了一道缝。在礼堂里面呆了一会,向阳就有点受不了了。便在礼堂里面转起了圈子,转一段时间以后,又到花长云的门前去听一听。   到换班的时间,向阳并没有去喊李云帆,他想让李云帆多睡一会,李云帆在他们几个人中,年龄最大。后来,向阳干脆不准备喊李云帆,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他觉得自己能顶得住。   四点钟左右,向阳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礼堂里有几条缺胳膊少腿的长板凳,向阳挑了一条稍微好一点的板凳放在门边,他想坐一会,这一坐,竟然睡着了。   突然,向阳站起身,推开门,冲出祠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向阳隐隐约约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声音好像是从花长云的屋子里面传出来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郭筱竹突然敲门 花长云挂在梁下   向阳边跑边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与此同时,祠堂的门也被敲响了——敲得很急促。   “谁?”   “快开门,我是筱竹。”   这个时候,筱竹怎么会到祠堂来呢?   向阳打开大门的时候,郑峰他们已经从西厢房里面冲了出来,王萍也从东厢房里面冲了出来——他们冲出房间的时候,大衣是披在身上的。   “筱竹,你怎么来了?”   “快看看花长云怎么样了。”   郑峰大声喊道:“向阳赶快开门。”   向阳颤抖着用钥匙打开门锁。   李云帆抢先一步推开门,打开电灯。   大家都惊呆了,花长云竟然挂在一根绳子上,绳子的上方是房梁,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大木床上面的边框上——大木床上面的边框在房梁的斜下方。   花长云的身体随着上面的绳子在晃动——晃动的幅度不大,应该是惯性所致,花长云的身体已经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在他的脚底下躺着一条长板凳,向阳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这条板凳倒在地上发出来的。   向阳一把抱住花长云的双腿,用力向上托举,李云帆同时也抱住了花长云的腰。   郑峰扶起长板凳,谭科长一个箭步上了板凳,将花长云的脑袋从绳套里面解了下来。   郑峰和向阳将花长云平放在床上。   郑峰将右手的食指放在花长云的鼻孔前,花长云竟然还有呼吸,但气息比较微弱。   “卞一鸣,你赶快过河,把汽车开到渡口等我们,越快越好。”   卞一鸣冲出祠堂,他棉衣的扣子没有来得及扣。   一分钟以后,满主任一边穿棉衣,一边走进屋子,他走到花长云的身边,用手试了试花长云的鼻息。   “满主任,怎么样?”   “还有呼吸,应该能抢救过来,必须马上送医院。”   “筱竹,你怎么会在这里?”王萍问。   这也是大家的问题,这时候,郭筱竹怎么会跑到祠堂来的呢?   “郑局长,有话待会儿再说,快把他送到医院去吧!”郭筱竹道。   “筱竹,徐集有医院吗?”   “有一个卫生院。”   “卞一鸣,你到公社去开车子,把车子停在渡口的河堤上,越快越好。”   郑峰让谭科长打开花长云的手铐,然后蹲在身体,示意大家将花长云放在自己的背上。花长云的罪行不可饶恕,但他的生命必须受到应有的尊重。   向阳也蹲下身体,将郑峰推到一边去了。   李云帆和郭筱竹将花长云放在向阳的背上。   向阳背起花长云走出房间,王萍和谭科长在后面扶着。郑峰、李云帆、满主任和郭筱竹紧跟在后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粱书记亲自出马 郭筱竹情绪不对   段高山的渡船已经在渡口等候。他将向阳扶上渡船。向阳和谭科长将花长云平的身体靠在船舷上,李云帆脱下棉大衣披在花长云的身上。   河面上有些微风,在这样一个严寒的冬天,这点微风已经够大家受的了,风像刀片一样刮在大家的脸上。   这时候,向阳才想起脱下一件棉大衣——他的身上穿着两件棉大衣,并把棉大衣披到郑峰的身上。而郑峰却把棉大衣披在了李云帆的身上。最后,向阳将另一件棉大衣披在郑峰的身上,他的理由很简单,他很热,要凉快凉快;他还有一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那就是他年轻,身体结实。   河对岸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两束灯光射向夜空。卞一鸣的汽车已经开过来了。   灯光在向前移动,到大堤上就停住了。大概是车速太快,一个急刹车,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   渡船靠岸之后,段高山搭手,将花长云抬上河堤,慢慢挪进汽车。   汽车没有熄火。卞一鸣也没有下车,他手握方向盘,右脚搭在油门的踏板上,随时准备踩下去。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人,他就是梁书记。   郑峰走到车门前:“卞一鸣,你怎么把粱书记也给惊动了?”   “我没有喊他,是他听到了我启动汽车的声音。”卞一鸣道。   “嗨,郑局长,你把我当成了外人是不是,你也不想一想,这时候,你们到医院去,能找到医生吗?必须得我去。”   “郑局长,粱书记已经派人到医院安排去了。”   “粱书记,太谢谢你了。”   “见外了不是,小卞,我们先走。”粱书记比同志们还要着急。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郑峰想到了刘局长,怪不得刘局长让他找粱书记,同志们能得到粱书记的帮助,省去了多少麻烦,得到了多少方便。   笔者在这里要多几句嘴,那个年代的干部,一身正气,做事认真,勤勤恳恳。既无盛气凌人之势,更无脑满肠肥之相,笔者相信,在每一个了解过去那段历史的人的心里,都会有这样一种共识:那是一个多么令人怀念的日子啊!日子是苦一些,物质条件确实很差,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实实在在的。   车上只能再上两个人,向阳也上了汽车,他将花长云抱稳了之后,卞一鸣启动了车子。   梁书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粱书记已经派人提前到医院去安排了,在正常的情况下,这个时间,卫生院的医生是要去喊的。在这时候,时间是最宝贵的。梁书记如果不去的话,同志们可能会抓瞎的。   另外六个人步行赶到医院,他们分别是郑峰、李云帆、满主任、谭科长、王萍和郭筱竹。   郭筱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祠堂,现在是该知道的时候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章 黑影人钻出窗户 郭筱竹手在颤抖   “筱竹,你跟我们说说,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出现在祠堂呢?”   郭筱竹沉默不语。   王萍走到郭筱竹的跟前,拉着她的手:“筱竹,你怎么了?”王萍感觉到郭筱竹的情绪和往常不一样。   郑峰和王萍一样,他也感觉到郭筱竹的情绪不对头,但他比王萍想得更深,他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郭筱竹在家里睡觉,她怎么会知道花长云会出事呢?未卜先知,这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追问下去,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郑峰换了一个问题:“筱竹,你怎么知道花长云会出事呢?”   “我——”郭筱竹欲言又止。   “筱竹,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慢慢说。”   “我走到祠堂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子从窗户里面爬出来。   “窗户——什么窗户?哪里的窗户?”   “就是瞎子花长云房间的窗户。”   在郑峰的记忆中,还真没有这扇窗户的影子:“窗户在什么位置?”   “在祠堂大门的西边,就在瞎子房间的南墙上,那里不是有窗户吗?”   别说郑峰和同志们没有在意这扇窗户,连笔者都没有注意到这扇窗户。   “照这么说,花长云是被人吊到房梁上面去的。”谭科长道。   “郭筱竹,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他的摸样了吗?”   “天太黑,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看见你了吗?”   “不知道。”   “此人朝什么地方走了?”   “他沿着墙边,然后闪到西院墙的北边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此人穿什么衣服?”   “穿——穿着深颜色衣服。”   “窗户有多高?”   “我说不好,得有大半人高吧!”   “郑局长,此人为什么要杀害花长云呢?”王萍道。   “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难道杀害郭筱竹的凶手不是花长云一个人?”谭科长道。   “不,杀害郭筱竹的凶手就是花长云,这毋庸置疑。”李云帆若有所思,“花长云可能知道更重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和企图杀人灭口的人有关。”   “老李,你说的对,现在看来,郭筱兰的案子,不是一个孤立的案子,一定和花家村历史上发生的哪些离奇事件有关联。”   “郑局长,您指的是花三妹和郭顺英的离奇死亡吗?”   “对。”   郭筱竹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王萍还感觉到了郭筱竹手的颤抖。   郭筱竹慢慢松开了王萍的手。   王萍除了感到郭筱竹的手在颤抖之外,还感觉到她手上的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郭筱竹陷入沉思 花长云暂无大碍   “筱竹,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王姐,我没事。”   郑峰和李云帆的眼睛在黑暗中对视了片刻,他们应该能读出郭筱竹情绪变化的内在原因。   但他们不想逼郭筱竹说出来,他们有理由相信,在适当的时候,郭筱竹一定会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活花长云,能不能挖出“61。7。16”案的背后的东西,就看花长云的嘴巴能不能说话了,所以,花长云千万不能死。   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加快的步伐。   十一月十九日的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该发生的,终归都会发生。   “这个害他的人会是谁呢?”谭科长道。   “等花长云醒了,我们可能就知道此人是谁了?”王萍道。   “瞎子能活过来吗?我很担心——”   “筱竹姑娘,你放心吧!花长云的生命体征比较正常,应该没有生命之忧。满主任,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醒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幸亏你们发现的及时,如果再迟几分钟,就很难说了。”满主任一边说,一边扣扣子。   “筱竹姑娘,你立了一大功啊!”李云帆道。   “是吗?”   “可不是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妹妹郭筱兰的案子,只是摆在桌面上的案子,这个案子可能还牵扯到花家村历史上的几个案子。”郑峰道。   “郑局长,您指的是不是花三妹的死?”   “对,除了花三妹的死,可能还牵扯到你姑奶奶郭顺英的离奇死亡。”   郭筱竹不再说话,她大概已经陷入了沉思,郑峰和李云帆说了这么多,郭筱竹一定会把眼前发生的事情和花家村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离奇古怪的事件联系起来考虑。   徐集卫生院在去普觉寺的路上。郑峰一行走进急诊室的时候,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诊床旁边给花长云搭脉,粱书记和卞一鸣、向阳站在两则。   “粱书记,花长云的情况怎么样?”   “马主任,你把情况向郑局长汇报一下,这位就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峰局长,郑局长,这位是马主任。”   马主任朝郑峰一行点了点头,郑峰看不见马主任的脸,他的脸上带着口罩。   搭脉还没有结束,马主任同时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接着又用听诊器听了听花长云的心跳。   大家屏声静气。   马主任站了起来,走到郑峰的跟前,同时取下口罩:“粱书记,郑局长,病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他的脉搏和心跳都比较正常。”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醒过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郭筱竹似有话说 花长云脱离危险   郑峰将向阳、王萍和郭筱竹叫到走廊上:“向阳,王萍,时间不早了,你们俩送郭筱竹回家。”   “郑局长,你们今天晚上不回祠堂了吗?”郭筱竹道。   “对,今天晚上,我们住在街上,梁书记已经安排好了。”   “能不能让王姐到我家住一个晚上。”   郑峰从郭筱竹的话里面听出了一点潜台词,郭筱竹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王萍说。   “行啊!就让王萍在你家住一个晚上,向阳,把她们俩送到渡口就回来。”   “那我们去了。”王萍道。   “等一下,筱竹,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回去以后,只字不要提,包括你的家人。你明白吗?”   “郑局长,我明白,自从您上次跟我说过以后,在你们抓花长云之前,我在家里从来不提案子和你们的事情。那我们走了。”   “再等一下,筱竹,你是非分明,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花家村的乡亲对你的印象都非常好,昨天,郭队长跟我们说过,他想把生产队长的胆子交给你。”   “王姐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很担心,把生产队长的重担交给我——我能行吗?”   “你能行,你一定行,这说明郭队长和花家村的乡亲对你寄予厚望,你是一个有文化,有头脑,有理想的青年,我们相信你一定会干得很好,粱书记,您可要好好培养啊!”   “郑局长,你就放心吧!我们现在正需要这样的年轻人。”   大家应该能明白郑峰的意思。笔者不得不佩服郑峰,他考虑问题总是能面面俱到,他考虑问题,往往会比较深远。   郭筱竹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人,他不可能感觉不到花家村的乡亲看郭根生的眼神。   当然,郑峰让向阳将王萍和郭筱竹送回花家村,还有另一层考虑,郭筱竹看到的黑影是谁?花长云醒过来之后,答案必然揭晓。如果郭筱竹在跟前的话,花长云是不大会开口说实话的。   其实,笔者只说出了一部分,如果花三妹和郭顺英的死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的话,那么,就一定牵涉到花郭两家,花长云已经浮出水面,那么郭家呢?郑峰和李云帆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河水抽干了,乌龟露出了真容,王八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王八着急了,于是,迫不及待地粉墨登场了。   试想一下,如果花长云死了,那么,很显然,同志们在花家村的工作就该结束了,这也正是王八的目的。   王八如果姓郭的话,那么,他会是谁呢?   十五分钟以后,马主任和两个护士将花长云转到普通病房,两个护士抱来了两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按照马主任的意见,同志们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耐心等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黎明前难熬时光 花长云终于醒来   花长云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谁也无法确定,马主任也不能确定。马主任只说花长云一定会醒过来。   同志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粱书记安排好了旅社,大家已经不准备去了,马主任还为同志们安排了一个能睡觉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医生的值班室——条件是差一些,凑乎一下吧!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而这一个多小时是最难熬的。   四点半钟左右,向阳回到了医院。   此时,郑峰已经将梁书记和满主任打发走了。   十九号的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六个人在病房的里面和外面,站站坐坐,坐坐站站,花长云躺在病床上,始终保持着一个姿态,刚开始是什么姿态,现在还是什么姿态。   郑峰和李云帆都听过了花长云的呼吸,他的呼吸很均匀,在郑峰看来,花长云是应该打呼噜的,大家在祠堂睡了几个晚上,已经非常熟悉花长云的鼾声了。现在,花长云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花长云一次身都没有翻,人在睡觉的时候,无论睡得有多沉,有多深,都应该翻几次身。   郑峰还听了花长云的心跳,花长云的心跳也很正常。   大家一直坚持到五点钟,郑峰吩咐李云帆和谭科长、谭科长和向阳到值班室去休息。   五点二十分,李云帆走进了病房,他没有等郑峰**。   郑峰叮嘱李云帆一旦花长云醒过来就去叫醒他。   可郑峰刚躺下十几分钟,李云帆就来**了。   不用说,花长云醒了。   大家走进病房,花长云果然醒了,他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他脸朝外——先前可不是这个姿态——他的脸原来是朝上的。遗憾的是,花长云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已经改转换角色了,一个人有没有苏醒过来,除了语言——包括肢体语言以外,最初,最重要的标志就是睁开眼睛,大家都知道花长云的眼睛很难表达任何信息。   “花长云,你终于醒了。”郑峰走到床边,他注意到花长云左眼的下眼皮动了几下。   花长云没有回答郑峰的问题。   郑峰将马主任请到了病房。   马主任走到花长云的跟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花长云知道自己的角色早已经转换过了,对于新的角色,他还有一些不适应,所以,他大概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或许是他已经完全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   郑峰让王萍弄来了一杯热水。   花长云抬起头,他大概想坐起身,李云帆将他扶了起来,让他的后背靠在床框上。   花长云从王萍手上接过茶缸,在接茶缸的过场中,包括坐起来以后,他的头终于改变了朝右上角仰起的习惯姿态。角色转换的最初阶段是比较成功的。这至少能说明花长云已经愿意面对现实了——他的脸已经开始有意识地面对大家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花长云一语惊人 黑影人竟是根生   “花长云,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花长云只是摇了一下头。反应虽然不够积极,但也算是有了回应,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是你们救了我?”花长云有了更积极的回应。   “花长云,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不饿。”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是头有点晕。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很显然,花长云已经不想再扮演瞎子的角色了,既然他已经注意到了环境的变化,这说明他的眼睛是能看见东西的。   “是筱竹姑娘救了你。”   “是筱竹姑娘救了我?”   “花长云,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能记得吗?”   “是他——一定是他。”花长云显得非常紧张,说话的声音有些变调和颤抖。   “是谁?”   “虽——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但——一定——一定是他。”花长云在极力回忆不久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我什么都看不见”有两种解释;第一种解释是,屋子里面太黑太暗,所以我什么都看不见;第二种解释是,我是个瞎子,所以我什么都看不见。郑峰希望是第一种解释。   “他是谁?”   病房里面很安静,大家都在期待。   “郭根生。”三个字终于从花长云的嘴巴里面蹦了出来。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他的呼吸,我也能听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花长云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而郭根生又是企图杀害花长云的凶手。郑峰似乎已经找到了花家村诸多历史疑案的内在原因。   “这都是天意啊!谁也逃不出老天爷的手掌。”花长云的话是有很多潜台词的。就刚刚发生的事件而言,所谓“天意”恐怕包括筱竹姑娘救了花长云的命,而谁也不会想到,想杀人灭口的人竟然是郭筱竹的爷爷,如果郭筱竹不适时赶到祠堂,花长云可能已经命赴黄泉了。这样一来,花长云将带走所有的秘密。   “谭科长,你和卞一鸣、向阳,现在就赶到花家村对郭根生实施抓捕,免得节外生枝,夜长梦多。”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四点五十五分。   本来郑峰想尊重萧云清的意愿放郭根生一马,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必要了,法律是无情的,佛家讲普度众生,也是讲因果轮回,善恶有报的。   “郑峰,我们去了!你和向阳、王萍留在这里。”李云帆道。   “行,郭根生可不是一般的佛,在礼数上,咱们得做到位。”郑峰用诙谐的语调道。当然,郑峰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思考,抓捕郭根生,这对郭筱竹和她的家人一定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由李云帆带队去抓捕郭根生,可能会考虑的比较周全一些。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郑局长回到公社 李云帆直扑渡口   三个人冲出病房。   李云帆一行走后,郑峰征求了一下马主任的意见之后,将花长云带回了公社大院。   在离开病房的时候,郑峰将一个手铐铐在了花长云的手腕上,花长云什么话都没有说,用花长云的话来说,这大概也算是“天意”吧!既然是天意,那就按老天爷的意思做吧!   郑峰一行押着花长云走进公社大院的时候,派出所几间屋子亮着灯光,粱书记已经把派出所的田所长叫来了。   此时,天就要亮了。   田所长和另外两个警察正在办公室里面等候郑峰他们的到来。   郑峰准备审问花长云。   树有分叉,路分两条,我们先去看看李云帆那边的情况。   三个人赶到渡口的时候,渡船上的马灯还亮着,但大家没有看到段高山的身影。时间是五点零七分,辛苦了一天的段高山已经睡下了。   谭科长站在篱笆门前高喊道:“段大爷,您起来一下。”   没等谭科长喊第二次,屋子里面传来了段高山的声音:“来了,等一下,我就来。”   不一会,三个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大爷,您多穿点衣服,别受了风寒。”李云帆道。   “没事,我没有脱衣服。”黑暗中,李云帆看到段高山在腰上系了一根绳子。   老人推开篱笆门。   “大爷,您——您慢一点。不着急。”   “这么晚了,你们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大爷,你每天夜里都是穿着衣服睡觉的吗?”谭科长跟在段高山的后面道。   “这么多年,我都是怎么睡的。”   “大爷,您太辛苦了。”   “辛苦啥,早就习惯了,哪有你们辛苦啊!这么晚了,你们还在为案子的事情东奔西走,真不容易啊!”   其实,最不容易的要数段高山。几十年如一日,而且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说的很轻松,“早就习惯了”,这里面包含这多少艰辛啊!   “谭科长,郑局长他们呢?”   “郑局长他们还在医院。”   “花长云醒了吗?”   “醒了。”   “你们这是——”   “我们去抓捕郭根生?”   “抓郭根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把花长云吊在房梁上的人就是郭根生。”   “我明白了。”   “大爷,你明白什么了?”   “花长云一定知道郭根生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郭根生想杀人灭口。”段高山本来就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应该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渡船一靠岸,三个人就跳上了岸,并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和段高山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扇门自动打开 郭根生家中等待   祠堂静静地矗立在树林中,芦苇荡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三个人对这种声音已经很熟悉,每天夜里,都是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伴大家入眠的。   经过祠堂大门前的时候,三个人特别看了看郭筱竹提到的那扇窗户,在一米五左右的地方,果然有一个窗户,窗户高约一米左右,宽约八十公分左右。窗户是那种老式窗户,分上下两个部分,下半部是固定的,上半部是是用来开关的,窗框中间的结构是三公分左右的方格,上面糊着窗纸。人们在造房子的时候,门是用来走人的,窗户是用来照明的,当然,门和窗户同时担负着主人和财产安全的重任,花长云的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他的窗户从来是不关的,这就给郭根生提供了可乘之机。   三个人的突然出现,惊扰了栖息在芦苇荡里面的众多生灵的好梦,那棵大榆树上突然飞起几只鸟,往常,在这个时候,芦苇荡应该是完全属于他们的。   三个人没有走村子前面的路,他们从山芋地斜插到郭根生家屋后的树林里。   奇怪的是,郭根生住的西厢房里面亮着灯,更奇怪的是,谭科长敲门的时候,门竟然自动开了。   这是何故呢?   这样也好,敲门会惊动郭家所有的人,这时候,郭家大部分人应该还在睡梦之中,凌晨五点多钟,正是人们睡得最香最沉的时候,敲门声也会惊动左邻右舍,甚至会惊动全村的人,十一月二十日的凌晨,应该是花家村极不寻常的凌晨。   当然,郭根生可能也是这样考虑的。   李云帆就有这样的预感。   奇怪的是,今天夜里,花家村的狗很架势,三个人竟然没有听到一声犬吠,它们大概也沉睡在梦境之中,要么就是熟悉了同志们的脚步声。   连狗都能踏实地睡在自己的梦里,人更应该踏踏实实地睡在自己的梦里。   更不可思议的是,西厢房的门是虚掩着的。   李云帆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谭科长和卞一鸣紧随其后。   谭科长的右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手上攥着一副手铐。   李云帆的预感是正确的,郭根生正在等候同志们的到来,他在逃离花长云窗户的时候,一定看见了自己的孙女郭筱竹,老天爷不帮他,那点时间,是不够阎王爷把花长云带到阴曹地府去的。他相信孙女筱竹一定是看见了他,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一点转环的余地。所以,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想在家人和花家村人不知不觉中离开。   郭根生坐在床边,他显得很平静,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戴玻璃罩的煤油灯噼里啪啦地响了好几下,煤油灯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油了,屋子里面显得很暗淡,郭根生的脸色更加的暗淡。罩子灯放在床头柜上。柜子上还有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面插满了烟头,屋子里面烟雾缭绕,烟味很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郭根生走出院门 抬起头最后一瞥   郭根生表情平静地望了李云帆和谭科长一眼。   郭根生穿戴整齐,他这声行头,大家非常熟悉,三块瓦的棉帽,羊皮大氅,下身是一条蓝裤子,腿看上去很粗,蓝裤子里面应该是一条棉裤,郭根生的脚上穿着一双东北老棉鞋,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东北棉鞋可是稀罕物件。在冬天,花家村的男人,条件好的人家穿布做的棉鞋,条件差的人家只能穿毛窝子,毛窝子是什么玩意呢?是用芦柴花和麻绳、布条编织的鞋子。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拿出手铐。既然郭根生已经提前做好了思想准备,那就用不着费多少口舌了。   郭根生站起身,同时伸出双手。   李云帆从事经侦工作几十年,犯罪嫌疑人这么配合,郭根生是第一人。郭根生想无声无息地离开家,离开花家村,他不想让花家村的人看到他带上手铐被公安人员带走的样子。   郭根生还是非常在意自己这张老脸的,遗憾的是,他选择错了时间,如果真在意自己的脸,那就应该本分做人,守住做人的规矩。   郭根生走出房间的时候,眼睛在房间里面扫了一圈。   离开房间之前,郭吹灭了罩子灯,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熄灯,这盏灯不会再为他而亮了。   郭根生带上房门,瞥了一眼黑暗中的郭家院落,然后走出了院门。   在三个人押着郭根生走出院门的时候,从到东厢房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她就是郭刘氏,郭刘氏的出现,让李云帆感觉到,他们,包括郭刘氏,都是在演一出戏,郭刘氏的适时出现,应该是导演的安排,按照导演的意图,郭刘氏应该是这样一种表情:神情自若,眼神和表情所透露出来的全部信息是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为了这一天,她背了几十年的沉重的十字架,现在,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她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但她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生有轮回,有因必有果。   郭根生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微微仰起头,朝院门和黑暗中的屋脊投了最后几瞥,但他的眼睛看到站在东厢房门口的郭刘氏的时候,眼睛只在那张苍老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就闪开了。此时,郭更生会想什么?我们无从知晓。   四个人走到西院墙边的时候,李云帆听到了关院门、上插销的声音,从此以后,这个院落对郭根生可能将永远关闭。   东方的天空微微泛白。   “咯——咯——咯——”村子里面的公鸡开始报晓,这应该是公鸡最后一次报晓。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四点五十一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老天爷是非常仁慈的,他终于在夜幕拉起来之前让郭根生结束了表演——结束的应该是一生的表演。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段高山船上等候 郭根生低头不语   关院门的人一定是郭刘氏,她可能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也没有睡觉,她可能一直在关注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郭根生离开的方式,应该也是老人家所希望的一种方式。很显然,她不是在为自己考虑,一个把所有的思虑和念想都交给菩萨的人,她已经别无所求,但她得为自己的子孙考虑,他们还要继续活下去——他们要过一种正常的生活。   “郭根生,你不想和老伴说几句话吗?”李云帆对郭根生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离开颇为不解,难道郭根生已经彻底顿悟了?李云帆不明白,这种顿悟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郭根生没有回答李云帆的话,他裹紧了羊毛大氅,低下头,迈开步,速度非常快。   在郭家西院墙边有一个一米左右的空挡,郭更生迅速闪了进去,乡亲们该起床了。   路上没有一个人,地里面的山芋已经全部分到各家各户去了,现在正是农闲季节,起早的人已经很少了。   段高山正在码头上等大家,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当郭根生低着头从段高山跟前经过的时候,段高山看见了郭根生两只之间的手铐,虽然郭根生羊毛大氅的袖子比较长,但还是露出了一小段铁链子来。段高山手握船篙站在船头,他看不见郭根生的脸,但他能认出郭根生头上那顶三块瓦棉帽和羊毛大氅。这身行头是郭根生所专有的。   段高山什么话都没有说,他默默地看着李云帆他们三个人将郭根生安顿好,郭根生坐在船舷上,身子缩成了一团。   李云帆朝段高山摆了一下手。   段高山举起船篙往石头上一磕,船离岸而去。   “段大爷——段大爷,等一下——等一下!”河堤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同志们抬头一看,原来是王萍,她大步流星从河堤上跑了下来,身上穿着棉大衣,扣子棉衣扣。   段高山将渡船倒了回去。   “王萍,你怎么跟上来了。”李云帆道。   “待会儿再说。”王萍望了望郭根生,现在,显然不是谈话的时候。   段高山扶着王萍的胳膊,将她拉上船,船板上有一层冰,比较滑。   三分钟以后,四个人押着郭根生上了河堤。李云帆回望渡口的时候,河对岸站着三个人,郭根生也看见了,他脚上的速度突然快了许多,他担心被乡亲们看见,一向德高望重的郭书记,决不能以现在这种面目示人。   郭根生应该感谢李云帆他们,选择了这样一个时间,李云帆能感觉到,在整个抓捕过程中,郭根生是非常配合的,他只是在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有那么一点迟缓,其它时间都很顺从。   李云帆从事刑侦工作几十年,这么配合的犯罪嫌疑人,还是第一个。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王公安有话要说 郭筱竹发现问题   从渡口到公社这一段路,郭根生走得更快,他想早一点到达他该去的地方。好在街上的人起得都很迟,又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街上不曾见到一个人。   谭科长和卞一鸣跟在郭根生走在前面,准确地说是郭根生领着谭科长和卞一鸣朝前走,李云帆和王萍走在后面。   王萍应该有话要说。   “王萍,郭筱竹让你到他家去睡觉,一定是有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李局长,您说的没错,郭筱竹确实有重要的话跟我说。”   “你先告诉我,我们抓捕郭根生的过程,你全知道了。”   “全看见了,郭筱竹也看见了。”   “她也看见了?”   “对,她知道不少事情吗。”   “快说,郭筱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李局长,你知道郭筱竹今天凌晨为什么会出现在祠堂吗?”   “快说。”   “昨天晚上,郭筱竹从祠堂回到家以后,就觉得郭根生不对劲。在此之前——也就是他看见我们把花长云抓起来以后,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她想起了花三妹溺水身亡的事情。”   “难道花三妹的死和郭根生有瓜葛?”   “具体情况,她不清楚,但他已经开始怀疑郭根生,昨天晚上,她从祠堂回到家以后,郭根生向他打听花长云的情况。”   “打听花长云的情况?”   “对,郭筱竹还提到了一件事,昨天下午,郭根生说到街上洗澡去了,你们在澡堂看见他了吗?”   “没有,郭根生一定是发现我们在怀疑花长云。”   “郭筱竹多了一个心眼,她有意试探一下郭根生,说我们把花长云抓起来了。郭根生听了以后,脸色大变,之后就坐立不安,还让郭刘氏和郭筱竹包一些水饺送到祠堂来给我们吃。”   “他是想让郭筱竹看看审讯的情况,这只老狐狸,如果我们还在审讯,那就说明花长云还没有交代自己的问题,花长云首先想到的是保住自己的脑袋,这样,花长云就不会说出心中的秘密,郭根生判断的没有错,花长云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自己杀害郭筱兰的凶手。”   “郭筱竹送水饺的时候,就想跟我们说这件事,但由于她的男人在跟前,她就没有说。”   “一定是郭根生让姓耿的陪筱竹来的。”   “不错。凌晨三点多钟,郭筱竹起来解手,听到西厢房的门响了一下,她就趴在窗户上看了看,结果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前闪过,然后翻墙离开的院子。郭筱竹在黑暗中穿好衣服,先到西厢房里面看了看,发现郭根生不在屋子里面。”   “她就跟到祠堂来了,是不是?”   “她先到茅厕里面看了看,然后才跑到祠堂来,这中间耽搁了二十几分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章 郭筱竹已有身孕 粱书记准备鱼汤   “在祠堂,郭筱竹一定认出了郭根生,是不是?”   “是,他没有看清郭根生的脸,但他很熟悉郭根生的身形和走路的样子。我和筱竹回到郭家的时候,西厢房里面还亮着灯。”   “郭根生在屋子里面吗?”   “在,他的身影印在窗纸上,是筱竹的奶奶给我们开的院门,老人家好像一直没有睡觉,她好像一直在关注着郭家发生的事情。我刚才离开郭家的时候,也是老人给我开的院门。”   “郭筱竹没有送你吗?”   “她很伤心,你们把郭根生带走以后,她就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面哭。我一直在安慰她,但无济于事。”   “你应该陪陪她。”   “是她催促我走的,她说自己没事,叫我放心。”   “比较而言,筱竹的奶奶倒是很坚强。”   “老人家在心理上已经准备了几十年。她应该知道郭家发生的一些事情。”   天蒙蒙亮,小鸟已经飞出了自己的巢。   李云帆一时无语,他是在担心郭筱竹呢?还是在担心郭刘氏呢?不得而知。   “郭筱竹跟我说,她已经怀孕了。”   “怀孕了?对了,我们一直没有在意郭筱竹有没有孩子。”   “筱竹结婚已有五年,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孩子给她带来了希望,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不过,她没有跟家里人说,连她丈夫都不知道。”   “希望这个孩子能冲淡她心中的痛苦,帮她度过心理上的困难期。”   几分钟以后,李云帆和王萍走进了公社大院。   郑峰正在跟一个穿公安制服的人说话,此人是派出所的田所长,他们俩是在商量关押和看护花长云、郭根生的事情。接下来,确保两个犯罪嫌疑人的安全的问题得有田所长他们负责了。   安顿好郭根生以后,六个人走进的食堂,粱书记正在食堂里面忙着,离开医院以后,他没有在睡觉,他让厨师到捕鱼人那儿弄来了几条鲫鱼,同志们辛苦了一夜,他想弄一点鲫鱼汤给同志们喝。所以,郑峰一行走进食堂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鱼汤的味道。   粱书记还让厨师炸了一些油条,所以,大家在闻到鱼汤味道的同时还闻到了香气四溢的油条的味道,笔者无法准确地形容这种诱人的味道,现在的人已经很难闻到这种味道了。   郑峰走进灶间,粱书记正在往碟子里面捡油条。   郑峰和同志们很感动,大家有一种身在家中的感觉。   每个人的面前放着一大碗鱼汤,还有几根油条。鱼汤上面飘着一些葱花,鼻子里面除了闻到葱香外,还混合着比较浓的生姜味,粱书记叮嘱厨师多放了几片生姜。   一碗鱼汤和几根油条下肚之后,身上暖和起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粱书记一盆凉水 同志们乖乖睡觉   吃过早饭以后,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由他们俩和王萍提审花长云,其他人到旅社睡觉。   遗憾的是,梁书记没有批准郑峰和李云帆的决定:“郑局长,对不起,依我看,你们现在的任务是赶快睡觉。”   “赶快睡觉?”郑峰非常吃惊。粱书记说话的口气有点像刘局长。   “对!刘局长果然没有说错,你们一工作起来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他临走的时候,特别关照我,让我在适当的时候给你们泼一点凉水。我看现在是应该泼凉水的时候了。”   郑峰明白刘局长的意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就没法工作。郑峰和李云帆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问题是,从事刑侦工作的人,一旦踩上哪吒的风火轮,脚就没法停下来了。   “老李,这样吧!我们先睡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再审讯花长云。”   “不行!”   “不行?依你怎么着?”郑峰望着粱书记消瘦而黝黑的脸庞道。   “上午睡觉,吃过中饭以后再到澡堂泡一把澡,养足了精神,然后再审讯花长云不迟,人已经抓到了,你们急什么呢?刘局长临走的时候特别强调,让我对你们狠一点。”   粱书记将同志们送到隔壁的旅社。   郑峰等人拗不过粱书记,只得顺顺溜溜地上床睡觉。   只有一个人没有睡觉,他就是卞一鸣,满主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想回医院去。卞一鸣自告奋勇送满主任走。   同志们将满主任送上汽车,看着吉普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澡堂里面没有女宾部,粱书记就将王萍带回自己的家,让老婆帮王萍洗了一把澡,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男人有地方去洗澡,女人怎么办呢?徐集人有的是办法,在徐集,几乎每一家都有洗澡桶,这种洗澡桶可不是一般人家用的木桶,这种洗澡桶很大,高约八十公分左右,长约一百二十公分左右,头部还有一个可以坐的横板。人可以坐在里面,拿掉横板,就可以躺在里面。王萍一个劲地跨徐集的女人会生活。粱书记的家就住在徐集镇上。   九点钟左右,卞一鸣就回到了徐集。他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一觉睡到粱书记**。   中午,粱书记特意弄了一点羊肉来,冬天吃羊肉,身上暖暖的,先将羊肉用慢火吨熟了,放一点大白菜,等大白菜熟悉,再放一些山芋粉丝和一点辣子在里面,烧得透烂,羊肉还没有碰到牙齿就花了。那个香啊!特别是粉丝,粉丝和羊肉放在一起,味道非常特别,用卞一鸣的话说,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羊肉粉丝大白菜。大家已经知道了,徐集是有名的渔乡,也是有名的粉丝之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粱书记假私济公 为民生呕心沥血   这里的农家在每年山芋收获的季节,都会做近百斤的粉条,除了留一部分家里面吃以外,大部分拿到集市上去卖,为了能买一个好价钱,各家各户都挑好山芋,精挑细选,去了皮和疤,加工出来的山芋看上去晶莹剔透,吃在嘴里纯正爽滑,现在的人已经吃不到这样的粉丝了,如同吃不到过去那样既干净卫生,又质地优良的猪头肉一样。那时候的人做事认真厚道,不蒙人,不骗人。   大家千万不要以为粱书记是慷公家之慨,听了王萍的话以后,诸位就知道粱书记招待大家的羊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王萍在粱书记家看到了粱书记的老父亲和挂在屋檐下的半条羊腿,老人家是给儿子送羊肉来的,羊是家里面养的,老人家送一条羊腿来,羊是关在自己家院子里面偷着养的,差不多了就赶快杀了,养大养肥了,万一被当做资本主义的尾巴给割了,岂不亏哉。文革十年,资本主义的尾巴也割了十年。   同志们在公社食堂搭伙以后,食堂的伙食改善了不少,这是刘师傅说的,平时,粱书记对食堂的伙食要求不高,用他的话说,只要能把肚子撑起来就行了,伙食再差总不会比农民家的伙食差吧。那时候,干部走到人群里,你就再找不到他们了,把焦裕禄和老百姓放在一起,你能找到他吗?答案是肯定的。那年月,大腹便便、脑满肠肥、油头粉面的干部几乎是看不到的,他们整天为老百姓的事情呕心沥血,肚子里面连二两油水都没有,如何能长出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相貌来呢?   吃过中饭以后,粱书记带大家到澡堂去泡了一把澡。梁书记买澡筹的时候,窗洞里面的人把钱扔了出来,但梁书记还是把钱扔了进去,说什么都要买澡筹,大家都知道,买澡筹是粱书记自己掏的腰包。   洗过澡之后,同志们顿时神清气爽。   一点半钟,审讯在田所长的办公室进行。梁书记忙自己的工作去了。刘师傅说,自从同志们来了以后,梁书记在公社的时间多了一些,要是在平时,想在公社大院找到梁书记,那是很难的。   当田所长和另外一个公安将花长云押进审讯室的时候,头是低着的,这和大家印象中的形象反差太大。反差更大的是,花长云终于扔掉了他唯一的道具——竹拐杖。   这应该是一个可喜的变化。   郑峰和李云帆彼此望了望:随着王八的出现,乌龟已经没有必要再往淤泥里面钻了。郭根生过早的出现,击碎了花长云心理上所有的支撑,他已经毫无退路,该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同志们准备的另外两张牌,很可能派不上用场了。   花长云的待遇也有所提高,昨天晚上,他坐的是一条长板凳,无倚无靠,时间坐长了,还真有点受不了,人在这种时候,身体是需要支撑的。摆在办公桌前面的是一把靠背椅,这把椅子就是为话长运准备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长云规规矩矩 瞎眼睛确有视力   田所长示意花长云在椅子上坐下。   花长云以超出大家想象的速度把自己的屁股稳稳地放在了椅子上,他的眼睛——准确地说是左眼应该参加了整个过程。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花长云把椅子当成了板凳,他的后背和椅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花长云的两只手放在两个膝盖之间,两只脚紧贴在一起,从某种角度上讲,花长云的坐姿是符合犯罪嫌疑人在审讯时“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要求的。   李云帆负责审讯,向阳负责记录。   “花长云,你考虑好了吗?”   花长云点了几下头,先点了一下,大概是他觉得不够明显,又点了两下。   花长云的眼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而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右眼的眼球完全裸露,上下眼皮完全失去开合的功能,左眼的上眼皮基本覆盖整个眼球,上下眼皮之间只有一个很窄的缝隙,深藏在眼皮后面的瞳孔就是通过这个缝隙观察世界、捕捉目标的,花长云的脸明显扭曲,所以,眼睛、嘴巴和下颚严重偏脸部离中轴线;他的脸色绿白相混,所以,除了眉宇之间几个比较大,比较深的麻子以外,分布在这张脸其它地方的麻子不十分明显。   这张脸,咋看上去,你会感到可怕,再看一会,你所感到的就是恐怖了。现在,同志们才感觉到这张脸谱所透露出来的可怕和恐怖的信息,以前之所以没有感觉到,那是因为大家一直把花长云当成瞎子,一个瞎子,是很难和恐怖联系在一起的。一个双目失明的人,人们是很难感受到他的威胁的,于是,人们就忽略了所有的因素,曾经忽略这些因素的有花家村的乡亲,有负责案扼谭晓飞和向阳,还有初到花家村的同志们,还有那纯洁善良的郭筱兰。一只装成病猫的老虎和一条假死的毒蛇是非常可怕的,花长云就是一只装成病猫——甚至装成瞎猫的老虎和一条假死的眼睛蛇,用不着等这只老虎——这条毒蛇扑向你咬住你的喉咙或者向你的身体注射毒液了,你对它们毫不介意的时候,危险就已经掐住了你的脖子,麻痹了你的神经。   “郭筱兰是你杀害的吗?”   花长云再次点点头,他的头微微扬起,李云帆和大家同时看到了从那条窄缝里面射出来的微弱的光,最重要的是,这只眼睛已经有了正视李云帆的勇气——他正在注视李云帆和坐在李云帆旁边的人。   “我问你,你的左眼能看见东西吗?”   “能看见。”花长云终于开口说话了。   “能看到多远。”李云帆要进一步验证满主任的结论。   “昨天晚上那位医生说得对,我这只眼睛在一般情况下能看到几十米远的东西。”   “‘一般情况’是什么意思?”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花长云不再掩饰 为复仇祸害筱兰   “不淌眼水的时候,看东西比较清楚,淌眼水的时候,看东西就有点模糊。”花长云的话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满主任的结论,任何一只坏死的眼睛是分泌不出眼泪来的。   “明明能看见东西,你为什么谎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呢?”   花长云低下头。   “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你为什么要装瞎子?”   “能看见,但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这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这恐怕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没——没有别的原因。”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我希望你放下包袱,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藏着掖着,已经毫无必要。”   花长云两手对搓,两只手有些颤抖。   “花长云,你不要把头低下来,你老是低头,我们还怎么谈话呢?”   花长云抬起头,左眼望着李云帆和郑峰,他的脸上熠熠生辉,准确地说,熠熠生辉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脸上大大小小的坑——这些大大小小的坑已经开始冒油。   “花长云,你是想喝水,还是想抽烟?”   “我——不想喝水。”   “那就是想抽烟,谭科长,递一支香烟给他。”   谭科长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包飞马牌香烟,抽出一支递到花长云的右手上,按着打火机点着了香烟,在打火机火光的映衬下,大大小小的坑更加清晰。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要报仇!”花长云脱口而出,他左眼下面的眼袋和下颌骨同时蠕动了几下。   “报仇?报仇和眼睛有何关系?”   “眼睛瞎了,村子里面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我的头上来。”   花长云说的没有错,郭筱兰遇害之后,无论是花家村人,还是介入此案的谭晓飞和向阳都没有想到凶手会是瞎子花长云,唯一想到花长云的是谭科长,现在再来想一想这件事,不由我们不吓出一身冷汗来,十二年前,如果不是谭晓飞在脑海里面闪过花长云的名字,就不会再有今天的故事了。   段高山和赵有礼果然是高人,花长云选择了一种非常特别的角色,把自己藏在了人们的视线和思维之外。   话说到这个份上,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明了,郭顺英的离奇死亡也在花长云复仇的计划之中。但李云帆暂时还不想提及郭顺英的溺水事件。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先把郭筱兰的案子搞清楚再说。   “郭书记对你不薄,你什么要还想着报仇呢?”   “这你们都看不出来?他那是虚情假意,做给花家村的人看的。我又不是一个三岁小孩子,几块糖就能让我神魂颠倒了吗?”   “既然你知道郭书记是虚情假意,为什么照单全收,难道你是做给郭家人和花家村的人看的吗?”   “你说的不错。”   “那郭筱兰关心你也是虚情假意吗?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花长云本性凶残 郭筱兰冤死之鬼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花长云禽兽不如啊!我告诉你们吧,那郭根生跟我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是应该下地狱,但他郭根生应该打入十八层地狱。”   “先说你的问题,那郭筱兰可是无辜的。”   “我没有其它选择。”   “此话怎么讲?”   “要想让郭根生下地狱,就的让郭筱兰到阴曹地府去报到。”花长云咬牙切齿,左眼里面露出了凶光。   “花长云,你能不能把说的明白简单一些呢?”   “在郭家,郭根生最喜欢郭筱兰——那丫头是郭家的命根子。”   李云帆必须知道花长云的犯罪动机,所以,有些问题是一定要问的。   “郭筱兰出事以后,郭根生差一点去见阎王爷。”花长云有点得意,嘴角上掠过一丝微笑。   “可那郭筱兰和你们花家无怨无仇,他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学生。你如此丧尽天良,难道就没有一点自责吗?”   “我管不了那么许多。我不能让郭根生永远骑在咱的脖子上拉屎撒尿,你们以为他把我安排在祠堂住,让生产队帮我抬口粮,是真心关心我啊!错——大错特错,他是在向我们花家施舍剩汤冷饭,他是寒碜我们花家——他是可怜我。”   “据我们所知,那郭刘氏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她的孙女郭筱竹对你也很关心,你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呢?”   “你说的没错,筱竹她奶奶确实是一个大善人,但她的善行能抵消得了郭根生的罪孽吗?美子自从嫁到郭家以后,就开始吃斋念佛了,可吃斋念佛能躲得掉老天爷的惩罚吗?老话说的好,善心必有良果,恶性必遭天谴。”   同志们到现在才知道郭刘氏的名字叫美子,人如其名啊!   花长云的话还是非常耐人寻味的,可这句话从花长云的嘴里面说出来,确实有点讽刺的意味。   下面的问题应该是,郭根生都有哪些罪孽呢?但李云帆没有顺着这个思路往下问,他想先把郭筱兰的案子整明白了,然后再解决花家村历史上发生的那些离奇事件。   “花长云,既然你明白这些道理,为什么还要倒行逆施呢?”   花长云低下了罪恶的头颅。   “你把杀害郭筱兰的过程交代一下,越详细越好。”   交代杀害郭筱兰的过程无疑是对花长云进行一次灵魂的审判,现在的花长云,已经是一个体无完肤的罪人,他现在唯一拥有的是他的灵魂,他会把自己的灵魂拿出来展示吗?   展示是必须的,恐怕会艰难一些吧!   “能不能再给我一支烟,我还想喝点水。”   谭科长帮花长云点了一支烟;王萍帮花长云到了一杯水。   花长云吸几口烟,没有喝水,因为水太烫。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花长云磨磨唧唧 李云帆寸步不让   花长云左眼下面的眼袋和下颌骨先蠕动了几下,然后开始抽搐,眉宇之间的几个重叠在一起的坑油光发亮。在人的一生中,每个人都有不想触及的往事,罪犯尤其害怕回忆自己走过的路和做过的事,现在,让花长云回忆并叙述,确实有点勉为其难。但这是必须的。   一根香烟抽了一半,花长云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花长云,说吧!”李云帆道,“自己做过的事情,你就勇敢面对吧!”   “筱兰姑娘的案子是我做的,我——我——我愿意伏法,我愿意画押,我愿意按手印。”花长云想简化审讯过程,“我认罪,让我画押吧!”   “你是怎么残害郭筱兰的?你必须如实交代。”   “你们要的不就是结果吗?我已经认罪了。还扯那些烂掉的事情作甚。”   “花长云,你既然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回避呢?这不合我们的规矩,你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我们都要弄一个大葱拌豆腐——一清二白。这是我们办案子的程序,是不能省略的。不但不能省略,而且还要非常详细。”   花长云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他的嘴唇确实有点干燥,上面还起了一些皮。   同志们的眼睛里面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像花长云这样磨叽的罪犯,大家以前还没有见过。大家能感觉到,埋藏在花长云记忆深处的劣行一定非同寻常。   “我——我从哪里开始说啊?”   “就从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下午顾二满到你的屋子里面,在你屋里拉琴开始说。”   “我的脑子很乱,要不这样吧!你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中不中?”花长云竟然提出自己的要求。   李云帆和郑峰低语片刻之后道:“可以,但你千万不要刻意隐瞒什么。这你能做到吗?”   “我一定彻底坦白。”   “案发当天下午,顾二满和郭福生,谁先到你屋子里面去的呢?”   “二满在先,当时,学校正在上课,祠堂的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二满是溜进屋子的。”   “郭福生是什么时候进你的屋子的呢?”   “福生进祠堂的时候,学校刚好下课,茅校长正在敲钟,马老师还和福生打招呼来着,福生酒喝得太多,马老师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在嘴里嘟囔了几句,就闪进了屋子。”   “当时,你在什么地方,你在做什么?”   “我在厨房,我想到大塘去拎一桶水。”   “郭福生没有看到顾二满吗?”   “没有,他闪进屋子,一头就倒在了床上。”   “顾二满在什么地方,他在干什么?”   “二满坐在小桌子跟前,他在调琴。我用身体挡住了二满。”   在我们前面的描述中,小桌子在一进门靠墙的地方,那把胡琴就挂在桌子上方的墙上。   “杀害郭筱兰是早就想好的,还是临时决定的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花长云顿生歹念 叙述中重要遗漏   “是——是临时决定的。”   “你怎么会知道郭筱兰到大塘去挑水呢?”   “我刚才不是讲了吗,我本来是准备到大塘去拎水的,我在去拎水的路上,看到了挑着水桶的筱兰。”   “你看到郭筱兰的时候,她在什么地方?”   “她在三岔路口——就是前村到祠堂和大塘的那条三岔路口。”   “你当时在什么位置呢?”   “我——我在祠堂东边的十——十字路口。”   “郭筱兰看见你了吗?”   “不——不知道。”   “杀害郭筱兰的念头就是在这时候产生的吗?”   “是——是。”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犹豫吗?郭筱竹姐妹俩平时对你是很关心、很照顾的。”   “你——你说的对,我——我是犹豫了一下,但——但只是在脑子里面闪了一下——就跳过去了。”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花长云在谈到作案过程的时候,舌头开始打结了。   “为什么?”   “想——想报——报复郭根生,还——还能找到其它机会吗?这——这个仇,我——已——已经在肚子里面憋了很——很长——很长时间了。”   “你早就想好要对郭筱兰下手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胸口里面的血直往脑门上涌。”   “之后呢?”   “之——之后——”   “别停下来啊!”   “之后,我——我跑——跑回祠堂,跟——跟二满说到红旗家有点事,并叮——叮嘱他千万不要走出屋子,以免让让三位老师看见。”   “你返回祠堂和再次离开祠堂的时候,茅校长等三位老师在什么地方?”   “茅——茅校长——三位老师在礼堂里面批——批改作业。”   “这时候,茅校长他们肯定在办公室里面批改作业,这一点,你早就码准了,是不是?”   “是——是。”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就去了大塘。”   “不对,你没有如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我不是在交代吗?”   “你遗漏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谭科长,向阳,你们俩去把东西拿过来。”   谭科长和向阳走出办公室,走进旁边一个房间,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谭科长的手上抱着一个木箱。   大家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吧!花长云确实遗漏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花长云用来作案的道具。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谭科长将木箱放在花长云的面前,还用得着将木箱的盖子打开吗?花长云对眼前这个木箱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李云帆拿出木箱 花长云目瞪口呆   “花长云,你个木箱,你一定非常熟悉吧!”   花长云目瞪口呆。   “花长云,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花长云点点头。   “还需要我们把木箱打开来吗?”   “不——不用了,我坦白——我彻底坦白。”   其实,李云帆也不想打开木箱,按照常规,只要是证据,都必须一一展示,都必须经过犯罪嫌疑人的确认。但木箱里面的东西是不适合拿出来展示的,同志们已经被惊吓过一次,相信,这次惊吓留在脑海里面的阴影,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被时间冲淡和洗刷干净。别说是亲眼看到了这些污秽龌龊之物,笔者在描述它们的时候,心里面都有点毛骨悚然。   木箱的出现,完全出乎花长云的意料。这么隐秘的东西,公安同志都能找到,花长云,你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呢?这就是李云帆要对花长云说的话。   “花长云,我们到花家村来,可不是来玩的,我们跟你说过,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是不会惊动你的。所以,我希望你扔掉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罪行。”   花长云坐姿开始发生变化,整个身体在向下收缩,后背同时靠在了椅背上,说准确一点是整个身体摊在椅子上。   我们很担心花长云还有没有说话的力气。   “花长云,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我听到了。”花长云声音比较低,而且嗓子有些沙哑,就像一个女人嚎啕大哭了一段时间以后,嗓子突然哑掉了,可见,花长云的内心一定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那就接着交代吧!”   “我——我——我从木箱里面拿出衣服和面具。放在一个包里面。”   “顾二满有没有看见吗?”   “他看见我拿东西,但没有看到我拿衣服,我跟他说到后村花红旗家拿洗好的衣服,顺便带几件脏衣服过去。”   “你为什么要用面具和这种衣服呢?”   “人——特别是女娃最怕这种东西,村子,里面不管哪家死人,女娃们是不敢出门的。”   “你怎么会想到用面具的呢?”   “我们这里的人相信迷信,小时候,我母亲身体老生病,我爹就从街上请来法师在家里面做法,法师在做法的时候,就戴这种面具,家里面的女人个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敢出来。更——更别说那些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娃了?”   花长云果然阴险恶毒。   “往下说。”   “我赶到大塘的时候,那丫头正坐在跳板上洗脚。”   “你在什么地方换的衣服,戴的面具?”   “在——”   “说啊!”   “在——”花长云“在”了两次也没有把“在”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是不是在大榆树附近的灌木丛里面换的衣服?”   花长云点点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花长云背后下手 郭筱兰身陷魔爪   芦苇荡虽然非常茂密,但大榆树跟前的灌木丛除了茂密的芦苇以外,还有有很多荆棘和藤蔓。那里是最理想的隐身之地。祠堂东边的十字路口,是一条闲不下来的路,随时都会有人在那里出现,这里距离灌木丛比较近;在灌木丛的北边两三百米处,就是连接泗水河和花家大塘的通道,随时有渔船从那里经过,我们有理由相信,花长云在作案的过程中,肯定看见了撑船而过的郭福生。   李云帆必须进行必要的提点,否则,很难详细了解花长云杀害郭筱兰的全过程,花长云,是不会主动交代所有细节的。   “接着说,”   “我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捂住了她的嘴。”花长云的交代有一个最大的不足,就是缺乏连贯性。就像挤牙膏一样,用一点力,就冒出一点牙膏来。   “等一下,花长云,你是怎么接近郭筱兰的呢?从灌木丛到郭筱兰所在的码头,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   大家都知道,虽然岸上有茂密的芦苇,但从河岸到跳板有一两米的距离,跳板只有五六十公分宽,郭筱兰是坐在靠近跳板头部的地方。   “我——”   “你怎么停住了?”   “我——我先潜——潜入水中,然——然后慢——慢慢靠近——跳——跳板。”   花长云把惊险、恐怖的情节全省略了。大家还记得吗?在灌木丛的东边三四米的地方有一条仄仄的小路,在小路的东边几米处就是河岸。   “你是从灌木丛东边下的水,是不是?”   “是。”   花长云入水的地方距离郭筱兰出事的码头有五十米左右。花长云用这种潜水的方式接近郭筱兰,郭筱兰连应急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一个女孩子,她坐在跳板上戏水,突然从水底下冒出这么一个怪物来——而这个怪物又是从背后突然出现的,恐怕没有一个人不被吓死的。   “郭筱兰看见你了吗?”   “她看到我头上戴的面具和身上的衣服了,她只看了我一眼,就晕过去了。”   “把郭筱兰吓昏过去,这就是你最初的目的吗?”   “是。”   花长云戴面具。穿死人的衣服,目的就是将标的物吓昏,标的物的身上不能有一点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郭筱兰失去知觉。否则,她无法发泄他的兽欲。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拖入水中呢?”   花长云知道李云帆想知道什么:“我着了魔了,我不想那样的,可我想到了郭根生,越想,心里就越难受,姓郭的欺人太甚,他骑在我们头上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他偷了我们花家的金银财宝,我们花家也不会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靠姓郭的施舍残羹剩饭过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章 花长云吞吞吐吐 凶杀案惊心动魄   花长云显然是在为自己的禽兽行为找托词。   “接着往下说。”   “后来,我就把她那个了。”花长云说得轻描淡写。   “这一段内容,你必须详细交代,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能不能再给我一支香烟?”   谭科长递了一支烟给花长云,并用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花长云一口气抽了三口烟,然后慢吞吞道:“我把她拖进了灌木丛,解开她的裤带和裙子。”   郭筱兰臀部的划痕很可能就是在这时候留下的。   “你还记得郭筱兰衬衫上的第二个纽扣是怎么回事吗?”   “当——当时,我——我手忙脚乱,所以——”   “你知道郭筱兰裙子上的拉链在身体的什么位置吗?在前面?还是在侧面?”   “我——我胡——胡乱地穿上裙子,不知——不知道拉链在什么位置。”   “郭筱兰的水桶和扁担放在跳板上,你难道就不怕有人到码头来吗?”   “我——把水——水桶和——和扁担,还——还有鞋子——袜字藏——藏在了芦苇丛里。当——当时正是上工的时间,夏天,收工的时间一般在七——七点钟左右——是天快黑的时候,这——这时候,是——是没有人到——到大塘来的。”   “你是怎么把郭筱兰的尸体藏在水草下面去的呢?”   “我——我——我是潜潜水过去的。”   “当时,在码头附近有两条船,你为什么不用船呢?”   “我——我身上有水,如——如果把船弄湿了,很容——很容易被船主怀疑。”由此看来,花长云有了万全的考虑。   “花长云,你是不是遗漏了非常重要的细节?”   “没——没有啊!该说的,我——我都说了。”   “一开始,郭筱兰只是被你的身上的衣服和头上面具吓昏过去了,可她并没有死。她是这么死的呢?”   “我——”   “你怎么又停住了?”   每到关键的时候,花长云都会停顿一下。   “我——我把她的衣服穿好以后,就——就把她抱——抱到大塘边,然——然后把她按入水中。”   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花长云的水性非常好,他在水下憋气的时间比一般人长。   这一段对话,看起来比较平淡,但只要稍微回味一下,就知道当时有多惊心动魄了。   “郭筱兰有没有反应?”   “有——有反应。”   “什么反应?快讲!”   “她——她呛了几口水以后,她——她醒过来了。”   “之后呢?”   “之后,她伸了一会手,瞪了几下腿,后来就不动了。”   “你把郭筱兰摁在水里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 粱和尚突然出现 花长云虚惊一场   “是。”   “你为什么要将郭筱兰的尸体藏在一百远的水草下面呢?”   “我想让郭家人迟一点找到她。”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我想让她的尸体在水里面泡的时间长一些。”   “为什么?”   “这——”花长云又顿住了。   “到底是为什么?”   “我——我在——那个的时候——”   “你把话说清楚了,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呢?”   “我在做那事的时候,不——一不小心,指甲把她身上弄破了。”   “什么地方?”   大家还能想起来是什么地方吗?   “在——在这里——”花长云用右手朝自己的裆部指了指。   在郭筱兰大腿和会阴部确实一道划痕,经水泡过以后,已经不十分明显了。   “你看到粱和尚了吗?”   “看到了。”   “在什么时候?”   “在——在我——我把她拖到灌木丛——准备——那个的时候。”   “你把当时的情况交代一下。”   “我刚把她拖进灌木丛,就看到一条船从北边过来了,我——我就没敢动。”   “你还看到了谁?”   “我——我就看到粱——粱和尚一个人,但——但我听到了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两个说话的女人应该就是鲁柳叶姑嫂俩。难怪粱和尚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再把后来的情况交代一下。”   “藏好尸体以后,我返回灌木丛,换上原来的衣服,然后回到祠堂。”   “这些衣服和面具呢?”   “我藏在了灌木丛里面,等天黑以后,我们把他们拿回了祠堂。”   “你仍然保留这些东西,莫不是还想害郭家什么人?”   “我啥都不想了。”   “从一九六一年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这些东西如果没有用的话,你为什么要留着呢?把这些东西放在床底下,你不觉得渗得慌吗?”   “我确实没有其它想法,我只是想把这些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花长云的语言一下子变得流畅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永远也找不到你呢?”   “我是这样想的。”   “你把回到祠堂以后的情况说一下。”   “回到祠堂,我就让二满回家去了。”   “等一下,你刚从水里面上来,头发是湿的,二满没有发现吗?”   “十二年前,我的头发就是这样的,出水以后,要不了多长时间,头发就干了。”   这应该是一个细节,花长云的头发根根直竖,确实很容易干。这说明花长云在作案之前和作案的过程中把一切细节都想好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二章 凶杀案设计精妙 竹筒中还有豆子   “接着说。”   “我回到祠堂的时候,三位老师还在礼堂里面批改作业,二满悄悄溜出了祠堂,我又把郭福生叫起来了。郭福生走了以后,我就到厨房去烧晚饭去了。”   “你是想让三位老师在离开祠堂的时候看到你在厨房里面烧火做饭,是这样的吗?”   “是的。几分钟以后,三个老师关门走人,他们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还朝里面看了看。”   花长云的交代和三位老师提供的情况完全一致。   综合起来考虑,花长云实施犯罪的整个过程大概在四十至五十分钟之间。具体过程如下:   离开祠堂——钻进灌木丛换服装——潜入水中——潜水到码头——突然到勒住郭筱兰的脖子,同时捂住郭筱兰的嘴巴——沿着水塘边原路返回——将郭筱兰拖进灌木丛——发现粱和尚后蛰伏不动——等粱和尚的渔船走远之后发泄兽欲——将郭筱兰再次抱入水中——郭筱兰被水呛醒之后,将郭筱兰按入水中窒息而亡——潜水至一百多米处的水草下——将尸体藏在水草下——原路返回——再次钻进灌木丛——换上原来的衣服——藏好换下来的寿衣和面具——回到祠堂——将顾二满和郭福生前后打发走——走进厨房烧晚饭。   我们不难看出,整个作案过程设计精妙,十分紧凑,无懈可击,花长云之所以能得逞,和祠堂与芦苇荡特殊的环境不无关系。   随着案的真相大白,审讯工作开始向纵深推进。   “花长云,除了郭筱兰的案子以外,你还做过哪些案子呢?”   花长云沉入沉默之中,这次的沉默时间相对长一些。他既没有肯定李云帆的话,也没有否定李云帆的话,在长达六分钟的沉默中,花长云一共向谭科长要了三支香烟。花长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随着自己的落网和郭根生的登台亮相,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李云帆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是非常有分量的:   “花长云,你装瞎子装了几十年,恐怕不只是为了对郭筱兰下手吧!”   “你精心设计准备了这一身装神弄鬼的玩意恐怕也不只是为了这个案子吧!”   李云帆和同志们有一种势如破竹的感觉,篾刀只要越过竹子的第一个结,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既然花长云已经将竹筒的塞子打开,那就把竹筒里面的豆子全倒出来吧!   花长云之所以出现思维上的梗塞,可能是因为他在心理上暂时还难于承受那些即将要和他清算的罪行。案子已经使他的精神完全崩溃。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些掩埋在地下的罪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三章 花长云供认不讳 郭顺英死于他手   “据我们所知,在解放前——即一九四七年的秋天,郭顺英在花家大塘洗衣服的时候溺水身亡。这你还记得吗?”   花长云用点头代替了回答。   “根据我们的调查,郭顺英的离奇死亡和郭筱兰的溺水身亡大致相同。根据我们的分析,这起溺水事件也有问题。”   “你们不要大费周章了,我跟你们实说了吧!郭顺英也是我害死的。”   花长云的回答是大家所期待的,但大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挨一刀是死,挨两刀也是一个死,我用不着藏着掖着了,这也是天意啊!”花长云脸部的肌肉突然松弛了许多。他大概把自己彻底解放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意,这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十二年以后,你们还会来过问这个案子,我也没有想到你们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俗话说得好啊,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我索性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吧!”   “很好,花长云,你能有这个态度,这说明你是一个聪明人。”李云帆适时而有分寸地鼓励了一下花长云,同时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香烟递给谭科长,让谭科长将半包香烟递给花长云。   王萍也做了积极的响应,她给花长云的茶杯添满了水,并且把茶杯递到了花长云的手上。   “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杀害郭顺英之前,你是不是奸污了她呢?”   花长云没有回答,但点了一下头。   “我们希望听到你的回答。”   “你们说的没错,我是做了那事。”   “这件事,郭家人为什么会不了了之呢?照你这么讲,郭家人也应该知道过顺英死于非命。”   “不错啊!工作队的那啥——我想不起他姓啥——那个队长不是从省城请来了一个干探吗?不过——”   “你怎么不说了?”   “如果郭根生不说,再有本事的干探也是白搭——他就是把花家村挖地三尺也查不出凶手来。”   “此话怎么讲?难道郭根生知道凶手是你吗?”   “不错,他心知肚明。”   “既然他知道凶手是你,为什么不说呢?”   “他要是把我说出来,他也没有一个好。”   “你的意思是说,他有把柄抓在你的手上?”   “对!干探是那队长请来的,他到花家村来的时候,郭顺英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我就听不懂了,既然郭家人怀疑郭顺英的死因,为什么还要忙于下葬呢?”   “郭罗锅夫妻俩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在郭家,郭根生当家,一切由他说了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四章 郭根生杀人恶魔 花三妹死前有言   李云帆望了望谭科长,又望了望郑峰,这一望是有特别内容的。   “老李,郭筱兰出事以后,也是草草下葬的,他对郭筱竹提出疑问没有做出积极的反应。”郑峰低声道。   谭科长就坐在郑峰的旁边:“对于郭筱兰身上的划痕,郭根生说是芦柴桩子划的,让郭筱竹把郭筱兰的遗物处理掉的很可能也是他。”   “让郭筱竹到县公安局报案的是筱筱竹的奶奶郭刘氏。”李云帆道。   三个人小声讨论的都是卷宗里面的原始记录。   “我和向阳在郭家了解情况的时候,郭根生说话很少。”   “谭科长说的没错。”   大家还记得吗?在谭科长、向阳和郭家人的谈话记录里,向阳按照谭科长的要求在所有内容的后面都备注了说话人的身份。郭根生对十二年前谭科长和向阳以及十二年后郑峰一行介入此案并不持欢迎态度,现在,大家明显地感觉到了郭根生态度的冷淡。   “花长云,我们想知道,郭根生为什么不希望郭顺英的案子真相大白?他有什么把柄在你的手上?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地杀你灭口呢?”   “你们看到和听到的都是一些浮在水面上的事情。那郭根生除了偷了我们花家的金银珠宝,他的手上也有两条人命。”   同志们面面相觑。这多少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虽然大家的大脑里面已经储存了这方面的信息,但当事实从花长云的嘴巴里面蹦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有点诧异。   “郭根生的手上有哪两条人命?”   “我的侄女儿三妹,这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李云帆和同志们确实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要让花长云从嘴里面说出来。   花三妹之所以没有跟顾二满说出实情,很可能是顾忌到郭根生特别的身份。如果是一般的人,她没有理由不说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们不知道,三妹平时跟我最亲,那孩子从小就懂事,心善的和菩萨一样,她经常到祠堂来给我洗衣服,二满给她的东西,她不是分给弟弟妹妹们吃,就是给我吃,她什么话都跟我讲。”   “花三妹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三妹说,郭根生曾经跟踪过她几次,刚开始,郭根生躲在暗处,三妹总觉得有人在悄悄跟踪她,但不知道是谁?有一次,她发现有人躲在大柳树的后面,就走过去看了看,人没有看到,但在草丛里面看到了一截烟头。他跟我说了以后,才知道是郭根生。”   “单凭烟头怎么就能认定是郭根生呢?”   “郭根生抽的香烟跟别人不一样,他抽的香烟是郭有文买的,是过滤嘴香烟,在咱们花家村——乃至在咱们整个花园大队,抽这种香烟的只有他郭根生。当然,我没有跟三妹讲,我只是叮嘱她不要单独到大塘去。过了几天后,三妹到祠堂来,跟我说了一件事,我就叮嘱她防着郭根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五章 郭根生动手动脚 刘主任请人提亲   “三妹跟你说了什么事?”   “有一天,大妹要出嫁,我哥哥就让三妹到大队部找刘麻子开介绍信,没想到刘麻子不在大队部,三妹就在大队部外面等了一会,结果没有等到刘麻子,却等到了郭根生。”   “刘麻子是谁?”   “刘麻子当时是大队会计,大队的公章由他保管。”   “你接着说。”   “郭根生就让三妹进屋,给他写了介绍信,并盖了大队的章,可没想到——”   花长云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用烟头点上,此时,花长云已经完成了角色的转换,无论是从烟盒里面抽香烟,还是划火柴点烟,所在的动作都是在眼睛的指导和配合下完成的。   “你们也知道,三妹出事的时候十三四岁,出落得非常漂亮,郭根生早就瞄上了她。”   花长云抽了几口烟继续道:“郭根生先在三妹身上乱摸,三妹就往屋外跑,结果被郭根生一把抱住,摁在床上——大队部里面有一张床,是值班的人用的。”   花长云吐了一口烟道:“这个老畜生,他多大?三妹多大?这个畜生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一只好鸟。”   “后来呢?”   “幸亏邮递员在外面按自行车的铃铛,郭根生只得罢手,三妹乘机离开了大队部。”   “三妹有没有跟她的父母讲呢?”   “她怕爹娘知道了以后去找郭根生,三妹知道——你们也知道,自从土改以后,郭根生一直压着咱们花家,如果跟他郭根生撕开了脸皮,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哥哥嫂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就在三妹出事前不多久。当时,还有这样一件事,我估摸三妹的遇害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   “因为三妹长得漂亮,当时,公社刘主任托人到花家村来提亲,他郭根生在咱们花家村是天王老子——谁都要买他的账,可在公社刘主任的面前,他姓郭的啥也不是,他担心咱们花家借三妹的婚姻咸鱼翻身,再加上他已经对三妹动了那样的心事。”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三妹为什么还要只身一人到大塘去割芦苇呢?”   “三妹平时胆子就大,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吗?她那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再说,三妹总不能防郭根生一辈子吧!当然,这笔账应该算在我的头上,如果不是我十二年前祸害了顺英,郭根生也不会把账算在三妹的头上,这都是报应啊!他就这么跟我在暗中较劲,现在想一想,真是鬼迷心窍——脑袋让毛驴踢了啊!”   花长云总算说了一句理性的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句话还应该对郭根生说,他造的孽比我大多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六章 沉船事原来如此 花长香身已有孕   “你刚才说,郭根生的头上也有两条人命,除了你侄女儿花三妹,另一个人是谁呢?”   “你——你们听说过花家大塘沉船的事情吗?”   郑峰和同志们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有想到花长云自己说出来了。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不错,我们确实听说过这件事情。”   “郭根生在我们花家做过长工,这你们也听说过吗?”   “我们也听说过。”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我有一个妹妹是在一次沉船事件中溺水身亡的呢?”   李云帆无言以对,同志们的思维确实没有延伸到这么深的地方,大家这次来花家村来,完全是冲着郭筱兰的案子来的,谁会在意主干以外的细枝末节呢?   “当年,郭根生在咱们家做事的时候,我爹就拼命反对,可因为郭根生是我娘的远房老表,我爹就没有再坚持,这个郭根生,不但觊觎我们花家的金银,还觊觎我们花家的女人,我妹妹长香十八岁那一年——是一个夏天,她坐船到西场村去看戏,船划到大塘中央的时候,船突然打转,不一会就翻了。”   “这件事和郭根生有关系吗?”   “你们听我慢慢说,能——能不能再给我倒一点水?”   王萍在花长云的茶杯里面加满了水。花长云接过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   “我娘在给长香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长香有了身孕——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孩子是郭根生的?”   “对——应该是。我们花家可怜他郭家,让他到咱家来做事,没有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你们花家为什么不报官,把他抓起来呢?”   “长香死了,死无对证,无凭无据,如何报官呢?再说,当时的世道很乱,眼看就要变天了。”   “这就是你残害郭顺英和郭筱兰真正原因吗?”   “不错。明的不行,只有来暗的。既然他郭根生玩阴的,咱为什么不能玩阴的。”   “你妹妹长香出事是在哪一年?”   “一九四五年。”   “当时,郭根生多大年龄?”   “三十几岁——出点小头。”   “三十几岁,他结婚了吗?”   “二十几岁,他爹就给他找了一个童养媳,郭家前面三代单传,要不是咱们花家帮衬,让他在大院做事,他郭家哪有钱买童养媳呢?”   “你说的这个童养媳就是现在的郭刘氏吗?”   “就是她——一只羊嫁给了一只狼——一个苦命的女人。”   “发生在花家大塘的沉船事件可不是你妹妹长香这一起,其它几起沉船事件是怎么回事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七章 花长云咬牙切齿 郭根生同赴地府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做的事——我已经全部交代了。”   “既然花郭两家有如此深仇大恨,他郭根生为什么又要帮衬你呢?”   “他这是做给乡亲们看的,当然,他也想让我罢手,你们替我想一想,我能罢手吗?就是到阴曹地府,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花长云,现在,你对你所犯的罪行是怎么想的呢?”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啥好想的呢?”   “你当真什么都没有想吗?”   “只要有郭根生这个老畜生陪我上路,我知足了,到阴曹地府,对长香和三妹,我也有交代了。”花长云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包括他的骨髓和身上流动的每一滴血都被仇恨侵泡过了。   “我知道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人世上,但他郭根生更不该活在这个人世上。老天爷还是公平的。”花长云表达内心感悟的方式和一般罪犯不一样。   审讯结束的时候,郑峰又让田所长在花长云的脚上加了一副脚镣。花长云非常配合。这种结果,他可能早就想到了——他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郑峰特别叮嘱田所长,务必严加看管,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商量过了,花长云的罪行经过核准之后,要在徐集召开一个公判大会。所以,在公判大会之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最后,李云帆询问了十九号晚上,郭根生爬进花长云窗户以后的情况。   花长云是这样叙述的:花长云在睡梦中被惊醒,惊醒的时候,两只手就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一根绳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之后,郭根生将他拖下床,然后把他吊在了房梁上,在此之前,花长云听到绳子扔到房梁上的声音。   因为屋子里面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花长云只有用触觉和听觉来表述。   接着是绳子在房梁上移动摩擦的声音,他的身体慢慢离开了地面,然后是郭根生拖板凳的声音。   郭根生用一只手抱着——托着花长云的大腿,继续将花长云的身体向上移动,移动到一定高度以后,郭根生将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在了大床上边的边框上。   郭根生在匆忙之中,将板凳碰倒在地,向阳所听到了就是板凳倒地的声音。   花长云眼睁睁地看着郭根生爬出窗户,此时,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想喊,但喊不出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下面该轮到郭根生登场了。   这里有一个插曲,必须先交代一下,在十一月二十号的晚上——即郭根生被捕的第二天的晚上,花家村在的村民在祠堂召开了一个大会,村子里面凡是能走动的人,都来了,对所有花家村的人来讲,这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八章 郭筱竹荣任队长 粱书记另有打算   在这个大会上,郭队长宣布,将由郭筱竹接任生产队长的工作,当郭队长宣布完这个决定的时候,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花家村人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花家村的人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在开会的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议论过根生被抓的事情,其实,村子里面的人今天一大早就知道了。   吃过晚饭以后,审讯郭根生的工作开始,大家刚坐好,粱书记走了进来,他刚出席完花家村的大会,上面的情况就是他带回来的,粱书记还提到了一件事,在大会开始之前,郭有才提出辞去大队会计的职务。茅书记请示粱书记看怎么办?粱书记答应了郭有才的请求,在目前这个情况下,郭有才这个大队会计很难再做下去了,郭有才请辞的决心很坚决,对于上面在这时候提拔他女儿郭筱竹当生产队长,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在花家村这么有人缘。郭有才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   其实,粱书记还有更进一步的考虑,他已经和茅一平交流过了,他想让茅一平担任郭筱竹的入党介绍人,好好培养扶持郭筱竹,一旦条件成熟,就把郭筱竹调整进大队领导班子,郭筱竹,高中文化,有很高的政治觉悟,在花家村和整个花园大队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培养她应该是一种非常明智的选择。至于茅一平,他还要回到文教助理的位置上来,粱书记另有考虑。   当然,粱书记没有向郭有才透露自己的想法。   田所长和另外一个警察押着郭根生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仍然是那身行头,三块瓦的帽子,羊皮大氅,行头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穿戴的方式有了一些变化:三块瓦的帽子戴歪了,帽带也散了,左右两块瓦像兔子的耳朵一样,朝两边竖着,其中一根帽带子耷拉在耳朵的下面;羊皮大氅原来是敞开着的,现在,在羊皮大氅的外面多了一根灰布腰带,在花家村,凡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一到冬天,都会在腰上绕一根灰色的布腰带——这样才能压得住寒风,挡得了寒气。   还有两个地方要特别交代一下,现在,郭根生已经升格为主要人物,在他的身上一定要多用一点笔墨,过去笔者不知道郭大书记是故事的主人公,所以在描写上确实有怠慢和不恭的地方,好在,笔者还有补救的机会。   大概是睡眠不足,或者其它什么原因,郭根生的眼圈通红,右眼角上还有一点分泌物;在此之前,大家所看到的郭书记可不是这个样子,他的脸上什么时候都是既干净又红润;更有趣的是他的左鼻孔里面伸出几根鼻毛,鼻毛上不时会坠下来一两颗珍珠,郭根生的脑子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他不时举起右手臂,用羊皮大氅的袖子将“珍珠”抹掉。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零九章 郭根生眼圈通红 猛吸烟时不我待   郭根生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带过滤嘴的香烟,花长云果然没有说错,这也是一个细节,如果不是对郭根生特别留意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细节的。   郭根生不时将烟放到嘴里面吸两口,吸进嘴里面的烟,大部分被消化到肚子里面去了,只有少量的从鼻子和嘴巴里面冒出来。郭根生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抽香烟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干脆多储备一点烟,以备到阴曹地府有的回味。   郭根生羊皮大氅的右口袋里面揣着一包香烟,那是一包大前门牌香烟——是带过滤嘴的。   办公室里面烟雾弥漫,郑峰等五个男人都在抽烟。王萍偶尔咳一声,对于这样的环境,她早就习惯了,每次审案子的时候,郑峰他们都会抽很多烟,我们在叙述审讯过程的时候,似乎很轻松,其实,想从犯罪嫌疑人的嘴巴里面得到答案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要动很多脑经,要费不少心思,犯罪嫌疑人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学生,更不是心智不全的傻瓜,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本性,那就是像狐狸一样的狡猾。   当然,毋庸置疑,今天晚上的审讯和以往任何一次审讯都不同,因为,今天晚上的审讯不是让犯罪嫌疑人交代犯罪事实,而是和犯罪嫌疑人核对事实。郭根生已经是瓮中之鳖,用不着大家再杀死多少脑细胞了。由此看来,同志们是感慨和唏嘘郭根生的人生轨迹和鬼蜮命途。明明是人,却偏要做鬼,殊不知,鬼最终都是要回到坟墓里面去的。   当然,今天晚上的审讯也不能说全无压力,大家都知道,如果郭郭根生确实偷了花家的那箱东西的话,那些东西还在吗?如果还有一部分赃物,他郭根生会老实交代吗?   郭根生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面,不断变换坐姿,六双眼睛无论是直视,还是斜视,他郭根生都是焦点,这倒使郭根生有点不自在了。大前门香烟掏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掏出来,十分钟不到,郭根生的脚底下已经有四个烟头了,郭根生可能是想把这一生剩下来没有来得及消费的香烟在今天晚上全部消费掉吧!   人真是一个可怜的动物,无论他曾经有多不可一世,又多光鲜亮丽,有多道貌岸然,一旦成了阶下囚,无不面无人色、形同受死前的猪狗。   现在,郭根生就是一只准备受死的猪,一条即将问刀的狗。   不管郭根生如何变换坐姿,最后都要回到一种姿态上来,那就是低下头,弯下腰,将两个胳膊肘撑在两个膝盖上,六双锐利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扫射,他有点受不了。   “郭根生,抬起头来。”郑峰亲自审讯。   郭根生慢慢抬起头,木然地望着郑峰的脸,嘴里面叼着一支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章 郭根生低眉顺眼 人将死其言也善   “报上你的姓名。”   “郭根生。”   “年龄?”   “六十。”   现在,郭根生的角色地位已经从打酱油一跃而成为我们这个故事的一号人物,这样一来,对他的情况要进行全面的了解,所以,肯定要多费一些笔墨在他的身上。   “因为你的积极配合,我们的抓捕过程非常顺利,希望今天晚上的审讯,你也能积极配合。”   “我——我要谢谢你们。”郭根生出语有些唐突,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郭根生,何出此言啊?”   “今天早上,你们没有惊动村子里面的人。”郭根生低眉顺眼,“也没有惊动我的家人。”   “这主要是因为你配合的很好,我们没有费多少事。”郑峰的情绪并没有因为郭根生的感谢而有所改变,大家应该能听出来,他的话里面多少有那么一点揶揄和讥讽的味道。   “你们没有惊动我家里的人。”郭根生在低眉顺眼的基础上,又加了两行眼泪。这更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哀啊!在这种情况下,郭根生能考虑到家里人的感受,这说明他还不是一个人性完全泯灭的人。   “实不相瞒,我们也想把对你家人的伤害减少到最低限度,无论是你的老伴郭刘氏,还是你的孙女郭筱竹,这笔账都不应该算到她们的头上,她们只是受害者,特别是你的孙女郭筱竹,她是那么的淳朴和善良,十二年前,如果不是她到县公安局去报案,郭筱兰的案子恐怕早就烂在棺材里面了。”   “我明白您的话。”   “既然你明白我的话,那就不要让我们多费口舌了。”   “我一定老老实实、彻彻底底交代自己的罪行。”   “是我们问,还是你自己交代呢?”   “你们问吧!如果有没有问到的地方,我自己补上。”   “很好,你是一个明白人,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一定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郭根生把罪行说成了“问题”。   “你先把昨天下午、昨天晚上和今天凌晨的事情交代一下。”   “前天晚上,我看到你们和花红旗在一起。”   前天晚上,同志们从公社回到花家村路过祠堂的时候,在祠堂的门口遇到了花红旗,后来又和花红旗一起去了花红旗的家。郭根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们和花红旗在十字路口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你躲在芦苇丛里面吗?”   “对。”   “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自从筱竹回到家不再说案子的事情以后,我就开始注意你们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郭根生看出端倪 向公安已被跟踪   “你听到我们和花红旗谈话的内容了吗?”   “没有。”   “那你是根据什么判断我们已经怀疑到花长云头上的呢?”   “第二天下午——就是昨天下午,花红旗到油坊去喊徐长水陪花长云去洗澡,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昨天下午,你是不是也去了街上?”   “是的。”   “你说好去洗澡,为什么不进澡堂呢?”   “我在澡堂斜对面的供销社里面和老熟人下棋聊天。”   “你是在监视我们?”   “是的,我先没有看见你们,我先看见花红旗和徐长水领着瞎子进了澡堂,过了一会,我又看见你们的人走出澡堂到对面的铜匠铺配了一把钥匙。”   “你已经发现我们要做什么了?”   “是的。”   “后来呢?”   “我估计你们想利用瞎子洗澡的时间到他的屋子里面去找东西。”   “向阳离开澡堂以后,你就跟了上去,是不是?”   “是的。”   “你走渡口了吗?”   郭根生如果走渡口的话,段高山会说的。   “我没有走渡口,我走泗水桥这条路。”   “你想在我们的人赶到祠堂之前赶到那里以证实你的判断,是这样的吗?”   “是的。”   大家有没有发现,郭根生确实没有隐瞒什么。这样一来,谈话就顺畅多了。   事实证明,如果郭根生速度快一点,而向阳刚到渡口的时候,渡船正好停在河对岸的话,郭根生是完全可能在向阳的前面赶到祠堂的。   事实正是如此:   “郑局长,我赶到渡口的时候,段大爷的渡船停在河对岸,有两个村民挑着两担卢席,他们上船的速度很慢,耽误了不少时间。”向阳低声道。   “郭根生,你接着说。”   “我躲在祠堂前面的树林里面,不一会,向同志们走进了祠堂,我看着他打开了瞎子的门锁。我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昨天晚上,郭筱竹回去以后,是不是说了祠堂发生的事情?”   “是的。她一进门就跟她奶奶说你们把瞎子花长云抓起来了。我就慌了,我就让媳妇和筱竹包了一点饺子送到祠堂。”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让筱竹看看你们在不在祠堂。”   这一点连郭筱竹都没有猜出来。   “你们很可能马上审讯瞎子。如果审讯还在进行,那就说明瞎子暂时还不会把我供出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人的天性都是贪生怕死的,不见棺材,瞎子是不会掉泪的。”   “你让女婿小耿和郭筱竹一起到祠堂去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心不宁坐立不安 犹豫后孤注一掷   “这几天,筱竹总是躲着我,她和我老伴呆在屋子里面的时间比较多,我担心老太婆会跟她说些什么,我更担心筱竹会跟你们说些什么。筱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们把瞎子抓起来,她应该会明白一些事情了。”   “有小耿在旁边,郭筱竹就不大可能跟我们说心里话,你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郭根生,你再来说,是什么东西促使你下决心杀人灭口的呢?”   “昨天夜里,你们在审讯花长云的时候,我就在窗户的外面。”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这也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你从西院墙的豁口爬进祠堂的吗?”   “你们把祠堂的门关上了,我只能从院墙上爬进祠堂。”   当时,同志们一门心思想撬开花长云的嘴巴,对院子里面发生的情况竟然一无所知,大意啊!   “是什么时间?”   “十一点钟左右。”   “你听到我们谈话了吗?”   “听不太真切,但我知道你们还没有把花长云的嘴巴撬开。等你们把花长云送进屋子以后,我就知道你们没有审出什么结果,我就回去了。”   “你为什么要在凌晨动手呢?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我没有想到你们能找到瞎子,既然你们能找到他,就一定能撬开他的嘴巴,你们确实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在这些证据面前,瞎子竹筒倒豆子,是迟早的事情,我越想越害怕,与其躺着等死,不如铤而走险,现在不动手,那就是等死,现在动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权衡再三,我就到祠堂去了。”   郭根生翻出院墙的时候,被起来小解的孙女郭筱竹看见了。   “你穿什么衣服?”   “我换了一件小一点的棉袄。”   “你已经想好从什么地方进屋花长云的房间了。”   “是的,只要你们的人不在屋子里面,我就能得手。”   “你不知道我们安排人值班吗?”   “我站在祠堂大门的外面,看到了你们值班的人,我只能从窗户进去。”   “你把爬进窗户以后的情况说一下。”花长云虽然已经叙述过当时的情形,但必须和郭根生交代的情况互相印证,李云帆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爬进窗户以后,我蹲在地上听了一会,花长云已经睡着了,昨天夜里,瞎子睡得很迟,他一定很困,他的呼吸很均匀,我慢慢摸到他的床边,在动手之前,我站在门里面听了听,直到你们的人走进礼堂,掩上礼堂的门,我就开始下手了。”   “你是怎么把花长云吊到房梁上去的呢?”   “我慢慢将手伸到瞎子的脖子跟前,看准了以后就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挣扎了一会,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郭根生非常失望 花长云命不致死   “不要停下来。”   “他动了几下——不怎么动了,我就从腰上解下绳子,将绳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把他拖下床,走到房梁下面,将绳子的另一头扔到房梁上去。”   “在这个过程中,你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吗?”   “是的,我担心瞎子缓过神来,他的力气很大,一旦让他缓过神来,麻烦就大了。关键是我担心花长云会弄出动静来。我——”   “接着说,别停下来。”   “我一手拽绳子,一边用手将瞎子的身体往上托,等他的脚到我膝盖的时候,我就将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大床上面的横框上。系好绳子以后,我想把板凳放到,一不小心,碰倒了板凳。”   向阳听到的就是板凳倒在地上的声音。   “之后,我就听到了从礼堂传来的开门的声音。我就爬出了窗户,没有想到从祠堂东边走过来一个人。”   “你知道此人是谁吗?”   “不知道,天太黑,没——没法看清楚。”   李云帆没有说郭根生看到的人就是他的孙女儿郭筱竹。   “你不要停下来,接着说。”花长云在说到这一段内容的时候经常出现停顿。   “我闪到西院墙边,刚跑到院墙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你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吗?”   “这——”   “事情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好像是我孙女筱竹的声音。”   郭根生的耳朵还是挺好使的,这也很正常,郭根生看着郭筱竹长大,在一个锅里面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如果听不出孙女的声音,那就不正常了。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敲门的是不是筱竹?”郭根生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   “你之所以做好了跟我们走的思想准备,就是因为你的孙女郭筱竹是在跟踪你,并且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瞎子一定会跟你们说出一些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花长云生还的可能性很大?”   “是的,时间太短,如果再给我两三分钟的功夫——”郭根生对结果很失望,失望中也有那么一点懊悔和遗憾。   “你有没有在祠堂附近停留呢?”   “没有,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成与不成就看我的造化了。”   “所以,你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我们对你采取行动,你就跟我们走,以免惊动家人和村子里面的人。”   “是的。”   “我们离开郭家的时候,是郭大娘关的院门,她是不是也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只想早一点离开,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被你们带走。”   “你的家人和乡亲们迟早会知道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花长香花陨大塘 刘美子有幸活命   “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总之,只要不让他们和乡亲们看到我被你们带走就成。”   “既然你这么在乎自己的脸面和尊严,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郭根生第一次陷入沉默,李云帆的问题很简单,但却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郭根生一辈子可能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来考虑这个问题,已经迟了,对郭根生来讲,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说吧!你为什么要对花长云下手?”是该回到正题上来的时候了。   “他知道太多的事情,当然,他也该死。”   “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   “花长云知道是我害死了三妹。”   “除了三妹,恐怕还有一个人吧!”   “瞎子全说了?”   “我们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我们就一定会弄清楚案子的来龙去脉。”   “还是老太婆说的对,一报还一报,谁也逃不掉。”从这句话可以看出,郭刘氏应该忠告过郭根生。   “你除了残害花三妹,还残害过谁?”   “花——花家大小姐——”   “怎么不说了?”   “就是花长云的妹妹长香。”   “你把杀害花长香的情况交代一下。”   以下是郭根生的交代:   因为花老太太的缘故,郭根生从十五岁起,就在花家大院做事,花老太太和郭家是远房亲戚,又住在前后村,花老太太看郭家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就让郭根生到花家做事,花老太爷本来不同意,但看郭根生低眉顺眼,憨厚老实,就同意了。   郭根生先是陪老爷和管家到下面去收租子,年龄稍大以后,花老爷就让他单独到圩里面去收租子,因为这小子的账目很清楚,后来就干脆放手让他做。二十岁的时候,在家里有了一点钱之后,爹娘给他买了一个童养媳,就是后来的郭刘氏,姓刘,名字叫刘美子。当时,刘美子只有八岁,从小丧父,和母亲从东北逃难到泗水县徐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群逃难的人来到徐集,刘美子的母亲一狠心就把她交给了郭根生的母亲,其实是想给刘美子找一条活路,并有一个好的归宿。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郭根生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刘美子的母亲四处打听才找到了这么一个好的人家。这里要特别强调一下,母亲并不是卖女儿,所以,没有要一个铜板,倒是郭根生的父亲,硬塞给郭美子母亲一袋小麦。   但郭根生并不接受刘美子,到刘美子成人的年龄,他也没有和刘美子同房。   刘美子是一个非常乖巧、懂事、勤劳的女孩子,深得老两口的喜爱,所以,老两口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刘美子之所以任劳任怨,呆在郭家没有走,完全是为了报答两位老人的养育之恩。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刘美子一生双胎 花长香情窦初开   后来,刘美子之所以吃斋念佛,完全是因为从小就有善缘,母亲和公婆在她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条善根。母亲是在弟弟饿死的情况下才把刘美子交给郭家的。   刘美子之所以死心塌地地呆在郭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为郭家生了两个儿子,结束了郭家三代单传的历史。十五岁的时候,刘美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公婆给郭根生和刘美子两个人晚婚,但郭根生始终不和她圆房,刘美子过了将近一年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这件事,后来被婆婆看出了端倪,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郭根生才和刘美子圆了房。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孩,,他就是郭有才,第三年又生了一个男孩,他就是郭有文。这也是郭刘氏在郭家有话语权的重要原因,十二年前,如果不是郭刘氏支持郭筱竹到县公安局去报案,就不会有今天的故事了。   我们还是回到郭根生这条线上来。郭根生因为有心机,藏得比较深,蒙蔽了花家所有的人。能让他单独到下面去收租子,并用船送两位少爷到街上去读书,这说明花家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   说来也巧,郭根生到花家大院的第三年,花长云的母亲生了一个女儿,花长云的父母一直想生一个女儿,一直没能如愿,郭根生到花家做事的第三年——其实,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所以,花家人就认为是郭根生带给花家的喜气。尽管如此,花老爷还是防着郭根生的,他不让郭根生和长香多接近,可奇怪的是,那长香就爱让郭根生哄她玩,直到长香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花老爷才偶尔让郭根生划船送长香到街上去赶集或者到邻村去看戏,但花老爷都安排管家和郭根生同行。   花老爷夫妇俩视长香为掌上明珠,从不让其他男人接近,唯一能接触的男人就是郭根生,郭根生家里面养着一个没成年的童养媳,长香对此似乎很跟兴趣,大概是在有了一些情愫的同时也有了一点好奇心和妒意吧!当然,此时的郭根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大家都知道,郭根生的皮肤很白,这并不是因为他从不参加生产劳动,他从小皮肤就白净。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对了,十八岁的长香喜欢上了大自己十五岁的郭根生——准确地说,应该是郭根生迷惑引诱花长香。一个是有心计有手段的成年男人,一个是情窦初开,涉世不深的小女子,长香很快就投入了郭根生的怀抱。   不久,长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就乘到街上去赶集的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郭根生。   于是,郭根生动了杀机。他知道自己和长香是不会有结果的,一旦东窗事发,他和他的全家都将遭到灭顶之灾。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花长香已有身孕 郭根生十足恶魔   一天傍晚,长香要到西场村去看戏,此时,长香怀孕已有四个月,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太太让郭根生和管家陪长香去看戏,早晨,郭根生就听说西场村有唱戏的,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长香。   吃过早晚饭以后,郭根生、管家和长香到码头上了船,船划到大塘中央的时候,船舱里面突然进水,接着就往下沉,不一会就翻了。   “你在船上做了手脚?”   “是的,船底有一块木板已经有些腐朽,木板上有一个小孩子拳头大的结疤,我用东西将这块结疤撬了下来,然后又将它放回原处。”   “到大塘中央的时候,你就把那块结疤撬出来了,是不是?”   “是的。”   “你难道就不怕把自己和管家也淹死吗?”   “我们从小在水乡长大,水里来,水里去,我和管家都会水,要不然老爷也不会让我们俩陪长香去看戏。”   “你们是陪长香去看戏的,难道就不怕老爷太太怪罪吗?”   “这时候,我还能考虑其它事情吗?再说——”   “再说什么?不要把后面的话咽回去。”   “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为什么?”   “任何人看到船底下的洞,都不会怀疑有人在船上动了手脚。”   郭根生在作案之前是经过缜密考虑的。   “再说,大塘里面还有好几条船,有几条船就跟在我们的后面的不远处,他们都是到西场村去看戏的。”   敢情郭根生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案。   “船翻到水下的时候,我还救长香来着,这大家都看见了,当时,后面的船上有不少人。后来赶来救长香的还有两个人。”   “如果抢救及时,长香是不应该有问题的,你表面是在救,实际上是在继续实施你的犯罪计划。”   “你说对了,水里面的事情,谁也看不清,所以谁也说不清。”   “在别人看来,你是在奋不顾身,想竭尽全力挽救长香的生命。”   “是的。最后,还是其他人救了我和长香。我活了,但长香死了。”   郭根生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十足的恶魔。   太太在给女儿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长香已有身孕,但没有告诉任何人,这种事情是不能宣扬出去的,找不到下家,又玷污了女儿和花家的名声,所以,花太太选择了沉默。太太没有怀疑到郭根生的头上,因为,郭根生在老爷太太面前伪装的特别好,每次陪长香外出,管家都在身边。   花长云是一个有心人,因为他是一个瞎子,所以他遇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一天夜里面,他出来小解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妹妹的闺房里面闪了出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花老爷碾下藏宝 郭根生鞋底抹油   等花长云反应过来,想一看究竟的时候,黑影子不见了,看身形酷似郭根生,从这时候开始,花长云就开始怀疑郭根生,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他在暗中监视郭根生很久,但谨慎的郭根生始终没有出现在花长云的视线之中。   长香的夭折,对花长云的母亲打击很大,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花老爷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当然,这和时局的动荡也有很大的关系。   土改的风刮到了泗水之,花老爷听到风声以后,提前将家中的钱财装进木箱,藏在厨房里面的大石碾的下面,东西是老头子一个人藏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郭根生跟踪花老爷来到西院,花家的厨房在西院。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老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花老爷自以为把东**在石碾子下面万无一失。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花老爷这一失就失在了郭根生的手上,相反,花老爷如果将东**在别的地方,郭根生恐怕很难找到,花家大院这么多的房子,藏一箱子东西的地方应该是有的。   郭根生在花家做了几年长工,后来几年又被派到乡下去收租子,他对郭家的家底了如指掌,土改开始以后,他就打起了花老爷藏在石碾子下面的东西,准备大捞一把。   那天晚上,他看到花老爷抱着一个木箱走进西院,撬开石碾旁边的地砖,在石碾下面掏了一个坑,然后将木箱藏在了土坑里面。最后填上土,将地砖恢复原样。   在花老爷藏木箱的第三天的晚上,花老爷提前为自己办了一个七十寿诞,土改工作队已经进村,以后恐怕再没有好心情过生日了,所以才将寿诞提前了。   那天晚上,近亲远亲来了不少人,酒一直喝到十一点才散席,花老爷借酒浇愁,他喝了不少酒。   花家大院熄灯睡觉之后一个时辰,郭根生带上工具和绳子流进了西院,花家的厨房是不上锁的,谁会把重要的东**在一间不上锁的厨房里面呢?花老爷就是这么想的。郭根生撬开地砖,挖开封土,从石碾下面拖出木箱,然后再将回填到原来的地方,铺好地砖,用绳子捆好木箱,背起木箱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天后,郭根生离开了花家大院,这一点都没有引起花老爷的怀疑,相反,花老爷还认为郭根生是一个识大体——知趣的人,因为花老爷已经在考虑遣散花家大部分佣人,土地就要分给穷棒子们,家里面已经不需要这么多的佣人了。当郭根生向花老爷辞行的时候,花老爷还给了郭根生一笔遣散费,郭根生没有推辞,收下了这笔请遣散费,可以这么说,郭根生是不着一点痕迹地离开花家大院的。   花家村的土改是非常成功的,当时,花家还作为全县的典型,因为花老爷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既然大势所趋,那就顺势而为吧!好在十碾子下面还有一箱子家底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郭根生大彻大悟 郑局长继续深挖   当花老爷发现石碾子下面的木箱不翼而飞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花家已经遣散了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都有作案的嫌疑,当时,正处在分田地和浮财的风口浪尖上,花老爷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即使报案,上面派人来查——即使能查出来,找到了被盗的东西,这些东西也是要当做浮财分给穷棒子们的。弄不好,花家还可能落一个抵抗土改的罪名。花家就是从这时候真正走向败落的。   当年冬天,花老爷驾鹤西去。花长云的母亲倒是奇迹搬地活了下来。要不是她到郭菊仙家去串门看到了那串金佛项链,也不会发现那箱子东西是被郭根生偷走的。   多种错综复杂的矛盾交织在一起,新仇旧恨淤积在花长云的心头。   郭根生来阴的、不动声色地夯了花家两闷棍,花长云就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既然郭根生来阴的,花长云也能来阴的。而在花家村的人眼中,花长云是一个瞎子,这为他复仇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于是,在一九四七年的秋天,发生了郭顺英溺水身亡的事件。   郑峰没有在郭顺英的溺水事件上多做停留,既然郭根生已经承认自己就是偷了花家东西的盗贼,干脆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李云帆也是这个意思。   “郭根生,你看看这三样东西——”   王萍已经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将纸摊在桌上。大家应该知道呈现在郭根生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郭根生伸头朝桌子上认真地端详了一会。   “你看清楚了吗?要不要到跟前来看看?”   “不用了,我看清楚了。”   “你还记得这三样东西吗?”   “知——知道。”   “那就好好说说吧!”   郭根生突然失语。   “郭根生,你怎么了?你怎么哑巴啦?”   “天意——天意啊!”郭根生突然发起感慨来。   “郭根生,把憋在你心里面的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   “连这种东西,你们都能找到,这一定是老天爷怪我作孽太多,决意要惩罚我郭根生——自作孽,不可活,还是老话说的好!”   “现在,发这种感慨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这是我罪有应得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们现在没有闲工夫听你的忏悔,你是不是想好要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呢?”   “我不是在交代吗?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该大彻大悟了,在去见阎王爷之前,我要是再不明白,恐怕连他阎王爷也不会待见我了。”   既然郭根生已经想到了到阴曹地府报到的的事情,应该算是大彻大悟了。   “当年,花老爷在木箱里面藏了不少东西,箱子里面的东西现在还有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郭根生心存侥幸 李云帆前往郭家   “没——没有了。”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前面的谈话中,郭根生从来没有出现过舌头打结的情况。   “没有了?”   “没——没有了——确实没有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那些东西早就没有了。”   郑峰轻轻在桌子上拍了两下,然后轻声慢语道:“很好——很好,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啊!”   “我确确实实想明白了——一个心如死灰的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郭根生,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跟我们说实话,花家那箱东西,仅仅几十年的时间,你是消费不完的。你想把那些东西留给后代,你也不想一想,你的家人和后代能靠那些赃物过日子吗?那些东西已经将你致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还想让这些东西毁了子孙后代的平静生活吗?”   “我——我确实没有隐瞒半个字。该说的,我都说了。”   在这个问题上,郭根生可能早就盘算好了,金银晃人眼,财宝迷心窍。鸟为食亡,人为财死,郭根生如同一个赌徒,他不想输的精光。   郑峰将李云帆和谭科长喊出办公室,三个交头接耳说了一会,李云帆和谭科长走出公社大院,郑峰返回办公室。   李云帆和谭科长是去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郑峰让他们俩到花家村去找郭刘氏,也许郭刘氏知道郭根生把东**在了什么地方。   那我们就跟着李云帆和谭科长去看看,这边的审讯,等我们腾出空来再接着往下叙。   两个人大步流星,穿过街道,直奔渡口,时间是八点一刻。   两个人走上河堤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个女人挑着筐在跑,她一边跑一边喊:“叔公,等一下——等一下。”   两个人加快了步伐。   “段大爷,等一下!”谭科长也大声喊道。   段高山正准备下船篙,听到喊声以后,便停住了手。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上了船,天太冷,船板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薄冰,段高山在上面放了两块麻袋片。   渡船上坐着五六个人。   “谭同志,你们这是回祠堂吗?郑局长他们呢?”   “郑局长派我们到郭根生家去一趟。”   段高山没有再往下问,他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船很快到达河对岸。   另外几个同船的人,一直跟在两个人的后面经过祠堂,穿过芦苇荡,来到前村——之后几个人好像不是花家村人。   几条狗先在前面狂吠,看李云帆和谭科长不理会他们,便转移到旁边和后面继续叫他们狂吠的对象好像是几个外村人。   各家的院门相继打开了,院门里面冲出人来。   奇怪的是,只有郭家的院门关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章 两个人走进院门 郭刘氏表情平静   每家的院子里面都有一些动静,惟独郭家的院子里面非常安静。   当李云帆和谭科长在郭家院门前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钻进了自己家的院门,并关上了院门,原先跟在两个人后面的几个人也朝社场方向走去,他们应该是西场村人。   谭科长只敲了一次门,院门就开了,开门的是郭筱竹,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就是郭有才,近来,郭有才出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是你们啊!快请进。”郭筱竹道。   郭有才关上院门,他大概是怕乡亲们看西洋景——他多虑了。   “筱竹,你奶奶在家吗?”   “在,李局长,你们跟我来。”   两个人随郭有才和郭筱竹走进东屋。   郭刘氏掀起被子,正准备下床穿鞋子,郭有才上前一步扶起母亲。   老人的头上系着一条灰色的头巾,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平静。在李云帆的严重,老人的头发似乎白了不少,她的脸非常的憔悴。   “大娘,您躺着。”   老人坚持穿上鞋子:“李同志,你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这——”李云帆一时语塞,面对这么善良的老人,李云帆的思维出现了暂时的短路。在抓捕郭根生之后,他和谭科长再次返回郭家,这无疑是在老人的伤口上有撒了一把盐。如果不是案子的需要,他是绝不会再走进这个院落的。   “筱竹,你睡觉去吧!有才,你留下。”老人道。   筱竹望了望李云帆。   李云帆朝筱竹点点头。   筱竹又望了望奶奶。   老人用慈祥的目光望着筱竹道:“去睡去吧!不要担心奶奶。”   郭筱竹慢慢走出东厢房,并掩上了房门。   “李同志,有啥,您就说啥,没有那么多的忌讳——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大娘,事情是这样的,在土改之前,花家曾经丢了一个木箱子,木箱子里面有一些东西,其中有一些首饰,我们在郭菊仙和葛秀英的家里看到一个金佛项链、一个金手镯和一枚金戒指。”李云帆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   “我明白了,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太了解他了,他什么都可能对你们说,但这件事,他是不会说的。人一辈子被钱财所累,受累就是受罪,他一辈子都不会想明白这个道理。”   “大娘,您知道这件事?”   “李同志,你们跟我来。”   两个跟在老人的后面。郭有才搀扶着母亲,从同志们进院门到现在,他没有说一句话。   老人从腰上掏出一串钥匙,西厢房的门是锁着的,老人打开了门锁。   郭有才拽开了电灯,将李云帆和谭科长让进房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屋子里非常讲究 郭有才挪开大床   李云帆在进屋之前,扫了一眼正屋,正屋的灯在郭有才打开西厢房的电灯的同时熄灭了,郭刘氏说话在郭家是作数的。郭家人对两个人的到来反应虽然很平静,但李云帆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内心的痛苦和挣扎,遭遇到这样的变故,不痛苦,不挣扎,是不可能的。   “他做事从来都是鬼鬼祟祟的,我一辈子都没有猜透他。如果有古怪和蹊跷的话,一定在这个屋子里面。”   老人所谓的“古怪”和“蹊跷”应该是指郭根生藏匿的东西。   “不瞒你们说,这间屋子,我们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进来过了。”   这也就是说郭根生和郭刘氏已经分居多年了。如果老人不说出来,谁能知道呢?一个女人,二十几年不进丈夫的房间,这意味着什么呢?   李云帆能感受到老人内心的痛苦,我们很难想象一个女人是如何打发一个又一个慢慢长夜的?支撑她走到今天,恐怕是她的孩子和她的家。   李云帆和谭科长曾经进过这间屋子,但由于时间短,太匆忙,所以对屋子里面的摆设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郭根生的西厢房和郭刘氏东厢房对比太鲜明,大家还记得花长云屋子里面那张大床吗?郭根生睡的床比花长云的床还要讲究,床是贴着北墙和西墙摆放的,床上面也有一个顶,顶的四边全是镂空木雕,在床的正前方的正中位置有一面镜子。   老人一一打开三个柜子,这些柜子和一般的柜子不同,它比一般的柜子要高,柜子下面有一个四条腿的木架子,三个木架子的边筐和腿上都雕刻着很多花鸟的造型,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从花家分到的浮财。   “这些柜子,我从来都没有打开过。”老人一边道,一边将柜子里面的衣服抱到床上。   三个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老人又将堆在床上的衣服放回到柜子里面:“你们把大床挪出来看看,有才,别杵在那儿,快挪——”   郭有才、李云帆和谭科长将大床慢慢挪到屋子中间。   因为有床和蚊帐的遮挡,床下面非常暗。   老人走进厨房拿来了一盒火柴,将罩子灯点亮。   老人说,这张罩子灯是郭根生平时用的,他有一个怪毛病,就是很少开电灯,只要是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面,他都用罩子灯。   老人端着罩子灯走到床后。李云帆也打开了手电筒。   原来放床的地方有两个木箱——是普通的木箱。   李云帆和谭科长互相对视了一下,难道他们要找的木箱就在这两个木箱之中吗?   这时候,院门又响了。   老人让郭有才去开门。自己走到门口朝外看。李云帆和谭科长站在老人的身后。   进院门的是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的头上扎着一个深色的头巾,身后好像背着一样东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西厢房一无所获 郭刘氏并不罢休   老人走出西厢房,慢慢迎了上去。   李云帆和谭科长站在原地未动。   “娘。”是男人的声音。   “娘。”这是女人的声音。   “天这么晚了,没时间就明天早上回来,瞧,你们也不怕冻着孩子。”   女人身后背着的是一个孩子。   “阿华,快喊奶奶。”   “奶奶。”   “唉,我的乖孙子,瞧你遭的这个罪。快跟你娘到正屋去。”老人抓住孙子的小手放在嘴里面哈了一会,“筱竹,快起来,你叔婶来了,快把火盆点上,多放些木柴。”   “听到了。”   正屋的灯亮了,接着,门开了,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她们是郭筱竹母女俩。   男人应该是郭有文,他推着一辆自行车走进院门。   “莲子,你们娘儿俩刚快做饭。”   “娘,嫂子,别忙了,我们不想吃。”   “犯傻了不是,走了这么远的的路,你不想吃,我的乖孙子也跟你们一起饿肚子啊!”   郭有文不再说话。   老人关上院门:“有文,他们娘儿俩到正坐歇着,你跟我来。”   兄弟俩跟在老人的后面走进西厢房。   五个人返回到里屋——郭根生的西厢房中间有一个隔断,将屋子隔成了两个部分。   “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别多话,让你怎么做,你就做什么?”   郭有文不再做声。   老人示意郭有才打开木箱。   遗憾的是,两个木箱里面除了一些杂物以外,没有李云帆和谭科长要找的东西。   郭有才挪开木箱。   李云帆用手电筒在地上照了一段时间,地非常板结,谭科长蹲下身体,用手指在地上敲了敲,声音很实在。   “有才,你拿一把铁锹和锄头来。”   不一会,郭有才拿着一把铁锹和一把锄头走进房间。   在老人的示意下,兄弟两一个用锄头,一个用铁锹。刨起来,挖起来。   老人和李云帆、谭科长站在一旁看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郭有才挖上来的土都很板结,没有一点藏东西的迹象。   坑挖到五十公分左右的时候,李云帆叫停了。   事实证明,郭根生没有把东**在大床下面。   李云帆和谭科长望着五十公分左右的深坑,沉思良久。兄弟俩则木然地望着母亲发愣。   老人又在屋子其它地方寻觅了一会,但一无所获。   “大娘,对不起,弄成这样。把坑填好,我们就告辞了。”   “土明天再填也不迟,反正这个屋子不住人。”   “这怎么能行,我们必须收拾好再走。”   “李同志,你们随我来。”   老人走出西厢房,然后径直朝东厢房走去,她这是要做什么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郭刘氏点香拜佛 李云帆倍感虔诚   李云帆和谭科长默默地跟在老人的后面,郭有才和郭有文则跟在他们的后面,兄弟俩和他们一样,不知道老人想干什么。   老人走到佛龛跟前,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上,然后双手合十,好像在心里默念着什么。   观世音菩萨慈眉善目,平静地望着屋子里面所有的人。   “李同志,你们把佛龛撬下来,看看东西在不在佛龛里面?”   “大娘,这合适吗?我们对您——”   “这个佛龛是他为我请的,也是他镶在墙上的。这么多年,这是他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老人话中有话,她可能是怀疑郭根生投她所好的动机有问题。   在郭家,所有的人,特别是郭刘氏,都对佛龛怀有敬意,谁也不会去碰佛龛,在郭家,什么东西都可能被挪动,唯一不会受到惊扰的东西恐怕就是佛龛了。在花家村,谁都知道郭刘氏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所以,谁也不会想到她住的东厢房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让观世音菩萨看护他的东西,是最保险的一件事——当然,这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想法。这可能就是郭根生大发慈悲,为郭刘氏请来佛龛的真正动机。   郭根生应该感谢这个和自己形同陌路的人,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她的善良和佛心及时而有效地挽救了整个家庭和所有的人。这在客观上将郭根生的罪行给家庭造成的伤害减少到最小的限度。从某种意义上讲,佛并不是一个虚无的东西——虔诚和信仰更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老人将蜡烛和香炉请出佛龛:“李同志,你们动手吧!”   李云帆和谭科长很是为难,他们不想亵渎神灵,尤其不想亵渎郭刘氏对佛的虔诚与崇敬——这是一种非常神圣的感情——今天,大家明显地感受到了这种感情。   “有才,你来。”   “娘,咋整啊!”   “用锹把佛龛撬下来。”   郭有才将铁锹头插进佛龛的边框和砖墙之间的缝隙,试着撬了几下,佛龛的边框与砖墙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郭有文将锄头的头部也插进缝隙之中,兄弟俩同志用力,佛龛逐渐、缓慢向外移动。   根据佛龛的造型和观世音雕像所在的位置,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在佛龛的后面——既观世音的背后,就在佛龛的下面——既观世音的莲花底座里。   几分钟以后,佛龛从砖墙上分离出来。   李云帆用手指测量了一下观音木雕的厚度,李云帆想看看佛龛的后面会不会有夹层,观世音的后面应该是底板,整个佛龛的厚度是四十五公分左右,而观音木雕的厚度只有二十公分左右,这也就是说,观音木点后面的底板的厚度在二十五公分左右。   李云帆心里一惊,玄机可能就在观音后面的底板里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两兄弟撬开佛龛 佛龛后另有夹层   谭科长用手指敲了敲佛龛的背部,声音很空洞,这说明底板里面一定有一个夹层。   “大娘,佛龛镶嵌到墙上的时候,是不是一个整体呢?”   “是一个整体。”   “佛龛是怎么来的呢?”   “是他从普觉寺请回来的。”   “请回来后就镶嵌的墙上去了吗?”   “佛龛请回来的那一天,我在徐集街上赶集,回到家,他已经把佛龛镶嵌到墙上去了。”   “李局长,你看——”谭科长指着佛龛的边框道。   李云帆用手电筒在谭科长手指的地方照了照,在佛龛边框的三分之一处,多出一块一点五公分左右的木板,而多出来的部分是全部镶嵌在砖墙里面的。   李云帆眉头紧蹙,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郭根生想把东西长久地藏在佛龛后面的夹层里面,那么打开夹层的唯一办法就是撬开夹层的木板,如果郭根生想随时拿出佛龛里面的东西,那么,佛龛就一定有一个机关。   “大娘,郭根生有没有进过您的房间。”   “进过,有一次我到后村红旗家去有事,回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锁我的门,他好像有我屋子的钥匙,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想到佛龛。”   郭有才和郭有文兄弟俩站在一旁瞠目结舌,他们应该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厨房里面热气腾腾,郭筱竹正在厨房做饭,她的母亲在正屋里面陪着阿华母子。   李云帆用手和手电筒在观音木雕的周围仔细寻找机关,没有结果。   谭科长在莲花底座上下左右认真摸索。当他的右手摸到莲花底座下面的时候,愣了至少有一分钟之久。   “李局长,我摸到了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   “我来试试看。”   谭科长将手抽出来以后,李云帆将佛龛放正,然后将手伸了进去。在这个狭小的缝隙里面,果然有一个球形的东西。   “李局长,你摸到了吗?”   “我摸到了。”   李云帆顺时针拧了拧,圆球没有反应,又逆时针拧了拧,圆球还是没有反应。李云帆向上推了一下,圆球纹丝不动,最后向下拽了一下,只听到咔嚓一声,圆球向下移动几公分的样子,李云帆凭直觉感觉到圆球应该是插销的头部。   谭科长拉了拉观音的手,观音木雕竟然像一扇门一样向外面移动。   很快,在佛龛的后面出现一条缝隙。   李云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打开佛龛,佛龛后面果然有一个夹层,夹层里面果然有东西,没等佛龛全部打开,两个东西从佛龛后面掉落下来——这两样东西是用棉絮包裹着的。   李云帆无须看清从佛龛后面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他只根据两个东西的大致轮廓就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棉絮中包裹木匣 木匣中金光灿灿   谭科长打开棉絮,棉絮里面裹着的竟然是两个首饰盒,一个方形首饰盒,一个椭圆形首饰盒。   佛龛是从砖墙上撬下来的,佛龛后面的东西的摆放位置已经被彻底颠覆。   佛龛里面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首饰盒。几个比较小的首饰盒,都是用棉絮包裹着的,还有几个布包,一个布包已经基本散开。   佛龛后面的夹层成正方形,长约六十公分,宽越五十公分,厚度约二十公分。很显然,这个夹层是特意加上去的,花长云很狡猾,但他的狡猾和郭根生相比,就不够瞧了。把东**在东厢房的佛龛之中,谁能想得到呢?   郭有才和郭有文都惊呆了,从他们看到佛龛里面东西时候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在母亲的房间——在佛龛里面藏着这么多的东西。   李云帆首先打开了方形首饰盒和椭圆形首饰盒,方形首饰盒里面是一只金光灿灿的手镯,这只金手镯也是一个鱼的造型,上面还有“一生平安”四个字,大家还记得吗?这只手镯和郭根生送给郭菊仙那只金手镯是一对。椭圆形首饰盒里面是四个金耳环——金耳环光亮如新。其中有两个金耳环的下面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玉坠子。   另外几个比较小的首饰盒和布包里面全是首饰,笔者不再赘述,倒是那个比较大的首饰盒要好好交代一下,因为在这个比较大的首饰盒里面,上面是首饰,首饰下面的东西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在首饰盒的底部一共有二十三块金砖,十三片金叶子,九颗金豆子。每块金砖长二点五公分左右,宽一点八公分左右,后零点五公分左右;金叶子长约五公分宽约一点五公分;金豆子的形状像花生米,但比花生米大两倍。   郭根生的胃口正是不小,他竟然能吞下这么多的东西,更令人佩服的是,郭家的人对这一切竟然毫无所知。   老人拿来了一个布袋子,这个布袋子是让李云帆和谭科长装赃物的。   李云帆和谭科长坚持要把佛龛返回原处,被老人拦住了:“李同志,这个佛龛,我不准备再要了。”老人的意思是“这个佛龛已经被亵渎过了。   “大娘,这样吧!我回去和郑局长、粱书记商量一下,再从庙里面请一个佛龛回来。”李云帆从来不认为郭刘氏的吃斋念佛荒唐可笑,恰恰相反,他认为郭刘氏的精神追求比任何灵魂深处的大革命要实在的多。   老人将李云帆和谭科长送出院门,并吩咐郭有才将他们送到渡口。   从走出郭家的院门到渡口,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根据以往的经验,不管是谁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左邻右舍是不会放弃看热闹的机会的,大家都知道,在花家村,几乎所有的人都恨郭根生,可由于郭刘氏和郭筱竹的缘故,在花家村,没有一个人愿意看郭家人的笑话——没有一个人愿意让郭家人难堪。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热水饺香气扑鼻 郭根生本性难移   郭有才只将李云帆和谭科长送到河堤上就回去了——他大概是怕和段高山照面。   十点一刻,两个人走进了田所长的办公室。   俩个人刚坐下,梁书记和刘师傅就走了进来,刘师傅的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盘子上放着八个碗,碗里面装着水饺,是鲜肉韭菜馅的。粱书记的右手上拿着一把筷子和一个大盘子,左手上拿着一个瓶子,瓶子里面是醋。   七个人有滋有味吃了起来;郭根生则没有动筷子。   郑峰和粱书记打趣道:“粱书记,我们那是到徐集来办案子啊,分明是来扰民的吗?”   “扰民?”郑峰的话有些唐突,粱书记一时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您一会儿红烧羊肉,一会儿鲫鱼汤,这会儿又是鲜肉饺子,我们这不是扰民是什么?”   “嗨,你们要不是到徐集来办案子,我就是用八抬大轿去请你们,你们也不会贵步临贱地,何‘扰’之有啊?”   “郑峰说得没错,照这么吃下去,我们恐怕都快走不动路了啰。”李云帆道。   “李局长,你真会说笑话,像你们这样玩命办案子,恐怕一时半会胖不了,能不掉肉,我就阿弥陀佛了。刘局长跟我说,我还有点不相信,没有想到你们比刘局长说的还邪乎。”   郭根生勉强吃了几个水饺就把筷子放下了,食物的味道好与不好,除了取决于味蕾以外,还要看吃东西人心情如何,以郭根生现在的处境和心情,他是很难品尝出水饺的味道的,郭根生应该知道李云帆和谭科长刚才做什么去了,郭根生心知肚明,刚才,谭科长拎着一个布袋子走进办公室,他也看见了,他应该能猜出布袋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云帆和谭科长离开之后,对郭根生的审讯也停下来了。对郑峰和同志们来讲,能不能找到郭根生藏匿起来的赃物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所以,郑峰决定等李云帆和谭科长回来以后再说。   十点四十五分,审讯继续。   李云帆和谭科长带回来的布袋子放在桌子上,郭根生应该能认得这个布袋子。   郭根生的眼睛在布袋子上驻足了很多次,他眉头紧蹙,眼神疑惑,像是在审视放在办公桌上的布袋子,除此以外,他的眼神在李云帆和谭科长脸上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一些。   “郭根生,你不妨再回忆一下,想一想自己把赃物藏在了什么地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郭根生会大彻大悟吗?   “那些东西早就不存在了。”郭根生本性决定了他是不会向同志们敞开心灵的大门的,这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他不想输的一败涂地,侥幸心理在支撑着他;第二,他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他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他对自己的智慧太过自信——他以为郑峰在使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赃物前目瞪口呆 郭根生终于觉悟   聪明和自信蒙蔽了郭根生的仅有的一点良知和心智。所有人都发出轻蔑一笑。   “谭科长,你把布袋子打开。”   谭科长解开布袋口上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成一字型摆放在办公桌上,首饰盒的盖子全部打开,最大的首饰盒里面的金砖整齐地码放在一起,金叶子和金豆子也摆放在旁边。   郭根生目瞪口呆,双腿颤抖。   虽然李云帆已经和郑峰交了底,但郑峰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怪花家败落的这么快,这么彻底,郭根生把花家多年积攒的财富来了个一锅端。   郭根生低下了头。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摊在椅子上。   “郭根生,我们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我们只能表示遗憾,你罪大恶极,这我们已经领教了,但我们没有想到你不可救药到如此地步。”   郭根生从口袋里面摸出那包大前门牌香烟,里面还剩下一支香烟,他从已经瘪了的烟盒里面抽出香烟,按着了打火机,点着了香烟。在他的脚下有十几个烟头。   郭根生抽了几十年的香烟,也许只有在这时候,他才真正品味出香烟的味道。所以,他贪婪的本性在抽最后一支烟的时候,充分地展示了出来。   “郭根生,把头抬起来。”   郭根生像一个非常听话的小学生一样抬起头来,两眼无神地望着郑峰平静的脸。   “郭根生,东西都在这里吗?”   “都——都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把东**在东厢房的佛龛里面呢?”   “放在佛龛里面最保险,在郭家,谁也不回去碰佛龛。”   “你身上有东厢房的钥匙吗?”   “有。”   “你是在老伴不在家的时候潜入东厢房的。是不是这样?”   “是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在回答我问题之前,最好想一想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孙女和孙子阿华。”   “你问吧!”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你的手上到底有没有赃物?”   沉默。   也许是在犹豫。   “还有。”郭根生终于从嘴巴里面挤出两个字来。   “还有什么东西?”   “还有一把枪,还有一个小金佛。”   “枪也是花家的东西吗?”   “是的。”   “花家怎么会有手枪?”   “解放前,圩里面的土匪经常到花家来找麻烦,花长云他爹买了几把枪。一共有四只长枪,一支手枪。”   “你手上的枪就是那把手枪?”   “是的。”   “为什么要把手枪和金佛放在自己的手上?”   郭根生突然从眼睛里面挤出一串眼泪,郑峰和李云帆有理由相信,这一串眼泪应该是郭根生内心情感的真实流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观世音难保起身 李云帆再赴郭家   “郭根生,你说话呀!”   “我想用这把枪了结自己的性命,但我又没有开枪的勇气。”   “手枪里面有子弹吗?”   “有几颗子弹,那是一支左轮手枪。”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子弹还能用吗?”   “能用。”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芦苇荡里面打过一只野鸡。”   “你会用枪吗?”   “会,我曾经帮花长云他爹擦过枪,也看他用过枪。”   “金佛是什么佛?”   “观世音。”   “为什么要把金佛放在身边?”   “我——”   “我什么?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想让金佛保佑我躲过此劫。”难怪郭根生要把后半句话咽到肚子里面去,这是郭根生说过的唯一一句非常搞笑的话。   “简直是笑话,如果佛祖能保佑罪人不受到惩罚的话,那么,这世界上还能有好人的活路吗?善恶有报,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要不然,这世界早就成了人间地狱了。”   郭根生的脸上白一阵,灰一阵,颧骨和颧骨下面的浮肉开始抽搐蠕动。   “手枪和金佛在什么地方?”   “在柜子后面的墙洞里面。”   “你屋子里面一共有三个柜子,在哪一个柜子的后面?”   “在床边第一个柜子的后面。墙上糊了报纸,揭开报纸,一块砖头上有一个裂口,撬开砖块就能看到东西了。”   “这两样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在身边的呢?”   “你们进村以后,我就拿出来了。”   “为什么要在我们进村以后拿出来呢?”   “我已经听说你们办了很多大案子,筱兰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你们还来过问这个案子,这就非同小可了,我不得不当回事了。”   郑峰立即派李云帆和谭科长到花家村去,此时,郭家还不会熄灯睡觉,现在去,还来得及,有夜色的掩护,村子里面的人是不会特别在意的。按理说同志们在一个晚上惊扰郭家两次,确实有些不妥,但在这种情况下,感情上的考量要往后放一放。   两个人赶到郭家的时候,郭家的人都聚集在东厢房陪母亲坐着。今天晚上,谁也无法预测郭家人什么时候会熄灯睡觉,郭家人也许和同志们一样,也将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村子里面所有的狗也许是和同志们混熟了,它们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窝里。   开院门的是郭有才。他将李云帆和谭科长领进东厢房,老人正躺在床上,她将其他人打发到正屋去了,只留下了两个儿子。   老人再次从床上爬起来,李云帆不想再让老人下床,但老人非常固执。郭有才帮助母亲穿上棉裤,郭有文帮母亲穿上棉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观音佛金光闪闪 郭筱竹至仁至善   “大娘,真对不起,我们又来打搅您了。”   “你们来就说明事情没有了,事情了了,我们才能清清爽爽地过日子。你们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快说吧!”   “郭根生说,他的屋子里面还有两样东西。”   “有才,你去开门。”老人将棉裤上的钥匙解下来递给儿子。   西厢房里面已经收拾整齐。郭家人希望早一点忘记过去,所以,他们不希望乱相保持的时间太长——最好是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云帆和谭科长搬开紧靠大床的柜子,揭开报纸——整面墙上都贴着报纸。   李云帆扯下报纸,然后用手电筒照了照,终于找到了那块开裂的青砖。   李云帆试图用手指抠开青砖,但青砖纹丝不动。   郭有才从厨房拿来一把菜刀。   李云帆用菜刀撬开青砖,里面果然有一个洞,李云帆用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里面有两个纸包,一个是报纸包,一个是油纸包。油纸就是商店用来包点心的专用纸。这种纸是用来防止点心走油的。用这种纸包手枪,可防止手枪上锈。   李云帆先打开油纸包,一共包了了两层,里面果然是一把油光发亮的手枪,李云帆转动装弹轮,六个弹孔里面又四个里面装有子弹;李云帆又打开报纸,里面是一个九公分高的金光灿灿的观世音坐佛,李云帆将坐佛拿在手上,坐佛沉甸甸的。   李云帆将手枪和金佛包好,然后将那块开裂的窗户放回原处,最后将柜子搬回原处。   郭刘氏母子三人将两个人送出院门,本来老人想让两个儿子把李云帆和谭科长送到渡口,但被李云帆拦在了院门里面。   很难想象,郭家人将会怎样度过这慢慢长夜,更难想象,郭家人将如何面对未来的日子。但有一点,李云帆坚信不移,花家村人一定会帮助郭家人度过难关,岁月也一定能慢慢抹去郭家人中的创伤和阴影。   两个人走到郭侉子家院门前的时候,郭筱竹追了上来。   “筱竹,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局长,我想送点穿的和吃的给我爷爷,不知道行不行?”黑暗中,郭筱竹的眼睛里面闪着亮光。   “很抱歉,我们只顾忙案子,把这个给忽略了,没有问题,你什么时候想送就什么时候送。郭书记在公社派出所。”   “谢谢你,李局长。”   “谢什么?要说谢,应该是我们谢谢你和你奶奶才对,郭根生有你奶奶和你,那是他一辈子的造化和福气。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这么惦记他。”   “他是一个罪人,可他是我的爷爷,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郭筱竹的眼眶里面充满泪水,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章 郭根生眼睛通红 郭筱竹看望爷爷   郭筱竹的话,现在的人听起来,可能会不以为然,天性使然吗?但放在在当时的背景下来考量,就非同小可了,大家都知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凡是经历了大革命洗礼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五魂七魄被洗去了四魂六魄,为了划清所谓的“界限”,夫妻、父子一夜之间成为陌路人,魂魄不存,何来天性?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郭筱竹,包括她的奶奶郭刘氏的所作所为,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值得思考的东西。   “行,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好好安慰你奶奶,早点睡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再见。”   “再见。”两个人望着郭筱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云帆和谭科长回到田所长办公室的时候,时间是十一点五十。郭根生已经被送到拘押室去了,时间确实不早,梁书记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熬夜,养足了精神,明天早晨再接着审讯,郑峰采纳了梁书记的建议。   十二点钟,同志们和梁书记在公社大院的门口分手,梁书记回自己的家,同志们回到隔壁的旅社。   十一月二十号,大家虽然睡得很迟,时间也很短,但大家睡得很踏实,案子基本上是拿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郑峰和同志们没有马上提审郭根生,而是和粱书记去了普觉寺,大家还记得吗?李云帆曾经答应过郭刘氏,为她到普觉寺请一个佛龛,原来的佛龛被邪恶亵渎过,看到它,郭刘氏就会想起往事,所以肯定是不能再用了。遗憾的是,普惠寺解放后就不再为施主提供请佛龛的服务了。   当梁书记和住持一清禅师说明来意之后,一清禅师便领着郑峰一行到堆放佛器的库房转了转,两个僧人在一堆杂物中翻出了一个老旧的、落满了灰尘的、有些破损的佛龛,里面安坐着一尊观世音菩萨,这个佛龛比郭刘氏东厢房里面的佛龛稍微大一些。一清禅师答应梁书记找一个工匠将佛龛修理一下,再上一个光。但要一两天的时间。   梁书记答应郑峰,佛龛的事情交给他处理,他一定亲自将佛龛送到郭家去,他还答应郑峰,一定好好培养郭筱竹,作为一个农村干部,惩恶扬善对社会民风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九点半钟,大家回到公社大院。审讯郭根生的工作继续进行。   郭更生被田所长带进办公室的时候,眼睛通红,眼白上布满了血丝,本来就浮肿的眼袋越发的浮肿,同志们原以为是昨天晚上熬夜的缘故,听田所长说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今天早晨八点钟左右,在郑峰一行离开公社大院不久,郭筱筱拎着一袋衣服和一些吃的东西来公社来看望郭根生,郭根生哭得像一个泪人,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地哭,最后把郭筱竹也弄哭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半路上遇见三妹 郭根生欲火未灭   “田所长,他们爷孙俩没有一点交流吗?”   “郭根生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爷孙俩是有交流的。”   “田所长,你跟我们说说。”   “郭筱竹劝郭根生要好好交代自己的事情,千万不要再隐瞒什么了。那郭根生一连点了几个头。”   郭筱竹走后不久,郭有文夫妻俩带着儿子来看郭根生,郭根生先说不想见,听说孙子阿华也来了,才答应见一面。   当郭根生走进所长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双膝着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八岁的孙子阿华吓得躲在母亲的身后。一家人抱在一起大哭一场。   郭根生的头总算没有白点,膝盖也没有白跪,泪更没有白流,那也算是对孙女郭筱竹的承诺。他认真详细地交代了杀害花三妹的全过程。下面就是他的交代:   在花三妹出事前三四个月的一天中午——那是一个夏天,郭根生到后村和郭菊仙苟且过之后,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花三妹,花三妹上身穿一件碎红花白衬衫,下身穿一件过膝短裤,头上扎着两根羊角小辫子,此时,花三妹的身体正处在发育阶段,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其实,女孩子变化最大、最明显的时期就在发育期,所以,当郭根生的眼睛和花三妹的身形勾连在一起的时候,而此前,他刚和郭菊仙颠倒过乾坤,余兴尚在,欲火未灭。   很快,花三妹的身影消失在芦苇荡中,花三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很显然,花三妹是到大塘去擦澡的。   郭根生就悄悄跟了过去,本来,郭根生应该走石桥这条路的,看到花三妹以后,他改变了行走路线。   在距离码头三四十米的地方——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几棵柳树跟前,他终于寻觅到了花三妹的身影。此时,花三妹正坐在跳板上,两条腿放在水中,两只布鞋放在跳板上。花三妹重复着两个同样的动作,搓毛巾,拧毛巾,然后将毛巾伸到衬衫里面擦身上的汗。   郭根生很自然的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郭顺英,这时候,在郭根生的胸腔里面,酝酿这两种邪恶的情绪,一种是受荷尔蒙支配的情绪,一种是受复仇心理支配的情绪,在这样一个夏天,在这样一个僻静的芦苇荡,就单是受荷尔蒙支配的情绪,就足于操控郭根生的所有思想与行为。   郭根生刚想走出柳树丛-——朝码头摸过去,突然听到从相反的方向走过来一个人,郭根生定睛一看,此人原来是花三妹的母亲,难怪花三妹一个人敢到大塘来呢?敢情是和母亲约好先行一步。   花家人还是比较谨慎的,所以这一次,郭根生没有得逞。花三妹和她的母亲也没有发现隐藏在芦苇荡里面的郭根生。所以,花三妹所谓的“有人在暗中跟踪她”,并不包括这一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鬼附体神不守舍 郭根生迫不及待   郭根生还提到了花三妹到大队部为姐姐开结婚介绍信的事情,他的叙述和花长云所提供的情况大致相同,这里不再赘述。   自从第一次看到花三妹以后,郭根生跟着了魔似的神不守舍,经常在花三妹家的码头附近转悠,大队部在花家村东边的上河村,从上河村到花家村的前村,要走花家村北边的公路,然后从泗水桥的东桥头上河堤,经过花家村的后村,然后过花家大塘西边的石桥,再经过祠堂东边的那条十字路。每次路过石桥之前,郭根生都要到花三妹家的码头去转一趟。   入秋之后的某天傍晚,天已经上黑影子了,郭根生在码头附近看到了花三妹的身影,花三妹正在大塘边割藤条,这种藤条是生产队栽种的,也算是花家村一项副业,花家村的人除了编芦席以外,还编藤条筐,然后拿到街上去卖。   三妹的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镰刀,郭根生躲在柳树丛里面抽了两只烟,都没有敢动手,最起码,不能让三妹看见他。因为三妹很谨慎,她弯下腰割几根藤条,然后直起身看看四周,郭根生无法接近花三妹,关键是花三妹会游泳,藤条长在大塘边,三妹一旦发现自己,往大塘里面一跳,那就麻烦了。笔者在这里得补充一下,郭筱竹在割藤条的时候,为什么要东张西望、非常谨慎呢?因为藤条是生产队栽种的,花三妹家不是很困难吗?她想割几捆藤条回去编筐卖钱,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才格外谨慎的。   当时,天有些上黑影子了,芦苇荡里面的能见度越来越低,郭根生沉不住气了,因为花三妹正在用绳子捆藤条,这就意味着花三妹很快就会离开芦苇荡。郭根生慢慢钻出柳树和灌木丛,没有想到,他的举动惊动了正准备进巢的鸟。   十几只鸟突然飞起,这引起了花三妹的警觉,胆大的花三妹竟然手握镰刀,朝柳树丛走过来。   郭根生并不担心花三妹手上的镰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对付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郭根生正愁无法接近花三妹,既然花三妹主动送羊肉入虎口,郭根生自然是求之不得。   结果怎么样呢?结果是郭根生迅速逃离了柳树丛,因为郭根生听到了另外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这两个女人是花红旗的老婆和桂子,她们俩相约到大塘洗衣服。   这一次,郭根生没有得逞。   自从郭根生对花三妹动了心思以后,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想对花三妹下手,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这时候,公社刘主任请媒人到花长松家来提亲,从表面上看,他郭根生对花长云很照顾,照顾花长云就是照顾花家,实际上呢?自从解放以后,郭根生一直压着花家,花家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政治上,都无法翻身,但如果花三妹嫁到刘主任家去,情况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郭根生步步逼近 花三妹在劫难逃   最要命的是,花家村,乃至花园大队,有一些人故意在郭根生的面前提这件事情,历史和现实的原因交织在一起,牵引着郭根生再次踏上那条邪恶的老路上去了。   那一年的秋天的一个傍晚,郭根生喝了几杯酒,乘着夜色离开了家,他跟家里人说到大队部去值班,其实他是到后村去和郭菊仙厮混。   郭菊仙家住在村子东头,郭根生过了石桥以后,然后向东,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芦苇荡里面有一条小路,郭根生走得就是这条小路,他怕被别人就看见,所以选择了芦苇荡,郭根生毕竟是大队书记,做这种风流之事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郭根生走到石桥东边一百多米的弯道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循声摸了过去。   此时,夜幕即将降临。   郭根生身上的血直往脑门上涌,因为他发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从花长松家的芦柴地里发出来的,血往脑门上涌的主要原因是他在花长松家的芦柴地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郭根生蹲在芦苇丛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花三妹,花三妹正在柳树丛的南边割芦苇。此时,郭根生的酒劲上来了,伴随着酒劲,还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这种冲动在他的胸腔里面已经酝酿了很久了,大家都知道,郭根生本来是准备将这种冲动发泄在郭菊仙身上的,在这种情绪背景下,花三妹在劫难逃。   郭根生蹑手蹑脚,以最快的速度闪进柳树丛,此时,花三妹所在的位置距离灌木丛只有四五米的样子。   郭根生瞅准了一个非常有利的机会,花三妹割好芦苇以后,准备捆好芦苇走人,天已经不早了。   在花三妹拧好芦苇,弯腰捆扎芦苇的时候,郭根生像幽灵一样,飘出柳树丛,而此时,花三妹的背对着郭根生。   郭根生走到花三妹的身后,用右手捂住了花三妹的嘴巴,左手同时搂住了花三妹的腰。   花三妹想挣扎,但无力挣扎,事情来的太突然,尽管花三妹平时胆大,但再胆大的人遭遇到这种突发状况,恐怕无法做出正常的、理性的反应。花三妹想喊,但嘴被郭根生的大手牢牢地捂住了。   郭根生能控制住花三妹,但无法掌控花三妹的眼睛,在郭根生将花三妹拖进柳树丛的过程中,花三妹看清了他的脸。此时,花三妹多少恢复了一点理智,她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手抓,用脚蹬,在此过程中,花三妹的左手的指甲抓破了郭根生的脖子。一般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傻了,花三妹平时胆子就比较大,当她看清楚郭根生的脸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在此之前,郭根生曾经在大队部对她动过手。所以,在思想和心理上是有一些铺垫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关键处很不爽快 该面对总要面对   花三妹的反应完全出乎郭根生的意料,他没有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这么难对付。   花三妹不但用手抓,用手蹬,还用上了嘴。匆忙之中,郭根生的左手手掌的下端紧贴着花三妹的下嘴唇,情急之中,花三妹张开嘴巴在郭根生的手掌下方狠狠地咬了一口,由于咬的比较浅,只在郭根生的手掌上留下了几个比较深的牙印。   不解决花三妹的嘴巴问题,郭根生想发泄自己的兽欲是很困难的,三妹年龄虽然不大,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很小就帮父母做事,身上有一把子力气。郭根生又不能对花三妹动手,如果花三妹身上有伤痕的话,花家人会怀疑的,这样,他杀人于无形的计划就将落空。   情急之中,郭根生脱下自己的棉袜,硬生生地塞进花三妹的嘴巴。嘴被堵上了,花三妹只能哼几声,声音从鼻子里面发出来就不足为虑了。   郭根生从腰上解下布腰带,将花三妹的两只手,一左一右和身体绑在一起,又用自己的两条腿死死地压住花三妹的双腿。在这种情况下,花三妹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郭跟上用左手按住花三妹的脖领,右手解开花三妹的裤带,将花三妹的裤子扒到膝盖跟前。   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自明。   十分钟以后,郭根生帮花三妹提上裤子,系上裤带。   此时,花三妹已经精疲力尽,整个身子都瘫了。   郭三妹解开花三妹身上的布腰带,穿上裤子,系上布腰带。   花三妹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在和郭根生的纠缠中,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加上郭根生十分钟左右的蹂躏和摧残。也许她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结局,但已经无力改变事件的发展趋势。   摧残花三妹的过程,郭根生交代的比较爽快,但如何杀害花三妹的过程,用了比较长的时间,犯罪嫌疑人在作案的过程中,是不会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但如果让他们回忆叙述犯罪的过程,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不是东窗事发——必须面对过去所做过的一切,犯罪嫌疑人一辈子都不想提及这些事情。   难怪郭根生接下来的交代不爽快,原因是他杀害花三妹的过程太过恐怖,恐怖的连他自己都不敢去回忆。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郭根生没有敢多耽搁,花三妹眼睁睁地看着郭根生把自己拖到大塘边,然后将自己沉入水里,此时,如果花三妹有力气的话,她一定能挣脱郭根生的魔爪,花三妹是识水性的,她确实做了一次努力——这是她最后一次挣扎,因为花三妹在水中呛的时间太长,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所谓最后一点力气其实就是仅有一点求生的本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队部买烟一包 郭根生参加捞人   花三妹的脑袋突然从水里面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郭根生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郭根生跳入水中,用自己的身体将花三妹的身体死死地压在水里。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花家大塘是一个锅底塘,水塘边比较浅,只有七八十公分深。   花三妹在郭根生的身子底下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郭根生在确认花三妹呼吸停止之后,然后把花三妹的尸体拖上岸,又等了一会——她担心花三妹还没有死透。   在码头附近,停泊着花半仙家的船。   郭根生将船划到水塘边,将花三妹的尸体抱上船,划到距离码头一百米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很厚很密的水草,郭根生从花三妹的嘴中掏出棉袜,揣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将花三妹的尸体放进水中,并用船篙将花三妹的尸体顶到水草深处。   郭根生将花半仙家的船放回原处,回到现场,在一捆芦柴的旁边找到了一把镰刀,他将水中的芦苇割得大差不离。郭根生这样做的目的是制造花三妹在割水边芦苇的时候不甚滑入大塘深处的。   在离开现场的时候,郭根生还做了两件事情,一,他将镰刀扔到了大塘中央;二,他拿走了花三妹的鞋子——那是一双布鞋。   细想一下,这应该是郭根生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情,如果花三妹是不甚挂入大塘深处的话,她的镰刀和布鞋应该在溺水现场的附近才对。   “郭根生,你把花三妹的布鞋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扔进了泗水桥下。”   泗水河的河水是流动的,郭根生将花三妹的布鞋扔到泗水桥下,布鞋自然会被流动的水带走。郭根生把什么都想到了。   郭根生走到泗水桥的时候,听到了花三妹的母亲呼唤女儿的声音。   “当天晚上,你到郭菊仙家去了吗?”   “我没有去,我直接去了大队部。”   郭根生已经没有必要再到郭菊仙家去了,因为他的兽欲已经在芦苇荡发泄完了。当然,郭根生的兽欲发泄的比较匆忙,但以他当时的心情,确实不适宜再到郭菊仙家去了。   当郭根生快走到大队部的时候,芦苇荡里面传来了非常清晰的呼喊声,那应该是花三妹的父母呼唤女儿的声音,不一会,芦苇荡里面出现了亮光。   郭根生在小卖部卖了一包香烟,然后回到了大塘,郭根生像煞有介事地参加了打捞花三妹的工作。郭根生之所以要到小卖部买香烟,目的是和大队小卖部的刘兆辉照一个面,这样,他就有了不在案发现场的证人。郭根生做事一向思虑周全。而刘兆辉并不知道郭书记是什么时候到大队部的,当时,刘兆辉正和另外三个人在小卖部里面打麻将,和郭书记一起赶到花家大塘的还有刘兆辉和另外三个打麻将的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郭根生耷拉脑袋 葛秀英望着别处   十一月二十一日的上午,同志们押着郭根生来到花家大塘,田所长的两个手下也来了,田所长还找了三个摸鱼的人,三个摸鱼人带着皮衣赶到花家大塘。徐集是一个渔乡,这里有很多人以打渔摸鱼为生,只要是打渔摸鱼的人,家家都有一件皮衣——是那种上下一体的皮衣,天寒地冻的时候,人下水必须穿这种皮衣。   粱和尚和花长松也来了。   郭队长喊来了两条船,这两条船就是粱和尚和花长松家的渔船。   在郑峰一行押着郭根生赶到花家大塘前半个小时,谭科长和向阳已经赶到花家村。   大家也许会问,郑峰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呢?   郑峰要捞被郭根生扔到大塘里面去的镰刀。花三妹的布鞋已经没有办法找到了,现在只剩下一把镰刀,镰刀虽然不是杀人凶器,但它是郭根生杀害花三妹重要佐证。一起凶杀案的尘埃落定,除了凶手的口供和他人的旁证之外,最最重要的是物证。   郭根生本来是想无声无息地离开淡出花家村人的视线的,郑峰也想成全他最后的愿望——郭根生的想法不算过分,同志们也应该考虑一下郭家人——特别是郭刘氏和郭筱竹的感受,但由于案子的需要,有时候,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郑峰之所以让谭科长和向阳先到花家村去找郭队长,就是要把影响减少到最低限度,稍不注意,这种事情传扬起来是很快的。   好在花家大塘掩映在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之中,而且远离村庄。郑峰一行赶到柳树丛的时候,在柳树丛旁等候大家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郭队长,另外三个人分别是花长松、粱和尚。   码头上停着两条船。   唯一无法回避的是走段高山渡口的人,奇怪的是,本来,有几个人是和郑峰一行同乘一条船的,但当这几个乡亲看到带着手铐的郭根生以后,就都站在一边不想和同志们一起上船。   郭根生则耷拉着脑袋,羊皮大氅的领子挡住了一部分脸,同志们押着郭根生,上船、下船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渡船抵达河对岸的时候,有两个人本来是站在码头的石阶上的,很自觉地闪到旁边去了。这两个人就是徐长水和他的老婆葛秀英。   郭根生从两个人面前走过去的时候,面如土灰,郭根生应该是看见了徐长水夫妻俩,徐长水木然地望着郭根生的脸;葛秀英侧身向北,眼睛望着别处。   根据郭根生手指的方位,镰刀的位置应该在码头的东南方向六十十米到八十米之间的水域,郭根生不敢肯定,范围可能还要大一些,因为案发当时,天已经黑了,再加上非常紧张和芦苇的遮挡,所以他并没有特别留意镰刀落水的位置,只看到了大概方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摸鱼人潜入水底 岸上人耐心等待   郭根生所指划的水域没有一点水草。那里的水相对要浅一些,但再浅也有五六米深,这是粱和尚说的,他的渔船每天要从花家大塘走几个来回,他对花家大塘了如指掌。花家大塘最深处在距离河岸两百米左右的地方,那里的深度,连花家村最长的竹竿都打不到底,而花家村最长的竹竿有十米左右。   三个摸鱼的人穿好皮衣,互相帮衬着系好袖口和领口,袖口和领口都是用皮筋系起来的——这样可以防止水进入皮衣之内,之所以将领口勒紧系好,是因为摸鱼的人要潜入几米深的水下前去寻找镰刀。   郑峰和三个摸鱼人交代了几句之后,三条船向大塘中央划去,划船的人分别是花长松、粱和尚和田所长,田所长划的是花半仙家停在码头附近的那条船。   郑峰和三个摸鱼人交代的内容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水底下一定有大量沉积物,所以尽量在沉积物下面寻找。   三条船选择了两个点,然后将船用船篙固定在水面上——三条船形成了一个大致的三角形,船与船之间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十五米左右。   船挺稳之后,三个摸鱼人一人喝了几口酒,然后翻身入水。路过徐集街上的时候,郑峰让王萍买了三瓶洋河大曲。摸鱼可不是一个好营生,特别是冬天,所以,摸鱼人冬天下水之前,都要喝几口酒暖暖身子。   很快,三个摸鱼人就不见了踪影,不一会,水面上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等的水泡来,水也变得浑浊起来。   郭队长和郑峰等人站在码头上耐心等候;郭根生像木桩一样立在码头的石阶上,他的腿有些颤抖,他的身后站着谭科长和向阳,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抓住郭根生的胳膊。   三个摸鱼人每隔两分钟左右就浮出水面换气。   从三个摸鱼人浮出水面的速度和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可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镰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个人仍然一无所获。郑峰让三位师傅到船上歇一会,天太冷,水下的温度很低,人在水下呆的时间不能太长。这从他们铁青的脸色和乌紫的嘴唇就能看出来。但三位师傅借上来换气的时候喝了几口酒,就又沉入水中。   又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结果,三个人已经将三个点构成的圆中所有的地方都摸遍了,但就是没有见到那把镰刀的影子。   郑峰决定将范围再向外围扩大两三米。   在三个摸鱼人潜水的过程中,不时有一些大鱼窜出水面;那些栖息在芦苇荡里面的各种各样的鸟在大塘和芦苇荡的上空盘旋,不时发出清脆嘹亮的叫声。   这是一次漫长而艰难的打捞。三瓶酒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但还是没有出现同志们想要的结果。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花长松老泪纵横 镰刀上一个豁口   “郭根生,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谭科长有点沉不住气了。   “确实在这个方向,虽然我不记得准确的位置,但我记得大概的范围。要么就是镰刀烂的没影了。”   在郑峰看来,郭根生的话不无道理,镰刀把烂掉的可能性最大,如过镰刀把烂掉了,那么寻找镰刀头的难度就更大了。   郭队长走到郑局长的跟前,安慰道:“郑局长,您不用担心,镰刀把是不会烂掉的。”郭队长非常肯定地说。   “郭队长,这是为什么?”   “镰刀把,一般人家都用桑树枝做,桑树木质坚硬,也经烂。”   两个人正说着,粱和尚那条船有动静了,一个摸鱼人突然窜出水面,手上举着一个镰刀形状的东西,上面黑乎乎的,还摽了一些水草。   “郑局长,老王摸到了——”田所长大声喊道。   另外两个摸鱼人相继浮出水面,此时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五分,这也就是说,三个摸鱼人在水下摸了将近两个小时。   三条船迅速划向码头。   郑峰吩咐田所长赶快回徐集街上,让澡堂早一点烧水,他要请三个摸鱼师傅和其他人到澡堂泡一把澡。   田所长一溜烟地走了。   王师傅跳下船,将镰刀在码头上洗了洗,然后交给了郑峰。   镰刀头锈得非常厉害,已经看不见刀口了,刀柄上有一层淤泥,黑乎乎的,上面还有一两根水草。   郑峰将镰刀递给了花长云:“大爷,您看看,这是不是花三妹用的那把镰刀。”   花长松接过镰刀上下看了看,然后将镰刀柄抱在自己的怀里,禁不住失声大哭起来,此时此境,此情此景,在场的人无不表情凝重,黯然神伤。花长云的哭声之中,既有对郭根生的控诉和诅咒,也有对花长云的厌恨和不齿。   郭根生木呆呆地站在一边,头更低了,腰更弯了,腿颤抖的更厉害了。   郭队长走到花长云跟前,用手拍了拍花长云的肩膀:“长松,你别只顾自己难受,郑局长在等你的话呢?”   花长云用棉衣袖抹去眼眶内外的眼泪,哽咽道:“这——就——就是咱——咱家的镰刀,这——这个桑树把子是我——我按上去,手把上有两个结巴,郑局长,你们看——”花长云将镰刀柄放在水中洗了洗,然后指着手把对郑峰道。   在花长云手指之处,果然有两个结巴。   镰刀上还有一个最突出的特征,花长云掰断一根柳树枝,将刀口上的一层淤泥刮去,在镰刀的根部有一个黄豆大的缺口:“这是三妹砍藤条的时候砍掉的豁口。”   经过花长云的指认,王师傅从大塘深处捞上来的镰刀的确是花三妹出事时用的那把镰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郑局长有心之人 段高山心暖如春   郑峰请几个人在街上洗了一把澡,还请他们在公社食堂吃了一顿饭,只有一个人没有去,他就是花长松,花长云是他的弟弟,花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对他和花家的打击是很大的。再说,花三妹也是花郭两家仇恨的牺牲品,以花长松此时的心情,他是没法吃这顿饭的,他连澡都没有去洗。   受郑峰所托,郭队长安排徐长水替段高山撑了一个时辰的渡船,大家一定还记得吧,郑峰曾经答应让段高山到街上去洗一把澡,郑峰在请摸鱼人洗澡的同时,顺便把段高山也带上了,在段高山洗好澡离开澡堂的时候,郑峰把自己的棉大衣硬生生地穿在了段高山的身上,段高山不但身上很暖和,心里也很暖和。   十一月二十一日下午,一辆警车将花长云和郭根生押解至地区公安局看守所,负责押解两个凶手的是谭科长、向阳和卞一鸣,在警车的后面还有一辆吉普车,李云帆手握方向盘,郑峰坐在副驾驶位上,王萍坐在后排。   在一九七三年的年底——即元旦之前一天——十二月三十号的上午,这是一个赶集的日子。   往常,只要是赶集的日子,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会到街上走一趟,卖点东西,再买点生活用品,这一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大集,这是惯例,在这一天,有说书的,有玩杂耍跑江湖的,有唱戏的,还有跳驱鬼舞的。所以,这一天到街上来的人非常多。   今年的最后一个大集,来的人特别多——粱书记说这是徐集有史以来最人最多的大集,因为在这一天,地区公安局和泗水县公安局要在徐集召开一个公审大会,经上级核准,花长云和郭根生将被判处死刑。   在这一天,说书的,玩杂耍的,跑江湖的,唱戏的和跳驱鬼舞的,不得不把自己的节目挪到公审大会之后,因为所有人都是冲公审大会来的,早晨八点钟左右,徐集中学的大操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在看西洋景之前,人们暂无心思买东西,或者卖东西。   郑峰一行没有到郭队长家去吃大席,郭大妈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她老人家也确实做了充分的准备,但郑峰一行还是没有去,乡亲们的日子过得都很紧巴,别看他们在招待客人的时候倾其所有,对他们自己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八瓣用。有一个细节,笔者一定要交代一下,同志们住在祠堂的时候,郭队长曾经往祠堂送过两床被子,后来,同志们在无意中发现,在花家村,除了郭根生和赵有礼家,没有一户人家有多余的被子,郭队长将自己和老伴的被子送给同志们盖,老夫妻俩用垫背代替被褥。这是王萍送还被子的时候,在郭大娘的床上看见的,在一床打满补丁的床单下面,铺的是稻草和芦柴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百四十章 双生子诞生郭家 后来事耐人寻味   当王萍把她所看到的情况告诉给郑峰的时候,郑峰沉默良久。同志们婉拒了郭队长夫妇的美意,但固执的郭大妈坚持让郭队长交给郑峰一口袋花生。郑峰没有拒绝,愉快地收下了。   徐长水依然留在油坊做事,茅书记为了发展经济,努力提高乡亲们的收入,有意识地扩大油坊的规模,所以又安排两个人到油坊,徐长松便成了油坊的负责人。在十年文革中,虽然以阶级斗争为纲思想甚嚣尘上,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干部心为民所想,情为民所系。上帝造人是为了让人过好日子,而不是让人遭罪的。   一九七四年的夏天,郭筱竹生下一对双胞胎男男婴,一个四斤六两,一个四斤三两,这两个男孩的降生多少抹去了一点郭家人心中的阴影。   在这一年的秋天,郭筱竹被提拔担任花园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她团结班子其他成员,在发展传统农业的同时,大力发展副业,以渔业、油品和粉丝加工为主打产品,乡亲很快解决了温饱问题。茅书记被提拔为公社副书记,而梁书记荣升为泗水县副县长,他调到县里面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花园大队树立成全县农业学大寨的典型。了解那一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花园大队所走的道路和大寨不是一回事,所以,很快,梁书记被当做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收到影响的自然包括花园大队的党支部书记郭筱竹,县委某些人以郭根生的原因罢免了郭筱竹的职务。   值得庆幸的是,文革结束不久,粱书记回到县委,并担任县委书记一职,郭筱竹也官复原职,第二年,他被调到徐集公社担任公社书记。   至于那些从郭家搜到的赃物,一部分首饰归还给了花长松家(一共是十一件),金砖。金佛和其它东西全部上缴国库。这里顺便强调一下,郑峰没有将归还给花家的十一件首饰写到上报材料里面,大家都知道,在极左思潮泛滥的文革,郑峰的处理方式是不能被上面接受的。郑峰的做法也得到了梁书记的支持。   郑峰一行结束案之后,又投入到另一个遗案之中。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章 辜文杰县局报案 辜望弟离奇失踪   郑峰和李云帆接手的第二个历史遗案是案。   案是一起离奇的失踪案。失踪者是大泽县南山镇人,姓名,辜望弟;性别,女;年龄,54岁;职业,曾经经营杂货店,两年前,关门歇业。   报案人是当事人的儿子辜文杰,就读于淮东师范学院二年级。   报案人辜文杰提供的情况是这样的:六月十七号,辜文杰从学校赶回南山镇,六月初,辜文杰寄回一封家书,几天后,他接到一封回信,信中说,自己的母亲已经外出好几天了,回信的人是邻居周保国的儿子周彬,母亲不识多少字,所以,每次读信和回信都是周彬代劳的,信中说,家中院门紧锁——已有好几天,辜望弟到什么地方去,谁都不知道,老人离开家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辜文杰回到南山,砸开院门上的锁。在此之前,周保国和另一个邻居张瑞祥也曾想翻墙进院,一探究竟,但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等辜文杰回来以后再说。   辜文杰说,他回到家的时候,院门和店铺的门锁的好好的,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进入家中,无论是店铺,还是母亲住的屋子里面,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家具的摆设和他去年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店铺自两年前关门歇业之后,没有租给别人经营,剩下的少量生活用品,如食盐、酱油、陈醋、肥皂等,还摆放在货架上。   辜文杰向左邻右舍打听母亲的去向,都说不知道。   据周保国回忆,辜望弟在一年前曾经出去过一次,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但三天后又回来了,所以,辜文杰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天。等一天,并不是在家里坐等,在这一天里,辜人杰借了一辆自行车。找了一整天,但都没有见到母亲的踪影,他只向学校请了四天假,六月下旬,正是学校进行期末考试的时间,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辜文杰选择了报案。周保国还提供了一个情况,辜望弟搬到南山镇的最初两三年里,也经常外出,一走就是两三天。   关于案的材料很少,提供情况的一共有六个人,他们分别是当事人的儿子辜文杰,邻居:弹棉花的张瑞祥,伞店的周保国,在供销社工作的马巧慧,买豆腐的窦三婶,净月庵的尼姑静修师傅。   辜人杰报案的时间是六月十七号,算起来,辜望弟失踪已有五天。   负责接待辜文杰的警察是包大伟,要想立案,至少应该有一些能经得住推敲的疑点吧!所以,包大伟向辜文杰提了一些问题。   问题如下:   “辜望弟在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遗憾的是,辜文杰一直在学校,所以,他无法回答包大伟的问题。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蛛无丝马也无迹 没人知来龙去脉   关于这个问题,辜文杰问过邻居,但他们都没有发现辜望弟什么古怪,也许只有和辜望弟生活在一起的人才能发现异常。   “亲戚家去找过了吗?”   “在我的记忆里面,除了母亲,最亲的人只有外公外婆。但他们在我出生之后相继去世了。”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记忆里只有外公外婆的影子。”   “是的,但很模糊,因为我当大事还小,没有什么记性。”   “你父亲呢?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我母亲说在我出世后得伤寒病死了。”   “那么,你的爷爷奶奶呢?”   “我母亲从来没有跟我提过爷爷奶奶。”   “你母亲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外公外婆就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   “你的父亲有没有兄弟姐妹?”   “我母亲从来不跟我提父亲,所以就更不会提父亲的兄弟姐妹了。”   “那么,有没有人和你母亲走得比较近——接触比较多?”   “我母亲有一个要好的干姐姐,她住在山城县陈集附近的农村。我去找了她。她说我母亲有大半年没有和她来往了。我又去找了静月庵的静修师太。我母亲经常到净月庵去烧香拜佛。我母亲跟她接触的比较多。”   “静修师太怎么说?”   “她也觉得很奇怪,她说我母亲每个星期到要到静月庵去一次,连头带尾,静修师太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我母亲了。”辜文杰应该就是是根据静修师太的话判断母亲可能出事了。   “你今年多大年龄?”   “二十三岁。”   “你长这么大,你和你母亲从来没有走过亲戚,也没有任何亲戚到你家来过吗?”   “没有。”   “你母亲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吗?”   “也没有,她从来就不跟我说这个。”   “那么,你读书。档案表上,也没有填写过吗?比如说你的父亲,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呢?”   “我填写档案表很简单,在社会关系一栏,只有两行字:‘爷爷奶奶病故;外公外婆逝世。”   “这也太简单了,这么简单的社会关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现在看来,不但辜望弟的失踪是一个谜,连辜望弟本人都是一个谜。我们不排除辜望弟的社会关系就这么简单的可能性,但如果辜望弟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呢?辜望弟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和社会关系呢?   “我的感觉和你一样,我也很困惑。”   “你困惑什么?”   “我怀疑母亲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   “你的父亲病故以后,你的母亲没有再嫁男人吗?”   “没有。我们一直相依为命。”   “你母亲的周围有没有接触比较多的男人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 辜望弟水上浮萍 小镇人不见其根   “我不知道——至少是我没有感觉到。再说,即使我母亲和男人有接触,她怎么会让我知道呢?”   辜文杰说的很有道理,女人和其他男人有瓜葛,除了要瞒着自己的丈夫,最重要的是防着自己的孩子,相比较而言,孩子比较好糊弄。因为孩子是不会特别留意这些事情的。   “档案表上的籍贯,你是怎么填的呢?”   “籍贯是青江。”   “青江?”   “对,但我看这个籍贯也有问题。”   “何以见得?”   “我在学校,我们班就有两个根生土长的青江人,他们说话的口音和我母亲说话的口音大相径庭,在青江方言中,有几个最典型的口语,我从来没有听我母亲说过,青江方言中,有几个字的发音很有特点,比如说声母‘l’和‘n’不分,‘c’和‘ch’不分,他们把‘你’、‘李’和‘里’都读成硕果累累的‘累’,把‘菜’读成‘柴’。如‘你到哪里去?’他们会说‘累到哪累去?’我母亲在发音上没有这个特点。”   “你好像对方言有些研究吗,那你母亲的口音和什么地方的方言比较接近呢?”   “研究谈不上,在学校的时候,大家喜欢拿青江人的方言开玩笑,所以,知道那么一丁点。我母亲的口音很大众化,我还真不知道她的口音属于哪里。”   根据辜文杰的报案,局领导做了一个折中处理,他们派包大伟一人前往南山镇了解情况,先等掌握基本情况后再增加人手。   六月十八日早晨九点,包大伟骑自行车赶到南山镇。辜望弟仍然没有回家。加上这一天,辜望弟失踪已经有六天了。   周保国打开院门——辜文杰已经回学校去了,他将家里面的钥匙丢给了周保国,期末考试一结束,他就赶回南山镇来。   关于辜望弟家的环境,包大伟拍了一些照片,所以,笔者暂不赘述,等郑峰一行介入此案的时候,我们会进行具体的描述。   下面,我们重点介绍包大伟和另外五个人的谈话,这五个人是辜文杰在报案的时候向包大伟提供的。   在案的卷宗里面,除了报案记录和十几张照片以外,就只有这五份谈话记录了。   五次谈话是在被调查人的家里单独进行的(备注:所有和案情无关的内容都被省略了,比如一些标点符号、称谓,过度性的语言和表情等。)   第一个谈话对象是周保国。   周保国经营一家伞店,自己加工,自己销售,就是那种传统的油布伞,,这年头,这种伞已经很难见到了。   问:你和辜望弟家做了多少年的邻居?   答:二十二年,她家搬来的时候,文杰只有两岁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章 无亲友孤家寡人 去无踪神出鬼没   问:她是从什么地方搬到南山镇来的呢?   答:她没有讲,我们也不好多问,她这个人平时话不多,你不和她搭话,她是不会主动和你说话的。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咱们也不便刨根问底。”   问:她是哪里的人,你也不知道吗?   答:不知道。   问:她的口音是哪里的人呢?   答:南腔北调,听不出来是哪里的人,,但肯定不是咱们大泽县的人。   问:辜望弟家搬到南山镇来的时候,有几个人?”   答:就只有他们娘儿俩。   问:辜望弟有哪些亲戚?   答:不知道。   问:辜望弟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来过亲戚吗?”   答:没有,连逢年过节都没有来过亲戚。   问:她也没有跟你们提过吗?   答:没有。   问:辜望弟搬到这里之前做什么营生?   答:不知道。   问:她搬到南山镇来以后就开杂货店吗?   答:搬来以后两三年才开杂货店。   问:在开杂货店之前,她做什么?   答:什么都不做,但三天两头往外跑,一跑就是两三天。   问:做什么?   答:不知道她做什么。   问:她是哪一年搬到南山镇来的?   答:她是解放那一年搬到南山镇来的。”   问:房子是租的,自己盖的,还是买的呢?   答:房子是买的,原来的房主姓姜,男人在省城做生意,因为——”   问:因为什么?   答:姜家的房子过去出过一些不干净的事情,那姜太太身体一直病怏怏的,找风水先生看了一下,说正屋煞气太重,阴气太甚。   问:煞气太重?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呢?   答:院子里面原来有一口水井,后来姜太太派人把水井填上了。   问:水井有什么问题?各家的院子里面不是都有水井吗?   答:风水先生说,水井正对着正房东屋的窗户,距离太近。到底是什么原因,有什么别别窍,我们不懂。不过,窗子外面放着一口深井,这心里能肃静吗?想一想,心里面都有点渗得慌,依我看,风水先生所说的煞气和阴气可能来自那口水井。   问:用水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   答:后来又在厨房的南边掘了一口水井,后来也填上了。   问:又有什么古怪呢?   答:姜太太的身体不见好转。后来,她从正屋搬进了西厢房,但身体越来越差,姓姜的就把姜太太接走了,当时,辜望弟正好想买房子,两下一拍即合。   问:辜望弟不知道姜家的房子有问题吗?   答:她刚来,谁也不认识她,谁跟她说呢?   问:后来呢?住了这么多年,她一点都不知道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 姜家院煞气太重 辜望弟栽种桃树   答:她知不知道,我们不清楚,但她在院子里面——水井的旁边栽了两棵桃树,我估计她是知道了。   问:栽了两棵桃树,这有什么讲究吗?   答:桃树可以辟邪啊!我们这里的巫婆和神汉到各家驱鬼的时候,除了念符咒,装神弄鬼以外,就是在门窗上方贴一张符,挂一把桃木剑。   关于巫婆和神汉,包大伟不但听说过,而且见识过。在中国广大的农村里面,看风水,请法师等封建迷信思想还是比较严重的。人们把很多人力难于作为的生活现象归咎于各种在客观上并不存在的虚幻的妖魔鬼怪,巫婆和神汉便应运而生。这种职业,贫富通吃,当妖魔鬼怪威胁到人的生命的时候,人们是舍得花钱,也不得不得花钱消灾,所以,巫婆和神汉是一种非常吃香的职业。   答:除了栽桃树,辜望弟还从净月庵请来了一尊弥勒佛的雕像放在店铺里面,除了祈福以外,也是用来辟邪的。”   问:辜望弟的离奇失踪,和姜家的阴宅有没有关联呢?辜汪弟住的也是正屋。   答:奇怪的是,自从辜望弟母子俩住到姜家以后,无病无灾,要说有灾,就是眼前这一次了。   问:“你刚才说不干净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答:“那间正屋里面曾经吊死过两个女人。”   问:辜望弟经济条件是不是很好?   答:你说对了,她应该有一些家底,要不然买不起这几间临街的房子和这么大一个院子,在咱们南山镇,也没有几户人家买得起,住了不到三年,她又开起了杂货铺,开杂货铺是要下一些本钱的。   问:包大伟也有同感,所以才有意识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包大伟在找几个人了解情况之前已经到辜家去看过。   一问一答是有一点背景的,辜望弟家除了临街三间比较大的门面房意外,后面还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间厨房和一个七八十平方的院子。笔者在后面会做一些具体的描述。   包大伟之所以提经济问题,应该是出于对辜望弟离奇失踪的原因的考虑。以辜望弟的年龄来判断,情杀的可能性不大——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假设辜望弟死于非命的话,排除情杀,那就只有仇杀和谋财害命,儿可能性比较大的是财杀。在很多人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时代,一个女人又置房产又开店铺,这不由包大伟不往这方面想。   问:辜望弟目不识丁,能将儿子培养成一个大学生,这一定倾注了辜望弟很多心血吧!   答:可不是吗,她在儿子的教育上舍得花钱,小学二年级就送到一个私塾先生家去了。要不然,文杰怎么能考上大学呢?在咱们这地界,多少年没有出过大学生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母子俩相依为命 生活中与人无争   问:私塾先生姓什么,住在什么地方?   答:十几年前就死了。   问:在南山镇,辜望弟平时和谁接触的比较多?   答:要说接触最多的人家就是我家、张瑞祥家和邓丙坤家,文杰每次来信,都是我儿子小彬念给她听,每次回信也都是小彬帮她写的;文杰小时候,辜望弟一出去就是两三天,她就把文杰放在瑞祥家照应;辜望弟家没有水井,平时都是到邓丙坤家去用水的。   问:这就是你所说的接触吗?   答:对啊!   问:不拉拉家常吗?   答:也说说话,但从来不提她和她家的事情。对了,除了我家、张瑞祥家和邓丙坤家,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净月庵。   敢情辜望弟还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问:平时,有没有男人和她接触呢?   包大伟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因为包大伟在辜望弟的卧房里面看到了一个相片框,相片框里面有五张照片,这五张照片全是她和儿子辜文杰的合影,五张照片是不同时期的,最早一张照片是辜文杰过白天的时候照的,因为时间太长,背景已经比较模糊了,辜文杰坐在母亲的大腿上,最近的一张照片是一九六九年,应该是在照相馆照的——照片下方有”红旗照相“的字样,辜文杰的右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从照片上看,辜望弟皮肤白皙,长相秀丽,身材也很苗条匀称,即使是最近一张照片,也看不出她的衰老,说风韵犹存,也不为过。辜望弟自从丈夫过世以后,一直孤身一人,一个女人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面,不接触异性是很难的,也是不现实的。这几张照片还透露出另外一层信息,所有照片都只有辜望弟母子两个人,这说明辜望弟的所有心思和精神全寄托在儿子文杰的身上。   答:我没有看到他和什么男人有瓜葛,左邻右舍从来没有说过她的闲话,你也知道,街上那些老太,大妈和媳妇们,没有事情的时候就会张家长,扯李家短地胡咧咧,如果辜望弟有不检点的地方,是逃不出他们的舌头尖的。   问:辜望弟为人怎么样?   包大伟是想知道,辜望弟和左邻右舍的关系怎么样,进而了解辜望弟的性格。   答:她整天埋头过自己的日子,所有的心思全在儿子文杰的身上,从不跟人斗气拌嘴,她也从不占人便宜,街上的女人没有不吵架的,她很少和人红脸。   包大伟挖空心思,想从辜望弟的日常生活中找到蛛丝马迹,但结果却使他非常失望。难道辜望弟人间蒸发了,用现代人最时髦的话说是穿越到历史上或者未来某一个时空里面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失踪之前,竟然没有一点征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包大伟挖空心思 闲谈中左寻右觅   问:很少和人红脸,和谁红过脸?   包大伟还是很善于从谈话中捕捉有效信息的。“很少和人红脸”和“从不和人红脸”是有区别的。   答: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在我们看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问: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小事?   答:多半都是为了小孩子的事情,文杰小时候身子骨比较弱,因为辜望弟心疼的厉害,什么都倚着他,所以,他的性子非常要强,和门口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吃一些亏,或者占点便宜,闹将起来,辜望弟就像母鸡抱蛋一样护着他。   问:你能不能举一些例子呢?   答:你是来办案子的,说这些事情作甚。   包大伟扯得确实有点远了。事实是,谈话到后面几乎成了漫无目的的闲谈。一旦调查走访沦为闲谈,就表明案子暂无头绪。   问:我不知道哪片云彩会下雨,我姑且问问,你姑且说说吧!   包大伟还是非常固执的——这应该是一种叫做“坚持”的特质。   答:要说辜望弟惯儿子,这在咱们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有一回,大概是文杰七八岁的时候,他和张瑞祥家的阿宝等几个小孩在一起玩玻璃球,文杰的球输得一粒不剩,他从阿宝口袋里面抢了一把玻璃球就往家跑,结果把阿宝褂子上的口袋拽破了,手也抓破了,阿宝不答应,两个人就打了起来,结果是文杰把阿宝的脸抓破了,辜望弟向张家赔了礼,卖了东西,花了钱,但连文杰的屁股都没有摸一下,倒是张瑞祥两口子厚道,他们数落了阿宝,还让阿宝罚跪,左邻右舍都看不下去,可辜望弟却跟没事人一样。还有一回,辜望弟让我带文杰到澡堂洗澡——那是文杰六岁的时候吧,文杰在浴池里面,一会儿用毛巾打水,一会儿用脸盆泼水,弄得一池子人都有意见,我替他身上打肥皂,他却用脸盆往我头上浇水。怎么讲,他都不听,整个被辜望弟宠坏了。我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你知道辜望弟是怎么说的吗?   问:她是怎么说的?   答:她平时给文杰洗澡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左邻右舍也知道,辜望弟就这一个小孩子,所以,经常叮嘱自己家的孩子让文杰一点。   问:她给儿子洗澡身上怎么会全湿呢?   答:文杰用水浇她,从头上浇下去。   包大伟和周保国的交谈,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偏离主题的。大家已经看见了,这次谈话一无所获。   第二个谈话对象是张瑞祥,谈话地点在张瑞祥的棉花店。张瑞祥自己到乡下去收购棉花,回来以后加工成棉花胎和棉花卷,棉花胎,大家都知道,棉花卷是什么玩意呢?有些人家到冬天要做棉袄棉裤,或者棉鞋,就到棉花店来称点棉花,张瑞祥就将棉花加工成一块一块,然后卷成一卷,再用纸包好,系上绳子,有半斤的,有一斤的,也有两斤三斤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辜望弟深居简出 何腊梅并非瞎掰   谈话的时候,张瑞祥的老婆何腊梅也在跟前。   问:听说你们和辜望弟走的比较近,是这样的吗?   答:不错。   问:辜望弟在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答:我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腊梅,你说呢?   何:和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问:辜望弟的生活是不是很有规律?   张:说不好,辜家的院门整天介关着,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问:她不到别人家去串门子,别人也不到她家串门子吗?   答:她从不到别人家去串门子,我们也从方便不到他家去串门子,我们在一起住了二十几年,我到她家也没有几回。   何:可不是吗,她和街坊邻居不一样。   问:有什么不一样?   答:怎么说呢?街坊邻居每天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她辜望弟吗?你总看不清楚她。这么说吧!这街上所有的人都像一盆清水里面的鱼,不管水有多少,鱼总是清清楚楚的,可她辜望弟总呆在浑水里面,你很难看清她的模样。   张瑞祥的比喻恰不恰当,笔者不敢说,但至少能准确地表达出她的感觉。从张瑞祥的描述中,我们也感觉到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何:她好像总想把自己藏起来。   何腊梅的话更加直接和明了。   张:对,腊梅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问:听说她每个星期都要到净月庵去一趟。   张:不错,她每个星期到净月庵去一次。这是她做的唯一一件有规律的事情。   何:辜望弟不见的前一天下午,我还在净月庵看到她,我们还说了一会话。   问:具体是多少号?   何:十二号。   问:辜望弟的神情和往常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呢?   何:神情和往常一样。   问:你们谈了一些什么?   答:我问她文杰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放假就回来。我劝她趁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找一个伴,我主要是看她一个人过日子太孤单,文杰上学,家里面就她一个人。街上没事做的女人,没事的时候就凑在一起说些张家长李家短,日子比较好打发,她一个人,既不和大家在一起唠嗑,家里面有没有人和她说话,这种日子,放在我身上——我是不敢想。   问:她怎么说?   何:她说‘一个人过习惯了,都这一把年纪了,不折腾了,安安稳稳过几年清静的日子。话就说到这儿,她就走了。   问:她平时有没有过从甚密的男人呢?   张:没有。   何:谁说没有?   张:腊梅,这种事情可不兴随便乱说,在咱们这条街上,谁不知道她辜望弟是一个正经的女人啊!   张: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问: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啊!   答:你的嘴上没有把门的,这种事情,我能跟你说吗?你万一说出去,街坊邻居怎么看她?辜望弟一个人也不容易。这么多年,她都是孤身一人,有个男人对她好,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 何腊梅回忆往事 辜望弟乐于助人   问:你是听谁说的?   何:是我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要不然,我怎么会跟她提找老伴的事情呢?   敢情何腊梅让辜望弟找老伴是有背景的,并非唐突之语。   张:你傻啊!既然你看见她和男人有瓜葛,你还跟她提老伴的事情,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触人家的霉头吗?   何:我也是好意吗。   问:这个男人是谁?   何:是谁?我不知道,我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是——是在夜里,他身材和瑞祥差不多,年龄有多大,什么脸摸,不知道,当时天太黑。   问:这个男人,你见到过几次?   何:见过几次。   问:时间,你还能记得吗——说出大概时间也行。   何:我只记得两次,一次是在——哪一年?我记不得了,有五六年了吧!是在冬天——在过年之前,对了,他戴了一个棉帽,穿着棉大衣;一次是在四五年前,是在夏天。   问: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何:就在辜望弟弟失踪前——两三年吧!好像是文杰考上大学的那年夏天。   问:是在什么地方?   何:在辜望弟旁边的巷子里面。   这里补充说明一下,辜望弟的店铺坐南朝北,店铺的东边有一个巷子,这条巷子连接北街和南街,辜望弟家的院门就在巷子里面。   张:在巷子里面?   何:那天夜里九点多钟,我到巧慧家去借鞋样,走出巧慧家院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辜望弟家的院门响了,从里面伸出一个脑袋来,我就躲在门框里面看了一会,紧接着,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来。   问:巧慧家也住在巷子里面吗?   何:巧慧家的院门就在辜望弟弟院门的南边。   问:巧慧知道这件事情吗?   答:我谁也没有说,把这件事情烂在了自己的心里。你可以找巧慧谈谈,她家和辜望弟的院子靠在一起,又是在一条巷子里面,她或许知道或者看到一些事情。   张:她连我都不说,就更不会跟别人捣鼓这些事了,你就是跟我说,我也不会跟旁人说。   问:你们和辜望弟家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呢?   何:你算说对了,辜望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除了有一点护犊子的毛病以外,你找不出她有什么毛病,十几年前,咱家的店铺失火,瑞祥刚收的棉花被烧了一大半,为了收那些棉花,瑞祥东挪西借,凑了几百块钱。   张:是啊!我急得想上吊,辜望弟主动借给我们三百块钱,帮我们度过了难关——三百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十几年前,那就是一九六零年之前,一个工人的工资就是十几块钱,十几块钱就能养活一大家人。三百块钱,这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辜望弟的家底确实很厚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辜望弟弟时常外出 欲何往无人知晓   问:辜望弟是不是有求于你们呢?   何:她从不求人,别看他是一个女人,但心气比男人还高。我们跟她也算是有缘,我们家的阿宝和文杰同年,她刚搬过来的时候,经常外出,她就把文杰交给我们照顾,文杰和阿宝在一起玩,也就不闹了。   伞铺的周师傅也提到过这件事情——辜望弟时常外出——一出去就是两三天。   问:辜望弟经常外出,你们知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去做什么?   张:不知道,她从不说,我们也不好问,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她就像一盆浑水里面的鱼,很难看到她的模样。   辜望弟的行踪如此诡异,她到底有何隐情呢?这些隐情和他的离奇失踪有没有关系呢?   包大伟在张瑞祥的棉花店了解到一点东西,他在谈话记录上做了两个特别醒目的符号——一个大大的问号和一条波浪线。   带着张瑞祥和何腊梅提供的情况,包大伟去找了巧慧。巧慧姓马,年龄三十九岁,丈夫在邮局工作,自己在镇食品站当会计。   马巧慧家的院门距离辜望弟家的院门有十米左右的样子,下面是包大伟和马巧慧的谈话:   问:你家和辜望弟家靠在一起,院门靠着院门,在辜望弟失踪之前,你和你的家人有没有发现辜望弟和辜望弟家有什么异常?   答: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辜文杰回来以后,我才知道辜大婶失踪的事情。刚开始,我们都没有在意,因为辜大婶以前也出去过,我婆婆说辜大婶刚来的时候,经常一出去就是两三天。没想到辜大婶这次出去这么久。   问:你们进出都要走巷子吗?   答:是的,我们进出都要走这条巷子。   问:你们有没有看见辜望弟和什么人来往,特别是男人。   答:辜大婶自从开杂货铺以后,接触的人无非是一些上门买东西的人,没有见他和什么男人来往。   问:有人在巷子里面看到一个男人从辜望弟家的院门里面走出来,时间是在夜里面,你们是不是也见过这个男人呢?   答:我没有碰见过,但我娘碰到过一次。   问:你母亲人呢?   答:她回山里去了。她偶尔到镇上来住几天。   问:你母亲有没有说,她看见的男人是谁?   答:她不知道——她人老眼花,看不清楚,我娘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是在晚上。   和何腊梅一样,马巧慧的母亲看到那个神秘男人的时间也是在晚上。   问:我听说辜望弟很少和街坊邻居打交道。   答:不错,自从杂货铺关了以后,她就很少出家门,我婆婆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一些话,现在再来想一想那些话,还真是那么回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一章 马家房紧贴窦家 老母亲适逢其时   问:你婆婆是哪一年去世的呢?   答:六九年。   问:你婆婆说了什么话?   答:她让我少搭理辜望弟。   问:为什么?   答:她说辜望弟整天不阴不阳,神出鬼没,摸不着号头。   马巧慧婆婆的话和张瑞祥夫妻俩的说法是一致的,唯一不同的是,马巧慧的婆婆过辜望弟没有好感。   问:辜望弟是什么地方的人,你知道吗?   答:不知道,她从来不跟我们谈这些事情,她也不向别人打听任何事情。每次跟她说话,只限于嘘寒问暖,从来不提家庭的事情。   按常理判断,你是哪里人,以前做过什么?这些问题应该属于浅层次的问题,是人们在闲谈的时候很容易接触的问题,辜望弟连这些简单的问题都回避,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由于马巧慧家和辜望弟家只隔着一道院墙,所以,包大伟多提了一些问题。   问:在辜望弟失踪前,你家一直都有人吗?   答:白天没有人,我们两人都上班,孩子上学。   问:你们有没有听到隔壁院子里面有异常的声响呢?   答: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包大伟的意思是,辜望弟的失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外面失踪,一是在南山镇失踪——当然,也不排除在家中失踪,在外面失踪另当别论,如果是在南山镇失踪的话,不可能无声无息,如果有动静的话,那么,和辜望弟家只有一枪之隔的马巧慧家,应该能听到一些动静的。   辜望弟家除了临街三间比较大的门面房以外,后面的院子里面一共有六间房子,其中有三间正房,坐南朝北,两间厢房面朝东,正屋的南墙外面就是院墙,而院墙的南边就是马巧慧家的两间厢房。包大伟之所以特别留意这个情况,是因为辜望弟就住在三间正屋里面,辜家还有一间厨房,在院墙西边。包大伟除了向马巧慧了解情况以外,还到马家两间厢房里面转了转,在两间厢房的里屋也是一间卧室,这说明厢房里面平时是住人的。   问:你家的厢房里面住着谁?   答:我娘,我有时候接她来住一些日子。   问:在辜望弟失踪之前,你母亲在不在你家?   答:我娘是十一号来的,昨天才回乡下去。   请记住,辜望弟是在十二号晚上失踪的。   问:你母亲有没有说听到什么?   答:没有,如果听到什么,他会跟我们说的。   问:你母亲知不知道辜望弟失踪的事情呢?   答,知道,辜文杰是十四号回来的,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十四号的下午,辜家院子和巷子里面聚了很多人,我娘也去了。如果他听到什么,肯定会说的。   从以上几份谈话记录来看,包大伟把应该想到的和不该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二章 窦大娘心直口快 辜望弟确有古怪   第四个谈话对象是买豆腐的窦大婶,窦家在南山镇磨了几十年的豆腐,先是丈夫操持豆腐坊的营生,因为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最后一病不起,直至一命归西,之后,豆腐坊就由窦大婶打点,她每天凌晨三点多钟就起床,到天亮之前,磨三包豆腐,一部分豆腐要送到镇上的饭店、单位的食堂和一些常年买她豆腐的熟客家,剩下的豆腐就放在店铺里面卖,卖剩下来的豆腐,窦大婶就挑到小镇附近的山村去卖,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回家。老话常说“世上有三苦,乘船打铁磨豆腐。”   对窦大娘而言,辜望弟的失踪,她一无所知,但对包大伟来讲,窦大婶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况。原因很简单,被调查者和调查者看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   在阅读第四份谈话记录之前,我们要交代一下窦大婶家的豆腐坊在什么地方。   前面,我们提到过一条巷子,现在我们就以这条巷子为中心介绍一下辜望弟和几个街坊邻居的位置关系,笔者认为,这对我们认识案情非常重要。   大家已经知道了,辜望弟家住在巷子的西边;张瑞祥家住在巷子的东边;周师傅家的伞店在辜家杂货铺的西边,而窦大婶家的豆腐坊就在杂货铺的对面。准确地说,窦大婶家的豆腐店的门板正对着巷口。这也就是说,如果巷子里面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最有可能知道或者看见的人就是窦大婶和窦大婶的家人了。   下面,我们来阅读第四份谈话记录、   问:我听说辜望弟和一个男人关系比较密切,您见过这个男人吗?   答:见过。   问:您知道他是谁吗?   答:我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是在夜里面——在天亮之前。   又是在夜里面,唯一不同的是在凌晨。   问:大概在什么时间——是在哪一年?   答:哪一年?在文杰考上大学前吧!对了,是在夏天,那天早上,我到巧慧家送豆腐,刚走进巷子,就看到一个人从望弟家的院门里面走出来,他看到我以后,愣了一下,然后朝南巷口走去。   问:此人的身高,您应该看见了吧!   答:身高?不高,但也不矮。   张瑞祥的身高也是不高不矮。   这个答案和马巧慧和何腊梅的说法是一致的,这说明三个人所看到的男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问:辜望弟的家底是不是很厚实呢?   答:表面上来看,她和咱们差不多,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望弟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饺子有没有肉,不在褶子上。对了,你看,这街上,两边都是门面房,辜望弟的杂货铺两年前就关门歇业了,她家的门面房都没有出租,这两年,不断有人要租她家的门面房,不管给多少房租,她都不出租。这不是有点古怪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 辜望弟蹊跷颇多 老师太观察细致   答:她要不是家底厚实的话,怎么会守着几间门面房不出租呢?你们也知道,她家的文杰在大学读书,读书是要花钱的。   问:您的豆腐坊在辜望弟家的对面,又对着巷口,在辜望弟失踪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答:不对劲?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想一想,还真有一点蹊跷。   问:有什么蹊跷?   答:辜望弟突然停掉杂货铺的生意,这就有点蹊跷,两年前,正是文杰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正是文杰用钱的时候,她怎么会突然不做了呢?   问:还有什么古怪?   答:她让门面房空着不出租,这不是很古怪吗?   在所有谈话对象中,比较而言,窦大婶是一个有心人,她对辜望弟的离奇失踪是有思考的。   但根据窦大婶提供的情况,还不能确定老人的疑虑和辜望弟的失踪案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谈话对象是静修师太。辜望弟和街坊邻居之间的交流不多,那么,她和静修师太会不会畅所欲言呢?作为心如静水,独具慧眼的静修师太,她能不能感受到辜望弟内心深处某些不能示人的隐情呢?   包大伟对静修师太充满期待。   问:您认识辜望弟吗?   到净月庵烧香拜佛的人有很多,静修师太认不认识辜望弟呢?只有在静修师太认识辜望弟的前提下,谈话才能进行。   答:认识。   问:到您这儿来烧香拜佛的人,你都认识吗?   答:不全认识。   问:您为什么只认识她呢?   答:她开杂货铺的时候,经常送一些东西过来,庵里面的生活用品,有一部分就是从辜施主家的杂货铺进的。   问:辜望弟经常向贵案布施东西吗?   答:不是布施,她照样收钱,但价格都很便宜,她进货的时候是多少钱,就收我们多少钱,从来不多收一分钱。这对我们来讲,已经算是积善行德的事情了,有时候,他还会捐一点香油钱。   问:辜望弟和您有言语上的交流吗?   答:说话,但没有交流,她这个人不善言辞,平时少言寡语。   一个人的性格轻易是不会改变的,在日常生活中言语不多的人,跟菩萨就更不会说什么了,事实是,跟菩萨之间的交流只需用心,不需用嘴。   问:以您对她的观察,她会跟菩萨说些什么?   凡是到寺院里面烧香拜佛的人,他们之所以虔诚地跪在菩萨的面面,心中一定怀着某种期望和希冀,这是毋庸置疑的。   答:早些年,他到庵里来,没有什么要跟菩萨说的,她只祈求菩萨保佑她和她的家人,至于祈求什么,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她好像不再祈求什么了,她只想向菩萨诉说些什么。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 早些年参拜弥勒 这些年多跪观音   净月师太听懂了包大伟的话。   问:“早些年”和“这些年”具体是指什么时候?   包大伟也从静修师太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东西。   答:具体是什么时候,这不好说,但“早些年”和“这些年”有比较明显的区别。   问:有什么区别?   答:“早些年”,她到净月庵来,烧香磕头,不一会就走了,她的表情很平静,脚步也跟从容;“这些年”,她烧完香,要在菩萨面前跪很长时间,特别是这几年,她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她的表情很忧郁,脚步既缓慢又沉重。   静修师太的观察是很细的,只要稍加留意,发现这些变化,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问:她最后一次到净月庵来是在什么时候?   答:是这个月的六月十二号下午。   这和何腊梅反映的情况是一致的。正因为辜望弟和净月庵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关系,所以,静修师太才会记的这么清楚。   问:六月十二号下午,辜望弟到净月庵来,情绪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答:她很忧郁,气色比较难看,脸上没有一点笑容,我跟她施礼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听见,以前,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更奇怪的是,她每次到净月庵来,只要见到我都是主动和我施礼打招呼,惟独这一次,是我跟她打招呼。   问:您能不能告诉我,辜望弟到净月庵来,一般是拜什么菩萨呢?   答:你提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我,大殿的前面是弥勒佛,后面是观世音,“早些年”,她拜的是弥勒佛,“这些年”,她拜的是观世音。对了,拜观世音菩萨就是这三四年的事情。   问:拜这两个菩萨有什么讲究呢?   答:拜弥勒佛主要是求福求财,观世音菩萨专管救苦救难,有些地方的观世音也管子嗣,辜望弟应该不是求子嗣——求子嗣的是一些不能生养和想生男娃的年轻女人。   问:照您这么说,“早些年”,辜望弟主要是求财求福,“这些年”是遇到了灾难和祸事。   答:你可以这么想,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施主本人知道。贫尼还想起一件事情来。   问:什么事情?请师太跟我说说。   这应该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答:辜望弟先后在净月庵请回了两尊菩萨,一尊是弥勒佛坐佛,一尊是观世音站佛。   问:“早些年”,辜望弟请的是弥勒佛,“这些年”请的是观世音菩萨。是这样的吗?   答:正是如此。   人们之所以烧香拜佛,是对佛寄寓了某种期望。不知道辜望弟对弥勒佛和观世音先后寄寓了什么样的期望,这个期望和她的离奇失踪有没有关联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 周大嫂吃惊不小 同志们住进辜家   回到南山镇以后,包大伟和周师傅、张瑞祥在辜望弟的屋子里面进行了仔细的搜寻,但翻遍了所有的橱柜,包括木箱,床底下,都没有找到静修师太所说的弥勒佛坐佛和观世音站佛。   包大伟还找来了一把梯子,爬到正屋和厢房的天花板上去看了看,也没有找到。在周师傅和张瑞祥的印象中,早些年,辜望弟确实在杂货铺里面供过一尊弥勒佛,至于观世音菩萨,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辜望弟家的房子是那种古老的房子,从地砖、房梁和门窗来看,应该有很多年头了,大家都知道,一般人家的房子是没有天花板的,辜望弟家的房子不但有天花板,下面还有地板,除了正屋中厅和厨房的地上铺地砖以外,其它房间都铺着地板。连院子里面的地上都铺着地砖。不管是正屋还是西厢房,前面都有一个长廊,长廊上隔两米就是一根圆柱,圆柱下面是十公分左右高的石基。   在院门的右手——在厨房的南边,靠院墙的地方,有两棵桃树,在桃树的东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废墟,上面堆着一些残砖断瓦,上面有一些杂草。   之后,大泽县公安局派一名叫做洪其兵的警察协助包大伟到南山镇调查了一个星期,既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男人,更没有找到顾望弟失踪案的蛛丝马迹。在一个在星期的时间里面,辜望弟踪影全无。   后,失踪案被地区公安局正式立案,老刑警饶德江和包大伟、洪其兵又到南山镇查了一个星期,但仍无头绪。   以上就是案的所有信息。其中的一些内容是郑峰人介入此案后,包大伟叙述的,所以,笔者一并交代了。   在结束花家村案之后的第三天,即一九七三年的十一月二十四号,郑峰一行六人走进了南山镇,另外五个人分别是李云帆、卞一鸣、王萍、谭科长和包大伟,这里要说明两点,一,谭科长被调到地区公安局刑侦队,向阳被提拔为泗水县刑侦科科长;二,饶德江因病在家休养,洪其兵被调回山东淄博公安局。   在征得周师傅的同意之后,郑峰一行住进了辜家。周家受辜文杰的委托照看辜家的房子。   包大伟敲了两次门,才敲开周家伞店的门。   开门的是周保国的老婆,她看到站在店铺门口的包大伟非常吃惊:“包公安,你们这是?”女人望着郑峰一行道。   “大婶,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我们是为辜望弟的失踪案来的。”   女人将几个人让进店铺,店铺里面显得很凌乱,一张用木板加工成的长条桌摆放在店铺一角,桌子旁边放着几个小板凳,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十几把半成品布伞和加工好的竹篾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封口的陶罐,陶罐上放着一把毛刷,这把毛刷应该是用来刷桐油的,所以,陶罐里面装的应该是桐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店铺里面布满灰尘 门头上明镜高挂   包大伟没有看到主人周师傅,女人说,他男人到乡下卖伞去了,现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镇上不让做伞了,所以,他们只能偷偷地做,偷偷地卖,这就是周家店门紧闭的缘故。   同志们从女人的口中得知,辜文杰大学毕业后被分在省城南京,他分到市委一个部门坐办公室,毕业之后,他就结了婚,对象是在大学读书的时候谈的。辜文杰过一段时间回来住一天,这是毕竟是他和母亲生活过的地方,街上有人想买辜家的房子,但辜文杰就是不卖,他想给自己留一个念想。   中午,大家在镇派出所吃的饭,所长姓朱,名字叫朱子恒,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性格非常直爽,吃中饭的时候,朱子恒就安排好了住的地方。郑峰听说辜望弟家的房子空着,所以,他想住到辜家去,派出所在小镇的西边,位置比较偏,过去到下面去办案,都要给地方添不少麻烦,这次,郑峰想自己解决生活问题。朱所长拗不过郑峰,只得依从,但他还是派人把准备好的铺盖送到了辜家。   吃过中饭以后,大家又回到了周家,周师傅已经回来了。他对郑峰一行的到来非常高兴,他觉得辜望弟的失踪案太蹊跷,一个大活人,说没有就没有了,总得给活人一个交代吧!   当郑峰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后,周师傅什么话都没有讲,他走出店铺的后门,很快,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铜钥匙走了回来。   周师傅领着大家走出店铺的时候,他的老婆追了出来大声喊道:”孩子他爹,文杰回来会不会——”   “啰嗦,包公安他们是为文杰他母亲的案子来的,他怎么会有意见呢。”   “可不是吗?文杰要是知道地区公安局的同志们来,指不定有多高兴呢?”张瑞祥也站在店铺的门口。   “是张大爷啊!”包大伟认出了他。   郑峰一行的到来,招来了不少街坊邻居。   周师傅打开了辜家店铺的门。   店铺里面的货架和柜台仍在,柜台上落满了灰尘,货架上挂满了蜘蛛网,这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了。货架和柜台里面还有一点东西,上面也满是灰尘。   在包大伟的眼中,一切都还是两年多前的样子,几乎没有一点变化,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多了一些老鼠屎和蜘蛛网。   店铺里面有一扇门通向后院。   迎面二十米处是三间正房,右侧是两件厢房,左侧是一间单独的厨房,在厨房的南边七八米处就是通向巷子的后院门,院墙高约三米,门是一扇木门。   奇怪的是,在正屋和西厢房的门头上各镶嵌了一面圆形的镜子,镜子不大,直径五六公分的样子,是那种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郑峰和李云帆走到镜子下面看了看,它们是普通的镜子。同志们只见过在屋脊上放镜子,在门头上放镜子,还没有见识过。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院子里两棵桃树 木门上数排铆钉   郑峰和李云帆多少感觉到了一点诡异的气氛。   “郑局长,辜望弟为什么要在门头上放一面镜子呢?”卞一鸣非常好奇。   郑峰没有回答卞一鸣的问题,而是向周师傅提了一个问题:“周师傅,这两面镜子一直放在门头上面吗?”   “什么时候放的,我不知道,瑞祥兄弟,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   “你们和辜望弟是邻居,难道没有到辜家来过吗?”   “嗨,我不是跟包大伟说过了吗!辜望弟平时不喜欢到别人家串门子,她不到别人家串门子,别人怎么好到她家串门子呢?镜子的事情,我们在辜望弟出事的时候才知道。”   “老周说的是,辜望弟家的院门平时是很少开的,辜望弟开杂货铺,平时,我们找辜望弟有什么事情,到店铺里面就能找到她,对了,辜望弟有一个很古怪的毛病。”   “什么毛病?”   “她特别爱干净,她每次到我家找小彬念信、写信,坐板凳都是撅着屁股,搭那么一点点。”   所谓“爱干净”就是有洁癖。   “那就是有洁癖。”李云帆道。   “温饱无着的人家,是不可能有洁癖的。”郑峰若有所思,他的话有弦外之音,只有那些生活条件比较好的人家的女孩子,才可能有这种古怪的毛病,这和辜望弟的家庭背景应该是有关系的。这多少也能折射出失踪案的背景吧!   有洁癖的人在通常的情况下是不欢迎别人往自己家跑的。难怪左邻右舍对辜望弟的基本情况知之甚少呢?他们和辜望弟,连最基本的接触和交流都没有。   辜望弟是一个很难捉摸的人,还有那么一点诡谲。   “辜望弟一定知道姜家的院子不干净。”张瑞祥道。   “你说的没错,这两面镜子应该是用来辟邪的。”周师傅道。   “桃树也是用来辟邪的。”   “辜望弟没有想到‘辟邪’辟到了自己的头上。”   难道辜望弟的失踪和所谓的煞气有关吗?郑峰和李云帆可不信这个。   郑峰走到院门跟前,用手拽了拽门,门纹丝不动,上面有一把锁。   “周师傅,有院门的钥匙吗?”   “有,你们等一下,我回去拿。”   一分钟左右,周师傅一路跑来,他打开院门上的锁,院门是从里面锁起来的——锁上面有些地方已经锈了。   周师傅打开院门,郑峰走进巷子,巷子里面一共有五个院门,巷子的西边只有辜望弟和马巧慧家两个院门,另外三个院门在马巧慧家院墙的对面。   郑峰和李云帆向南走了二十几米,马巧慧家的院门是木门,辜家的院门也是木门,但辜家的院门的正面钉了一些铁铆钉,铁铆钉成长条形,上下之间的间隔是三四公分,左右之间的间距是五六公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同志们熟悉环境 朱所长安排吃住   这种院门,郑峰和大家是第一次见识,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应该是绝无仅有的,这扇门和院子里面的建筑是很匹配的,郑峰之所以对辜家的房子感兴趣,是有原因的,他在考虑辜望弟失踪的原因,从包大伟调查走访到的材料来看,辜望弟从突然出现在南山镇人的视线之中,到买下刘姓人家的房子,再到开杂货铺,再到突然关门歇业,再到将门面房闲置不出租,这些现象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非常明显的。   周师傅打开正屋和厢房的门。   郑峰一行先进了正屋,正屋分三个部分,东卧室,西卧室,中间是堂屋,三个部分之间是用木板隔起来的,堂屋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长条几,在长条几的上方的墙上挂着几个相片框,相片框里面没有照片——照片被包大伟放在了案的卷宗里面;长条几前面是八仙桌,八仙桌两边放着两张太师椅,地上铺着正方形的青砖,青砖的边长大概在三十公分左右,   东卧室里面是辜望弟睡觉的地方,大床、橱柜、梳妆台、木箱,一应俱全,床上挂着一顶蓝色印花蚊帐,床上只有一张草席子,衣柜、木箱、席子,包括地板上落了一层灰,席子和地板上还散落着一些老鼠屎。西屋放了一些橱柜和生活用品。   李云帆打开箱柜的盖子,他想找什么东西。   “李局长,我两年前已经仔细找过了,不但没有找到弥勒佛和观世音,连一件法器都没有找到。”包大伟道。   “奇怪啊!”说话的是卞一鸣。   “怎么奇怪?”   “一个烧香拜佛的人,在她的家里应该有一些法器的。”   周师傅又将大家领进西厢房,西厢房分里外两间,里间有一张床,床上有一套完整的铺盖,这应该是辜文杰回来时睡的床。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罩子灯。南山镇地处偏远的西部山区,这里还没有通电。   辜家只有两张床,王萍一个人就要一张床,只剩下一张床,五个男人肯定不好睡。   “这样吧!王萍,你到派出所去睡,我们五个人住在这里。”李云帆道。   “我一个人到派出所去,这多不方便啊!”王萍有点不乐意。   “要不这样吧!在街坊邻居家安排一个睡觉的地方,应该不是一件难事。这个问题交给我来解决。“包大伟道。   “包公安,就让这位公安同志到我家去睡吧!我家有一张现成的床。”说话的是马巧慧,她也站在院子里面。   于是,王萍被马巧慧领到他家去了。   朱所长和另外一位公安将正屋和西厢房收拾干净,放好铺盖。郑峰、李云帆睡在正屋,谭科长、卞一鸣和包大伟睡在西厢房。   朱所长还派人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厨房的外面有十几捆柴禾。朱所长说,在大街的东边几百米的地方有一个菜市场。朱所长还决定派一个厨师过来给同志们做饭,这样,同志们们就能腾出时间集中精力办案子。朱所长考虑问题非常周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 明思路确定方案 找线索扩大范围   厨师姓游,名字叫游正树,年龄五十二岁,原来是派出所食堂的厨师,朱所长临时找了一个厨师顶替游正树,让他到辜家来为同志们做饭。   在准备接手这个案子之前,郑峰和李云帆就已经想好从什么地方入手:第一,寻找那个和辜望弟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神秘男人。第二,寻找辜望弟的来处,她千方百计藏匿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这也可能和她的离奇失踪有关系。第三,继续寻找知情者,辜望弟失踪之前一定有征兆,大家还记得山城县翡翠村龚得福失踪案吗?如果辜望弟死于非命的话,那么,她的失踪一定离不开南山镇这个特定的环境。所以,要想找到蛛丝马迹,南山镇是重中之重——同志们刑侦工作必须立足于南山镇,如果辜望弟失踪于南山镇,那么,同志们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辜望弟挖出来,而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辜望弟极有可能失踪在南山镇。   郑峰和李云帆研究后决定,在包大伟调查的基础上,扩大走访的范围。无论是辜望弟的来龙去脉,还是神秘男人的踪迹,都必须立足于更深入、更大范围的调查走访。在南山镇,一定有人知道辜望弟的过去,也一定有人知道神秘男人是何方神圣。辜望弟刻意隐瞒,决口不提自己的过去,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神秘男人既藏头又藏尾,不漏一点痕迹,其中也必有蹊跷。所以,郑峰和李云帆觉得,辜望弟和神秘男人是何许人,这对侦破“71。6。17”案尤为重要。   郑峰决定找三户人家个了解情况,他们分别是117号的邓丙坤家、119号的黄三姑家和121号的蒋拐子家。这里顺便补充交代一下,辜望弟家是116号,马巧慧家是118号。   邓丙坤家的院门虽然距离辜望弟家的院门比较远,但他家的正屋的西山头正对着辜望家的院门,比较而言,邓家的院子和辜家的院子更近一些,更重要的是,邓家人和辜望弟接触的机会要比马巧慧家的人和辜望弟接触的机会多一些,因为,辜望弟经常到邓家去淘米洗菜、洗衣服和拎水,辜望弟家的院子里面的水井不是被姜家人填起来了吗?邓家的院子里面有一口水井,邓家的院门距离辜家的院门最近,辜望弟自然要到邓家去用水了。   117号住着两户人家,邓丙坤和他的弟弟家,邓丙坤的弟弟十几年前过世,剩下弟媳妇和三个孩子。   安顿好了以后,郑峰一行在周师傅和朱所长的引导下走进了邓家院门。   邓丙坤和他的老伴都在家。   邓丙坤夫妻俩就住在我们刚才提到的那间正屋的西厢房,这里要交代一下,西厢房的西山墙就是巷子的东墙。   邓丙坤的年龄在六十岁左右,他的老伴和他年龄相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章 众邻居时常嘀咕 辜望弟暗自落泪   邓丙坤说,他和老伴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听到巷子里面的脚步声,老两口都说,辜望弟家的院门平时是不开的,只有在辜望弟到邓家来用水的时候才打开。老太太提到了两件事情:第一,辜望弟用水比较浪费,她是一个特别爱干净、十分讲究的人,不管是淘米还是洗菜,她都比别人多用几次水,当然,辜望弟也是一个知趣的人,她经常拿一些糖果和点心给邓家的小孩子们吃,他从不占别人一分钱的便宜,周师傅也是这么说的。第二,辜望弟到邓家来用水的时间总是要早一些,一般人家大都在九十点钟才到邓家的井上来用水,她基本上是在七八点钟,她的目的可能是想和别人岔开,减少和邻居接触的机会吧!邓丙坤还提到一个细节,辜望弟每次到邓家来用水,除了拎水,只要是淘米洗菜、洗衣服,她都会把院门锁起来来。   表面上看,辜望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在郑峰看来,锁院门,恐怕不仅仅是谨慎小心那么简单吧。   郑峰和邓丙坤夫妻俩谈话的要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何腊梅等人提到的神秘男人,二是辜望弟在失踪之前的异常表现。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找到神秘男人已经成为侦破“71。6。17”失踪案的关键,辜望弟在失踪之前,肯定会有些异常表现。   “大爷大娘,你们还想起辜望弟失踪之前的事情吗?”   邓大娘望了望邓丙坤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我们老两口经常想起这件事,我们和邻居们也嘀咕过这件事情。”   郑峰要的就是这句话,辜望弟突然人间蒸发,作为街坊邻居,如果不嘀咕这件事情,这反而不正常,在辜望弟失踪之前,街坊邻居可能不会特别在意辜望弟的存在,但在辜望弟失踪以后,做一些必要的思考、回忆和追溯,这是一种正常的反应。   “街坊邻居都说了些什么呢?”   “大家也是随便说说,你们当不得真的。”   “大娘,请您跟我们说说。”   “是哪一天,我们记不得了,时间是在辜望弟失踪前几天吧!她一个人在井上洗菜,大强他娘到井上拎水的时候,看到辜望弟在低头擦泪。”   “大强他娘就是豆腐坊的窦大娘。”包大伟补充道。   “低头擦泪?”   “我在调查的时候,窦大娘怎么没有提这件事情呢?”包大伟自言自语道。   “她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那辜望弟说是脏东西迷了眼睛。事后,大强他娘越想越不对劲,她说辜望弟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闹心的事情。我也觉得很蹊跷,过去,辜望弟每天早上都要到我们家院子里面来用水,那一段日子,她来的次数少了。”   “这和静修师太的说法是一致的。六月十二号,即辜望弟失踪前的那天下午,辜望弟到净月庵烧香拜佛时,静修师太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反应和以前大不一样。”包大伟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一章 净月庵遇到望弟 巧慧娘想起一事   “那天,巧慧她娘也到净月庵去过,她看到——辜望弟在观世音的佛像前跪了不短的时间,巧慧她娘也是去拜观音的,巧慧她哥嫂结婚已经有四五年,一直没有孩子——巧慧她娘拜观音是为了求子嗣。傍晚时,巧慧她娘到窦大姐家串门的时候,在巷口遇到了回家的辜望弟,而巧慧她娘在净月庵遇到她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钟。”   “静修师太也是这么说的。”包大伟道。   这也就是说,辜望弟在净月庵呆了一两个时辰。   “你们在一起议论的时候,有没有人提到那个神秘的男人呢?”   “提到了——提到了,过去不提,是碍着辜望弟的面子,辜望弟出事之后,没有不说的道理。”   “有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的来路?”   “见到此人的只有巧慧她娘、腊梅和大强他娘,这个男人来无影去无踪。此人来去都是在夜里面,就是有人撞见,也看不清他的脸。”   “有一件事情,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邓丙坤道。   “大爷,请您跟我们说说。”   “辜望弟是一个单身女人,找一个男人,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偷偷摸摸,这多难受啊!”   “大爷大娘,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人跟辜望弟提再嫁的事情吗?”   辜望弟到南山镇来的时候,三十岁出点小头,应该有人跟辜望弟提再嫁的事情。   “有啊!大强他娘就跟辜望弟提过,何腊梅也提过这件事情。”   “辜望弟是怎么说的?”   “她说文杰还小,等孩子长大了以后再说,万一找一个不靠谱、不着调的男人,自己没有什么,孩子可就要遭罪了。”   “她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为什么?”   “是女人,没有不考虑这个问题的。一个女人,日子是很难熬的,再带着一个孩子,日子就更难熬了。辜望弟——她把话说反了,正因为孩子还小,自己还年轻,才更应该考虑这件事情啊!”邓大爷说的是一种常理。   根据同志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辜望弟选择单身的原因无外乎三种,第一种可能是辜望弟可能遭遇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所以,对婚姻已经不在抱任何指望了;第二种可能是辜望弟担心再嫁后儿子文杰受委屈,所以,他心无旁骛,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文杰的身上;第三种可能是辜望弟已经心有所属。   “公安同志,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大娘若有所思。   “大娘,您快说。”   “有一次,几个人在窦大姐家豆腐坊聊天的时候,巧慧她娘跟我们说了一件事情。”   到目前为止,邓大娘的话是比较有分量的一句话。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 子夜时梦中惊醒 暗夜中声音清晰   “辜望弟是在六月十二号不见的,对不对?”   “对,是六月十二号。”包大伟道,“准确地说是六月十三号不见的。”   “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巧慧她娘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声音好像是从辜望弟家的院子里面传来的。”   包大伟清楚地记得,辜望弟失踪之前一段时间,马巧慧的母亲是住在女儿家的:“郑局长,马巧慧的母亲住的厢房和辜望弟住的正屋只有两墙之隔。”   “什么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是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辜望弟住的东屋地上铺着地板。”   正因为是地板,东西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才能听见。   “巧慧她娘是在梦中被惊醒的。”   “大娘,这是什么时候的话?”   “包公安,你不是到辜望弟的屋子里面去过吗?地区公安局不是还来了一个人吗?”   “对啊!”   “巧慧她娘是在我们说这件事的时候说这番话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你们离开南山镇已经有些日子了。以前,她并不知道辜望弟的屋子里面铺的是地板。”   “巧慧的母亲有没有说是在夜里面什么时间呢?”   “没有。”   “她在不在马巧慧家?”   邓丙坤当即吩咐老伴领同志们到马巧慧家。老人这样做,已经回答了郑峰的话。   开门的正是马巧慧的母亲,老人两鬓斑白,年龄在七十岁左右,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用毛线织的绛色帽子,脖子上绕着一条围巾,穿一身农村妇女长穿的那种本装棉袄棉裤,脚上穿一双新棉鞋。老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耳聪目明。   院子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们正在石榴树下玩耍。   老人将郑峰一行走进北厢房,厢房隔成里外两间,无巧不成书,老人的卧室和辜望弟的卧室紧紧相邻。   大娘详细描述了十二号深夜发生的事情,大娘听到声音的时间是在十二点左右,老人之所以能说出大概的时间,得益于老人多年形成的生活习惯,每天夜里,她都会在十二点钟左右解一次手,那天夜里,她解完手,入睡不久,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到她的耳朵里面去的。   声音不是特别响,有些发闷,先是东西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咚”,老人就是这样描述的,接着有几声余响,发闷的就是这些余响。   郑峰和李云帆低语几句之后,便派卞一鸣和谭科长到辜家去一趟,郑峰想做一次现场的模拟,她想验证一下老人的判断,还想看看落在地板上的有可能是什么东西。   老人明白郑峰的意思,郑峰除了想证实一下自己的说法,也想让自己在辨别一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圆凳子先倒后滚 子夜是应有故事   屋子里面一共有七个人,除了郑峰等四人和马巧慧的母亲之外,还有朱所长和邓大娘。所有人都屏声静气。   大家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开门声——是开院门的声音,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辜望弟家的院门上有铁铆钉,门有点分量,所以,在开关的时候会发出比较沉重的声音。这也就是何腊梅在走出马巧慧家院门之前能听到辜望弟家院门打开的声音的原因。   大家听到的第二个声音是东西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声音很清晰,有一点像敲鼓的声音——是敲在鼓边上的声音,有点脆。   “大娘,是这个声音吗?”   老人掏了摇头,同时道:“声音比这大,要不然,我不会被惊醒的。”   大家听到的第三个声音比前一个声音大一些,大家感到了一种振动,很像鼓槌敲在鼓心发出的声音。   不待郑峰发话,老人就开口了:“就是这种声音。我就是被这种声音惊醒的。”   老人的话还没有落地,辜望弟的卧室里面又传来第四种声音,这一声分贝要高许多。   老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第四种声音和老人听到的声音相去甚远。   郑峰站起身:“大娘,我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走出厢房,两个老人跟在后面,王萍陪着她们。   辜望弟家的院门口聚集着一些人,整个下午,巷子里面的人气都很旺。   四个人走进院门,进入正屋。   在辜望弟的床前,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盏罩子灯,梳妆台的前面放着一个圆凳子,梳妆台的旁边放着一个老式衣架,在衣架的前面放着一个长着四条腿的洗脚桶。   卞一鸣将发出声音的物件一一拿给四个人看。   大家听到的第二个声音是洗脚桶发出来的,第三个声音是圆凳子发出来的,第四个声音是衣架发出来的。   圆凳子距离大床最近,白天,它应该放在梳妆台前,晚上睡觉的时候,应该放在梳妆台的下面,放在梳妆台的下面,就是担心夜里面起床小解的时候碰倒它,十二点钟,辜望弟应该是呆在床上的,如果是在平时,发出这种声音,不足为奇,关键是这种声音发生在辜望弟失踪之时,郑峰不得不把这种声音和辜望弟的失踪案联系在一起。   如果辜望弟是在南山镇失踪的话,那么,她很可能失踪在自己的家中,辜家就辜望弟一个人,如果辜望弟不在家中的话,家里面怎么会有声音呢?   既然辜望弟自己不会碰倒板凳,那么就是别的什么人碰倒了板凳,要么就是辜望弟被动地碰倒了板凳。   卞一鸣又将圆凳子推到在地板上,圆凳子先是重重地落在地板上,接着在地板上滚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发闷的声音就是圆凳子在地板上滚动是发出的声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四章 神秘人曾现店铺 夜归时两次相遇   如果这个假设能够成立的话,那么,板凳是在辜望弟在和凶手纠缠挣扎的时候碰倒的。   郑峰和李云帆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这和何腊梅和窦大娘所看到的男人应该是同一个男人。   马巧慧的母亲在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听到的声音,和邓大娘与静修师太提供的情况构成了一个完整信息链条。郑峰和李云帆有理由相信,辜望弟不是失踪了,而是遭遇到了不测,他不是失踪于南山镇,而是在南山镇遭遇了不测。郑峰和李云帆甚至可以大胆地确认,辜望弟是失踪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的家中遭遇了不测。   按照计划,同志们调查走访了巷子里面的另外两家,119号的黄三姑家和121号的蒋拐子家,黄三姑所知道的东西没有超出前面几个人思维的空间,倒是将拐子提供的情况使刑侦工作又向前挪了一小步,步子小一点,这不要紧,只要能一步一步地接近目标就成。   蒋拐子因为是一个跛脚,他一辈子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营生,摆过摸彩摊子,扭过泥人,还用糖稀在木板上勾勒动物的形状引诱那些既好奇又馋嘴的孩子,平时,他想出摊就出摊,想在家就在家,他是一个比较慵懒的人,当然这和他腿脚不便有些关系,所以,他的摊子一直摆在周师傅家的伞店门口。蒋拐子平时悠闲自在惯了,他经常和一些朋友在一起喝酒,喝醉了,就在朋友家睡上一觉,醒来以后,不管时间早晚,爬起来就往家走。   蒋拐子家住在巷子里面,他又经常深夜回家,所以就有机会和神秘男人在巷子里面相遇。   过去,蒋拐子没有在意这个神秘的男人,加上他经常大醉,所以,他对这个神秘男人的印象只能是粗线条的。平时,他除了白天摆摊子,晚上和一些朋友喝酒,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闲扯张家李家之是非长短,时隔两年多,地区公安局派人到南山镇来调查辜望弟的失踪案,他如果再不将那些在无意中扒拉到脑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亮一亮,那就不合情理了。   在辜望弟搬到南山镇不久,蒋拐子在无意中发现一个男人隔三差四地出现在辜望弟的杂货铺里面,现在想想很奇怪,其他人到杂货铺来买东西,一问一答,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然后走人,可这个男人走进杂货铺以后,和辜望弟几乎不说话。   “蒋师傅,此人的模样和相貌,您还能记得吗?”   “此人的身高和我差不多,因为,我在巷子里面遇到他两次,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瞅他身高和我差不多。”   何腊梅说,此人的身高和他的男人差不多高,而张瑞祥的身高和蒋拐子差不多。所以,何腊梅和蒋拐子见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此人的相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郑峰想直奔主题,在调查走访中,适时对谈话对象的内容做一些引导是必须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 蒋拐子似有印象 咽喉下一颗黑痣   “此人的咽喉下方有一个西瓜子大小的黑痣,他的皮肤比较白,人长得比较清瘦,。”   “年龄呢?”   “咋看上去,年龄好像比辜望弟小一点。”   “此人在后来——特别是在辜望弟失踪之前,你有没有见过他?”   “这,我大概有两三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此人应该是你们南山镇的人吧!”   “他不会是咱们南山镇的人。”   “您就这么肯定?”   “我在南山镇住了几十年,整天坐在摊子前,镇上的人每天都要在我的眼前晃几遍。这么说吧!前街和后街的人,除了小孩子,没有我不认识的。”   “您和何腊梅,还有窦大娘看到此人的时间都是在夜里,根据这个情况,他住的地方不会太远。”   “要么就是南山镇附近山村的人。”   朱所长说,在南山镇的周边,有大大小小的村庄几十个,最大的村庄有二三十户人家,最小的村庄只有四五户人家,大部分的村庄都在十户上下,因为这里是丘陵地区,村民聚族而居的规模大不可能像平原地区那样大。   “蒋师傅,如果让您再见到此人,您还能认识吗?”   “脸模子记不得了,当时,我没有特别在意,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此人咽喉上像西瓜子一样的黑痣。”   蒋师傅提供的情况成为寻找神秘男人的唯一线索。   很显然,郑峰和李云帆是不会放过这个重要线索的。朱所长决定亲自带人到各个村子去寻觅神秘男人的踪迹。   朱所长做事雷厉风行,他当即决定带两个人到南山镇附近的村庄去转转,朱所长在南山镇派出所工作了二十几年,他对各个村的情况比较熟悉,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有这样一个条件,想找到咽喉上有特别黑痣的神秘男人,可能性还是有的。   卞一鸣和谭科长主动要求和朱所长一同前往。   朱所长也是一个急性子,太阳已经落山,时至黄昏,郑峰建议吃过晚饭以后再去,朱所长迫不及待,他认为吃饭时间尚早,先到几个比较近的村子去看看。   五个人走出蒋拐子家的院门。   接下来,郑峰他们又到周师傅,张瑞祥和窦大娘家去了解情况,这是包大伟提出来的,短暂的接触,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调查有不少疏忽和遗漏之处,人们在找一件重要的东西的时候,往往会在一个地方重复几次——而东西很有可能就隐藏在这些地方,一九七一年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过境迁,左邻右舍会不会有新的说法呢?   因为这一点,郑峰对包大伟有了新的认识,事实证明,包大伟的想法是明智而正确的。   四个人在张瑞祥家有了新的发现,思维像一棵树一样,它的根系在向下延伸。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六章 张阿宝有话要说 三更时黑影闪现   四个人走进张家棉花铺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正在弹棉花,他身上绑着一个很大很长的弓,手上拿着一个木锤子,木锤子打在弓的弦上,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板结的棉花,在弓弦的振动下,很快像柳絮一样翩翩起舞。   张瑞祥领着郑峰一行走进店铺的时候,小伙子停下了手上的活。   小伙子就是张瑞祥的儿子阿宝。阿宝的帽子上、身上、口罩上,包括眉毛上都粘了很多棉絮。阿宝取下口罩,解下绑在身上的弓戗在墙边。   张瑞祥搬了两条长板凳,用衣袖擦了擦,让同志们坐下。   “郑局长,你们想问什么?”   “张大爷,这两年多,你们有没有想起什么事情?”包大伟问。   “阿宝,你去泡几杯茶来。”   “不用了。”郑峰拦住了阿宝,“你也坐下。”   阿宝没有坐,他拘束地站在父亲的身后。   “阿宝,郑局长让你坐,你就坐下来。”   阿宝怯生生地坐在父亲的旁边。   “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该说的,两年前,我们都跟包公安说过了。”   “这两年,街坊邻居没有谈论过辜望弟失踪的事情吗?”   “街坊邻居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念叨辜望弟,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件事已经成了老太媳妇们整天挂在舌头上话题。要想忘掉这件事情,难啊!”   谈话很难再进行下去了。   “这样吧!您如果想起什么,就到隔壁去找我们。”   “依我看,找到腊梅撞见的男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张瑞祥道。   郑峰站起身,准备告辞。   “爹,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阿宝低声道。   “啥事?快说!郑局长,快坐下,听他说些什么?你这鬼东西,心里面还真能装得下事情。”   “小时候,我和文杰在一起玩耍,他娘外出的时候,就把他放在咱家和我在一起玩,我爹我娘出去收棉花的时候,也会把我放到文杰家。”   “阿宝和文杰一样大,今年二十五岁。”张瑞祥道。案的卷宗里面也有这方面的交代。   “你是不是在辜望弟家看到了什么?”郑峰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是。”   “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有一天夜里——是一个夏天,我和文杰在西厢房睡觉,我爹我娘到乡下去收棉花,我就住在了文杰家,那天夜里,是下半夜,鸡叫三遍的时候,我一觉醒来——我是被尿憋醒的。我撒尿的时候——尿桶就放在窗户跟前,先听到一声门响,不一会,看到一个黑影从正屋——正屋就是文杰她娘睡的屋子。”   “你这孩子,我们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啊!”   “你们什么时候问过我啊!我刚才听你们说话才想起这件事情来的。”   这大概就是包大伟疏忽之处吧!   “阿宝,你快说,后来呢?”张瑞祥迫不及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黎明前黑影闪现 张阿宝人小鬼大   “黑影走出屋子以后,从屋子里面又走出一个人来,她就是文杰他娘,他们一边扣衣服,一边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文杰他娘慢慢打开院门,伸头朝巷子两头看了看,然后将黑影男人送出门外,最后轻轻关上院门并上了锁。”   这是我们的故事里面第二次提到从院子里面锁门的细节,辜望弟一直很谨慎,人从外面是可以把门栓拨开的。   “在那个男人走出院门之前,两个人还嘀咕了一会。”阿宝补充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   “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大——人小鬼大。“张瑞祥道。   “阿宝,你说说后来的事情。”   “后来的事情?后来,我就上床睡觉了。”   “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跟辜文杰说?”   “我没有说。”   “为什么?”   “我总觉得,小孩子是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我连我爹我娘都没有说,就更不会跟文杰说了。再说了,文杰他娘对我很好。”   文杰虽然没有看到神秘男人和自己的母亲有瓜葛,但并代表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看到这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疑问,在“71。6。17”案的卷宗里面,辜文杰说不知道母亲和什么男人有染,而根据阿宝的说法,辜文杰是应该知道的,他为什么要回避和否认呢?   “辜文杰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情呢?”   “我都没有跟他提这件事情,他就更不会跟我提这件事情了。这是一件很丑的事情,街上的女人在吵架的时候,最恶毒的话就是偷人的事情。如果左邻右舍知道这件事情,那文杰她娘的脊梁骨还不被人戳通了啊!”   “不过——”   “阿宝,你想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文杰她娘做了两个荷包蛋,我和文杰一人一个,但文杰说不想吃,我一人吃了两个荷包蛋。那天早晨,文杰好像不怎么搭理他娘。上学出门的时候,他也没有跟他娘说‘娘,我上学去了’,平时,他离开家的时候,一定会说这句话——他对大婶是很孝顺的。”   辜文杰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至少说明两点——但前提必须是辜文杰知道母亲和别的男人关系暧昧,阿宝偶尔在辜家过夜,都能发现这个秘密,长时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的辜文杰更有可能发现这种事情,第一,辜文杰是不赞成别的男人染指自己的母亲的,不仅仅是不赞成,应该是极力反对,这大概就是辜望弟一直不愿意再嫁的原因,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心系两头,一头是儿子,一头是男人,比较而言,分量最重的一头应该是儿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八章 柴家院似有踪迹 冯老二进入视线   第二,辜文杰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一种同龄人所不具有的心思——他不说出来——最糟糕的是,他把心思藏在心里,不说出来,辜望弟连和儿子解释交流的机会都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辜文杰的态度会越来越明确,所以,越往后,辜望弟再嫁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这大概就是辜望弟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儿子身上的主要原因吧!   再嫁无望,但保持关系还是能做到的,档案材料里面有这样的内容,辜望弟很早就把文杰弄到县城去读书,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吧!由此看来,辜望弟还算是一个聪明的人,她把儿子弄到县城里面去读书,既达成了望子成龙的心愿,又满足了作为女人应有的生理需求。   “郑局长,我们要不要再找辜文杰了谈一谈?”包大伟道。   郑峰觉得包大伟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包大伟,你和我想到一起来了。辜文杰从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是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我们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郑峰决定,第二天早上派李云帆和包大伟到南京去找辜文杰,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吧!两路人马,共同的目的是继续寻觅神秘男人的踪迹。   至于辜望弟的来龙去脉,这是下一步的工作。郑峰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辜望弟的失踪,一定和她不明不白的身份有关,档案材料里面,几乎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她无亲无故,连籍贯都是假的,可以这么说,辜望弟有意识、无意识地给自己酿了一杯断头酒,她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从不透露半点实情,这为自己的失踪埋下了祸根。   吃晚饭之前和吃晚饭之后,朱所长他们走访了五六个村庄,但一无所获。   第二天早晨,朱所长一行继续到南山镇周边去寻踪觅影。   十一月二十五日的傍晚,朱所长一行走访完了南山东麓两个村庄,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即将降临。谭科长决定打道回府,可朱所长还想再到一个村庄去看看,这个村庄比较偏僻,是一个单独的村庄,干脆把这个村庄走访完再回南山镇。   谭科长没有想到,朱所长的坚持,让大家有了意外的收获。   这个村庄的名叫瞎子沟村,它和净月庵的距离比较近——在净月庵的西边。   瞎子沟村坐落在一个狭长的山谷里面。   三个人止步于山脚下的一户人家的院门前。   这户人家姓柴,七间房子,只有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有两个儿子,都成了家,他们是唱戏的,长年走南闯北跑码头,留下老人在家看房子。   在二十几年前,有一个外乡人借住在柴家,当时,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此人现在的年龄在五十岁出点头,他的咽喉上有一个黑痣,形状和大小和一个南瓜子差不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九章 冯老二藏头露尾巴 时间上出入也大   老太太说,此人单身,他虽然住在柴家,但并不是长久住在这里,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离开一点时间。但他房钱一分也不少。   “老人家,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我喊他老二,对了,他姓冯。”   “他离开一般是多长时间?”   “最长的有几个月,最短的也有一个月。”   “他有没有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呢?”   “他说跑买卖,我看不像。”   “您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呢?”   “他不像是一个吃苦受罪的主,他的手上没有一点茧子。细皮嫩肉的。对了,他好像是个有文化的人。”   “这——您有事从哪儿看出来的呢?”   “他说话文绉绉的,跟我们乡下人不一样。”   “他是不是很有钱?”   “从穿戴上看,他不像是乡下人。”   “他有没有说自己是什么地方的人?”   “他说是勤将人。”   又是一个勤将人,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我看他不是勤将人?”   “您根据什么说他不说勤将人?”   “我有一个亲戚是勤将青浦人,他来看我,和这个姓冯的搭了几句话,我侄子问他是勤将啥地方的人,他支支吾吾,事后,我侄子提醒我留点心眼。”   “为什么?”   “我侄子说,他说话的口音肯定不是勤将人,他说话不实诚。”   “姓冯的到什么地方去了?”   “几年前走了。”   “是哪一年走的?”谭科长想知道:冯老二离开的时间和辜望弟失踪的时间能不能对接上。   “是——是——有四年多了——对了,是六九年走的。”   辜望弟失踪的时间是在一九七一年的六月,时间对不上。   听了老人的回答,三个人就像从山巅跌入无底的深渊,花了这么多的时间,耗费了这么大的精力,人的落脚点是找到了,但人已经离开了,离开的时间竟然是在四年前。   此人应该就是何腊梅、蒋拐子和窦大娘看到的神秘男人,三个人最后一次看到神秘男人的时间和冯老二离开柴家的时间是吻合的。但和辜望弟失踪的时间出入太大,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辜望弟隐藏自己的身份,冯老二也隐藏自己的身份。本来,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只要解一道题,现在,又增加了第二道题,不知道这两道题之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如果有联系,那只有一个解,如果没有联系,那就是两个解,郑峰希望是一个解,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也应该是一个解。一个解并不意味这是一道比较容易解决的数学题,恰恰相反,大家都看见了,这无疑是一道非常复杂的难题,还可能是一道无解的方程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章 桌子下两个烟头 死角里镀金火机   案情越是复杂,就越有挑战性,无论是什么样的案子,无一不是从无解到有解。郑峰和李云帆曾经经手过很多无解的方程式,但最后还是找到了它们的根。   “那么,您这个侄儿有没有说他可能是什么地方的人呢?”卞一鸣在做最后的努力,他知道,既然姓冯的刻意隐瞒自己的来处,他是不会在口音上露出马脚来的。   “这——我侄儿倒没有说,他也就是随便说说,谁会特别在意这个呢?”   卞一鸣提出到冯老二曾经住过的屋子里面去看一看。老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老人拿来钥匙和一盒火柴。   这是两间面朝西的厢房,柴家的院子坐落在一个山坳里面,在这个山坳里面,只有两户人家,山坳和村子隔着一条山涧。冯老二选择住在柴家,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柴家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老人,柴家远离村庄,减少了和别人的接触机会。   “他住进来的时候,就拎一个藤条箱,走的时候,拎的也是藤条箱。”老人自言自语,她的意思是,姓冯的是不会落下什么东西的,“他走了以后,这个屋子住过几拨子人。”   “大娘,这两间屋子还有其他人租住过吗?”   “孩子们每年过年都要回来住一阵子,过年的时候,亲戚们也会来住上一阵子。”   老人打开铜锁,推开房门——屋子里面黑咕隆咚,三个人还听到了老鼠仓皇逃命是发出的声音。   谭科长打开手电筒,在屋子里面扫了一圈。   老人划着火柴,点亮了桌子上的煤油灯,所谓煤油灯,是用玻璃瓶做成的。   两间屋子是敞开的,里面放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只要不是长期住人,冯老二留下的痕迹,就可能得以保留。谭科长希望在屋子里面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有价值的东西也行啊!   谭科长和卞一鸣在床下,在一张只有三条半腿的老式桌子的抽屉里面,在一个窗台上,在两个墙洞里面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三个人是在做该做的事情——这是必须走的程序,谭科长和卞一鸣知道,姓冯的既然是一狐狸,他就不会在自己住过的地方留下一根毛的。   既然是狐狸呆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一点身上的味道吧!卞一鸣在桌子下找到两个香烟头和一个打火机,打火机是夹在砖墙和桌腿之间的。准确地说是谭科长的手电筒照到了打火机被卞一鸣看到了,打灰机的外壳是镀金的。   卞一鸣按了两下,没有打着,打火机里面已经没有汽油了。   “这个打火机是姓冯的——他用的就是这个打火机,这两个烟头也是他的。”说打火机是姓冯的,这卞一鸣相信,但说烟头是姓冯,这就有点邪乎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一章 一条线断在柴家 南山镇环境特殊   “大娘,莫非这两个烟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谭科长将两个烟头放在手心上仔细端详。   “我的两个儿子从来不抽这种烟。”   “他们抽什么烟?”   “你们等一下。”   老人家走出厢房,不一会,她走进厢房,手上拿着一包香烟——一包飞马牌香烟。   老人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我儿子抽的就是这种烟,这种烟便宜。”   谭科长手上的两个烟头是带过滤嘴的——当时抽过滤嘴香烟的人不多。   卞一鸣用纸将烟头和打火机包好,放进口袋之中。   离开柴家的时候已经七点钟了。   七点四十五分,三个人回到了辜家。   郑峰他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三个人的到来,饭菜早已做好了,王萍在一个小时前就摆好了碗,放好了筷子。马师傅将菜放在蒸笼里面热着。   大家的肚子都很饿,但大家暂时还还没有胃口。心里面有事。   在谭科长他们回来之前,郑峰的心里装的是担心,见到他们,听了谭科长的汇报以后,郑峰的心里的担心不变成了失望。一条重要的线索断了,现在只剩下辜文杰这一条线索了。   吃过饭以后,郑峰和李云帆拿着冯老二的打火机和两个烟头琢磨了很长时间,琢磨是应该的,但这种琢磨是不会有结果的,单凭一个打灰机和两个烟头是找不着“冯老二”的,在郑峰看来“冯老二”应该是一个假名。   马师傅收拾好了以后,来向郑峰和李云帆告辞,他要回家去了。两个人当即决定送送马师傅,顺便到街上去走走。   马师傅的家住在南山镇附近的一个小山村,这个小山村的名字叫大旺村,大旺村在南山镇的南边,前面已经讲过,南山镇坐落在南山的东麓,郑峰和李云帆来到南山镇以后,还没有恢复自己的方位感。   三个人刚走出南巷口,后面跟上来一个人,到跟前才知道是卞一鸣。   巷子里面漆黑一片,大街上也好不到那儿去,沿街店铺和人家早已经关上了门窗,只从窗户纸上和门缝里面透出一点暗淡的,昏黄的灯光。大概是天太冷的缘故,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因为马师傅家住在南山镇的南边,所以,四个人走的是南巷口。南山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古镇,街道呈井字形——应该是一个变了形的井字形,,前街和后街一样长,但并不平行,这就造成了东街长、西街短,祖先在这里繁衍生息的时候,考虑到了这里的地形和所处的环境,在南山镇的南边和北边各有一个湖泊,南边的湖叫镇南湖,北边的湖叫镇北湖,镇南湖成东西向,镇北湖由西南而东北,两个狭长湖泊的走向是由山的形势所决定的,而南山镇的形成是由两个湖泊的走向所决定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南山镇寂静异常 三个人漫步灯下   马师傅的家距离镇南湖半里地的样子,在小镇和镇南湖之间有一片杂树林,走出一条仄仄巷子,眼前出现两条小路,一条路朝南,一条路朝东南,马师傅说,穿过树林,就能看到镇南湖了。   三个人在三岔路口和马师傅道别。   晚上是不适合看风景的,郑峰和李云帆只是想让脑袋静一静,只有脑带静下来,才能思考一些问题。   大家都知道,只要郑峰和李云帆提出到街上走一走,这就意味着他们正在思考一些问题。   三个人退进小巷,上了前街,然后沿着前街向西,街上有路灯,但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路线是安装在电线杆上的,电线杆隔几十米就有一根,每个电线杆当都有一盏灯,遗憾的是,很多灯罩的下面没有灯泡。   寒风凛冽,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扣上了大衣的扣子,小镇人家都在做着入睡前的准备,有些人家已经吹灯拔蜡了。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小镇。   三个人在路灯下的投影,一会长,一会儿短,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翻毛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声音非常的清晰。   三个人默默地走在石板路上。郑峰和李云帆的手上夹着香烟。   “郑峰,你在想什么?”李云帆知道郑峰在想问题。   “老李,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你指的是什么?”   “你们明天的南京之行,我估计可能会无功而返。”   “为什么?”   “何腊梅他们三个人看到姓冯的时间都是在夜里。”   “你是说,姓冯之所以在更深人静的时候潜入辜望弟家,除了防着左邻右舍,主要是为了防着辜文杰。”   “阿宝是在无意中看到神秘男人的,辜文杰知道的可能性不大。关于这一点,卷宗里面有记录。”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除非他又想起了什么。”   “如果辜文杰想到了什么,或者有了新的发现,他应该提供给警方才对。”卞一鸣道,”阿宝并不经常在辜望弟家留宿,如果说阿宝看到神秘男人纯属偶然的话,那么,住在自己家里的辜文杰应该有看到神秘男人的可能。”卞一鸣道。   “卞一鸣说的有道理,如果辜文杰看到神秘男人——甚至知道神秘男人是谁的话,那么,他刻意隐瞒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回答郑峰的话,他们也在考虑。   “难道是担心玷污了母亲的清白,这不大可能,难道他不想找到母亲失踪的真正原因吗?”   “他看到神秘男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认识神秘男人的可能性很小,无论是辜望弟,还是神秘男人,他们要想隐瞒辜文杰,这应该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郑峰,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还是要和辜文杰接触一下。”   “嗯,这是必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愿他能想起一些事情了,即使找不到这团乱麻的头,你也不用担心。相信我们会理会头绪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三章 郑局长察言观色 卞一鸣想法大胆   “是啊!我们应该在查清辜望弟的来龙去脉上下功夫,找到了辜望弟的来龙去脉,可能就找到神秘男人的来龙去脉。现在,只剩下这一条路径了。”李云帆道。   “卞一鸣,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郑峰看卞一鸣低头不语。   “我什么都没有想,我的脑子很乱,这个案子和以往的案子大不相同,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   “脑子很乱”的原因是卞一鸣在思考,卞一鸣一向如此,在想法没有成熟之前,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不管成熟不成熟,说出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郑局长,我们要不要对辜家进行一次认真的勘查。”卞一鸣本来不想说的。   “你是指那两口被填埋的水井吗?”   “李局长,除了那两口水井,还有正屋,特别是辜望弟睡觉的屋子。”   卞一鸣的想法非常大胆。   “我同意卞一鸣的想法,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辜望弟应该是在南山镇失踪的,特别是辜家。我也觉得辜家很不寻常。”李云帆道。   三个人加快了步伐,他们由南街进入西街,由西街进入北街,一路上,三个只遇到两个人,一个是挑担子的农民,一个是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的手艺人,自行车的后座上绑着一条板凳,板凳上绑着一块磨刀石。   小镇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   朱所长还没有离开,本来他是要离开的,他不放心郑峰他们三人。   朱所长听了郑峰的想法之后,当即答应明天带几个掏井工人过来,南山镇的水井都很深,前面已经交代过了,南山镇坐落在一个平缓的山坡上,地下水相对低一些,所以,必须把水井掏深一些。想把水井里面的填土弄上来,必须用专业的工具,掏井工有一套工具。   朱所长着急慌忙地走了,他要落实明天早上掏井的事情,天已经不早了,小镇上没有通电,晚上睡觉都比较早。   朱所长走后,六个人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他们在两口水井的遗址上停留的时间比较长,第一个水井的位置在正屋东厢房的窗户前面三米左右处,从地砖上是看不到第一口水井的痕迹的,院子里面铺着地砖;第二口水井在厨房南边两米处,距离院墙不到三米,这口水井比较明显,除了井沿以外,水井上方堆着一些残砖断瓦,在水井和院墙中间,有两棵桃树,桃树枝横在水井上方的废墟上。   大家七手八脚,将废墟上的残砖断瓦搬到厨房和院墙形成的夹角处。   周师傅拿来了一个马灯,挂在桃树枝上,他脱掉棉衣,卷起衣袖:“你们到一边站着,我一个就成。”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双粗布手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四章 水井中填土颇多 东厢房似有密室   谭科长从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将废墟上方碍事的桃树枝一一砍掉,   周师傅弹了几十年的棉花,还真有一把子力气,他将大大小小的砖头和石块直接扔到墙角,墙角的残砖断瓦越来越多,废墟越来越低。   二十分钟以后,大家看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它就是井沿——井沿只露出来一部分,在井口上盖着一块比较大的石头,石头只盖住了井口的三分之二。   郑峰用手电筒照了照,井沿的边上有几道不深不浅的沟槽,这些沟槽应该是水桶上的绳子在做向上运动的时候磨出来的。在井沿和大石块之间,有一个几公分宽的缝隙,缝隙里面黑咕隆咚的。郑峰和李云帆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寒气,当然,在寒气中,还混杂着一些其它的气味。   周师傅掀起大石块,其他几个男人一起上手,将大石块抬离井口,在周师傅的引导下,将大石块抬到了墙角处,然后慢慢放下。   王萍用手电筒朝水井下面照了照,水井下面竟然还有水,在距离井口一米左右的地方,大家看到了砖块,石头,瓦片和土,在砖块、石头、瓦片和土与井壁之间有一圈水。   大家闻到了一股东西腐烂、**的味道。   谭科长找来一根竹竿试了试水的深度,水很浅,只有二三十公分。好家伙,这口水井被填的差不多了。还是朱所长想的周到,如果单凭郑峰等人的力量,想将两口水井掏干净,是要费老鼻子劲的。   水井下面究竟会有些什么,明天才能见分晓。   之后,大家又到正屋里面转了转,根据东西两边的厢房里面地板和堂屋地砖的高度,两者相差不多,地板只比地砖高出五公分左右的距离,在两间屋子和中厅之间,除了两扇门以外,还有一个六公分左右高的门槛。   郑峰和李云帆在两间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地板好像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包大伟还爬到床底下,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没有找到松动的地方。   周师傅找来一把起子和锤子,在靠近门口的几块地板上敲了敲,竟然在地板的连接处出现一个很不起眼的缝隙,五块地板的缝隙竟然是等距离的,李云帆从周师傅的手上接过起子,插进缝隙,只用了一点力气,五块地板竟然同向移动——向堂屋方向移动。李云帆又用起子撬了撬,缝隙越来越大,五块地板竟然是连在一起的,他们和周围的地板竟然是拼接在一起的。很显然,这几块连在一起的地板是一个暗门。   李云帆和卞一鸣已经看出了玄机,他们单膝着地,跪在地砖上,将头贴在地砖上,透过地砖和门槛之间的空挡往里面看。   郑峰的手电筒也对准了门槛下面的空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五章 地砖下果有密室 密室中应有名堂   手电筒的光柱所指之处,能看到地板的头部,地板的头部就在门槛下方一公分处。   郑峰从李云帆手中接过起子,插进地板尾部的缝隙里面,用力向东一撬,地板开始向西移动,紧接着,地板的头部慢慢从门槛下面楼了出来。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可以从门槛下面抽出来的暗门,既然有暗门,那么,暗门的下面就肯定有名堂。   地板下面竟然也铺着地砖,在地板和地砖之间有三十公分左右的空间。   谭科长从门槛下方抽出暗门——是一个用五块地板连接在一起的暗门。   郑峰蹲在地砖上,用手指敲了敲地砖,地砖竟然是松动的:“老李,其它地方的地砖很实在,惟独我手下的地砖是松动的。”   周师傅将起子递给了郑峰。   郑峰用起子翘起一块地砖,郑峰没有用什么力气,就把地砖拿了起来,地砖是交错地排在一起的。   “郑峰,看看地砖下面是什么。”李云帆在说话的同时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地砖下面的土,土的颜色发黑。   郑峰用起子拨开地砖下面的土,土的厚度在三公分左右,很快,大家听到了刺耳的声音,声音是起子的头部划在金属上发出来的。   郑峰用手清理干净所有的土,下面竟然是一块铁板。   郑峰用起子的尾部在铁板上敲了敲,下面好像是空的。   “郑局长,你上来,我来。”包大伟道。在辜望弟房间的地板下面竟然有密室,这是包大伟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两年前,他的调查太简单了。   郑峰站起身,将地方挪给了包大伟。   包大伟将铁板上所有的地砖全部清理干净,拨开所有的土。   铁板一共三块,每块长七十公分左右,宽三十公分左右,就是铁匠铺用来加工铁盆、铁桶和铁箱子的那种铁皮,但比一般的铁皮要厚许多。   包大伟将三块铁皮一一掀起,下面还有四根横木。无疑,横木是用来支撑铁皮和地砖的,单凭铁皮的硬度是承受不住上面的地砖的。   李云帆用手电筒朝横木下面照了照,里面果然是密室的入口,十几级台阶清楚地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这个密室设计的非常巧妙,除了密室入口的设计巧妙之外,最巧妙的是密室入口——暗门的设计,一般人会将密室的入口放在最隐秘的地方,而这个密室的设计者却反其道而行之,将密室的暗门放在门口。   两分钟以后,郑峰和李云帆进入密室,密室的位置在地砖下面一米深的地方,入口很小,通道也很狭窄,但密室里面却很宽敞,其面积几乎和房间的面积一样大。   密室里面非常潮湿,空气散发着霉烂的味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六章 密室中四枚银元 铁箱中一尊坐佛   在最里面的墙角边,放着几个木箱和铁皮箱,铁皮箱已经锈蚀不堪,木箱也已经腐烂,上面留下了很多老鼠的牙印和粪便。郑峰和李云帆打开所有的木箱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又一个一个地打开铁皮箱,在打开第三个铁皮箱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因为,在第三个铁皮箱里面有东西。   李云帆用手电筒绕着它仔细地照了照,东西是用旧衣服包裹起来,并用布带子绕了多少道。   包裹和布带子有些潮湿,李云帆试着解开布带子,但布带子打的是死扣,而且是几个死结。解了一分钟都没有解开。根据布带子的结实程度判断,包裹连同布带子在密室里面呆的时间不会很长,这个东西应该是辜家的东西。   郑峰从钥匙串上解下电工刀,直接割断了布带子。   解开布带子和包裹上的旧衣服——旧衣服竟然包了好几层。在包裹还剩下最后一层布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已经能看清楚衣服里面东西的轮廓线了。   包裹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   如果对前面的内容比较熟悉的话,您就一定能猜出它是什么东西。   对了,包裹里面就是郑峰和同志们寻觅的弥勒佛的坐像。这是一尊木雕佛像,高六十公分左右。弥勒佛袒胸露乳,笑容可掬,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辜望弟为什么要把佛像藏到密室里面呢?   之后,两个人又在密室里面寻觅其它东西。他们有点不甘心。   卞一鸣有点不耐烦了,他拎着一盏马灯下了密室。   密室里面传来了李云帆的声音:“郑峰,你快看——”   下面还会有什么呢?刚才,郑峰和李云帆已经仔细搜寻过了。   郑峰和卞一鸣在李云帆的手心上看到了一枚银元,在手电筒的光柱下,袁世凯的头像赫然在目,头像上方写着:“中华民国四十年造”,其中,“华”是一个繁体字。   “老李,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呢?”   李云帆走到密室的东南角:“在这里,我们再仔细找一找,可能还会有新的发现。”   地上有一些破布的残片,还有很多老鼠屎,李云帆就是在几片破布的下面发现这枚银元的。   三个人在地上仔细寻觅。   果不其然,卞一鸣在一个木箱的下面又找到三枚银元,这三枚银元是放在一起的,上面压着一只死老鼠和一些老鼠屎。   郑峰和李云帆迅速凑到卞一鸣的跟前,卞一鸣发现的三枚银元的正中是孙中山头像,头像上方写着“中华民国二十三年”,“华”也是繁体字。   四枚银元,至少将姜家的宅院的历史追溯到民国时期。从院落的大小、房子的规模和装修的水平,特别是地板下的密室来看,屋子最早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七章 辜望弟鸠占鹊巢 同志们拭目以待   密室应该用来藏的东西的。   关于这一点,周师傅最有发言权,他听父亲说过,姜太太的男人曾经在国民党的军队做过事,听说发了一笔横财,后来时局动荡,改做生意,姜太太应该是他的小老婆,是第几房小老婆,谁都不知道,姜太太原来是一个风尘女子,估计不为姜家人所容,姓姜的便将她安置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上。   “周师傅,您见过这个姓姜的吗?”   “见过,最早见过,他不经常来,后来干脆人影不见帽顶子了。”   “姓姜的有多长时间没有来了?”   “有二十几年了。”   “那么,姜家买房子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还用问吗?姜太太变成了辜望弟。那姜太太走的时候,屋子里面的家具,连卖带送,全留给了辜望弟。辜望弟来的时候,一头毛驴驮着一个木箱和一个包裹,正需要那些家具。对了,姜太太买房子的事情,辜望弟说过,姜太太也说过。”   “这些家具都是一些上好的木料做成的,姜太太出手真大方。”包大伟道。   “她大概是嫌这些家具晦气吧。”周师傅道。   姜太太连自己用过的家具都不想要,可见姜家宅子的煞气有多重了。窗前有一口深井,屋子下面有一个密室,煞气不重才怪呢?躺在床上,床下面有一个不见天日的密室,夜里面能睡着觉吗?但如果密室里面藏着一些金银珠宝,那感觉会怎么样呢?   三个人在密室里面没有再找到其它东西。   三个走出密室。   当天夜里,三个人睡在正屋里面,心里面总有点疙疙瘩瘩的。不知道两口水井里面会有些什么?同志们对明天早上充满期待。   第二天早晨,马师傅六点钟就来了,马师傅刚进门不久,朱所长带着四个掏井工人来了。   早晨起来,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等掏完两口水井之后,在到南京去找辜文杰了解情况。   四个掏井工人一进院子,就忙开了,郑峰招呼他们吃了早饭以后再说,朱所长说,他已经安排他们在派出所的食堂吃过了。   同志们吃早饭的功夫,朱所长和四个工人已经在井口上装好了三角支架,在三脚架的顶端,挂着一个滑轮,滑轮上穿了一根二十米左右长的绳子,绳子的一头拴着一个藤条圆筐,筐是由四个绳子固定在一起的,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棵稍微高一点的桃树的树干上。   井口下面的土石比较难处理,因为井口的空间太小,如果把筐放到底下去,人就没有地方站,关键是,有限的空间,即使是短柄铁锹也无用武之地。   工人们还带来了一个铁桶,铁桶本来是准备装淤泥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能用铁桶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八章 观世音现身井中 程师傅惊叫一声   一个工人跳进井中,先将水井里面的污水清理干净,然后将土石砖瓦挖到水桶里面,两个工人拉动滑轮,铁桶就上来了。   越往下,空间越大,人在下面就能耍的开,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井下的土石一桶一桶拎上来了,水井周围的土石越堆越高,朱所长干脆找来几个工人,让他们用独轮车将土石运走——穿过两个巷子、一条街道和一片树林,就是镇南湖,土石砖瓦可以倒到那里去。在协助同志们办案子的同时,顺便把辜家的水井掏一下,院子里面有一口水井,就用不着到邓丙坤家的院子里面去用水了。   在淘到两米左右的时候,井下传来了呼喊声:“朱所长,有情况!”   大家赶快围拢过去。   朱所长趴在井沿上:“老沈,什么情况?”   老沈没有回话,他用铁锹将一个东西撮进铁桶。然后朝上面的人点点头,意思是可以往上拽了。越往下,淤泥越稀,所以,必须用铁桶。   两个工人将铁桶拽了上来,然后将铁桶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这——这不是观世音菩萨吗?”张瑞祥惊诧不已,“观世音菩萨怎么会跑到水井里面去的呢?   周师傅从邓丙坤家拎来了两桶井水,将观世音木雕清洗了一遍,它应该就是辜望弟从净月庵请回来的那尊观世音木雕。弥勒佛是怎么跑到密室里面去的——是谁把它放进密室里面去的,这,我们不好说,但水井里面的观世音木雕肯定不会是辜望弟扔进去的。换言之,这尊观世音木雕极有可能是凶手扔到水井里面去的。凶手为什么要将观世音木雕扔到水井里面去呢?难道在木雕的身上隐藏着某些重要的信息?   观世音木雕没有腐烂,只是被淤泥侵染黑了,周身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   到十一点钟左右,水井里面所有的土石,包括淤泥污水,都清理干净了。除了观世音木雕和一把菜刀以外,没有发现任何和辜望弟有关的东西,同志们的检查是非常细致的,每一个细小的物体都没有放过。笔者在这里要特别强调一下,观世音木雕是在井下三米左右的地方发现的,而菜刀则是在水井底部发现的——井底的深度大概在七米左右。   为慎重起见,郑峰安排朱所长带着弥勒佛和观世音木雕到净月庵去请静修师太辨认。   吃中饭之前,朱所长和包大伟回来了。密室里面的弥勒佛木雕和水井下面的观世音木雕正是辜望弟弟从净月庵请回家中去供奉的,静修师太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还领朱所长和卞一鸣到库房里面看了看,库房里面放着若干尊木雕佛像,其中就有弥勒佛和观世音,这些佛像和朱所长带去的佛像一模一样。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九章 程师傅大叫一声 费井中一具尸体   吃过中饭以后,大家开始了第二口水井的挖掘工作,第二口井已经被完全填埋,连井沿都没有了,所以只能用“挖掘”这个词。   井沿没有了,但下面的部分还在,所以,仍然需要三脚架,藤条框和铁桶。   撬起地砖以后,铁锹洋镐一起挥舞,半个小时以后,已经能看到井壁了,井壁是用青砖砌成的,这是一口比较大的水井,上面都是土和石块,还有一些残砖断瓦。   由于第二口井既大又深,所以土方量比较大。十几个人一直忙到三点多钟,才挖了两米多深。   越是到底下,进度越慢,光线越来越暗,另外一位姓程的年轻人坐在藤条框上,下到井中,替换沈师傅上来喘口气,下面的空气不流通,气味又特别难闻,人是不能长时间待在下面的。   从井口朝下看,井壁上小下大。大家能闻到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这种闻到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王萍的反应特别明显。   就在小程师傅下去半个小时左右,井下面传来恐怖的叫声:“沈师傅,你——你快——快下来。”   沈师傅蹲在井口:“小程,什么情况?”   “沈师傅,别问了,你赶快下来。”   两个工人紧紧抓住绳子的另一头,沈师傅坐在井边上,双手紧紧地抓住绳子,两个工人慢慢将沈师傅放了下去。   下面的光线非常暗,蹲在上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下里面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以后,绳子晃动了几下。两个工人开始拉绳子,在铁桶距离井口一米多的地方,大家终于看清楚了铁桶里面的东西,七八根像树枝一样的东西,斜插在铁桶里面,树枝上摽满了黑色的淤泥。   凭经验,郑峰和李云帆知道,所谓“树枝”也应该是人的骸骨。   谭科长和朱所长抓住铁桶的把子,将铁桶拎到一块平地上,将铁桶里面的树枝倒在地上,倒下来的不仅是树枝,还有一个骷颅头,上面同样沾满了黑色的淤泥。   小程就是被这个玩意吓着的。   之后,又拉上来五六桶淤泥,大家又在前面拉上来的几桶里面仔细检查了一遍,竟然找到了一些人的残骸,如果不是骷颅头,同志们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这些树枝竟然是人的骸骨。   张瑞祥和周师傅用水桶从邓丙坤家的院子里面拎来了十几桶水,将骨头清洗干净。   郑峰和李云帆将所有骨头按人体的构造摆放在地上,尸骸相对来说,比较完整,除了一些指骨以外,大部分都找全了;王萍拿着尸检报告,李云说一句,她记一句。   院门外面的巷子里面聚集了很多的人,辜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消息传得非常快。巷子里不时传来嘈杂声,人们神情凝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章 上下牙饱满整齐 张瑞祥自言自语   卞一鸣用照相机对尸骸进行了多角度的拍摄。   朱所长和张瑞祥、周师傅将院子里面的闲杂人等请到巷子里面。院子的空气越来越凝重,人们由刚开始的好奇、看热闹,变成了严肃和肃穆安静。   郑峰和李云帆戴上手套,王萍从屋子里面拿来了一个皮包,当时是没有刑侦箱的,无论是刑侦工具,还是刑侦手段,都是比较简单和落后的。   死者的身高167。5公分。   郑峰喊来了周师傅和张瑞祥。   “两位师傅,在你们的印象中,辜望弟身材有多高?”   周师傅和章瑞祥互相对视了一会。   “郑局长,这个人身高是多少?”周师傅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了看摊在地上的尸骸。   “167。5公分。”   “167。5公分?不对啊!”   “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身高是一米六八,辜望弟比我老婆矮半个头,我老婆只有一米六五。”   难道躺在地上的这具尸骸不是辜望弟。   “两位师傅再回忆一下,辜望弟的牙齿有什么特点?”李云帆道,他正在清理尸骸的牙齿,死者的牙齿上还粘着一些黑色的淤泥。   “辜望弟有一颗瓜子牙,就是最中间这颗门牙。”张瑞祥折断一根桃树枝,然后用桃树枝指着死者的门牙,“这颗门牙上又一个豁口。”   此时,李云帆已经将死者的牙齿清理干净,大家都看见了,死者最中间的门牙上没有张瑞祥所说的豁口。   同志们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同志们看到铁桶里面的骷颅头的时候,以为它可能就是辜望弟的头颅,可仅根据张瑞祥和周师傅提供的两个特征,同志们就能确定死者不是辜望弟。   那么,这具尸骸到底是谁呢?   随着尸检的继续进行,大家的判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死者的年龄在二十八到三十岁之间,这从三个地方就可以得到最基本的判断。第一,死者的牙齿完整饱满,压根没有稀疏迹象,也没有残缺之处,大家都知道,人死之后,肉身可以腐烂、并降解,但骨头,特别是牙齿还会保持原来的形状。牙齿只会钙化,不会腐烂。所以,牙齿常常作为判断年龄的重要依据;第二,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颅骨由平整光滑而粗糙和凹凸不平,死者的颅骨既平整又光滑。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二十二至二十五年之间。   李云帆一边检查,一边说,王萍一边看一边记录。   李云帆的话,张瑞祥和周师傅全听到耳朵里面去了。   “二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身高在167。5米?”张瑞祥自言自语道。 第四十一章   “瑞祥,你想说什么?”周师傅和张瑞祥想的是同一个问题。   郑峰和李云帆也听到了张瑞祥和周师傅的对话,他的脑子里面已经储存了一些信息,所以他完全能听出两个人的弦外之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一章 井中人并非望弟 姜太太也为失踪   “两位师傅,你们心里面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们也想听听。”   “从年龄和身高来看,此人很像这个院子原来的主人姜太太。”张瑞祥道。   “我看很像,她的牙齿很白很整齐,她如果不是在这个院子里面住,我是不会想到她的。”周师傅道。   王萍对三个人的对话也很感兴趣:“姜太太不是搬到省城南京去了吗?”   “是啊!辜望弟的案子还没有一点头绪,又冒出这么一件事情来。还真让风水先生说对了,这个院子里面果然煞气太重。”   李云帆停下了手中的活:“你们看到姜太太搬走吗?”   此言一出,周师傅和张瑞祥面面相觑,李云帆的话可能触动了他们大脑里面的某一根脑神经。   “瑞祥,你亲眼看到姜太太离开南山镇吗?”   “没有啊!谁在意这种事情啊!她又不欠我的钱,我整天要紧盯着她。”   郑峰让谭科长和包大伟将死者的尸骸处理一下,和李云帆朝院门口走去。   巷子里面站满了人,郑峰朝人群扫了一眼,他看到了窦大娘和邓丙坤的老伴。   “窦大娘,您过来一下。”郑峰大声道。   因为人生嘈杂,郑峰的话是由几个人传给窦大娘的。   老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郑局长,我来了。”   “窦大娘,你把左邻右舍年长一些的人都请到院子里面来,我要找他们请教一些事情。”   不一会,窦大娘领着七个人走进院门。在七个人中,有邓丙坤夫妻俩,邓丙坤的弟媳妇黄秋兰,还有郭拐子,其他几个人是生面孔,但他们都是辜望弟的近邻。   谭科长和卞一鸣将三条长板凳搬进堂屋。   朱所长将大家领进堂屋坐了下来。   郑峰和王萍一人一边,坐在八仙桌两边的太师椅上,王萍的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压着一支钢笔。   “大家已经看见了,我们在被填埋的水井里面挖出一具尸骸,根据尸检,这具尸骸显然不是失踪的辜望弟,刚才,周、张两位师傅怀疑她可能是二十几年前搬走的姜太太。”郑峰语速比较慢,每个字说的都很清楚,因为在座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有惊异,也有恐惧。   最后,大家把眼神聚集到郑峰的脸上,他们在等待郑峰问话。   “郑局长,想问什么,您就问吧!”窦大娘道。   “你们有没有人看到姜太太搬走呢?”   大家交头接耳地嘀咕了一会。   “我们没有看到姜太太搬走。”邓丙坤有代表大家发言的意思。   “没有一个人看见吗?”   “我们都议过了,确实没有人看到姜太太搬东西。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二章 众邻居七嘴八舌 当年事蹊跷颇多   “姜太太把家具都丢给了辜望弟,她用不着搬家。”蒋拐子道。   “不搬家具,至少应该拎几个包裹、带几个箱子吧!没有净身出户的道理,最起码要带几个首饰盒吧!”邓大娘道。   “不错,姜太太有好几个首饰盒。”黄秋兰道。   “可不是吗?那姜太太平时挂金戴银,还特别爱穿戴,衣服也不少,带这些东西,也应该整出一点动静来啊!”窦大娘道。   周师傅的话更有道理:“现在想一想,确实有问题,姜太太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跟我们打招呼,做了几年的邻居,这好像说不过去吧!你们仔细想一想,姜太太走的时候,有没有跟谁家打过招呼?”   大家都在摇头。   “姜太太离开南山镇以后,有没有回来过呢?包括她的男人。”   “自从离开以后,我们再没有见过她,她男人在她离开前两年就没有再露过面。”   郑峰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水井下面的女人就是姜太太的话,姓姜的不可能不闻不问,在姜太太离开前两年,姓姜的没有再露过面,这意味着什么呢?他难道是想让姜太太自生自灭吗?   “姜太太是一个风尘女子,她男人可能厌倦腻歪了,所以就把姜太太扔在了南山镇。”黄秋兰道。   “这个院子原来是谁家的?”   “原来就是姜家的,姓姜的发迹以后,就把父母和家人接到省城去,这屋子就被闲置了。解放前三四年,姓姜的带着这个女人来到南山镇,前两年,姓姜的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后两年,姓姜的就人影不见帽顶子了。”   “姜太太是什么地方的人?”   “听口音好像是南京人。”黄秋兰道。   “对,是南京人。她讲话的时候有一个口语。”窦大娘道。   “什么口语?”   “她不管说什么,都会在后面加一句‘还是啊!’”   “在她住的几年里,有没有亲戚和她来往?”   “没有。女人一旦踏入那个门,就断了和家人亲戚的联系。”窦大娘所说的“那个门”应该是指娼门。   “自从她来了以后,有没有离开过呢?”   “没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县城。”黄秋兰道。   “姜太太做什么营生?”   “她整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蒋拐子道。   “姜太太跟你们提过卖房子的事情吗?”   “提过。”周师傅和邓丙坤异口同声道。   “她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呢?”   “她说姓姜的让她把房子卖掉到南京去。”邓丙坤道。   “怎么这么巧?让辜望弟碰上了。”张瑞祥道。   “不是碰上了,也只有辜望弟这种不知道根底的人才会买她家的房子。”说话的是窦大娘。 第四十三章 姜太太口有断牙 诡异案更加诡异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一是姜家的房子不干净,二是姜太太是做那种事情的。”窦大娘道。   “姜太太有房契吗?”   周师傅道:“有。”   “您见过房契吗?”   “见过,姜太太买房子给辜望弟的时候,是我和张瑞祥做的中间人。她们还写了一份契约。”   “辜望弟是什么时候搬进姜家的呢?”   “签完契约以后,辜望弟就带着孩子住了进来。先是住在门面房里面,姜太太离开以后,她就搬到后面住了。”张瑞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问过辜望弟‘怎么没有看见姜太太’,辜望弟说‘姜太太到南京去了’。”   “谈好的价钱是多少?”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怎么奇怪?”   “她们只让我们在契约上签字、摁手印,价钱是她们私下里谈的。瑞祥,我说的对不对?”   “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张瑞祥道。   银子不能露白,辜望弟大概是不想让左邻右舍知道她的家底,而姜太太则不想节外生枝。身上有这么多的钱,离开南山镇的时候,钱肯定是不能示人的。   “依我看,这个人肯定是姜太太。”邓丙坤道。   “谁知道呢?”窦大娘道。   黄秋兰的一句话使死者的身份确定下来了:“公安同志,你们看看姜太太的嘴里面有没有一颗断了一个斜角的牙齿。”   “断牙在哪边?”   “在左边,姜太太经常到我家去坐,我们在一起接触的时间比较多,我记得非常清楚,她的嘴里面有一颗断牙——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是一个小角,她说是吃蚕豆的时候弄断的。”   “断牙在上面,还是下面?”   “在下面。”   李云帆的工作非常细致,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有些地方,如果没有特别之处,即使是再细致的人,也很难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人,完美无缺的牙齿是没有的。   谭科长和包大伟已经把尸骸放到门面房去了。   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走进门面房,黄秋兰跟在后面。其他人跟在黄秋兰的后面。   卞一鸣打开蛇皮口袋,拿出骷颅头。   周师傅打开临街的门,李云帆将骷颅头放在正对着门口的柜台上——这里的光线比较好。   三个人终于在黄秋兰所说的位置找到了一颗断牙,在口腔的左边——下方,第四个牙齿,缺口在牙齿的右边,其它的牙齿完好无损,惟独这颗牙齿断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   不等郑峰提问,黄秋兰也找到了那颗断牙:“就是这颗牙齿——就是这颗牙齿!”黄秋兰很兴奋,很激动,她说话的腔调已经变了。“没有想到啊!原来姜太太没有离开咱们南山镇。 第四十四章 失踪案牵出别案 姜太太身份待查   二十二年前,辜望弟来到南山镇,走进姜家,也是在这个时候,姜太太到阴曹地府去见了阎王爷。   姜太太的死,应该和辜望弟有关,辜望弟的失踪本来就非常诡异,现在,姜太太现身井下,案情就更加诡异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这和辜望弟在门头上的镜子有没有关系呢?   这和辜望弟从净月庵请回来的弥勒佛和观世音有没有关系呢?   这显然是一个案中之案。   同志们暂时还无法接受辜望弟就是凶手这个事实案的档案材料里面,包括同志们刚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辜望弟的身上,同志们暂时还没有看到一点凶手的影子。从一个受害者一跃而成为杀人嫌疑人,角色的转变实在是太快,太唐突了。   面对眼前的案子,郑峰和李云帆不得不展开一些联想:姜太太可能不是到南京去找姜姓男人,她大概是想把姜家的祖产变卖掉,然后另寻一个别的去处。可她没有想到,自己非但没有拿到卖房子的钱,反而枉送了一条性命。而辜望弟则是空手夺大刀,不但得到了姜太太的房子,还得到了姜太太的钱财,同志们从密室里面找到的四枚银元,应该是姜家财产的缩影吧。   如果辜望弟是杀害姜太太的凶手的话,那么,这个女人就不是一般的角色了。   在这起案子里面,神秘男人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辜望弟是根据什么确定,姜太太的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很可能与姜太太的特殊身份有关,那么,在短短的几天的接触中——辜望弟和姜太太肯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接触,辜望弟是如何知道姜太太的特殊身份和身世的呢?   案情越来越复杂了,一起失踪案分裂出两起案子。   大家回到正屋,谈话继续进行。   “姓姜的叫什么名字?”   作为老街坊,大家一你该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姜毓才。”   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可能没有人知道姜太太的来龙去脉,但如果围绕当事人,将思维和搜索的范围扩大一下,情况就不一样了。姜太太被姜毓才遗弃在大泽县偏僻的南山镇,她生活中唯一的一条社会关系也断了,凶手很可能就是凭借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动了杀机。   目前,首要任务是弄清姜太太的身份,埋在水井下面的女人是不是姜太太,还需要经过姜毓才的确认,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同志们可能还要经过姜太太家人的确认,如果姜毓才不知道姜太太的去向,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的话,死者的身份才能最终确定下来。既然两个案子重叠在一起,那就要弄清楚姜太太遇害的真正原因,只有弄清楚姜太太遇害的真正原因,才能弄清楚辜望弟遇害的真正原因。 第四十五章 姜家人背井离乡 姜毓才金屋藏娇   辜望弟绝不会只因为谋夺姜家的房子才杀害姜太太的——我们姑且把辜望弟当成杀害姜太太的嫌疑人,姜太太人间蒸发以后,姜家的房子,连同姜太太的钱财全落入辜望弟的腰包,只有找到姜毓才就能弄清楚姜太太这只羊究竟有多肥,姜毓才遗弃姜太太,一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个女人,什么事情都不做,吃的,用的,都得花钱,钱从哪里来呢?再者,姜太太过去是一个风尘女子,她也应该一些压箱底的东西吧!   “姜毓才在省城做什么生意?”   “听说是做古董首饰生意,但这是很久以前的说法,现在做什么公干,我们不知道。”张瑞祥道。   “郑局长,姜毓才有一个远房的表亲,你们不妨找他问问。不过,这个表亲和姜家很少走动,老头老太住在南山镇的时候,这个人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到姜家来,平时是不来的。”邓丙坤道。   “此人叫什么名字?”   “叫付清河,他家很穷,姜家人瞧不起他,每年过年来,姜家只安排他在厨房吃饭,从来不让他上桌子。”   “姜家过去很有钱吗?”   “姜家是这一带的大地主,他家在县城和省城还有古董和首饰生意。”   “郑局长,这两条巷子两边的房子,过去都是姜家的。”窦大娘道,“西边的镇公所也是姜家的。”   “后来怎么只剩下这几间房子?”   “姜家在省城的生意做大了以后,就把一部分房子卖了,解放那一年,还被上面收了一些房子。”邓丙坤道。   “这个叫付清河的人住在什么地方?”   “郑局长,付清河这个人,我认识,他家和我家是前后村,我家在小徐村,他家在大徐村。”朱所长道。   “太好了,朱所长,大徐村离镇上有多远?”   “不算太远,骑自行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在净月庵的北边,离净月庵三里多路。”   “朱所长,你安排人到大徐村跑一趟,把付清河请到这里来。”   “用不着派别人了,我亲自跑一趟,你们耐着性子等一会,我这就到派出所去拿自行车。”朱所长一边说话,一边朝屋外走去。他真是一个说话做事爽快利索的人。   接下来,郑峰和几个邻居说了一会闲话。   闲谈中,卞一鸣提到,中国人历来安土重迁,这里是姜家的祖籍地,那姜毓才的父母为什么要丢下祖产到省城去住呢?   邓丙坤说:解放以后,镇上给各家划成分,姜家被化成地主,世道变了,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倒霉的自然是像姜毓才才这样的人家啰,老爷子老太太受不了了,干脆搬到省城去了,姜家在省城也有房子。后来,这个院子就成了姜毓才金屋藏娇的地方。 第四十六章 付清河破衣烂衫 候耀辉粮库当官   四个掏井工人将挖上来的土回填到井中,踩实了,然后铺上地砖,郑峰让王萍付给他们每人十块钱,他们说什么都不要,最后,郑峰让王萍买了四条大运河牌香烟,他们才勉强收下。   四点钟左右,朱所长回来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五十几岁的农民摸样的人,他就是付清河。   付清河的上身穿一件旧棉袄,一根腰带在腰上绕了好几道,下身穿一条单裤,裤子有点短,脚踝漏了出来,他的脚上穿一双解放鞋,鞋子上打了几个补丁,没有穿袜子,脚后跟上开了好几道口子,口子里面渗出来的血已经结成了盖子。大概是天太冷,或者是穿得太少,付清河弓着腰,两只手抄在袖筒里面。他没有戴帽子,头发很长,也很凌乱。   付清河坐定,郑峰亲自给付清河和朱所长倒了两杯水,有一杯热水抓在手上,会暖和一点。   付清河将茶杯紧紧地抱在两只手上。   李云帆递了两支香烟给朱所长和付清河,付清河犹豫了一会接过香烟,谭科长按着打火机把两个人的烟点着了。付清河抽了两口烟,用衣袖摸了一下鼻子,然后喝了一口水。   “付清河,你说吧!”朱所长道。   “早些年,我们和毓才家有些来往,后来就渐渐疏远了。”   “为什么?”   “咱们穷啊!俗话说得好,门口拴一匹枣红马,不是亲戚也是亲戚,门口戗一根讨饭棍,是亲戚也不是亲戚。他们看不起咱们,咱们就没有必要再用热脸蹭姜家人的冷屁股了。”   “姜毓才现在做什么?”   “前几年,我听姜毓才连襟的家人说,他在南京朝——朝什么宫做古董首饰生意,现在做不做,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来往了。”   “是不是朝天宫?”   “好像就是这个朝天宫。”   “这几年,姜毓才有没有回来过。”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他家在此地只有一些远房亲戚——都是像我这样的穷亲戚。你们要想找到他,得去找他的连襟问问。”   “姜毓才的连襟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县城,他叫侯耀辉,在县粮食局坐办公室。这是以前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们也很少来往。不过,侯家和姜家也很少来往。”   连襟之间很少来往,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六号早晨,李云帆和谭科长、王萍驱车前往大泽县城。   三个人在粮食局打听到了候耀辉的去向,他已经在几年前调到王营粮库去当主任了。   王营粮库在县城的南边的王营公社,这是大泽县最大的一个粮库。   十点半钟,吉普车停在了王营粮库的大门口。   看门的大爷将三个人领到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姜毓才的连襟侯耀辉。 第四十七章 连襟间早不来往 侯耀辉不敢肯定   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茶杯,侯耀辉的手上夹着一支香烟。   侯耀辉从椅子上站起身:“你们是——”   “您就是侯主任吧!”   “我叫侯耀辉,请问你们有何指教?”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   “侯主任,这位是李局长。”谭科长道。   “请坐——请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双方谦让着坐下。   侯主任掏出了香烟,但落在了谭科长的后面,双方推让了一会,最后还是侯主任接下了谭科长的香烟。   “侯主任,您和姜毓才是什么关系?”   “姜毓才,我们是连襟。”   “他住在南京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不是连襟吗?”   连襟这种关系应该是非常密切的。   “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往了。”   “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他在米箩里,我们在糠箩里。煮的不是一锅饭。”侯耀辉的意思是,姜育才是有钱人,他是穷人,高攀不上。   “姜毓才再有钱,总不能六亲不认吧!”   “您算是说对了,他就是六亲不认,我那口子嫁给我以后,生了一场大病,经济上一时周转不开,大姨子偷偷接济了我们一点,结果被姜毓才知道了,差一点把大姨子给休了。”   侯耀辉的话,除了说明姜毓才为富不仁,李云帆还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姜毓才确实很有钱,所以,姜太太的手上也会有一些钱,大概就是因为这些钱,才让凶手红了眼、动了杀心。   “所以,后来,我们干脆就不来往了。”   “既然你们以前来往过,就应该知道姜毓才在南京的住处啊!”   “过去来往仅限于姜毓才回南山镇过年的时候,大家见上一面,主要是出于礼节和传统上的考虑,我老婆总要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拜年吧!至于南京,我们从来没有去过,他家的门槛太高,我们人矮腿短,高攀不上啊。你们要想找到他,我跟你们说两个地方。”   “您请说。”   “我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听到了一鳞半爪,你们只能试试看,我不能保证你们肯定能找到他。”   “您请说。”   “一个地方是朝天宫,他好像在朝天宫做古玩和首饰生意;还有一个地方是杨公井。”   侯耀辉能向三个人提供这两个地方,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局长,我冒昧地问一句,是不是姜毓才出了什么事?”   “是姜毓才曾经住过的南山镇118号出了一起人命案,我们在院子里面一口废弃多年的水井里面发现了一具女尸,我们想找姜毓才了解情况。”   “哦,原来是这么事情,那我就不多嘴了。” 第四十八章 费周折终有结果 姜毓才终于现身   告别侯耀辉以后,三个人驱车前往南京,根据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好的计划,本来就准备到南京找辜文杰了解情况的,这次正好一举两得。   李云帆决定先找姜毓才,然后再去找辜文杰。   一路无话。   下午三点钟左右,吉普车开上了南京长江大桥。   三点半钟,汽车到达朝天宫。朝天宫很早以前就是一个古玩文物市场,刚开始是一些古董商人和文物贩子自觉和不自觉地在这里摆摊设铺,后来逐渐成了文物市场。   除了一些店铺以外,绝大部分都是摆地摊的。   摆地摊的每人一块布和一个包,做着随时撤离的准备,因为随时都会有一些带着红袖章的人来抓他们,所以,摆地摊的还专门派人在路口望风,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卷起地摊布,拎起包就逃之夭夭。   李云帆问了几个摆地摊的,他们都说不认识姓姜的,有一个人建议三个人找开铺子的人问一问。摆地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方不固定,和他们打交道的大都是一些捡漏子的古玩爱好者,店铺是固定的,他们在这里的时间比较长。   三个人在一家名为“一览天下”的古董店问到了一点眉目,古董店的老板姓陈,他家在朝天宫做古玩生意有些年头了,如果姓姜的确实在朝天宫做过古玩生意,那么,他父亲一定认识。   于是,陈老板将李云帆一行领回了家,陈老板的家住在距离朝天宫东边一个叫七里桥的地方。   老人已到古稀之年,他确实认识姜毓才,不过,他说,姜毓才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古董生意了,他原来有一个店铺,后来转让给了别人,只听说他生病了,其它情况,一概不知。   “那么,老人家,您知道姜毓才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他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杨公井,一个是夫子庙。”   姜毓才果然有钱,竟然有两个住处。   “姜毓才家住在杨公井,他父母住在夫子庙。具体的门牌号码,我不知道,你们不妨到这两个地方去碰碰运气。”   三个人驱车来到杨公井,所谓杨公井只是一条街,在这条街上一共有四个巷口。三个人一个巷口一个巷口问,最后在第四条巷口有了着落。   巷口有一个老鞋匠——是一个商店的营业员让李云帆找老鞋匠的,老鞋匠姓殷名兴旺,老人在巷口修鞋已经有五十几年,他对杨公井这一带的人头比较熟悉。   殷兴旺说,早些年,姜老板经常到他的鞋摊上打鞋掌,二十几年前,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古玩首饰不做了,平时深居简出。   殷师傅请茶水炉的老太照应鞋摊,领着三个人走进巷子,巷子不同于那种幽深仄仄的小巷子,这个巷子竟然能走马车和黄毛车。 第四十九章 姜太太语言唐突 姜毓才瘫痪在床   穿过两个巷子,殷师傅在第三个巷子最里面的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公安同志,姜老板家就住在里面。”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院门右侧的门框上,盯着一个门牌,上面写着杨公井碑亭巷287号。   老人将三个人带到门前就离开了,手艺人,时间是耽误不得的。   李云帆轻轻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门开了——但只开了一扇,从里面伸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脑袋来:“你们——你们找谁?”   “请问,姜毓才家住在这里吗?”   “他家在里面一进——最后一进。”   城里面的房子和乡下不一样,一个院子,或者一个弄堂里面住着很多户人家。从中年女人的话中能听出来,287号住了不少户人家,姜毓才是一个生意人,他怎么会住在这样一个多家杂居的院子里面呢?   “大嫂,姜毓才不是很有钱吗?他怎么住在这个地方啊?”   “287号原来全是姜家的房子,前几年,房子交给房管所了。”   287号一共有三进,姜毓才家住在第三进。   穿过两个过道,中年女人将三个人领到一个门厅里面,然后敲了敲西边一扇门——门厅两边各有一扇门。   “进来吧!”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中年女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头发梳的很整齐,衣服很干净。   “张嫂,他们是——”老太太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厅里的三个人。   “他们找姜先生。”   “进来吧!”   三个人走进屋子,中年女人很知趣地朝李云帆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出屋子。   屋子分内外两间。   老太太很谨慎:“请问,你们找姜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老人家,我们想找姜先生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是——”   “我们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我们是为一个案子来的。”   “你们跟我来。”   老人走出屋子,慢慢推开东屋的门:“姜先生在床上躺着。”   东屋和西屋一样,也是里外两间。   走进里屋,老太打开电灯,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灯光下,三个人看到一张苍白的,病态的,消瘦的脸,此人就是姜毓才。他上半身高高抬起,头下枕着三个枕头,身上盖着被子,手上抱着一个铜暖炉。   屋子里面的陈设很讲究,从这些陈设来看,多少有点有钱人的影子。   屋子里面收拾的很整洁。   老太太走到床跟前,俯下身体在姜毓才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请公安同志坐。”姜毓才低声道,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第五十章 姜毓才尴尬难堪 说话声一低再低   老太太拿了两张椅子,一个圆凳子,放在距离大床不到一米的地方。   李云帆特别留意了一下圆凳子,因为这个圆凳子和辜望弟家的圆凳子一模一样,它周身荸荠色,上面雕刻着一些精美的图案,五条腿是固定在一个圆木上的,如果整条凳子不是圆形的,它倒在地板上是不会滚动的。   李云帆刚想提问题,从屋外走进一个人穿着讲究的女人来,经老太太介绍,她才是姜毓才的太太,大家差点把人物的身份弄错了。   “他们是——”姜太太用惊异的眼神望着三个人。   “他们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来找先生问点事情?”老太太低声道。   “问点事情?八成又是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孽,我早就跟他说过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该算的账,人家是不会放过他的。”女人几句夹七夹八的话,让三个人摸不着头脑,这是哪跟哪啊!她所谓”做了什么孽“恐怕是指姜毓才金屋藏娇的事情。也可能还包括姜毓才过去做过的其它风流韵事吧!   姜毓才十分难堪和尴尬地望着太太,一言不发。   “太太,有客人在,你给先生留点面子。”   女人大概是心软了,他从男人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哀求的眼神。他和老太太走出屋子,掩上房门。   “对不起,内人性子比较急,你们不必介意。”   “姜先生,我们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从哪来?”   “我们从南山镇来。”   “南山镇?”姜毓才的表情突然变的凝重严肃起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凝重严肃的神情中,还有一些警觉。   “你原来是不是南山镇人?”   “是——是啊!”   “南山镇后街118号是你家吗?”   “是啊!那是我家的祖产,那条巷子里面的房子,过去都是我们姜家的。”姜毓才的声音更低了,他大概是怕屋子外面的人听见。   “你有多少年没有回南山镇了?”李云帆也压低了声音。   “有二十几年——满打满算有二十五年了。”   “118号后来的主人是谁?”   姜毓才愣住了,为了掩饰他内心的矛盾,他干咳了几声。   李云帆只能耐心等到。   “你们喝水吗?”   “谢谢,我们不渴。”   “过去,是我不对,可我已经和巧云断了二十几年了。”姜毓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很显然,巧云就是姜太太。   “你说的巧云姓什么?”   “姓裴。”   “裴巧云后来没有来找你吗?”   “我和她说好了,她也同意了。”   “同意什么?”   “我给她一笔养老的钱,南山镇118号的祖产也留给她了。”   看样子,姜毓才把姜太太接到省城,这纯属子虚乌有。 第五十一章 姜毓才身患重病 杂志中藏有地址   “你给她一笔养老的钱,这笔养老钱是多少?”   “钱没有多少,只有一千多块钱,我留了一点值钱的东西给她?”   一千多块钱,在解放初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十几件首饰,六块金砖,还有屋子里面的一些古玩,还有一条虎皮大衣,我一样都没有拿,全丢给巧云了。”   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裴巧云一定是死于那些“值钱的东西。”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一九四九年,裴巧云就离奇失踪了。”   “失踪了?”   “难道她离开了南山镇?”   “裴巧云没有离开南山镇。”   “您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我们在118号的一口被填埋的水井里面发现了裴巧云的尸体。”   姜毓才突然黯然神伤:“都是我害了她——都怪我——是我害了她。”他的眼角里面挤出了几滴眼泪,看样子不是装模作样。   姜毓才是不是太爽快了。大家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姜毓才这么快就认罪伏法,这确实有点出人意料。   “是你害死了她?”   “可不是吗?是我招惹了她,结果又抛弃了她,要不然,她也不会招此横祸。”   李云帆开始迷惑,姜毓才所谓“是我害了她”,好像另有所指。   “你们一定听说了吧!巧云是一个风尘女子,命很苦,她非常善良,可我父母不让她进我们姜家的门。我就把她安排在南山镇的祖宅,想等我父母回心转意,可我父母一直都不松口,我母亲还以死相要挟,再加上我内人在里面搅合,最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给她一点钱和东西,并把祖宅留给了巧云。”   “分开之后,你就再没有关心过裴巧云吗?”   “她到南山镇以后,我去过几次,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我的胃被切除了一半,还得了一种非常古怪的病。”   “什么病?”   “帕金森。”   “帕金森?”李云帆觉得自己有点孤陋寡闻,他确实没有听说过这种病。   “这种病很少见,我原来也不知道,到上海去看病,才知道这钟病叫帕金森,你们看的手——”   姜毓才的手在颤抖。因为光线比较暗,三个人没有注意到。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就没有再回南山镇,我已经没法再关心照顾她了,好在我做了妥当的安排,所以,就没有什么愧疚了。”   “你知不知道裴巧云把房子卖给了一个叫辜望弟的女人。”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把房子留给裴巧云的时候,有没有把房契一并留给裴巧云呢?”   “是我亲手把房契交给裴巧云的。你们认定水井里面的人就是裴巧云吗?” 第五十二章 裴巧云身份确定 姜毓才另有所托   “我们来找您就是为了进一步确认死者的身份。死者的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身高是一米六七点五。”   “裴巧云的年龄是二十九岁,身高就是一米六七点五——和你们说的完全一样。”   “除此以后,裴巧云的左下牙断了一个角——是左边第四颗。这是和裴巧云比较要好的女人黄秋兰向我们提供的。”   “这个姓黄的女人,裴巧云跟我说过,我刚把巧云安排到南山镇的时候,跟她说过,让她没事的时候,就找人聊聊天,说说话。她说的不错,巧云的嘴里面确实有一颗断牙,位置和你们说的一样。”   “您知不知道裴巧云的老家在什么地方?”李云帆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他办案子一定要做到证据充分,只要条件允许,他会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在内。说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李云帆在想干什么了。   “在安微亳州。”   “具体的地址,你知道吗?”   “劳您的驾,把那本书递给我——书橱最上面一层,第五本书。”   谭科长走到书橱跟前,按姜毓才的指点,从一排书里面抽出第五本书,这是一本和文物有关的杂志。   姜毓才接过书,翻到其中一页,然后将书递给李云帆。   李云帆接过书,页面上是两个铜鼎。   “在左边那个大铜鼎上有一行字。”姜毓才的声音非常小。他把裴巧云家的地址写在一本杂志里面,并把地址写在铜鼎上,是怕被老婆发现。   李云帆终于看清楚了:安慰亳州宣城许家堡刘家村。   李云帆将裴巧云家的地址抄在笔记本上。   “你们到安徽亳州去,务必小心一点。”   “为什么?”   “裴巧云是一个风尘女子,她离开家以后,只回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为什么?”   “虽然家里人没有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她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让家里人难堪。”   “您放心,我们会见机行事,掌握分寸的,我们不一定要和裴家人正面接触,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能确认裴巧云一直没有回过家就行了。”   “裴巧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她后来虽然没有回家,但每年都要寄一些钱回去。”   “谢谢您,我们告辞了,您多保重。”   “请等一下。请您把书橱下面的门打开。”谭科长走到书橱跟前,弯下腰,打开橱门。”   “里面有一本书法大辞典,请拿给我。”   谭科长双手拿起书法大辞典,递给姜毓才。这是一本很厚很大的书,长约三十公分,宽约二十五公分,厚约十公分。 第五十三章 姜毓才有情有义 辜文杰已是主任   姜毓才双手颤抖着打开大辞典,一沓十元人民币,姜毓才一共打开四页,从里面拿出四沓人民币,共四百块钱。他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沓十元人民币。   姜毓才将六沓钱递给李云帆:“我拜托你们一件事。”   “您请说。”   “你们到安徽亳州,如果裴巧云的家人脸色好看,就把这六百块钱交给他们,让他们把裴巧云的尸骸弄回家乡安葬——我说如果她遭遇不测的话。”   “如果裴巧云的家人脸色不好看呢?”   “那就请你们在南山镇找一个地方让她入土为安。你们也看到了,我也是一个即将入土的人,要不然,我不会不问她的。”   姜毓才算是有情有义。   离开姜毓才家之前,李云帆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四枚银元。   “姜先生,您认识这个吗?”   “这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们在118号正屋的东厢房的地板下面发现了一个密室,这四枚银元就是在密室里面发现的。”   “过去,我爹会把银元和值钱的东**在密室里面,我父母搬来省城的时候,已经把密室的东西全部带到省城来了,我把巧云安排到118号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她,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可以放在密室里面。除了我给她的首饰以外,她在从良之前,也有一些首饰,她自己也积攒了一些钱。她的死肯定和这些钱财有关。”   告别姜毓才,走出姜毓才房间的时候,李云帆的心里面有些酸楚,躺在床上的姜毓才,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身体确实令人担心。在李云帆看来,姜毓才除了大脑清楚,思维正常以外,他的健康状况如他所说。   离开杨公井以后,三个人驱车去了鸡鸣寺。在门卫师傅的指引下,三个人走进了一座老式建筑的二楼。   在楼梯口的右边有一扇门,门头上有一个标牌,上面写着宣传部。   谭科长刚准备敲门,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士。   “你们找谁?”   “请问辜文杰在这里办公吗?”   “在,请进,辜主任,有人找。”   女士将三个人领进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的门上写着“主任办公室”五个字。   小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包大伟一眼就认出了辜文杰。虽然辜文杰有些发福,大的摸样还在那儿,但辜文杰没有认出包大伟来。   “辜文杰,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   “我是包大伟啊!”   “包大伟?”   “大泽县公安局,你想起来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您是包公安,快请坐——快请坐。”辜文杰走到门口:“小胡,快沏茶。”   双方坐定,不一会,先前那位年轻的女士端着三杯茶走进房间,放好茶杯后,退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辜文杰仍无线索 南京行两手空空   “辜文杰,这位是李局长,我们是为你母亲的失踪案来的。”包大伟道。   辜文杰欠身和李云帆、谭科长、包大伟握了一下手:“不知道我母亲的失踪案怎么样了——李局长,你们是不是有了眉目?”辜文杰眼圈有些发红,他用手背在眼角上抹了一下。   “我们刚接手此案,暂时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再和你谈谈,看看你能不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包公安,凡是我能想到的,两年前,我都跟你说了。”   “这两年多,你有没有回忆起什么?”   “没有,如果我想起了什么,我肯定会和你们联系的。”   你再认真想一想,你母亲有没有和什么男人有瓜葛?”   “我一无所知,小时候,我不知道,长大以后,母亲把我弄到县城读书,我就更不会知道了。”   “张瑞祥的儿子阿宝在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他在你家睡觉,他起来撒尿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从你母亲的屋子里面走出来。”   “阿宝没有跟我说过啊!他要是跟我说的话,我一定会留意的。”   “在南山镇,还有三个人见过此人。”   “哪三个人?”   “豆腐店的窦大娘,张瑞祥的老婆何腊梅,还有蒋拐子,这个神秘男人的咽喉上有一个形状像西瓜子一样的黑痣。”   “他是谁?我母亲的失踪——一定和此人有关系。”   “此人在净月庵附近的瞎子沟村一个姓柴的人家租了两间房子,遗憾的是,此人在四年前就离开了瞎子沟村,不知去向。”   “他是什么地方的人呢?这你们总该知道吧!”   “此人说自己是勤将市人,但房东老太太说他不是勤将人,因为他说话的口音不像勤将人,这和你的母亲的情形是一样的。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个神秘男人一定是跟踪你们母子俩到南山镇的。”   “你们是想找到这个神秘的男人,是这样的吗?”   “是的,所以,我们才来找你,你不妨再仔细回忆一下,看看你的脑子里面能不能翻出一些东西来。”   “在我的记忆里面,确实没有这个男人的影子,这两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经常在脑子里面翻江倒海,但都没有结果,这样吧!如果我什么时候想起了什么话,我就和你们联系。那么留一个电话号码给我。”   “行,那就请你多琢磨琢磨这件事情。”李云帆留下号码后起身告辞。   辜文杰随之站起身:“李局长,案子有什么进展,请你们跟我说一声。”辜文杰一边说,一边从台历上撕下一张纸,写上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了李云帆。   “一定,有情况,我们会跟你联系的。” 第五十五章 三个人落脚宣城 高志鹏愿意带路   辜文杰一直将三个人送出市委的大门口,汽车行驶到转弯处的时候,李云帆回头看了看,辜文杰还站在原处。   这次南京之行,李云帆是有思想准备的,郑峰已经有言在先。刑侦工作本身就具有这样一个特点,有很多工作都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常常是事倍功无。   失望和期待,两种心情在三个人的心中交织在一起。   三个人没有在南京多逗留,他们买了几个馒头,就上了去安徽亳州的路。   安徽亳州距离南京比较近,傍晚五点钟左右,汽车驶进亳州,在路人的指引下,汽车驶上去宣城的山路,宣城地处亳州南部山区,一个小时以后,汽车抵达宣城,李云帆决定先找一家旅社落脚,然后再到刘家村去,今天晚上肯定要在宣城住一夜了。   李云帆随便找了一家旅社,这家旅社的名字叫先锋旅社,招呼三个人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服务员,她将三个人领到二楼一间屋子里面,屋子里面有四张床。   女服务员离开时被李云帆叫住了,李云帆想跟她打听许家堡刘家村的路径,女服务员喊来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此人在旅社里面专管做饭和烧水,他就是许家堡人。   老人姓彭,他将三个人领到大街上,走进一家店铺——是一家酱菜店。   酱菜店有两个伙计,一个伙计在打算盘扎帐,一个伙计在上门板。   老人把上门板的小伙子叫到进跟前。这个小伙子姓高,名志鹏,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他也是许家堡人,他的舅舅家住在刘家村,老人的意思是让高志鹏领李云帆他们到刘家村去。高志鹏不了解裴巧云家的情况,但他舅舅知道啊!   从宣城到许家堡全是山路,所以,得步行前往。   刘家村距离宣城有**里的山路。   三个人带上手电筒,跟在高志鹏的后面过了一座木桥,进入一片树林。   出发之前,高志鹏走进一家点心店,卖了一斤馓子和两斤鸡蛋糕,外甥子到舅舅家,手上不能空着。李云帆帮高志鹏付了钱,高志鹏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年轻人,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拉扯了一会,高志鹏还是把钱塞进了李云帆大衣的口袋里面,领个路,这算不得什么,他有日子没有去看舅舅了,今天晚上,就便去看看。   山路崎岖不平,**里的山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走进刘家村的村口的时候,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一刻。   在群狗的狂吠声中,高志鹏在一家院门前停了下来。   院门半掩着,从院门里面窜出一条狗来,看到高志鹏以后,便开始摇头摆尾。   这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   “舅舅。”高志鹏道。 第五十六章 裴巧云确已遇害 裴奶奶哭瞎眼睛   “是志鹏啊!你这时候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舅舅,快让同志进门啊!”   “哦,快请进,怠慢了——怠慢了。”高志鹏的舅舅看到了三个人头上的帽子。”   高志鹏将三个人引进堂屋,一个女人正在收拾碗筷,她是高志鹏的舅妈。   女人收拾好碗筷,就退出了堂屋。   主客之间谦让了一会,坐了下来。   没有任何铺垫,谈话直奔主题。   裴巧云的家住在高志鹏舅舅家东边第四个院子,裴巧云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回家了,她的奶奶想孙女想瞎了眼睛,早些年,裴巧云经常寄一些钱回来,后来,就没了音信。两个兄弟曾到南京和大泽县去寻觅过。   “裴家人知道裴巧云到过这两个地方吗?”   “巧云不是往家里寄过钱吗?裴家人就是根据这两个地址去找巧云的。”   裴家人找不到巧云是清理之中的事情,他们到南京去找裴巧云的时候,她已经到大泽乡南山镇去了,而裴巧云就是怕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才从南山镇跑到县城去寄钱的。   “裴家人知不知道裴巧云在外面做什么营生呢?”   “不知道,巧云从小就乖巧,她出去,也是为了她娘。”   “为她娘——她娘怎么了?”   “她娘生了一场病,家里面穷得揭不开锅,总不能看着弟弟妹妹们饿死吧!巧云就出去了。”   “她出去以后,有没有回来过呢?”   “回来过一次,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南山镇后街118号水井里面的尸骸,确定无疑,是裴巧云的尸骸。李云帆想起了姜毓才的嘱托:“我们就是从大泽县来的。”   “是不是巧云在大泽县出事了?”   “裴巧云离开南京以后,去了大泽县的南山镇。”   “巧云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裴家人一直在惦记着她。”   “裴巧云已经出事了。”   “要不这样吧!我让人把巧云他爹叫到这里来,有什么话,你们对他们说。”   “等一下,过一会再说,我冒昧地问一句话?”   “有话请讲。”   “你们和裴家关系怎么样?”   “我们关系很好,我们沾亲带故,有话,您不妨直说。”   “裴家人到底知不知道裴巧云在外面做什么?”   “他家里知不知道,我不敢说,但村子里面的人不知道。我有点糊涂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能答应不跟任何人说吗?”   “我答应您。”   “李同志,您放心,我舅舅是大队书记,他答应的事情,那就不会有问题。”   “我们担心裴家人知道,所以才要先跟您丢一个底,既然您是大队书记,又是裴家的亲戚,那就好办了。” 第五十七章 李云帆说明来意 乐海风领路前往   “您请说吧!”   “是这样的,裴巧云离开这里以后,就落入了风尘,后来遇到了一个叫姜毓才的古董商人,但由于姜家人的极力反对,姜毓才就把她安排到了自己的老家大泽县南山镇,并给了她一笔养老钱。后来,裴巧云把南山镇的房子卖给一个叫辜望弟的女人,一九七一年,这个叫辜望弟的女人离奇失踪,我们的人介入之后,一无所获,现在,我们再次介入此案,结果在南山镇裴巧云曾经住过的院子里面一个被填埋的水井里面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过多方确认,她就是裴巧云。”   “谢谢你们这么信任我,我明白了,你们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只要是裴家的事情,我可以做大半个主。”   “太好了。我们算是找对人了。我们这次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希望裴家人能提供裴巧云在遇害之前的一些情况,您刚才不是说,裴巧云过去常寄钱回来吗?”   “对啊!”   “裴巧云有没有给家里面写过信呢。”李云帆想从裴家人的口中寻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尽管希望很渺茫,但还是要做一些努力,“第二,看看裴家人愿不愿意把裴巧云的尸骸运回来安葬,我们担心裴家人不愿意接受。”   “没问题,这样吧!我现在就领你们到裴家去。”   走出堂屋之前,李云帆才想起请教对方的尊姓大名,高志鹏的舅舅叫乐海风,这时候,乐海风才想起问三个人有没有吃过饭,大家都知道,三个人还真没有想到吃饭的事情,一提吃饭,三个人的肚子还真感到饿了。   乐海峰留同志们吃了一碗鸡蛋面。连同高志鹏,高志鹏的舅妈在每个人的碗里面打了三个鸡蛋,还从一个坛子里面掏出几个自家腌制的咸鸭蛋。   放下筷子,乐海峰就带大家到裴巧云家去了。   经过一个池塘,前面就是第四户人家、   “这就是巧云家。”乐海风指着裴家的院门道。   时间是九点二十,裴家人已经熄灯睡觉。   乐海风敲响了裴家的门。   敲门声惊醒了院子里面的一条狗,她狂吠这朝院门扑来。   “老三,快开门。”   狗突然不叫,它大概是听出了乐海风的声音。   “谁——谁啊!”   “我——海风。”   “哦——等一下,我就来——就来。”   不一会,正屋里面的灯亮了,紧着着另外一间屋子里面的灯也亮了。   在听到一阵开门声之后,一个人踏着鞋子朝院门口走来,他一边走,一边穿衣服。   很快,院门打开了:“乐书记,天这么晚了——甚事?”   “这几位公安同志是从大泽县来的。”   “大泽县?快请进——请进。” 第五十八章 老太太望孙心切 眼虽瞎心如明镜   大家走进堂屋的时候,另外两间屋子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太太,她用拐杖在地上不住地点着:“锁柱,刚才我听海风提到大泽县,是不是有我孙女巧云的消息了?”老人的耳朵真好使,乐海风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她竟然能听见。   锁柱应该就是裴巧云的父亲,他紧走几步,将老人搀进堂屋坐下,灯光下,李云帆看清了,老人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老人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脸皮往下耷拉。   “公安同志,你们果真是从大泽县来的吗”裴巧云的父亲问。   “不错,我们是从大泽县南山镇来。”   “你们有我女儿巧云的消息了。”   “锁柱,你听公安同志慢慢说。”乐海风道。   李云帆看看裴巧云的奶奶,他不知道从何说起,老人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李云帆能感觉到她期盼的心在激烈地跳动,有些话不是嘴巴一张就可以说的。   李云帆走到乐海风跟前,低语了几句。   乐海风站起身,将锁柱拉到屋子外面,嘀咕了一会。走进堂屋的时候,锁柱的脸色异常暗淡,眼角上有点泪水。   “你们有什么话能不能说大声一点,也带我老婆子听听。”老人侧着耳朵,嘴巴半张着。   锁柱木然地望着母亲,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   大家就这么沉默着,堂屋里面的空气放佛已经凝固,连煤油灯的火苗都凝固了,灯芯偶尔发出的“啪嗒”声异常清晰。   “你们也用不着瞒我了,这么多年,我们得不到巧云一点音信,她八成是出事了,——我在梦中见过她好几次,她跟我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老人眼睛看不见了,可心里跟明镜似的。   既然老人自己把窗户纸戳破了,那就没有好顾忌的了。   “娘,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难过。”   “巧云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为了这个家,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讨生活,她容易吗?我的乖孙女啊!”老人哽咽起来。   “公安同志,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年,巧云在外面到底做什么营生,谁会害她呢?”锁住拭了一下眼角上的泪。   “你这个做爹的好糊涂啊!分那么多作甚,你赶快到大泽县去把王萍孙女领回来。在外面,她就是孤魂野鬼,回来就用不着再在外面游荡了。就埋在他爷爷的坟墓旁,他活着的时候,一天要念叨巧云十八遍。”   “婶子说的对,啥也别问了,先把巧云领回来,其它的事情交给公安同志处理。”   “锁住,你明天就带几个人到大泽县去。”老人道。   “知道了,明天我就去。” 第五十九章 血汗钱匣中收藏 虽贫穷良知仍在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六沓钱,放在桌子上:“这是帮裴巧云赎身的姜毓才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六百块钱,你们用这笔钱安排裴巧云的后事,至于你们什么时候到大泽县去,等我们把案子了结以后,我们会派车子来接你们,然后用汽车把裴巧云的尸骸送到刘家村来。   “这——这钱,我们不能要。”裴巧云的父亲拿起钱塞到李云帆的手上。   “这是姜毓才的一点心意,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和裴巧云分开的时候,丢给裴巧云一笔钱,还把南山镇的祖宅给了裴巧云。”李云帆第二次将钱放在桌子上。   “巧云寄回来的钱,我们一直没有动过一分钱,孩子在外面挣钱不容易,我们想攒着,等将来她嫁人的时候,给她做陪嫁。”   裴巧云的父亲走进里屋,不一会,他走出里屋,手上拿着一个小匣子,他把匣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木匣子的盖子,匣子里面有若干沓纸币,不是人民币,是解放前用的纸币。   李云帆拿起一沓纸币翻了翻,里面有四种纸币,笔者只交代两种,第一种,上方正中有“中央银行”四个字,正中有一个孙中山头像,头像两边有三个字,都是“一万元”,纸币上的字和现在的书写顺序相反,“一万元”是繁体字;第二种,纸币上方正中方有“中华民国”四个字,纸币左边是孙中山头像,右边有“一百元”四个字,“华”和“一百元”是繁体字。   木匣子里面还有若干枚银元,里面竟然有和同志们在辜望弟正屋密室下面发现的四枚银元一模一样的银元。在李云帆的脑海里面,裴巧云遇害的背景越来越明晰,而辜望弟失踪案的背景也逐渐清楚起来。   事实证明,姜毓才多虑了,裴巧云之所以不回刘家村,主要是不想让家人难堪。   虽然很穷,但亲人还没有迷失做人的本分和良知,血浓于水啊!   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现在该提到第二个问题了。   乐海风开了一个头:“老三,巧云寄钱回来,她有没有给你们写过信呢?”   “有啊,巧云寄过一封信。”   “大爷,您能拿给我们看看吗?”   “请等一下。”锁柱走进西屋,大家听到了开抽屉的声音,不一会,巧云的父亲拿着一个信封走了出来。   李云帆接过信封,在信封的反面有一个邮戳,邮戳上的日期是49年8月17日,信寄出的地点是大泽,这个时间和裴巧云遇害的时间是吻合的,这也就是说,这封信是在裴巧云遇害之前写的。   信封里面有一张信纸,李云帆先看了看信纸下方的时间:49年8月16日。落款是女儿巧云。下面还有一行字:“问爷爷奶奶好,祝二老健康长寿。” 第六十章 辛酸泪字里行间 卞一鸣思考成熟   信的抬头是,爹、娘如见:   信的内容很简单:女儿一切都很好,切勿牵挂,寄回去的钱不要舍不得花,钱虽然不多,但这是女儿的一片孝心。弟弟妹妹都还小,父母有操不完的心,二老千万要保重身体,二老身体好,女儿在外面方能心安,也有个奔头。爷爷奶奶,娘要多费心,他们已经老了,我很怀念奶奶那温暖的被窝。就此搁笔,不孝女儿巧云。   读罢裴巧云写给父母的家书,李云帆的心里十分酸楚。   离开裴家之前,李云帆向裴家人借了几张纸币和几枚银元,裴家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李云帆写了一张借条,裴巧云的父亲拿起借条就想撕掉,被李云帆抓住了双手:“大爷,借条是一定要写的,这是我们的规矩。案子了结以后,我们会无数归还。”   关于裴巧云的尸骸运回刘家村的事情,裴家人同意李云帆的安排。   离开裴家的时候,时间是十点零五分。裴巧云的父亲和瞎眼的奶奶坚持要把同志们送到村口。李云帆明白老人的意思。那是一种依依不舍的感情,对同志们的依依不舍,就是对孙女巧云的不舍,李云帆的心在颤抖。   十一点钟左右,三个人回到了宣城。   李云帆一行到南京和安徽亳州,郑峰他们也没有闲着,二十六号的早晨,郑峰、王萍和卞一鸣将李云帆一行送到镇口,在回118号的路上,卞一鸣跟郑峰谈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卞一鸣昨天夜里思考的结果,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对卞一鸣来讲还是第一次,这说明他的思考是比较成熟的。郑峰就是这么想的。   “卞一鸣,你是不是在思考辜望弟的身份问题?”其实,郑峰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郑局长,现在,辜望弟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失踪者,她还可能和姜太太的遇害有关系。”   “是这样,辜望弟已经有了双重身份。”   “所以,弄清楚辜望弟的身份已经成了侦破‘71。6。17’失踪案的关键。”   “卞一鸣,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郑局长,在“71。6。17”案的卷宗里面,有辜文杰关于勤将方言的描述,他对母亲的籍贯持怀疑态度,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对母亲的发音应该是很熟悉的,尽管他说母亲的发音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但寻觅到一点发音的特点,应该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从方言上寻找突破口?”   “周师傅的儿子彬经常为辜望弟写信,辜望弟口述,周彬笔录,周彬既然能代辜望弟写信,他应该对辜望弟的发音有比较直接的感受。”   “郑局长,卞一鸣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用应该找周彬好好谈一谈。”王萍道。 第六十一章 一行人前往学校 周老师也有疑惑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周师傅。”   三个人大步流星,穿过东街,进入后街。“   周师傅正坐在店铺里面给做好的伞上桐油。门半掩着。   卞一鸣破门而入,郑峰和王萍紧随其后。   “郑局长,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周师傅,你儿子周彬在什么地方?”   “周斌在南山镇附近的一所小学当代课教师——他现在在学校。”   “您能陪我走一趟吗?”   “走。”周师傅放在手上的活,盖好桐油的盖子,朝院子后面喊了一声“孩子他娘,我出去有点事情。”然后带上店铺的门。   大家在周师傅的带领下,步行到周彬所在的学校——东山公社中心小学。   南山镇坐落在南山脚下,这里其实是一个缓坡,地势相对于平原地区要高一些。   从大泽县城出发,汽车开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边进入丘陵地区,再行驶半个小时的或高或低,很不平坦的山路,才能到达南山镇,东山公社中心小学就在平原和丘陵的交界处,从县城到南山镇,汽车必须要经过东山镇中心小学。   汽车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二十几分钟,透过树林的空挡,大家顺着周师傅手指的方向,终于看见了一所学校的大门,在大门的右侧墙垛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东山镇中心小学”。   一分钟以后,汽车停在距离学校大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从大路到学校的大门之间,是一条比较窄的路,路两边是树林,汽车没法开过去。   学校的大铁门敞开着,没有传达室。   三个人跟在周保国的身后走进大门。   学校里面正在上课,校园里面一片寂静。   学校一共有四排房子,中间有一条用砖块铺的路。   周师傅沿着砖块路,走到路右边第二排最东边一间屋子跟前,屋子的门口钉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老师办公室”三个字。   从办公室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教师:“周大伯,您是找周彬吗?”   “王老师,我们找周彬有点事。”   “你们到里面坐,我去叫周彬。”   郑峰拦住了王老师:“我们在办公室等一下,等他下课以后再说。”   “那哪成啊!刚上课没一会,我去顶一下,让他过来就是了。”王老师扭头朝外走去。   一分钟以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走进办公室:“爹,你怎么来了?”   “快坐下,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们是为文杰他娘失踪的案子来的。他们想找你谈谈。”周师傅道。   “我娘经常在我跟前念叨辜婶的事情。”周彬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郑峰的对面,“我也觉得辜婶一定是出事了。“ 第六十二章 辜望弟非发灰音 赵老师发音相似   王萍掏出记录本,拧开钢笔。   周彬道:“公安同志,不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周老师,听说你过去经常帮辜望弟写信。”   “是的,每次给文杰哥回信都是我写的。每次文杰哥来信也是我给婶子念。”   “你还能记得回信的内容吗?”   “都是一些宽慰和关心的话,比如‘我身体非常好,不要挂念,你要多穿衣服,不要受凉,饭要吃饱,不要挑食,不要吃得太快’,文杰哥有挑食的毛病,他喜欢吃荤菜,不喜欢吃蔬菜。还有什么‘学习不要太辛苦,太费脑子’。每次回信,大部分都是这些内容。”   “她的发音有没有特别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明显的方言特点。”   “她说话和我们学校的赵老师有相似的地方。过去,我不知道,也没有特别留意,我到这里来当代课教师以后,才有了比较和参照。”   “辜望弟说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有一个发音比较特别,非常的‘非”,费脑子的‘费’她会发出‘灰’的音,虽然她想尽力把这个音发准了,但纠正后的音,和‘灰’差不了多少。”   这个特点非常明显,具有明显的方言特征。   “赵老师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刚来没有几天,不知道赵老师是什么地方的人。他在上课,我去叫他。”   “还有多长时间下课?”   周彬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三点二十下课。”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三点零九分:“这样吧!我们等下课吧!”   “铛——铛——铛——”下课的铃声响了。   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里面的学生全冲了出来,   不一会,几个老师拿着教材和备课笔记走进办公室。   周彬迎了上去:“赵老师,这几位公安同志正在等你。”   “公安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赵老师,能找一个地方说话吗?”郑峰径直走到赵老师跟前。   “那就到我的宿舍吧!请跟我来——请——”   大家跟在赵老师的后面,走出办公室。   赵老师的宿舍在路西边第二排最西边一间。   屋子里面有三张床。赵老师和周彬招呼大家在床边坐下。   “周彬,他们是?”赵老师和周彬并排坐在床边,赵老师有点拘谨,也有点紧张。   “赵老师,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们是为南山镇一个案子来的。”   “南山镇的案子,和我有关系吗?”   “赵老师,我们只是想请教您一件事。”   “请说吧!你们想问什么?”   “赵老师,敢问您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是浇北县人。” 第六十三章 郑局长成竹在胸 包大伟有心之人   浇北县属于勤将地区,在偏远的东部,濒临大海,距离勤将市有两百公里的路程;而大泽县在泗水县的西边,距离勤将市也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南山镇又地处西部的丘陵地区,这里交通很不方便,所以比较闭塞。二十几年前,辜望弟选择在南山镇落脚,目的一定是为了隐藏起自己的形迹。如果辜望弟果真是溉北县生人的话,那么,南山镇是不可能有人认识她的。   “赵老师,是这样的,一九七一年,在南山镇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踪案,我之所以说离奇,是因为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当事人是什么地方的人。”做一些必要的说明是必要的,这样可以避免对方产生误解。和赵老师的见面太过唐突,“我们现在就是要弄清楚此人的来龙去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听明白了。”   “当事人过去经常让周彬帮她写信,周彬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方言。”   “可不是吗?辜婶的口音,在某些地方和您有相同地方。”周彬望着赵老师道。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明白了。郑局长,我这么跟您说吧!我们浇北人说话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f’和‘h’分不清。”   “郑局长,赵老师是教语文的。”周彬道。   “我在淮安师范读书的时候,老师曾经带我们一起研究过勤将地区的方言。‘f’和‘h’不分是溉北方言最突出的特点。”   “谢谢您,您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周老师,也谢谢你。”   郑峰和李云帆本来准备再找辜文杰做深入的了解,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三点五十分,郑峰一行告别赵、周两位老师。   在回南山镇的路上,郑峰想好了下一步棋,派卞一鸣和王萍到浇北县去寻觅辜望弟的踪迹,辜望弟的社会关系不会简单到只剩下已故的父母吧?既然辜望弟不是勤将人,她为什么要说自己的父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勤将人呢?   就这个问题,三个人在汽车上有一段对话。   这段对话是由卞一鸣的问题开始的。   “郑局长,辜望弟会不会是她搬到南山镇以后起的名字呢?”   “卞一鸣,你这个问题提得好,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我也这么认为。”王萍道。   “为什么?”卞一鸣有些不解。   “王萍,你说吧!”郑峰道。   “‘望弟’,在农村地区,女孩子用这种名字的有很多,和‘望弟’的意思差不多的名字,还有什么‘招娣’、‘招弟’、‘待弟’‘完花’等,不一而足,其内涵无非是不要再生女儿了,招几个弟弟来吧!依我看,辜望弟这个名字应该是原来的名字。这个名字有历史和传统的影子,如果换名字的话,随便什么名字,都比这个名字强。” 第六十四章 辜望弟应为原名 郑局长拨打电话   “即使辜望弟改名换姓,我们也不用担心。”郑峰继续道。   “为什么?”王萍有点迷惑。   “辜望弟不是有照片吗?”卞一鸣道。   王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档案袋里面有几张辜望弟母子俩的照片。”   “幸亏包大伟留下了这几张照片,如果放在屋子里面,这些照片可能已经不在了。不过——”李云帆欲言又止。   “郑局长,你想说什么?”   “凭几张照片寻找辜望弟,工作量是很大的,溉北县地形狭长,你们要走很多路啊!所以,你们得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这件事情要是放到现在,那就简单多了,通过户籍资料和警务平台很快就能找到当事人,可那年月,很多地方的户籍管理是很混乱的。   “到溉北县以后,你们直接找邬局长,让各公社的派出所协助你们查找辜望弟,根据辜望弟的经济状况,她在原籍应该不是无声无息的平头百姓。应该有人能认出她来。”   “但愿辜望弟没有换名字,这样,我们找起来就方便多了,郑局长,户籍资料应该有吧!”   “应该有。不管到哪里,你们先查户籍资料,如果查不到,就用笨办法,带着照片到下面去跑。你们也不要着急,悠着点,我在南山镇继续寻觅神秘男人的踪迹。”郑峰道。   “不知道李局长他们怎么样了?”   三个人都对李云帆等人的南京之行充满了期待。   当天下午五点钟,卞一鸣和王萍驱车就出发了。   郑峰送走了卞一鸣和王萍之后,去了邮局,邮局就在东街的菜市场附近,邮局里面有一部电话,郑峰拨通了溉北县公安局邬局长的电话。   “喂,是邬局长吗?”   “我是邬鹏程,请问您是?”   “我是郑峰。”   “是郑局长啊!您有什么指示吗?”   “你跟我客气什么?邬局长,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您请说。”   “我派两位同志到你们县去调查一个人,他们人生地不熟,我让他们去找你。”   “我明白了,我们一定大力协助,您就放心吧!唉,郑局长,你们要调查的人是谁?”   “一个叫辜望弟的女人。”   “这个人的名字怎么写,您先跟我说说,我派人先查起来。”邬鹏程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   “你听清楚了,辜负的‘辜’,希望的‘望’,兄弟的‘弟’,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我现在就去安排,郑局长,两位同志已经出发了吗?”   “刚刚出发。给你添麻烦了,邬局长。”   “嗨,我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拜托。”   “行,我明白了。再见。” 第六十五章 郑局长再访柴家 冯老二行踪有迹   回到118号,郑峰一个人坐在堂屋里面看有关材料,他在想神秘男人的事情。案子的线索,有显性的线索,也有隐性的线索,在泗水县“61。7。17”案的刑侦过程中,卞一鸣就是从原始档案里面读出了隐性线索,从而发现了花长云的狐狸尾巴。   很快,郑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三个人看到神秘男人的时间,不是在夏天,就是在冬天,柴老太太也说神秘男人住一阵子,离开一阵子。如果神秘男人住一阵子的时间也是在夏天和冬天的话,那么,至少能反映出神秘男人的职业特点。想到这里,郑峰走出院门,向派出所走去。   朱所长正蹲在办公室的门口擦自行车。   “郑局长,您走的这么急,有什么事情吗?”   “朱所长,你领我到瞎子沟村柴家去一趟。”   朱所长二话没说,用一块稍微干净的布胡乱擦了一下手,推着自行车就往门口走。   瞎子沟村在净月庵的附近,从南山镇到净月庵是可以骑自行车的。   路高低不平,车子有些颠簸。   郑峰坐在自行车的车后座上,一言不发,他在想问题——还是刚才的问题,从郑峰突然决定去找朱所长的举动来看,多少有那么一点冲动,有冲动是好事,冲动是由某种情绪支撑的,这种情绪可能是灵感,也可能是某种判断,还可能是一种呼之欲出的结论。   路过净月庵山门前的时候,夜色已现。净月庵,庵门紧闭,十几只说不上名字的鸟在净月庵的上空盘旋着,净月庵中,古木参天,树冠如盖。   进入瞎子沟时,夜幕已经降临,路是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自行车是不能骑了,两个人步行进村,穿过两个不大的村子,进入一个山坳。   山坳里面住着两户人家,朱所长在东边一户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朱所长将自行车靠在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   朱所长敲了两次门,才把院门叫开,开门的正是柴老太太。   “大娘,我们又来了。”   老人上前一步,朝朱所长仔细打量了一会,她大概认出了朱所长:“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大娘,我们想跟您打听一点事情。”郑峰慢声低语道。   “你们想打听什么?”   “曾经住在您家的冯姓男人,他是不是住一阵子,离开一阵子?”   “对啊!”   “请问大娘,他一般是在什么时候来住呢?”   “不是天热的时候,就是天冷的时候。”   老人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是夏天还是冬天,但和郑峰的判断是很接近的。   天热的时候,肯定是夏天,天冷的时候就不一定是冬天的,深秋和初春有时候也是很冷的。   “天冷的时候,是不是在过年前后呢?”   “对啊!不在春节前,就在春节后。” 第六十六章 郑局长思路顿开 寒暑假教师才有   朱所长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他不知道郑峰的潜台词是什么。   “除了夏天和冬天,他其它的时候来不来呢?”   “其它时候,他没有来过。”   两个人告别柴老太太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郑峰显得非常兴奋,而朱所长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家能猜出郑峰兴奋的原因吗?   郑峰从神秘男人出现在南山镇的时间得出一个基本的判断:“神秘男人有可能是一个教师,因为只有教师才有暑假和寒假这两个完整的时间段。   回到南山镇,郑峰顾不上吃饭,直接和朱所长去了邮局。   邮局已经关门。   “郑局长,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小龚。”   “朱所长,算了吧,我们明天早上再来吧。”   “没事,我去去就来。”   “有多远?”   “就在你们住的巷子里面,小龚的老婆就是马巧慧。”   前面,我们好像做过一点交代——可见,有些叙述并不是闲笔。   十分钟左右的样子,郑峰听到了自行车的铃铛声。自行车出现在转弯处,一分钟以后,一个人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他就是马巧慧的丈夫小龚。   听了下面的通话,我们就知道郑峰究竟在想什么了。   小龚打开门锁,推开门。   郑峰冲到电话机跟前。   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此时,邬局长可能不在公安局了,值班的人可能去吃饭了。   郑峰耐着性子拨了四次,总算听到了声音:“喂,你找谁?”   “请问你是谁?”   “我是值班的。”   “我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峰,请问,邬局长在吗?”   “郑局长,他陪大泽县的客人吃饭去了。”   “请你叫他一声,可以吗?”   “您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吃饭的地方远不远?”   “不远,就在我们公安局的附近。”   “行,你现在就去叫邬局长,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谈。”   **分钟的样子,电话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喂,是郑局长吗?”   “邬局长,我是郑峰。”   “郑局长,您有什么要交代的?”   “让卞一鸣他们在你们溉北县的教师中查一查四十八岁到五十五岁之间的男性,咽喉上有像西瓜子或者南瓜子一样的黑痣。”   “小卞和小王同志就在跟前。”   “行,你让卞一鸣接电话。”   “郑局长,我是卞一鸣。”   “卞一鸣,你们在调查辜望弟的同时,调查一下,看全县的教师中,有没有咽喉上有像西瓜子或者南瓜子一样黑痣的人,年龄在四十八到五十五岁之间。” 第六十七章 郑局长移师溉北 查来龙重中之重   “郑局长,您是根据什么想到这个的呢?”卞一鸣道。   “神秘男人出现在南山镇的时间是夏天和春节前后。”   “太好了,郑局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你把电话给邬局长。”   “郑局长,我听着呢。”   “邬局长,这件事情,必须由你出面。”   “您就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找教育局的李局长——不等明天了,我吃过晚饭以后就到李局长家去。”   “邬局长,你用不着这么急,明天再找李局长不迟,这件事就交代给你了,务必把此人给我找出来。”   “郑局长,你就瞧好吧!只要他是咱们溉北县的人,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回到后街118号的时候,时间是八点零五分,马师傅正在等待郑峰的回来,郑峰非常歉意,马师傅必须等郑峰吃过饭以后,收拾好碗筷,才能离开。   饭菜放在蒸笼里面,因为时间太久,天又太冷,饭菜已经不怎么热了,马师傅又在灶膛里面烧了几把柴禾。   吃过饭以后,郑峰挽留马师傅住下,但马师傅坚持要回去。后来,郑峰听朱所长说,马师傅的老婆一直瘫痪在床,他回去是要照顾老伴。他家里面人口多,劳力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郑峰长期从事刑侦工作,和老百姓接触的比较多,无论是龙华寺凶杀案中的车大娘,还是花家村溺水案中的段高山,还是本案中的付清河与马师傅,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坚守做人的本分和良知,他们虽然很普通,有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猥琐,但他们从来没有丢掉做人的尊严,生活很艰难,但心安理得。历史的车轮之所以能继续向前走,靠的恐怕就是这些人吧!   十一月二十八号的上午九点钟左右,李云帆、谭科长和包大伟回到了南山镇。稍事休息之后,四个踏上了去溉北县的路。昨天晚上,和邬局长、卞一鸣通完电话以后,郑峰已经想好了,眼下,刑侦工作的重点应该转移到溉北县,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动身,就是在等李云帆他们。   听了李云帆的汇报之后,郑峰沉思良久。   李云帆等人的南京和亳州之行,在整个案子中没有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但作为刑侦工作的一个环节来讲,是必要的,水井里面的尸骸最终被确定为裴巧云,从姜太太到裴巧云,虽然只是名称上的微小变化,但这里面包含同志们多少艰辛的努力,更重要的是,裴巧云失踪遇害的背景也逐渐清晰起来,虽然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但一个基本的轮廓线已经呈现在大家的脑海里面。   就是因为听了李云帆的汇报之后,郑峰才决定亲自到溉北县去一趟。 第六十八章 半路上大雨突至 石子路坑坑洼洼   眼下,查清楚辜望弟的真实身份,已经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查清神秘男人的真实身份。   半路上,四个人在一个叫做五敦的小镇歇了一下脚,一人吃了一碗面条,啃了两个馒头。也许有人会说,郑峰他们的饭量怎么这么大啊!让您见笑了,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外出办案子,可不是什么肥差,既能弄一点差旅费,还能油油嘴、润润肠子,用国家的钱,那多爽啊!那时候,经费非常有限,大家的肚子里面没有什么油水,工作强度又很大,全指望吃饱肚子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肚子,就没有力气办案子。   下午一点钟左右,汽车驶进了溉北县公安局的大门。   郑峰刚熄火,从远处过来一个人。   此人是跑着来的,他跑到同志们跟前的时候,气喘吁吁:“郑局长,您——您怎么亲——亲自来了?”   “你是?”   “我是蔡大明,是邬局长的秘书。邬局长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邬局长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到玉泉公社去了,教育局的李局长也去了,玉泉公社有三所中学四所小学。”   郑峰知道了,邬局长是去查神秘男人的踪迹去了。   “我们的同志——卞一鸣和王萍他们呢?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们也在玉泉公社。邬局长安排边科长跟他们去的。”   卞一鸣和王萍一定是在查辜望弟的踪迹。   “老李,我们也到玉泉公社去。”   “郑局长,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打一个电话,告诉邬局长他们——我给你们带路。”   几分钟以后,蔡大明回来了。   汽车驶出大门,上了一条石子路,那个时候,只有在大城市才有泊油马路。小县城不是石子路就是土路,坑坑洼洼不说,遇到下雨天,石子路是坑中有水,水中有坑,土路呢?就更糟糕了,泥泞不堪也就罢了,弄不好,汽车的车轮一旦陷到泥坑里面,那麻烦可就大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汽车刚驶离县城不久,老天爷下起了雨,他老人家大概是想考验一下同志们的耐力和吃苦的精神吧!雨下得还特别大。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了,溉北县濒临大海,又是多山地区,气候变化无常,同志离开南山镇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但看不出一点下雨的征候。   老天爷是想给同志增加一点难度吧!这雨天路滑的,调查走访工作该怎么进行呢?   先前,大家坐在汽车上,还能看见山路下的大海,一眨眼的功夫,大海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郑峰不得不减慢车速,因为路上有很多坑,坑里面有很多水。   “郑局长,我来开吧。” 第六十九章 半路上汽车抛锚 蔡大明全身淋湿   我们不敢恭维,郑峰长在平原开惯了车,遇到这样的路况,他对自己的开车技术还真有点不自信。”   “蔡秘书,你行吗?”   “我对这条路比较熟悉,再说,您也累了,先休息一下。”   “行。”   蔡大明打开车门,从车后面绕道汽车的左边,郑峰推开车门,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副驾驶座上。   蔡大明坐到驾驶位上的时候,头上,肩膀上全是雨水。   蔡大明确实很熟悉路况,他的车子开得比郑峰要稳当多了,这可是郑峰自己说的。   玉泉公社在县城的北边,距离县城有三十里的山路。   车子走的确实很稳,但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大概是汽车颠簸的太厉害,竟然熄火了。   蔡大明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汽车抛锚了,急得蔡大明抓耳饶腮干瞪眼,他还一个劲地自责:“都怪我,我应该把你们留在县局。”   蔡大明自责没有一点道理。   “你也不知道老天爷会突然下雨。”郑峰道。   “我应该想到的。这——这如何是好,前不靠村后不靠店。”   “蔡秘书,别急。”   ”我下去看看。“没等郑局长发话,谭科长已经钻进了雨幕之中。   谭科长将引擎盖掀开一半,检查了一会,然后盖上引擎盖,回到车上,他的身上全湿透了。   “怎么样?”李云帆焦急而关切地望着蔡秘书。   “看来不是小问题。蔡秘书,这里到玉泉公社还有多少里路?”谭科长问。   “还有**里路。”   “这样吧!郑局长,你们步行到玉泉公社去,我留下来看汽车,等雨停了,或者小一点,我试着修一修,你们到目的地以后,让邬局长派一个汽车修理工过来。”谭科长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郑峰抓住车门的把手,准备下车。   “郑局长,等一下,你们在车上等一下,我到附近的村庄去借一点雨具,这雨太大,如果淋出病来,就别想办案子了。”   蔡大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跳到车子下面去了,并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雨还是那么大,雨下得是那么有耐心。   十几分钟以后,一个人影出现在汽车的前方,此人打着一把伞,到汽车跟前,大家才看清楚,他就是蔡大明,他的手里抱着几件雨衣,。   郑峰打开车门,零星的雨点打在郑峰的脸上。   蔡大明将雨衣一股脑地扔进汽车:“郑局长,我留下来照应汽车,你们步行到玉泉公社和邬局长他们回合。”   “这——这不行,瞧你,身上全湿透了。”   “正因为我身上湿透了,所以才要留下来,别耽搁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下来。”   “那你怎么办?” 第七十章 神秘人暂无结果 辜望弟已经现身   “我好办,树林里里面有人家,我可以到人家去烤火,我是本地人,你们用不着担心我。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先走,在六七里的地方有一个三岔路口,你们走左手那条路,再往前走就是玉泉镇。”   四个人穿上雨衣,钻出汽车。   蔡大明站在车门跟前,手上举着伞,望着四个人消失在雨幕之中。   同志们的眼睛有些湿润,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   人是被某种精神支撑着才活的有滋有味的。   走不到几百米,四个人的裤脚和鞋子全湿了,路上的坑太多,坑多,水自然就多。好在身上有雨衣。   三点钟左右,四个人走进了玉泉镇。   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前面是一片白桦树林,远远看见一道白色的围墙,围墙上用红漆写这样几个大字:“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在路口站着五个人,有打着伞的,有穿雨衣的。   郑峰走到跟前才看清楚,他们是邬局长、卞一鸣和王萍,还有两个人不认识。   经邬局长介绍,另外两个人分别是溉北县教育局的李局长和玉泉公社派出所的粱所长。   “郑局长,您来之前,怎么不打个招呼啊!”邬局长埋怨道。   “到溉北县来是临时决定的。”   “你们怎么走到现在啊!汽车呢?”   “甭提了,汽车在半道上趴窝了,蔡秘书留下看车子。”   “瞧把你们淋的。”   “没有什么,就是脚湿了。邬局长,进展怎么样?”   “郑局长,您也太性急了,走,到里面坐下烤烤火,一边烤鞋子,一边谈。”   “案子过一会再谈,你先打电话安排人去修车子。”郑峰没有忘记留下照看汽车的蔡大明。   李局长和梁所长将四个人领进院子后面的食堂,不一会,一个师傅弄来了一个烤火炉。煤炭刚加过,火很旺。大家围坐在火炉旁。   四个人脱下鞋子,倒干净里面的水,八只脚都被水泡白了。   不用说,脚和鞋子的气味肯定不好闻,但在这种时候,是没有人在意这个。   不一会,邬局长走了进来。   “邬局长,现在可以说说案子的情况了吧!”   “小卞,还是你来说吧!”   “郑局长,是这样的。邬局长和李局长查遍了全公社所有的老师,包括那些民办老师和代课老师,都查过了,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倒是辜望弟这条线有了不小的收获。”   “快说。”   “周老师说的没错,辜望弟确实是溉北县人。”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片刻。总算找到辜望弟的踪迹了,她从溉北县跑到大泽县南山镇去,一定要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这里的人对辜望弟很熟悉。”   这大概就是辜望弟远走他乡,藏匿形迹的原因之一吧! 第七十一章 辜望弟原为巫婆 搞迷信装神弄鬼   “难怪辜望弟跑到偏远的大泽县南山镇落脚生根呢。”王萍道。   “卞一鸣,你快说说具体情况?”   “这个辜望弟是一个巫师。驱鬼除魔,关房,给人看风水,专门靠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但这里的人非常迷信她那一套。”   “咱们这里比较偏僻,又是山区,与外界长期隔绝,这里的人冥顽不灵,愚昧落后,所以,巫婆和神汉,特别是巫婆在这里非常吃香。”李局长道。   “我终于明白了。”谭科长似有所悟,“怪不得118号充满诡异之气,敢情辜望弟自己就是一个巫婆,既在门头上面挂镜子,又到净月庵去请菩萨,自己做的就是鬼魅之事,还要请菩萨保佑,真是可笑之极。”   “辜望弟的父母就是神汉和巫婆,比较而言,辜望弟母亲的名气比她的父亲更大一些,她不但能到人家去帮人驱邪除魔,还能坐在家里关房。”这是卞一鸣第二次提到“关房”这个词。   “什么叫‘关房’?”郑峰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字眼了。   “对啊!什么叫‘关房’?”望王萍很好奇。   不仅仅是王萍不知道什么叫“关房”,现在,恐怕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关房”为何物。特别是生活在大城市里面的人,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笔者确实听说过,笔者还见识过,在二十一世纪,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在一些偏远落后的地方,仍然有这种封建迷信活动。   “李局长,您跟大家说说什么叫‘关房’吧!”卞一鸣道,他怕自己表述不清楚,所以请李局长来说。   “行,那我就说说。这个迷信活动在我们溉北县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家里面死了人,亲人通过各种形式寄托哀思,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关房’正是利用了人们对逝世亲人的思念和想见到逝世亲人的急切心情,做些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文章。明眼人,或者稍微动一点脑筋的人,就能识破这些骗人的把戏,但这里的老百姓偏偏就信这个。”   李局长,我们还是没有听明白,我们想知道,这个叫什么‘关房’的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谭科长道。   “郑局长,一句话说不清楚,您听我慢慢跟您说。‘关房’的时间一般是在人死后四十九天之内和清明节前一段时间,其它时间也可以,但这是两个最佳的时间。”   “为什么要选择这两个时期呢?”   “民间有一种说法,在中国鬼文化里面,也有这样的说法,人死后,魂魄在四十九天以后才离开,所以,在这时候,亲人能看到他的摸样,至少能听到他的声音;咱们中国人,每到清明节,不是都要给辞世的亲人烧纸钱吗?辞世的人在清明之前会回来拿走一年的用度,这时候,家人也有可能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第七十二章 有玄机更有奥妙 阳光下暴晒巫术   我们的祖先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正是基于如此丰富的想象力,才孕育了中国的鬼文化,笔者不知道这种文化能不能算是千年文明的一个分支,但笔者对这种文化不敢恭维,当然,如果把这种文化当做是对死去亲人的一种纪念缅怀方式,这我们还是能接受的。   笔者扯得有些远了,还是让我们回到李局长的话题上来吧!   “至于‘关房’的过程是这样的,巫婆将参加关房的人领进一个黑咕隆咚的屋子里面——在巫婆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   “李局长,巫婆酝酿什么?”王萍问。   “嘴里面说一些任何人——包括巫婆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往空中喷几口水,在配合一些动作。”   “为什么要做这些铺垫呢?”   “造成一种灵魂附体的假象,死者的亲人不是要和死者沟通交流吗?死者的灵魂不附在巫婆的躯体上,双方怎么进行沟通和交流呢?酝酿的过程就是招魂的过程。”   大家做梦都没有想到辜望弟原来是干这个买卖三的。笔者并不认为这种营生是一种可耻的职业,在中国历史上,巫婆神汉在很早就出现了,在古代,部落之间打战,或者举行重大的活动,都要进行祭祀,都要借助于某些有灵气的物件卜上一卦。诸葛孔明在借东风的时候,也说过一些和巫婆差不多的谁也听不懂的话。   “李局长,您接着往下说。”   “等到酝酿的差不多了,巫婆开始以死者的身份和亲人们说话。”   “这不是骗人吗?”   “但大多数人都相信这个。”   “我不明白。”   “听我说了以后,你就明白了。巫婆以死者的身份和死者的亲人说话,这可不是虚的。巫婆能模仿死者说话的腔调和口气,他还能说出辞世前和亲人们在一起的生活情形,像真的一样,不由得死者的家属不信。巫婆甚至能说说出死者家属的身份,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能说出死者生前的一些生活细节。”   “这不是很奇怪吗?巫婆是如何知道的呢?”   “邬局长,你来说。”   “今年年初,我们将全县所有的巫婆和神汉都召集在一起,进行思想教育。”   “思想教育”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洗脑子”。   “你们县的巫婆神汉怎么这么多啊!”   “自从辜望弟的父母去世以后,特别是辜望弟淡出江湖以后,巫婆和神汉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不少。”   “这是为什么?”   “本来,大家都找辜家人驱鬼除魔和‘关房’,庙大香火旺,小庙就没法混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改造之后,那些巫婆和神汉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他们骗人钱财的诀窍。” 第七十三章 大旺寨望弟家乡 卞一鸣异常兴奋   我们不能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没有一点功劳,功劳还是有的,至少,文化大革命揭开了巫婆和神汉骗人的内幕。这应该是中华民族历史上唯一一次将巫术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暴晒。   “他们到底有什么诀窍呢?”   “其实很简单。‘关房’是在巫婆家进行的,在正式关房之前,巫婆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参加‘关房’的人一般不会是一个人,既然能面对面地聆听死者的声音,能和先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关房’的人一般会全家出动,请注意,出动的大部分是女人,他们比男人更相信这个,而女人是比较好糊弄的。‘关房’在时间上是有讲究的,‘关房’的最佳时间是在天亮之前,因为,天一亮,死者的魂魄就不能再现了,在很多鬼故事,比如说《聊斋》里面,都是这么描述的。‘关房’很巧妙地利用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鬼文化。”   “天亮之前,黑灯瞎火的,光线朦胧而昏暗,人精神上也处在一种疲倦而迷糊的状态,这时候表演不是更容易得手吗?”   “‘关房’的人一般会在三四钟的时候赶到巫婆家,巫婆会将他们安排在一间屋子里面,在等待中,他们彼此之间总要说一会话吧!既然说话,就会涉及到一些东西,比如说称呼,比如说家庭生活中的一些事情,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眼中无人,隔墙有耳,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巫婆已经在做功课了,记住一些人的称呼和长相,再记住一些事情。有了这样的准备和铺垫,装神弄鬼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了。”   “这是对付远道而来的‘关房’者,对付距离比较近的‘关房’者,他们另有一套,一般人家办完丧事几天后,才会来关房,大家不要忘了,巫婆吃的是走村穿寨的饭,哪家的人死了,她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便可知道一些事情,只要有一点影子,有一点和事实比较接近的事情,死者的家属就会深信不疑。有些巫婆还利用走村穿户,为一些人家建立档案,建立这种档案非常容易,不必记的特别详细,只要能知道一些情况就可以了,如果知道的太多,反而容易让人产生怀疑,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才恰到好处。”   现在看来,以辜望弟的智商和骗人伎俩,对付涉世未深的裴巧云,绰绰有余。辜望弟和裴巧云之间一定发生过一些事情。   “辜望弟是什么地方的人?”找到辜望弟固然重要,但找到神秘男人才是重中之重。   “我们已经查到了,辜望弟是梁山公社大旺寨人。在玉泉镇上有一户姓曾的人家,她曾经带着女儿们到大旺寨找辜望弟关过房,她的男人是二十五年前去世的,他们头七找辜望弟关过一次房,清明之前,又去关了一次房。”   “到大旺寨以后,我们会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卞一鸣道,他异常兴奋,同志们终于找到了辜望弟的下落。 第七十四章 黄昏时大明才至 晚饭后造访曾家   “相信我们也一定能找到那个神秘男人。”包大伟道。   “顺藤摸瓜,神秘男人应该就在大旺寨的附近。”郑峰道。   “郑局长,我和李局长明天就到梁山公社去寻觅神秘男人的踪迹。”邬局长道。   晚上六点钟左右,一辆吉普车驶进公社大院,停在食堂门前的广场上,蔡大明从汽车跳下来。车子已经修好了,这时候,郑峰才注意到天气,雨已经停了。   雨虽然停了,但同志们必须在玉泉镇呆一个晚上,因为去梁山公社全是泥泞的山路。对不起,如果夜里面再下雨的话,明天上午,大家都不能成行、   晚上,大家无所事事,郑峰提议到姓曾的人家去看看。郑峰想知道辜望弟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为什么要离开大旺寨到南山镇去呢?说不定姓曾的人家知道一些情况。   姓曾的人家住在一条小河边,从公社大院出来向北走,五百米处有一座石桥,过了石桥以后,沿着小河的北岸朝东走,不远处有一个村庄叫曾家村,曾家就住在村口。   曾家人丁兴旺,三个女儿出嫁了,家里面还有两个女儿一个男孩。大女儿就嫁在本村。   老人今天六十有六。身子骨还很结实。   同志们坐下没有几分钟,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推门而入,老人说,这是她的大女儿素珍。   素珍在母亲身旁坐下。   “大娘,过去,你们这里的人家为什么要跑那么远的路到大旺寨去关房呢?”   “辜家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辜望弟她娘,在地方上被人称为‘活神仙’。”   “活神仙?她有什么道行?”   “她家‘关房’在咱们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咱们这里的人家,在二十几年前,只要是关房,都到大旺寨去找辜家。”   “辜家就辜望第一个女儿吗?”   “好像就一个女儿,活神仙到咱们村来驱鬼除魔的时候,身边就带着辜望弟,我们到大旺寨去关房的时候,也只看到她一个人。”   “她的名字叫望弟,按理说,如果是第一个女儿,一般是不会起望弟这个名字的。给女儿起这个名字,大都在生了第二第三个女儿的时候。”   “娘,公安同志们说的对,咱们村刘家三女儿才叫招娣,大女儿叫春花,二女儿叫秋兰,三女儿,名字就变成了招娣。”   “公安同志,在咱们农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防老的只能是儿子,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怪呗,也有人家生第一个女儿就起名叫招娣、望弟的。”   “辜望弟的男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母女俩你望望,我望望你。   “娘,我们一直没有见过辜望弟的男人。”   “她有一个孩子,你们知道吗?”   “这我们知道,我们去关房的时候,那孩子一岁大。” 第七十五章 大旺寨得见其踪 辜望弟原为巫师   “辜望弟家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经济条件怎么样?你们到大旺寨看一看就知道了。”   “此话怎么讲?”   “在整个梁山公社,算上我们玉泉镇,也没有辜家那么有模有样的宅院。”   “辜望弟为什么要离开大旺寨。跑到大泽县的南山镇去呢?”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大旺寨肯定有人知道。”   “你们最后一次到辜家去‘关房’是在哪一年的清明前?”   “孩子他爹是一九四八年——对了,是一九四八年的清明节之前过世的。”   辜望弟是一九四九年到南山镇的,此时,辜文杰应该是两岁。   大家回到招待所的时间是八点半钟。   老天爷开恩,一夜无雨。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两辆吉普车驶离玉泉公社大院。   八点半钟左右,汽车停在梁山公社大院的门口,早有两个人在门口等候大家,这两个人分别是梁山公社书记吴明远,文教助理汪以恒,昨天晚上,邬局长打电话给吴明远,让他事先做一些准备。   郑峰和吴书记在公社大院的门口谈起了工作。   “郑局长,昨天晚上,接过邬局长的电话以后,我了解了一个大概,我先跟你们汇报一下,待会儿,我再陪你们到大旺寨去调查走访。”   “这样吧!我们上车,现在就去大旺寨,有什么情况,我们在路上谈。卞一鸣、包大伟,你们跟邬局长,李局长和汪助理,继续寻觅神秘男人的行踪。”   郑峰一行四人,加上吴明远,五个人驱车前往大旺寨。   谭科长开车子,王萍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郑峰、李云帆和吴明远坐在后面——吴明远坐在中间。   “吴书记,什么情况,你说吧!”   “辜家祖上是此地有名的巫师。男人到外面去帮人家驱邪除魔顺带看风水,女人在家里关房招魂引鬼。攒下了不小的家业,到辜望弟父母这一辈,影响最大。”   “影响最大?大到什么程度?”   “临近县的人到大旺寨来关房的人很多,后来需要预约,辜家给人关房,只在天亮前进行,来的人家多了,容易撞车,后来干脆预约,定好日子。乡亲们将她敬若神灵。奇怪的是,在母亲死后不久,辜望弟突然离开了大旺寨。”   “突然离开大旺寨——吴书记,你知不知道是哪一年呢?”   “是一九四九年。”   “那么,辜家的房子呢?”   “辜家的房子还在。”   房子是带不走的,从曾大娘的话中,我们知道,辜家的房子在整个粱山,乃至玉泉镇,是绝无仅有的。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大的家业,辜望弟都能舍弃,可见,辜望弟一定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以上就是吴明远所说的基本情况。 第七十六章 同志们前往大旺 辜家宅屋脊高翘   九点二十五分,汽车在一座石桥前停了下来,剩下来的路得步行了。   大旺寨坐落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坳里,在大旺寨的后山北边有一条河——就是桥下这条河。   翻过一座小山包——这座山的名字叫北山。   站在山头上,大旺寨尽收眼底。   大旺寨一共有三十几户人家,在吴明远的指点下,同志们看到了辜望弟家高翘的屋脊。   因为辜家的宅院太特别了。   大旺寨的北边和东边有一条很长很宽的河,在北边比较窄的地方,有一座很长的石桥,二十几个石墩上面,搭着二十几块很长的青石板。在石桥旁边——河的南岸,几个女人正在洗衣服。   “吴书记,你们到寨子里面找谁?我领你们去。”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大声道。   “是谷小雨啊!我们到辜家去,辜家现在还有人住吗?”   被叫做谷小雨的女孩年龄在十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子。   “二叔公住在里面。”   “谷主任在家吗?”   “我爹到黄岩寨去了。”   “你奶奶在家吗?”   “在家,我领你们去。”   “用不着,你洗衣服吧!我摸的着你家的院门。”   “衣服,我已经洗好了。”小雨挎着竹篮子,拎着一桶水走到南桥头。   几个老太婆正坐在一堆柴禾跟前一边晒太阳,一边唠嗑,小雨的奶奶也坐在里面。   “奶奶,吴书记找你有事。”   “吴明远已经走到了几位老人跟前。”   老人已经认出了吴书记:“是吴书记啊!稀客——稀客。走,到家里去坐,小雨,快到黄岩寨去喊你爹,就说吴书记来了。”   “大娘,不用了,他忙他的,我们就想找你说会话。”   “走,家里去。”   老太太颤巍巍地站起身,拿起小板凳将同志们往家里领。   老人裹着小脚,在文革期间,还能见到裹着小脚的老太太,现在,这样的人恐怕已经成国宝了。   吴明远扶着老人的胳膊。   老太太很固执,也很自信:“用不着扶,我自己能走,小雨,你怎么还不到黄岩寨去喊你爹啊!今天中午,吴书记在咱家吃饭,叫他办完了事情赶快回来。”   “奶奶,我把衣服晾好了以后再去。”   “衣服,我来晾。”   小雨走进院门,放下水桶和竹篮子,一溜烟地走了。   老人将大家领进堂屋,站在小雨家的院子里面,就能看到辜家的屋脊,辜家就在小雨家的附近。   吴明远将老人搀扶到大桌子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吴书记,没有要紧的事情,你是不会到咱们大旺寨来的。”老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在郑峰等人的身上瞥了一眼,“小雨他爹一会就回来,你们等一会。”   “大娘,我们是来找您的。” 第七十七章 老人家知之甚少 汪老福记性很好   “找我?我——一个老婆子。”   “大娘,对辜望弟家是不是很熟悉啊!”   “她家的事情,我全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您知道辜望弟离开大旺寨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是到勤将市去了吗?”   看样子,老人并不全知道辜家的事情。辜望弟对乡亲们隐瞒了不少事情。   “大娘,辜望弟没有跟你们说实话。”   “她没有到勤将去?”   “她到大泽县南山镇去了。”   “大泽县我知道,这个南山镇,我没有听说过。”   “大娘,辜望弟离开大旺寨之后,有没有回来过呢?”   “回来过,离开头两年,她隔一段日子回来一次。”   “他回来做什么?”   “她过去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这——我们知道,她是巫师,不但给人驱鬼除魔,还会给人关房。”   “望弟回来干的还是老本行。”   “后来呢?后来,她还回来吗?”   “后来,就很少回来了。”   “还是干老本行吗?”   “后来回来,主要是给二叔公送生活费。”   “这个二叔公是辜望弟的什么人?”   “是辜家的远房亲戚。他是一个哑巴,一辈子没有结婚。”   “这个人是专门为辜望弟照看房子的吗?”   “不错。”   辜望弟安排一个哑巴照看自己家的房子,应该是有所考虑的。   “大娘,辜望弟有家有业,她为什么要离开大旺寨呢?”   “刚开始,寨子里面的人都不知道,直到有一个女人找到大旺寨来,乡亲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娘,请您跟我们说说,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你们知不知道辜望弟有一个儿子?”   “这——我们知道,辜望弟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他叫辜文杰。”   “文杰不是辜望弟亲生的。”   郑峰和李云帆惊愕不已,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不过,大家已经明白辜望弟离开大旺的原因——至少是原因之一。   “辜文杰的生母是何许人?”   “我们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只有望弟一个人自己知道。”   遗憾的是辜望弟已经失踪。   “大娘,请您好好回忆一下,辜望弟最后一次回大旺寨是在什么时候?”   大娘眉头紧锁:“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有——有些日子了。”   “有些日子”是一个不确定的概数。   “有没有两年多?”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汪老福,他八成能想起来。”   老人走出堂屋和院门,不一会,一个七十几岁的老汉跟在大娘的后面走进堂屋。   吴书记安排老汉坐下。   “望弟最后一次回来,是在两年前——是七一年的春天。”   辜望弟山在七一年六月十三号失踪的。老人提供的时间和辜望弟失踪的时间是吻合的。 第七十八章 文杰母来路不明 辜望弟也为养女   七十几岁的老人,能有这么好的记性,实属不易。   “老人家,你的记性真好。”   “那年春天,望弟给了哑巴一百二十块钱,当时,我家老二订婚送彩礼,差点钱,我就跟哑巴借了五十块钱,所以记得很清楚。从那以后,望弟再没有回来过。”   “您知不知道辜文杰的生母是做什么的,她是哪里人?”   “刚才老嫂子问过我了,在咱们寨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不过,从她的说话的腔调和穿戴看,不是一般的女人。文杰是辜望弟从外面抱回来的。”   “此人当时有多大年龄?”   “年龄不大。”   “不错。”大娘附和道,“她来的时候,是坐着汽车来的,她来的时候,汽车就停在后山的石桥边。”   “辜望弟没有结婚吗?”   “没有结过婚。”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望弟她娘一定要招一个女婿。她怕望弟把手艺带走。”   “辜家条件不错,招一个女婿,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望弟她娘是一个难缠的人。”   “难缠的人?此话怎么讲?”   “她眼皮子紧得很,既要男孩子低眉顺眼,又要老实憨厚,这么大一个家业,她不放心交给外人。挑三拣四,鸡蛋里面挑骨头,就是不想让望弟早日成家。”   “是啊!辜家人眼皮子高,但眼皮高的人家又不愿意入赘到辜家来。”大娘补充道。   “这又是为什么?”   “整天装神弄鬼,虽然能弄到钱,但终究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   “依我看,最主要的原因是望弟和她娘这里有毛病?”汪老福指着自己的脑袋道。   “有什么毛病?”   “整天装神弄鬼,把自己也弄得神神叨叨、神经兮兮的,装神弄鬼,那是为了弄人家几个钱,装神弄鬼惯了,人鬼不分,正儿八经的人是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的。”   “望弟的婚事是被她娘耽误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   “后来,望弟她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后来,家里家外,全指望望弟一个人了。老两口想想多留女儿在身边,其实就是想让望弟为他们多赚一些钱。”   “老两口就辜望弟一个女儿吗?”   “老两口一辈子没有生养过。”   郑峰惊诧不已,不但辜文杰不是辜望弟亲生的,连辜望弟都不是辜家老两口亲生的。难怪她的名字叫望弟呢?   “辜家几代人都做这种营生,阴损的事情做得太多,家里面煞气太重,生不出孩子来,这也是他们的报应。老天爷是公平的,有得就有失。”老人对辜家的职业微词颇多。   “辜望弟生母家的情况,你们知道吗?” 第七十九章 同志们前往辜家 谷书记前面引路   “这——没人知道,这种事情,辜家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这只有望弟她娘知道。那可是一个舌头上能栓得住马的女人。”大娘道。   “辜望弟原来的名字就叫望弟吗?”   “在咱们农村,抱养别人的孩子,名字肯定是要换的,夫妻俩起这个名字,是想让望弟给他们招来一个弟弟。”   大娘说的很有道理。   “辜望弟的生父生母没有到辜家来过吗?”   “在我们山里,孩子给了别人,是不兴纠缠不清的。这在抱养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两不相扰。”   “辜望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她就更不知道了。在我们这地界,附近的,认识的人家的孩子是不抱养的。”   “这是为什么?”   “如果孩子的生身父母知道底细,一旦反悔,难得善终,而小孩子一旦知道,是养不家的。替别人养孩子,谁愿意呢?”   “辜文杰的生母不是到找上门来了吗?”郑峰道。   “文杰的生母把孩子交给辜望弟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难处,有不得已的苦衷,风雨过去以后,她反悔了——一定是后悔了。”大爷道。   “是啊!文杰的生母一定不一般。”大娘道,“以她的身份,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装神弄鬼这条路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抚养,十有**是为了给孩子找一条活路,只要孩子过得好,他们就不会有什么牵挂,更不会节外生枝。”   “辜望弟在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谈过对象?”郑峰想从两位老人的口中寻觅神秘男人的线索。   “没有啊!辜望弟虽然人长得很漂亮,但,我们从没有听说,更没有见到她谈过对象。”大爷道,“那两口把望弟看的很紧。”   “公安同志,你怎么会有此一问呢?”大娘道。   “在辜望弟落脚的南山镇,邻居中,有三个人在夜里面看到一个神秘男人走出辜望弟家的院门。我们怀疑辜望弟的失踪和这个男人有关系。这个神秘男人每次到南山镇去,不是在夏天,就是在冬天,我们估计此人应该是一个教书匠。”   “我们确实不知道。”   “此人的咽喉上有一个西瓜子或者南瓜子一样的黑痣。”   “我们寨子——附近几个寨子,都没有这样的人。”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谷小雨和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走进院门,这个男人就是谷主任——是大队治保主任。   谷主任赶回来,是为了留同志们吃中饭的。   郑峰婉拒了大娘和谷主任的挽留,提出到辜望弟家去看看。于是谷主任陪同前往。   从谷小雨家向西数,第五家就是辜望弟家。   辜望弟家坐落一个半山腰上。 第八十章 老哑巴打开西屋 关房屋昏暗诡异   虽然坐落在半山腰上,但只能看到高高翘起的屋脊,因为辜家的院落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面。   沿着一条曲折向上的石板路拾级而上,远远就能看见两扇大门和高高的院墙,从外面看,门楣和院墙除了高大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站在在树荫下,大家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谷主任敲了几下门环,不一会,门开了,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出现在门内,他依依呀呀,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听不懂他的话不要紧,只要能进院子就行。   谷主任和老人比划了一会,老人将身子挪开。   大家走进院门。   一走进院门,大家就感到了一种诡异之气。主人的身份特殊,院子里面房屋的风格自然非同一般,院子里面一共有九间房子,除了屋脊正中有一面镜子以外,只要是门和窗,上方都有一面镜子。   院子里面有一口水井,水井上方架着轱辘,井口上有一个木板做的盖子。   院子里面还有三棵很大的桃树。   在院落的主人看来,门头上的镜子和三棵桃树,是用来辟邪的,而在郑峰和同志们看来,所谓的煞气和阴气就源于这些用来辟邪的东西。   谷主任和老人比划了几下,老人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拿出其中一把铜钥匙,打开了一扇门,一般人家的房子有坐北朝南的正屋和东西两侧的厢房,外加一间或者两间厨房,正屋都是三间,只有一道门,而辜家的正屋是五间,有两道门,西边两间一道门;东边三间一道门,东边三间应该是正屋,而西边两间则是正屋的附属部分。   西边两间就是装神弄鬼——即“关房”的地方。   老人打开的就是西边两间屋子的门。   郑峰和李云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这种建筑形式,见所未见。这样的设计应该是有玄机的。   正屋的设计是有讲究的,“关房”的人最先被领到西屋坐下,他们说什么,东屋里面的人听进耳中,记在心里,有了这些信息,“关房”就可以得心应手了。   屋子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淡,靠近西墙的地方有几排长板凳,板凳上落满了灰尘,板凳之间还有几个蜘蛛网,一两条板凳已经缺胳膊少腿;四周的墙上贴着一些黄颜色的纸,纸上面写着一些谁看不懂的文字,谷主任说,这些字是符咒。每一个符咒的下方都有一个方洞,谷主任说,这些方洞是用来放灯的,单凭这些符咒和方洞里面的灯,即可造成一种虚幻迷离、如在阴间的情景,在这样一种情景之下,“关房”的真实感也增加了许多。   虽然“关房”的历史早就结束,但空气中仍然弥散着一种香火的味道和诡异的气氛。 第八十一章 老人家拎来马灯 阁楼上定有玄机   郑峰示意谷主任让老人打开东边三间房子的门。   谷主任和老人指了指东边的门,和老人比划了几下,老人又从裤腰上摸出那串钥匙,拿出另外一把铜钥匙,走到门跟前,打开房门。   三间屋子分三个部分,东、西厢房和堂屋,堂屋的上面也有天花板,郑峰和李云帆走进东厢房,东厢房的上面不但有天花板,还有一个正方形的入口。天花板上面应该是阁楼,因为天花板上面的入口比一般人家的天花板的入口大。阁楼和天花板的最大区别是,天花板下面一般没有横木支撑,天花板是依附在天花板上面的木衬子上的,而阁楼则是把木板铺在横木上的,因为阁楼上是要放东西,或者住人的,横木是要承载一定的重量的。   也只有在现在,同志们才有机会熟悉辜家的环境,很显然,五间正屋应该是辜家的主要建筑,郑峰有理由相信,恐怕连大旺村人都不知道这五间正屋的玄机。   谷主任说,他从来没有进过东边三间屋子。   上阁楼的得用梯子,在旁边的墙上戗着一个四米左右高的木梯子。   俗话说得好,鸭子不小便,各有各道道。辜望弟母女俩之所以能蒙骗那些愚昧无知的善男信女,他们之所以能自如地转换角色,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不可告人的别别窍。   五间正屋从外面看,比一般人家的正屋要高许多。进入东屋,郑峰和李云帆才知道,辜家正屋高大的原因,因为东屋有一个楼阁,西屋的上面有天花板。   郑峰朝李云帆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走出房门,向西进入“关房”之房,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呢?   他们想看看关房之房里面有没有天花板的入口。   卞一鸣也跟在两个人的后面进入西屋。三个人举头向上,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西屋的天花板封的很严实,没有入口。   “关房的地方果然没有入口。”李云帆道。   “我们到阁楼上去看看,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西边两间房子和东边三间房子的上面应该是相通的。”郑峰道。   “果然聪明,郑峰,玄机和奥妙应该在阁楼上面。”   三个人回到东屋,进入东厢房。   卞一鸣将木梯的上面伸进阁楼的入口,成四十五度摆放。木梯子的脚蹬子上磨损的很厉害,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谷书记向老人要一盏马灯。   老人拎来一盏马灯,用火柴点着马灯,然后将马灯递给了卞一鸣。老人可能不知道同志们要干什么,但他对同志们正在做的事情一定非常好奇,这从他站在门口的眼神和表情就能看出来;谷主任也有点惊讶,他似乎已经看出了玄机。俗话说得好:“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 第八十二章 阁楼上确有名堂 辜望弟身份已明   卞一鸣拎着马灯率先爬上木梯子。   第二个上去的是郑峰,李云帆跟在郑峰的后面。   郑峰和李云帆判断的没有错,五间屋子的上面果然是相通的,阁楼上面的空间很大,人在上面可以直立行走,人趴在西屋——即“关房”之房的上面的天花板上面,既能听到下面人说话的声音,又能看到下面人的活动情况,因天花板上有足够宽的缝隙。   辜望弟母女俩就是在西屋的天花板上认真准备演戏的台词的。其实,辜望弟母女不需要知道所有信息的,她们只要稍微知道一星半点,就能应对自如。她们只要能说对一点点,对方就会信以为真,这就跟算命一样——总有一句话能说到对方的心坎上去。这些话往往都迎合了对方的心理诉求,所有请人算命的人都有这样的心里诉求。   笔者之所以在这上面多花笔墨,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在不少农村地区,巫婆和神汉还有一定的市场。当然,笔者知道的也只是一鳞半爪,说出来,仅供大家参考。当然,笔者交代的内容,和辜望弟的失踪案,也不是全无关系。大家千万不要忘了,在南山镇118号——辜望弟家的院子里面也有两棵桃树和两面镜子。姜太太——即裴巧云应该知道姜家的老宅不干净,煞气重,而辜望弟是一个会看风水,会驱鬼除魔,会“关房”的巫师,在姜太太和辜望弟买卖房子的时候,会不会发生一些其它的事情呢?   同志们到大旺寨的全部意义在于弄清楚了辜望弟的真实身份,弄清了辜望弟的身世。当然,同志们多少也知道了辜望弟离开大旺寨的原因——现在,我们只能说是原因之一。   弄清楚辜望弟离开大旺寨的原因,并不等于弄清楚辜望弟失踪的原因,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   找到神秘男人的下落,恐怕是侦破此案的关键吧!   十一点钟,同志们回到玉泉公社大院。   邬局长、卞一鸣和包大伟正坐在办公室里面休息。我们不能说郑峰一行的大旺寨之行有什么大的收获,大旺寨之行的全部意义在于弄清楚了辜望弟的真实身份和她离开溉北县,藏身于大泽县南山镇的部分原因,当然,在查清辜望弟身份的同时,知道了辜文杰的身世。   邬局长、卞一鸣和包大伟上午的调查一无所获。   吃过中饭以后,两位局长将带着同志们继续调查走访,上午,三个人走访了一所中学和两所小学。这三所学校距离玉泉镇比较近,玉泉公社还有三所中学和四所小学分布在西部山区。   吃中饭的时候,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就神秘男人咽喉上的特别黑痣做了一些分析,一是黑痣的位置,黑痣在咽喉上和咽喉上方,是比较容易发现的,如果黑痣在咽喉的下方的话,那就很难说了。通常情况下,人的咽喉在衣领的上方,这是指春、夏、秋三个季节,不包括冬天,冬天,人的衣服穿得比较多,衣领相对要高一些,所以,按照常理,只有比较熟悉的人,才可能注意到这颗特别的黑痣。 第八十三章 郑局长夜不能寐 李云帆一旁宽慰   下午,李局长和何助理领着大家走访了所有的学校,一直忙到六点多钟——夜幕降临的时候。但毫无结果,这确实是一个愚笨的办法,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即使是大海捞针,那也要捞。”这句话是教育局李局长说的。   吃晚饭的时候,邬局长看郑峰郁郁寡欢,便安慰道“郑局长,明天,我们再到玉泉公社附近两个公社去看看,辜望弟到处跑,接触的人比较多,比较广泛,所以,我们调查走访的范围要大一些才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郑峰爬到李云帆的被窝筒里面,两个人一时还不想睡觉。   说实话,能不能找到这个神秘男人,郑峰心里没有底,虽然,过去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但这次,郑峰的心里确实是丈二和尚——心里面一点数都没有。   一包香烟,很快就没有了。   李云帆是一个老烟枪,他不管怎么抽,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郑峰虽然也抽烟,但这样一支接一支地抽,他不行,所以,他咳的比较厉害。   李云帆跳下床,拎起热水瓶,往杯子里面加了一点热水,然后将杯子递给郑峰。   郑峰掐灭烟头,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果然不怎么咳了。   “郑峰,你不要着急上火,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这个神秘男人,是蛛必有丝,是马必有迹。除非他到阴曹地府去报到了,”   李云帆本来是想安慰郑峰的,但言语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另外一层意思让郑峰陷入了沉思。郑峰不敢往下想,如果神秘男人到阴曹地府去报到的话,那么,“71。6。17”失踪案很可能是一个无解的数学方程式。春天,农人在地里下了种子,接下来就是期盼秋天的收成,猎人射中了一只苍鹰,结果却不知所踪,读者看书,只看了一半——而且是很精彩的一半,后面的内容就没有了,这心里是什么滋味呢?现在,郑峰的心里面就是这种滋味。   “只要我们耐着性子继续查下去,就一定能找到这个人。”   “我主要是看到同志们太辛苦。”郑峰想的东西比我们要多很多。   “只要能找到这个神秘男人,吃再大的辛苦,也是值得的。”李云帆到底是一个老刑警,见得多,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那股子劲在,最后结果是更加有耐心,更加坚韧。   郑峰之所以尊敬李云帆,除了李云帆比自己年长几岁外,这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这么多年来,郑峰从李云帆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老李,我们要是能找到辜文杰的生母就好了。”郑峰想到另一条路径,他的思想在左冲右突,试图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   “是啊!不知道辜文杰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他很可能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是在不行的话,我们可能要在辜文杰的身上寻找线索。”李云帆道。 第八十四章 忙一天无功而返 同志们全无睡意   “辜望弟会不会跟这个神秘男人说呢?”   “郑峰,说来说去,关键还是在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上。”   两个人围绕神秘男人和辜文杰的生母聊了很长时间,但到进入梦乡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钟,邬局长领着郑峰一行去了文成公社。文成公社在玉泉公社的北边,其地形和玉泉公社的地形犬牙交错。   大家去的第一所学校是一所大队的学校,在这个学校读书的是四个大队的孩子,这个学校的名字叫胜武中学。   负责接待大家的是校长王芷云,学校里面一共有六个班级,共九个年纪,其中小学六个年纪分成三个复式班,一二年级一个班,三四年级一个班,五六年级一个班,初中三个年级各一个班。   老师有十二个,其中正式教师六人,民办教师四人,代课教师两人。   我们之所以重点介绍胜武中学,是因为马局长说,这个学校有四个教师的年龄符合郑峰提出的要求,郑峰的要求是四十八岁到五十五岁之间,大家都知道,参照辜望弟的年龄,郑峰所定的年龄范围已经比较宽泛了。   这四个教师中,有三个公办教师,一个民办教师。这四个教师在胜武中学呆的时间最长的是二十一年,最短的也有十七年。   这些资料,是马局长从教育局的档案材料里面摘录下来的。   “王校长,这四个老师中,有没有咽喉上,或者咽喉附近有一个大小和西瓜子差不多的黑痣呢?”   “没有。”   “王校长,你就这么肯定?”提问题的是李局长。   “这四个人都跟我在一个宿舍里面住过,夏天,放学以后,学校里面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冲凉,脱的一丝不挂,我能看不见咽喉上的黑痣吗?”   郑峰仍不罢休:“从解放到现在,有没有谁离开,或者调到别的学校去呢?”   “没有。”   “您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我是一九六零年分到这里的。”   “你一九六零年分到这里,如何能知道六零年以前的事情呢?”   “嗨,咱们农村学校,规模小,教师少,现在班级稍微多一点,过去只有三四个班级,老师就几个人,过去有哪些老师,大家都知道。”   胜武中学没有神秘男人的影子,大家又去了其它几所学校,但仍无结果。   十一月二十九日的晚上,大家回到公社招待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八点钟左右。   因为太过疲劳,大家吃过晚饭之后,简单的洗了洗就上床了。神秘男人隐藏的比辜望弟还要深。   虽然很累,但大家全无睡意,卞一鸣和谭科长、包大伟也到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坐了一个多小时。郑峰看卞一鸣他们精神不振,心里面很难受,现在,他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简单了。想法简单,方法自然就会跟着简单。 第八十五章 打扑克分散精力 十点半有人敲门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两幅扑克牌,既然大家暂无睡意,那就打一会八十分。   李云帆的目的很简单,但想转移分散一下郑峰和同志们的注意力,暂时把案子放在脑后,是必要的。   郑峰不想让李云帆失望,和大家打起了扑克牌,王萍听到隔壁有嘈杂声,过来一看,是大家在打扑克牌,她便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   十点钟,郑峰把另外四个人赶回房间睡觉。明天还要跑很多路,得积攒一些体力和精力。   十点半钟左右,在熄灯半个小时以后,郑峰和李云帆相继进入梦乡。奔走了几天,确实非常疲倦了。   突然,李云帆喊了一声:“郑峰,你听。”   郑峰侧耳细听:“是敲门声,好像在喊什么人。”敲门声很清晰,但喊什么,听不出来。   招待所在公社大院的旁边,也有一扇大门。   不一会,大铁门响了,是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脚步上越来越近,是上楼的声音。   “蹬——蹬——蹬——,蹬——蹬——蹬——”   脚步声很急。   “郑局长住在哪一个房间?”   “在206号房间,就在前面。”   接下来就是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很急。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跳下床,来人敲的是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门。   李云帆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另外两人,郑峰和李云帆面生。当然,主要是走廊里面的光线太暗,一时还不看不清这两个人的脸。   “郑局长,我可找到您了。”说话人显得很紧张。   “快进来。”   两个人走进房间,郑峰终于看清楚了,两个生面孔中,有一个人竟然是胜武中学的王校长,郑峰白天见到他的时候,他没有戴帽子,现在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棉帽,王校长的帽子上落了一层很厚的雪花。在大家不知道不觉中,一场大雪降临人间。   王校长和另外一个生面孔刚走进房间,卞一鸣和包大伟也疾步走了进来,接着,谭科长也接踵而至。不一会,王萍也来了。   李云帆倒了两杯水,两个人接过茶杯,抱在手中。   “郑局长,查老师想到一个人,此人咽喉下方有一个黑痣,形状和你们说的差不多。查老师,你来说。”   郑峰和李云帆感动不已,胜武中学离公社有十五里左右的路程,两个人冒着大雪赶了这么远的路。   “王校长,你们是怎么来的呢?”   “雪太大,车子不好骑,我们把自行车留在一户人家。我们觉得这件事情太重要,所以,连夜赶到公社来,我们担心你们已经走了。查老师,你快说啊!” 第八十六章 饶鸿达生性古怪 活脱脱文弱书生   “饶老师这里有一颗像西瓜子一样的黑痣。”   “他多大年纪?”   “算起来,今年五十一岁。”   “饶老师只在我们学校干了一个学期就离开了,所以,我们一时没有想起这个人来。他在胜武中学教书的时候,王校长还没有到胜武来工作。今天晚上,我到王校长家喝酒,他提起你们到学校的事情,我就想起了这个人,饶老师在我们学校工作的时候,和我住在一个宿舍。”   郑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了:“此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饶鸿达。”   “是公办教师、民办教师,还是代课教师?”   “民办教师。”   “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梁山公社黄岩寨。”   “梁山公社黄岩寨?”郑峰对这个名字好像比较熟悉,   “郑峰,这个黄岩寨该不会就是大旺寨附近的黄岩寨吧!”   “不错,黄岩寨离大旺寨只有六七里的山路。”查老师道。   “黑痣在什么位置,您指给我们看看。”   查老师解开自己棉大衣的扣子,将里面的衣服往下拽了拽,指着咽喉下方一点五公分处道:“在这个位置——比西瓜子大一点,比南瓜子小一点。”   在咽喉下方一点五公分处,一般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太容易发现的。将拐子看到神秘男人的时间是在夏天。   “这个叫饶鸿达的老师是什么时候到在胜武中学教书的呢?”   “是一九五九年。”   “此人有家庭吗?”   “他一直单身。我说的是以前,现在有没有家庭,不得而知。”   “以前一直单身?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他这个人很古怪。”   “怎么古怪?”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此话怎么讲。”   “一般的女人,他看不上,而一般的女人又不拿正眼瞧他。他虽然是一个教书的,但一直是一个民办教师,教书吧,拿不到多少钱,干农活吧!他肩不能挑扁担,手不能拿锄头。活脱脱一个银枪蜡枪头,管看不中用。那个女人找了他,那就是找了一个祖宗。”   “此人的皮肤是不是很白?”   “不错,他的皮肤比一般人白许多——一副文弱书生相。”   “身高是多少?”   “和我差不多高。”   查老师的身高和姜拐子差不多高,蒋拐子说,神秘男人和他身高差不多。   此人应该就是同志们苦苦寻找的神秘男人。   “在教书期间,饶老师有没有请假离开过学校?”   “没有。他教书还是不错的。”   “他平时跟不跟其他女人来往?”   “没见他和什么女人来往过。黄岩寨离我们学校比较远,他住在学校。”   “有没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   “有。”   “他是什么态度?”   “置之不理,我刚才说他古怪,这也是一个方面。”   “此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教书?”   “不知道。” 第八十七章 同志们直扑大旺 谷主任颇感意外   同志们终于找到了神秘男人的行踪。   当天晚上,郑峰留王校长和查老师在招待所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同志们送走了王校长和查老师之后,直接去了黄岩寨,因为雪太大,汽车没法行驶,大家只能步行。   同志们顺道先在大旺镇落脚,谷主任一定认识饶鸿达,先找谷主任了解一下饶鸿达的情况,这是一个方面,如果由谷主任领大家到黄岩寨去,会省去许多周折和麻烦。   七点钟从招待所出发,到大旺寨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九点半钟。走到寨口便看见,谷主任正领着寨民们铲雪。人家门前的路,已经铲出来,扫出来了。   谷主任大老远就看见了郑峰一行人,他放下铁锹,大步流星迎了上来。   “郑局长,这么大的雪,路上不好走吧。”   “谷主任,饶鸿达,您熟悉吗?”   “熟悉,他不是黄岩寨人吗?郑局长,难道这个饶鸿达就是你们要找的的人?”谷主任颇感意外。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教书?”   “他已经不教书了。”   “他现在做什么?”   “他在玉泉公社。”   “做什么?”   “现在是玉泉公社民政助理。”   郑峰没有想到竟然和饶鸿达失之交臂。   饶鸿达果然不是池中之鱼。查老师所谓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并不尽然。   “他是从什么时候当民政助理的呢?”   “有四五年了。”   “具体是哪一年?”   神秘男人是六九年消失于瞎子沟柴家的。郑峰问这个有以下考虑:辜望弟是一九七一年失踪的,如果在这个时间段,饶鸿达根本就没有去过南山镇,那么,案情就可能要重新演绎。   “具体是什么时间?我说不好——不好说,这得问饶鸿达本人。”   “饶鸿达有家庭了吗?”   “有啊!老婆是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姑娘——是一个教师。”   “怎么悬殊这么大?”   “结婚迟呗。”   很多信息都和神秘男人对上号了,唯一没有对上号的是名字,一个是冯老二,一个是饶鸿达。   “什么时候结的婚?”   “也是在四五年前。”   “他现在多大岁数?”   “一九二四年生人,今年满五十岁。”   辜望弟的年龄是五十二岁,饶鸿达的年龄是五十岁,这说明蒋拐子的判断是正确的。   “为什么这么迟才结婚。”   “不知道。”   “在辜望弟离开大旺寨之前,饶鸿达和辜望弟之间有无来往?”   “有无来往,我不知道,饶家倒是请媒人上门提过一次亲?但望弟她娘一口回绝。” 第八十八章 谷主任前面领路 饶有贵德高望重   “什么原因?”   “饶鸿达只是一个民办教师,望弟她娘看不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望弟家只想招一个上门女婿,那饶鸿达是一个独子。那饶家视他如命,从小就娇生惯养,饶鸿达他爹是一个教书先生,更看不上辜家的营生。”   “你刚才不是说饶家请媒人到大旺寨来提请的吗?”   “我估计是饶鸿达自己请的媒人。”   “饶鸿达平时回黄岩寨吗?”   “路太远,他住在玉泉镇,家也在玉泉镇,现在,黄岩寨只有他父母。”   想见到饶鸿达,同志们还得返回玉泉公社。而大旺寨距离玉泉镇有将近四十里的路程。   郑峰和李云帆合计后,决定先到黄岩寨摸摸饶鸿达的底,然后再杀回玉泉镇去。到玉泉镇去,得用汽车,但还要等雪化的差不多了才行。   于是,谷主任领着大家去了黄岩寨。   山路上的雪很厚,大家跟在谷主任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蹚,六七里的山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谷主任已经想好了,他要带同志们直接去找一个人,此人是饶鸿达家的邻居,他叫饶有贵,是饶鸿达的堂爷,此人在饶家辈分最高,在寨子里面辈分也是最高的,可谓是德高望重。关键是,饶有贵的老伴在村子里面也颇受乡亲们的爱戴,饶有贵家有儿有女,儿孙满堂,在寨子里面是全福之人,所以,寨子里面,无论哪家办红白喜事,都要请饶老太太动动手,目的粘粘她家的福气。比如说给过世的人穿寿衣服,给新人套被子啊!因为这个原因,饶老太太对寨子里面的事情知道的比一般人要多很多。   谷主任相信饶有贵和饶老太太知道饶鸿达的事情。   大家到达黄岩寨的时候,寨子里面的路全扫出来,路两边堆着很多雪。空气中弥散着烟火的味道,抬头就能看到烟囱上袅袅炊烟。   谷主任带着大家穿过整个寨子,最后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了下来,院门是开着的。   “有人在家吗?”   “谁啊?哦,是谷主任啊!快进来。这么大的雪,这路是咋走的呢?”答话的是一个四十几岁女人,她正在往绳子上挂洗好的衣服。   “我爷和婶子在家吗?”   “在屋子里面,爹,娘,谷主任来了。”   回答女人的是开门声,门帘被掀起之后,相继从正屋里面走出两个人来,他们就是饶有贵和饶老太太。   “大侄子,快——快进屋烤火。”饶老太太笑容可掬。   谷主任互相介绍了一下,便领着郑峰一行钻进了正屋,饶鸿达家就在隔壁,在院子里面是不方便说话的。 第八十九章 老两口知无不言 痴情女寻找寄托   堂屋的大桌子前面放着一个火盆,盆里面的活很旺,火盆旁边放着一筐木炭和一些劈柴。火盆旁边放着两把竹椅子,竹椅子上铺着棉垫子。   饶老太太和中年女人从其它屋子里面搬来了三条长板凳。   李云帆掏出一盒香烟,抽出几支,第一个递给饶有贵,饶有贵从大桌上拿起一杆烟枪:“我抽这个。”   烟点着,刚抽两口,饶老太太和中年女人便将茶水送了进来。   “谷主任,啥事,说吧!”饶有贵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烟道。   “爷,鸿达在家吗?”   “没有——鸿达有日子没有回来了。敢情你们是为鸿达来的。”   “郑局长,您问吧!爷在我们这一带德高望重,我平时有什么事情都要和也唠几句,您只管问。”   “饶大爷,饶鸿达为什么到四十几岁才结婚呢?”   “要说鸿达这娃,秉性倒不差,只是——”老人欲言又止。   “大爷,您不妨直说。”   饶鸿达毕竟是老人的侄子,老人还是比较谨慎的。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问?”   “大爷,您请问。”   “我说老头子,你平时跟家禄说话,都没有磨叽过,今天这是咋的啦!”饶老太太道。   “家禄”就是谷主任。   “婶子,您也坐下。”   大娘在谷主任跟前坐了下来。   “大爷,是这样的,”郑峰决定把案情做一个简要的概括,在老人了解案情的前提下,谈话的指向性会明确一些,“我们是从大泽县南山镇来的,大旺寨的辜望弟,二老一定认识吧!”   “莫不是望弟离开大旺寨以后去了大泽县?”饶有贵道,别看他已是古稀之年,但脑子非常清楚。   “您说的没错,一九七一年六月,辜望弟离奇失踪,在南山镇,没有人知道辜望弟是溉北县人,我们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溉北县来。”   “公安同志,这和鸿达有什么关系呢?”   “在南山镇,有人曾经见过饶鸿达,饶鸿达还在南山镇附近一个村庄租了房子。”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老人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道。   “鸿达打小就和望弟要好。”大娘道。   “大娘,大爷,你们跟我们说说。”   “望弟不是辜秀标夫妻俩亲生的,这你们知道吗?”   “我娘已经跟郑局长他们说了。”   “虽说夫妻俩对望弟不错,但他们没有处理好望弟的婚姻,他们太挑剔,耽误了望弟。说白了,他们想多留望弟在身边几年。”   “那望弟打小就和两口子拧着来,他们越是不想让望弟考早嫁人,望弟越是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和鸿达来往了——他们来往的时间可能还要早一些。” 第九十章 饶鸿达只认死理 辜望弟视儿如命   “望弟八成知道自己的身世。”大娘道。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被领养的真相之后,她(他)在心理上会发生一些变化。最迫切的心理要求是寻找自己的生父生母,如果找不到生父生母,他(她)们往往会寻求情感上的依靠。   “望弟知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谁呢?”   “她爹娘不跟她说,她如何能知道?”   “我刚才说了,鸿达秉性不错,可就是太认死理,书读的不少,脑子就是不会变通,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大爷,您是说饶鸿达非望弟不娶,他一直在等谷望弟。”   “可不是吗?”   “饶鸿达为什么如此痴迷辜望弟呢?”   “望弟大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辜家吃得好穿得好,养的有红似白。   同志们的手上有几张辜望弟的照片,老人所说非虚,笔者在前面也做了一点交代。   “辜秀标夫妻俩对辜望弟怎么样?”   “很好啊!拿在手上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据我们所知,辜望弟没有什么文化。夫妻俩为什么不让辜望弟读书呢?”   “辜秀标夫妻俩都是大字不识,辜家几代人都不识字,但却置下了那么大的家业,再说,咱们山里人,祖祖辈辈穷掼了,总认为读书没啥用处。”饶有贵道。   老人说的确实是当时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在当时,即使是城里的孩子,也没有几个是好好读书的。   “辜家两口子想让望弟继承他们的手艺,那手艺是不需要文化的。”大娘道。   “鸿达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瞒着爹娘请媒人到辜家去提亲,当时,他刚当了民办教师。鸿达他爹是个教书匠,他根本就瞧不起辜家的营生,这样一来,望弟就尴尬了,饶家人不欢迎她,饶家人瞧不上望弟,辜家更瞧不起饶家。”   “辜秀标夫妻俩过世以后,他们不是可以在一起了吗?”   “详细的情况,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的是,在望弟她娘过世前,望弟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算起来,那孩子现在应该有二十四五岁了。”   “那孩子”就是辜文杰。   “辜望弟的父母去世的是不是很早呢?”   “可不是吗?整天装神弄鬼,阴损的事情做得太多,折寿啊。”饶有贵对辜家的营生很不看好。   “辜秀标的父母过世的也很早。”大娘进一步证实老伴的结论。   “辜望弟离开大旺寨的原因是什么呢?”   “谷主任,你没有跟公安同志讲吗?”   “讲了。”   大娘指的是辜文杰的生母到大旺寨来寻儿子的事情。   “望弟离开大旺寨,主要是为了文杰。”大娘再次强调、   “主要是为了辜文杰,还有其它原因吗?” 第九十一章 饶鸿达从此收心 结婚时排场不小   “恐怕也是为了鸿达。”   “我看也是。”饶有贵附和道。   “为什么?”   “望弟呆在大旺寨,是没法和鸿达在一起的,望弟她娘虽然过世了,但鸿达的爹娘还健在,有他们老两口在,两个人是走不到一起的。”   从两位老人提供的情况来看,饶鸿达和辜望弟原来是一对痴情男女,苦命鸳鸯。饶鸿达追随辜望弟到南山镇,难道真是要和辜望弟再续前缘、演绎一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爱情吗?现在,谁也不能做结论,除了情感的因素以外,还有没有其它原因呢?大家不要忘了,辜望弟的箱子里面可是有些货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买下南山镇后街118号的房子呢。   “饶鸿达四十几岁才结婚生子,他父母能接受吗?”   “不接受不行啊!鸿达是独子,犟种一个,从小桥生惯养,性子倔强得很,他在外面教书,离家远,爹娘老子就是想过问,也没辙啊。”   “饶鸿达是什么文化?”   “高中毕业——在咱们山里,高中文化已经不易了。”   “他是怎么当上民办教师的呢?”   “鸿达从小娇生惯养,农活,他做不来,他爹找人给他谋了这个差事。虽然拿钱不多,但肩不挑担,手不扶犁。在咱们山里人的眼里,这可是香饽饽。”   “饶鸿达是什么时候调到玉泉公社去工作的呢?”   “一九六九年的夏天吧——差不离,是在那年的夏天。”   一九六九年的夏天,应该是饶鸿达最后一次到南山镇——是饶鸿达从南山人的视线中消失的时间。   “他先在玉泉公社写写画画,后来当上了民政助理。说起来真奇怪,自从到玉泉公社工作以后,他就开始收心了。”   “收心?此话怎么讲?”   “结婚生子啊!”   “他家是不是有亲戚在上面当官啊?”   “没有,肯定没有,我们是亲戚,咱们饶家的祖坟上没有长这棵蒿子。八成是送了东西,使了钱。”   郑峰对老人的回答非常满意。   “饶鸿达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你看到他就知道了,一打眼,谁也看不出他是咱们山里人,他平时抽的是带把子的香烟。”   “带把子的香烟”就是过滤嘴香烟。   “鸿达结婚的时候,办了十几桌。”   大娘补充道:“这倒不算什么,饶家送给女方家的财礼钱就有六百块,六百块啊!咱们山里人累死累活,苦上几年,也挣不到八百块钱啊!鸿达还给二翠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咱们寨子到现在还没有一辆自行车呢?”   大娘提供的情况很重要,饶鸿达哪来这么多的钱?他以前只是一个民办教师,在农村,民办教师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块钱。他不应该,也不可能有什么积蓄。难道是饶鸿达的家底厚实?   “饶鸿达家很有钱吗?” 第九十二章 老人家非常爽快 饶有贵热情款待   “有钱?他家没有什么钱,鸿达他爹是一个教书匠,每月守着十几块钱的工资过日子,就是有一点钱,也花完了——找人办事不得花钱吗?   “老人家,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   “郑局长,你问吧!只要是我们知道的。”   “你们是否知道辜文杰的生母是谁?”   “不知道。这只有望弟一个人知道,她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大娘道。   “文杰的生母到大旺寨来过一次,望弟就是在文杰的生母来过之后才离开大旺寨的。”饶有贵道。   “辜望弟领养辜文杰的时候,她的父母在世吗?”   “望弟领养文杰的时候,辜秀标在几个月前过世了,望弟她娘还活着,但病得很厉害。文杰到辜家以后两个多月,望弟她娘就去世了。”   “既然望弟她娘快不行了,她为什么不等她娘过世以后,再考虑和饶鸿达的婚姻呢?”   “鸿达的娘老子不是坚决不同意吗?”   “饶鸿达的父母不同意,她可以选择其他人吗。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人,领养孩子,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了吗?”   “望弟不是恋着鸿达吗?当然,这里面可能还有其它原因,你们可以找鸿达谈谈吗?说不定鸿达知道一些事情。”   “老头子说的对,辜秀标两口子过世以后,望第能说上话的人,就只有饶鸿达一个人了。鸿达那么多年不娶老婆,跟望弟到大泽县南山镇去,感情一定不钱啦。”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号之前,你们见到过饶鸿达吗?”   “一九七一年六月,时间过去了两年多,记不得了。”饶有贵道,“鸿达平时住在学校,六月十三号,学校还没有放假,鸿达是不会在家的。”   郑峰是想在时间上锁定饶鸿达。他明明知道饶有贵老两口不大可能记得、或者知道饶鸿达六月十三号之前的活动情况的,但问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往最坏处打算,向最好处努力,刑侦工作尤其如此。   “大爷大娘,饶鸿达在调到玉泉公社工作之前,在那所学校教书?”   “在双沟公社的一所学校教书,到底是哪一所学校,我们没有问过,鸿达也没有说过。你们到双沟公社一问就知道了。”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将双沟公社四个字写在上面。   谈话到该结束的时候了,郑峰刚站起身,被饶有贵拽住了右手。他要留同志们吃饭。   饶有贵可不是客套。他的话音刚落,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木盘子走进堂屋,木盘子上放着八碗鸡蛋面,面上面还放了两大块香喷喷的咸肉。   “这——大爷,这不好吧!”   “郑局长,在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只要是碰上饭点的,就没有让客人走的道理。在咱们山里,没啥好吃的,家常便饭只要能哄饱肚子就成。“   郑峰办案心切,再加上老天爷突降大雪,他和同志们竟然忘记了时间。 第九十三章 蔡大明桥头等候 吴书记赶到澡堂   饶有贵家招待同志们的可不是什么“家常便饭”,只有亲戚上门,人们只会用这种“家常便饭”来招待客人。   离开黄岩村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温暖的阳光照在大雪覆盖的村庄和山峦上,到处都是白亮亮的,亮的直逼人的眼睛。   山道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同志们走到大旺寨后山的石桥边的时候,两辆汽车停在桥头。两个人站在桥头在翘首以待。   郑峰走到跟前才看清楚,其中一人是蔡大明,经蔡大明介绍以后,郑峰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边科长,这两个人脑子非常灵活,竟然能想起用车子来接大家,这一接,让同志们少跑了多少路啊!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汽车直指玉泉公社。   大旺寨距离玉泉公社有四十几里路程。   两点钟左右,汽车驶进玉泉公社大院。   郑峰一眼就看见路右边的一扇门上写着三个字“民政科”,民政科在一排房子的最东边一间。它应该就是民政助理的办公室。   吴明达书记不在公社,他和公社所有干部都到乡下去了,昨天夜里,老天爷突降大雪,吴书记记挂那些五保户和困难户,一些农户的草房被大雪压塌了,山林里一些刚栽几年还不硬实的树被折断了,吴书记把所有干部都派到各个大队去了。大家都知道,那时候,当干部确实很辛苦,辛苦的不是因为他们跑了多少路,做了多少事,而是心里面总装着老百姓,操心啊!能不辛苦吗?   同志们显然不能直接和饶鸿达进行正面的接触,至少要等吴书记回来以后再说,至少要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饶鸿达就在眼皮子底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不急这一时。大家蹦跶了大半天,也该稍微休息一下了。   既然休息,那就好好休息一下,玉泉镇有一个澡堂,邬局长请客,带大家到澡堂去泡一把澡,尽一尽地主之谊,这也是人之常情。   澡堂的名字很好记,“玉泉浴室”   弓箭上的弦是不能一直绷着的,在澡堂里面好好泡一泡,到上面躺一躺,弄一杯茶喝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是要委屈王萍了,澡堂里面没有女宾部,好在王萍从不计较这些。   同志们泡好洗好以后,进入大厅,吴书记正坐在大厅里面。   “吴书记,你是什么时候到的?”邬局长道。   “吴书记坐了有十来分钟了。”一个跑堂的道。   “吴书记,你怎么不喊我们啊!”   “我要喊,吴书记说让你们再泡一会。”跑堂道。   “那你怎么不下去泡一泡啊!”   “我一回到公社,就有人跟我说你们来了,我估计你们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就赶过来了、快说,什么情况?”   “我们寻找的神秘男人就是你们公社的民政助理饶鸿达。”   “饶鸿达——饶助理?”吴明达圆睁双眼,“你们绕了一大圈,又绕了回来,原来这个人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第九十四章 吴书记鞋中滴水 郑局长一时无语   “吴书记,我们想先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和饶鸿达正面接触。”   “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吴书记,你下去泡一下,上来以后,我们再谈。”郑峰的话并非多余,因为他看到吴明达的时候,觉得他确实应该泡一下了。吴明达的头上有不少头皮屑,很显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吴明达的解放鞋已经湿了,上面粘了不少泥巴,开玩笑,吴明达在雪里和泥巴里蹅了一天,鞋子不湿才怪呢?更让郑峰不落忍的是,吴明达的手上开了好几个口子,手指上贴了几条胶布,他的脸上有几个冻疮,嘴唇上也有好几个口子,都起皮子了。   邬局长也注意到了:“老吴,脱衣服,下去洗一把,泡一泡。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急,上来以后慢慢谈。”   李云帆是用实际行动说话的,他强行把吴明达身上的大衣扒了下来。   “等我们谈过案子以后,再洗不迟。”固执的吴明达又把衣服穿上了身。   郑峰有点生气了:“吴书记,下不下去,您自己看着办,我们还得再下去泡一会。走,邬局长,我们下去。”   还是李云帆脑子转得快:“吴书记,脱衣服,我们下去谈谈,一边泡一边谈。”   吴明达终于脱衣服了。   “这就对了吗?”郑峰喜形于色。   吴明达脱衣服的过程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但他脱鞋子的过程,我们不能不说一下,因为,我们的主人公郑峰对这个过程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当吴明达脱下第一只解放鞋的时候,同志们都惊呆了,吴明达的解放鞋里面竟然滴出了水,吴书记的袜子是坏的,鞋子从脚上扒下来的时候,大家看到了一大一小两块生姜,大生姜是大脚趾头,小生姜是小脚趾头。我们说的是脚趾头的形状像生姜,从颜色上看,和生姜是不搭的,大家应该能猜得到,这两块生姜已经被鞋子里面的水泡白了。   郑峰一时无语。他看着李云帆和吴明达走出大厅的时候,用右手拽住了谭科长,和他低语了几句。   谭科长点点头,然后穿上衣服、鞋子,披上大衣,走出大厅的时候,手上提溜着吴明达的一只鞋子。   五分钟左右,谭科长右手提溜着那只鞋子,左腋下夹着一个鞋盒,在这个鞋盒里面,装着一双藏青色的东北棉鞋。   谭科长打开鞋盒,拿出棉鞋,大家再仔细看看,在其中一只鞋的鞋筒里面,还有一双黑颜色的棉袜。   在郑峰看来,像吴明达这样的农村干部,不管你怎么对他好,都不算过分。   当吴明达洗好澡和同志们一起走进大厅的时候,他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座位了。因为,他是根据自己的鞋子确定座位的。   他走到郑峰座位跟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因为,他记得自己的座位在郑峰的旁边。   “吴书记,坐吧!这就是您的座位。”   “不对啊!这不是我的鞋子。我的鞋子呢?” 第九十五章 吴书记一时语塞 夫妻俩同时接触   吴明达是找不到自己的鞋子的,因为谭科长已经把他那双湿哒哒的解放鞋放在了鞋盒子里面。   “吴书记,您的鞋子在这里——”谭科长打开了鞋盒子。   吴明达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这——这——郑局长——这——”吴书记一时语塞。   “你的鞋子暂时不能穿了。我看不见就算了,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我们农村干部,大部分时候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我不管,至少,你今天得讲究一回。”   “郑局长,现在可以谈饶鸿达了吧!”吴书记比同志们还性急。   “饶鸿达是什么时候调到你们公社的?”   “是一九六九年的夏天,具体时间,我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们公社有一个值班记录本,只要翻出这个值班记录本,就能知道他大概在是什么时间到我们公社来报到的。”   “饶鸿达在调到你们公社之前,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双沟中学,他原来是一个民办教师。”   “从一个民办教师成为公社干部,饶鸿达是不是上面有人啊!”   “他和县委办公室的张秘书关系不错——他们好像是同学关系,饶鸿达调到我们公社以后,张秘书亲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多关照饶鸿达。饶鸿达刚来的时候,先在宣传科写写画画,这个人毛笔字写得不错,画画的也很好。后来,民政助理老刘生病住院动手术,他就顶替了老刘的位子。”   “这个位子是你安排的吗?”   “是公社领导班子集体研究决定的,刘助理的位子空出来以后,张秘书又来了一个电话,他还给公社其它领导打了电话。在这种情况下,公社领导班子才决定先让饶鸿达干一段时间再说,没想到他工作做得不错。”   “此人秉性怎么样?”   “平时话不多,但一看就知道城府比较深。”   “饶鸿达的老婆在什么地方工作?”   必要的时候,郑峰可能要和饶鸿达的老婆接触一下,在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号之前,饶鸿达如果不能提供自己的活动情况,或者他刻意提供错误信息的话,郑峰肯定要从侧面加以验证,而饶鸿达的老婆就是其中之一。   “饶鸿达的老婆在黄营小学当老师,黄营小学就在玉泉镇附近,如果有必要的话,我领你们去找他。”   “郑局长,要我说,要想万无一失,最好是同时接触这两个人。”邬局长道。   “邬局长说的对,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找到饶鸿达,务必从他的身上得到准确无误的信息。”   “就按照邬局长的思路办,在和这两个人接触之前,我们得先到双沟小学去一趟,看看饶鸿达是什么时候离开双沟小学的。在和饶鸿达见面之前,我们自己的心里得有点底才行。”郑峰道。 第九十六章 介绍信重要物件 马校长出门迎接   “行,我现在就领你们去。”   “郑峰,在去双沟小学之前,我们要弄清楚饶鸿达到玉泉公社报到或者工作的时间。”李云帆提醒道。   “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吴书记,先到公社去。”   十几分钟以后,大家走出玉泉浴室。   回到公社以后,吴书记让秘书从档案柜里面翻出两样东西来,一样东西是县委组织部开出的介绍信——他就是饶鸿达到玉泉公社报到时所持的介绍信,这是那年代分配、调动工作的唯一形式、   在这封介绍信上,除了介绍信的格式和饶鸿达同志五个字以外,下面——即最后一行,写着出具介绍信的时间:“一九六九年八月二十一日。   另外一样东西是玉泉公社的值班记录,在值班记录中的某一页,赫然地写着饶鸿达的名字和时间。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两个时间,并在时间的后面做了简单的说明:   1969。8。21(饶鸿达到玉泉公社报到)   1969。8。24(饶鸿达第一次在公社大院值夜班)   三点一刻,一辆吉普车驶出公社大院,李云帆负责驾驶汽车,副驾驶位上坐着吴明达,他的脚上穿着那双崭新的东北棉鞋,细看的话,还能看见谭科长买的那双绛色的棉袜——吴书记的裤脚是湿的,所以,他将裤脚卷的很高。   后车座上坐着郑峰、李局长和卞一鸣。谭科长、王萍和包大伟留在公社,他们摩拳擦掌,只要郑峰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有请饶鸿达。   四十分钟以后,汽车停在了双沟中学的操场上。双沟中学没有围墙,所以没有大门。   汽车还没有停稳,教室办公室里面走出三个老师摸样的人来。那年头,人们见到汽车的机会是很少的。   其中一人朝汽车走跑过来。   五个人走出汽车。   “李局长,您怎么来了。”此人认出了李局长——李局长是第一个跳下汽车的。此人迎上前来,握住了李局长的手。   “马校长,我们有事情找你。”   “找我?”   “对,我来介绍一些,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郑峰同志,这位是李局长,他们为一个案子来找你了解一点情况。郑局长,这位是校长马天鹏同志们。”   马天鹏将五个人领进办公室,农村的学校条件比较差,教师办公室就是校长办公室。   两个教师搬来了几把椅子,围着一张办公桌摆放好了以后,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马校长招呼大家在椅子上坐下。   “郑局长,您可以开始了。”李局长道。   “马校长,饶鸿达在你们这里教过书吗?”   “不错,他是从我们这里调走的。”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你们学校的呢?” 第九十七章 潘老师认真回答 马校长查阅资料   “你们等一下,我喊一个老师问一下,饶鸿达离开我们学校之前和这个老师搭班上课。”   马校长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潘老师,饶鸿达调走之前,是不是和你搭班?”   “谁,校长,你声音大一点。”门外一个声音道。   “饶鸿达。”   “不错,我们是搭过班。”   “你过来一下。”   潘老师大步流星走进了办公室。   卞一鸣搬过来一把椅子,让潘老师坐下。   “不错,饶鸿达在调走前,是和我搭班。”潘老师道。   “他调走的时间是不是一九六九年?”马校长之所以把潘老师叫过来,是想让潘老师再确认一下自己的记忆力,并且把时间说的再具体一点。   “不错,是一九六九年放暑假之前,他一直干到放暑假,第二学期,他就没有来上课了。他走的时候,我们还和他喝了告别酒。”   辜弟弟失踪的时间是一九六九年六月十三号,而饶鸿达出现在南山镇的时间是在暑假和寒假,这两者之间好像联系不上,按理说,六月十三号,学校还没有放假,在学校放假之前这一段时间,饶鸿达是没有机会到大泽县南山镇去的,除非他请了假。郑峰的大脑在迅速地旋转着。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人的脑细胞是得多消耗一些。   卞一鸣放下钢笔,将脑袋凑到郑峰和李云帆的耳朵跟前嘀咕了几句。   “饶鸿达在放假之前有没有向学校请过假?”郑峰望了望马校长和潘老师道。   “他这个人干工作很认真,从不缺课。”   “潘老师说得没错,在我的印象中,他从不请假。”   “那么,他是不是整天都呆在学校里面呢?”   “他住在学校——他家住的很远。,”   大家都明白,想得到有价值的信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你们的作息制度是不是不管有没有课,老师都必须呆在学校呢?”郑峰真可谓是挖空心思啊!   “那倒不是。老师有课上课,没有课就批改作业本,作业本改完了,可以处理自己的事情,我们是农村学校,管理不是那么严。”   “你们知不知道六九年六月十三号是星期几?”   “不知道。”潘老师摇摇头。郑峰的问题难度太大。   “不知道不要紧,我们能查出来。”马校长道。   “能查出来吗?”   “能查出来,我们每学期都有校历,我们的工作计划就是根据校历安排的。”   “不错,马校长说的没有错。”李局长道,“马校长,赶快给我查一查。”   “潘老师,你去找温主任,让他把六九年的校历找出来给我。”   潘老师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第九十八章 郑局长绞尽脑汁 问到底打破砂锅   卞一鸣跟郑峰和李云帆嘀咕的就是时间问题。大家都知道,卞一鸣总是在一些重要的环节上,产生一些灵感,而这些灵感对整个案子的侦破工作又显得非常重要。   “饶鸿达是教什么的?”   “饶鸿达教语文。”   “他的课一般是在上午和下午?”   “在我们学校,语文和数学一般都安排在上午。”   “饶鸿达每天都有课吗?”   “对,他每天最少有一节语文课。”大家应该能读出郑峰的潜台词,从溉北县到大泽县,坐长途汽车需要将近半天的时间,先从溉北县长途汽车站坐车到勤将市长途汽车站,然后再坐长途汽车到大泽县,从大泽县到南山镇是没有汽车的。根据案情,如果饶鸿达是杀害辜望弟的凶手的话,他一去一回,至少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大家应该能从郑峰和马校长的对话中听出一点东西来吧!如果饶鸿达把星期六下午也用上的话,那么,他就有时间完成作案的过程。   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是看看六九年六月十三号是星期几了。   十分钟以后,潘老师和另外一个人走进办公室,这个人应该就是温主任。   温主任的手上拿着一张纸,这张纸应该就是校历。   马校长从温主任手上接过校历,看了看,然后递给了郑峰。   在这张校历上显示:六月十三号是星期五。   李云帆掏出笔记本,将这个时间写在了上面。   根据这张校历向前推,六月十二号是星期四,请注意,辜望弟就在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失踪的。   很显然,这个时间和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心里面假象的时间发生了一点位移,卞一鸣心里面假想的时间是六月是十三号是星期天,十二是星期六,饶鸿达星期六下午坐长途汽车到达大泽县南山镇,第二天再坐长途汽车赶回溉北县。   郑峰仍不罢休,他想顺着卞一鸣的思路继续往前走:“马校长,我请教你一个问题?”   “郑局长,您请问。”   “你们你们学校,平时,老师之间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不可以互相调一下课呢?”   这也是卞一鸣和郑峰嘀咕的内容之一。   “可以啊!只要老师之间商量好就成。”   “潘老师,请你认真仔细回忆一下,在六九年六月十二号,饶鸿达有没有跟你调过课?”   “时间太长,我想不起来了。”   时隔四年多,让潘老师回忆当年的事情,确实有点勉为其难。   “那么,饶鸿达有没有和你调过课呢?”   “调过课,至于具体调课的时间,无论如何,我是想不起来了。”   在郑峰看来,饶鸿达十二号下午没有课,他只需将十三号上午的课调一下就可以了。 第九十九章 黄昏时回到公社 吴书记有请鸿达   “马校长,要不要把牟老师喊来?看看她能不能想起来。她当时教我们班。”   “行,你快去把牟老师叫过来。”   潘老师走出办公室。   两分钟以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教师跟在潘老师的后面走进办公室,她就是牟老师。   “马校长,我想不起来了,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大部分家在农村,互相调课是家常便饭,如果偶尔一次调课,也许还能记得。时间过去太久。”牟老师道。   “潘老师,你把六九年上学期教你们班所有的老师全叫到这里来。”马校长仍不甘心。他虽然不知道郑峰一行所为何事,但他能看出来,这个问题一定很重要,连县公安局的邬局长和教育局的李局长都来了。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两分钟以后,潘老师又领着三个老师走进办公室,这三个人,一个是教体育的陈老师,一个是教历史的胡老师,一个是教音乐的唐老师。   三个人的回答如出一辙,他们都想不起来了。音乐唐老师的回答稍有不同:“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音乐课基本上停了。”唐老师所说的情况在所有学校是普遍现象,而且已经成为惯例,学校快进入期末考试阶段,所有的副科都得让位于语数外等主科。   天黑之前,郑峰一行离开了双沟中学。调查只能到这一步了。   在回公社的路上,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立即和饶鸿达夫妻俩正面接触。   回到公社以后,郑峰立即派谭科长和王萍到玉泉公社黄营小学去请饶鸿达的老婆。   谭科长和王萍走出公社大院之后,吴明达走进了饶助理的办公室。   “吴书记,您有什么吩咐?”饶鸿达正在看报纸,他从椅子仧站起身。   “找你有点事,你跟我来。”由吴书记请饶鸿达,事情就简单多了。   吴明达将饶鸿达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郑峰和邬局长他们正坐在里面静静地等待着。   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商量好了,和饶鸿达老婆的谈话地点就放在饶鸿达的办公室。   饶鸿达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右脚愣了一下,他大概从吴书记的语气和表情上看出了什么,看到这么多穿制服的公安坐在里面,他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办公室里面坐着五个人,郑峰、李云帆、邬局长、卞一鸣和包大伟。李局长和蔡大明已经回县城去了,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李云帆负责询问,包大伟负责记录。   郑峰朝一张三人坐的靠背椅上指了指,示意饶鸿达坐下,郑峰和吴书记则坐在了饶鸿达的旁边。   正如蒋拐子所言,饶鸿达的皮肤确实很白,虽然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但看不出实际的年龄来;柴老太说的也没错,不管怎么看,饶鸿达都不像是一个农村人,他的衣着很得体,整个人看山去很干净,很清爽,他的头发很黑,还有点自来卷,颇有点文人气质。 第一百章 难驯服无缰野马 饶鸿达不肯入套   “吴书记,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先来介绍一下,坐在你旁边的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坐在我椅子上的这位是我们县公安局的邬局长,坐在——。”   饶鸿达挡住了吴书记的话头:“吴书记,你们能不能直接一点。你们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饶鸿达的身上多少有那么一点知识分子的傲气。   “饶鸿达,你认识辜望弟吗?”李云帆单刀直入。   既然饶鸿达自己提出要直接一些,那就直奔主题吧!人家现在毕竟还不是罪犯,甚至连犯罪嫌疑人都不是,所以,还是要得到尊重的。   “辜望弟是大旺寨的人,我家住在大旺寨附近的黄岩寨,在咱们溉北县,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饶鸿达的“认识”和李云帆所说的“认识”不是同一个意思。   郑峰一时还不知道饶鸿达此言何意。   “很好,既然你家住在大旺寨附近,那你一定知道辜望弟的近况啰。”   “她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是说辜望弟离奇消失了。”   “您说对了一半。”饶鸿达还是蛮有思想的。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回答总是和李云帆的问题逆着来的。他就像一匹难于驯服的野马,不愿意套上缰绳。   “我说对了一半,这句话怎么讲?”李云帆道。   “她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不知道,但他并没有离奇失踪,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大旺寨一次。”   “你真不知道辜望弟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谎呢?”饶鸿达极力否定知道辜望弟的踪迹,难道是想把自己和辜望弟的失踪案撇干净吗?”   “饶鸿达,大泽县——南山镇,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大泽县——我知道,南山镇——我好像听说过。”饶鸿达的回答很巧妙,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李云帆提出以上的问题,是想弄清楚饶鸿达的基本态度。通过上面这些简单的测试说明,饶鸿达一开始就不想配合他的调查。   “好像听说过?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从来没有去过南山镇了。”   “大泽县在勤将地区的西边陲,距离我们这里有三四百里的路程,我在大泽县又没有亲戚,我们到南山镇去做什么呢?”   “可在南山镇有人见到过你。”   “这——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我没有去过南山镇,就是我去过,南山镇的人怎么会认识我呢?”   “你说的很对,南山镇的人确实不认识你,但他们认识你身上的标记啊!”   “认识我很身上的标记——什么标记?”饶鸿达有点不自在了。   “在你的咽喉下方有一个形状很特别的黑痣。” 第一百零一章 李云帆一剂猛药 饶鸿达终于就范   饶鸿达的右手下意识地在衣领上摸了一下。   饶鸿达的棉衣里面是一件暗黄色的衬衫,棉衣的外面是一件四个口袋的蓝颜色的褂子,衣服的领子大概在喉结的上方半公分处,这也就是说,同志们是看不到饶鸿达咽喉的。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咽喉下方有一颗黑痣,黑痣的形状和大小像一粒西瓜子,或者像一粒南瓜子。”   饶鸿达看着李云帆的脸,表情似乎比较平静,很显然,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饶鸿达,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咽喉下面的黑痣呢?”   “不用看了,我咽喉的下面确实有一颗黑痣。”   “你承认到南山镇去过了。”   “这只能说是一种巧合吧!很抱歉,我自己也感到很奇怪。咽喉下面有黑痣的就我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我们暂时往旁边放一放,我再跟你说一个地方,净月庵附近的瞎子沟村,你还有印象吗?”   “我连南山镇都没有去过,怎么会知道什么净月庵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李云帆并没有说净月庵在南山镇的境内,饶鸿达的回答露出了破绽。   “我跟你说净月庵在南山镇了吗?”   饶鸿达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主,他修补破绽的能力还是根强的:“你说的这个什么庵在不在南山镇,我不得而知,但从你提的问题来看,它肯定和南山镇有关系。”   李云帆看了看郑峰:“我们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包大伟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个打火机和两个烟头。   李云帆将纸摊在办公桌上:“饶鸿达,你应该认识这个打火机吧?”   饶鸿达伸头弯腰,眼睛在打火机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同时道:“你们是不是想说这是我的打火机,我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不是我的打火机——我不认识它。”饶鸿达的思想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我确实有一个和这个差不多的打火机,你们不妨看看——。”饶鸿达从干部服的下面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打火机扔到李云帆办公桌上,两个打火机果然大差不离。   “你不认识这个打火机不要紧,但你总该认识房东柴老太吧!”李云帆用一种调侃的口气道,“你可能会说你也不认识柴老太,这也不要紧,只要柴老太认识你就行了。在我们看来,柴老太耳聪目明,她肯定不会像你这样健忘。”   饶鸿达脸色突然暗淡起来,几缕长发从发际线上耷拉下来,饶鸿达没有理会它们,先前,这几缕头发耷拉过很多次,每次,饶鸿达都会把它们请到发际线上面去。   饶鸿达的心理防线有了明显的松动。 第一百零二章 饶鸿达角色突变 看神色不像演戏   “包大伟,你到招待所去一下,把柴大娘请到这里来。”李云帆朝包大伟挤了挤眼睛,“请柴大娘来看看,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曾经在她家租过房子的冯老二。”   包大伟站起身。   “不必了——用不着请柴大娘了。”   李云帆这剂猛药不能算大胆和侥幸。柴大娘并不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在什么地方辨认,结果只能是一个。这样处理,免去了许多麻烦。   “饶鸿达,你愿意交代自己的问题了。”   “交代什么问题?我之所以不想说,是因为我答应过望弟,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透露她的情况?”   这下,该轮到郑峰和同志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话锋好像不对啊!   饶鸿达在不知不觉中,角色突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郑峰站起身,走到李云帆跟前,和他咬了几下耳朵,然后回到靠背椅上。   李云帆还得按照原来的思路继续往前走,千万不能让饶鸿达牵着鼻子走,这也是郑峰的意思:“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什么?猫哭耗子,我听不懂你的话。”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的夜里,你是如何杀害辜望弟的,从实招来。”   “什么——请你再说一遍。”绕鸿达二目圆睁,将耷拉在眼睛前的头发捋到头顶上去了。   “饶鸿达,你也太能装蒜了吧!难道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吗?明知故问,把我们当傻子啊!”   “辜望弟出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来了,饶鸿达好像不是杀害辜望弟的凶手,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辜望弟的亲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饶鸿达是在演戏的话,那他的的演技也太厉害了。   李云帆不得不临时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和说话的口气,目前,饶鸿达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   “我问你,一九六九年六月十二号,你是不是到南山镇去过一次?”   “公安同志,您能不能告诉我,辜望弟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先把情况告诉我,后面,我会把所有情况告诉你们。”饶鸿达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主。   “老李,你先把情况跟他说一下。”郑峰道。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号,辜望弟失踪了,我们估计,她已经遇害了。”   饶鸿达用右手扳左手的手指头,他从食指扳到小手指,同时自言自语道:“在这两年里面,一直没有她的音信吗?”   “我们就是从南山镇来的,辜望弟的儿子辜文杰报案以后,大泽县公安局和地区公安局先后两次派人到南山镇调查过,但都没有结果,今年十一月二十四号,我们介入此案。发现此案疑点重重,首先是辜望弟的身份,南山镇的人竟然一无所知,我们吃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溉北县来。”   “你们确认辜望弟已经遇害了吗?” 第一百零三章 聪明娃心细如发 两个人偷偷摸摸   “你们应该知道,辜望弟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他儿子文杰的身上,一九六九年的夏天,辜文杰收到了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文杰已经长大,我们再藕断丝连,已经不合适了,辜望弟特别在意文杰。”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这是望弟的意思。”   “辜文杰知道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吗?”   “望弟说他不知道,我持怀疑态度,那孩子很聪明,他心细如发,机灵的让人难于想象。”   “何以见得。”   “他在读初中之前,经常在望弟的屋子里面睡觉,特别是暑假和放寒假的时候,他几乎一天不落,你们也知道了,我只有在暑假和寒假才有一段——相对来讲——比较完整的时间。望弟说文杰还小,没有这么多的心眼,我怀疑他是有意识的。”   “既然辜文杰是有意识的,那你们如何见面呢?”   “小孩子头一靠枕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文杰稍大之后,我们有时候在瞎子沟柴家见面。”   怪不得辜望弟每个星期都到净月庵去烧香拜佛,敢情是为了掩人耳目啊!   “那柴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你们如何能瞒得了她呢?”   “柴大娘每天下午都要到别人家去摸纸牌。”   “你的意思是不是,辜文杰不希望她母亲再嫁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好像有比较深的恋母情结。他不希望有另外一个男人稀释母亲对他的爱。总之,他是一个比较自我的娃。当然,这都怪辜望弟从小太过娇惯和溺爱。”   饶鸿达的说法和郑峰、李云帆的分析比较接近,偶尔在辜家过夜的阿宝竟然能看到辜望弟和神秘男人苟合之事,和母亲形影不离的辜文杰对时常在母亲身边晃悠的幽灵会全然不知?阿宝见到饶鸿达的时候,只有七八岁,他和辜文杰一般大,“机灵的让人难于想象”辜文杰竟然毫无察觉,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你和辜望第既不是青梅竹马,又不是同学,她几乎是一个文盲,你们之间怎么会产生感情呢?”   在李云帆看来,饶鸿达和辜望弟之间的感情不能用一般的你情我愿,男欢女爱来衡量。   “我和辜望弟的感情开始于孩提时代,望弟九岁的时候,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她瞒着父母和寨子里面的小朋友到后河去玩,后河就是大旺寨后山北边那条河。”   郑峰想起来了,在大旺寨后山北边确实有一条河,大家到大旺寨的时候,汽车就停在桥头。   “我当时正从桥上走过去——我背着书包去上学。突然,我听到有人喊救命,我扔掉书包,跑到河岸边,跳了下去,把一个小女孩救了上来。后来,我才知道,我救上来的女孩子就是辜望弟弟。” 第一百零四章 九岁时情窦初开 玩失踪原因复杂   “你当时多大年纪?”   “我七岁,辜望弟比我大两岁。从那以后,她就经常在桥头等我,带东西给我吃。我们就在河边坐一会,我问她为什么不念书,她说她父母不让她读书。”   “为什么不让她读书呢?”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抱来的,这你们应该知道吧!”   同志们费了很多劲才知道辜望弟的身世。   “辜望弟的父母不让她读书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辜望弟的父母就是文盲,他们在我们这里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们认为干他们那一行,用不着文化。第二个原因是望弟的父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此话怎么讲?”   “他们不想在辜望弟身上多花本钱。在我们山里有一个谚语,狗认人,人认家。”   “这个谚语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给狗东西吃的,它就会跟你亲,人是很难养家的,血缘是掺不得假的,这个人指的就是领养的孩子。他们念着自己的生父生母,不就是念着自己的家吗——在他们看来,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饶鸿达说的有些道理。   辜望弟的父母一辈子做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勾当,他们不放心辜望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血缘确实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到望弟成年之后,她娘就带着她走村串户,一时半刻都不撒手,回到家,就把她关在院子里面——他们不让望弟离开身边半步。”   “他们这样做的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怕寨子里面的人在望弟跟前说漏了嘴,寨子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望弟一个人蒙在鼓里;二是怕望弟的生父生母来寻望弟——他们不会来人望弟,他们会躲在暗处远远地瞅几眼——望弟跟我说过,她时常看到一个女人跟在她的后面;三是怕望弟和男孩子在一起耍。”   十四五岁,正是女孩子情窦初开的年龄。辜秀标夫妻俩上哪知道,辜望弟在九岁的时候就情窦初开了。   “辜家人看得这么紧,那你是怎么和辜望弟接触的呢?”   “我们只能在辜望弟家院子后面的树林里面见面,总之,想见面很难。”   “辜望弟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呢?”   “是我请人到她家提亲的那一年——是望弟二十一岁的时候。在我们山里,女孩子十四五岁,父母就开始考虑他们的亲事了,可望弟的父母一拖再拖,有人上门提亲,望弟的父母以种种理由拒绝媒人。望弟十六岁的时候,就有人家请媒人上门提亲了,到二十岁以后,就没有人登门了。”   “你请媒人到辜家提亲是和望弟商量好的吗?”   “是的,是望弟让我去的。结果被望弟的母亲一口回绝。你们知不知道望弟为什么要领养一个孩子呢?” 第一百零五章 不生养陷入绝境 寻寄托领养孩子   “为什么?”   “望弟没有生育能力。”   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失去生儿育女的能力,这对一个女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呢?   “没有生育能力——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看来,辜望弟离开大旺寨和离奇失踪的背景还是比较复杂的。但愿饶鸿达不是在编故事欺骗大家。   “望弟一直到二十二岁,她父母都没有提女儿婚姻的事情。你们一定知道,在农村,女孩子到二十岁上还没有嫁人,那就是老姑娘了。”   “辜望弟没有怨言吗?”   “怎么没有怨言呢?但父母养了她这么多年,她能怎么样呢?但她做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   “什么大胆的事情?”   “她想把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父母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们私定了终身,并且——”   “并且怎么样?”   “我们有了夫妻之实。”   这足以说明辜望弟还是很有个性,很有主见的。   “你接着往下说。”   “可望弟一直没有怀孕,望弟担心的事情终于应验了。”   “辜望弟担心什么?”   “她父母一辈子没有生养,辜家老宅煞气太重,是折阳气的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问题呢?”   “是望弟的问题,我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会相信。”   “你说,我们听着呢?”   “望弟到二十六岁身上就不来了,你们听懂我的话了吗?”   大家越听心情越沉重,一个女人在二十六岁就绝经了。这意味这什么呢?   饶鸿达一脸忧郁。   “望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父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她送给辜家,穷一点不要紧,最起码是一个正常的,能过正常日子的人家。望弟从小就生活在亦人亦鬼,不人不鬼的环境里面,她从很小就落下了梦魇的毛病,最严重的时候,是梦游。”   关于梦游,大家都听说郭,但并没有见识过。   “怎么梦游?”   “夜里面睡得好好的,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在院子里面和院子后面的树林里面转悠,最严重的一次是走到石桥上。辜望弟之所以离开大旺寨到大泽县南山镇去落脚生根,除了文杰生母找上门来的原因之外,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饶助理,你跟我们说说文杰的生母找上门来的事情。”不管案情如何演绎,这时候直呼其名肯定是不合适了。   “一九四九年的春天,一个女人找到大旺寨来了,她就是文杰的生母,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后山的石桥边。一共来了三个人。”   “这个女人姓甚名谁?” 第一百零六章 辜望弟态度坚决 六百元了断情缘   “望弟只跟我说她姓钱,是一个官太太,男人在军队,一九四八年,他男人扔下她到四川重庆,后来去了台湾,钱小姐生下孩子后不久,就把孩子给了辜望弟,她在把孩子交给辜望弟的时候,还给了望弟一笔抚养费,钱小姐应该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未婚先孕,失去了依靠,又怕家里人知道,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就把孩子送人了。后来,钱小姐反悔了,到处打听,最后找到了大旺寨,她想用一笔钱换回孩子。望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大旺寨的。”   “钱小姐是什么地方的人?”   “不得而知。当钱小姐知道望弟是巫师以后,就决定要回自己的孩子,在把孩子交给望弟之前,她不知道望弟是干什么的。”   “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最起码应该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啊!”   “当时,钱小姐只想快一点出手,你们也知道,望弟是一个见过世面、能说会道的女人,用她那张巧嘴,想取得钱小姐的信任,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辜望弟跟你提出一刀两断,你就和他断了吗?”   “不断不行啊!”   “这是为什么?”   “望弟说,如果我再到南山镇去找她,她就到一个我永远找不到她的地方去。我没有办法,就答应她了,我们两人确实不会再有结果,一九六九年夏天,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塞给我我一笔钱。她让我找一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多少钱?”   “六百块钱。我没有要。但一个星期以后,她把钱寄到了我的学校,还是学校的同时把汇款单送给我的,因为我当时已经离开了双沟中学。”   以上是饶鸿达交代的情况,现在只能用“交代”这个词,不过随着三个人的出现,“交代”这个词得改一改了。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有三个人急急忙忙地走进了公社大院,这三个人就是双沟中学的马校长和潘老师,还有一位,同志们不认识。郑峰和李云帆在饶鸿达的办公室接待了三两个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郑峰一行离开学校之后,马校长和几个老师坐在办公室里面议了议饶鸿达调课的事情。音乐老师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九七一年六月六号和七号,她因为生病,所以请地理杨老师换了课,马校长就喊来了杨老师,杨老师经过认真的回忆,终于想起来了,音乐老师给他的课,后来给饶鸿达上了,这节课就是六月六号下午的课,而饶鸿达六月七号上午的课给了杨老师。   马校长等人提供的情况从侧面证明了饶鸿达的说法。这说明饶鸿达的话还是有一点可信度的。   如果饶鸿达不是杀害辜望弟的凶手,那么,谁是杀害辜望弟的真凶呢?同志们在饶鸿达身上耗费的时间是可观的。案情将会如何演绎呢? 第一百零七章 失踪案复杂异常 线索断失去方向   现在看来,”71。6。17”失踪案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同志们的想象。   送走马校长等人后,郑峰和李云帆回到了吴明远的办公室,李云帆和饶鸿达的谈话还得继续,线索有可能从饶鸿达这里断掉,那就要想方设法从这里找到新的线头。   从饶鸿达提供的情况来看,已经不能对他的老婆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接下来的谈话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哪一个根系下面会有花生,必须把所有的土全挖上来才知道,所以,关于辜文杰的生母,郑峰觉得还是要继续深挖下去。   “饶助理,你一定希望我们尽快查清辜望弟失踪的真正原因——并且早一天找到辜望弟吧!”   “李局长,什么话都不要讲了,你们想问什么,请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望弟的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只想到自己——不是我太自私,说不定——”   “辜望弟有没有跟你说过钱小姐后来的情况?”   “后来,望弟没有再提这个钱小姐,不过——”   “不过什么?”   “那钱小姐倒是找过我。”   “她找过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望弟失踪前两年——是一九六九年的春节之后,钱小姐先去了大旺寨,在大旺寨,有人知道我和望弟的事情,钱小姐想找到我不是什么难事。”   “钱小姐有没有留下联系地址呢?”李云帆继续深挖这条线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钱小姐,没有联系地址,就等于是大海捞针。   “没有,钱小姐想找到望弟,但又不想大事声张——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钱小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知不知道辜望弟的去向,她还给了我一沓钱,但我没有收。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但在到当时的情况下,我只能守口如瓶。临走的时候,她还丢给我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如果再找不到辜望弟,她就要去报案,我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她想让我把这句话传达给望弟,我就知道,只要看她谨慎小心和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不会去报案的,更何况,望弟领养文杰是有合法手续的。”   “那钱小姐没有跟你说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家住哪里呢?”   “没有,她说话遮遮掩掩。”   “她什么口音?”   “什么口音?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如果想起来了,我一定会来找你们,不过我看她像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因为她说话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饶助理,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您有话只管说。”   “你一定要和盘托出。”   “一定。” 第一百零八章 饶鸿达也有疑惑 弄鬼人也敬神佛   “辜望弟说好是要买姜太太不的房子的,她手上是不是有一大笔钱?”   “买房子,这我知道,她的手上确实有一笔钱,他离开大旺寨的时候,带走了一笔钱,她父母生前是守财奴,这也是他们不想让望弟早早嫁人的原因之一。”   “辜望弟有没有跟你谈过姜太太呢?”   “没有,从未提过。”   “你是和辜望弟一起到南山镇去的吗?”   “不是,我是后来到南山镇去的。不过,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她为什么要在门头上放两面镜子。”   “你怎么知道镜子是辜望弟放的呢?”   “你们难道没有到大旺寨辜望弟家去吗?她家的院子里面也有几面镜子。只有辜家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们干的是装神弄鬼的营生,特别怕把鬼招来,所以用一些驱邪之物给自己壮胆。”   “辜望弟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姜太太的院子里面煞气太重,只有放两面镜子,才能镇得住。”   “院子里面的煞气太重,会不会是指被填埋在水井里面的裴巧云的尸体呢?”   “望弟还在门头和窗户上挂了几把桃木剑,连厨房的门头上都挂了。”   同志们在辜望弟家的门头和窗户上面没有看到一把桃木剑。   “你最后一次到南山镇去,桃木剑还在不在门头和窗户上吗?”   “在,肯定在。望弟过去做的是装神弄鬼的营生,依我看,是她自己身上的阴气和煞气太重,所以,她恐怕一辈子都离不开那些镜子和桃木剑了。”   可包大伟在调查此案的时候,没有在辜望弟家的院子里面看到饶鸿达所说的桃木剑。   “你在辜望弟的屋子里面有没有见到一个木雕的观音菩萨?”   “七一年这一次没有见着,因为望弟连屋子都没有让我进。”   “为什么?两年没见,不是应该在一起好好谈谈吗?”   “望弟已经没有过去这样的心气了,她说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依我看,她是不想让断掉的线再接上——她是想彻底断了我的念头。那天晚上,我离开她家以后,就去了县城。”   怪不得柴老太太从一九六九年夏天以后,就再没有见过饶鸿达呢?   ”听你话中的意思,六九年,你到南山镇的时候,见过那个观世音菩萨啰!”   “不错,我确实见过一个观世音木雕,就放在床前的梳妆台上。”   遗憾的是,郑峰没有想那么多,否则,他一定会将观世音的木雕带到溉北县来。   其实,也不算什么遗憾,谁都能听出来,饶鸿达所说的观世音木雕就是同志们在辜望弟家的水井中发现的那尊观世音木雕。   “我最后一次见到望弟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和以前大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第一百零九章 溉北县滞留一夜 分析会适时召开   “就是我刚才说的,心气没有了。”   “表现在哪些方面呢?你给我们描述一下。”   “很难描述,这样吧!我说几件事情吧!”   “请讲。”   “辜望弟有几间临街的门面房,这你们应该知道吧!”   “不错,有三间门面房。”   “她铺子不开了,也不租给别人做生意,我弄不懂。过去,望弟可是一个既节俭又勤于挣钱的女人;还有——”   “还有什么?”   “过去,她虽然做的是装神弄鬼的营生,可她并不相信鬼神之说,怎么会在梳妆台上摆一个观世音木雕呢?”   饶鸿达所疑虑正是窦大娘所疑虑的。   在辜望弟的生活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变化最明显的是,辜望弟不再爱整洁,过去,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过去是什么样子?”   “过去,她是一个很爱干净,很有条理的人,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她都会把自己捯饬的清清爽爽,家里面的东西放在哪里就不会在挪窝。”   辜望弟有洁癖,这是左邻右舍一致的说法。   该问的和不该问的,该想到的和不该想到的,李云帆都想到了,都问到了。无论李云帆怎么绞尽脑汁,进行深度挖掘,都没有向前挪动半步。   案件的线索在饶鸿达这里断了。   这里补充交代一下,同志们没有从饶鸿达老婆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这个女人甚至连饶鸿达和辜望弟的关系都是一无所知。在结婚后的第二年,饶鸿达的老婆生下一个千金,第三年又生了一个儿子,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辜望弟确实丧失了生育能力。   案子的侦破工作止步于玉泉镇。当天晚上,大家随邬局长回到县城。在邬局长的一再挽留下,郑峰决定在溉北县城住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赶回到大泽县南山镇。   邬局长将同志们安排在县公安局招待所,吃过晚饭以后,六个人召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这是郑峰和李云帆一惯的做法,但案子陷入僵局暂时无法向前推进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就会用一块比较完整的时间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集思广益,将案子的线索理一理,议一议,剪除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杈,留下主干。   邬局长应郑峰的邀请也参加了这个会议。   会议由李云帆主持,王萍负责记录。   开会的地点就在邬局长的办公室。   李云帆和邬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其它五个人坐在两面的沙发上。   这是一个主题非常鲜明的案情分析会,又是一个很难围绕主题的案情分析会,一艘航行在大海的轮船,它的的导航仪坏了,轮船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同志们现在的情形和一艘失去方向的轮船是一样的。 第一百一十章 饶鸿达关键人物 李云帆图解其案   本来,大家把希望寄托在饶鸿达的身上,现在,饶鸿达的嫌疑还没有安全排除,但继续在这条线上纠结,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   不在饶鸿达这条线上继续纠结,并不等于完全放弃这条线,郑峰的意思是,线索是在饶鸿达身上断掉的,那就应该从他的身上把这条线上找回来。大家在这条线上用了不少时间,花费了蛮多的精力,郑峰不想半途而废,功亏一篑。   李云帆赞同郑峰的意见,大家能找到神秘男人饶鸿达,并从他的口中了解到更多和辜望弟相关的情况,这充分说明同志们原来的刑侦思路是正确无误的。   如果饶鸿达不是凶手的话,那么,“71。6。17”失踪案的真凶会是谁呢?   饶鸿达和辜望弟保持了二十几年的情人关系,对辜望弟而言,在她的生活中,除了儿子辜文杰以外,唯一能走进辜望弟内心世界的人只能是饶鸿达。所以,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同志们只能从饶鸿达的身上继续寻找线索。   饶鸿达之所以没有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和辜望毕竟不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他无法知道辜望弟生活中的全部信息,而每次的见面又是那样的匆忙和急促,辜望弟一时没有闲暇的心情和时间和饶鸿达进行沟通和交流;二是饶鸿达思维的触角还没有触碰到那些重要的部分,而这些重要的信息有隐藏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这是卞一鸣的想法,郑峰非常赞同卞一鸣的想法。因为这个想法和他的分析不谋而合。   最后,大家把焦点集中到一个中心点上。   这个中心点概括起来,是三条线,第一条线是饶鸿达,第二条线是辜文杰,第三条是辜文杰的生母。   这三条线的关系是这样的,第一条线是主线,第二条线是副线,这两条线的目的是找到“71。6。17”失踪案的凶手,至于第三条线,大家讨论了很长时间,都无法确定它的真正目的,尽管如此,郑峰和李云帆都觉得,不管这个钱小姐在整个案子当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都应该尽可能找到她,因为,在这个案子中,和辜望弟有关系的人,除了儿子辜文杰和情人饶鸿达之外,那就是辜文杰的生母了,至于找到她有什么意义,现在还不清楚,卞一鸣认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应该尽可能找到辜文杰的母亲,这句话说到了郑峰的心里,他也是这么想的。   李云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了一个正方形,在正方形的四个角上画了四个圆圈,在四个圆圈里面写了四个词,这四个词分别是“饶”,“文”、“文生”、“凶手”。“文”就是辜文杰;“饶”就是饶鸿达;“文生”就是辜文杰的生母。李云帆在正方形的中间画了一个圆圈,也在圆圈里面写了一个“辜”,大家应该都知道,这个“辜”就是辜望弟。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点通心有灵犀 饶鸿达想起一事   李云帆将中间的圆圈和另外四个圆圈连接起来。很显然,这四个圆圈所代表的四个人都和辜望弟有关系,毋庸置疑,凶手一定是和辜望弟发生过关系的人,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凶手和辜望弟的关系可能还非常密切——只不过是此人隐藏的比较深罢了。李云帆又将“饶”和辜文杰和辜文杰的生母连接起来,这两根连接线的意义在于,同志们要通过饶鸿达这条线继续寻找凶手的线索和辜文杰生母的踪迹,这是其一,其二,同志们还要通过辜文杰这条线寻觅凶手的线索和他的生母的踪迹——但前提必须是辜文杰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有可能寻觅过生母的踪迹。   在这五个圆圈中,饶鸿达显然是重中之重。也许有人会问,饶鸿达不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了吗?再找他是不是多此一举啊!这一点,郑峰和李云帆何尝不知道呢?   但大家不要忘了,胜武七年制学校的王校长和双沟中学的马校长与査老师就是在同志们调查走访之后又向同志们提供新的情况的,好马有“不吃回头草”之说,可在刑侦工作中,吃回头草则是常有的事情,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环境和条件变了,情况呈现的状态和层次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当天晚上,邬局长打电话给吴明远吴书记,让他设法通知饶鸿达立即赶到县公安局招待所,邬局长还派蔡大明开车到玉泉镇去接饶鸿达。郑峰和李云帆想在离开溉北县之前,再和饶鸿达做一次深入的交谈。这就是郑峰决定在溉北县滞留一夜的目的所在。   晚上八点钟左右,蔡大明领着饶鸿达走进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同志们,包括邬局长在内都坐在房间里面耐心等待这饶鸿达的到来。   有一句成语是这样说的,“水到渠成”,还有一句俗语是这样说的,“只要火候到了,再老的牛肉都能煮烂。”   吴书记推着自行车走进饶鸿达家的院门的时候,饶鸿达正准备往外走。他这是要去找吴书记,因为他在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跟公安同志说说。   可见,同志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功到自然成啊!   “郑局长,我正有事要跟你们说。”这是饶鸿达走进房间所说的第一句话。   郑峰和李云帆非常高兴,压抑了半天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同志们留在溉北县,是留对了。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想好了一些问题等着问饶鸿达呢。   郑峰将饶鸿达拉到床边坐下。   “郑局长,今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其实,离开你们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望弟的事情。我就纳闷了,望弟——她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失踪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饶鸿达恍然有悟 钱小姐现身大泽   “饶助理,快请说,你想起了什么事情?”   “有一年年底——是辜文杰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望弟说她在县城里面看到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闪一下就不见了,望弟说这个女人很像文杰的生母钱小姐。当时,望弟吓了一身冷汗,她当天晚上就没有敢回南山镇,她怕那个女人跟到南山镇去。就在县城里面住了一个晚上,在确定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才离开县城。”   “辜望弟经常去县城吗?”   “她儿子辜文杰不是在县城读书吗?她经常送些钱和东西给文杰,她怕儿子受委屈。”   如果辜望弟看到的女人真是辜文杰的生母的话,那么,她一定是循着辜望弟的踪迹找到大泽县去的。再向前推断,辜文杰的生母既然能找到大泽县,他就一定能找到南山镇,找到亲生儿子也未可知,因为辜文杰就在县城读书。   饶鸿达突然想起这件事情的意义并不在事情的本身,而是他接下来的推断:“我现在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饶助理,你明白什么了?”   “我今天下午跟你们说过,在后来的几年里,特别是一九六九年夏天,我发现望弟的心情和以前不太一样,过去,我无法准确描述。”饶鸿达的意思是,她现在已经能准确描述了。   “太好了,我们也很想知道。”郑峰道。   窦大娘也曾提出过同样的问题,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辜望弟为什么突然停掉杂货铺的生意?为什么守着几间门面房不出租?   在同志们的心里,也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辜望弟为什么要从拜弥勒佛改为拜观世音呢?   “望弟很可能是担心文杰会回到生母的身边,所以,她不想再辛苦了,她手上的钱,已经够她过下半辈子了,既然发现自己是在别人的自留地里面浇水施肥,那还折腾个啥!辜望弟对养子辜文杰可能已经不在抱任何希望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原来就有芥蒂,钱随着钱小姐的出现,望弟不得不留一手。”   “果真如此的话,那辜文杰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卞一鸣紧皱眉头道,“照这么说,我们更有必要找到辜文杰的生母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辜文杰的生母呢?”包大伟问。   “辜文杰的生母有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我们不能找辜文杰谈谈吗?”王萍和包大伟一样,也有同样的疑问。   “我估计辜文杰说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辜望弟养育他二十几年,他怕担忘恩负义的名声。案常理判断,他应该知道神秘男人的真实身份,但他没有说,我估计他就是知道也不会说,或者说的可能性不大。” 第一百一十三章 钱小姐镇江人氏 老字号李记酒馆   “辜文杰不把饶鸿达说出来,恐怕是不想污损母亲的名节,他不说自己知道身世的事情,又是为了啥呢?”谭科长道,“除了怕担忘恩负义的名声,还有没有其它原因呢?”   “这——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是卞一鸣第一次语塞。   “问题是——我们上哪儿去找辜文杰的生母呢?”   “你们不要着急,我来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件事的。”   “饶助理,你快说。”   “在玉泉镇,我跟你们说过,我和辜文杰的生母曾经在双沟镇见过一次面,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这个女人说过的话。”   “她的发音是不是有比较明显的方言特点?”郑峰如获至宝,对刑侦工作者来讲,有价值的线索就是无价之宝。   “有两个字,这两个字,钱小姐重复了好几遍。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饶鸿达很兴奋。   “饶助理,你赶快说?”邬局长急不可耐。   “‘人’,她不说人,她说成‘能’,大街小巷的‘巷’,她不说‘巷’,他说‘汗’。”   “你咋不早说啊!”邬局长站起身,右手在床头柜上用力地拍了一下,“郑局长,这个女人一定是镇江人。”   “邬局长,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我爱人就是镇江人,饶助理,你说的这两个音是镇江方言中最明显的特点。”   “镇江人怎么会和辜望弟搭上关系的呢?”谭科长道。   “饶助理,据你所知,辜家驱鬼除魔,活动的范围有多大?”   “溉北县和附近几个县。”饶鸿达道。   “照这么讲,辜文杰的生母应该是在溉北县和附近几个县和辜望弟搭上茬的,这也就是说,辜文杰生母的落脚点应该就在溉北县和附近几个县,换句话说,辜文杰的生父应该就在溉北县和附近几个县。”   只凭这些分析,显然是很难找到辜文杰生母的。   “饶助理,你和钱小姐是在什么地方见面的呢?”   “我——郑局长,您让我好好想一想,”饶鸿达眉头紧蹙,“她是到学校来找我的,我本来是想在学校跟她谈的,她约我到镇上的一家酒馆慢慢谈。我想起来了,她好像和哪家酒馆的掌柜认识,我们到酒馆的时候,酒菜已经摆好了,我们谈话的地点在二楼的一个小包间。”   “饶助理,你还记得这家酒馆吗?”   “记得,我离开双沟中学的时候,几位老师在这家酒馆为我摆酒送行。我估计这家酒馆还在——这家酒馆叫‘李记酒馆’是一个老字号,在当地很有名。”   饶鸿达离开双沟中学是在一九六九年夏天,距离现在也就四年多,郑峰希望这家酒馆还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从艺前面带路李海棠记性很好   记忆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需要深入挖掘的。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刑侦工作需要耐心和坚持。饶鸿达的积极配合,再加上同志们的坚持不懈,终于将一根断掉的线头接上了。至于这根接上的线头能不能将“71。6。17”案继续下去,现在还不好说。   第二天早晨,饶鸿达领着大家去了双沟镇找到了“李记酒馆”。这是一家经营百年的老字号酒馆,负责人姓唐,文革开始后不久,公私合营,李家渐渐退出经营,后来为什么仍然沿袭“李记酒馆”这个名称,是因为,“李记酒馆”这个名字已经用了将近一百年,影响比较大,所以就没有换名字,这家酒馆里面的酒是自己酿造的,在酒馆的后面有一个酿酒的作坊,这家酒馆还有几个非常有名的招牌菜,凡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只要在双沟镇落脚,就一定会去品尝他家的佳酿和招牌菜。   李家虽然不再负责“李记酒馆”的经营和管理,但李家仍然有后人在酒馆里面做事。大厨李从艺就是李家的后代。他的父亲在文革前就是李记酒馆的掌门人。   饶鸿达找来了酒馆的负责人唐主任,唐主任喊来了李家的后人李从艺。   李从艺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他的父亲还健在,但已经退休,李从艺将饶鸿达和同志们领到了李家。   李家住在双沟镇西街322号。李从艺比较年轻,他对家中的社会关系并不完全知道。所以,他将同志们带回了家。   走进院门,有两位七十几岁的老者在梧桐树下对弈,其中一人就是李从艺的父亲李海棠。   李海棠知道同志们的来意之后,放下了手中的棋,将同志们领进一间堂屋。   和李海棠对弈的老先生退出院门。   提问题也是一个技术活,郑峰的第一个问题没有问出结果。   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请问老先生,您家在镇江有亲戚吗?”   “没有。”   好事要多磨,多一句话就有可能拉近和结果之间的距离。   “李老先生,您家在本地有亲戚吗?”   “有啊!我们李家在县城和双沟镇是大户人家,解放前,我们李世家族在乡下有土地,在省城有生意。”   “那么,在您的那些亲戚中有没有镇江的亲戚?”   老人点着烟枪上的严,做思考状。   “老人家,您还认识我吗?”饶鸿达道。   李老先生仔细打量了饶鸿达一会:“有点面熟,你别提醒我,看看我的记性怎么样?你在我们李记酒馆吃过饭。”   “不错。我到李记酒馆还不止一次。”   “你好像是双沟中学的老师。”老人的记性果然不错,他的脑子也很清楚,他说话还留有余地,怕自己说错了。   “老人家,我对您的印象也很深。”   “你也认识我?”   “老人家,我问您一件事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过去事渐渐明晰 任小姐忍痛弃子   “你问吧!只要是我能想起来的。”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你问吧!”   “二十几年前,我和一个女人到你们酒馆吃饭,她是一个镇江女人,我看他好像跟您挺熟的。”   “你没有说错,我确实认识她。她是我堂弟的——怎么说呢?说是姨太太吧,又没有过门。”   “李老先生,她叫什么名字?”   “她姓任,我听堂弟叫她碧云,我估计这就是她的名字。”   敢情“钱”是假姓。   郑峰急于知道任碧云的下落,有时候,是要迅速捕捉有效信息的,至于无关紧要的信息可以放在后面慢慢谈:“李老先生,您知道任碧云现在的情况吗?”   “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任小姐现在的情况,我不得而知。”   “她家的住在镇江什么地方,您知道吗?”   “好像在金山路一个叫永丰街上——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的,就在金山寺的附近,你们可以按照这个地址去找找看。”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任碧云家的地址,虽然是一个不清不楚的地址,但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很满足了。   其它问题可以慢慢谈谈了。   “李老先生,请您跟我们详细谈谈任碧云的情况。”   李老先生虽然知道不多,但对同志们来讲,已经非常不错了。   事情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在任碧云还是学生——金陵女子学院的学生的时候,她在同学家聚会的时候,认识了同学的表哥李副官,他就是李老先生的堂弟李得厚,此人在南京国民党政府国防部供职,两个人一见钟情,并坠入情网。   “不久,任碧云怀孕了,任碧云的父母是一所学校的教员,因为清高和政治的信仰,他们坚决反对女儿和李德厚来往。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李得厚就将任碧云送到我这里来了。”   “送到您这里来?李得厚的老家不在双沟吗?”   “得厚家在溉北县城。”   “他为什么要把任碧云安排在双沟呢?”   “李得厚的家里面已经有一个老婆。他们是从小订的娃娃亲。李家规矩大得很,得厚只能把任小姐放在我这里了。”   “后来呢?”   “一九四八年,形势急转直下,得厚跟老蒋去了四川,后来去了台湾。从此杳无音信。”   饶鸿达也是这么说的。   “得厚和家里面都音信全无,就更别说任小姐了。”   这就是任碧云将儿子交给辜望弟抚养的背景。   “那任小姐成了无根的浮萍和山中的落叶,失去了依靠,李家不会容纳她,在回镇江之前,她就把刚生下来不久的儿子送给人家了。她还从我手上拿了一些钱。”   “您知道任小姐把孩子送给了谁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任小姐放松警惕 辜望弟金蝉脱壳   “刚开始只知道是本镇一对多年不生养的夫妻,开着一个茶叶铺,姓严,后来才知道真正的主家是梁山公社大旺寨的辜家。”   “李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辜家在领养孩子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你们想一想,如果任小姐知道收养孩子的人家是一个整天靠装神弄鬼唬人钱财的人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撒手的。那辜望弟请严家的女人出的面——当时辜望弟正好在双沟镇驱鬼除魔。”   “辜望弟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任小姐是不会把孩子交给辜家这样的人家的,那辜望弟收养孩子也不想拖泥带水,她想撇的一干二净。她担心任小姐事后反悔,再来找她。任小姐回到镇江以后,因为刚生完孩子不久,失血太多,精神忧郁,身体出了一些问题,父母就把她送到医院你去看,这才知道女儿刚生完孩子,再加上任小姐心里面思念孩子,茶饭不思,父母心软了,便让她到双沟镇来找孩子。”   辜望弟领养辜文杰的背景越来越清晰。   “那严家两口和辜望弟咬好了扣,我估摸辜望弟给了严家一笔钱,那严家两口子就是不愿意说出孩子的下家,第二天,我们再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走亲戚去了,这是躲我们啊!后来,我们在知情况人的帮助下找到了严太太的娘家,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找到了严家两口子,严掌柜嘴巴就像是铁打的,他不肯吐露一个字,女人听男人的,男人不让说,女人只能闭嘴。最后,任小姐跪下磕头哀求,那女人的心才有点软了。”   “我们听说任小姐到大旺寨去找儿子的时候,是坐汽车去的。”   “不错,我也去的。任小姐后来嫁了一个有钱的男人,他一心想娶任小姐,那任小姐也没有隐瞒过去的事情,那男人心胸宽大,他不计较任小姐过去那些事,任小姐就提出,想娶她,可以,但必须帮她找到孩子,并接受容纳这个孩子,那男人竟然同意了,就开着汽车陪她来了。”   “你们见到辜望弟了吗?您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   “可以,任小姐见到了辜望弟,也见到了孩子,那孩子取名叫文杰。快满一岁了,辜望弟对孩子还真不错,她把那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细皮嫩肉,活泼可爱。任小姐在见到孩子之前,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见到孩子以后,情绪完全失控了。”   “辜望弟是怎么说的呢?她为什么不马上把孩子还给任小姐呢?”   “您问得好,问题就出在这里,那辜望弟干的是装神弄鬼编故事骗人的营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甭管是谁,她都没法抱走孩子。”   辜望弟一定用了金蝉脱壳之计。 第一百一十七章 辜望弟不见踪迹 任碧云大病一场   “那辜望弟果然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她热情招待了我们,她弄了很多菜,还有酒,她还把孩子交给任小姐抱,那任小姐看孩子很健康,辜望弟对孩子很好,一时心软,就放松了警惕。吃过饭以后,辜望弟提出再让孩子和她在一起呆两天——她说自己有点舍不得,但只和孩子在一起呆两天,她让我们两天后再去,她还说,她家在大旺寨,找到大旺寨就找到了孩子。只管放宽心,她也是一个女人,自己虽然没有生养过孩子,但她能体会到一个母亲的心情。你们听听,辜望弟说的多好啊!两天后一大早——天刚亮,我们赶到大旺寨的时候,可辜望弟和辜文杰已经不见踪影了,辜家的院子里面只有一个老掉牙的哑巴。”   这确实是辜望弟离开溉北县大旺寨,到大泽县落脚生根的主要原因。   “回到双沟镇以后,任小姐生了一场病,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茶饭不思。整个人瘦脱了形,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辜望弟,她这一走——连家都不想要了,所以,想再找到她和孩子的下落,比登天还难啊!”   根据饶鸿达提供的情况看,任小姐寻觅儿子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止过。   “后来,任小姐又到溉北县去了很多次。十几年前,任小姐找到了饶老师。”   “李老先生,任小姐是怎么找到我的呢?”饶鸿达道。   “我们在大旺镇了解到一个重要的情况,有人私下里跟我们透露,饶先生和辜望弟关系比较密切,我们估计饶老师可能知道辜望弟和她的儿子的去向。任小姐就到双沟中学去找饶先生去了。”   其实,饶鸿达不是“可能知道”,而是肯定知道。   “李老先生,非常抱歉,我确实知道辜望弟母子俩的去向,我当时没有跟任小姐说心里话,我当时确实不能说,我答应过辜望弟,她是一个非常可怜的女人——我可以这么说,辜文杰就是她的命。”   “李老先生,任小姐最后一次到溉北县来寻觅辜望弟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一九六八年的年底。”   “她有没有找到辜望弟的行踪呢?”   “她只在我这里落了一次脚,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现在的情况,您知道吗?”   “不知道,我刚才不是给你们一个地址吗?你们不妨到镇江去找找看。”   九点钟左右,一辆吉普车驶离双沟镇,车上坐着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和饶鸿达,他们这是要到镇江去找任碧云,饶鸿达和任碧云见过一面,所以郑峰让他随大家到镇江去。   另外三个人坐长途汽车回大泽县南山镇。大家在溉北县的调查可以告一段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郑局长深度挖掘 辜望弟惜字如金   郑峰让饶鸿达随行,还有另外一种考虑,同志们已经从饶鸿达的身上找到了辜文杰生母的踪迹,郑峰和李云帆还想从他的身上找到凶手的影子。这对同志们来讲,应该是重中之重。找到任碧云不一定能找到杀害辜望弟的凶手,所以,郑峰在走第一步棋的时候,同时想好了后面几步棋,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任碧云的身上。顺藤摸瓜,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任碧云这根藤,充其量只能是“71。6。17”案的分支。   在前往镇江的路上,郑峰、李云帆和饶鸿达有一段谈话,笔者认为,不管这段对话对案子的侦破工作有没有什么帮助,我们都应该如实叙述,连郑峰和李云帆都不能确定哪些谈话对刑侦工作是否有帮助,我们就根不能随便取舍某些内容了。   从双沟镇到镇江,车程需要五六个小时,在这五六个小时的时间里面,谈话一定是非常充分的,也一定非常从容的,时间充分,又有从容的心态,相信谈话一定会非常透彻和深入。   李云帆开车,卞一鸣记录。郑峰和李云帆坐在车后座上。   “饶助理,请您再仔细想一想,您最后一次到南山镇去见辜望弟,虽然比较仓促,但辜望弟有可能会跟您说些什么,至少应该暗示些什么。您是六九年六月七号到南山镇去的,而辜望弟是在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出事的。根据我们的判断和分析,在此之前,不可能一定征兆和迹象都没有。   “我最后一次到南山镇去看望弟,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难道辜望弟没有跟你说话吗?”   “望弟只跟我说了四句话。”   “哪四句话?”   “第一句话是:‘我不是叮嘱你别来吗?’”   “你是怎么说的呢?你干脆把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过程回忆一下。”   “可以,我尽量回忆,那天晚上,我在后街溜达了几个来回,然后走进巷子。”   “你为什么要溜达几个来回以后才走进巷子呢?”   “街上有人,沿街店铺还亮着灯,巷子里面住着好几户人家,不断有人从巷子里面走出来。当时,天有些燥热,人们睡得比较迟,我要等所有店铺全部关门,巷子里面没有人走动的时候,才能进巷子,特别是巷口对面那家豆腐店,她家关门熄灯最迟——不到十点钟,豆腐店是不会熄灯的。”   “后来呢?”   “我敲了四遍门。”   “为什么要敲四遍门呢?”   “这是我和望弟约好的,每遍敲两下,一共敲四遍。过去杂货铺营业的时候,我只要在店铺前面和她照一个面就行了。那时,她会给我留门,我到时间进巷子就行了,一九六九年,她把杂货铺关了,我们就用这种方式见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辜望弟未提儿子 性格变神不守舍   “她把我拉进院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是叮嘱你别来吗?’我说,‘我不放心你。’望弟没有让我进屋子。”   “辜望弟为什么不让你进屋子呢?”   “我估计她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或者她担心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唯一和过去不同的地方就是不再犹疑了——过去,她可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辜望弟说的第二句话呢?”   “她说:‘我们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这样牵肠挂肚,心里面难受。我说;‘不知道你近况如何,所以来看看,对了,我还问她文杰怎么样?’”   “她怎么说?”   这应该是辜望弟说的第三句话。   “她说;‘我很好。”   “这就是辜望弟说的第三句话?”   “对,这次见面,辜望弟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变化?”   “什么变化?”   “过去,我们见面,他都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这次,她的话一下子少了许多。我让她进屋说话,她跟我说:‘回去吧!不要在南山镇停留一分钟。’”   “辜望弟说的第四句话呢?”   “这就是她说的第四句话。”   辜望弟果然惜字如金。   “之后呢?”   “说完之后,她就把我推出了院门,然后关上了院门。我就走出巷子,离开了南山镇,我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才赶到县城,在一家旅店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离开了大泽县。”   “她没有跟你说她儿子辜文杰的情况吗?”   “关于儿子文杰,她只字未提。”   “饶助理,你最后一次和辜望弟的见面如此匆忙和仓促,你除了感觉到辜望弟突然变得少言寡语之外,你的心里还有哪些疑惑呢?”   “郑局长,您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从一九六九年夏天我们见面开始,我就有点读不懂望弟了,我突然觉得她变得非常陌生。我一直都想不通,过去,望弟经历最困难的时候,她都能咬牙将坚持过来了。她是一个非常能吃苦的女人,什么时候都闲不下来,没想到她的变化这么快,开了这么多年的杂货铺,说不开就不开了,人家上门求组,她也不足,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说的最困难的时候是指什么?”   “这——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她一心想嫁给我,她母亲坚决不同意,我父母反对,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有比这个更难堪难受的事情吗?更何况她是一个想找到自己的生父生母,却又找不到的女孩子,她的养父养母整天装神弄鬼,精神上有严重疾病和缺陷,他们是无法体会望弟内心的痛苦的。”   饶鸿达有些动情。 第一百二十章 辜望弟性情大变 杀人者谋财害命   “望弟二十六岁就绝经了,这对她的打击最大,这应该是她最困难的时期。她除了我,没有倾诉的对象,这件事情,她没有跟养父养母说,她之所以唯父母之命是从,是因为他们养育了她,其实,她早就想离开大旺寨了,要不然,她不会在母亲去世以后才因为一个非常特殊的原因离开大旺寨的——她或许会把辜文杰还给任小姐——从那以后,她的性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扯得有点远了吧!”   “饶助理,你说的很好,我们是随便聊聊,你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郑峰就是要从饶鸿达的随意闲谈中捕捉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你刚才说辜望弟一脸神不守舍的样子,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一九六九年的夏天,那年夏天,本来我是打算在南山镇多呆一些日子的——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不知何故,她突然说身体不舒服,让我早点回溉北县去,我估计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还让我以后不要再到南山镇去了,让我赶快找一个女人好好过日子。我回到溉北县不久,她还给我寄了一些钱来。”   “郑局长,辜望弟之所以发生这么的变化,可能和辜文杰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关。”饶鸿达接着道。   “对,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是,这和辜望弟的离奇失踪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李云帆道。   “不对啊!”卞一鸣一边记录,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是卞一鸣第一次开口说话。   “什么地方不对?”李云帆道。   “说辜望弟对辜文杰不报什么希望,这好像和我们掌握的情况不相吻合。”   “和什么情况不吻合?”郑峰道。   “在辜望弟失踪之前,辜望弟曾经请周师傅的儿子周彬给辜文杰写过一封回信,这——你们还记得吗?”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   “辜文杰来信和辜望弟给儿子写回信,这说明母子俩的感情很好啊。”   “是啊!卞一鸣说的有道理,”李云帆道,“我们的手上有几张辜望弟母子的照片,儿子已经成了辜望弟精神上的唯一支柱,她轻易是不会放弃的。辜望弟从大旺寨跑到南山镇来,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辜望弟对辜文杰的恩情天高地厚,更何况辜文杰是一个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他需要经济上的支持,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应该处理好自己和养母之间的关系。”   杀害辜望弟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几个人的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凶手作案的动机上来。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饶鸿达说,辜望弟很可能死于谋财害命,据他所知,辜望弟是有一些积蓄的。他说,辜望第的手上至少有三笔钱,第一笔钱是她自己赚的,从一九四六年开始,她的父母相继生病,从那时候起,外出驱鬼除魔,在家关房,担子基本上全落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师傅认识任家 任广陵前面带路   这个阶段,辜望弟赚了一些钱;第二笔钱是辜望弟的生父生母多年的积蓄,这笔钱的数量应该不在少数——辜望弟的父母是守财奴,用的少,攒得多,辜望弟离开大旺寨到南山镇落地生根的时候带走了这笔钱;第三笔钱是辜望弟开杂货铺赚的钱。   还有一笔钱,饶鸿达并没有考虑在内,饶鸿达所说的三笔钱家在一起,可能都没有这笔钱多,这笔钱就是裴巧云多年的积蓄和一些金银首饰。   “郑局长,不知道辜文杰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有多少钱?”卞一鸣道,“按照常理判断,辜望弟的钱应该是放在密室里面的——我的意思是,辜文杰知不知道母亲的积蓄藏在什么地方。”   “是啊!在档案材料中,辜文杰好像没有提到这个问题。”李云帆道,“郑峰,再见到辜文杰的时候,我们应该跟他好好谈谈这个问题。卞一鸣,你在这里做一个符号。等到镇江以后,我把它记在笔记本上。”   下午三点钟左右,汽车驶入金山路,在金山路长亭街的一个胡同口,有一个剃头店,里面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师傅,他正在给一个小伙子理发。   李云帆走了进去:“老师傅,我们能不能跟您打听一点事情。”   老人将滑落到鼻梁下面的老花镜朝上面推了推,仔细打量了一下李云帆和站在外面的三个人,然后慢吞吞地道:“你们想问什么?”   “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问吧!只要是附近这几条街上和胡同里面的人,没有我不认识的。”   “这一带有一个姓任的人家吗?”   “一共有两家姓任的,不知道你是指哪一家?”   “夫妻俩都是教书的,他们有一个女儿,名字叫任碧云。”   “我知道是哪一家了——是任先生家。”   “您知道任老师的女儿任碧云在什么地方吗?”   “在南京。”   “住南京什么地方?”   “这——你们得问老两口,前些日子,我还看到碧云回来看任老师两口子呢。”   “任老师家里面除了老两口,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儿子——来了——说到曹操——曹操到,他就是碧云她兄弟。”老师傅指着剃头店外面一个小伙子道。   小伙子看上去在二十五岁左右。   “任老师老两口多大年龄,儿子这么小?”郑峰觉得此人和任碧云的年龄悬殊太大。   “任老师老来得子,生这个儿子的时候,是四十几岁。要不要我喊他?”   “老人家。麻烦你把他请过来。”   “老人拿着剃头的推子走到门口大声道,广陵,你过来一下。”   “周师傅,你叫我吗?”小伙子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是我叫你——你过来一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任碧云赋闲在家 老门卫唉声叹气   小伙子将自行车靠在身上,停在门口。   结果是,小伙领着四个人朝胡同里面走去。   走了三四分钟的样子,小伙子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院门的门头上有有一个蓝底白字的铁皮牌子,上面写着后河胡同178——3,这就是任碧云家的地址。   小伙子敲了几下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头发全白了。   “爸,这几个公安同志们找你有事。”   老人将一扇门完全推开,把四个人让进了院门。他关照儿子将院门关上。   这是一个单门独院,院子里面收拾的井井有条,墙边有几个花坛,花坛上有十几株茶花,上面挂满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花坛边放着一排盆景,其中有两盆素心腊梅尤其突出,但从这几笔,我们就能感觉到院子主人身上的文人气息。   谈话很简单,因为,四个人到镇江来的目的非常明确,详细的情况只有在找到任碧云之后才能知道。   老人很爽快,当他知道同志们的来意之后,找来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一个详细的地址:“南京市白下区七里桥王府街孙家胡同376——8号。   老人没有为难大家,他没有提任何问题,只是在同志们就要走出院门的时候,提了一问题:“公安同志,我能不能冒昧地提一个问题?”   “任老师,您请说。”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女儿碧云的孩子在什么地方吗?”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李云帆点了一下头。辜望弟已经出事了,在这种情况下,辜文杰应该回到母亲身边——所以,这个问题是可以和老人说的。   “辜文杰在南京读书。”   “在南京读书?”   “对,我只能说到这里,具体的情况,我们会和您的女儿好好谈的。”   于是,大家又按原路折回南京,一举两得,任碧云和辜文杰都在南京。   大家在朝天宫附近找到了南京市京剧团。   京剧团的大门紧闭,卞一鸣敲了三遍才把大铁门上的一扇小铁门敲开,站在小铁门里面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他是门卫。老人说,京剧团里面没有人,大家除了政治学习和开会才到剧团来,平时是不上班的,大家都知道,京剧中大部分的剧目都是宣扬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这些东西都在铲除之列,上面不让演,剧团的人落得个清闲,在家里呆着呗。   从老人口中得知,任碧云的男人姓滕,名字叫滕亚星,在市商会工作,文革大革命开始之后,滕亚星就不做生意了,任碧云和滕亚星育有一儿一女。任碧云在剧团是演花旦的,她过去是剧团的台柱子,文革开始后,她就很少演戏了,连嗓子和功夫都不练了。   在剧团的大门两边贴着一长条白纸黑字的条幅,右边写着:“把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封资修扫进历史的垃圾箱!!!”,左边写着:“让革命现代京剧占领文化阵地。”   从见到门卫到与老人告别,他叹了好几口气,他还摇了两次头,他对世道不是很认同。   告别老人之后,四个人驱车去了白下区七里桥王府街孙家胡同376——8号。同志们问了很多人才找到了这个地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任碧云未老先衰 小伙子门前转悠   站在院门外,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院子里面传出来的唱片的声音,唱片的内容是什么,声音比较低,一时听不出来。   任碧云家隐藏在一个很深的巷子里面。   有唱片的声音,就一定有人在家。   卞一鸣敲响了院门。   “来了,请等一下。”院子里面传出女人的声音,唱片声随之停止。   不一会,院门打开了,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郑局长,她就是任碧云。”饶鸿达低声道。   “请问你们找谁?”女人说话轻声慢语,听起来柔柔的。   “任小姐,你还认识我吗?”   任碧云认真打量了一会饶鸿达:“你——你好像是饶先生吧!”   “不错,我是饶鸿达。”   “饶先生,快请进——快请进!”   只有任碧云一人在家,任碧云将四个人领进一间书房,书房里面有一张三人坐和两张一人坐的红木靠背椅。   饶鸿达看到任碧云的时候有些吃惊,在饶鸿达的印象中,任碧云是一个既漂亮又时尚的女人,几年不见,一下子憔悴苍老了许多。头发有点零乱,嘴唇毫无血色。   “你们坐一会,我去泡几杯茶来。”   “不用了,你坐下来。”   “就一会——一会就泡好,我就来,你们坐。”任碧云显得很兴奋。她有点手忙脚乱,前脚还没有跨出门槛,又折回头,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包大前门牌香烟放在茶几上:“你们抽烟——抽烟。”   任碧云知道,饶鸿达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   不一会,任碧云端着四杯茶走了进来,她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这才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任小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   “饶先生,你们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呢?”   “我们从镇江来,我们已经到你家去过了。”   “饶先生,你们是不是找到辜望弟的下落了。”其实任碧云是想问饶鸿达是不是找到了辜文杰的下落了。   “辜望弟离开大旺寨以后,去了大泽县南山镇。”   “辜望弟果然在大泽县。”   “你到大泽县去过吗?”郑峰问。   “我在大泽县的县城呆了几天,南山镇在大泽县什么地方?”   “南山镇在大泽县西部山区,距离县城有几十里的路程。”   “照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我儿子的情况了?”   “你到大泽县的时候,你儿子就在大泽县的县中读书。”   “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在南京市委宣传部工作。他大学也是在南京读的。”   “这就对了。”任碧云自言自语道。   “任小姐,你想说什么?”   “四年前,也是这个季节,我们剧团门卫老李跟我说,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剧团的门口转悠了两个黄昏,门卫师傅问他找谁?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从此之后,我每天下午下班的时候都在剧团的门口等待他的出现,照你们这么讲,这个小伙子极有可能我亲生的儿子。饶先生,他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伙子皮肤很白 任碧云言辞恳切   “五年前”就是一九六九年,此时辜文杰已经在南京读大学。   郑峰在想,如果任碧云所说的小伙子就是辜文杰的话,那就说明辜文杰不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还寻找过自己的生身母亲。   “他的名字叫辜文杰,文化的‘文’,豪杰的‘杰’。”   “文杰,那辜望弟没有什么文化,给孩子起的名字倒不俗,算起来,他应该有二十五岁了。我多虑了,和辜望弟相比,我羞愧难当啊!”   “任小姐,你有没有向门卫师傅打听,这位小伙子长的什么样,身高是多少?”   “我问了,门卫师傅说小伙子皮肤白白的,梳着一个小分头,说话彬彬有礼,很像一个读书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李云帆朝郑峰点点头,大家都知道,李云帆曾经见过辜文化,他点头的意思是,辜文杰的皮肤确实比较白,身高也在一米七五左右。   “后来,这个小伙子还找过我一次。”   “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有一天晚上,我到胡同口的茶水炉去冲开水的时候,茶水炉的马老太告诉我,说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学生摸样的小伙子曾经到茶水炉跟她打听我的情况。”   “他问了些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住在胡同里面,他还问了门牌号码。我就纳闷了,当时,我正在接受审查,整天呆在家里,他既然知道了我家的门牌号码,为什么不直接上门呢。根据高老太描述的摸样,我敢肯定,这个年轻的读书人就是到剧团去找我的小伙子。”   “如果你想见一见辜文杰,我们可以安排一下。”   “不——不用了,那目不识丁的辜望弟能把文杰培养成一个大学生,一定吃尽了千辛万苦,我自愧不如,无颜再见自己的儿子啊!更何况,那辜望弟是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了我的孩子,过去,我之所以寻找儿子,是不放心,现在,我心中的石头已经落地了。”   “辜望弟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郑局长,还是您来说吧!”饶鸿达道。   “莫不是辜望弟出事了?”任碧云这时候才知道饶鸿达为什么会带三个公安同志来找她。   “任小姐,情况是这样的,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号,辜望弟离奇失踪了,到目前为止,她仍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辜望弟如何这等命苦。”任碧云对辜望弟的身世和后来的遭遇一无所知,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就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命苦。   “任小姐,我们就是在查这个案子的过程中才找到你这里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呢?算起来,那辜望弟是我们母子俩的救命恩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任碧云遭遇挫折 不认子其情堪怜   她抚养我儿子二十五年,她对我儿子有恩,就是对我有恩。我跟你们说了吧!如果不是辜望弟收养了我儿子,我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话怎么讲?”   “当时,我很绝望,我曾经抱着孩子走到海水里,水已经没过了我的大腿,要不是孩子突然哇哇大哭,我们就葬身大海了,后来我想,等把孩子安排好了以后再死不迟,可等我安排好孩子以后,孩子又成了我的牵挂。”   “后来呢?”   “安排好孩子以后,我回到镇江,想见父母最后一面,父亲看我的身体和神情不对劲,就一个劲地逼问,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父母说了,没有想到父母心软了,他们甚至埋怨我为什么把孩子送给别人。我们到双沟镇以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孩子的养母是什么人,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没有想要领回孩子,没有想到辜望弟是干那种营生,我就铁了心,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把孩子要回来,可没有想到,在我们第二次到大旺寨去的时候,辜望弟带着我的儿子离奇失踪了。”   “很不幸,那辜望弟也是被辜家领养的,她到出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她养父养母虽然在衣食上不缺她的,对她也很好,但就是不愿让她早一天嫁人。”   “这是为什么?”   “他们想多留辜望弟在身边多呆几年,为他们多赚一点钱,结果耽误了辜望弟的终身大事。辜望弟之所以要领养一个孩子,是有非常特殊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   “辜望弟二十六岁就绝经——不能生儿育女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情,他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我本来只知道自己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没有想到辜望弟比我的命更苦。”   “所以,你现在见自己的儿子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   “算了吧!还是不见的好,知道儿子生活的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任小姐,这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儿子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看还是不见面的好。我现在的处境很糟糕,算了,还是不认的好。父母是孩子遮风挡雨的大树,可我这棵树经过这几年的风刀霜剑,已经不能再遮风挡雨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现在还在接受政治审查。”   “什么?政治审查?”   “他们说我过去演的那些剧目都是封建主义的大毒草,我想在已经是黑五类,我不但不能为他遮风挡雨,还会影响孩子的前程。”   原来剧团大门两边的标语是这么回事情。门卫唉声叹气大概和此事有关。   “更糟糕的是,因为我和省委某领导合过影,照过相,他们就让我写交代材料。”   “交代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传家宝留作信物 黄金锁一生平安   “交代和这位领导乱没搞男女关系。他们让我挂牌子、戴高帽‘游大街,他们把我往死里整啊!我要不是死过一回的人,还真过不了这一关。在单位,在这条街上,人家都知道我是一个‘破鞋’。其实,我是一个正经的女人啊!”任碧云的眼角里面流出了几滴泪。   怪不得任碧云面容憔悴而苍老呢?   “所以,我现在认孩子,肯定不合适,别再害了他,我现在是这个样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让孩子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地活着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任碧云终于从自己的情绪里面走了出来,公安同志来可不是为了听她诉苦的,他们是来办案子的:“公安同志,谁会害辜望弟呢?为什么要害她呢?”   “这个案子很复杂,我们在侦破此案的过程中,非常意外的在辜望弟家的院子里面——是她在南山镇的家的院子里面的一口被填埋的水井之中发现了一句女尸。”   “这句女尸就是辜望弟吗?”   “不是,这句女尸是原来房子的主人裴巧云,这个女人就是在辜望弟买下裴巧云的房子的那一天离奇失踪的,没想到她被埋在了自己家的水井里面。”   “难道是辜望弟杀害了姓裴的女人,就是为房子和钱吗?”   “裴小姐是一个风尘女子,一个姓姜的有钱人和她瓜葛上了,此人家里面已经有老婆,姜家是一个传统思想非常严重的大家族,而姓姜的又是一个出了名的孝子,他就将裴小姐安排在南山镇自己家的祖屋里面。分手的时候,留了一笔钱给裴小姐,祖屋也留给了她。”   任碧云已经听出来了:“辜望弟的手上一定有不少钱,凶手为了那些钱杀害了辜望弟。”   “这是我们初步的判断。”   “我把孩子交给辜望弟的时候,给了一笔可观的钱,另外,孩子的身上还有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把孩子交给辜望弟之前,在孩子的脖子上挂了一把金锁,连链子都是金的,在这把金锁的正面有‘一生平安’四个字,在金锁的反面有牡丹花的图案。”   牡丹花象征一生富贵。   “第二件东西是什么?”   “是一对金手镯,这对金手镯是我母亲给我的,金手镯,孩子没法戴在身上,我用一块红布包起来放在抱被里面。”   “郑局长,这两件东西应该在辜文杰的身上。”卞一鸣道。   “至少,金锁应该在辜文杰的身上。”   李云帆将金锁和金手镯的事情写在了笔记本上,在见到辜文杰的时候,可以问问他。   这次的南京之行,应该是有收获的,一是找到了辜文杰的生母任碧云,二是基本确定辜文杰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和生母相认,原因还要等见了辜文杰以后看他怎么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辜文杰正好下班 饶鸿达一眼认出   离开任碧云家以后,四个人马不停蹄,直接去了鸡鸣寺。时间已经是四点二十五分,五点钟是机关下班的时间,再迟一点,恐怕要等到明天才能见到辜文杰。   汽车行驶到市委大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拎着包走出大门。   李云帆将汽车停在路边,郑峰打开车门跳下汽车,卞一鸣紧随其后。   “等一下,同志,你们找谁?”一个老师傅拦住了郑峰和卞一鸣的去路。   “我们找宣传部的辜文杰辜主任,请问,他走了吗?”   “现在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你能不能帮我们打一个电话过去问问,看看辜主任在不在办公室。”   “你稍等一下。”老师傅走进传达室,拨打电话,郑峰站在他的后面。   “喂,是宣传部吗?”   “辜主任走没走?走了——刚下楼。”老师傅放下电话,“你们就在这里等他吧。”   三个人站在大门外,老人站在门内眼瞅着那些推车提包的人。   李云帆将汽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和饶鸿达跑过来了。   “来了,辜主任,有人找你。”老师傅大声道。   人比较多,辜文杰大概没有听见,所以没有人回应,四个人中只有李云帆和饶鸿达见过,对饶鸿达来说,那是四年多前的事情,四年多过去了,辜文杰的摸样应该有了不小的变化。李云帆前两天刚见过辜文杰,他对辜文杰只有一点印象。关键是上次见到辜文杰的时候,他没有戴帽子,而今天他戴了一顶军用棉帽。   “辜主任,你过来一下。”   终于有人回应了:“邱师傅,谁找我啊?”   说话的人推着一辆半旧不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自行车的龙头上挂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不错,就是他,摸样有变化,但皮肤没有变,就是比以后胖了一点。”饶鸿达低声对郑峰道。   辜文杰推着自行车走到老师傅跟前,朝郑峰等人扫了眼:“谁找我?”   “这几个同志找你。”   “你们是?”   “我们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郑峰道。   “辜主任,前两天我们刚见过面。”李云帆道。   “我想起来了,局长同志,你好——你好。”辜文杰握了一下李云帆的手。辜文杰大概是忘记了李云帆姓什么,所以只称“局长”。   “这位是我们局长郑峰同志。”李云帆道。   “你们一定是为我母亲的案子来的。”辜文杰微笑着,“走,到我的办公室去慢慢谈。”   郑峰谢了老师傅以后,跟在辜文杰的后面朝院子里面走去。路上的人比较多,大家只能贴边走。   辜文杰将自行车停在楼下,拎起皮包领着大家上了二楼。他从皮包里面抬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辜文杰打开电灯,办公室里面的光线很暗,谈话的地点还在老地方——主任办公室。 第一百二十八章 辜文杰非常热情 郑局长有意试探   辜文杰很热情,他又是倒茶,又是递烟、点烟。   “郑局长,您快说,什么情况?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找到了吗?”辜文杰连续抽了三口烟,别看辜文杰年龄不大,但已经是一个老烟枪了,他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发黄,牙齿也很黄,;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点烟味。   “辜主任,很遗憾,也很抱歉,案子暂时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辜文杰下意识地翘起二郎腿,但很快又放下来了,大概是平时翘习惯了。   “辜主任,我们这次来,是想和你探讨一些问题。”   “您请说。”   “你有没有见过一把金锁?”   “金锁,见过,我母亲一直挂在我的脖子上。”   “现在还在身上吗?”   “我上高中以后就不戴了,小时候带在身上还行,长大了就不合适了。”   “这把金锁还在吗?”   “这把金锁是我母亲保管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把金锁还在南山镇的家里?”   “母亲出事以后,我曾经找过,对了,在我的印象中,还有一对金手镯,我也没有找到。”   “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回事?”   “我一出生就没有见过我父亲,我问过我母亲,她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去世了。”   “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我的身世——我的身世怎么啦?”   辜文杰的脸色骤变。   郑峰望了一眼李云帆,李云帆点了一下头,意思是可以谈辜文杰的身世。现在说出来比较合适,不管任碧云想不想认自己的儿子,在郑峰看来,母子相认是迟早的事情,也是合乎人情常理的。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是在出生后不久被辜望弟领养的。”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辜望弟是哪里的人呢?”   “我不知道,我母亲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你母亲辜望弟是溉北县大旺寨人,她之所以带着你离开大旺寨躲到偏僻的南山镇去,就是因为你的生母找到了大旺寨。”   辜文杰陷入沉思,一支刚换的香烟一眨眼的功夫就烧了一半。   郑峰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提这些和案子似乎毫无关系的事情,是想看看辜文杰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郑峰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跟辜文杰谈他的生母任碧云了,辜文杰自称对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情,他就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去找过自己的生母任碧云了。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在想一件事情,此刻,在他们俩的心里有一个相同的结:“如果任碧云所说的那个在剧团大门口转悠了两个黄昏的小伙子就是辜文杰的话,那么,辜文杰为什么不和自己的生母相认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辜文杰故作镇静 卞一鸣冷眼旁观   辜文杰既然已经找到了剧团,他就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生母,既然找到了自己的生母,为什么又戛然而止呢?常识告诉我们,找寻自己生身父母的过程是非常艰辛而漫长的。一个心挂两头的人,他可能会彷徨、犹豫和纠结,现在,辜文杰的养母辜望弟已经不在人世,投入生母的怀抱应该辜文杰梦寐以求的期待,也可以说是他唯一的选择。   卞一鸣坐在一旁记录,他眯着眼睛,冷冷地,静静地,观察着辜文杰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卞一鸣除了记忆力和空间思维能力强以外,还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那就是观察力特别强。   卞一鸣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卞一鸣突然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马不停蹄的奔波和辛劳之后,在线索突然中断、同志们失去了跟踪目标的情况下,在如此从容和宽松的时间里面,同志们有足够的耐心来审视和本案有关系的所有的人,毫无疑问,辜文杰也包含其中。我们也可以这么说,卞一鸣是最早开始这种审视的人。   卞一鸣将他的观察集中在两个点上:第一,辜文杰对郑峰提出的所有问题的反应,第二,卞一鸣看饶鸿达的眼神。大家都知道,辜文杰说过,他对像幽灵一样快闪在母亲生活中的神秘男人一无所知,按照辜文杰的说法,他是不认识饶鸿达的,但从辜文杰在市委大门口看到饶鸿达的眼神,和他与郑峰的一问一答中的眼神来看,辜文杰应该是认识饶鸿达的。正常的情况下,如果辜文杰确实不认是饶鸿达的话,那么,他看饶鸿达的眼神应该和看郑局长和卞一鸣的眼神是一样的。恰恰相反,辜文杰看饶鸿达的眼神有些特别。   在市委大门口,当门卫老师傅把辜文杰叫到跟前的时候,他的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当他看到饶鸿达的时候,眼睛迅速挪开,与此同时,他的眉头深锁了一下,大家都知道,饶鸿达的脸比较白,头发比较长,特征比较明显。他的服装也很特别,他没有穿制服。   在辜文杰和郑峰对话的过程中,辜文杰的眼神一会儿落在郑峰的脸上,一会落在李云帆的脸上,一会落在卞一鸣的脸上,但他的眼神始终回避饶鸿达的脸,准确一点说,辜文杰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扫视饶鸿达。关键是饶鸿达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辜文杰的脸,作为辜文杰来讲,他的眼神至少有那么一点回应吧!遗憾的是,辜文杰没有一点回应。   卞一鸣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那就是辜文杰的坐姿,在郑峰说“案子暂时还没有突破性进展”的时候,辜文杰的坐姿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变化,坐姿的变化,应该是心理上的变化,从紧张到松弛,从急促到淡定。在郑峰说这句话之前,辜文杰的上半身是前倾的,他头微低,背略躬,双腿平直地放在一起,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章 辜文杰表情异常 卞一鸣火眼金睛   当郑峰说出上面这句话以后,辜文杰想改变两条腿的位置——他想翘二郎腿,跷二郎腿应该是辜文杰平时的习惯动作,但辜文杰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妥,所以,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半途而废了,但整个身体的姿态还是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的上半身由前倾变为后仰,他把自己的后背靠在了椅背上,两条腿一条成直角摆放,另一条成直线摆放,至于两只手,已经不再紧紧相扣——完全是一种松弛的状态。   李云帆注意到了卞一鸣的眼神和表情,只有在认真审视和研究一个人的时候,卞一鸣才会是这个样子。   李云帆掏出笔记本,打开来,郑峰用眼睛扫了一下,李云帆用手右手的食指指着一行字:“辜文杰是否知道母亲的积蓄和积蓄藏在什么地方?”   “辜主任,你母亲有多少积蓄,你知道吗?”郑峰问。   “我母亲是有些积蓄,但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照这么讲,你也不知道你母亲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了。”   “您说的没有错。我母亲为人很谨慎,从小到大,不该让我知道的事情,她是不会跟我说的。”   辜文杰说的有些道理,这比较符合辜望弟的性格,她毕竟是在大旺寨那个特殊的环境中长大的,她继承了父母的衣钵,自然也继承了父母,特别是母亲的秉性,至少在她的骨子里面藏着这样基因。   “那么,过去——我是说你母亲失踪之前,你每月的生活费是——”   “是我母亲按时寄给我的。”   “那么,你母亲失踪以后呢?”   “我读的是师范学院,伙食费由学校发,每个月饭票三十二斤,菜金十六块,基本上够我用,母亲过去给我的钱,我还有一些结余。”   “你母亲的房间下面有一个密室,你知道吗?”   “密室?在我母亲的房间?我不知道——母亲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是在无意之中发现的。”   “密室里面有什么?难道我母亲把钱藏在了密室里面?”   “密室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我们只在密室里面找到了四枚银元。”   谈话结束的时候,时间是七点钟左右。   辜文杰推着自行车将四个人送到大门口,送上汽车。   郑峰本来想简单吃一点然后赶回南山镇,李云帆提出,居然顺道,干脆到姜毓才去一下,关于裴巧云的事情应该跟他说一声。在这种情况下,郑峰决定在南京住一个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就去拜访姜毓才,第二天早上杀回南山镇。   四个人在杨公井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每个人只需要五毛钱,一个房间里面四张床,只有两瓶开水,没有浴室,也没有卫生间,上厕所要到旅馆附近的公共厕所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卞一鸣一语惊人 郑局长茅塞顿开   四个人拿到房间的钥匙以后就走出了旅馆,时间是七点十五分,四个在一家面馆一人吃了一碗素面,十分钟以后就走出了面馆,在去姜毓才家的路上,有一家卖大饼的小铺子,郑峰买了一斤大饼,一碗素面是撑不起肚皮的。   到姜毓才家去,只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一个小小的分支,笔者在这里不再啰嗦。   八点钟左右,四个人回到了旅馆,   简单的洗洗弄弄,四个人上了床,睡不着,就坐在床上讨论起了案子,算是一个非正式的案情分析会吧!   李云帆很想知道卞一鸣在想什么?   卞一鸣的一番话,让郑峰和李云帆茅塞顿开:“凡是和辜望弟有关系的人,我们都想到了,现在就只有一个人,我们还没有想到。”   “卞一鸣,你说的是不是辜望弟的儿子辜文杰?”李云帆道。   “李局长,您是怎么想到他的呢?”卞一鸣道。   怎么样?卞一鸣会说话吧!李云帆从卞一鸣的眼神中看到了辜文杰。”   “饶助理,见到辜文杰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郑峰道。   “不错,虽然有几年没有见了,但大模样没有变。”   “我看你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辜文杰的眼神和你有没有交流呢?”敢情郑峰也对辜文杰产生了兴趣。   “他的眼神和我的眼神只有一次交流,就是在市委大门口见到我们的时候,我觉得他应该是认识我的。我总觉得他是在回避我的眼神。”有一句话,我们得改一改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应该改为“旁观者清,当局者更清。”   “卞一鸣,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也觉得这个辜文杰不对劲。”   “想法还说不上,但花家村的案子应该能给我们一些启迪。刚开始,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瞎子花长云,而他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整天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   “卞同志,你是不是想说,辜文杰有很大的嫌疑?”饶鸿达已经听出来的。   “他是报案人,在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的,两位局长,你们一定记得翡翠村的案子吧!”   “是啊!”李云帆回忆道,“贡得福失踪的案子就是他的小舅子武小兵报的案。”   “如果辜文杰不是辜望弟的养子,我们断不会想到他,如果他明明认识饶助理,明明找到了自己的生母任碧云,而他又极力否认,这里面确实有点蹊跷。”   “那他为什么要否认认识饶助理呢?如果他和这个案子有瓜葛的话,他应该把我们的注意牵引到饶鸿达身上去,为什么要否认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李云帆道:“这可能正是他的狡猾之处,他怕引起我们的怀疑,这样做的好处是,让我们自己去查,他确信,左邻右舍肯定会把这个情况提供给我们,他自己也可以不露痕迹。我想起了绕助理说过的一句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卞一鸣理性分析 尚不明杀人动机   “我说过一句话——什么话?”   “你曾经说过,辜文杰‘机灵的让人难于想象’,是不是这样?”   “不错,我是说过这样的话,那孩子确实聪明过人。”   四个人再次陷入沉默,大家都在思考,有时候,思考是必须的。在线索中断,暂无头绪的情况下,一根线头突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虽然这根线头出现的太过突兀,且出乎意料,但郑峰从这根突兀的线头上感觉到一种非比寻常的东西,按常规来看,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在怀疑之列,自然也包括报案人。所以,郑峰对卞一鸣的想法非常重视。   “卞一鸣,把你的想法全说出来。”   “现在有几件事情可以放在一起来考虑。”   “你快说。”   “如果辜文杰不是辜望弟抱养的,我们可能暂时还想不到他的头上去,辜望弟放着三间门面房,停了生意,也不租给别人,从净月庵请回观音菩萨,心如止水——饶助理,辜望弟是不是这么说的。”   “不错,她是这么说的,她原来是一个心气很高的女人,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这——种种的现象应该和辜文杰的身世有关,辜文杰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   “对,饶助理说过‘狗认人,人认家’,辜望弟可能发现辜文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且在寻找自己的生母。这对辜望弟来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然是一场空,再蹦跶闹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辜望弟放弃了对辜文杰的情感投资一并放弃了对金钱的**;辜文杰已经成了一块不长庄稼的盐碱地,砸再多的钱在这块地上也是枉然。”   “可辜文杰为什么要害望弟呢?望弟可是养育他二十几年的母亲啊!”   “这里面一定还有其它原因。”   “郑局长,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   “你快说。”   “辜望弟不是有些积蓄吗?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一笔不小的积蓄,既然辜望弟意识到辜文杰已经有了二心,他就没有必要在经济上供养辜文杰了。她将自己的积蓄藏在了密室里面。而已经喂饱了的,养大了的狼自然要对东郭先生下手了。由于辜望弟的娇惯,辜文杰是一个非常自我,性格严重扭曲乖张。”   “嗯,这个分析不无道理。”   “现在,有一件事,我还没有想明白。”卞一鸣道。   “什么事情?”   “辜望弟和辜文杰母子俩在辜望弟失踪之前,照常书信往来,周彬也说了,信中都是一些问候关怀之类的话。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老李,你们上次到南京来,路上用了多长时间?”郑峰道,他觉得卞一鸣提供的这根藤上可能会有瓜。   “五六个小时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失踪案动机渐明 辜文杰嫌疑上升   “照此看来,从南京到大泽县,一去一回,在路上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郑局长,从县城到南山镇得走三个小时左右,我指的是步行,如果遇到马车和驴车,会快一点。”饶鸿达已经听出了郑峰的言外之意。   “辜文杰在大学读书,大学里面对学生的管理和普通学校不一样,班主任不怎么到班上去,平时上课,基本上是大课,一个年级集中在一起上课,谁去谁不去,没人在意,老师一般不点名,所以,辜文杰要想离开学校,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卞一鸣道,我们都知道,卞一鸣在警校读过三年大学,他对大学里面的情况很熟悉。由此看来,生活经历和生活常识对一个刑侦工作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这也就是说,辜文杰既有作案的动机,也有作案时间。”   “对,他作案,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想到是他。”李云帆道。   “我们还要认真仔细调查一下,看看辜文杰是主动报案,还是——”卞一鸣道。   李云帆掏出笔记本,将卞一鸣的话写在了上面,凡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李云帆都会及时写在笔记本上。   “郑峰,我们应该到辜文杰就读的学校去一趟。”李云帆道。   所有人的思路都顺到卞一鸣的思路上来了。   “明天早上,我们就到辜文杰的母校去一趟,问题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想了解当时的情况,很困难啊!”   “郑局长,您不用担心,我们先找辜文杰的班主任,再找辜文杰的室友和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了解情况,不过,我们可能要花很大的气力,辜文杰的室友和朋友分配在各地,想找到他们恐怕要费很多的周折。”   “郑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快说,你想起了什么?”   “辜文杰读的是师范学院,毕业以后,对口分配,应该分配到学校去了,这是其一,其二,从时间上看,辜文杰工作的时间不会很长,怎么会当上了办公室的主任,这官升得也太快了吧!”   “老李,我想过这个问题,明天,我们到辜文杰的母校一并把这件事情查一查。辜文杰工作后不久就结了婚,并在南京安了家,这是不是太快了。”   “还有——”   “还有什么?”   “辜文杰家在南京,母亲已经失踪好几年,饶助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辜家的房子呢?”   “我肯定把房子卖掉,房子放在那里,没有人住,很快就会破败的,不如早点处理掉。”   “那他为什么不处理掉呢?”   “答案只有一个。”   “郑峰,你快说!”   “他怕引起我们的怀疑。房子摆在哪里,还能做一个幌子,这样还可以告诉人们,他辜文杰是如此的思念自己的母亲。” 第一百三十四章 长途车一天两班 蒋校长热情接待   “我们还要到南京长途汽车站了解一下一九六九年的班车情况。”郑峰的思路完全打开,“我们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去找辜文杰。这个案子虽然很复杂,但我有信心把它拿下来,为我们自己,也为失踪的辜望弟。”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左右,四个人就驱车到了南京中央门长途汽车站。   汽车站内外早已经人头攒动,七点钟左右,汽车站正是最热闹,最繁忙的时候。   卞一鸣在问讯处一位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找到值班站长,此人姓丁。   李云帆跟丁站长说明了来意之后,丁站长找来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同志。这位女同志姓纪,此人在车站工作了将近二十年,对车站的情况非常熟悉。   纪女士将四个人领进副站长办公室,敢情纪女士是一个副站长,纪副站长将四个人安排坐下,然后打开档案柜,从里面找出一个很厚的本子,本子上写着班车运行时间表。   纪副站长将大本子放在办公桌上,翻到一九六九年六月,上面赫然写着:“南京——溉北,第一班,上午7,25;第二班,下午一点1。25。”   “纪站长,当时每天只有两班车吗?”   “对,只有两班车,两班车都是多的。”   “此话怎么讲?”   “这条线,人比较少,有时候都坐不满。”   “从南京开到溉北县大概要多长时间?”   “六点半钟左右到达溉北,因为中途要停几个车站。”   “要停哪些车站?”   “有马坝,蒋坝、洪泽、勤将,泗水。”   “那么,汽车何时从溉北发车,也是两趟吗?”   “也是两趟,时间和我们这边发车的时间一样。”   告别纪副站长之后,四个人去了淮东师范学院。   辜文杰是在哪个系读的书,大家都不知道,所以,必须先找学校领导。   在几个学生的指引下,大家找到了办公大楼,上了三楼,校长办公室在楼梯口的右手。   卞一鸣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卞一鸣轻轻推开门:“请问您是蒋校长吗?”   “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事吗?”   “蒋校长,这位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郑峰同志。”   “请坐。”蒋校长握住了郑峰的手。   “蒋校长,打搅您了。”   “请——坐下来谈。”   “蒋校长,我们来打搅您,是想了解一个人的情况。”   “是谁?”   “他的名字叫辜文杰。”   “辜文杰,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请问,他在哪一个系?”   “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一个系,所以才来找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辜文杰现身档案 郑局长深入挖掘   “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我们想了解一九六九年六月十二号和十三号辜文杰的活动情况;我们还想了解一些辜文杰作为一个师范学院的学生怎么会分到市委机关工作。”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领你们到学籍管理处去,请随我来。等一下,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   “您请讲。”   “这个辜——姓辜的学生是不是牵扯到一个案子。”   “是这样,辜文杰的养母在两年前离奇失踪,到现在杳无音信。”   “我明白了,我不再多问了,既然涉及到一桩人命案,那就要慎重对待了,你们放心,我们校方一定配合你们把问题弄清楚。”   “太好了,蒋校长,谢谢您。”   蒋校长领着四个人下到一楼,学籍管理处在一楼。   蒋校长还没有走进办公室,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蒋校长,有事您可以打电话吗。”   “茅处长,你们把手上所有事情都停下来,马上给我查一个人。”   “查什么人?”   “郑局长,您来说。”   “茅处长,请帮我们查一查这个人。”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三个字:“辜文杰”   “辜文杰?他在那个系?”   “郑局长他们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啊!”   “这——那么,你们知不知道这个辜文杰是什么时候考到我们学校来的呢?”   “一九六九年。”   “行,你们到里面来坐一下,稍等片刻,很快就能查出来。”   茅处长叫过来几个工作人员,几个人将档案柜里面的档案袋逐一翻看。二十分钟以后,结果出来了。在一沓档案中,一个工作人终于找到了辜文杰的档案。   档案袋的封面上写着政治系六九级3班。   “郑局长,我们领你们到政治系去,详细的情况,到政治系才能知道。”   五分钟以后,一行人走进政治系的大楼。   接待大家的是政治系的系主任余在秋。听了郑峰的简单说明以后,余主任派人去请辜文杰的班主任,大学里面的老师有课上课,没有课就在家里备课。   找班主任的同志走后,茅主任招呼大家坐下。   “茅处长,这个辜文杰,我好像听说过,你是政治系的主任,肯定比我知道的多一些。”   “此人曾经是我们系学生会的副主席,有点才气,也能耍的开,是一个活跃分子,所以知道一些,不知道郑局长想问什么?”余主任道。   “你们的学生毕业之后,是不是对口分到教育系统去呢?”   “原则上是这样,但也有特例。”   “什么样的情况才算特列呢?”   “有人不想干这我们行,又能找到门路,所以会选择在分配的时候直接跳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失踪案初现端倪 辜文杰攀上高枝   “那么,辜文杰是通过什么关系跳到市委机关去的呢?”   “蒋校长,这件事情,您不是知道吗?”余主任道。   “我知道这件事情吗?怪不得我对这个辜文杰有那么一点印象呢?我确实想不起来了,你也知道,找我的人比较多,哪能个个都记得呢?余主任,你把知道的情况跟郑局长他们说说吧!”   听了余主任的话以后,同志们意识到,这次的南京之行,完全可以用“不惜此行”来概括。   “是这样的,辜文杰谈了一个对象,这个女孩子是咱们学院英语系的学生,人长得很一般,个头不高,但她的父亲在省里面工作,是某一个厅的副厅长,在毕业之前,粱燕已经把辜文杰的去处落实好了,毕业的时候,是粱副厅长的秘书亲自到学校来拿辜文杰的档案材料的。”   当时,在大学生中流行这这样一句话,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   听到这里,郑峰和李云帆多少知道了一点辜望弟“心如止水”,“没有心气”的根本原因了。辜文杰上了大学,镀了金,后来又攀了高枝,自己的养母就不够瞧了,那辜望弟和粱家可不是一条路上跑的车,辜文杰肯定不希望粱家人知道母亲是一个专门靠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巫师,这种情绪也一定会在辜望弟面前流露出来。那辜望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养育的二十几年的儿子和自己渐行渐远。这是其一,再者,辜文杰虽然是一个大学生,也有点才气,但和粱家也不是一条路上跑的车,为了缩小和梁家之间的差距,他极有可能用母亲的钱来装潢自己的门面,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辜望弟从小就很溺爱儿子,而在这种情况下,辜望弟会由着辜文杰的性子来吗?这可能就是辜望弟停掉杂货铺生意,并从净月庵请回观音菩萨的主要原因。   当然,背景可能还包括辜文杰瞒着辜望弟去寻找自己的生母。   再进一步推想,辜文杰找到生母的下落,却没有和生母相认的原因很可能是他已经知道了生母正在接受政治审查,在这时候,如果他和母亲相认,势必会影响自己的前途。面对现实,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仔细掂量。   “我想起来了,教育厅的吴厅长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放人啦。”蒋校长终于想起来了。   “郑局长,你们稍等一会,辜文杰的班主任周老师马上就到,他知道的情况会多一些,至于具体的情况,特别是细节,辜文杰有七个室友,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通过周老师,我们肯定能找到相关的人。”余主任道。   卞一鸣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眉头紧锁,一定是在做更深入的思考。   半个小时以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教师疾步走进办公室,她就是辜文杰的班主任周老师。周老师带着一副眼镜,剪着齐耳短发,看上去很干练。   余主任将双方互相介绍一下,自不必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蒋校长知冷知热 王同学风尘仆仆   谈话很快进入正题。   关于辜文杰在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和十三号的活动情况,周老师说,不必找辜文杰的室友了解情况,只需找两个人就可知晓,周老师之所以不能回答郑峰的问题,原因有两个:第一,在大学里面,班主任平时很少到班上去的——一般是一个星期到班上去一次,开一个班会,讲一点事情什么的;第二,在大学里面,上课全靠自己自觉,有事一般不会——也不必向班主任请假。   周老师所说的两个人是辜文杰平时最要好的朋友,他们三个人平时进图书馆,打篮球,到食堂吃饭,逛街都是形影不离的。一个叫段左都,一个叫王冬。段左都和王冬既是辜文杰的好朋友,也是辜文杰的室友,其中,王冬睡在辜文杰的上铺。段左都睡在辜文杰的对面。   不巧的是,这两个人一个在苏北的淮安市,一个在苏南常州市。两个人都在学校工作。   蒋校长是一个很爽快的人,她立即打电话到淮安市教育局和常州市教育局,让他们立即通知王冬和段左都赶到南京来。对方答应一定照办,因为这两个市的教育局长都是蒋校长的学生。   “郑局长,你们太辛苦了,借这个机会,你们好好休息一下,也不要找旅社了,我们学校有招待所,条件差一些。学校有一个浴室,下午四点开放,你们去洗一把澡。”蒋校长看郑峰一行风尘仆仆,蓬头垢面,“晚上就在学校食堂吃饭,我马上就给齐主任打电话,让他安排一下。”郑峰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蒋校长把什么都想到了。素不相识,因为一个案子,机缘巧合地碰撞的一起,你一点都不感到陌生,这恐怕才能叫做“和谐”,现在,虽然人们把“和谐”挂在舌头尖上,但“和谐”的人际关系已经不多见了。笔者不记得了,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现在,大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断掉的线终于又在辜文杰这里接上了。   现在,就看辜文杰在七一年六月十二号和十三号的活动情况了。   下午一点半钟左右,周老师匆匆忙忙地上得楼来,走进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   一定是王冬和段左都中的一人到了学校。   “郑局长,蒋校长让我来喊你,王冬来了。”   四个人随周老师走进了茅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一共有三个人,除了蒋校长和茅主任以外,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王冬头发散乱,一脸风尘,上身穿着一件四个口袋的褂子,在左上面的口袋里面插着一支黑色钢笔,下身穿一条黄颜色的裤子,脚上穿一双解放鞋。   “郑局长,基本情况,我已经跟王冬谈了,你问吧!”   “王冬,你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和辜文杰是好朋友吗?”   “是,我们是好朋友,我,辜文杰,还有段左都,在系里面,别人读叫我们‘三剑客’。”   “毕业以后,你们还有来我往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辜文杰弃教从政 王同学记性不好   “没有,辜文杰走上了仕途,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教师,起码的自尊自爱还是要有的。毕业以后,他没有和我们联系,我们也没有和他联系。”   “请你认真仔细回忆一下,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和十三号,辜文杰是不是离开过学校?”   “辜文杰是回去过一次,但是不是你们说的这个时间,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辜文杰接到一封家书,说家里面有点事情,他要回去几天。”   “他离开学校几天?”   “有三四天。”   李云帆和郑峰低语道:“会不会是辜文杰报案的那一次呢?”   “按天数算应该是辜文杰报案那一次。”   “当时,正是迎考复习阶段,他怕影响考试,回去的时候,还带了几本书和复习资料,说是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在此之前,他有没有回去过呢?”   “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你们不是好朋友,又是室友吗?他平时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过去是这样,但自从辜文杰和梁燕谈恋爱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辜文杰和粱燕的关系确定和公开以后,辜文杰时不时地住到粱燕家去,梁燕的家在南京——就住在玄武湖板仓桥附近,所以,辜文杰到底是回家还是到梁燕家去,他不说,谁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辜文杰经常不在宿舍睡觉?”   “我就是这个意思。”   “晚上不知道他到哪里去,那么,白天呢?他难道不上课吗?不在学校吃饭吗?”   “我们的课大部分是大课,整个年级集中在阶梯教室上课,谁去谁不去,谁知道呢?”   “你们是好朋友,平时上课不在一起吗?”   “关键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辜文杰和段左都都说我没心没肺,意思就是说我记性不好,丢三忘四。”   王冬说的不无道理。   “要不这样吧!公安同志,等段左都来了,你们不妨问问他,他记性好,又是一个细心人。”   在等待段左都的过程中,郑峰又和王冬、周老师聊了不少和辜文杰有关的事情。   笔者在前面曾经提到过辜文杰那辆自行车,王冬说,那辆凤凰牌自行车是粱燕买给辜文杰的,王冬说,辜文杰曾经不止一次流露过,他毕业以后将有另外的考虑。所谓“另外的考虑”是指弃教从政。他虽然只字未提粱燕的父亲,但谁都明白,只要辜文杰和梁燕的关系能确定下来,辜文杰从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郑峰的启发下,王冬还提到了几件事情:   第一,自从辜文杰考上大学以后,他每个月都能收到母亲汇来的生活费,辜文杰的手脚比较大,舍得花钱,在班上,大家都知道辜文杰家里的条件比较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辜望弟形同僵尸 土老妈难登大堂   这一点也得到了班主任周老师的肯定。奇怪的是,后来,辜文杰的母亲汇来的钱逐渐减少,而且也不能按时汇来。更奇怪的是,后来,他的手脚又大了起来,他说母亲在他的存折里打了一些钱。   第二,辜文杰的母亲到学校来过两次,这两次都是大一的时候,后来就再没有来过。当时,辜文杰已经和梁燕谈恋爱了,但他没有跟母亲说,我们问他为什么不跟母亲说,他说,等关系确定以后再说不迟。奇怪的是,辜文杰没有让母亲在学校住一宿,中午来,下午,辜文杰就把他母亲送到车站去了。在我们这里,不管谁的父母来,都要留一夜,并领父母到几个旅游景点去转转。辜文杰的母亲第二次来的时候,我提出带她到夫子庙和中山陵去逛逛,可辜文杰说他母亲回去还有事,在我看来,他母亲很想留下来。辜文杰的母亲第二次来,被梁燕知道了,她跑到我们宿舍来,结果扑了一个空,辜文杰已经把他母亲送走了、   “辜文杰的母亲什么装扮呢?”   “什么装扮?经您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辜文杰的母亲的穿着怪怪的,很土,虽然收拾的很清爽,但看上去很不舒服,有一句话憋在我心里,我一直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无论是衣服的颜色和样式,连同那张脸,像一个僵尸。”   辜望弟干了十几年装神弄鬼的营生,身上免不了有些阴气,邪气和鬼气。辜文杰嫌母亲不体面,所以,不希望母亲在学校多呆,以辜望弟的身份,辜文杰担心母亲会影响他和粱燕的关系,进而影响他的前途,这就是他不希望母亲在学校多呆的主要原因;而辜望弟风尘仆仆,大老远的从大泽县南山镇跑到南京来看望儿子,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这对辜望弟的打击是很大的。退一步讲,即使是自己的生母,那也是不能接受的,更何况是养母呢?   含辛茹苦,养育了儿子二十几年的辜望弟成了多余碍事的人,那辜望弟如果再把自己的一腔热血拿来暖儿子冰凉冷漠的心,那就太傻了,辜望弟毕竟是在一个非常特殊的,非常态的环境长大的,从小,她就从养母身上继承了自私世故的衣钵,本来,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坐享儿子承欢之乐和儿子给她带来的荣耀。看到自己用一生的心血抚养大的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恐怕连肚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单是这个,辜望弟也许还能接受,最不能接受的是儿子心生异心,在笔者看来,辜文杰读书的地方是南京,而辜文杰的生母任碧云也在南京,辜文杰在时间和空间上有了和生母接触的条件。命运会捉弄人,命运有时候也会成全人。 第一百四十章 辜文杰出手大方 谭橙红梁燕好友   第三件事情,辜文杰大手大脚还表现另一件事情上,她曾经送给粱燕两件首饰。王冬的记性并非差到不可救药的程度。细小的事情,他记不得,但一件大的事情,他还是有印象的。   “两件什么首饰?”   “我是听谭橙红说的,谭橙红是粱燕的同学和好朋友。”   “郑局长,谭橙红在我们学校工作。要不要我去把他叫来。”   “周老师,你跑一趟,把谭橙红叫到这里来。”蒋校长道。   周老师冲出办公室。   “郑局长,谭橙红因为学习成绩好,毕业后留在了我们学校。”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王冬,你接着说。”   “有一次,谭橙红在图书馆遇到我,她问我辜文杰家是不是很有钱?我问她为何有此一问?她说辜文杰送给梁艳两件首饰,那时候,一般人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要不是谭橙红问我,我是不会知道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辜望弟是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号失踪的。   “是在大三的时候。”   “大三的时候,就是一九七二年了。”   “是七一年的下半年。”   这个时间在辜望弟失踪之后。辜望弟的手上应该有一些首饰,她自己不怎么戴首饰,可裴巧云是有不少首饰的。裴巧云离奇失踪于自家院子的水井之中,她的首饰应该落入辜望弟的之手。如果辜文杰是杀害养母辜望弟的凶手,那么,辜望弟的首饰一定落在了辜文杰的手中。现在郑峰和李云帆不得不这么想。   如果大家不到淮东师范学院来,是不可能了解到这些情况的,种种迹象表明,辜文杰极有可能是杀害养母辜望弟的凶手,郑峰和李云帆不敢这么想,但又不得不这么想。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粱燕的名字,如果必要的话——现在,已经非常必要找辜文杰的老婆梁燕了解情况。   十分钟左右,周老师领着谭橙红走了办公室,谭橙红到底是学外语教外语的老师,既漂亮又时尚。他穿着一件绛蓝相间的方格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丝绸围巾。   “郑局长,在路上,谭老师跟我说了,她和梁燕经常联系。”周老师坐下后说。   “请问谭老师,梁燕在什么地方工作?“   “梁燕在省委礼宾司当翻译。”   “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她呢?”   “我有她的电话号码。”   “很好,谭老师,你把电话号码留下来。”   茅主任从办公桌上撕下一张台历上的纸,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笔,谭橙红接过纸和笔,将号码写在上面,然后交给郑峰。   “谭老师,辜文杰曾经给过粱燕两件首饰,是两件什么样的首饰?”郑峰问。   “一枚金戒指,上面还镶嵌这一块蚕豆大的绿色宝石,还有一件是一个项链。” 第一百四十一章 郑局长深入思考 李云帆打消疑虑   “是什么项链?”   “是一个翡翠项链,上面有一个镂空的坠子,雕刻的非常精美,坠子玲珑剔透。”   “郑峰,我们可能还要和姜毓才见一面,说不定他认识这两样东西。”李云帆低声道。   “这是必须的。我们见过粱燕之后再去见姜毓才,最好能拿到那两样首饰。”   谭橙红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个人大步流星、心急火燎地走进办公室,他就是辜文杰另一个好朋友兼室友段左都,此人穿着一身黄军装,头上戴着一顶黄军帽,显得非常精神。   王冬说的不错,段左都果然心细如发,他向同志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关于辜文杰在六月十二号、十三号的活动情况,他是这样说的,十二号的上午在阶梯教室上课,课的内容是政治经济学,他和辜文杰坐在后面,王冬先到的,王冬占的位子被后来的人占了,所以,辜文杰和段左都就坐在了后面。   这大概就是王冬想不起来的主要原因,吃过中饭以后,辜文杰说梁燕找他有事,他就走了,下午,学生会的主席雷振邦来找辜文杰开学生会的总结会,段左都之所以能确定具体的时间,是在茅主任和周老师的帮助下完成的,因为每个学期,在期末考试前,学生会的工作告一段落,所以要开一个总结会,而期末复习在六月十四号以后。可见,有些事情是能通过一些相关联的事情间接回忆起来的。   这并不是段左都所说的细节,请看下面的内容。   第二天中午——即六月十三号中午一点钟左右,段左都看到辜文杰推着自行车回来了,他将自行车放在宿舍前面的水池旁边,段左都很纳闷,辜文杰自行车的车轮上有一些黄泥巴。从学校到粱燕家,都是柏油马路,自行车上怎么会有黄泥巴的呢?莫不是辜文杰和梁燕到郊外玩去了?段左都还帮辜文杰擦洗自行车来着,所以记得非常清楚。   段左都所说的自行车,就是梁燕买给他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就是郑峰一行在市委大门口见到辜文杰的时候看到的那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   郑峰脑海里面立刻闪现出几多疑虑,要想在段左都所说的细节和“71。6。17”失踪案之间划一个等号,这中间还需要一些媒介。辜文杰是不可能骑自行车回南山镇的,因为时间不容许。路途太远,客观上也不可能。   李云帆知道郑峰在思考什么:“郑峰,长途汽车是可以带自行车的。我们只需到长途汽车站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郑局长,我大学毕业到山城县公安局报到的时候,因为行李比较多,有一个箱子是放在车顶上的,在我的印象中,车顶上还有一辆自行车。”卞一鸣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云帆指点晓飞 梁小姐有问必答   生活中的有些东西在有些时候是可以作为分析案情的依据的。   “我们过一会就到长途汽车站去一下。务必把情况摸清楚。”郑峰道,“之后,我就和粱燕见一面,具体的时间,她可能记不得了,但有没有和辜文杰到郊外去玩,她应该能想起来。”   “郑局长,我们还要查一查,看看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和十三号的早晨南山镇也没有下雨,我想这不应该是一件难事。”卞一鸣果然是一个心细之人,只有在下雨的情况下,自行车的车轮上才会粘上黄泥巴。   “郑峰,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谭科长,让他们务必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老李,再让他们查一查,到县公安局报案是谁提出来的。”郑峰道。郑峰想弄清楚辜文杰是主动报案,还是被动报案。   茅主任的办公室里面就有一部电话。   李云帆把电话打到大泽县南山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朱所长不在办公室,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警察徐前进。   十分钟以后,徐前进喊来了谭科长。电话的内容,我们就不在赘述了。   三点一刻,三个人驱车前往中央门长途汽车站,饶鸿达留在了学校。   三个人在售票大厅找到了纪副站长,得到的答案是,自行车是可以放在车顶上的,只要乘客和驾驶员说好,车顶上的行李不多的情况下,一般的驾驶员会同意的。纪站长还领三个人到检票口去看了看,果然,在十几辆汽车上,竟然有两辆汽车的车顶上放着自行车,一个大网兜将自行车和行李兜在里面。   回到学校的时候,粱燕已经坐在茅主任的办公室里面了。   谈话从家庭生活开始,和粱燕谈话肯定不能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粱燕也很配合,有问必答,学校请她到学校来,她不知道所为何事,但见到郑峰等人以后,她应该能感觉到一点东西了。   粱燕和辜文杰是在毕业后——即一九七二年底结婚的,他们有了一个女儿。   粱燕也知道辜文杰的母亲失踪之事。她也曾和辜文杰去过一次大泽县南山镇。   当郑峰提到辜文杰有没有一个金锁的时候,梁燕摇了两下头:“没有,文杰也没有跟我提过,不过,他倒是有一对金手镯,但他一直没有戴过。他说是他母亲给他的。”   “你有没有见过金手镯呢?”   “没有。”   “你有没有见过辜文杰的母亲呢?”   “没有,很遗憾,辜文杰的母亲到学校来过两次,可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为这件事情,我和母亲还埋怨过文杰。”   “辜文杰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伯母是来走亲戚的,顺便来看看他。可我没有看见辜文杰和这些亲戚来往过。”   “辜文杰有没有说他母亲过去是做什么的呢?”   “不是开杂货铺的吗?”   “开杂货铺是后来的事情,在此之前,他母亲是一个巫师。”   “巫师?文杰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巫师是做什么的呢?”   “装神弄鬼,名为驱鬼除魔,实际上是搞封建迷信活动,骗人钱财。”   “怪不得他很少提自己的母亲呢?”   “辜文杰在读书期间,经常到你家去吗?”郑峰肯定不能说“经常住在你家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人间有个约定 梁小姐心知肚明   “不错,有时候,他住在我家,我家地方大,房间多。”   “你们经常到郊外的农村去玩吗?”   “我们也就是在市内几大景区去转转,从来不到郊外去,更不会到农村去。”   自行车车轮上的黄泥巴极有可能是南山镇山路上的黄泥巴。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的下午和十三号上午,辜文杰和你在一起吗?”   “不在一起。”   “你这么肯定?”   “因为这不可能。”   “为什么?”   “临近期末考试,学校对考试抓的很紧,我们俩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只要一进入考试阶段,我们都把精力放在复习上,从开始前几天,一直到考试结束,我们都不会见面,辜文杰学习很勤奋,很努力。”   周老师也证实了粱燕的说法。   “你再认真仔细地想一想,在我刚才说的这两天——六月十二号、六月十三号,你们确实没有在一起吗?”   “不用再想,我们肯定没有在一起,考试前两个星期,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辜文杰想留在南京,还想改行,他很在乎学习成绩,用人单位对成绩的要求很高。”   周老师也证实,辜文杰的学习成绩在年级里面名列前茅。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下午和十三号上午,辜文杰既没有在学校,又没有和恋人粱燕在一起,很显然,他去了自己的家——大泽县南山镇。   粱燕已经听出一点眉目来了:“公安同志,我爱人辜文杰和他母亲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郑峰知道梁燕会提出一些疑问,但没有想到粱燕的问题会这么直接和唐突。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这种对视就是一种默契。   “辜文杰的母亲就是在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失踪的。”这句话已经非常明白了。   梁燕也读懂了郑峰的话:“你们是不是怀疑我爱人辜文杰杀害了他的母亲?”   “刚开始,我们是怀疑,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梁燕的表情逐渐严肃和凝重起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辜文杰为什么要加害自己的母亲呢?我的脑子很乱,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辜望弟是辜文杰的养母。”   “他没有跟我说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他知道,他不但知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他还寻找过自己的生母。”   “他的生母是谁?”   “他的生母叫任碧云,是南京市京剧团的演员,二十五年前,任碧云在还是学生的时候结识了在国民党政府供职的李德厚,后来李德厚去了台湾,任碧云被抛弃,而任碧云即将临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任碧云将孩子送给了辜望弟。” 第一百四十四章 辜文杰出手阔绰 充胖子打肿自脸   “文杰的养母抚养他长大,培养他读大学,感恩都来不及,辜文杰为什么要害她呢?”   “具体的原因,我们现在还不好说,但有几点是肯定的,第一,一定和他的身世有关,第二,一定和你们的婚姻和他的政治野心有关,第三,一定和辜望弟的积蓄有关。辜望弟原来是溉北县大汪寨人,后来,任碧云后悔了,她跑到大旺寨去想要回孩子,辜望弟就带着儿子辜文杰跑到四百里之外大泽县南山镇落脚生根。辜望弟离开大旺寨的时候,带走了父母遗留下来的所有钱财,到南山镇后不久,辜望弟开起了杂货铺,她的手上有一笔可观的钱财,除此以外,辜望弟的手上还有不少金银首饰。”   梁燕陷入了沉思。   “粱小姐,我们听说辜文杰曾经给过你两件首饰,是这样的吗?”   “不错,他一共给过我四件首饰。”   “四件首饰——哪四件首饰?”   “一枚金戒指,上面有一个绿色的宝石,一个翡翠项链,一对金耳环,一个玉佩。”   “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辜文杰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这些首饰是他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他跟我说,他爷爷奶奶都是生意人。”   辜文杰对母亲和外公外婆从事的营生羞于启口,所以对对自己的家世进行了一些包装,一个巫师世家和一个高干家庭是不对称的。   “辜文杰的外公外婆也是巫师,辜家是巫师世家。”   “外公外婆?辜文杰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呢?”   “辜文杰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他说他父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关于他的爷爷奶奶,他很少提及,他好像跟我说过一次,他说他爷爷奶奶也是商人。”   “他没有父亲,他的母亲辜望弟一辈子没有结婚。当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辜文杰的身世,他的父亲随蒋介石去了台湾,他的母亲在南京市京剧团工作。”   “原来如此。”粱燕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粱小姐,辜文杰平时是不是大手大脚?”   “对,您说的没错,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家的经济条件很好。”   辜文杰用母亲的钱包装了自己。   “粱小姐,你能把辜文杰送给你的四件首饰借给我们用一下吗?”   “可以。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要抓捕辜文杰。”   “抓捕?现在还不能说抓捕,我们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他现在只能是犯罪嫌疑人。”郑峰留了一点余地。   梁燕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四点零五分:“你们最好到市委大院去找他,我父亲在家养病,我暂时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第一百四十五章 梁小姐眼圈湿润 是非明大义灭亲   “辜文杰住在你家里吗?”   “我们住在家里——我怕父亲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梁燕眼圈湿润。   “行,谢谢你,我们现在就到市政府去。”   “首饰,我晚上送过来。请问郑局长,我到什么地方找你们呢?”   “我们住在学院的招待所——二楼。”   “我知道了,晚上,我送过来,另外,辜文杰还有一个藤条箱子,这个箱子,他从来没有当我的面打开过。他说都是一些过去看过的书。我看未必。”   “很好。”郑峰站起身,走到梁燕的跟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谢谢你的配合。”郑峰很激动,梁燕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女人。如果粱燕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私心的话,那么,案件的调查很可能止步于此。   梁燕站起身,她的眼眶里面噙着泪:“如果这个案子跟辜文杰有关,我绝不会原谅他,我不能跟这样的人共度一生,我的孩子也不能有这样的父亲。”   “粱小姐,你晚上来的时候,把箱子带过来,箱子重不重?要不要我们派汽车去接你?”   “我看不用——我没有碰过那个箱子,你们放心吧,我一定把箱子带过来,我可以叫一个黄毛车。”   “不行,我估计箱子里面可能有一些值钱的东西,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这样吧!梁小姐,你说一个地点,我派人在那儿等你,时间也由你定。”   “这样最好,你派人在板仓路118号工商银行门口等我。八点半钟,我要等家人都上楼以后,把孩子哄睡着了以后才能出门。”   三个人用汽车将梁燕送到学院门前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看着她挤上了一辆公交车。   三个人目送公交车驶向前方。   “走,我们得抓紧时间。”   李云帆将左脚踩向油门,汽车朝鸡鸣寺方向驶去。   郑峰从皮包里面掏出一张拘留证,在上面写下了辜文杰的名字和时间。这是必须的。”   李云帆将汽车停在市委大院门前的停车场上,和门卫打了一个招呼,朝里面走去。   时间是四点二十五分。   三个人在门卫的指引下径直去了宣传部部长的办公室。在带走辜文杰之前,必须先和辜文杰的上级领导通一个气,这也是必须的。   宣传部的部长姓贾,贾部长热情接待了三个人。倒水,递烟。   当郑峰说明来意以后,贾部长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道:“你们是不是考虑的非常成熟了?”贾部长的言外之意是:“你们的手上是不是已经有了非常确凿的证据。”   “贾部长,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你们和辜文杰的家人接触过了吗?”贾部长的弦外之音是:“辜文杰的爱人和老丈人粱副厅长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们已经和辜文杰的爱人梁燕见过面了。”   “很好,你们考虑问题面面俱到,非常慎重。我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你们现在就过去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郑局长再次出现 辜文杰神色大变   三个人一一和贾部长握手,然后走下楼来。   三个人感觉到,辜文杰在市委大院不是一个小人物,这个人的背景很不一般。   三个人直奔辜文杰的办公室。   三个人和另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同时上楼,同时走进办公室。   “同志,你们找谁?”中年男人道。   “我们找辜主任。”郑峰在说话的时候,向李云帆丢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准备好手铐,如果辜文杰不配合,那就手铐伺候。   中年男人抢先一步走进办公室,朝里面大声道:“辜主任,有人找您。”   “谁啊!请进。”   “是三个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   三个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辜文杰已经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李局长,你们还没有离开南京啊!”这应该是辜文杰的肺腑之言,他非常希望同志们早点离开南京。   郑峰一行的再次出现,应该是辜文杰始料不及的。   “快请坐——快请坐,曹秘书,你倒三杯茶来。”   “辜主任,不用倒茶了。”郑峰朝曹秘书摇摇手,同时关上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辜文杰看到了郑峰关门的动作,这个动作,在一般情况下,只能由他和部下做的,一个客人来做这个动作,他就有点不舒服了。   辜文杰的脸色突然笼上了一层土灰色。   “辜主任,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谈。”   “来,请坐下来谈。”   “辜主任,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谈。”郑峰的眼睛直视着辜文杰的脸,郑峰的眼睛里面会有些什么,我们应该能猜出来,一条可怜的小蛇,它被一个善良的农人收养了,可长大以后,这条蛇把这个农人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去了,郑峰的眼神就是看着这条忘恩负义的毒蛇的眼神。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下轻轻的敲门声,“辜主任,水倒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不——不用了,忙你们的去吧!”辜文杰道。   “知道了,辜主任,有什么吩咐,您叫我。”   辜文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走到门边大声道:“曹秘书,时间不早了,你们可以下班了,我和公安同志们谈点事情。”   “知道了。”   辜文杰已经知道三个人的来意,他想体面地离开办公室,即使是暂时的体面也还是必要的。   紧接着,门外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脚步声、锁办公桌的声音,锁档案柜的声音。   “辜主任,我们下班了。”是曹秘书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声。   三个人并没有坐,李云帆的右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面,他的手上抓着一副手铐。   辜文杰倒是坐在了椅子上:“李局长,在哪里谈,不都是一样吗?你们抽烟吗?”辜文杰从香烟里面抠出几支香烟,抠了好一会才抠出来。   “辜文杰,你涉嫌与你母亲的失踪案有关。” 第一百四十七章 辜文杰很不配合 拖时间磨磨蹭蹭   “你——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你和辜望弟的离奇失踪案有脱不了的干系。”   “天方夜谭,我和母亲的失踪案有关?你们也太会编故事了。”   “是不是编故事,你心里最清楚,走吧!我们换一个地方谈。”   “要谈,就在这里谈。”   “这里——不适合这种谈话,还是坏一个地方的好。”   “笑话,你们不去查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反而在我身上做文章,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不管是谁,每个人都有配合我们调查的责任和义务。”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走,我毕竟是一个国家干部,岂能由着你们——让你们随便乱来。”   郑峰从皮包里面拿出写好的拘留证:“辜文杰,这是拘留证,我们的手续是合法的。刚才,我们已经和你们领导贾部长通过气了。”   “这——”   “走吧!不要磨蹭了!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辜文杰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来:“好吧!我跟你们走一趟,你们等一下,我收拾一下。”辜文杰从一个黑色手提包里面掏出一串钥匙。   辜文杰将办公桌的几个抽屉里面上了锁,又将办公桌后面的档案柜上了锁,连办公桌带档案柜,辜文杰一共锁了五把锁。   最后,辜文杰将钥匙放进了皮包。   离开办公室之前,辜文杰慢条斯理地戴上围巾,穿上呢子外套,锁上办公室总门以后,辜文杰提出,他能不能上一个厕所。   “可以,我们忙到现在,正憋着呢?”李云帆道。   在这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厕所在一楼楼梯口,李云帆跟在辜文杰的后面走进厕所,郑峰和卞一鸣站在厕所的门口。没办法,有时候,是得受一点委屈。   厕所里面空无一人,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按照常识,一般人会在下班之前将屎尿处理好,这样就可以早一点回家。   辜文杰将皮包挂在蹲坑的门上,他显然是要大便。   “李局长,对不起,您稍等片刻,我大个便。”辜文杰解开裤带,慢慢蹲下,然后从挂在门上的皮包里面掏出几张草纸。   李云帆明白,辜文杰是想避开下班的高峰,他不想看到三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和他走在一起。   五点十分,辜文杰终于办完公事,拎起手提包,走出厕所。   二十五分钟之后,汽车驶进了淮东师范学院。这是辜文杰的母校,他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汽车驶出鸡鸣寺的时候,辜文杰并没有注意到车窗外面的景致,而当汽车驶进淮东师范学院的时候,辜文杰的脸一下子阴沉了许多,他在这里读了三年书,对这里太熟悉了。   汽车直接开到了招待所。   饶鸿达听到汽车的声音,冲下楼来:“郑局长,蒋校长正在食堂等你们。” 第一百四十八章 蒋校长关怀备至 谭科长终于来电   “行,我们先去吃饭。”   辜文杰犹豫了一下跟在郑峰的后面朝食堂走去。   夜幕已经降临。   当辜文杰走进食堂的时候,竟然有人跟辜文杰打招呼,辜文杰一步登天,在市政府工作,这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有人认识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辜文杰勉强应对,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蒋校长和茅主任都在。   辜文杰走到蒋校长和茅主任的面前,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这两个招呼,辜文杰是硬着头皮打的。辜文杰压根儿不想以这种方式和两位领导见面。   郑峰一行刚坐下,几碟菜就摆在了长条形的餐桌上,蒋校长特地招呼食堂为同志们另外做了几个菜,当时,条件比较差,食堂的伙食比较差,不住在学校的老师回家吃饭,住在学校的老师用煤油炉自己烧,学生的伙食费是由国家提供的,既然是国家供给的,标准就不会高到哪里去。   吃饭的过程很短,因为辜文杰在跟前,蒋校长不便问什么,她也不想问什么,所以这顿饭吃的比较沉闷。   郑峰在想问题,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南山镇那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电话呢?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为了这个电话,茅主任专门派一个人守候在电话机的旁边。   大家走到招待所大圆门的时候,郑峰和蒋校长留在了圆门之外。   “蒋校长,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郑局长,客气是多余的,你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我们只是提供一点方便,这也算是缘分,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只管吩咐。”   “今天晚上,我们想对辜文杰进行审讯,不管有没有结果,我们都需要有一个关押犯罪嫌疑人的地方。”   “我明白了,招待所旁边就是我们学校的保卫科,你们现在就跟我过去,你们就在保卫科审讯,审讯结束后,把辜文杰交给保卫科的同志看押,他们一共有四个人,上半夜两个人值班,下半夜两个人值班,人交给他们,你们只管放心,他们都是转业军人,个个都训练有素。”   蒋校长考虑的非常周到。   当蒋校长和郑局长走进保卫科值班室的时候,两个人正拿着手电筒往外走,他们这是要到校园里面去巡视。   “蒋校长,您怎么来了?”   “刘科长,四个人都在吗?”   “四个人都在。”   蒋校长和郑峰一行走进值班室,里面果然还坐着两个人,看到蒋校长以后,两个人站了起来。   “这位是勤将地区公安局长郑峰同志,郑局长,这位是刘科长。这几位都是今天晚上值班的同志。”   “蒋校长,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刘科长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刘科长爽快答应 卞一鸣前往板仓   “刘科长,是这样的,郑局长他们今天晚上要在你们这里审讯一个人,你们都去休息,他们审讯结束之后,你们负责看押,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吧!巡逻照常进行,我们四个人一起看押,伙计们,怎么样?”   “没问题,明天早上,一定把人完完整整地交给郑局长他们。”   于是,三个人将辜文杰带进保卫科的值班室。   值班室里面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在办公桌的前面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三四人坐的靠背椅。桌子上方的屋梁上挂着一盏日关灯,办公桌上还有一盏台灯。卞一鸣将一把椅子放在办公桌前两米左右的地方,这把椅子是为辜文杰准备的;李云帆和郑峰将靠背椅搬到办公桌后面另一把椅子的右侧。卞一鸣坐在了椅子上,他负责记录,郑峰和李云帆坐在靠背椅上。   辜文杰对自己坐的位置不是很满意,所以有点不自在。但他还是勉强接受了。从郑峰等人接触辜文杰到目前为止,辜文杰言行举止还算得体,他的沉着镇静大大超出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想象,辜文杰小小年纪,大概是在学校和官场上经历了一些磨练,心理素养比一般人要强许多。   郑峰据此判断,辜文杰可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的应对之策很可能从辜望弟失踪的哪一天起就想好了,包大伟和同志们的介入,迟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接下来的审讯应该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攻坚战。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五十五分。他朝卞一鸣看了一眼,然后走出办公室。   卞一鸣没有忘记同志们和辜文杰的爱人梁燕的约定:“李局长,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路上小心一些,等一下。”李云帆走进办公室旁边的屋子,这里是值班人员晚上睡觉的地方,刘科长一个人坐在里面。   刘科长站起身,迎到门口来:“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刘科长,小卞同志们要到板仓路工商银行门口去一下,我担心他对南京的路不熟。”   “走,我来带路。”   李云帆送走了卞一鸣和刘科长以后,回到了办公室。   李云帆刚坐下,刚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盒香烟,门被推开了,茅主任出现在门口,他朝郑峰招了一下手。   郑峰走出办公室,同时带上门。   茅主任只顾往招待所的圆门走去,郑峰紧跟其后。一定是谭科长的电话,只能这么想。   “郑局长,南山镇那边来电话了。”   郑峰一路小跑冲上二楼,茅主任紧跟其后。   一位同志们守在电话机的旁边,电话机的话筒放在桌子上。 第一百五十章 南山镇那夜下雨 辜文杰拨打电话   郑峰拿起话筒:“喂,我是郑峰。”   “郑局长,我是谭晓飞。”   “谭科长,什么情况,快讲。”   “我们终于查到了,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南山镇确实下了一场雨。”   “太好了。”   “郑局长,您知道是谁想起来的吗?”   “是谁?”   “是给我们烧饭的马师傅,六月十二号是他孙子的十岁生日,那天,他早早烧好了晚饭,金所长让他早点回家,他走到半路上,下雨了,给孙子买的点心淋湿了。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之所以到现在才给您打电话,之前,我们问了很多人,他们都想不起来了。时间过去太久。”   “太好了,从县城到南山镇的山路上是不是黄泥土?”   “是的,是黄泥土。”   “太好了。”   “郑局长,你们是不是有重要线索了。”   “对,案子有了重大突破。”   “您快跟我们说说,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我只能告诉你们,辜望弟的失踪和他儿子辜文杰有关系。”   “是他——辜文杰?没想到。”   “我挂了,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再见。”   “再见。”   郑峰回到审讯室,辜文杰坐在椅子上,后背靠在椅背上,椅子旁边放着辜文杰的手提包。   辜文杰大衣是敞开的,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头微微向右倾斜,异常镇静地望着郑峰和李云帆。   郑峰从李云帆的手上拿过钢笔,在谈话记录上写了两行字。   第一行字是:“6。12夜南山镇下雨。”   第二行字是:“南山镇——黄泥土。”   李云帆从烟盒里面掏出两支烟,递一支给郑峰,同时按着了打火机,是该抽一支香烟顺顺气了。   郑峰明白李云帆的意思,审讯的事情不必着急,相信辜文杰的爱人一定会给大家带来好消息,郑峰意识到,把案情告诉梁燕是正确的,以梁燕的素质和她的家庭背景,她是会做出正确选择的。事实证明,梁燕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辜望弟的箱子里面会有些什么东西呢?   让我们和郑峰他们拭目以待。   郑峰并不着急,和李云帆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吐烟圈。   倒是辜文杰沉不住气——先开口说话了:“李局长,我能不能给家里面打一个电话?”辜文杰望着电话机,电话机就放在办公桌上。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十分,梁燕这时候一定在家中:“可以,你打吧!”   辜文杰走到电话机跟前,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是柳妈吗?我是文杰,您让梁燕来接电话。” 第一百五十一章 辜文杰很会演戏 粱小姐心知肚明   半分钟的样子,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请问您是谁啊?”   “梁燕,是我。”   “是文杰吗?”   “梁燕,今天晚上,我有一个应酬,可能会迟一点回去。怕你们担心,打一个电话回家。你不要等我,早一点睡觉。”   “我知道了。”   梁燕确实知道辜文杰在做什么。   “孩子呢?”   “小倩在外公外婆的房间,我爸爸正在给她讲故事呢。”   如果辜文杰和辜望弟的失踪案有关的话,那么,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关心自己的女儿了。”   “再见,我挂了。”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这句话应该是双关语,它既有和家人告别的意思,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其言外之意是:“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今天晚上,你们的一切努力都将是徒劳的。   案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辜文杰的心里暗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和爱人说的这一番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在梁燕看来,辜文杰就是在告别。在和谭科长通过电话以后,郑峰和李云帆更确信这一点。   放下电话以后,辜文杰从皮包里面拿出一包三五牌香烟,从里面抽出三支,往郑峰和李云帆面前的桌子上各扔了一支烟。然后按着打火机将嘴上的烟点着了。   “李局长,你们想问什么,问吧!”人的骨子里面就有一种赌徒的本性,明明输局已定,但绝不会接受失败的结果,这就是赌徒越陷越深的原因。究其原因,无非是侥幸心理在作怪。   “很好,你能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这很好,希望你考虑好了以后再回答我们的问题。”   “一定。”   “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们已经问过两次了,现在,我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你们知道的话,我很想听听。看你们说的这么认真和严肃,恐怕不是在瞎掰。”辜文杰不假思索,他显然已经准备好了台词。辜文杰的回答有一个明显的目的,他想知道郑峰到底掌握了那些情况。   那就透露一点给辜文杰吧:“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生母任碧云单位的门卫师傅和家门口茶水炉的马老太曾经见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向他们打听任碧云的情况,根据他们的描述,这个年轻人无论在年龄上,还是在身高长相上,都和你差不多。”   “你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我,我明确地告诉你们,我连这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我的长相差不多’?这就能证明他是我了?这——你们是不是有些牵强附会了。”   “时间是两年前,但奇怪的是,你在找到生母的下落以后,竟然没有和她相认。”   “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相认呢?”辜文杰反问道。   “答案只有一个。” 第一百五十二章 辜文杰果然老道 关键时变退为进   “很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   “因为在你找到生母下落的时候,她正在被隔离审查,正在被批斗和游街。其实,你根本就用不着担心自己受到连累,你的生母任碧云虽然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但当自己陷入困境之后,就放弃了和你相认的念头。”   “你们说的这么肯定,但前提必须是你们要先弄清楚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是我才能成立。我看这样吧!”辜文杰抽了两口烟,“我有一个建议。”辜文杰在官场上果然没有白混,他不但心理素质好,他的脑袋转得非常快,这大概就是饶鸿达所说的“机灵的让人难于相信。”现在,郑峰和李云帆已经相信这句话了。   且看辜文杰说些什么。   “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既然辜文杰想表演,那就让他表演吧!”   “你们不妨把那两个人找来认真仔细地看看,看看我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这样不是既简单又轻省吗?瞧你们,你们绕了多大的弯子,我看着都费劲。”   郑峰没有想到辜文杰这时候还有调侃的心情。   辜文杰果然不是一个凡夫俗子,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多,辜文杰已经由一个大学生变成了机关干部,书呆子变成了小腹便便、满口黄牙的官场中人,辜文杰还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吗?辜文杰化被动为主动,如果不是郑峰做了充分的准备,还真对付不了这个“机灵的让人难于相信”的犯罪嫌疑人呢。   郑峰微微一笑:“如果必要的话,我们会这么做的,我再问你,你当真不知道你母亲和别的男人有瓜葛吗?”   “当年,我已经跟包公安说过了,他当时也做了记录,他没有跟你们说吗?”   “阿宝,你还能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我们同龄。”   “你母亲是不是经常把你托付给阿宝的父母照顾?”   “不错。”   “阿宝在你家过过夜吗?”   “不错,阿宝是在我家过过夜,他爹娘有时候到乡下去收棉花。”   “阿宝偶尔在你家过夜,他都能看到神秘男人出入你母亲的房间,你长期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竟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这不是咄咄怪事吗?”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阿宝是在什么时候看到男人进入我母亲的房间的呢?我的意思是阿宝当时有多大?”   “是七八岁的时候。”   “七八岁的时候?这不就结了,我和阿宝同年,你们要求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更深人静的时候睁着眼睛等什么神秘男人,这是不是不合常理啊!阿宝看见,那是他在无意中撞见了,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偶然性和必然性之间是不能划等号的。阿宝有没有跟你们说看见过几次啊?”   “一到暑假和寒假,你就缠着母亲,要和她睡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这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嫌疑人百般诡辩 辜文杰巧舌如簧   “你没有说错,我确实经常在母亲房间睡觉,但不仅仅是暑假和寒假,小孩子,和母亲睡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对吗?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难道不应该跟母亲睡在一起吗?”   “平时,你很少和母亲睡在一起,一到夏天和冬天,你就缠着母亲,要和她睡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很简单。”   “很简单?”   郑峰没有想到辜文杰的思路是如此流畅,他就像背台词一样,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夏天,有蚊子叮我,冬天,我会蹬被子,自然需要母亲的照顾了,这很奇怪吗?母亲疼爱我,这有什么不对吗?”   辜文杰对台词确实烂熟于心。他已经看到了饶鸿达,他更能听出郑峰的弦外之音。他也知道郑峰接下来会说什么。   “你认识饶鸿达吗?”   “饶鸿达?饶鸿达是谁?”   “饶鸿达就是出现在你母亲生活中的神秘男人,你已经见过他了,你母亲辜望弟从**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和他的交往,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要领养孩子吗?”   “不管你们怎么说,在我的心中,她是我永远的母亲,生我养我的母亲。”   “从你见到饶鸿达时的眼神和表情来看,你是认识饶鸿达的,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你的眼睛始终在回避饶鸿达的眼神,你的眼睛从来没有和他的眼睛对视过,这逃不出我们的眼睛。”   “你们不妨想一想,如果我果真人是这个人的话,那我为什么非要说不认识呢?我不但应该说过认识,我还应该主动向你们提供他的情况,这样你们就可以少走弯路,早一天找到你这个人。如果这个男人真和我母亲有瓜葛的话,那么,你们应该把主要精力和时间放在他的身上。”   人嘴两块皮,翻过来说,有道理,翻过去说,也有道理。用“巧舌如簧”来形容辜文杰,恰如其分。   “俗话说得好,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你们把我请到这里来,至少应该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仅凭主观臆断和想入非非办案子,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草率和简单化了。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遵循一个基本原则,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我说的对不对?”辜文杰这个主任还真没有白当,他打起官腔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郑峰目的达到了,他之所以没有做出致命一击,一剑封喉,就是要让辜文杰充分表演,审讯的过程,其实是人性成分展示的过程,像辜文杰这样标本式的个性,是很值得认真研究的。   在辜文杰看来,如果郑峰他们掌握了有力的证据,他就一定会和盘托出,他也太小看和低估郑峰等人的智商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郑局长穷追不舍 辜文杰台词熟练   “辜文杰,你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智商,这也正是你愚蠢的地方,你也不想一想,我们大老远地从南山镇跑到南京来,如果没有做好功课,怎么会把你请到这里来呢!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我们会去找你的顶头上司贾部长吗?”   “很好,我希望你们能用事实说话,不要整那些没有用的。”   “我问你,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的下午到十三号的上午,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去了。”   最厉害的牌,总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的。   辜文杰的眉头皱了一下,右眼跳了两下,嘴角撇了三下,卞一鸣像一个苛刻而挑剔的评委,他对辜文杰的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非常感兴趣,现在,他已经能确认,辜文杰的心理,就在刚才,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郑局长的手已经捏住了辜文杰的七寸。   “我母亲是六月十三号失踪的,十二号的下午和十三号的上午,我在学校啊!不仅仅是这两个时间,我当时不是在南京读书吗?收到周彬的回信以后,我才回南山镇的。”   辜文杰在装傻充愣。我们不得不承认,他的应变能力是很强的。辜文杰玩了一个偷换概念的把戏,郑峰问他这两个时间是在学校,还是在粱燕家和梁燕在一起,他去说有他在学校读书。   “很好,我不妨把话挑明了吧!六月十二号的下午和六月十三号的上午,你是在学校,还是在梁燕家?”   “这还用问吗?我肯定在学校啰。”   “你不在学校。我们已经和你的好朋友兼室友王冬和段左都见过面了,这两个时间段,包括十二号的夜里面,你都不在学校里面。”   “时间过去了什么久,你们能保证他们俩所说无虞吗?”   “十二号的下午,学生有一个总结会,你也没有参加。茅主任也想到了,这次会议有一个记录,在参加人员中,没有你的名字。”   辜文杰的眉头由皱变成了一个结,先前是右眼跳,现在,左眼也参加进来了,嘴角不再抽搐了,因为他的右嘴角和右耳根的距离明显小于左嘴角和左耳根之间的距离,这也就是说,辜文杰的嘴已经不在脸部的中轴线上了——辜文杰的五官开始扭曲和变形。   “如果我不在学校,那就一定在梁燕家。”   “事实是,在这两个时间段里面,你也不在梁燕家,也许你会说,你确实不在梁燕家,你是和梁燕在一起。”   “对啊!我们不在梁燕家,就是和梁燕在外面玩。”   辜文杰像泥鳅一样狡猾,如果没有一点抓泥鳅的绝招,还真不行。   “我们已经和你的爱人梁燕见过面了。”   辜文杰略有迟疑:“你们已经见过我爱人啦?”   “对,我们刚刚见过梁燕。”   “梁燕怎么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耍聪明雕虫小技 自行车毒蛇七寸   “答案就在你的心里,请告诉我们,从六月十二号下午到六月十三号上午,你到底去了哪里?”   辜文杰还有台词吗?   “辜文杰,我们尊重你的意见,用事实说话,希望你也能用事实说话。希望你能严肃认真的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千万不要忘了,我们是在办案子,没有时间跟你磨嘴皮子。”   想让辜文杰严肃认真地回答郑峰的问题,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杀人的罪名,可不是可以随便担当的,更何况是担当杀害养育了自己二十几年的母亲的罪名呢?   “很抱歉,时间隔得太久,我已经想不起来了——确实想不起来了。但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我没有回南山镇。”辜文杰已经理屈词穷。   现在,郑峰要发扬痛打落水狗的精神。   “辜文杰,你那辆自行车是什么牌子的呢?”   “我的自行车——什么牌子,你们的案子和我的自行车有什么关系吗?”   “你骑的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是凤凰牌自行车,那又怎么样?”   “这辆自行车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是一九七二年。是梁燕买给我的。”   辜文杰在时间上耍了一点小聪明。   “不对。”   “有什么不对?”   对辜文杰来讲,这是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所有事实都指向辜文杰,这意味着辜文杰将由犯罪嫌疑人升格为杀人真凶。辜文杰是不会轻易接受这个结果的。   “根据你的好朋友和室友段左都的回忆,这辆自行车是你读大一的时候,梁燕买给你的。你听清楚了,大一的时候是一九七零年。你也许会说段左都可能记错了。一个人记错了,这种可能是有的,但王冬也是这么说的。”   辜文杰面如土灰,公安同志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辜文杰不得不严肃认真地对待郑峰的问题了。   “辜文杰,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辜文杰已经没有退路。   “明明是一九七零年买的自行车,你为什么非要说是一九七二年买的呢?我来替你回答吧!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号的中午——也就是你母亲辜望弟失踪的那一天。六月十三号中午,你推着自行车回到学校,我们要感谢段左都啊!如果不是他想到了这个细节,我们还无法确定你就是杀害辜望弟的凶手。”   辜文杰抬起头来,闪着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郑峰的眼睛。   “你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洗自行车轮胎上的黄泥巴。是也不是。”   辜文杰忘记了吸烟,一根香烟夹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自燃自灭,当辜文杰再次将香烟放到嘴唇上的时候,才发现香烟已经熄灭了。辜文杰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将半截香烟放到脚底下,用脚跟将烟蒂碾烂。 第一百五十六章 辜文杰滑如泥鳅 凭机灵百般狡辩   与此同时,辜文杰的额头和鼻尖上已经渗出了一些细小的汗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这个世界上,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但绝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人,人只有到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才会大彻大悟,这就叫“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关键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接受“死”的结果。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就是接受“死”的结果。   水已经没过了辜文杰的脖子,他正在寻找救命稻草:“我想起来了。”辜文杰的眉毛杨了一下,他终于憋出了一点台词,“我到梁燕家去,有时候会走一条小路,梁燕家住在玄武湖附近,我到他家去,可以走中央门那条路,也可以走玄武湖边的板仓桥,这条路是黄土路。”   辜文杰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个屁来。   “我说的是六月十二号下午到十三号中午,你那辆自行车车轮上黄泥土是这么来的?梁燕已经说了,六月十二号下午到十三号中午这段时间,你根本就没有到她家去。”   “我不是经常到她家去吗?走那条路,遇到下雨的时候,车轮上就会粘上泥巴,我看太脏了,就用水洗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辜文杰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这么有力的证据,竟然没能将辜文杰制服。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问梁燕,你们也可以到板仓桥去看看路上是不是有黄土,一到下雨天,那条路上就会有一些黄泥巴。”辜文杰有点自鸣得意,自己终于找到了非常有力的证据。   饶鸿达所谓的“机灵的让人难以相信”并不是一句随口说出的话。   “辜文杰,六月十二号下午到六月十三号上午,你既没有在学校里面,也没有到梁燕家去,那么,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究竟和谁在一起呢?”   “时间太久,我确实想不起来了,我是学生会的干部,杂事比较多,一个人出去办事是家常便饭。”   “连段左都和王冬都能记得,你怎么会记得的呢?我们怀疑你去了南山镇,并且杀害了你的养母辜望弟,根据我们的分析,你回南山镇的时候,还带了一辆自行车——就是你现在骑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   “带一辆自行车?你们真会想当然,怎么带自行车?长途汽车上怎么带自行车?”   “我们已经到南京长途汽车站调查过了,只要旅客的行李不多,自行车是可以放在汽车车顶上的。”   “很抱歉,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我不能接受你们强加给我的罪名,因为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们也不能随便拿我交差了事。”   辜文杰虽然没有低头认罪,但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有一个初步的结论,辜文杰就是杀害养育他二十五年养母辜望弟的凶手,当然,两个人都意识到,要想让辜文杰就范,还需要更有利的证据。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卞一鸣姗姗来迟 粱小姐随车同至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整。按照这个时间,卞一鸣应该回来了。   李云帆竖起耳朵,他在寻觅汽车的马达声。但办公室的外面很安静。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支,递给李云帆一支,李云帆用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辜文杰也从烟盒里面倒出一支烟,点着了以后,一口气吸了三口。   “李局长,要不这样,你们先放我回去,等你们找到证据以后,我再过来聆听你们的教诲。”辜文杰真有点异想天开。   “很遗憾,今天晚上,你暂时还不能回家。你也不用担心你爱人梁燕会牵挂你,实不相瞒,你爱人梁燕已经知道我们请你的事情,所以,请你踏踏实实地呆在这里。”   “这——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怎么不妥?”   “你们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却又要限制我的人生自由,这算怎么回事情呢?我可是一个国家干部。”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明天在和你们领导打一个招呼。”郑峰是在调侃。   “这倒不必。我只是希望你们抓紧时间把事情弄明白,不要让我在这里呆的太久。”   八点一刻左右,办公室外面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声音由远而近,很快,郑峰和李云帆同时听到了刹车的声音。   很快,两个人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了两束灯光,一辆吉普车缓缓停在招待所的门口。卞一鸣回来了。   李云帆站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汽车左右两个门同时走下来两个人,光线太差,看不清两个人的脸。   李云帆走出办公室,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李云帆和两个人比划了几下之后,两个人走进办公室,紧接着,郑峰也走出来办公室。   郑峰和李云帆朝招待所的门口走去。   两个人看到,有一个人影朝这边跑来,到跟前才看清此人的脸,他就是卞一鸣。   “卞一鸣,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粱燕也来了。”   “他是不是想看看辜文杰?”   “她没有提出这个要求,她也想看看箱子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粱燕的父亲有点不舒服,梁燕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来看看,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在回来的路上,梁燕有没有谈到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她没有主动讲,但我问了。”   “她怎么说?”   “她和辜文杰之间的感情已经出了问题,辜文杰在外面好像有女人,但她没有找到证据,她说辜文杰做事非常谨慎,她还说辜文杰的心里面有两道门,一道门是敞开的,另一道门始终是关着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夫妻俩感情有恙 箱子中不是俗物   “这句话是是什么意思?”   “她和辜文杰相处了四年多,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读懂他。从表面上看,辜文杰对她很好,但那是刚结婚时候的事情,现在,他对梁燕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梁燕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   “辜文杰羽毛渐丰,已经谙熟官场之道,他在单位,上下左右关系很好;梁燕父亲的身体出了问题,在疗养院和家里面养病,在仕途上对辜文杰已经没有什么帮助。”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到汽车的跟前,刘科长站在车门旁边,梁燕坐在车子里面,车后座上放着一个箱子。   “粱小姐,你要不要和辜文杰见个面?”郑峰走到车门口。   “不用了,现在见面,尴尬。等事情了结了以后再说吧!”黑暗中,梁燕目光忧郁。   刘科长拎起藤条箱;卞一鸣将梁燕扶出车门。   四个人上得楼来,招待所是一幢两层老式砖木结构的建筑。   四个走进房间。   卞一鸣将藤条箱放在床前一张写字台上。   藤条箱长七十公分左右,宽五十公分左右,高三十公分左右,上面有一把铁锁。   郑峰望了望梁燕:“粱小姐,我们可以打开吗?”   “打开吧!”   卞一鸣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电工刀,将锁鼻撬开,锁这种玩意,果然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卞一鸣没有用什么力气,就把锁鼻撬下来了。   郑峰打开藤条箱的盖子,梁燕“啊”了一声,在箱子打开之前,她一定想象过无数遍,箱子里面可能会装着什么东西。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知道箱子装着什么东西。   郑峰和卞一鸣也没有想到,闪进四个人眼睛的是一件虎皮制品,大家还记得吗?裴小姐有一件虎皮大衣,这件虎皮制品莫不是裴小姐那件虎皮大衣,郑峰想拎起虎皮制品,但试了一下,发现有些分量,他就将虎皮只凭慢慢掀开。   “没想到。”卞一鸣惊诧不已。   虎皮制品就是一件虎皮大衣,让卞一鸣惊诧不已的不是虎皮大衣,而是放在虎皮大衣里面的银元,金砖和金条。   “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四年,她竟然守口如瓶,怪不得他一直想买一套房子。看来他不是随便说说的。”   “粱小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一九七零年底,他带我到下关去看了一套小洋楼,房主要移居新加坡,想把房子卖掉。”   “当时开价是多少?”   “开价一万二,辜文杰想用一万块钱拿下来,我没有同意,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家里面地方大,房间空了好几间,根本就没有必要买房子。”   “他为什么要买房子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箱子中果然有货 粱小姐已然明白   “他说一定要有一个和我家相称的房子才能陪得上我。”   “他手上有这么多钱吗?”   “他说伯母有。”   郑峰望了望李云帆,辜望弟的失踪应该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辜望弟养育辜文杰二十几年,已经付出了很多,现在,辜文杰买房子,势必要让母亲动老本,一万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一九七六年十月——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几年——改革开放的时候,人们把有钱人称之为“万元户”,当时,一般人的工资在二十块钱左右,一年的收入是两百多块钱,一万块钱,那就是四五十年的收入啊!而在一九七一年,一般人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十几块钱。   卞一鸣清点了一下,银元一共是三百一十二枚,这些银元极有可能是裴巧云的;金砖一共是九块,金条一共是三根,这些金砖和金条应该也是裴巧云的。在文革前后,一枚银元的市场价是二十几块钱,三百一十二枚银元的价钱就是一万多块钱,难怪辜文杰的底气这么足。   这还不是箱子里面的全部,在虎皮大衣的下面,还有一件黑色的裘皮大衣,打开裘皮大衣,里面包裹着两个厚度只有五公分宽的首饰盒,卞一鸣打开首饰盒,里面全是首饰,珍珠项链、翡翠挂坠、玉石、金戒指、金钗,一共是十七件。   梁燕脸色苍白,她低着头,用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左脚向后挪了一步,在她的后面就是郑峰的床。   “粱小姐,你怎么啦!”   梁燕只是摆了一下手,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云帆疾步上前,将梁燕扶到床边坐下。   梁燕突然有些不舒服,很显然,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心理和精神上的问题。我们记叙的有些轻描淡写,事实是,梁燕正在经历她人生的第一个挫折,如果说当她和郑峰等人初次见面的时候,还吃不准的话,那么,现在,当他看见藤条箱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他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梁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郑峰走到梁燕的跟前,非常关切地问道。   “郑局长,我没事,自从生了孩子以后,我就有了头晕的毛病。你们不要担心我,我父母是军人出生,我从小就在部队的环境中长大,虽然我和辜文杰很早相恋,之后又在父母的期待中组织了家庭,但我能应对眼下发生的事请,我唯一担心的是父母,特别是父亲的身体,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和父亲说这件事情。”   三个人真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他们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你们放心,我父亲早年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次的枪林弹雨,这件事打不倒他。”   “梁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第一百六十章 辜文杰校外租房 晃眼物不见其踪   “怪不得他一直想要买房子,他怕这些东西放在我家引起我家人的怀疑,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一九七一年,就是她母亲出事之后不久,他曾经在学校附近租过一间房子,现在,我才明白,他租房子,应该是为了藤条箱里面的东西。那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院子里面住着几个老头老太,辜文杰偶尔会到哪里住一宿,那里后来也成了我们谈恋爱的地方。”   “辜文杰的好朋友王冬和段左都知道吗?”   “他没有跟任何人讲,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还有,辜文杰买房子的想法,在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就有了,后来他又跟我提过几次,我父母坚决反对。”   “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确定恋爱关系的呢?”   “一九一九七零年春节之后,他到我家给我父母拜年的时候,我父母对他很满意——他在哄人方面很有一套,我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买房子是需要一大笔钱的,他有没有说钱的来源呢?”   “他说回去就和他母亲谈谈,他说他家是做生意的,他母亲很宝贝他,一定会同意他在南京买房子。”   “梁小姐,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呢?”   “不管什么问题,您都可以问,只要是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很好,你父母点头同意你们俩的关系,和辜文杰打算买房子有没有关系呢?”   “有关系——不但有关系——而且上是直接的关系,刚开始,我母亲嫌辜文杰是苏北人小地方的人,家世很一般,后来看他人很机灵,还有点才气,家里面的经济条件又这么好,就同意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父母从小就对我有求必应——他们就我一个女儿。”   “那么,辜望弟知不知道辜文杰和你的关系呢?”   “辜文杰说她母亲知道这件事情,但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我无法确定,不过,我能感觉到,辜文杰很担心我见到他母亲,我父母不止一次跟辜文杰说过,让他带母亲到我家住几天。辜文杰嘴上答应,可就是没有行动,有一回,我听辜文杰的好朋友王冬说伯母到学校来了,我就到男生宿舍去了,结果——伯母已经走了,为这事,我和父母还讲过辜文杰。”   “他怎么说?”   “他说伯母是来走亲戚的,送了一点东西给他,就到亲戚家去了。”   “这也就是说,你没有和辜文杰的母亲见过面?”   “是的,现在,我总算明白是这么回事情了,他是嫌他母亲不体面,怕母亲说漏了嘴,暴露了巫师的身份。在我们相处的几年里面,他的身上始终有一种东西,过去,我猜不透,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自卑感。”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箱子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东西,至少还应该有一张房屋买卖的契约,还应该有一对金手镯和一把金锁。这几样东西会在什么地方呢?根据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这几样东西应该在辜文杰的手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郑局长性情中人 粱小姐走进胡同   那就去问问辜文杰吧!   梁燕起身告辞。时间也不早了。   郑峰吩咐卞一鸣将梁燕送回家,梁燕说,在学院门口坐汽车可以到家,用不着送了。   大家都知道郑峰的脾气,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这次的南京之行,得到了粱燕的帮助与支持,这是非常难得的,这对同志们来讲至关重要,如果没有梁燕的帮助与帮助,或者梁燕心存私心的话,那么,想找到直接有力的证据是非常困难的。   郑峰很不放心梁燕的身体。   卞一鸣发动汽车,将汽车停在学院的门口。   三个人走到学院门口的时候,郑峰突然决定和卞一鸣一起送梁燕回家。   梁燕以为郑峰要到她家去:“郑局长,非常感谢您没有到我家去找我父母了解情况。”   “粱小姐,你不必客气,我们应该这么做,倒是我们要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与支持,如果没有你的坦诚相待,我们到现在都不能把目光聚焦在辜文杰的身上。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不太放心,但我们只能把你送到卞一鸣接你的地方。”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郑峰有一种常人不具有的能力和人格魅力,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和案子沾上边的,或者有关联的人,除了凶手,郑峰都能打开他们的心扉。他不只是在办案子,他能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发自内心的关切,总能让人感到温暖。   二十五分钟以后,吉普车停在板仓路工商银行的门口,郑峰和李云帆跳下车,打开汽车后门。   梁燕走出汽车:“郑局长,谢谢你们——你们回去吧!我家就在这个胡同里面。”梁燕脚步匆匆,说完之后,便朝对面一个胡同口走去。   郑峰和李云帆能从梁燕的匆匆脚步中,感觉到一种沉重,这个女人所面临的将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这个难题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三个人目送梁燕消失在一盏路灯的拐弯处,这是一个敢于担当的女人,只可惜嫁给了辜文杰这样不入流的角色。   回到学院以后,审讯继续进行。   卞一鸣将藤条箱放在办公室旁边值班人员睡觉的房间里面,刘科长和另外两位同志们回到原来的房间。   不知道辜文杰看到藤条箱和藤条箱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审讯还是由郑峰负责,卞一鸣负责记录。   在辜文杰的脚底下,已经有十几个烟头,辜文杰放在椅子一角上的烟盒已经瘪了。   灯光下,辜文杰的眼睛通红,在上半段审讯中,辜文杰的眼睛没有这么红,这大概是辜文杰用了太多心力,耗费了太多精气神的缘故吧!辜文杰的棉帽斜戴在脑袋上,这大概是他在挠头的时候弄歪了棉帽。 第一百六十二章 辜文杰心浮气躁 郑局长稳扎稳打   “郑局长,你们把我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情啊!”辜文杰有点沉不住气了。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辜文杰这样做无非是想给自己注射一剂强心针罢了。   “辜文杰,稍安勿躁,我来问你——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请务必考虑好了再回答,你果真不知道你母亲有多少积蓄,不知道你母亲辜望弟把积蓄放在什么地方吗?”   “郑局长,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你了吗?你们能不能问点新鲜的东西呢?”   “这个问题,对你,对我们都非常重要,重要的问题自然要多问几遍了。”   “我确实不知道我母亲把钱和东**在什么地方,也许就是你们所说的密室吧!”   “让我来告诉你,我们已经看到那些东西了。”   “你们看到那些东西了?在什么地方?”   “你说的没错,钱和东西最早是放在密室里面的,后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了一个箱子里面。”此时,郑峰和李云帆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将犯罪嫌疑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他穷形尽相,丑态百出,应该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   “箱子?什么箱子?”辜文杰大变脸色,如同土灰,前面也曾有过一些变化,但这次的变化最大,也非常明显。   “藤条箱。”   “藤条箱?”   “对,藤条箱。辜文杰,你怎么啦!”   辜文杰没有“怎么啦”,他只是将棉帽朝额头上拉了拉,这个动作的全部意义只在于他想用棉帽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遗憾的是,辜文杰鼻翼两侧——法令纹的上端也渗出了一些汗珠。   这大概就是辜文杰的七寸吧!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大家不要忘了,辜文杰是一个“机灵的让人难于相信”的角色。   “郑局长,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辜文杰突然面带微笑,是那种狡猾的微笑。   郑峰和李云帆有点莫名其妙了,他们对辜文杰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时候,他们才真正感觉到辜文杰的狡猾和厉害。   “郑局长,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就用不着再隐瞒什么了,实不相瞒,这是我母亲在失踪前交给我的东西,你们说的这个藤条箱就在我家,你们可以到我家去,你们带上我写的纸条,梁燕见到纸条,就会把藤条箱拿给你们看,钥匙在我睡觉的枕头里面。要不然,这样吧!我悬在就领你们到我家去。”   三个人没有想到辜文杰会有这一手。当然,大家听到的不是全部,既然辜文杰如此从容,他一定想好了后面的台词。我们有理由相信,接下来,辜文杰一定有更加精彩的台词。   那我们就静下心来听听他怎么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辜文杰自说自画 郑局长冷眼与对   “自从母亲把藤条箱交给我以后,箱子里面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有动,箱子里面有一件虎皮大衣和一件貂皮大衣,银元一共是三百一十二枚;金砖一共是六块,金条一共是两根。”辜文杰就像年轻的演员背台词一样,背的滚瓜烂熟。   “还有两个首饰盒,里面全是首饰,一共是十七件,原来是二十一件,另外四件首饰在我爱人梁燕手上。”   “除了四件首饰,里面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动,就像我没有动母亲留下来的房子一样,母亲本来是想让我用这笔钱在南京买房子的。”   郑峰冷冷地望着辜文杰,并不置一词。这样一来,辜文杰的自说自画只能是独角戏了。   “母亲不想让我寄人篱下,她说,住在梁家不是长久之计。实不相瞒,我的骨子里面有一种自卑感,这种自卑感是从我母亲那儿继承来的,咱们和梁家社会地位悬殊太大,母亲是想让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他还想让我有一个退路。母亲本来是反对我和梁燕的婚事的,她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什么话?”   “爬的高,摔得重。”   “既然是这样,你先前为什么不说呢?”   “如果我说了,你们就会怀疑我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事实是,你们已经在怀疑我了。现在想一想,母亲在把这些的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有人可能会加害她。”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呢——是你母亲失踪前,还是失踪后?”   “失踪前。”   辜文杰在这里露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破绽,辜望弟只不过五十刚出点小头,在她还健在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身家交给儿子,这显然是违背常理的。   “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这些东西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全部,母亲失踪前,手上还有一部分东西。遗憾的是,母亲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一个人闷在自己的心里,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讲。”   对于辜文杰的故事,郑峰和李云帆一点都不感兴趣。无论辜文杰怎么巧舌如簧,怎么编故事,都不能改变他们最初的结论,现在,需要的是更加有力的证据,对郑峰和李云帆来讲,藤条箱里面的东西就是辜文杰杀害母亲辜望弟的铁证,不会因为辜文杰的故事而有丝毫的改变。   既然是证据,那就拿出来让辜文杰看看吧!   郑峰和李云帆低语了几句,李云帆走出办公室,不一会,他拎着藤条箱走了进来。   “辜文杰,这是不是你所说的藤条箱啊!”郑峰慢声细语道。   其实,辜文杰已经看见了,李云帆拎着藤条箱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   我们不得不佩服辜文杰的聪明,他的聪明在于他在李云帆亮出藤条箱之前说出了藤条箱和藤条箱里面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四章 辜文杰眼神古怪 黑皮包勾魂摄魄   但辜文杰的聪明充其量只不过是小聪明,俗话说的好,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所以,他的聪明毫无意义。只不过是一次拙劣的表演而已。   “回答我,这是不是你所说的藤条箱啊?”   辜文杰的思路出现了暂时的停顿。尽管他打了一个提前量,但当藤条箱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点意外的。他没有想到藤条箱会落在郑峰的手上,她更没有想到梁燕会把藤条箱交给警方,梁燕不说,警方是不会知道这个藤条箱的,这正是辜文杰最担心的。   “是——这就是我所说的藤条箱。”   郑峰并不打算打开藤条箱:“辜文杰,藤条箱里面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   “藤条箱里面应该还有一对金手镯,一把金锁,还应该有一份房契。”   “这——我不知道,母亲没有跟我说过,我不知道母亲把这几样东**在什么地方了。”辜文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放在右脚旁边的黑色皮包。   “根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这几样东西应该在你的手上。”   “不——不在我手上,我确实不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   卞一鸣和李云帆同时注意到了辜文杰的眼神,他时不时地看看放在地上的黑色皮包——皮包紧贴着辜文杰的右脚。   郑峰注意到了卞一鸣和李云帆的表情,进而注意到了辜文杰的脚和脚旁边的皮包。   “辜文杰,能让我们看看你的皮包吗?”   “可——可以。皮包里面没有什么。”辜文杰的眼睛再次落在了皮包上面。   李云帆站起身,走到辜文杰的跟前,弯腰拎着皮包。   李云帆拎起皮包,同时拎起了辜文杰的眼神。   李云帆将皮包放到郑峰面前的桌子上,辜文杰的眼神从地上一直跟踪到桌子上。他就像一直贪吃的狗,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主人手中的食盆。   郑峰站起身,拉开皮包的拉链,皮包里面一共有两个部分,一个部分里面装这一条棕蓝相间的方格子围巾,另一个部分里面放着一本伟人语录,每个部分,里面各有一个比较小的袋子,在放围巾的这部分里面的小袋子里面有两包香烟,在放伟人语录的这部分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串钥匙。   包里面确实没有什么。   李云帆将钥匙放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这串钥匙一共有九把。   “辜文杰,你跟我们说说,这串钥匙中,哪一把是你家门钥匙?”   “那把长一点的铜钥匙就是。”   咋听起来,郑峰的问题有些古怪,其实,郑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面像放电影一样,闪现出辜文杰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关锁抽屉和档案柜的镜头。辜文杰作为主任,他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室,有些怕老婆的男人,往往会把私房钱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辜文杰来讲,办公室应该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第一百六十五章 辜文杰慢慢吞吞 大门前磨磨唧唧   当然,郑峰同时在观察辜文杰的表情。   事实是,辜文杰的表情很不自然。   郑峰站起身:“辜文杰,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一趟——到哪去?”   “到你的办公室去一趟,我们很想知道你的办公室的抽屉和档案柜里面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办公室里面能有什么东西呢?无非是一些档案资料。”   “走吧!不要磨蹭了。”   三个全站了起来,但辜文杰仍在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想挪窝的意思。   “等一下,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得委屈辜主任一下。”郑峰道。   “你们要做什么?”   李云帆已经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手铐。   “你们——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可是一个国家干部。”   “很抱歉,你涉嫌杀害养母辜望弟,我们到市委起请你的时候,就有这个权利,当时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你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郑峰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那么,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三个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没有地方发泄呢。   郑峰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的,辜文杰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步子挪得很慢。   “辜文杰,走快一点。”李云帆疾言厉色道。   “等一下,我的右脚麻了。”   辜文杰已经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三支,李云帆按着打火机将烟点着了。一直忙到现在,连香烟都忘记抽了。   辜文杰用手扶着椅背,将右脚放在地上试了几下。   “怎么样?”   “行,可以走了。”   “卞一鸣,你把汽车开过来。”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车钥匙,一路小跑。   不一会,汽车亮着灯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郑峰前面四五米处。   郑峰先上车,辜文杰第二个上车,李云帆最后一个上车,两个人将辜文杰夹在中间,汽车朝学院门口驶去。   半个小时左右,汽车停在市委门口的广场上。   郑峰从辜文杰的皮包里面拿出那条长围巾搭在辜文杰的手腕上,然后将辜文杰请下汽车。   李云帆和卞一鸣一左一右,郑峰走在后面,四个人径直朝传达室走去。   大门是关着的,大门上的小门也是关着的。   四个人站在传达室的窗户外面朝里面瞅了瞅,不一会,从传达室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棉大衣,头戴大棉帽的人来了出来,他将小门打开一条缝:“天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照理,只要辜文杰吱一声,就可以了,但辜文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辜主任,你说话呀!”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看门人请来领导 辜文杰一反常态   “他不会让我们进,值白班的门卫,我认识,这位是值夜班的,我不认识。”辜文杰低声道,他压根儿就不想带大家进去。   “你跟他说说,试试看。”   只能辜文杰说话,郑峰他们是不方便开口的。   “同志,我是宣传部宣传处的辜主任,我们进去办点事情。”   “不行,我不认识你。你带证件了吗?”   “我上班很少带证件。”   “那不行,得照规矩办。再说,现在也不是上班时间啊!”   “同志,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今天,我们刚开过会,眼下形势很复杂,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吧!”门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把小门关上了。   “同志,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请你把门打开。”郑峰敲了三下门。   “我不是说过了吗?再重要的事情,必须到明天才能办。”   “同志,我们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您能不能关照一下,我们是从勤将市赶过来的。”   听了这句话之后,门卫总算有了反应,他打开小门:“你们有证件吗?”   “有,您请看。”郑锋掏出自己的证件,很恭敬地递给了对方。对方拿到传达室的门口背朝外面看了看,然后折回头,看了看辜文杰:“你真是宣传部的辜主任?”   辜主任点了一下头。   “这样吧!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你们等一下,我请示一下领导。”   紧着,就听见打电话的声音。   一分钟以后,门卫走了过来:“你们等一下,我们苏处长马上就到。”   三分钟左右的样子,从黑暗处走过来一个肚大腰圆的人,他一走到跟前就认出了辜文杰:“这不是辜主任吗?对不起,值夜班的人不认识您,瞧你,也太认真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连辜主任都不认识,快请进。”   辜文杰和苏处长寒暄了两句,就带着三个人朝办公楼走去,辜文杰一刻都不想在大门口停留,时间长了,苏处长就会发现他手腕上的手铐。好在有夜色的掩护,苏处长不会看见的。   上得楼来,辜文杰一反常态,他从皮包里面拿出钥匙,打开总门和自己办公室的门。同时拽开电灯。   宣传科的办公室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和主任、副主任办公区,工作人员的办公地点在一个将近一百五十平方左右的空间里面,主任和副主任的办公室在东西两边,东边是主任办公室,西边是副主任办公室,主任办公是只有一个,副主任办公室有两个。辜文杰就在主任办公室办公。   在工作人员的办公区,一共分三块,每一块有十几张办公桌,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些档案柜。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经检查一无所获 郑局长心有不甘   辜文杰用钥匙打开了办公桌上的三把锁,辜文杰的办公桌,一共有七个抽屉,玻璃台版下面是一个抽屉——这个抽屉最大,其中一把锁掌控的就是这个抽屉,在办公桌的两边,各有两个门,门里面有三个抽屉,三个抽屉是由一把锁和一个木门控制的,打开锁和木门,就打开了三个抽屉。   “这是我的办公桌,你们检查吧!”   辜文杰似乎非常配合,从表面上看,他显得比较从容和镇定,他打开锁以后,退到一边,坐在椅子上,从包里面掏出香烟若无其事、悠哉悠哉地抽了起来。   三个人依次将七个抽屉里面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一样一样地检查,检查完之后又一样一样地放进抽屉里面。抽屉里面除了一些文件和资料以外,就只有一块老旧的手表和几只钢笔,还有一些汽车票和医药费报销单。在拐角处,有一个放印泥的圆形铁盒子,旁边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枚印章。   “检查好了吗?”辜文杰目睹了检查的全过程,他这句话有点得意的味道。   郑峰点点头。   辜文杰想把办公桌锁上,被郑峰叫停了:“辜文杰,暂时别锁,等我们检查结束以后再锁不迟。   于是,辜文杰又主动打开办公桌后面的档案柜,档案柜一共有三个。大家记住了,辜文杰的钥匙串上一共有九把钥匙,到目前为止,已经打开了六把锁。   档案柜里面除了一摞一摞,一捆一捆的档案袋以外,就是一些文件和表格,文件是很多年前的文件,表格已经发黄,有些已经霉变,看样子,这些文杰和表格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被人动过了。   但三个人还是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地仔细检查,单是这三个档案柜里面的东西,三个人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三个人将档案袋、文件和表格放回档案柜之后,郑峰又问另外两把钥匙是怎么回事。   辜文杰不慌不忙地走出办公室,将工作人员办公区的两个档案柜打开,这两个档案柜就摆放在主任办公室小门左侧靠墙的地方。   经过仔细检查,什么东西都没有。   “辜文杰,你的档案柜都打开了吗?”   “都打开了,你们也都仔细检查过了,这上面有九把钥匙,我一共打开了八把锁,另外一把是我家里面的钥匙。这里是我办公的地方,怎么会有东西呢?你们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   三个人站在办公室里面愣了好一会,李云帆走进主任办公室——走到辜文杰的办公桌跟前,他第二次拉开抽屉玻璃台版下面的抽屉。   “李局长,我的办公桌,你们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李云帆没有理会辜文杰,他从辜文杰说话的语速里面发现他有点紧张,在此之前,辜文杰的语音语调都是比较缓慢平稳的。语速突然加快,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辜文杰有点紧张。   卞一鸣将玻璃太板下面的大抽屉拉了出来,放在办公桌上,三个人对抽屉里面的所有文件和资料进行逐张翻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文件中藏有钥匙 皮包中藏有物证   四五分钟以后,卞一鸣的食指触摸到了一样硬物,硬物在一份红头文件里面。他将文件从前到后,一张一张往下翻。   “郑局长,您看——”卞一鸣的手上拿着一把不大不小的铜钥匙。”   辜文杰本来是抽烟的,听到卞一鸣和郑峰的对话以后,他掐灭了手上的烟——而他的烟刚刚点着不久。   “辜文杰,这是怎么回事?”郑峰的眼睛直视着辜文杰的眼睛。   “什么情况?”辜文杰故作镇静地走到办公桌跟前,将郑峰放在办公桌上的钥匙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慢条斯理道:“这是以前用过的一把钥匙。”辜文杰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珠在眼框里面迅速都转了好几圈。先前,他有点紧张,现在,他有点恐慌。   只要有钥匙,只要那把锁还在办公室里面,那就不怕找不到——打不开。   卞一鸣显得非常兴奋,他拿着钥匙,先在主任办公室里面找了一圈,然后走出主任办公室。郑峰紧跟其后,李云帆则站在辜文杰的身旁。   辜文杰并没有跟出主任办公室,而是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李云帆暂时还无法理解辜文杰此举的内涵。   卞一鸣想用那把铜钥匙将所有锁眼都插一边。结果怎么样呢?卞一鸣只插到第七个锁眼的时候,档案柜的门竟然被打开了,这个档案柜的位置就在主任办公室大门左侧,是第三个档案柜。   这个档案柜里面放的也是档案袋。文件和表格,当郑峰将外面和上面所有档案袋,文件袋和表格挪到地板上的时候,卞一鸣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棕色的旧皮包。   卞一鸣用双手捧出皮包,放在不远处的一张办公桌上。   郑峰拉开拉链,里面有一本书和一个布包。书的封面写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郑峰慢慢打开布包,两个人眼前一亮。   “老李,你快出来。”郑峰大声道。   “走吧!别坐了,辜大主任。”李云帆道。   辜文杰已经不再那么神气,他耷拉着脑袋跟在李云帆的后面走出主任办公室,现在,李云帆才明白,辜文杰之所以坐在椅子上,是想最后一次重温一下主任的感觉。   布包已经完全打开,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两个金手镯,一个是一个四十公分左右长的金链子,这根金链子应该是那把金锁上的金链子。   辜文杰低着头,他什么都不看。   卞一鸣逐一翻阅《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在书的最后几页,夹着一张已经严重发黄的纸,卞一鸣慢慢展开来,竟然就是同志们苦苦寻找的那张房契,在房契的下面还有一张纸,是房屋买卖契约,上面有裴巧云和辜望弟的名字,还有中间人的名字。   辜文杰脸色苍白,帽檐沿下的额头上和鼻头上已经已经往外冒汗。 第一百六十九章 辜文杰精神垮塌 卞一鸣又有发现   “辜文杰,这根金链子是不是那把金锁上的金链子?”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   郑峰再次拿起金链子,仔细地看了看,金链子的两头各有一个搭扣,很显然,这两个搭扣是用来链接金锁的。   “你不知道?金锁在的脖子上挂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要我么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现在,证据就在你的办公室的档案柜里。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你竟然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辜文杰用大衣的袖子在额头和鼻子上抹了几下,再不抹,汗珠就要滚下来了。   “这该不会也是你母亲辜望弟留给你的东西吧!”郑峰略带调侃的意味道。   辜文杰靠在一张办公桌上,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椅背——必须用两只手抓住椅背,因为他的两只手是连在一起的。支撑人的两样东西,一个是骨骼,一个是精神,现在,辜文杰的精神已经垮塌。   “郑局长,这里还有一张纸!“卞一鸣大声道,他在书的最后一页和倒数第二页之间发现了一张纸。   纸是折起来的。   卞一鸣将纸慢慢展开。   郑峰和李云帆在卞一鸣打开纸的同时看到了三行钢笔字、   第一行:任碧云、   第二行:南京市京剧团。   第三行:白下区七里桥王府街孙家胡同376——8号。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辜文杰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果然去找过自己的生母任碧云。   郑峰从内心里面感谢梁燕,案件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是从大家看到藤条箱里面的东西开始的。如果没有梁燕的积极配合,想让辜文杰低头认罪,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如果三个人没有见到藤条箱,也不大可能会想到辜文杰会把东**在办公室的档案柜里面。辜文杰藏匿东西的方法是非常诡异的,他把重要的钥匙夹在红头文件里面,如果不是郑峰和李云帆心思细密,经验丰富,是不大可能找到这把钥匙的,有意注意和无意注意的区别在于,有意注意的指向性明确,刚开始,三个人只想在抽屉和档案柜里面寻找目标物,谁会在意一把不起眼的钥匙呢?   辜文杰的狡猾还在于,他把东**在主任办公室外面的档案柜里。如果找不到这把钥匙,如果不用这把钥匙一一尝试打开所有的档案柜,也不大可能找到藏有重要物证的档案柜。   “辜文杰,你还有什么话说?”   辜文杰无言以对。   “这三样东西,你原来是放在什么地方的呢?”   “放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面。”   “你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挪到这个档案柜来的呢?”   “你们第二次来找我以后。”辜文杰很机械地回答郑峰的问题。   “你是不是预感到我们已经怀疑到你了?”   “我估计你们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但我又不得不谨慎一点。”   “你为什么要把这三样东西放在自己的办公室呢?” 第一百七十章 姜毓才再次确认 任碧云潸然泪下   辜文杰第二次无语。   对辜文杰来讲,藤条箱和棕色皮包里面的东西同样重要,之所以一个放在家里,一个放在单位,应该是有所考量的。郑峰有理由相信,辜文杰会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和盘托出。   十点一刻,三个人带着辜文杰走出市委大门。   当晚,郑峰把辜文杰交给了刘科长,三个人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连日来的奔波劳顿,确实应该好好睡一觉了。   在熄灯之前,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就下一步的工作,进行了讨论,一致的意见是,十二月一号的上午,三个人要和南京市公安局取得联系,这里面涉及到一个行政管辖权的问题,毫无疑问,郑峰是要把辜文杰带回南山镇的,但按照程序,是要和南京市公安局通一个气。再者,辜文杰毕竟是国家干部,要拘捕他必须和有关部门打一个招呼。   第二天早晨,郑峰一行顺利地完成了上述程序,九点半钟,三个人已经坐在了姜毓才家的屋子里面。   辜文杰送给梁艳的四件首饰中,有一件是姜毓才在初识裴巧云的时候送给她的,这件首饰就是那枚镶嵌这绿色宝石的金戒指,还有一件首饰,姜毓才看裴巧云佩戴过,这件首饰就是那件翡翠项链,姜毓才记得很清楚,翡翠项链的挂坠是一个镂空的杜丹花。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裴巧云所有积蓄和金银首饰都落到了辜望弟的手中,而辜望弟所有的东西落到了辜文杰的手中。辜望弟种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结果收获的是毁灭的果实,她毁灭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包括她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儿子辜文杰。   姜毓才的身体好像好了不少,昨天和今天,三个人离开姜毓才家的时候,姜毓才都拄着拐杖把同志们送到大院门口。临分别的时候,姜毓才提出,在裴巧云的尸骸运回亳州的时候,能不能在南京绕一下,他想亲自到裴巧云的老家去参加葬礼。郑峰答应了他的要求。   十二月一号的早晨,郑峰和李云帆临时增加了一个项目,告别姜毓才以后,三个驱车去了任碧云的家——白下区七里桥王府街孙家胡同376——8号。   当任碧云看到一对金手镯和金链子的时候,禁不住潸然泪下,金链子就是那把金锁上的金链子,她塞在儿子抱被中的一对金手镯就是这两只金手镯,在手镯的内侧有一个福字,郑峰拿起一只手镯仔细看了看,在手镯的内侧果然有一个篆体“福”字。   任碧云“潸然泪下”,应该有两层含义,一是高兴,看到金链子和金手镯,就是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二是自责和忏悔,如果自己不把儿子送给辜望弟抚养,就不会有她艰难而漫长的寻觅和终身无尽的悔恨,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任碧云心痛欲碎 刘科长驱车追赶   分手的时候,任碧云提出能不能看儿子一眼,她的要求很特别,他不是要和儿子相认,这时候,母子相认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他只想远远地看上一眼,自从将儿子送给辜望弟开始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儿子长什么样子。   郑峰答应了任碧云的要求,紧接着,郑峰一行就要将辜文杰带离南京。   “这样吧!你现在就跟我们过去,我们的汽车停在淮东师范学院的门前的广场上,你在附近的商店里面就能看到辜文杰了。   “行,郑局长,我听你们的。”   任碧云反身进屋。   几分钟以后,任碧云手上拎着一个网兜子,网兜子里面装着一些水果,还有两包饼干。郑峰知道任碧云想做什么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的儿女如果真能体会到这一点的话,就应该做一个有责任心,敢于担当的人,即使不为自己的父母考虑,也应该为自己考虑,最起码要做一个不失尊严,顶天立地的人。   四十分钟以后,汽车停在了淮东释放学院的前面的广场上。   卞一鸣跳下车,打开车门,将任碧云扶下汽车。   “郑局长,请您把这个交给他,千万别说是我给他的。”   “行,你就放在车上吧!你自己要多保重,待会儿,我们直接走了。”   郑峰和李云帆朝学院的大门走去;任碧云则走进了一家百货商场。   百货商场的大门斜对着学院的大门,距离卞一鸣停车的地方有十米左右的样子,百货商场有几扇窗户,任碧云站在距离汽车最近的一扇窗户里面。   半个小时以后,郑峰一行缓缓走出学院的大门,辜文杰走在前面,他面色苍白,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物,他的手腕上仍然搭着他那条围巾。   李云帆将辜文杰径直带到汽车跟前,李云帆看到,在百货商场的一扇窗户里面,有一张痛苦而绝望的母亲的脸。   为大家送行的有蒋校长,茅主任、余主任、周老师,还有辜文杰的同学兼室友王冬和段左都,对了,还有保卫科的刘科长。   郑峰和大家一一握手,互道郑重。   汽车在众人的目送下缓缓驶离淮东师范学院。目送汽车驶向远方的还有一个人,她就是辜文杰的生母任碧云。   汽车离开一分钟的样子,从学院里面跑出一个人来。此人和蒋校长说了几句话,只见刘科长冲进学院的大门,不一会,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出学院的大门。   黑色轿车朝吉普车行驶的路径追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驾驶黑色轿车的人是刘科长。   吉普车行驶到建宁路和永和路交叉路口的时候,李云帆发现后面有一辆轿车在追他们。   “郑峰,你看后面那辆车?”李云帆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谭科长突然来电 镇南湖发现女尸   “哪辆车?”   “就是那辆黑色的轿车。”   刘科长接连按了几次喇叭。   “卞一鸣,停车——靠边停车。”   卞一鸣将车停在路边。   紧接着,黑色轿车停在了吉普车的后面。刘科长将汽车挂到空挡上,跳下汽车。   郑峰和李云帆走出汽车。   “刘科长,什么情况?”   “郑局长,你们的人来电话了,蒋校长让我开车来追你们。”   “电话里面怎么说?”   “我不知道,蒋校长说事情很重要,让我一定要追上你们。”   “你们的人来电话了”,那就是南山镇那边来电话了。   “走,回头。”   二十分钟以后,两辆汽车直接开进了学院的大门。   汽车驶进大门的时候,一个门卫大声道:“蒋校长和茅主任他们在办公室等你们。”   汽车直接开到了办公楼前。   汽车刚停稳,就看见将校长从大楼里面大步走来:“郑局长,南山镇那边有重要电话。”   郑峰和蒋校长疾步走进茅主任的办公室。郑峰拿起话筒:“喂,是谭科长吗?”   “郑局长,我是谭晓飞,我们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   “什么情况?”   “民工在南山镇镇南湖兴修水利——清淤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尸——郑局长,您听见我说话了吗?”谭科长语速很快。   “你把语速放慢一些,慢慢说,女尸多大年龄?”   “我们初步认定在五十二岁左右,死亡时间在二十五至二十八个月之间。我们估计此人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辜望弟。”   “身高是多少?”   “一米五九,豆腐坊的窦大娘说辜望弟和她一般高,窦大娘的身高也是一米五九。”   “尸体是在镇南湖什么位置发现的呢?”   “就在马师傅每次路过的湖边,具体地点距离巷口二十几米的样子。”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南山镇有镇南湖和镇北湖,镇北湖距离小镇稍微远一些,从辜望弟家到藏尸地点,要经过两条巷子和一条街,第一条巷子就是辜望弟家所在的巷子,第二条巷子和第一条巷子之间隔着一条街,两条巷子,巷口对着巷口,这条街就是南山镇的前街。   “很好,太好了!”听了谭科长的汇报以后,郑峰兴奋异常。   “郑局长,你们在南京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凶手是辜望弟的儿子辜文杰。”   “杀害辜望弟的人是辜文杰,这——这是怎么回事情啊!”   “稍安勿躁,我们回去以后就知道了,我挂了,今天下午,我们就会赶到南山镇。”   蒋校长等人再次把郑峰送出学院的大门,并且看着汽车驶离淮东师范学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辜文杰呆如木鸡 弑母罪天理难容   在上车之前,当郑峰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高诉李云帆、卞一鸣和饶鸿达的时候,三个人都兴奋异常,喜形于色。   辜文杰坐在车后座上,形容枯槁,呆如木鸡,他紧闭双眼,是在反躬自省,还是在自哀自怜?   一路上,李云帆三次将网兜里面的水果拿给辜文杰吃。辜文杰摇了三次头。他现在是没有胃口吃东西的。即使吃,他也吃不出东西的味道来。   味觉可以没有,但感觉还是应该有的。   郑峰并没有完全信守对任碧云的承诺:“辜文杰,你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吗?”   辜文杰眼角蠕动了几下,但没有回答郑峰的问题。大概是感觉到了寒冷,辜文杰将外套的领子竖了起来,吉普车的车窗,密封性比较差,汽车在行驶的过程中,风直往汽车里面钻。   不管辜文杰想不想听,郑峰都要把憋在心里面的话说出来:“今天上午,我们和你的生母任碧云见了一面,她认出了金链子和金手镯,她在把你送给辜望弟的时候,把金手镯和金锁放在了你的抱被里面。遗憾的是,金锁只剩下一根金链子了。”   辜文杰的脸上有三个地方在蠕动,一个地方是眼角,第二个地方是太阳穴,第三个地方是下颌骨。辜文杰对郑峰的话应该是有反应的。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这些东西是你的生母任碧云让我们交给你的。”   郑峰分明看到,两滴泪珠从辜文杰的右眼角里面流了出来。   “你的生母和你连面都没有见过,尚且这么牵肠挂肚地想着你,你和养母辜望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他含辛茹苦,把你哺育成人,供养你读了大学,你如何能下得了手?”   辜文杰已经不满足于流眼泪了,他的鼻子里面开始拉起了风箱。辜文杰从外套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同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动物尚且有反哺之情,人没有反哺之情,也没有什么大碍,但绝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有弑母之念,否则,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一路无话。   下午四点二十分,汽车驶进南山镇后街。   街上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站着不少人。   当吉普车停在辜望弟家杂货铺门前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很多人,人们聚拢在巷口,张家的棉花铺和周家的伞店门口,包括窦大娘家的豆腐店的门前,都站满了人。   竟然还有人伸长了脖子朝吉普车里面看,这一看,出问题来了,有些信息是会借着某种媒介快速发酵的,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信息的传到速度是非常神速的,在郑峰和饶鸿达打开车门,跳下汽车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坐在车后座上的辜文杰。转瞬之间,原来比较分散的几拨人,一下子将吉普车围得水泄不通。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镇南湖发现一尸 受害人也为女性   郑峰大手一挥:“卞一鸣,你把汽车开到派出所去,老李,你们把事情安排妥当以后,立即赶过来。   郑峰在汽车前面开道,卞一鸣鸣着喇叭,汽车才缓缓驶离辜望弟家的杂货铺。   郑峰刚准备走进巷子,谭科长、王萍和包大伟从巷子里面跑了出来。谭科长的腋下夹着一个棕色的皮包。   “谭科长,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派出所,两具尸体,我们都放到派出所去了。”   “尸检报告在什么地方?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谈。”   谭科长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份尸检报告:“郑局长,这是我们做的尸检报告,最后的结论要等您和李局长复检后才能下结论。”   五个人朝派出所走去。   郑峰接过尸检报告,一边走一边看。   时间,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一号上午九时许。   地点,南山镇镇南湖北岸距离岸边一点五米左右的地方。   “郑局长,您还记得我们上次掏井的土石和淤泥放在什么地方了吗?”谭科长望着尸检报告道。   “不是朱所长派人运到镇南湖边了吗?”   “不错,民工发现尸体的地方就在我们上次堆放土石和淤泥的地方。”   这也算一种巧合,工人堆放土石和淤泥的地方自然会找一个最近的地方,而凶手藏匿尸体的时候也应该是这么想的。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送马师傅回家的时候,也曾经路过那里,冥冥之中,有许多东西机缘巧合地凑在一起。   郑峰继续往下看。   死者性别,女。   死者年龄,50——54岁之间。   死者身高,159。2公分。   具体描述:死者颅骨完好无损,身体成卷曲状,右侧向下侧躺,身体用铁丝捆绑,上下左右共七道,上下四道,下始于双脚的脚踝,上至于脖子,左右共三道,手臂也成弯曲状,铁丝已经锈蚀,部分地方已经断开。在尸体的周围发现麻袋残片,已经腐烂成泥,难于成片。凶手用铁丝捆绑死者的身体,目的是要将死者的尸体装进麻袋之中,便于搬运。初步结论是窒息而亡。   “嗯,这份尸检报告做的不错。”郑峰望着谭科长,眼睛里面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郑局长,你先不要夸我,等您和李局长复检之后再夸不迟。”谭科长很谦虚。   “郑局长,您昨天打电话让我们看看南山镇的山路上土的颜色,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王萍道。   “辜文杰有一辆半新不旧的凤凰牌自行车,是辜望弟失踪之前,辜文杰的对象买给他的,六月十三号的上午,辜文杰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洗自行车轮胎上的黄泥巴,这个情况是辜文杰的好朋友——一个叫段左都的人向我们提供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辜文杰被动报案 杀人魔又添证据   “照这么讲,辜文杰将自行车带回南山镇,一是作为从县城到南山镇的交通工具,二是为了搬运藏匿辜望弟的尸体。”谭科长道。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郑局长,辜文杰交代了吗?”   “还没有,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吐露一个字。但我们估计应该差不多了。有了这具尸体,我们不怕他不认罪。”   “郑局长,你们是怎么想到辜文杰头上去的呢?”   “最先是卞一鸣想到的,他是由花家村溺水案中的花长云和翡翠村失踪案中的武小兵想到的,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是有可能。连同你们找辜文杰,我们一共和辜文杰接触过三次,他有点沉不住气了,言行举止露出了一点破绽来——我们第三次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他有点慌张。关键是我们的脑海里面已经有了太多的铺垫。”   “什么铺垫?”   “辜文杰不是辜望弟亲生的,他确实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去找过自己的生母任碧云,种种迹象都指向他。通常的情况下,只要是和受害人有关系的人,都应该是我们的怀疑对象,刚开始,我们之所以没有想到他,就因为他是报案人,又是死者的儿子。生活中,有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往往会蒙住我们的眼睛。”   “原来如此。”   “对了,李局长让你们查一查辜文杰报案的背景,你们查了吗?”   “郑局长,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情,报案的事情是周师傅的儿子周彬提出来的,辜文杰本来是想再等一等,再找一找。他还跟左邻右舍说辜望弟可能到某一个亲戚家去了,他读大学以后,母亲一个人在家,出去走走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还说母亲以前也出去过,窦大娘和黄丙坤也同意周彬的想法,是他们俩敦促辜文彬去找朱所长的——窦大娘对辜望弟的失踪刚开始有有点怀疑。辜文杰是在这种情况去报案的,我估计,他如果再不去报案的话,就会引起左邻右舍的怀疑,所以才硬着头皮去报了案。”   “周彬当时正在读高中,还是这小子有点见识。现在,再来想一想辜文杰提供给我的情况,确实有问题。”包大伟道,“他提供给我的情况没有一点价值。他甚至还隐瞒不少重要的线索,作为死者的儿子,他应该向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的。这个王八蛋——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他。”   朱所长派专人看押辜文杰,南山镇派出所有两间拘押室,这两间拘押室一直没有用过,南山镇虽然地处大泽县的西部边陲,但民风淳朴,人们祖祖辈辈安分守已地生活在这里,社会治安状况相对于其它地方,要好许多。   死者的尸骸放在一间闲置的库房里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口腔中一颗金牙 淤泥中似有重物   大家陪着郑峰和李云帆走进库房的时候,看到地上铺着、盖着一些报纸,朱所长揭开报纸,报纸下面是一具尸骸,尸骸上面还有一些水分和淤泥,虽然已经清洗过,但边边角角还残留着一些淤泥。   郑峰蹲下身体,掀开另一具尸骸上面的报纸的一角,下面就是裴巧云的尸骸,裴巧云的骸骨已经风干。   郑峰和李云帆对疑似辜望弟的尸骸进行了复检。   饶鸿达也蹲下身体,认真而仔细地看了看死者的牙齿,要想找到昔日情人的影子,只有看牙齿了。   死者的头骨上还有一些淤泥,牙齿上的淤泥已经刮干净,洗干净了,但口腔里面的淤泥还没有清理出来。   李云帆蹲在饶鸿达的身边,他知道饶鸿达想干什么。   在辜望弟门牙上有点淤泥,饶鸿达用手指刮了一下,黑色的淤泥还在上面,李云帆发现死者的门牙上不像是淤泥,倒好像是金属的锈斑。   “望弟这上面包着一个金牙。”   郑峰和李云帆立即意识到,所谓黑色的锈斑极有可能是金牙长期氧化后形成的氧化钙。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串,取下电工刀,在锈斑上轻轻刮了几下。   大家都看到了黄色——是金子的颜色。   果然是金牙氧化后形成的钙质层。   “郑局长,是一颗金牙。”饶鸿达显得非常激动,“她就是辜望弟。”   饶鸿达终于见到昔日情人的真容了。   “郑局长,我能不能把她身上的淤泥清洗一下。”饶鸿达神情凝重,他是非常认真的。   “可以。”   “朱所长,哪儿有水?”饶鸿达望着朱所长道。   “饶老师,你随我来。”   朱所长将饶鸿达领到一口水井旁,在食堂的前面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有一个木桶。   井沿上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水池。   朱所长从食堂里面拿来了一把稻草和两只筷子。   在王萍的帮助下,饶鸿达将骸骨上的淤泥清洗干净,最后清洗的是头颅。   辜望弟的口腔里面有很多淤泥,饶鸿达用筷子将口腔里面的淤泥慢慢拨出。   几分钟以后,王萍听到一种非常特别的声音,是筷子碰到硬物是发出的声音。   “王同志,嘴里面好像有东西。”饶鸿达表情更加严肃。   “拨出来看看。”   “要不要把郑局长他们喊过来。”   “等一下,等拨出来以后再喊他们。”   饶鸿达终于从头颅的口腔里面掏出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来,当这个椭圆形的东西从口腔里面掉落水池上的时候,发出一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王萍拎起半桶水,将桶底放在水池边上:“饶老师,我倒水,你用稻草将这个东西上的淤泥清洗干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口腔中一把金锁 辜望弟急中生智   就这样,王萍将木桶歪向内侧,将木桶里面的水倒在椭圆形的物体的身上,饶鸿达用稻草在上面轻轻擦拭。   黑色的淤泥逐渐淡去,椭圆形的东西逐渐呈现出黄色,接下来,连物体上的图案和字也呈现出来了。   “王同志,这好像是一把金锁。”   金锁最长的地方有五公分左右,最宽的地方有三点五公分左右,最厚的地方有一公分左右。   王萍已经看到了物体上面的两个字:“一生”,大家还记得吗,在任碧云挂在辜文杰脖子上的金锁的正面有“一生平安”四个字。   “果然是一把金锁。”   “王同志,就是任小姐说的那把金锁。”饶鸿达道。   王萍拿着金锁,冲进库房,“郑局长,金锁——金锁。”   库房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郑峰冲出门外,和王萍撞了一个满怀,慌乱之中,又事发突然,王萍手中的金锁被撞到了地上。   王萍捡起金锁,递到郑峰的手上。   郑峰从金锁的正面看到反面,反面是牡丹图案,又从左边看到右边,在金锁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圆孔,这两个圆孔应该是连接金链子两头的搭扣的。   “卞一鸣,金链子在什么地方?”   “在朱所长的办公室。”   “走。”   卞一鸣和朱所长走在前面,郑峰、李云帆和其他人跟在后面。   朱所长的办公室里面有两个大铁柜子,里面坐着两个公安,大铁柜上有两把大铁锁。   卞一鸣和朱所长同时从了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两把锁,铁柜子里面放着藤条箱,藤条箱放着棕色皮包。   李云帆从铁柜子里面拿出皮包,拉开拉链,拿出布包,打开布包,拿出金链子。   郑峰从李云帆的手上接过金链子,将金链子上的搭扣穿进金锁两边的圆孔,任碧云说的不错,金链子和金锁果然是一体的。   接下来,郑峰和李云帆所思考的问题是,金锁怎么会跑到辜望弟的嘴巴里面去的呢?   “郑峰,这把金锁很可能是辜望弟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放进口中的,只要我们从辜望弟的口中找到这把金锁,杀害她的凶手将无所遁形,因为,这把金锁直接指向辜文杰,这应该就是辜望弟将金锁放进口中的真实目的。”   “老李,我同意你的分析。”郑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六月十二号的晚上,一定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事情。”   “我现在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至理名言了。”   五点钟左右,大家回到了辜望弟的家。   大家刚走进巷口,从后面跑过来三个人,一个是周师傅,一个是邓丙坤,另外一个人有点面熟,但郑峰和李云帆一时没有想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辜望弟邮局汇钱 邓柄坤听到声响   “郑局长,请等一下。”周师傅大声喊道、   郑峰停住脚步:“周师傅,您有事吗?”   “他们俩有话要跟你们说。我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走,我们到院子里面谈。”   郑峰将三个人请进辜望弟家的厨房,马师傅正在厨房里面忙晚饭。   “马师傅,您忙着呢?”   “哦,是郑局长啊!回来了。”   “回来了,几天不见,还真想大家。”郑峰是真想大家,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马师傅,大家不要忘了,关于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夜里南山镇下雨的情况就是这位老人家回忆起来的。   大家在板凳上坐下。   “小龚,你先说吧!”   郑峰和李云帆终于想起来了,小龚就是巧慧的丈夫,他在南山镇邮局工作。   “郑局长,我能不能先提一个问题?”   “可以,你问吧!”   “辜望弟真是辜文杰杀害的吗?”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辜文杰就是杀害他母亲辜望弟的真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没有了。”   “行,那你就说吧!你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告诉我们。”   “辜文杰考上大学的那一年,辜望弟每个月都到我们邮局来寄钱,都是我经手的,她每次来都是乐呵呵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的,她汇给辜文杰的钱,逐月递减,到大学二年级第一学期,她已经不能按月给儿子汇生活费了。就是来寄钱,也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她能瞒得了左邻右舍,但瞒不了我,当时,我就很纳闷,但没有多想,只当是辜文杰在经济上遇到了困难,现在想一想,就明白是怎么一会是了。”   “还有,一九七一年的过年,辜文杰回来过寒假,在文杰回来的第一天的晚上,我隐隐约约听到辜望弟和辜文杰在吵架,虽然声音不高,但明显是在吵架,夜里面,我还听到辜望弟的房间里面有女人的哭泣的声音。当时,我爱人做手术在家养病,老岳母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我就睡在了老岳母的屋子里面。”   “就这些情况吗?”   “我就想到这些。”   “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谢谢你。”   “黄大爷,您说吧!”小龚道。   “郑局长,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辜文杰明明在省城读书,他怎么会跑回南山镇呢?”   “您听说了?”   “听说了,这种事情传的快——今天下午,大家都在嘀咕这件事情。这个狼崽子,养大了就要吃人了。”   “六月十二号下午,辜文杰确实坐长途汽车回到南山镇,他还带了一辆自行车。”   “我明白了,这就对了。”   “黄大爷,莫不是六月十二号的夜里,你听到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半夜里听到车响 辜文化进退失据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了,邓柄坤老夫妻俩睡觉的房间的墙外就是巷子,墙对面就是辜望弟家的院门。   “郑局长,您说对了,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半夜——十二点钟左右的时候,我听到巷子里面有自行车链条碰到链罩的声音,在这条巷子里面,在咱们后街,只有辜文杰有一辆自行车,一九七零的夏天,辜文杰曾经把自行车带回来过,那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没错,就是那种链条碰到链罩发出的动静。”   “十二点钟左右?莫不是辜文杰用自行车搬运辜望弟尸体的时候,无意中弄响了自行车的链条。”卞一鸣道。   “对,辜文杰是一个文弱书生,凭他那把力气,如果没有自行车,是无法把辜望弟的尸体运到镇南湖去的。”包大伟道。   “十二点钟左右?照这么说,十二点钟之前,辜望弟就惨遭杀害了。”谭科长道。   很多信息有往一块凑的感觉,人们在吃中药的时候,需要一个药引子,那些散落在人们记忆中的生活细节和生活片段,要想形成一个相互连贯,彼此呼应的证据链,是需要一个媒介的,辜文杰被押回南山镇,这就是媒介,他让巧慧的爱人小龚和黄丙坤想起了与辜文杰相关的所有信息。   吃过晚饭以后,六个人在朱所长的办公室对辜文杰进行审讯,朱所长也在坐。   朱所长说,辜文杰没有吃晚饭,他只扒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送饭的同志说,辜文杰躺在床上,喊了半天,他才坐起来,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一句话都不说。   当两个公安同志将辜文杰带进办公室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辜文杰和几个小时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军棉帽已经不在头上了。头发紧贴在脑袋上,辜文杰才二十五岁,竟然已经谢了顶,怪不得郑峰见到他两次,都没有看到他把帽子拿下来。十二月一号的气温很低,夜幕降临之后,气温更低,先前,辜文杰的大衣是敞开的,现在,所有的扣子都扣上了,大概是扣扣子的时候心不在焉,所有的扣子都错位了,所以,大衣的领口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下摆一边高一边低。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同样一件衣服,之前仪表堂堂,现在呢,跟一个小丑相比没有什么两样,可见,支撑起人的,除了衣服之外,更重要的是精神。   稀稀拉拉的头发在辜文杰的脑袋上,歪歪倒倒,乱七八糟。   郑峰朝其中一个公安招了招手。   这位公安走到郑峰的跟前。   “他的帽子呢?”郑峰低声道。   “他的帽子掉在便桶里面了。”对方也低声道,“他小便的时候,一不小心——帽子掉到便桶里面去了。”   辜文杰已经进退失据, 第一百八十章 辜文杰灵魂出窍 郑局长设法招魂   这次审讯由郑峰负责,王萍记录。饶鸿达不在办公室,吃晚饭前,他到净月庵去了,辜望弟生前每个星期都要到庵里面去烧香拜佛,饶鸿达是去替辜望弟还愿和超度她亡灵的。饶鸿达留在南山镇,是要等案子了结之后,将辜望弟的尸骸运会大旺寨安葬。   “辜文杰,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辜文杰抬起头,望着郑峰和李云帆的脸,他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蜡黄。   “你怎么不说话?”   辜文杰最大的变化是眼神有些呆滞,这么说吧!孙悟空在保护师傅唐僧去往西天取经的路上和各种妖魔鬼怪斗法的时候,经常灵魂出窍,现在的辜文杰就和灵魂出窍的孙悟空一样,所不同的是,孙悟空的灵魂还会回到**中来,而辜文杰的灵魂可能已经很难回来了。   “辜文杰,你是不是还希望我们拿出一些证据呢?”   辜文杰的灵魂好像还没有回来。   那就说一点东西招一招他的魂魄:“辜文杰,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辜文杰迅速抬起头来,他看看郑峰,又看看李云帆,很显然,他在寻找郑峰所说的东西。   辜文杰的眼睛比郑峰的动作快了半拍,拿东西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谭科长从包里面掏出一个布包,放在郑峰面前的办公桌上。   郑峰打开布包:“辜文杰,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辜文杰很听话,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块半旧不新的蓝布上,蓝布上放着一把金锁,这不是一把**的金锁,郑峰已经将金链子和金锁合二为一,结为一体了。”   “郑局长,我能到跟前看看吗?”谢天谢地,辜文杰的灵魂总算回来了,他大概是想确认一下桌子上的金锁是不是曾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金锁。前面,我们已经说过,既然是赌徒,他就不会轻易认输,此时的辜文杰还心存侥幸。再说了,辜文杰还没有交代自己的罪行,所以,现在还不是他灵魂出窍的时候。   “可以,谭科长,你拿给他看看。”   谭科长站起身,拿起金锁走到辜文杰的跟前,放在他的手上。   辜文杰接过金锁,翻过来,掉过去,认真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大概是办公室里面的光线比较暗淡的缘故,辜文杰看起来比较吃力。郑峰知道辜文杰想看什么,他想看到金锁正面的字和反面的图案。在暗淡的灯光下是看不清这些东西的。   “谭科长,拿一把手电筒给他。”   谭科长从包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递给辜文杰。   辜文杰将金锁放到左手上,用右手接过手电筒,按亮了手电筒,将手电筒的光柱对准了金锁的正面和反面。   辜文杰应该看到了金锁正面上的字和反面上的图案。   一分钟以后,辜文杰终于看完了金锁,他将金锁和手电筒交给了谭科长。   “辜文杰,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辜文杰早有预感 在此前方寸已乱   “这是你曾经戴过的那把金锁吗?”   “是的,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把金锁的呢?”   辜文杰可能确实不知道金锁的下落。   金锁是怎么跑到辜望弟的嘴巴里面去的呢?这是一个谜。郑峰和李云帆现在还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相信随着案情的逐步展开,郑峰和李云帆一定能解开这个谜。   “你先告诉我们,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个金链子的呢?”   “在——在母亲的枕头下面——在枕头下面的垫被里面。”   “金链子是不是和金手镯放在一起的呢?”   “是——是的。”   “之前,你知不知道辜望弟将这两样东西放在枕头下面呢?”   “不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这两样东西的呢?”   “这——”   辜文杰突然顿住了。所有人都在等待辜文杰的回答。   “辜文杰,你怎么啦?”   辜文杰将脑袋往大衣领子里面缩了缩,两条腿紧紧地夹在一起,两只手往袖筒里面伸了伸,下巴两边的下颌骨上的肌肉激烈地蠕动着。人只有两种情况下,下颌骨上的肌肉才会蠕动,一是寒冷,二是恐惧,对辜文杰而言,恐怕不是因为气温的缘故,应该是源于内心的恐惧。   “辜文杰,你是不是冷啊!”   辜文杰点点头。   辜文杰并不比其他人穿的少,所谓“冷”极可能是辜文杰想到什么,十有**和六月十二号深夜发生的事情有关。   郑峰朝包大伟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抱在手上。   包大伟找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开水,递道辜文杰的手上。   辜文杰接过茶杯,紧紧的抱在手中。   “辜文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你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自从李局长到南京找我了解情况,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辜文用一种比较间接的方式承认自己杀害了养母辜望弟。   “为什么?”   “李局长他们三个人走后,我查阅了有关资料,省报上不止一次报道过山城县公安局和勤将地区公安局的情况,里面特别提到你和李局长,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这时候,你们俩介入此案,我预感到自己在劫难逃。等到你和李局长一起来到南京来找我了解情况,我便惶惶不可终日,夜里面睡觉,经常做恶梦。”   “你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了?”   “我愿意交代自己的问题,我不再和命运抗争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最后把老本都输了个精光。”   “人生的体会和感悟,你自己慢慢去琢磨吧!我们现在只想听你交代问题。”   辜文杰不紧不慢地把一杯热水喝了个精光,之后又慢条斯理地点着了一支香烟。   既然辜文杰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那就耐着点性子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辜文杰人小鬼大 饶鸿达浑然不知   辜文杰换了一支烟之后,道:“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辜文杰的意思是,最好是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这也是犯罪嫌疑人在交代问题时普遍的想法——他们已经习惯了挤牙膏的思维方式。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回避掉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是凶手最不愿意面对的。   “这样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郑峰决定先弄清楚一些问题之后,再让辜文杰交代作案过程,郑峰的思路要理一理,辜文杰的思路也要理一理,“不过,你千万不要有丝毫的隐瞒,这——你能做到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老鳖放在砧板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很好,辜文杰,你到底认不认识饶鸿达?”   “认识。”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和阿宝在同一天晚上知道的。”   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你把当时的情况回忆一下。”   “那天夜里,阿宝他爹娘到乡下去收棉花,到八点多钟还没有回来,我母亲就让他和我睡在一起,夜里面——大概是十点钟左右的样子,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我一直是一个人睡觉,除了和母亲在一起睡觉之外,跟其他人睡不来。我听到院门响了一下——好像是我家的院门,院门在这时候怎么会响呢?我就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户里面往外看,结果看到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走进了母亲的屋子。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阿宝突然醒了,他摸黑走到尿桶跟前撒尿,我赶紧爬到床上,盖上被子。”   辜文杰果然机灵的让人难于相信。   阿宝尿撒到一半,突然将脸贴到窗户框上朝外看,紧接着,我听到了开院门的声音。   “你并没有看见饶鸿达,怎么会认识他呢?”   “后来,我连续等了他几个晚上,但都没有等到,我也曾跟踪母亲到净月庵两次,但跟到大殿以后,母亲就不见了,十二岁的时候,我在巷口守了三个晚上——那也是一个夏天,最后一天夜里,我终于等到他了,十点钟左右,他钻进了我家的院门,十二点钟左右,他钻出院门,走出巷子,我就跟了上去。”   人小鬼大,辜辜文杰小小年纪,居然干起了跟踪盯梢的事情,这连饶鸿达都没有想到。   “你一直跟到瞎子沟村去了。”   “对,我一直跟着他走到瞎子沟村一户人家的院门口,第二天下午,我跑到柴家一探究竟,结果在瞎子沟前面的一个大塘边看到了姓饶的,他正坐在树下钓鱼。之后,我就缠着母亲要和她睡在一起。”   “你是怎么发现饶鸿达只有在寒暑假才到南山镇来的呢?”   “有一回,我在母亲房间睡着了,朦朦胧胧之中,听到身边有人窃窃私语,睁开眼睛一看,母亲的身边睡着一个男人,他们说话的内容被我听见了。这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教书先生。” 第一百八十三章 辜文杰暗地跟踪 找生母异常执着   “辜文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呢?”   “我到县城读初中的时候,有一回,母亲到学校去送东西给我,然后就匆匆走了,我要去送她,她不让,她每次到县城送东西给我都是这样,总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办。我就尾随她到长途汽车站,看着他上了去勤将市的长途汽车,我就乔装打扮也上了这辆汽车。”   辜文杰岂止是机灵的让人难于相信啊!他似乎还会一点易容术、   “你是如何乔装打扮的呢?”   “那是一个冬天,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和同学换了一件棉衣,借了一顶棉帽。”   “你接着说。”   “到勤将市长途汽车站,我跟踪母亲上了一辆开往溉北县的长途汽车,到灌北县长途汽车站以后,母亲叫了一辆驴车。”   辜文杰不但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还知道了母亲辜望弟的籍贯,可见,他没有跟包大伟说实话。   “我就花两块钱租了一辆驴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就这样,我一直跟到了大旺寨,看着母亲走进了一个深宅大院,开门的是一个哑巴。母亲在院子里面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大旺寨,看着母亲离开之后,我就在寨子里面转悠了半天,在一个菜园子里面,有一个老太太,我从她的嘴里面打听到了母亲的一些情况,同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你同时也知道了辜望弟过去所从事的营生,对不对?”   “是的。”   “你对母亲所从事的职业是怎么想的呢?你是不是觉得很不体面?”   “是的。”   “那么,你有是怎么知道你的生母在南京的呢?”   “我读高一的时候,有一天,母亲到学校送东西给我,我就陪母亲在县城里面转了转,母亲在百货公司买东西的时候,突然不安起来,她本来看好一样东西,准备付钱的,结果扔下东西就离开的百货公司,我发现有一个女人在注视着我母亲。这个女人的穿着很不一般,和母亲分手以后,我返回百货公司,这个女人已经不在百货公司,我就在附近几家商店转了转,最后在一家商店找到了她)她像也在找人。我跟踪她,最后发现她住在县城一家旅馆。”   “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是不是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是的,满脑子都是这些念头。后来,我跟踪这个女人去了一趟大旺寨,她向大旺寨的村民了解我母亲的下落,这时候,我已经能确定他就是我的亲生母亲。第三天,我看着她坐上了开往南京的长途汽车,这时候,我已经能确定我的亲生母亲在南京。”   “仅凭这一点,你就能确定你的生母在南京了?”   “我跟踪她到南京去了。”   辜文杰果然非常执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白下路跟丢目标 橱窗内一张照片   “你生母的姓名、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就是在这时候知道的吗?”   “不是,我跟踪到白下路,下车以后,我把她跟丢了。”   “你是如何知道你的生母叫任碧云的呢?”   “六九年考大学,我在填写志愿的时候,第一志愿是淮东师范学院,第二志愿是淮安师范学院,我母亲坚持让我只填淮安师范学院,她的理由是南京太远,淮安靠家比较近,这时候,我就更加确定我的生母肯定在南京。”   这大概就是辜望弟心如止水的原因之一。母子俩的感情应该是在这时候出现间隙和裂痕的。   “你坚持把淮东师范学院放在第一志愿。”   “是的,但为了母亲,我还是在志愿表上把淮安师傅学院放在了第二个志愿,本来,我只想填写淮东师傅学院一个志愿。”   “淮东师范学院对分数的要求比较高,你就这么自信?”   “我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都说我肯定能考上。为这件事情,我母亲好几天茶饭不思。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母亲病了一场。”   “辜望弟知道你的生母在南京吗?”   “她肯定知道。”   “你有没有问过她?或者她有意无意地跟你透露过呢?”   “她是不会跟我说的,她从大旺寨跑到南山镇来,就是怕我的生母找到我,她甚至连自己的籍贯和社会关系都对我守口如瓶,她怎么会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说说看,到南京读书以后,你是不是去找生母任碧云了。”   “你们说的没错,我确实去找我的生母任碧云去了。”   “既然找到了,你为什么反而不相认了呢?”   辜文杰稍作犹豫,道:“我找到她的时候,他已经被打成右派和现行反革命分子,红卫兵正在拉着她游街,他们在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黑板,上面写着一个不堪入目的话。”   “黑板上写的是什么?”   “现行反革命分子,关键是下面的字,太埋汰人了。”   “下面写的是什么?”   “破鞋,婊子,娼妓。”   “你担心和母亲相认以后,会影响你的仕途,是不是这样?”   “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我当时确实这么想的。当时,我和梁燕的关系已经基本确定,梁燕的父母已经明确表态,梁燕的母亲还提到了我毕业以后的去向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梁燕的父母知道我有这样一个母亲,他们一定会阻止我和梁燕继续交往,那我的前途就完了。”   “你还没有跟我们说你是如何找到任碧云的呢?”   “大一的时候,有一次,我和梁燕到朝天宫南京博物馆展览参观,我们去的比较早,博物馆还没有开门,我们就到南京京剧团的院子里面去转了转——” 第一百八十五章 辜文杰胃口很大 辜望弟彻底绝望   南京京剧团就在南京博物馆的旁边,而任碧云就在南京京剧团工作。   “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我在京剧团的大门口的橱窗里面看到了十几张照片,其中一张就是我的生母任碧云的照片,我在无意之中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在此之前,我只要一有空就到白下路一带转悠。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竟然找到了自己的生母。”   “辜望弟在你考上大学以后就停掉了杂货铺的生意,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坚持要到南京去读书,她已经知道我到南京读书的主要目的,我没有随她的心愿,从小到大,她对我的要求百依百顺,她甚至把我的想法当做她自己的想法,只有这件事情,她表现得非常坚决,其实,我到哪里读书,这并不重要,她是担心我和亲生母亲相认,她担心我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她突然觉得自己大半生的心血和汗水扔在了白地上,她不想再那么操劳了,这就是她停掉杂货铺生意的主要原因。”   “她担心我和生母相认,这我能理解,但她竟然反对我和梁燕谈恋爱,而且态度非常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这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你和辜望弟提买房子的事情了吗?”   “提了,可我刚开口,她就哭了。”   “哭了?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跟她说了很多,但归纳起来就只有两点,咱家和梁家无论从哪方面看悬殊都很大,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咱,门当户对做不到,至少在经济上不能矮人家太多,这是第一层意思;第二层意思是,我要把母亲接到南京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你说实话,你当时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时,我是这么说的,但没有这么想,这毕竟是后一步的事情,只要我在南京买了房子,这件事情迟早是要考虑的。”   “你并不想把母亲接到南京和你们一起生活,你只是惦记母亲口袋里面的钱,是不是这样?”   “是的。”   “你母亲不但不同意你和粱家结亲,她更不会跟你到南京去生活,你母亲是不会离开南山镇的,她即使离开南山镇,去的地方一定是溉北县的大旺寨。她之所以离开大旺寨,完全是因为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且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母,辜望弟就没有必要藏匿形迹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你,你母亲是怎么说的?”   “她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是怎么说的?”   “她叫我死了那份心,别再糟蹋、惦记她的钱了。情急之下我说漏了嘴。”   “你说漏了什么?”   郑峰深度挖掘,他想充分发掘辜文杰杀害母亲的动机和背景。 第一百八十六章 母子俩互相摊牌 辜文杰暗中窥视   “我说,到底我不是她亲生的,否则,她不会这么对待我,与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抱养我呢?”   “这是你第一次和辜望弟摊牌吗?”   “是,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憋在肚子里面而已。当我说出这些话以后,她一点都不惊讶,她甚至跟我说。”   “说什么?”   “她也跟我摊牌了,她说,她已经把我抚养成人,接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我的伙食费是有国家发的,以后,她会寄一点钱给我,她让我节省着用。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自己斟酌着办,用不着再跟她商量了。”   辜望弟的话确实非常直白,这也符合当时的情形和背景,辜望弟之所以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应该还有其它的原因吧!   “在我们看来,辜望弟和你摊牌的原因不止这些。你一定是在某些方面伤了她的心。是也不是?”   “你说的没错,她到学校去看我两次,我因为她穿着太过——”   “太过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她穿衣服颜色太过灰暗,在我的印象中,她衣服颜色不是灰色就是黑色,这大概和她过去的生活环境和她所从事的营生有关,我跟她说过很多回,可她很固执,从不愿意有丝毫的改变,她到我们学院去了两次,我能从同学们的眼神和表情看出来,他们看我母亲的眼神和表情都是怪怪的,我担心她吓着梁燕——怕梁燕有想法,所以,就没有让梁燕见我母亲,并且早早的把她打发走了,我想应该是这件事情伤了她的心,当然,主要原因是我瞒着她去找过自己的生母。”   “我再问你,你母亲房间里面的密室,你知道吗?”   “我知道。”   根据辜望弟的性格,她是不会把密室的事情告诉辜文杰的,而根据饶鸿达的说法,辜望弟是瞒不住辜文杰的,因为,辜文杰“机灵的让人难于相信”。辜文杰跟母亲谈在南京买房子的事情,这说明他对母亲的家底是知道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岁的时候,我在母亲的房间里面睡觉,有好几回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子里面,我就从床上爬起来,我到西厢房、厨房和杂货铺找她,没有找到,而当我回到母亲房间的时候,母亲竟然就在房间里面——她正在里屋门口的地板上,他看到我以后,神情非常慌张。我就知道母亲的屋子里面一定有名堂,后来,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留意母亲的一举一动,终于有一天,我看见母亲钻到地板下面去了。十几分钟以后,母亲上来了,她将地板恢复原样,然后上床睡觉。”   辜文杰不但机灵的让人难于相信,他的胆量和心机也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力。辜望弟把这样的儿子养在身边,就等于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狼崽子野性仍在 辜望弟请回观音   “那时候,我才知道母亲为什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独自一人在西厢房睡觉,她是担心我知道她屋子里面的秘密。当然,她让我独自一人睡觉还和姓饶的有关系。”   “照你这么讲,你在很早的时候就到密室里面去过了。”   “读高三的时候。”   “辜望弟知不知道呢?”   “她不知道,但他很谨慎,自从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后,她把密室里面的东西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辜望弟是在防着你吗?”   “是的——应该是防着我的。”   “她把密室里面的东西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被填埋的那口水井。”   “你家有两口水井,你说的的是哪一口?”   “是我母亲房间窗户前面的那口被完全填埋的水井。”   辜望弟真是煞费苦心啊!被填埋的水井就在东厢房——辜望弟房间窗户外两三米远的地方,辜望弟站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就能看到这个位置。这说明辜望弟已经开始提防养子辜文杰了——一只被养大的,呆在羊圈里面的狼崽子,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但辜望弟没有想到这是一只仍然保留着野性和兽性的狼崽子。狗念的食物,而狼念的是羊羔。   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辜望弟将密室里面的东**在被废弃填埋的水井里面,而她的养子则把她的尸体藏在了镇南湖的石头和淤泥下面。   “辜文杰,我再问你,你母亲辜望弟从什么时候从净月庵请回观世音木雕的呢?”   “观世音菩萨是什么时候请到家里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杂货铺里面原来有一个弥勒佛,后来,在母亲的梳妆台上放了一个观世音菩萨——具体时候,我记不得了——大概是我读高三的时候,要不就是我考上大学以后——读高中以后,我在家的时间不多。”   “观世音菩萨是怎么跑到水井里面去的呢?”   “是我扔到水井里面去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知道母亲为什么要从净月庵请回一尊观世音菩萨。”   “为什么?”   “她把观世音当成了倾诉的对象。”   在辜文杰看来,辜望弟把观世音请回家,应该是对他彻底的否定和恶毒的诅咒。   “你为什么要把观世音菩萨扔到水井里面去呢?”   “我担心警察会从它身上发现疑点。自从我到南京读书以后,只要我在家家,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观世音菩萨的前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很多现象现在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而同志们刚开始的分析竟然是如此地接近。情绪是很难做出准确判断的,但通过一些物化的东西,多少能揣摩出一点思想的痕迹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辜望弟已有戒心 辜文杰树林藏匿   辜望弟从小生活在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里面,先是耳濡目染,长大后,又深陷其中,为了生计,他在人与鬼之间苦苦挣扎,心理上本来就有严重的疾病,再加上婚姻的严重挫折和生理上的突然变化,她的心理是非常脆弱的,而这样一种脆弱的心理是建立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关系之上的,这样一来,她的心理会更加脆弱。最后,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只能把自己的所有思想和情感寄托在神灵的身上。   辜望弟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观世音菩萨,这样一来,已经爬上天梯的辜文杰就失去了依托,他是在母亲的支撑下才爬到这个位置的,而他要继续往上爬的话,唯一能支撑他的就只有母亲的积蓄和藏在密室里面的东西了。这时候,母亲就成了他前进道路上绊脚石。从辜文杰考上大学的那一天起,母子深情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无穷的怨恨。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你为他做了千万件好事,只要有一件事和他的愿望相左,那么,你就成了他的仇人,我们的老祖宗之所以赋予人十二生肖,就是因为人本身就具有动物的本性,蛇是一种冷血动物,如果人变成了冷血动物,那是相当可怕的,而在人群中,不乏比蛇还冷血的动物,辜文杰就是这样一种比蛇还冷血的动物。当然,笔者要声明一下,人的秉性和属相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在很多文学作品中,邪恶如毒蛇,狡猾如狐狸,凶残如虎狼的人物形象随处可见。   “你到密室里面去过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多余的。   “我下去过,但很不容易。”   “很不容易,怎么讲?”   “在我读高三的时候——是在高三下——准确地说是母亲知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以后,只要我在家,母亲就会呆在家里,夜里面,她的房间经常半夜三更还亮着灯光。”   “那你是如何找到机会的呢?”   “有一回她到县城去看我,送了一点吃的东西给我,然后就去了溉北县,她是去给哑巴送生活费去的。我把她送上汽车以后,然后搭上一辆马车回到南山镇。我潜入家中,折腾了好一会,才将密室的门打开,我终于看到母亲藏在密室里面的东西。我没有碰那些东西。合上密室的门之后,回到了学校。我在树林里面守候到太阳落山——看到母亲回到南山镇以后,才回到学校。”   “你为什么要守候在树林里面呢?”   “我怕在路上和母亲相遇,过去——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每次出去,要在大旺寨呆几天,但从我读高三开始,她从不在大旺寨过夜;你们也知道,从县城到南山镇,没有汽车,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马车和驴车。”   辜文杰和辜望弟一样也是煞费苦心啊!从这个时候开始,辜文杰已经开始惦记母亲藏在密室里面的东西了。   “你把杀害你母亲辜望弟的过程一五一十地交代一下吧!”   “从什么地方开始交代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写家书蓄谋在先 回南山自导自演   “就从你写信给母亲开始。”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辜文杰写信给母亲,应该是他杀母计划的一部分。   “从写信给母亲开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从写信开始就准备——”   “等一下,这个问题,我们过一会再谈,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要问你。从你和母亲书信来往的内容看,你们母子的感情似乎不错,这怎么解释呢?”   “我就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你们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察觉到,我辜文杰在劫难逃,那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母亲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家里面的事情,所以,他每次让周彬给我写信的时候,都和以前一样,在措辞上,没有什么变化。我也不想左邻右舍看出不妥的地方。”   难怪左邻右舍没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呢!   对辜望望弟来讲,辜文杰是他精神的寄托,是她一生的骄傲,她只能自苦,眼泪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咽。   关于信,辜文杰是这样说的:   六月十号,辜文杰往南山镇寄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无非是母亲身体怎么样,一定多保重之类的话,最后还特别缀上一句,说一放暑假就回南山镇。   其实这封信是写给周家人和众邻居看的,辜望弟是六月十二号夜里面失踪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见到这封信,这封信是为辜文杰六月十二号深夜潜回家中,杀害养母辜望弟所做的准备和铺垫。我们不得不承认,辜文杰的铺垫是非常成功的。   “辜文杰,你为什么要选择六月十号写信呢?”   “从南京到南山镇,信在路上要走三——五天。”   辜文杰显然是算好了时间,几天后,正好是六月十三号,或者十四、十五号。周家人收到辜文杰的来信的时候,辜望弟已经失踪了两三天,辜文杰收到周彬的回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露痕迹地回到南山镇,然后顺理成章地寻找母亲的踪迹。   “你出去找你母亲了吗?”   “没有。”   “那你去了哪里?”   “我在泗水县城呆了一天多。”   可见,辜文杰寻找母亲只是在众邻居面前做做样子。   “你有没有想到如何收场呢?一个大活人,在南山镇生活了二十几年,说不见,就不见了,你就不但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就是怀疑,他们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来,再说,我母亲以前也离开过南山镇——早些年,她一出去就是两三天。”   “你希望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对吗?”   “对,我母亲虽然在南山镇生活了二十几年,但左邻右舍并不知根知底,如果不是周彬多了一句嘴,这件事情还真会不了了之。” 第一百九十章 半路上突降大雨 动手前勘查现场   “因为周彬的一句话,邓丙坤和窦大娘也觉得你应该到公安局去报案,在这种情况下,你才选择到县公安局去报案,是不是这样?”   “你们连这个也知道啊!”   “你也不想一想,如果我们不进行深入的调查,能找到你吗?”   辜文杰一时失语。   “找到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实话跟你说了吧!如果不是你做贼心虚,面对我们三次造访,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我们还真不太容易找到你。当然,这要感谢你的爱人梁燕。”   辜文杰还说到了一个细节:窦老太甚至自告奋勇替辜文杰到派出所去找朱所长报案,在这种情况下,辜文杰才选择了报案。   六月十二号中午,辜文杰和王东、段左都在学院的食堂吃了中午饭,算是在同学们面前亮了一下相。回到宿舍以后,他跟王东说下午有点事情,然后骑着自行车去了中央门。前面,我们交代过,辜文杰曾经带过一辆自行车回南山镇。他先用一包香烟说通停车场的门卫,把自行车推进停车场,然后到售票口去买下午一点钟左右的车票,进入检票口以后,他塞给驾驶员一包牡丹牌香烟,驾驶员很爽快地把辜文杰的自行车放在了车顶上。   下午六点多钟,辜文杰推着自行车走出大泽县长途汽车站。他并没有马上回南山镇,而是在一家小饭馆叫了两个菜一碗饭,还喝了一点酒——喝酒是为了壮胆。酒足饭饱之后,夜幕已经降临,他之所以要到天黑以后才动身,是怕在路上碰到熟人,天黑以后,就用不着担心了。好在,辜文杰并不急于赶回南山镇,从县城到南山镇,骑自行车,速度快一点,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必须等左邻右舍和母亲都睡下以后才能潜入家中。   “等一下,藏尸地点是你早就想好的吗?”   “是的,我到南山镇以后,还到湖边去实地看了看,那里距离最近,还有一大片树林做掩护,湖边正好有一些石块。”   之后,辜文杰先后钻进两个巷口,将自行车停在自己家院门前,辜文杰在将自行车推进第二个巷口的时候,将自行车的后轮拎了起来。   “为什么要将自行车后轮拎起来呢?”   “巷子里面的路高低不平,链条和链罩会发生碰撞。”   “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呢?”   “我在半路上就下雨了。”   “雨量怎么样?”   “雨量比较大,邓老爹住的屋子和我家的院门靠的很近,我担心他听到自行车的声音,在咱们南山镇,有自行车的人家不多。”   辜文杰把什么都想到了。   “尸体是用自行车搬运的吗?”   “是的。”   “尸体是装在麻袋里面的吗?”   “是。”   “为什么要将尸体装在麻袋里面呢?”   “便于搬运,我不能确定在巷子里面和前街能不能遇到人,把尸体装在麻袋里面比较保险。” 第一百九十一章 辜文杰翻墙进院 安眠药倒进碗中   “辜文杰,你带自行车回南山镇,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是的。没有自行车,我不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回到南山镇,就没法——”辜文杰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辜文杰是想说“没有自行车,我就没法进院子,也没法将辜望弟的尸体运到镇南湖去。   “你接着往下说,你是怎么进院子的。”   辜望弟家的院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杂货铺的门肯定是从里面插上门闩的,或者也是从里面锁上的。辜文杰即使有钥匙,也必须先进院子才能从里面把锁打开。   “我把自行车放在院门南边的墙边,支起车腿,站在自行车的坐垫上,然后翻进院墙,轻轻打开锁,轻轻打开院门。”   “你家的院门是包着铁皮,门很沉重,打开门的时候,不管有多小心,肯定会有声音,你不怕你母亲辜望弟听见吗?”   “幸亏那天晚上雨下得比较大。”   辜文杰打开院门之后,将自行车搬进院门,自行车肯定是不能放在院门外面的,虽然更深人静,虽然下着雨,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人从巷子里面经过。   “你详细交代一下进院门以后的情况。”   “我——我可以抽一支烟吗?”辜文杰是想要一支香烟,因为他的烟盒里面已经没有香烟了。”   李云帆站起身,递一支香烟给辜文杰。辜文杰按着打火机,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香烟点着,他的嘴唇在颤抖,他含在嘴上的香烟在颤抖,他的手也在颤抖。在此之前,他顶多是嘴角抽搐,眼角蠕动。   辜文杰抽香烟,无非是为了平复一下紧张恐惧的情绪。下面的叙述可能要艰涩和困难一些。   辜文杰只将香烟拿在手上,很少放到嘴唇上去,他大概是想慢慢品味李云帆递给他的香烟,以后,抽香烟的机会不多了。   “辜文杰,说吧!”   “进院门以后,我把自行车藏在桃树和院墙之间的空挡里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有起夜的习惯,除了冬天,她每天夜里都要起来几次,不是解手,就是到厨房里面去喝半碗水,我如果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面,她会看见的。”   “之后呢?”   “之后,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慢慢推开厨房的门,摸了进去,桌子上有一个碗——”   “你怎么不说了?”   “桌——桌子下面有一个水瓶。我——我将——”   “你怎么了?”   “我——我将准备好的安眠药粉倒进碗中,碗中有小半碗水,我用手指在里面和了和。”   辜文杰是想把母亲麻翻之后在动手,亏他能想的出来,够聪明,也够狠。   辜文杰对母亲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第一百九十二章 辜文杰拨开门闩 一双手伸向母亲   “别停下来。”   “之后,我就躲在厨房的灶膛后面,灶膛里面有一些柴草。”   辜文杰一定是在等待时机。   “连贯一些,不要跟挤牙膏似的。”   “十一点钟左右,母亲房间的门响了,接着母亲披着一件衣服,撑着一把伞,走了出来。”   “等一下,你母亲起床以后,没有点灯吗?”   “没有——她夜里面起来从不点灯,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似乎希望在黑暗当中行走。”   “继续。”   “她朝院子周围看了看,然后走到西厢房,在门口站了一会——西厢房就是我过去住的屋子。后来,她推开门进了厨房,把雨伞放在地上,弯腰从桌子下面拎起水瓶,往碗里面倒了一些水,我听着她一口一口地将碗里面的水喝到肚子里面去了。”   辜文杰想让母亲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人世,这样,免了很多的麻烦,对养育了自己二十几年的母亲下此毒手,辜文杰希望时间越短越好,这样可避免与母亲的纠缠,辜文杰无法接直面自己的母亲。不管母亲能不能看到他,他都无法接受。   “母亲放下碗,拿起伞,走出厨房,带上房门,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插上门闩。”   辜文杰从砧板上摸到一把剔骨尖刀,走出厨房,蹑手蹑脚地来到辜望弟房间的窗户下面,听了听,床响了几下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三四分钟之后,辜文杰将尖刀插进门缝,慢慢拨开门闩,推开正屋的门,走进东厢房。   辜文杰听见了辜望弟均匀的呼吸声,母亲已经睡着了,并且处于昏迷之中。   他从梳妆台上摸到了一盒火柴,推开火柴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火柴,“啪”的一声,他划着了火柴,点亮了罩子灯,辜望弟正面朝上,嘴微微张开。   看到母亲非常安详地躺在床上,辜文杰曾经有过片刻的犹豫,这个人毕竟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片刻的犹豫并不能让辜文杰改变主意,在这时候,辜文杰是不会停手的。辜望弟喂饱了儿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的胃被撑大了,胃口也越来越大,从来没有感受到饥饿的儿子,突然断了食物,可不就是一只异常凶恶的狼吗?   辜文杰的眼睛在无意之中看到了摆放在梳妆台上的观音菩萨。这时候,也只有在这时候,辜文杰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从净月庵请回一尊观音菩萨来。观音菩萨取代了自己在母亲心中的位置,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观音菩萨的微笑和慈眉善目不但不会触动辜文杰的心灵,反而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无名之火。   辜文杰将双手伸向了母亲的脖子,在双手距离脖子还有三四公分的时候,停顿了二十几秒钟——也只有二十几秒钟。 第一百九十三章 辜望弟突睁双眼 辜文杰丧心病狂   让辜文杰没有想到的是,昏迷之中的母亲突然睁开双眼,这是辜文杰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辜望弟已经看到了儿子辜文杰的脸,虽然只是一瞬间,辜望弟还是看清楚了儿子的脸,这张脸,辜望弟看了二十几年,她太熟悉这张脸了,她甚至能嗅出儿子身上的气味。   “辜望弟不是喝水了吗?”   “事后,我才知道,她只喝了五分之一不到,大概是因为热水倒多了,水比较烫,所以只喝了一点,也许是她并不渴。”   可见辜望弟并没有深度昏迷。   “辜望弟说话了吗?”   “她只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你——’,他只说了一个‘你’。”   “你掐住了辜望弟的脖子,是不是?”   “是。”   辜文杰迅速而有力地掐住了母亲的脖子。辜望弟毕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当儿子辜文杰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就意识是怎么一回事了,求生本能支撑下的必然是殊死的挣扎,辜文杰在接下来的交代中很不爽快,更不连贯,所以,笔者将他的叙述进行了一些归纳和概括。   这时候的辜望弟已经完全清醒,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手抓,脚蹬,像鳄鱼那样在床上翻身,像蛇一样在床上扭曲游走。   辜文杰毕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这时候的辜文杰已经由人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危险的不得了,他将整个身体压在辜望弟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扼住母亲的喉咙,她担心辜望弟喊出声来,还将被子蒙住了母亲的上半身。   郑峰和李云帆估计,辜望弟应该是在这时候将金锁放到口中去的,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难逃此劫,她不想做一个冤死鬼。在南山镇,左邻右舍都认识这把金锁,只要人们看到她含在嘴里面的金锁,就一定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辜望弟苦苦挣扎了几分钟,最后失去重心,从床上滚落到地板上了。   “辜望弟是不是在挣扎的过程中碰倒了梳妆台?”   “对啊!这——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六月十二号的夜里,隔壁龚家——巧慧的母亲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声音是从你母亲的屋子里面传过去的,我们曾经做过一次模拟实验,实验的结果是,只有圆凳子倒在地板上才能发出那种声音。圆凳子倒在地板上以后,还在地板上滚了一段距离。是不是这样?”   “是的。”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腾出一只手,从腰带上拔出那把用来拨门闩的尖刀——”辜文杰说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用刀呢?”   “她的劲很大,她用手抠住我的手指,嗓子里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我本来是不想用刀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辜文杰连扎三刀 离开前销毁证据   “刀刺在辜望弟什么部位?”   “肚子。”   “刺了几刀?”   “刺了三刀。”   “具体是在什么部位?”   “当时很慌张,根本就没有时间想这个。”   “之后呢?”   这一段谈话推进的速度很慢,辜文杰的交代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之后,我用母亲的衣服裹住母亲肚子上的伤口——因为她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我从厨房找来一根绳子,又从杂货铺里面找来一小捆铁丝,母亲把杂货铺停掉以后,杂货铺里面还剩下一捆铁丝。”   “这也是你早就想好了的,是不是?”   “是。”   辜文杰先用绳子将母亲的四肢往一块收拢,勒紧了,又用铁丝上下左右绕了一个结实,然后装进麻袋,用铁丝扎好麻袋口。最后放在自行车的车后座上,推出院门,从外面锁上院门。   辜文杰推着自行车,他一手抓住自行车龙头的车把,一手扶着车后座上的麻袋。   邓柄坤可能就是在这时候听到自行车的声音的。   一路上,辜文杰没有碰到一个人,子夜之时,又下着大雨,巷子里面是不会有人走动的。   雨一直没有停,在黑暗和雨幕的掩护下,辜文杰顺利地将母亲的尸体藏在了镇南湖北岸的淤泥和石块下面,平时,在辜文杰的藏尸地点的不远处一般会有人在钓螃蟹,那天因为下雨,在镇南湖上,没有一个钓螃蟹人的身影。   辜文杰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一点钟左右。辜文杰处理干净现场地板上的血迹,然后在厨房里面烧掉了母亲盖的被子。   “辜文杰,你为什么要烧点辜望弟的被子呢?”   “被子上有很多血迹。”   试想一下,如果左邻右舍有人没有睡觉的话,他一定能从空气中闻到烟火的味道。   辜文杰将观世音菩萨扔进了桃树旁边的水井里面。他认为观世音菩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物件,如果把这个东西留在母亲房间里面的话,它一定会泄露天机。   接下来,辜文杰烘干了身上的衣服,辜文杰回南山镇,没有带雨具,在整个藏尸过程中,他也没有穿雨衣。   两点多钟,觉得家里没有任何疑点之后,关锁好门窗,穿上一件雨衣,离开了南山镇。   “辜文杰,六月十二的夜里,你没有把东西带走吗?”   “当时,不方便携带,带这些东西,需要一个箱子,带箱子来去,特别是回学校,不是开学,又不是放假回家,带个箱子,肯定不合适。好在,再有十几天,学校就要放假了。再说,母亲把东西埋在了被填埋的那口水井里面,挖出来需要时间。”   “那么,东西是什么时候弄走的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自以为天衣无缝 不曾想法网恢恢   “放暑假的时候,回来后的第三天,我就离开了南山镇,东西就是在这一次带回南京的。”   这也是一个细节。   “为什么只在家呆了两三天?”   “没法呆下去。“   “为什么?”   “夜里面睡不着觉。”   辜文杰惶惶不可终日,这是必然的。   “回到南京以后,你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东西就是放在那里的。”   “这——一定是梁燕跟你们说的,只有她知道这件事。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把东西放在那里。那里很安全,那是一个单独的院子,住着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子,除了晚上到巷口茶水炉去冲开水和早上到菜市口去买菜,平时都呆在家里。他有两个女儿,偶尔送点东西给老头子,老头子不跟任何人接触。”   辜文杰在租房子的问题上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关于南山镇的房子,你本来是怎么考虑的呢?”   “本来,我是想等今年春节的时候,再回来处理的,没有想到——”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辜文杰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啊!   “既然你手上有钱,后来为什么又不买房子了?”   “这有三个原因。”   “哪三个原因?”   “第一,梁燕起初就不希望我买房子,她父母就一个女儿,他们不愿意梁燕离开家。第二,如果我真买了房子,肯定会引起梁燕的怀疑,因为她经常在我面前提我母亲失踪的事情,她还不止一次敦促我和警方多联系。第三,梁燕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他从不过问我的事情,结婚以后,我就把藤条箱放在了梁燕的家里,她从没有向我打听藤条箱的事情。所以,箱子放在梁燕的家里非常安全。在梁燕家,我有一个**的房间。”   至此,“71。6。17”案成功告破,不过这个案子还是留下了一点遗憾,裴巧云是怎么死的,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已经无从知晓。   当郑峰通过电话将这个结果告诉梁燕的时候,她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我知道了。”第二句话是:“郑局长,谢谢您——谢谢你们。”梁燕没有跟郑峰提任何要求,这并不代表梁燕是一个冷血动物,她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的,她要为她的父母和女儿考虑,他们还要活人呢?至少应该过那种有尊严的生活。   案子了结之后,饶鸿达用一个六十公分左右高的腌菜坛子,收敛了辜望弟的骸骨,他雇了一辆驴车将辜望弟的尸骸运回溉北县大旺寨安葬,郑峰本来是想用汽车把辜望弟的尸骸运回大旺寨的,饶鸿达说,饶鸿达的尸骸由她来处理。郑峰和李云帆就同意了。   十二月三号,同志们兵分两路,驱车前往南京和安徽亳州,南京这一路是郑峰、卞一鸣和王萍,他们的任务是去会一会姜毓才和任碧云,同时接姜毓才到安徽亳州去。安徽亳州这一路是李云帆、谭科长和包大伟,他们的任务是将裴巧云的尸骸送回老家安徽亳州宣城刘家堡刘家村。   当郑峰将结果告诉给任碧云的时候,她沉默良久。郑峰之所以要和任碧云再见一面,是任碧云自己提出来的——她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出于何种考虑,恐怕连任碧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任碧云将三个人送出院门,送至胡同口,她只和郑峰一行说了两个字;“谢谢”。   母亲的心在滴血。   任碧云像雕塑一样,站在胡同口,望着吉普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任碧云没有提见儿子的事情,这样的儿子,不见也罢。对于母亲来讲,并不是身上掉下来的每一块的肉都值得心疼,胃里面的息肉,身上的肿瘤,这些肉早割掉早清爽。 第一百九十六章 裴巧云入土为安 辜文杰葬身乱岗   郑峰一行这次见姜毓才,除了接他到安徽亳州去,还有一个目的,关于南山镇的房子,郑峰要听一听姜毓才的意见。   姜毓才的回答很简单,她已经将房子送给裴巧云,既然裴巧云已经不在人世,南山镇的房子,理应交给裴巧云的家人。怎么处理,由裴巧云的家人自行决定。   郑峰一行赶到裴巧云老家的时候,裴家人已经选好的坟址,裴巧云的奶奶将自己的寿材给了孙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感到悲哀的事情了。   葬礼很简单,裴巧云的家人,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加上姜毓才,还有大队书记乐海峰,没有亲戚,也没有惊动乡亲们。   裴家人已经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他们只想用一种平静的方式把这一页翻过去。   倒是姜毓才有心,他从县城里面请了四个工人,将裴巧云的坟墓用水泥和砖头封了起来,还在墓前竖了一块墓碑。上面只刻了五个字:“裴巧云之墓。”   一九七三年十一月三十日,是南山镇赶集的日子,地区公安局和大泽县公安局在南山南山镇小学的大操场上进行了公判大会。文化大革命,一个非常特殊的年代,很多事情在程序上也被简化了许多,辜文杰杀母案很快就尘埃落定。   郑峰没有通知任碧云,以她现在的处境,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显然是不合适的,即使任碧云自己提出来,郑峰也不能这么做。任碧云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在这种情况下,把辜文杰的事情告诉任碧云,这让她情何以堪呢?   十一月三十日上午,南山镇人头攒动,人们摩肩接踵,汇集到南山镇小学的大操场,为了这个公判大会,学校特地放了一天的假。   九点钟,当辜文杰被押出警车的时候,人们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怒目相向,还有一些情绪失控的人,用烂菜帮子和烂泥往辜文杰的头上扔,辜文杰朝学校里面走到时候,还有人朝他的脸上吐口水,要不是有谭科长和卞一鸣挡着,辜文杰一定会享受一顿口水大餐。   辜文杰低着头,头上戴着那顶被尿液浸泡过的棉帽,帽檐是放下来系在下巴上的,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辜文杰凭借这这顶棉帽多少遮挡了一部分脸,外套的扣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是错位的,没有一点变化,对辜文杰来讲,变化已经毫无意义。衣服有时候不过是人的一张皮。   公判大会结束以后,辜文杰被押往镇南湖西岸,这里是南山的东麓,有一个乱葬岗。   从南山镇小学的操场到乱葬岗,辜文杰几乎是被拖着走的,我们可以确定,此时的辜文杰,灵魂已经不在躯壳里面了。   朱所长派人提前挖了一个坑。   在谭科长举枪的时候,辜文杰已经瘫倒在地。   在无法正常执行死刑的情况下,卞一鸣和包大伟将辜文杰的躯体搭在一棵树的树丫上。   子弹从辜文杰的背部射进心脏,辜文杰应声倒地。   在确定辜文杰已经死亡之后,朱所长和另外两个警察将辜文杰的尸体拖进事先挖好的坑中。   一个不起眼的土丘,没有墓碑。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之所以没有抛尸荒野,一是怕这具罪恶的尸骸污染环境,二是给尸骸一点最后的尊严,请注意,这个尊严是给尸骸的,而不是给辜文杰的,辜文杰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做人的尊严。 第一章 失踪案连续发生 一月余查无结果   在结束大泽县南山镇“71。6。17”失踪案后的第七天,既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一号,郑峰一行来到了水涟县麻垛公社。   一九七二年春天,在麻垛公社派出所的辖区,先后发生两起女性失踪案,因为两起案子有诸多相似之处,所以,县公安局在调查的时候,是把两个案子串并在一起来考虑的,两起案子定名为“72。3。16”失踪案和“72。3。27”失踪案。   接到麻垛公社派出所的上报以后,县公安局抽调童子强和蒲森林两位同志调查此案,童子强和蒲森林进行了近一个月的调查走访,一无所获,因为报案人及其亲属逼得紧,县公安局只得上报到地区公安局,地区公安局派甄镇海和王一举两位同志配合童子强和蒲森林再次介入此案,历时半个月,结果如前,这两个案子就成了悬而未决的遗案。   两起失踪案间隔只有十一天,第一起失踪案发生的时间是三月十六号,失踪人是五敦大队小刘庄刘茂才二十四岁的老婆汪小霞,第二起失踪案发生的时间是三月二十七号,失踪人是永新大队谢家村谢迎华的老婆夏清水。下面是报案人刘茂才和谢迎华的陈述——所谓陈述就是当时的报案记录。报案记录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报案人的基本情况,第二部分是报案人的叙述,第三部分是询问的内容。   我们先来看一看第一份报案记录。   报案人,刘茂才。   年龄,27岁。   家庭住址,麻垛公社五敦大队小刘庄生产队。   失踪人,汪小霞。   年龄,24岁。   家庭住址,同上。   娘家地址,高沟公社古营大队桃村。   失踪时间,1972年3月16日。   报案时间,1972年三月19日。   案情陈述:3月16号的早晨,汪小霞回娘家,第二天晚上还没有回来,刘茂才不放心,就跑到老泰山家去看看,因为,汪小霞每次回娘家最多住一宿,结婚六年,一般情况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很少在娘家过夜,即使在娘家过夜,最多住一个晚上。刘茂才赶到老泰山家,他没有见到老婆汪小霞,老泰山的一句话让刘茂才傻了眼,汪小霞确实去了娘家,但吃过晚茶以后就回去了。老两口执意留女儿在桃村住一宿,但汪小霞还是要走。   汪霞失踪的一天一夜。   刘茂才和汪小霞的娘家人都慌了,三个小舅子和刘茂才,再加上汪小霞的两个堂兄弟分头到所有亲戚家去找,一连找了一天一夜,所有亲戚家都去过了,可就是不见汪小霞的身影,刘茂才急了,让他着急的不仅仅是汪小霞的突然失踪,汪小霞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关系到两个人的生命。 第二章 张云鹏了解情况 童子强介入此案   下面是值班人张云鹏的询问和刘茂才的回答。   问:汪小霞以前有没有过这种情况?   答:没有——从来没用过。   问:汪小霞走的时候也没有带东西呢?   答:带了东西。   问:带了什么东西?   答:带了一双新鞋子,几斤山芋粉丝,还有四条咸鱼。鞋子是汪小霞做给她娘的,今年兴女儿给母亲做鞋子。   问:汪小霞跟你说好是到娘家去的吗?   答:不错,山芋粉丝和咸鱼是我为她准备的。   问:汪小霞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呢?   答:这倒没有说,其实,也用不着说,因为每次回娘家,她最多在娘家住一个晚上。   以上问题是刘茂才第一次到公社派出所报案的时候,民警张云鹏提出来的。   下面的问题是县公安局的童子强问的。这也算是对报案记录的一种补充吧!   问:你们有孩子吗?   答:没有。   问:你们结婚有多少年了?   答:我们六年前结的婚。   问:这次是第一次怀孕吗?   答:不错,我们看了好几个郎中,用了不少方子,才有了这个孩子。   问:郎中是怎么说的?是你的问题,还是汪小霞的问题?   答:郎中没有说,他给我们俩都配了中药。   问:郎中是不是说你们俩都有问题——我换一种问法,你们看了好几个郎中,有没有郎中说是谁的问题呢?这——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应该照实说。   答:有一个郎中说多半是我的问题——他说的不很肯定,他也给汪小霞写了一个方子。   问:汪小霞在和你结婚前后,有没有和其他男人有接触?   答:没有。和我结婚以后,她除了回娘家和赶集,就在下地干活,没见她和别的男人有瓜葛。汪霞是一个很正派的女人,从不和别的男人打趣**。   问:和你结婚以前,她有没有和别的人谈对象。   答:这——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问过。   问:汪小霞每次回娘家都走一条路吗?   答:都走一条路,也只有一条路。   问:是哪条路?   答:走沙河镇这条路,汪小霞回娘家得走沙河渡口。汪小霞每次回去都走这条路。   问:有多远的路程?   答:从我们小刘庄到沙河桥有六里路,从沙河桥到沙河镇有五里路,从沙河渡口到她娘家桃村有七里路。加起来一共有十八里路。   问:除了这条路,还有没有其它路?   答:没有,哦,对了,有一条水路,我们小刘庄和桃村都在大沙河的东岸,走水路倒是最近,但走水路得有船,咱家和她娘家都没有船,她是不会走这条水路的。十六号,是我把汪小霞送出村子了。 第三章 童子强深度挖掘 夫妻情不温不火   问:在汪小霞娘家的桃村,有没有人家有船呢?   从童子强所提出的问题来看,他的问题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答:有两户人家有船。   笔者顺便提前交代一下,童子强和蒲森林就这个问题到桃村去调查走访过,桃村确实有两户人家有船,他们都是渔民,一个叫汪大贵,一个叫常收成,这两个人长年在大沙河,小沙河和附近的河流港叉捕鱼,但经过调查,这两户人家在三月十六号都没有出去捕鱼,他们被大队征调到沙河镇运化肥去了,童子强和蒲森林还特地找了古营大队的大队书记古寿松,古书记证实了汪大贵和常收成的说法。这两条船从中午到晚上五点钟都停在渡口附近的河岸边。因为很多村都派人到沙河镇运化肥,仅排队就花了三个多钟头。   问:哪两户人家?   答:汪大贵家,他和汪小霞家沾点亲,还有一家是常收成家。   童子强在这里用五角星做了一个特别的记号。这多少能说明童子强和蒲森林考虑问题是比较细的。   问:你们小刘庄有没有人家有船呢?   答:汪小霞是离开桃村——她娘家的时候不见的。   刘茂才的意思是,汪小霞是在离开桃村——回家的路上不见的,和小刘庄有没有渔船没有什么关系。   问:你只须回答有,还是没有?   答:我们生产队有一条木船。   问:你有没有打听这条船三月十六号下午去了哪里?   童子强和蒲森林的目的很明确:如果汪小霞在半道上遇到生产队的船,她是会搭便船回小刘庄的。   答:我没有想到这个茬。   在后面的调查中,有这方面的说明,三月十六号下午,小刘庄的那条木船一直拴在社场前面的水塘里面,这条船除了到公社和沙河镇运农用物资,就是从大沙河的西岸运收割好的庄稼——大沙河的西岸,有小刘庄的土地,这条船平时是不怎么用的。据小刘庄在社场喂牛的刘三爷回忆,三月十六号的下午,孩子放学的时候,还在船上耍了一会子,而孩子们放学的时候正是乡下人来亲戚吃晚茶的时间。   问:你们夫妻俩的关系怎么样呢?   答:乡下人,在一起过日子呗,和庄子里面的人家大差不离,说好不好,说孬也不孬。   这个问题和前面关于有没有孩子的问题,都是想从刘茂才和汪小霞的夫妻关系上找到一点线索。   后经调查走访,刘茂才夫妻俩的关系确如刘茂才所言,夫妻俩的日子过的不温不火,风平浪静,乡亲没见夫妻吵过架。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结婚六年,都不能生养一个娃。夫妻俩倒没有什么,主要是刘茂才的父母着急上火,逢人便唉声叹气。 第四章 掌灯时不见妻归 天黑前离开姐家   直到发生“72。3。27”失踪案以后,童子强和蒲森林才将侦破思路进行了调整,在两个人看来,这两起案子极有可能是一个人所为。第一起案子发生后,并没有引起当地老百姓的足够重视,到第二起案子发生以后,人们才开始紧张和恐慌起来,古营大队和五敦大队,包括附近十几个大队的女人即使在大白天也不敢单独外出。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是在三月十六号下午失踪的,汪霞小是两点半钟离开桃村的,根据路程算,如果路上不耽搁的话,她应该在天黑之前回到小刘庄,而永新大队谢家村谢迎华的老婆夏清莲失踪的时间也是在下午——记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四点半至五点半之间。   下面是谢迎华的报案记录——笔者将张云鹏的报案记录和童子强与蒲森林的谈话记录合在了一起,在必要的时候,笔者会做一些必要的补充。   报案人,谢迎华。   年龄,29岁。   家庭住址,麻垛公社永新大队谢家村生产队(备注:生产队会记)。   失踪人,夏清莲。   年龄,22岁。   家庭住址,同上。   娘家地址,麻垛公社沙河大队夏家堡。   失踪时间,1972年3月27日黄昏。   报案时间,1972年3月28日早晨。   案情陈述:3月27号的下午四点半钟左右,夏清莲回娘家——其实是到姐姐家去送钱的,姐姐夏清荷就嫁在本村,年头,夏清荷生了一个男孩,准备给孩子办一个百岁,但手上有点紧,就向妹婿谢迎华借了五十块钱,夏清莲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就是去送钱的,因为夏清莲刚过门不久,按照规矩,除了和女婿回门以外,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回娘家的,所以,夏清莲和谢迎华说好,晚上掌灯的时候一准回家。谢迎华的母亲烧好了晚饭,一家人等夏清莲回来吃晚饭,结果是左等不回来,右等也不见夏清莲的人影。谢迎华就到夏家堡去迎夏清莲。到了大姨子家,大姨子说夏清莲天黑之前就走了,谢迎华就和连襟高昌平到老泰山家去寻,岳母的回答是,她和老伴没有见到清莲。后来,谢迎华又和大姨子夫妻俩到沙河镇姑妈家去找,因为,夏清莲从谢家村到夏家堡,肯定要走渡口,肯定要经过沙河镇——沙河镇在小沙河的南岸,夏清莲或许会顺便看看姑母。遗憾的是,姑母说,夏清莲没有到她家去过。因为有小刘庄汪小霞失踪案在先,所以,谢迎华第二天早上就到公社派出所去报了案。   下面是询问记录,主要内容是童子强和谢迎华的对话。在故事的情节没有展开之前,有些铺垫是非常必要的,说不定这些平淡的叙述中暗含着案子的线索,也未可知,所以,大家要耐着性子往下看。 第五章 夏清莲黄花闺女 两案子何其相似   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呢?   答:今年三月二十二号。   夏清莲是在结婚后第五天失踪的。   问: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答:我们刚结婚没有几天天,感情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咱们农村和城里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问:你们是自由恋爱还是媒人介绍的呢?   答:是媒人介绍的。   问:是谁介绍的呢?   答:是我的舅母。   问:你的舅母是哪里人?   答:是状元村人。   问:状元村在什么地方?   答:状元村就在夏家堡的南边——在大沙河的西边。   童子强想知道夏清莲在和谢迎华结婚前的情况,而要想了解到夏清莲过去的情况,必须找谢迎华的舅母。媒人应该知道夏清莲的情况。   在后续的调查中,有童子强、蒲森林和谢迎华舅舅赵大河、舅母何淑珍的谈话记录,为保证叙述的连贯性和完整性,我们将这一段对话提前交代一下。   问:夏清莲是您介绍给谢迎华的吗?   答:是的。   问:夏清莲为人怎么样?   答:迎华是我外甥,我介绍的对象能孬吗?那夏家是本分人家,家规很严,我们状元村和夏家堡紧挨着,那清莲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闺女。   问:夏清莲在和谢迎华订婚之前,有没有谈过对象呢?   答:谈过。这不奇怪,在我们这里,女娃长到十五六岁,媒人就开始上门了,在我们乡下,可没有什么谈恋爱这一说,媒人把两个人撮合在一起,双方父母在在场,对上眼,觉得不错,回去以后商量一下,就可以订婚了,在结婚之前,男女双方是不会单独在一起的。   何淑珍的意思是,夏清莲在和谢迎华结婚之前,绝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可能和什么人产生什么感情。   童子强和蒲森林的目的是,要想把两个案子串并在一起,就必须排除其它可能性,只有排除其它可能性,才能凸显出两个案子的共性来。共性越突出,就越能说明两个案子的联系越紧密。   好了,我们还是回到童子强和谢迎华的谈话上来吧!   问:从谢家村到夏家堡怎么走?   答:从谢家村到小沙河渡口,从渡口穿过沙河镇,到大沙河桥,从大沙河桥到夏家堡。   问:有没有其它路?   答:只有这一条路,要想过小沙河,必须走小沙河渡口。   问:小沙河和大沙河是怎么回事,这两条河在什么位置?   答:小沙河在沙河镇的北边,谢家村的南边,东西走向;大沙河在小刘庄的西边,状元村和夏家堡的东边,南北走向,两条河在状元村的北边和西边相交。 第六章 两个人绘制草图 草图中似有玄机   童子强之所以问上面这个问题,一定是他注意到了汪小霞和夏清莲行走路线有一段路是重合的,这段重合的路,从大沙河桥的东桥头到小沙河渡口。童子强和蒲森林当时有一个初步的推断,汪小霞和夏清莲失踪的地方,极有可能是这一段重合的路。   这一段路有一个中心点,这个中心点就是沙河镇。为此,童子强和蒲森林还画了一张草图,这张草图也在档案材料里面,下面,我们先来介绍一下这张草图,当郑峰和李云帆决定介入此案的时候,他们两都对这张草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给予了足够多的关注。   草图是画在一张十六开的绘图纸上的。   草图上下左右,标有北——南——西——东。中间是两条呈十字型的河流。东西走向的河流是小沙河,南北走向的河流是大沙河,童子强对这张草图做了一些说明,小沙河是大沙河的一个分支,东边——在距离大沙河四里左右的小沙河的北岸有一个集镇,集镇的名字叫沙河镇,在沙河镇的北边有一个渡口,渡口的名字叫沙河渡口,无论是汪小霞,还是夏清莲,她们到娘家去,都要经过沙河镇和沙河渡口,过河以后,向东北走,在三里左右的地方是永新大队谢家村,童子强画了一个小圆圈,在小圆圈的旁边标上“谢迎华”三个字;过河以后,向西北走,在六里左右的地方——既大沙河的东岸,是高沟公社韩营大队桃村,童子强也在这里画了一个小眼圈,并在旁边标上“汪小霞娘家”四个字;南边——在距离两条河交汇处五里左右的大沙河上,有一座石拱桥,桥的名字叫沙河桥,沿着河堤向北走六里地,就是五敦大队小刘庄,刘茂才的家就住在这个村子里面。过桥之后,沿着河堤向北走四里多路,有一个村庄叫状元村,据老一辈人回忆,这个村子最早叫文村,因为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非常重视文化,所以出过不少秀才,到明朝的时候,终于出了一个姓文名羽化的状元,所以才改名为状元村,谢迎华的舅舅家就住在这个村子;过桥之后,沿着河堤向南走两里地左右,就是夏家堡,夏清莲的娘家就在这个村子。   在这张草图的东边,距离沙河桥十二里地,就是麻垛公社——地方上的老百姓习惯把这里叫做麻垛街,麻垛公社的行政机关就在麻垛街上。   这张草图上所标注的仅仅是和两起失踪案有关的人和地点。但郑峰和李云帆对这张草图的评价却很高。   在刑侦工作中,和案子相关的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物与物之间,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都有一些内在的联系,童子强和蒲森林描绘的草图为空间思维提供了非常直观的东西。 第七章 失踪案似有规律 蔡俊生眼神不好   通过这张草图,我们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汪小霞和夏清莲极有可能是在这段重合的路上销声匿迹的。两个人还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规律,按照时间、方位和路径的推断,两个女人都是由南向北,或者由北向南,渡过沙河渡口,穿过沙河镇,或者穿过沙河镇,再渡过沙河渡口,往沙河桥方向行走——或者往沙河渡口方向行走的过程中失踪的。所以,童子强和蒲森林就以沙河镇为中心,对沙河镇和这条重合的路上所有村庄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为慎重起见,两个人还对渡口以北两条路上的村庄进行了调查走访。   在调查走访之前,两个人将涉及到的村庄一一标注在草图上:从沙河镇到沙河桥,一共有四个村庄,由西南向东北,分别是高马村,蒋村,小柳村和河东村;从谢家村到渡口,一共有两个村庄,它们是松子口村和冯墙村;从桃村到渡口一共有六个村庄,它们分别是杏花村,龙头村,湾头村,南塘村,北塘村和龙尾村。   从这个简单的草图上,我们能看出童子强和蒲森林的工作是非常细致的。但就是这么细致缜密的考虑,也没有寻觅到一点线索,他们在沙河镇和沙河镇附近的十几个村庄调查走访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两起失踪案的当事人,两个女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唯一一个看见汪小霞的人是桃村的顾老爹,三月十十六号下午四点半钟左右,顾老爹在社场喂牛,她亲眼看到汪小霞走出村子,往杏花村去了,汪小霞穿着一件浅红色的棉袄,头上扎着一个粉红色的头巾,右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子,刘茂才说,汪小霞回娘家的时候,挎的就是这个竹篮子,汪小霞的母亲说,女儿走的时候,她往竹篮子里面放了三十个鸡蛋和十个鸭蛋。   顾老爹说,汪小霞没有和他打招呼,因为顾老爹从牛棚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汪霞已经走过去了。   除了顾老爹以外,十六号的下午,再没有任何人见过汪小霞,汪小霞离开桃村的时间在四点半左右,乡亲们在地里面干活,巧的是,这天下午,从桃村到渡口,竟然没有一个生产队是在大路附近干活的。当然,这和沿路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童子强和蒲森林知道,这条路上,有很多树林,人们的视线被树林遮挡住了。   童子强和蒲森林还重点询问了在渡口撑船的蔡俊生,蔡俊生是一个六十五岁的老者,他的身体非常硬朗结实,唯一糟糕的是,他的眼睛不怎么好使,好在他是在一条无遮无拦的河上撑船,对视力的要求不是很高,所以,视力对他的营生,没有多大的影响。   因为蔡俊生的眼睛不好使,所以,汪小霞到底有没有坐他的渡船,他不知道,一般情况下,只要坐船的人上船后跟他说话,或者跟他打招呼,他就能记得,而汪小霞每次上船都不和蔡俊生打招呼。 第八章 议案情条分缕析 同志们前往沙河   沙河镇是附近最大的集镇,小沙河以北的人经常到沙河镇去买卖东西,所以,渡口比较繁忙,坐船的人很多,人一多,就没法打招呼了,关键是,有些人跟蔡俊生很熟,上船以后,就会和蔡俊生搭讪唠嗑,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很难插上嘴,打招呼就成了多余。童子强和蒲森林想知道汪小霞和夏清莲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以确定刑侦的范围,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蔡俊生也不能提供夏清莲三月二十七号下午有没有乘坐渡船的情况。   最后,两个人不得不用一个最笨的方法,他们在调查走访中,特别打听五点到五点半之间在渡口乘船的人,这样一来,工作量相当大,工作量大倒不打紧,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不会相信,童子强和蒲森林在这个问题上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遗憾的是,两个人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面只找到了三个在三月十六号下午五点至五点半之间走渡口的人,但三个人都不能确定有没有看见汪小霞。三月十五号是赶集的日子,十六号,就没有什么人到沙河镇去了,在平常的日子里,走沙河渡口的人大都是路过渡口,而不是专程到沙河镇的,所以,走渡口的人像对要少许多。   至于夏清莲,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也没有一个人见到她。   以上就是两起失踪案的所有资料。   郑峰和李云帆在这些资料上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他们觉得这两起失踪案极具挑战性。虽然,童子强和蒲森林忙乎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他们还是做了不少工作,可以肯定的是,童子强和蒲森林的刑侦思路是对的,特别是那张草图,,说明两个人还是费了不少心思,动了不少脑筋的。   一月十号的晚上,五个人对两起失踪案的的资料,特别是那张草图进行了认真的分析研究。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琢磨,大家从中归纳提取了这样几个方面的信息。   第一,两个案子的案发地以沙河镇为中心点。   第二,两个女人失踪的地点主要在两条线路重合的地方,但也不能排除由这个重合的线路所延伸出的两条“V”字型的路线。笔者在这里再交代一下,重合的路线从沙河渡口到沙河桥,“V”字型的路线分别是沙河渡口到桃村和沙河渡口到谢家村两条路,在童子强和蒲森林绘制的那张草图上,这三条线路呈一个变形的“丫”字。   第三,案发的时间是在春天,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两起失踪案的性质初步认定为性侵害案。   第四,凶手应该是本地人,他对案发地的环境非常熟悉。   第五,从两起案子之间间隔的时间来看,凶手可能是单身男人。   一月十一号上午十点一刻,郑峰一行在麻垛公社派出所张云鹏的陪同下徒步前往沙河镇,郑峰打算在沙河镇落脚,这是郑峰和李云帆事前就想好了的。 第九章 张老伯热情精健谈 沙河镇历史悠久   和郑峰他们随行的还有两个人,他们就是水涟县公安局的童子强和蒲森林。加上郑峰、李云帆、王萍、卞一鸣和谭科长,一个是八个人。   从麻垛公社到沙河镇全是小路,郑峰他们把吉普车停在了公社大院。   为了让郑峰和李云帆准确地感知麻垛公社所在的位置,童子强在那张草图上又画了一个圆圈,并在旁边写了四个字:“麻垛公社”。   麻垛公社在沙河桥的东边,距离沙河桥是十三四里地,在沙河镇的东南方,距离沙河镇是七八里地。   在卞一鸣看来,单从水涟县这个名字来看,它应该是一个平原,在这个平原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河流,身临其境之后,卞一鸣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水涟县有两多,一是河流多,二是山多,山很有特点,其实说土丘更准确一些,水涟县是平原和丘陵混杂的地形,河流和河流两岸是平原,除此以外全是丘陵。   这时候,同志们才明白童子强和蒲森林为什么一无所获了。凶手正是利用了案发地特殊的环境,有丘陵的遮掩,凶手在下手的时候很难被人发现,也不容易留下什么痕迹。   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大家穿过了六七个村庄,中途,大家在一个叫做兔子沟的村庄做了短暂的停留。张云鹏的家就住在这个村庄,既然路过自己的家,那就让大家到自己家里坐一坐。   按照张云鹏的想法,同志们完全可以住在兔子沟——住在他家,兔子沟距离沙河镇只有三四里地,距离沙河桥只有四五里地。   郑峰没有同意,他不想给张云鹏家添麻烦。   不过,在张家人的一再挽留下,同志们留在张家吃了一顿中饭,大米饭,红烧鱼、煨咸肉、咸鸭蛋、韭菜炒鸡蛋、青椒炒土豆丝、青菜粉丝咸肉汤,张云鹏的老父亲还到村子里面一家烟酒店拿了一瓶高沟大曲。郑峰有一个原则,出外办案子,中午是不喝酒的,但在张云鹏家,在老人面前,郑峰的原则不得不改一改了。张大伯太热情,盛情难却啊!   张大伯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同志们是为案子来的,老人的话锋自然会集中在案子上面,至少是集中在和案子相关的话题上。   大家的话题主要集中在沙河镇的历史和沙河镇附近的环境上。既然谈到这些话题,张大伯自然最有资格。   首先是沙河镇的历史,沙河镇在水涟县是历史最悠久的集镇,据当地的老人讲,沙河镇的历史比县城还要早一百多年,沙河地区历史上盛产白银,在沙河镇附近有几家银矿旧址,沙河镇的繁荣,除了产白银以外,和水上运输的便捷不无关系。大小沙河向南流经县城,一直到勤将市,和苏北运河相通。 第十章 题外话姑妄言之 沙河镇名不虚传   在沙河镇,有两个地方最能反映出它悠久的历史,一是静安寺,这是一家佛教禅院,修建于南北朝时期的齐和粱,二是沙河学堂,最早是乡学之地,大家都知道,乡学是中国最早的学校,在乡学之前,教育基本上依赖私塾。所以沙河镇的繁荣,和教育也有一定的关系,在沙河镇的历史上走出去很多读书人,这些人或经商,或做官,沙河镇因此而兴旺繁荣。   “怪不得在沙河镇附近有一个状元村,这一定和沙河镇的乡学有密切的关系。”   “这位同志说得对,在沙河镇的西边——大沙河的西岸,确实有一个状元村,这个村子历史上出了一个状元。”   “大伯,此人官居何位?”   “做到翰林院,后因参与党争而获罪,再后来家道就败落了,你们有时间到状元村去看看,文家的宅院只剩下一片废墟,状元村是后来的名字,最早叫文村,只住着文姓一支,现在,在文家的废墟上住了很多人家,连文家祖坟上的砖块都被村里人拆去盖房子了。”   “文家没有后代了吗?”   “文翰林获罪以后,家里人都做鸟兽散,到别处逃命去了。要不然的话,现在的状元村一定比沙河镇还热闹。”   “张大伯,这沙河镇果然不一般。”李云帆道。   “是啊!在咱们这一带还有一个地方,名声更大。”   “什么地方?”   “我爹说的是古营大队。”张云鹏道。   “古营大队,大伯,您跟我们说说。”   “淮阴侯韩信,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这——我们知道,刘邦建立大汉朝,韩信功不可没。他就是咱们这一带的人。”   “这就对了,韩信曾经在古营驻扎过军队。”   “怪不得叫古营大队。”   以上是吃饭过程中的闲谈,姑且算是我们这个故事的题外话吧!   不过,在案子没有眉目之前,谁也不能确认那些内容和案子有关,所以,笔者姑妄言之,诸位看客姑妄听之。兵家有虚虚实实之极,文章也有真真假假之法。   下午一点钟左右,郑峰一行人路过一个寺院,这就是张大伯所说的静安寺,张云鹏带着大家到寺院里面转了一圈,正如张大伯所言,静安寺果然有些年头了,单从寺院中参天的古树,斑驳的院墙砖、大殿前磨损严重的石阶和禅房屋顶上厚厚的青苔和野生灌木就能看出来。   静安寺在沙河镇的南边,距离沙河镇只有一里地。   张云鹏把郑峰一行安排在镇公所,镇公所是解放以前的说法,现在,镇公所已经成了供销合作社和旅社,镇公所被一分为二,临街一面是供销合作社,临河一面是旅社,在客栈的二楼上空着几个房间。昨天下午,接到郑峰的电话以后,张云鹏提前下班,到沙河镇去了一趟,郑峰一行住的地方就是张云鹏昨天下午安排好的。 第十一章 河岸边一片繁忙 走廊上视野开阔   郑峰和同志们需要张云鹏从旁协助,所以,张云鹏要和同志们住在一起,张云鹏是本地人,他对这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张云鹏所在的派出所就只有三个人,张云鹏担任所长,同志们调查走访的时候,有张云鹏在跟前,会方便许多。   本来楼上只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面有两张单人床,昨天下午,张云鹏来找过旅社的负责人王主任以后,王主任又设法腾出一间屋子,六个男人住三间屋子,王萍住一间,所以,张云鹏还是得住在家里面,好在兔子沟村距离沙河镇比较近。   进入沙河镇,最先看到的是矗立在镇南边的牌坊,上面写着“沙河镇”三个隶体字。牌坊和牌坊上的字进一步验证了张大伯的说法,小镇的历史果然悠久。   不仅如此,沙河镇的文化气息还是很浓的。沿街店铺的招牌,或魏碑体,或行书,或草书,草书中又有章草和行草。店铺的屋脊、屋檐和门窗上,石雕,砖雕和木雕,或凹雕,或凸雕,或镂空;街道上的石板路,店铺前面的石阶,或凹陷,或开裂,这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沿着一条能走马车的街道向北,在距离三叉路口一千百米左右的地方,视野突然开阔起来,眼前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小沙河,脚下是几十级长**米,宽四十公分的石阶,石阶的尽头就是沙河渡口的栈桥,栈桥是用树桩和木板搭起来的,向水中延伸三米左右。   在渡口两边的河岸上,停泊着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船只,河岸上堆积着一些货物,每条船和河岸之间都有一块跳板,一些人正在往船上装货,或者把船上的货卸到岸上去,这些人不是光着上半身,就是将衣服敞开着,袖子捋的高高的。   栈桥上,石阶上站着一些背筐,挎篮,挑担的人,他们都是等到过河的人,一条渡船正停在河对岸的码头上,船上已经上了不少人。   好一派繁忙的景象。   小沙河之所以叫小沙河,恐怕是针对大沙河而言的,其实小沙河并不小,五十米左右宽的河面,在整个勤将地区,这么宽的河流是不多的。   张云鹏领着大家沿着河岸向东,路过几家店铺之后,两扇大木门出现在眼前,在木门的右边写着四个字:“沙河旅社”,四个笔力遒劲的柳体楷书赫然在目。   郑峰等人的住处被安排在楼上,上了楼梯之后,眼前便出现一个敞开式的长廊,临河一边是雕刻着各种花鸟图案的栏杆,凭栏而望,渡口,小沙河和小沙河对岸的山林,包括那些隐身于山林之中的山路都尽收眼底。   一个服务员跟了上来,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长条形的木板,木板上有若干个孔洞,每个孔洞里面都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着两把钥匙。 第十二章 沙河渡人气很旺 老艄公身体硬朗   服务员分别从木板上面取下四把钥匙,将四个房间一一打开,然后将四把钥匙交给了张云鹏。   房间里面非常整洁,脸盆里面有半盆清水,桌子下面放着两个热水瓶,热水瓶里面灌满了热水。   郑峰推开北边的窗户,窗外是一个院子——应该就是镇公所的院子,院子里面堆放着一些农用物资,有化肥,有煤炭,有木材,盆碗和水缸,还有塑料薄膜和木材。   在张云鹏家吃饭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就已经商量好了,下午先过河到桃村和谢家村这两条线去看看,在调查走访的同时,熟悉一下环境和地形。   一行人下得楼去,径直来到渡口。   渡船正停在码头上,船上已经坐满了人,老艄公正在和两个乘客商量,能不能等下一趟,船上人已经很多了。老艄公撑了大半辈子船,他的渡船能上多少人,心里面是有数的。   大家便在码头上静静地等待着。   张云鹏借这个机会,对沙河镇和周边的环境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在小沙河的西边三四里的地方就是大小沙河的交汇处,他父亲所说的状元村就在交汇处的西南角上,张云鹏之所以特别提了一下状元村,是李云帆和卞一鸣提出抽空去看一看,而童子强和蒲森林也说状元村确实值得一看。   刘茂才的家——谢家村在渡口的东北方向,距离渡口有三四里地,汪小霞的娘家桃村在渡口的西北方向,距离渡口有五六里路。   郑峰决定先走谢家村这条线,在这条路上,只有两个村庄,一个是冯墙村,另一个是松子口村。   十几分钟以后,渡船靠岸,老艄公跳下船,别看他上了年纪,但动作敏捷的程度委实令人咂舌。   老艄公将一根绳子固定在栈桥栏杆的一根柱子上。然后从船上拖出一块跳板搭在栈桥上。   人们依次上了栈桥。   张云鹏走到老艄公的跟前:“蔡大爷,您好啊!”   老艄公抬起头朝张云鹏看了看:“是张所长啊!”老人瞅了瞅张云鹏身后的郑峰和李云帆,“又出了啥案子了?”   “蔡大爷,还是那两个案子。”   “这几位是生面孔,八成是上面来的人吧!”   “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   “哟,这案子惊动了上面,连地区公安局的大官都来了。”   “蔡大爷。”郑峰上前一步,“我们来,少不得要给您添些麻烦。”   “瞧您说的,您这是贵步临贱地,给咱们沙河镇增光添彩呢?”蔡大爷到底是见过风雨的人,说出来的话都与众不同。   “大爷,您这条渡船,一直都这么忙吗?”   “这不算忙,要是缝到赶集的日子,那才真叫忙啊!慢一点,小心——跳板上有水。”蔡大爷扶着王萍的胳膊上了船。 第十三章 张所长遇见熟人 郭队长心直口快   老人的眼睛确实不怎么好,他的眼睛里面有一层叫白内障的东西。   “大爷,这一年多来,还有人提那两起案子吗?”   “怎么不提?乡亲们只要一张口,十有七八是案子的事情。”   “大爷,您在这渡口撑了几十年的船,认识的人多,如果方便的话,请您替我们打听一下,在七二年三月十六号和二十七号下午四点半到天黑之前,有没有人看见小刘庄的汪小霞和谢家村的夏清莲。”   “行,郑局长,我给你们留意着。这一带的老少爷们,姑娘媳妇,都做过我的船。我人头熟。”   密切联系群众,发动群众,这是郑峰多年来形成的工作作风,要想找到案子的线索,必须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   “大爷,您的家住在哪里?”   “我家就住在镇上,您看——就那——”老人朝小沙河南岸指了指。   “郑局长,那就是我爹说的沙河镇的学堂,蔡大爷家就住在学堂的西边。   郑峰沿着小沙河的北岸朝西望去,在镇子的西南角上,果然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建筑物,高挑的屋脊,黑色的小瓦,棕色的屋檐。   很显然,学堂的建筑物保存的比较好。   “学堂现在做什么用?”   “现在是一所小学。”   “这不是张所长吗?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有一个人上船的时候看到了张云鹏,此人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棉衣的扣子全部解开,脚下穿一双解放鞋,裤脚卷到膝盖上面,肩膀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挂着两个竹筐。   “是滕队长啊!我们到谢家村去。巧了,我们正好同路。”   “你们莫不是为谢迎华老婆清莲的事情?”滕队长将扁担和框放在船板上,挨着张云鹏坐下。   “是啊!地区公安局非常关心这个案子。郑局长,这位是谢家村的滕队长。”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支,一支扔给了蔡大爷,一支扔给了滕队长。滕队长非常恭敬地接过香烟,然后夹在耳朵上:“像你们过去那样调查走访,我看不行。”滕队长是一个非常爽直的人。   “滕队长,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   “今天晚上,松子口村有说书的,乡亲们都会聚在一起。”   郑峰听明白了滕队长的意思,他是想让郑峰借说书的机会,开一个动员会。   “大众广庭之下,万一有人知道情况,又不愿意说呢?”张云鹏对滕队长的提议有些疑虑。   “他们会设法告诉我们。”李云帆道、   “滕队长,你这个建议很好,今天下午,我们先到冯墙村,后到谢家村,最后到松子口村。滕队长,说书一般在什么时候?” 第十四章 郑局长改变思路 出奇招悬赏寻凶   “天一黑就可以开始了,在说书开始前,你们可以先跟乡亲们说说这件事情。今天晚上,我们谢家村和冯墙村的人也会去听书。”   郑峰望了望李云帆:“老李,我们干脆先到谢家村去,然后再去松子沟村。”   “今天晚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也会到松子沟村去听书,听书的人回去一说,乡亲们就全知道了。”   滕队长说话果然很有见识。如果郑峰不和他搭茬,可能引不出滕队长的话来。   郑峰、张云鹏和滕队长的对话,船上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他们小声嘀咕着,议论着。   郑峰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地区公安局再次调查汪小霞和夏清莲失踪案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要想捕到鱼,就要把渔网撒大一些。调查的范围好线索之间是成正比的。   “老李,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们可以在沙河镇和附近的村庄张贴一些布告,只要有人能向公安机关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就给予一定的经济奖励。你看怎么样?”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回,郑峰的风格和思路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大概是受到了滕队长的启发。   “悬赏。这个办法好,发动群众,打一场人民战争,总比我们大海捞针,到处抓瞎的好。”李云帆非常赞成郑峰的意见。   “郑局长,悬赏多少钱?”卞一鸣问。   “郑峰将右手高高举起,他竖起了五个手指。”   “五十元?”   “再加一个零,五百。怎么样,老李。”   “行,就这么定了。”李云帆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赞许的目光,郑峰就是郑峰,不管在什么时候,思想都不会停止原来的水平上。   蔡俊生拿起绳圈,拿起船篙将船撑离栈桥十几米的时候,石阶上走下来一个人,他推着一辆自行车,龙头上挂着一个黑色的皮包。   滕队长跟此人很熟,张云鹏也认识他。   “子儒,你这是到哪里去啊?”滕队长大声道。   “是滕队长啊,我到冯墙村去。”   “办完事情以后,你到我家起喝酒。”   “不啦!今天恐怕不得空,等得空了再到你家去喝酒。滕队长,坐在你旁边的不是张所长吗?”   “杨子儒,你很忙吗?”张云鹏道。   “再忙也没有你张所长忙啊!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我们到谢家村去。”   “到谢家村去,莫不是为谢会计家的案子?”   “不错,我们还想再查一查这个案子。”   说话间,渡船已经到了河中央。这个距离也就不适合对话了,加上栈桥上已经站了好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掐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第十五章 谢迎华家中独子 谢有仁着急上火   在河对岸,有一大片树林,沿着石阶向上走,在树林里面有两条岔路,一条路朝西北,一条路朝东北。   大家跟在滕队长的后面朝右拐。   路上,郑峰、李云帆和张所长就悬赏布告的事情进行了讨论。   讨论的结果是,晚上回沙河镇以后,拟一个草稿,修改之后,明天上午,让张所长拿到沙河镇小学去复印——沙河镇小学的高校长曾经是张云鹏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   一路上,郑峰还向滕队长了解了谢迎华的近况:谢家有四个孩子,上面三个是女儿,最后一个是儿子。由于谢迎华从小娇生惯养,身体非常单薄,又经常生病,整天病怏怏的,而谢家依仗家庭条件优越,眼光很高,所以,谢迎华结婚比较迟,三个姐姐没有读过书,老两口把儿子培养到高中毕业,这样才在生产队当了会计,谢迎华的父亲是一个木匠,上房粱,打家具,能赚一点钱,小日子比一般人家滋润,夏家就是看中了谢家的家底和谢迎华的文化,所以才将女儿夏清莲嫁给了谢迎华。夏清莲失踪之后,谢家人憋了半年多,便请人给儿子说亲,老两口一直盼望抱孙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谢迎华的父亲谢有仁兄弟三个,老大和老三已经开枝散叶,抱上了孙子。所以,谢家人着急着呢?   “滕队长,谢迎华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那倒没有,对象倒是谈了还几个,今年过年,又有人给介绍了一个,两个人对上了眼,年后,女娃还在谢家住了几天,依我看,也该到下彩礼订婚的时候了。   关于谢迎华的近况,滕队长是这样说的。   谢迎华的家住在谢家村的最后一排,从东向西数第三家。谢家村有三排人家,一共有三十一户人家。   当张云鹏、童子强和蒲森林出现在谢迎华家院门前的时候,谢家人非常意外。   谢迎华的母亲一眼就认出了童子强和蒲森林,为了夏清莲的失踪案,这两位仁兄到谢家来过两次。   老夫妻俩都在家,还有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滕队长说,她是谢迎华的二姐谢迎春。谢迎华在地里面记公分,还没有回来,滕队长说,谢迎华除了担任生产队会计以外,还负责记公分,在临下班之前,记公分的人要到地里去数数人头,防止有人早退。农村和企事业单位一样,也是要考勤的,只不过是方法土了一些。   老两口将郑峰一行让进正屋坐下,老太婆吩咐女儿到厨房烧点开水,农村人,家里面来人才会烧水,喝开水,对当时的农民来讲,那是一种奢望,柴草精贵啊!渴了,水缸里面的水就能喝,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河里和水塘里面的水也能解渴,平时洗脸洗脚用水都是靠灶台上的热水罐里面的水。现在的人也许想不明白,河里和水塘里面的水也能喝吗?不错,确实能喝,因为那时候的水很干净,没有一点污染。 第十六章 谢有仁老泪纵横 郑局长压力不小   郑峰拦住了谢迎春,滕队长将她拽到长板凳上坐下。   谢迎春刚坐下又站起身:“爹,我到地里面去喊迎华。”   “去吧!让迎华快点回村,公安同志,你们坐一会,迎华一会就回来。”   “迎春,还是我去喊迎华,你烧点水,同志们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也该渴了。”滕队长道。   “迎春,听滕队长的。”谢有仁道。   于是,滕队长大步流星走出院门;谢迎春进了厨房。   两位老人一脸忧郁。   李云帆掏出一包香烟:“大爷,您抽烟。”话到烟到,李云帆站起身走到老人跟前,将一支香烟递到他的手上,这是一支非常粗糙的手,大概做木匠的手都这样。   老人颤抖着接过香烟,刚想从口袋里面掏火柴,李云帆的打火机已经按着了。   “大爷,您和大娘的身体还好吗?”张云鹏道。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老人眉头紧皱。很显然,老两口还没有从媳妇夏清莲失踪的阴影中走出来。   “大爷大娘,我们是为夏清莲失踪的案子来的。”   “这——我看出来了,日子过了这么久,这清莲还能回来吗?”老人的言下之意是,你们还能拿下这个案子吗?当然,老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们就是找到了清莲,她还能回到这个家吗?   “大爷,你们放心,这不是一个案子,小刘庄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和夏清莲是在同一个月里面不见的。地区公安局对这两个案子非常重视,这位就是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郑峰同志们,他要亲自过问这个案子。”   “小老儿我眼拙,没有想到我家的事情惊动了上面。”老人话音未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作揖。   郑峰和李云帆上前一步,将老人用力拉起,扶着他坐在的板凳上。   老人的眼睛里面含着泪:“自从清莲失踪以后,咱家的日子就乱了套,咱家还好说,清莲她娘大病了一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我知道,她是给一口气憋的,啥时候找到清莲,她那口气才会吐出来啊!”   老太婆只顾自地在一旁抹眼泪。   郑峰从事刑侦工作多少年,他特别能体会到受害者亲人内心的痛苦和无序紊乱的生活状态。   当然,郑峰和李云帆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找到凶手和找到清莲之间是不等划等号的。两个女人在两起相隔十一天相互重叠的案子里面失踪,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迎春端着几碗水,走进堂屋。   和谢迎春一起走进堂屋的还有一个女人,此人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身高在一米六零上下,皮肤比较白,摸样儿也比较俊俏,她的手上也端着几碗水。 第十七章 谢迎华情绪激动 百般思不得其解   不一会,滕队长领着一个人推开院门,走进堂屋,此人就是谢迎华,年龄三十出点头,看上去,身体比较单薄,再仔细看一下,郑峰发现他的身体有点倾斜,背还有一点驼。   双方坐定之后,谈话正式开始。郑峰提问,王萍记录。   “谢迎华,我们来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郑峰坐在大桌子的左边,谢迎华坐在大桌子的右边。   “谢迎华,这位是我们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亲自过问这个案子。”张云鹏递给谢迎华一支香烟。   谢迎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火柴,将烟点着了,然后吸了两口:“死不见人,活不见尸。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谢迎华的眼圈通红,眼眶里面有些湿润,“郑局长,你们一定要——”谢迎华有些哽咽,大概四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太阳穴上方的青筋条条绽出。   谢迎华的脸很白,但牙齿非常黄,倒不是一嘴狗屎牙的缘故,谢迎华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第一个关节处也有一块明显的黄斑,这显然是吸烟太多的缘故。   大概是因为烟吸的太猛,谢迎华一连咳了好几声,而且一声比一声厉害,除了把脸憋得通红,还有几滴眼泪从眼眶里面流了出来。先前随谢迎春一起进屋的女人从厨房端来一碗水,他一手端碗,一手拍打着谢迎华的后背,让谢迎华喝了几口水。   “我跟你说了多少回,叫你别抽烟——别抽烟,可你总是把我的话当做而旁风。”老人数落起儿子,“郑局长,让你们见笑了,自从清莲出事以后,他就开始抽烟,喝酒,以前,他从不抽烟喝酒的。”   郑峰一行到谢家的时间不长,当已经能感受到夏清莲的失踪对这个家庭的巨大影响。一走进谢家的院门,郑峰和李云帆就感受到一种异常凝重的情绪。   水喝下去以后,谢迎华好多了:“我只要一见到张所长,就问他案子的事情,我以为不了了之了,没想到郑局长亲自过问这个案子,我马上就到夏家堡去,把这件事情告诉清莲她娘,她听了以后,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给谢迎华喝水的女人退出堂屋,谈话继续进行。   “谢会计,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童子强和蒲森林跟你们接触之后,你们有没有想起和案子有关的事情来。”   “想是想了,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情,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都在想这件事情,可就是想不出一个米和绿豆来——百思不得其解啊!”   “想不出一个米和绿豆”在当地是一句土话,一时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请你认真回忆一下,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夏清莲离开家的情况。” 第十八章 马菊花不曾见过 夏清莲人间蒸发   “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四点多钟,夏清莲离开的家,我交给她几十块钱。她把钱装进棉衣里面的口袋。”   “她没有带其它东西吗?”   “没有,她是空着手走的,她是送钱给她大姐的,清荷的娃过白天,手头有点紧,就在我这里挪了一点钱。”   “四点多钟走,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好不在她姐姐家过夜的。”   “从谢家村到夏家堡,要走多长时间?”   “也就十里左右的路程,单趟一个小时多一点吧!在渡口,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   “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呢?或者你自己送钱去呢?”   “生产队五点多钟才收工,收工之前,我还要到地里面去记一次工分,脱不开身,清莲是提前收工的,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谁会想到发生这种事情呢?再说,清莲经常走夜路,唉,我要是能想到这个,清莲就不会出事了。都怪我太大意了,小刘庄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出事没有几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咱们家。”谢迎华一脸忧郁和哀伤,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几支,一一递给抽香烟的人。   “在渡口摆渡的蔡俊生人不认识你老婆夏清莲呢?”   “认识,说起来我们还沾亲带故,我跟他母亲喊姑太。在我们这一带,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当天晚上,我不放心,我到夏家堡去迎清莲。”   “我打断一下,蔡俊生没有看见夏清莲过河吗?”   “没有——他没有看见清莲过河,也没有看见清莲回来,他眼睛不怎么好,天一黑,他的眼神就不好使了。不但这两位同志们问过,我也问过,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清莲离开家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她。”   难道夏清莲在离开家以后就失踪了吗?   “郑局长,夏清莲应该是在回谢家村的路上出事的。”童子强提醒道。   同志们渡河之后,一路走来,冯墙村和松子口村就在山路两边,冯墙村在山路的北边,靠近山路的有两户人家,其中一家开了一个小卖部,这家人姓冯,男人叫冯德容,在童子强和蒲森林调查走访的材料中,也有冯德容老婆马菊花的谈话记录——冯家的小卖部是由马菊花打点的,马菊花是一个跛子,据这个女人回忆,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卖部里面呆着,如果夏清莲从她家的小卖部的前面路过的话,她一定能看见,不但能看见,只要她在柜台里面,夏清莲就一定会和她说上几句话,夏清莲每次路过冯家小卖部的时候,都会和她唠一会嗑,有时候,夏清莲还会在她家的小卖部里面买一点点心之类的东西。 第十九章 到渡口另有其道 夏清莲确有异常   马菊花还说,那天下午,她曾经离开过小卖部一会,时间大概在喝一碗热粥的时间,她是到油坊去拿花生油的,早晨,她男人冯德容上工的时候,将十斤花生放在油坊,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让马菊花在下午收工之前到油坊去拿油。所以,夏清莲可能是在这个时候路过她家小卖部的。唯一遗憾的是,马菊花记不得具体的时间。按照谢迎华所说的时间,夏清莲是四点半左右走出谢家村的,从谢家村到冯墙村,有三里左右的路程,那么,夏清莲路过冯家小卖部的时间应该在四点四十到五点之间,这里面考虑到了夏清莲在路上遇到什么人,唠几句嗑的时间。   马菊花还说,如果夏清莲当天晚上回谢家村,她一定会路过她家的小卖部,因为吃过晚饭以后,有几个人在她家的小店里面打麻将,她一直呆在小店里面,九点钟左右才关店门。   郑峰和李云帆不得不承认,童子强和蒲森林的调查走访是很细致,也很深入的。   山路从松子口村鱼贯而过,住在路边的一共有五户人家,其中,路北边有三家,路南边有两家。事不凑巧,平时,村子里面的老太太都会聚在陈家门口的老槐树下唠嗑,三月二十七号那天下午,她们也在陈家唠嗑来着,可龙尾村晚上说书,所以,几位老人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烧晚饭去了,夏清莲路过松子口村的时候,正是她们在家烧晚饭的时间,在地里干活的人还没有收工,这样一来,没有人看见夏清莲路过松子口村,就很正常了。   “谢会计,夏清莲从谢家村到渡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吗?还有没有其它路径呢?”   谢迎华望了望老父亲和老母亲。   “华子,清莲会不会走河堤啊?”谢迎华的母亲若有所思。   “大爷,河堤在什么位置?”   “就在村后。”滕队长道,“我们村子后面就是小沙河,河堤离我们村子只有两里地,迎华,清莲平时回娘家,到镇上去,有没有走过这条道?”   “走过,我跟清莲一起走过。”谢迎华的母亲道。   “河堤这条路是不是近一些呢?”   “要说近,还是松子口这条路近一些,但河堤这条路比较好走,路比较平坦,也没有什么弯道。就是村后到河堤这条路不太好走。”   “夏清莲在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呢?”   “没有,和平时一样。”谢迎华道。   “要说有啥不对头的地方,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老太太眉头紧皱。   “娘,你快说,有啥不妥的地方?”   “不过,这恐怕和案子没有啥关系。”   “老人家,您跟我们说说。”郑峰道,这样的话头稍纵即逝,所以必须及时抓住。 第二十章 刚结婚便有身孕 谢家人似有隐衷   “清莲那些日子害喜害的厉害,身体有些舒服,饭也不好好吃。”   “嗯,是有这回事,清莲出事之前,已经有了身孕。”谢迎华道。   “不对啊——这不对啊!”童子强道。   “童子强,有什么不对?”郑峰对童子强的疑问很感兴趣。   “谢迎华,在我的印象中,夏清莲出事的是时间是在你们结婚后不久,夏清莲怎么会有妊娠反应呢?”   世界上竟然这么巧的事情,汪小霞出事的时候,也怀了几个月的身孕,这两者之间,或者说这两个案子之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   可是,在童子强和蒲森林调查走访的材料里面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谢迎华,当时,我们调查走访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跟我们提过这件事情呢?”蒲森林道。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了许多了,我和清莲订婚以后就在一起了,这在咱们农村,确实不妥,但我爹我娘为传宗接代的事情着急上火,吃睡不宁,我们就——当时碍于面子,又觉得这件事情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就没有跟两位同志说实话。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会坏了清莲的名声,清莲他爹是个教书先生,咱也得为夏家人想一想吧!”   谢迎华说的合情合理。   “再说,当时,我们心乱如麻,谁会想到这个呢?今天,要不是我娘说出来,我还是不会想到这件事情。   郑峰想问的问题,被谢大爷说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啊!老太婆,你咋不告诉我呢?照这么讲,我们谢家不是丢了一个人,而是——”老人有点哽咽。   “我和我娘就是怕你心里面过不去,才决口不提此事的。”   “那——那事先为啥不跟我讲呢?”   “我想等清莲的胎相稳定之后,再告诉你,这是我娘的主意。你整天开口孙子,闭口孙子,清莲也不让我跟你说。”   “唉,没有想到我谢有仁这等没福,一个孙子,一个儿媳都没能保住。”   这次的谢家村之行,没有了解到更多的情况,硬要说有什么新的内容,那就是下清莲出事之前身怀有孕的事情,这件事情,似乎和夏清莲的失踪案没啥关系。难怪案发之后,童子强和蒲森林介入此案的时候,谢家人没有提及此事呢?   离开谢家之后,郑峰请滕队长领着大家到谢大娘所说的另一条到渡口的路看了看。   谢大娘说的没错,从谢家村到河堤这段路确实不怎么好走,一条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山路,在这条路上,有树林,有灌木丛,还有一片芦苇荡。长度将近两里地。不过,上了河堤之后,路确实平坦宽阔许多,渡口就在西边三里左右的地方,河堤上有三排黄杨树。 第二十一章 松子口相约见面 蔡俊生纯朴爽直   滕队长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船:“这条船是郭里成的。”   “郭里成是什么人?”郑峰道。   “郭里成就是今天晚上到松子口村说书的人。他已经到松子口村去了。”   “这条船是郭里成家的吗?”   “是的,郭里成早年被驴车碾断了一条右腿,他说书,远的地方,船到不了的地方,是不去的。”   卞一鸣想起了花家村的说书人瞎子花长云:“郭里成也是一个瞎子吗?”   “眼睛不瞎。他在我们这一带非常有名,他不但书说得好,还写了一笔好字,每年春节,不少村子都要请他到各家去写春联。他写春联是附带的,从不收乡亲们的钱。”   李云帆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四十。   “滕队长,晚上说书,大概在什么时候开始?”   “七点钟左右。这样吧!你们到我家去,不管孬好,凑乎一顿,吃过饭以后直接到松子口去。”   “滕队长,我已经让王主任准备晚饭了。”张云鹏道。   “滕队长,您的情我们领了,好在沙河镇和松子口村不远,我们吃过饭以后,再去松子口村。”   “嗨,已经到了家门口,这多不好啊!”   “滕队长,就这么定了,我们以后麻烦您的地方还多着呢?再见,您请回吧!”   “好吧!晚上,我也到松子口村去听书,我们在哪儿见。”   “滕队长,今天晚上,您也到松子口村去啊?”   “我这个人,平时——没有什么嗜好,就爱听个书,看个戏剧。听了大半辈子的书,成瘾了,今天晚上,咱们谢家村会有不少人去听书,我让他们能去的都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个耳朵,多一个耳朵就多一个心眼。”   滕队长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有道理。   “行,滕队长,我们晚上见。”   于是,同志们和滕队长在河堤上分手。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同志们回到了渡口,蔡俊生的渡船确实比较繁忙,傍晚之时,进入沙河镇的人仍然没有减少的迹象,人们上船之后,主动往放在船头的一个木盒子里面放钱,有一分、二分的硬币,也有一分二分的毛票,也有身上没有带钱的,跟蔡俊生说一声,改日再给,蔡俊生只是一笑了之。   张云鹏说,蔡俊生在渡口撑了几十年的船,人缘非常好,不管什么人,没有钱,都可以上他的船,用他的话说,谁没有一个手紧手松的时候呢?乡亲们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哪有伸手跟父母要钱的呢。   郑峰一行刚在栈桥上站定,渡船就撑过来了。   “张所长,你们回来啦!”   “回来了,待会儿,我们还要过河。”   “你们啥时候过河,我都在,保管耽误不了你们的事情。” 第二十二章 张云鹏十分为难 同志们再上渡船   “回来了,待会儿,我们还要过河。”   “你们啥时候过河,我都在,保管耽误不了你们的事情。”   王萍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一元的纸币,弯腰放进了木盒子。   蔡俊生就站在跟前,他大概是有意识的。王萍的钱刚放进去,就被蔡俊生拿了出来:“你们是来办案子的,哪能收你们的船钱,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赶快给我装起来。”   蔡俊生将一元钱塞进了张所长的口袋,他本来是想塞进王萍的口袋的,但王萍闪到一边去了。   “这——”张云鹏有点为难了。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元钱,拿在手上,不知如何是好。   “大爷,这个钱,您一定得收,下不为例,我们以后就不客气了。”   “那也不行,你们还是客气了,乡亲们,我有时候都不收钱,你们的钱,我就更不能收了,要不然我这根船篙就不知道沙河水的深浅了。”老人用的是一个比喻,但非常真实地反映了他内心的想法,张所长,你好歹也是咱们沙河人,你说这钱到底能不能收。”   “郑局长,我看就听蔡大爷的吧!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张云鹏走到王萍跟前,将钱塞进了她的口袋。   “郑局长,您看这——”   “行,就听大爷的。”郑峰现在虽然是地区公安局的局长,但他从小生活在农村,他的父母现在仍然在农村生活,他了解他们,正是因为郑峰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他和普通人,特别是农民在感情上走的非常近。他也知道用什么方式回馈他们的热忱和纯朴。   栈桥上的人都依次上到船上来了。只见蔡俊生往手心里面吐了一口唾液,然后双手抓住船篙,朝栈桥上一磕,渡船就像离弦的剑朝河南岸驶去。   从船篙吃水的深度来看,小沙河的和中央的深度至少有五六米深。   张主任准备的晚饭很认真,但因为同志们晚上有任务,所以,这顿饭吃得很匆忙,很紧张。   同志们在次回到渡口的时候,时间是六点半钟,夜幕已经降临,黑暗笼罩着河对面的山林,沙河南岸亮着一盏盏昏暗的灯,一盏灯代表的是一条船,站在栈桥上回望沙河镇,灯光稀稀疏疏,而且非常昏暗。   栈桥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掌灯时分,在外面奔跑了一天的人们都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大家都想约好了似的,说回家,就都回家了。   忙了一天的渡船静静地躺在河岸边,船头上放着一个马灯,这盏马灯是为上船的人照明的。   蔡俊生坐在最下面一级石阶上,他右手拿着一个馒头,馒头里面好像夹着一点咸菜,空气中散发着咸萝卜干的味道和酒的味道,老人的左手上拿着一个葫芦,酒味应该是从葫芦里面飘出来的。 第二十三章 滕队长恭候多时 社房里人声嘈杂   “大爷,你的晚饭就这么对付了。”郑峰走到老人的跟前。   “是郑局长啊!我先垫一点,待会儿,我儿子来替我,我回家再吃。”   “老人家,您有几个孩子啊?”   “三个儿子三个女儿。”   “都成家了吗?”   “还有一个老巴子还没有成家,不过,也快了。”   “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您好福气啊!”   “可不是吗,儿女们都很孝顺,没的说的。”   “大爷,岁数不饶人,您也不能累着自己。”   不管在什么地方,也不管对方是谁,郑峰很快就能和他们攀谈起来,就像多年的老朋友,或者是故旧亲朋。   “不碍事的,我要不是在这沙河渡口撑船,身体骨恐怕不会这么硬实啊!趁能动的时候,多动动,吃闲饭的日子,我过不来啊!”郑峰和同志们从老人的身上看见了老一辈人身上那种既朴实勤劳又乐观豁达的品格。   老人的眼睛虽然不怎么好使,但大家能看出来,老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熟练,都是那样的稳当,都是那样的自如。   两分钟以后,渡船稳稳当当地靠在栈桥边上,老人将跳板拖上栈桥,然后跳上栈桥,手中牢牢地抓住绳子:“张所长,可以下船了,你把马灯拎到跳板跟前来,大家担心点,跳板和栈桥上有水,有点滑。”老人一边说,一边拉绳子,他的身体和栈桥形成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角。渡船在水面上纹丝不动。   谭科长带了一把手电筒,在一盏马灯和一把手电筒的帮助下,大家顺利地上了栈桥。   告别老人之后,大家跟在张云鹏的后面消失在树林之中。   大家赶到松子口村的时候,松子里面非常安静,连狗叫声都没有,那些狗十有**是随主人去听书去了。   在路的北边,站着一个人,张云鹏走到跟前才看清楚,他就是滕队长。   “滕队长,你怎么站在这里啊!”郑峰道。   “我担心你们摸不着地方,特地在这里等你们。”   “说书的开始了吗?”   “你们没有来,说书是不会开始的。”   “怎么,松子口的乡亲们已经知道我们今天晚上会来?”   “我和章队长说了,你们先讲,然后再说书。”   大家跟在滕队长的后面沿着村中的一条路朝北走。   村子里面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一个人。   走了五六百米以后,同志们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说书人调琴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近,调琴的声音越来越大,除此以外,还有嘈杂和喧哗声,偶尔还伴随着几声犬吠。   对了,在滕队长的身边也有一条狗,它八成是追随主任到松子口来的,很快,它就和同志们混熟了。狗和人认识的速度是很快的。 第二十四章 松子口济济一堂 去桃村马不停蹄   走过一片树林,大家听到了几声牛叫声,眼前出现几个又高又大,显得有点突兀的东西,走到跟前才看清,原来是几垛草,很显然,说书的地方是放在生产队社房的。   滕队长领着郑峰出现在社场三间房子门口的时候,从里面跑出一个人来,他就是松子口生产队的章队长。   “郑局长,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章队长。”   “郑局长,您可以跟乡亲们说了。”章队长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坐在屋子里面的人纷纷侧目向外,嘈杂声一下子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小声的嘀咕。   郑峰走到一个长条桌跟前,长条桌前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长条桌上放着一对拐杖,还有一把二胡,身前放着一个用脚踩的简易的架子鼓——就是花家村花长云用的那种架子鼓。   谭科长等人站在门口。   当郑峰和章队长走进屋子的时候,五子里面顿时鸦雀无声。屋子里面坐了黑压压一片人。郑峰和章队长进去的时候,路是临时让出来的。   章队长先说了一个开场白,然后就是郑峰说话:“乡亲们。老少爷们,大娘大嫂们,我们是为一年多前发生在沙河地区两起妇女失踪案来的。大家都知道,自从发生了这两起案子以后,这一带的老百姓人人担惊受怕,特别是姑娘和媳妇,这给大家的生活造成了非常坏的影响,我们这次来,就是要下定决心把这两个案子弄一个水落石出,乡亲们如果知道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的,都可以跟我们反映,我们现在就住在沙河镇沙河旅社,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如果有谁在什么地方看到夏清莲,就请跟我们联系,当然也包括小刘庄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大家都知道,汪霞是在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半钟以后失踪的。乡亲们,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如果不把犯罪分子挖出了,我们的日子就无法安生。今天,可能有冯墙村和谢家村的人来听书,回去以后,请你们把我的话带给乡亲们,谁协助我们,能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就奖励他五百块钱。”   社房里面顿时嘈杂起来,五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说完之后,郑峰一行坐在后面听了一会书就离开了社场,章、滕两位队长将同志们送到村口的大路旁。   此时的时间是七点零五分。郑峰决定到桃村去一下,其它村子。明天再说。   先和当事人的家人接触,这是必须的。   山路在龙尾村的东边掉头向西北,这条路上,连同桃村,一共有七个村庄,除了龙尾村和湾头村紧靠山路以外,其它几个村庄都远离山路,距离最近的也有半里地。最远的有两里地。   七个村庄中有六个村子的位置分布在大沙河的东岸附近,紧靠着大沙河东岸的是桃村。 第二十五章 小霞家临近河边 几间房家徒四壁   在桃村的南边有一长条凸起的阴影,张云鹏说,那就是古营,就是韩信当年驻扎军队的地方,一长条凸起的阴影就是土丘,土丘在最早的时候是土墙,土墙就是防御工事,土墙坍塌之后,就形成了土丘。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在草丛里面还能找到一些瓦片和砖石,看样子,古营不但有传说,还有与传说相对应的遗址。穿过一个豁口,前面就是桃村,豁口是从土墙中间开出来的通道。这里有一个缓坡,地势比其它地方要高一些。   汪小霞的家从西向东数是第二家,从南向北数是中间一排,桃村一共是三排人家,桃村果然有很多桃树,路两边都是桃树,从盘曲嶙峋的树干来看,应该是有些历史了。空气中散发着枯木逢春的气息。   张云鹏在一户人家的眼门前停下:“郑局长,这就是汪小霞的娘家。”   李云帆朝西边走了三十几步,脚下已经是河堤。比小沙河还要宽一倍的大沙河就在眼前。   卞一鸣也跟了过去。   走下河堤,前面是一个码头,码头的南边停着两条船,这两条船大概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那两条船吧!   李云帆和卞一鸣返回到汪家院门口的时候,汪家院门刚刚打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站在院门口。   “你们是——”   “大娘,我是张云鹏。”   “云鹏——张所长啊!快请进——快请进。”老人将两扇门全部打开,把大家让进院门。”   “老太婆,是谁啊?”正屋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嘴巴里面含着一根很长的烟枪,烟枪的前面闪着亮光。他应该就是汪小霞的父亲。   “老头子,是张所长他们、”   “是张所长啊!老婆子,快倒茶。”   大娘走进厨房,大爷将大家领进屋子。   屋子里面没有长条几,也没有八仙桌和椅子,只有一张低矮的小桌子,大娘从厨房搬来了两条长板凳。   因为地不平,两条长板凳找了几个落脚点,才放稳当了。正屋是三间房子,但中间没有隔开,人坐在中间,三间屋子一览无余,床、柜子和粮仓尽收眼底。   毋庸置疑,汪小霞的娘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汪小霞的父亲年龄在七十岁左右,头上戴着一顶赵本山小品中常戴的那种帽子,脸上布满了皱纹,看到他的脸,你会觉得一种油将尽,灯将——还是不说出来的好,老人眼角上的皱纹尤其多,总体说来,老人的脸就像一张被揉捏过又展开来的纸。   当大娘端着两碗水走进屋子的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全白了。   王萍随大娘走进厨房,将另外几碗白开水端进屋子,放在倾斜的小桌子上,碗中的水一边露出两公分,而对应的一边只露出一公分左右。 第二十六章 心里面没着没落 槐树下送走女儿   这样一个家庭,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出了这样的天灾**,这日子该怎么打发呢?郑峰不敢想,也没法想象。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郑峰朝张云望了一眼,并点了一下头。   张云鹏心领神会:“大娘,您坐下来说话。”张云鹏一边说话,一边从门旁拿起一张小板凳,弯曲着腿坐下,她把长板凳让给了老人。   “老人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张所长,长板凳你坐,这个——我们坐惯了。   “大爷,大娘,现在日子还好过吗?”   “什么样的日子都是人过的,富就富过,穷就穷过,就是这——这心里面没着没落的。”汪大爷含着烟枪道。他所说的“没着没落”应该是指失去了女儿以后,在精神上失去了依托。   “郑局长,他们只有汪小霞一个女儿。”张云鹏低声道。   “材料不是说,汪小霞有三个兄弟吗?”卞一鸣道,还是卞一鸣记性好,他对材料里面的内容已经了如指掌。   “老两口最宝贝的就是女儿汪小霞,汪小霞出事以后,老两口精神就大不如前了。”   “三个儿子没有跟他们住在一起吗?”   “三个儿子结婚以后就自立门户了。出事前,汪小霞照顾父母比较多,那刘茂才也不错,什么都依着汪小霞,隔三差四把老两口接到小刘村住几天,很是孝顺。汪小霞出事以后,刘茂才整天神不守舍,桃村也很少来了。”   “老人家,汪小霞出事以后,刘茂才有没有来看过你们?”郑峰和谭科长换了一个位子,坐到了大娘的跟前。”   “来过,他也难啊!小霞出事的时候,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实指望苦日子熬到了头,不曾想遇到了这样的祸事。”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汪小霞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送她呢?”   “送了,是我送的,我送她到老槐树下,她就让我回来了。”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吃了晚茶以后。”   在乡下,只有家里面来了客人和亲戚,才有晚茶吃,吃晚茶的时间在四点半钟左右,笔者在其它故事里面提过这个问题,今天再次提起,是因为,这个时间非常重要,至少郑峰认为非常重要。   “小霞走后不一会,生产队就收工了。”大娘补充道。   “收工时间一般在什么时候?”   “春天,天黑的早,地里面也没有多少农活,五点多钟就收工了。大家都想在天黑之前吃了晚饭,洗洗弄弄上床睡觉,省一些煤油钱。”   在笔者的记忆中,在插队农村的时候,经常因为煤油灯油尽灯灭,不得不上床睡觉,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多少能反映出当时农民的生活状态。 第二十七章 老槐树沉默不语 同志们前往邻村   “大娘,您所说的老槐树在什么地方?”   “张所长,你们随我来。”大娘道。   两位老人领着大家走出院门,朝东走去,过了**户人家以后,大娘站住了,在她的前面有两颗又高又大的槐树,一条路折向村后,同志们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汪小霞走这条路,这就说明她肯定要走渡口。按照大娘所说的时间,汪霞到渡口的时间应该是五点左右。而夏清莲是六点钟左右离开夏家堡的,他到渡口的时间在六点半左右。同志们注意到,两个女人失踪的时间都在天黑之前,这里面有什么奥妙呢?   为什么在这条路上,包括摆渡的蔡俊生没有见到汪小霞呢?   “大娘,汪小霞会不会在村子里面遇到什么人,而此人的船正好要到沙河镇去,汪小霞就搭了他的便船呢?”   “这——没有的事。”   “为什么?”   “小霞走的时候,我特地到两家有船的人家去问过了,两条船都到沙河镇去运化肥去了,小霞走的时候,村子河堤上没有一条船,小霞走的一准是渡口这条路。”   汪小霞出村的路线应该是渡口这条路。   “都怪我——这都怪我啊。”   “大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我当时是要留小霞住一宿的,第二天让老头子送她回去,老头第二天要到镇上去买猪。可小霞说跟茂才说好了的,要不然茂才会不放心,小霞已经有了身孕,结婚六年才怀上,我就没有再说什么,没有想到,她这一走,就——我应该让老头子送她回去的。”老人望着黑暗中的沉默不语的老槐树,好像是要从它们的身上寻找答案。   “郑局长,童子强和蒲森林调查走访的材料中提到,桃村的顾老爹亲眼看见汪小霞挎着竹篮子走出村口,汪霞的失踪应该是在离开桃村以后。”卞一鸣道。   “对,卞一鸣说的没错,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蒲森林道,“在我们的调查中,顾老爹是最后一个看到汪小霞的人。”   将两位老人送进院门之后,郑峰一行原路返回,此时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分。   之后,大家又去了杏花村郭队长家,当初,童子强和蒲森林找郭队长了解过情况。   杏花村就在桃村的南边,两个村中间隔着我们在前面提到的长条形的土丘。   杏花村距离山路有一里半路,整个村子紧挨着大沙河的大堤。不过,杏花村的土地面积比较大,山路的东边也有杏花村的土地。在杏花村的南边有一个村子叫龙头村,龙头村在山路的东边,村庄距离山路有大半里地,和杏花村隔山路相望。因为树林的遮挡,两个村子是无法相望的,笔者的意思是再说两个村靠得比较近而已。 第二十八章 郭家人热情爽快 火焰高众人拾柴   郭队长正在灯下搓绳子,她的老婆在旁边捻线,左手抓着一团棉花,右手拿着一个陀螺,一条线将棉花和陀螺连接在一起,转动陀螺,一条线便从棉花上生成。   郑峰找郭队长可不是来了解情况的,他想请郭队长在明天早上上工的时候,跟乡亲们说说这件事情。   郭队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郑局长,我明天早上就跟大伙儿说这件事情,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请乡亲们回忆一下,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半钟之后,有没有人见过汪小霞。这是其一,其二吗?在这天下午的黄昏——天黑之前,有没有人在其它地方见过汪小霞。如果有,请及时跟我们联系。”   “上哪儿去找你们?”   “我们住在沙河镇沙河旅社。”   “行。”   “另外,郭队长,您跟另外几个村子——就是南边这几个村的生产队长能说上话吗?”   “咋不能,我明白了,我也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在村子里面唠叨唠叨。”   “我就是这个意思,郭队长,您费心了。”   “不费心,小菜一碟。”   “老头子,绳子得空了再搓,你不如现在就到几个村子走一趟,这种事情,拖不得。”女人道。   “素珍,你说的对,走,我现在就过去,郑局长,我们一阵走,顺便送送你们。”   “现在?”   “对啊!现在就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   “乡下人,有事办事,不问早啊晚的。走!”   女人是一个心细之人,而郭队长则是一个非常爽快的人。   大家告别郭队长的老婆走出院门的时候,素珍追出来,往郭队长的手上塞了一把手电筒。   到底是女人,考虑问题有时候比男人还细:“有得,你等一下,我让兆才喊几个人来,一个人去一个村子,五个村子,你一个人跑不过来,太迟了也不中。”女人没有等郭队长回话就朝院门东边去了。   几分钟以后,走来了五个年轻的后生。其中一人就是素珍所说的兆才,兆才也姓赵,是生产队的会计。   同志们在不自意间,在郭队长夫妇的帮助下,打了一场人民战争。当然,目前也只能算是这场战争的前凑。   一行十几个人穿过村庄,走出村口,两把手电筒,两道光束,在黑暗的山林中或平行,或交叉,或反向。惊得树林中的小鸟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惶恐不安的鸣叫声。   一行人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郭队长和郑峰一行告别,郑峰稍作沉思,道:“郭队长,干脆,我们也派几个人跟你们同去。”   “郑局长,这种小事,我们做得来,您只管放心,一定不会耽误事情。” 第二十九章 高加堂披衣开门 邻家院麻将之声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我们做的。”   “嗨,分什么你们我们啊!你们跑了一天,累了,也该歇着了。”   “郭队长,您就让我们跟你们一块去吧!时间还早,不把今天的事情做好,我们就是回去也睡不着觉。”李云帆道。   “张所长,你看这——”   “郭队长,就听郑局长的吧!几路人分头行动,会更快一点,还是大娘说的对,时间不早了,有些人家可能已经睡下了。天晚了再去敲人家的门——不合适。”   于是,李云帆把人分了一下,郑峰随郭队长到龙头村去,李云帆随胡兆才到湾头村去,张云鹏和谭科长随一个叫做二憨的小伙子到南村去,童子强和蒲森林随一个叫做马文国的中年人到北塘村去,卞一鸣和王萍随一个叫做高芷云的小伙子到龙尾村去。   分手前,郑峰叮嘱,完成任务后到渡口回合。   树有分叉,现在,我们只能说一头,那我们就来说说郭队长和郑峰这一路的情况。   十几分钟以后,两个人走进一个村庄,伴随着一阵狗叫声,郭队长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两个人穿过村子的时候,几乎没有看到灯光,乡下人,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所以早早地上了床。   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面倒是亮着灯,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听一听,还有打麻将的声音。   郭队长敲了三次门,院子里面才有声音,大概是隔壁的麻将声掩盖住了郭队长的敲门声。   “谁啊?”   “大兄弟,是我,郭有得。”   “有得兄弟啊!你等着,我就来。”院子里面说话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因为隔壁的麻将声突然停止,除此以外,还有开门的声音和人在小声说话的声音。   院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上身披着衣服:“有得兄弟,有啥要紧的事情吗?快请进屋说话。”   郭队长本来是想说完就走的,也就是几句话,但看对方浑身发抖,说话哆嗦,索性走进院门:“加堂兄弟,你赶快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行,你们到屋子里面坐一会,我去穿衣服。”   加堂走进东厢房,郭队长和郑峰在堂屋里面站着,因为堂屋里面没有灯,什么都看不见。   加堂从东厢房里面端着一盏煤油灯来。   “加堂,你快穿衣服。”郭队长道。一月份,正是隆冬季节。   “我这就进去穿衣服,你们先坐。”   一两分钟以后,加堂一边系裤带,一边从东厢房里面走出来。   “家堂,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我们找你有点事,郑局长,这是生产队长高加堂。”   高家堂冲郑局长点点头,然在坐在板凳上:“你们一定是为那两个案子来的。” 第三十章 蔡俊生渡口等候 高加堂没有二话   “高队长,你已经知道了?”郑峰有点诧异,同志们上午刚到沙河镇,乡亲这么快就知道了。   “今天有人到镇上去,他们在镇上听说了这件事情。有得兄弟,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今天,郑局长来,只想请你做一件事情。”   “请讲,别说一件事情,为了案子,做十件事情,那也没有二话。郑局长,您说吧!”   “我们想请高队长在生产队上工的时候,跟乡亲们说一下,看看在你们生产队,有没有人——在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半到天黑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汪小霞。”   “这事好办,明天早上挖河泥,所有劳力都集中在一起,我跟大家说一声。”   “还有,谢家村的夏清莲是在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四点半以后失踪的,顺带把她也捎带上,如果有人在这个时间里面,在什么地方看到夏清莲,也跟我们说一声。”   “我明白了。”   “高队长,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我们还来打扰你,吵你睡觉了。”   “有得敲院门的时候,我还没有睡着呢,隔壁刘家今天晚上有人打麻将,吵得四邻不得安生。”   “是赌钱吗?”   “可不就是赌钱吗?听到你们的声音,这会儿——你们再听听,消停了不是。过一会,他们又要闹腾了。不赌钱,他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精气神了。”   郑峰和郭队长离开高家以后,身后又传来了清晰的麻将声,在这寂静的夜晚,这种声音听起来有点刺耳。   郭队长准备把郑峰送到渡口,山路弯弯,岔道不少,郑峰人生地不熟,郭队长不放心。   郑峰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和郭队长很熟了。   在走到龙头村的路口的时候,从村子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郭队长将手中的手电筒绕了几圈,两个人影移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许多,他们是李云帆和胡兆才。   郭队长让胡兆才先回去了,由他一个人送就行了。   三个人告别胡兆才朝渡口走去。   三个人赶到渡口的时候,六个人和杏花村的四个人都在,今天晚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虽然有些累,但有这样一个好的开始,郑峰感到非常欣慰。   蔡俊生的渡船停在栈桥边,昏暗的灯光照在平静的河面上,渡船躺在水面上,微微地晃动着,蔡俊生蹲在栈桥上,嘴里面含着一根长长的烟枪。   没有风,但也仍然非常寒冷。   大家在蔡俊生的搀扶下一次上了船。   郭队长看着渡船驶离栈桥,才带着几个年轻的后生消失在树林中,消失在黑暗中。   渡船上只有郑峰一行八人,时间是十一点一刻,这时候,沙河镇已经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一章 牌坊下送走云鹏 上床前拟好布告   “蔡大爷,您——每天晚上——到什么时候才能歇着呢?”   “除了赶集的日子,平时,**点钟,就没有人过河了,当然,也有半夜叫船的,有人生病——或者有什么急事,时间就说不定了,不管啥时候,都得起来。”   “晚上,您住在什么地方?”   “河对岸有一件瓦屋——你们看——就在那片树林里面。”老人朝河对岸指了指。   其实,大家什么都没有看见。   上岸之后,大家站在河堤上议了一下明天的工作,一月十二号的主要任务是到小刘庄和夏家堡去,张云鹏的任务是复印布告,然后将布告贴到街上去,张云鹏的第二个任务是把派出所另外两个同志们调过来,分头到沙河镇以南各个村子去动员群众。   李云帆建议,最好把夏家堡,小刘庄包括在内——他指的是贴布告和动员群众。   临分手的时候,郑峰临时决定让蒲森林协助张云鹏的工作,张云鹏说,他们派出所的陈敏就住在沙河镇,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三个人,保证不会有问题。   “行,那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们拟一下布告的内容,明天早晨,张所长过来拿。”   “行,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大家目送张云鹏消失在黑暗之中,大街上没有一盏路灯。   大家在牌坊下站了一会,然后朝旅社走去。   前面,笔者忘记介绍了,在石阶的上方,有一个牌坊,上面写着四个字:“沙河渡口”,是用魏碑体写的。   回到旅社以后,其他人休息,郑峰和李云帆拟了一个草稿,经过字斟句酌之后,确定了布告的内容。   布告的题目是“悬赏布告”   内容如下:   乡亲们;   众所周知,1972年3月16日和3月27日,在我们沙河地区连续发生了两起女性失踪案,这对乡亲们正常的生活与生产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为了惩恶扬善,保一方平安,一月十一日,地区公安局的刑侦队进驻沙河镇,下决心挖出这两起失踪案的凶手。乡亲们有能提供线索,协助刑侦队破案的,地区公安局将给予伍佰元的奖励。   1972年3月16日和3月27日下午四点半至天黑之前,无论你在什么地方看见失踪人汪小霞和夏清莲,都可以用你们觉得合适的方式和途径向刑侦队反映情况。   下面的落款是水涟县公安局和勤将地区公安局。   时间是1974年1月12日。   布告复印出来以后,还要在下面盖上水涟县公安局的大印。   布告写好后,郑峰和李云帆这才脱衣上床,钻进被窝。   一夜无事。 第三十二章 张云鹏蛮能起早 童子强另有任务   第二天早上,是张云鹏把郑峰和李云帆叫醒的。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三十五分,看窗户,天刚蒙蒙亮,这小子还是蛮能起早的。   郑峰披上衣服,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开房门,张云鹏站在门外,肩膀上,头发上,落了一些雪花。   “怎么,下雪了?”   “刚下,雪不大。”   郑峰将张云鹏让进房间,然后走到窗户跟前朝外面看了看,天空中果然飘起了雪花。雪下得不密,也不猛,但雪片很大。   “郑局长,布告写好了吗?”   李云帆坐起身,穿上衣服,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张云鹏。   “我现在就过去?”张云鹏转身就走。   郑峰把他叫住了:“等一下,张所长,你早饭吃过了吗?”   “我在家吃过早饭了,我先把布告印出来,然后跟你们到小刘庄和夏家堡去。”   “另外两位同志呢?”   “他们七点钟左右赶到这里和我回合,我都跟陈敏交代好了,你们放心吧!他们做事认真,误不了事情。”   “你现在到学校去,学校能有人吗?”   “昨天晚上,我跟你们分手以后,就去了沙校长家,我跟他说好了,今天早上六点钟在学校见面。   张云鹏不但能吃苦,做事还有一股雷厉风行的劲。   张云鹏关上门下楼去了,郑峰和李云帆赶紧起床。   不一会,谭科长和童子强推门而入。   “童子强,你来得正好,吃过早饭以后,你去办一件是情。”   “郑局长,您快说,啥事?”   “你回县公安局一趟,把公章拿来,布告上要有章,照理还应该有地区公安局的章,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用你们县公安局的印章吧!”   “我现在就去。”   “吃了早饭再走不迟。”   “吃饭是小事情,我自己在路上解决。”童子强打开房门,冲下楼去。   “郑峰冲出门外:大声道,路上小心,下雪了。”   ”放心吧!我一个半小时以后赶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吃早饭呢?”童子强微笑着走了。   那个年代,收入低,条件差,工作苦,但很少有人讨价还价,现如今,都快奔小康了,可人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反而没有了,做什么都要讲条件——都要和钱挂起钩来——甚至干一些只拿钱不干活的事情,这真是咄咄怪事。   县城距离麻垛公社只有**里地,汽车一去一回,顶多四五十分钟,从沙河镇到麻垛公社这段山路,来回得四五十分钟。   大家洗脸刷牙,一切妥当之后,时间是六点多钟,王主任安排的吃饭时间是七点,一楼有一个食堂。   无所事事,郑峰和李云帆在走廊上站了一会。 第三十三章 两公安双手冻僵 郑局长很是心疼   雪既没有大,也没有小,它不急不躁,显得非常有耐心。   蔡俊生的渡船早就开始工作了,雪花遮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只能看到渡船在河面上移动的样子。耳朵偶尔能听见渡船上的说话声和嬉笑声。   雪花飘飞下的沙河渡口和河对岸的山林,看上去很美——一种朦胧的美,就像一幅着色太浅的水墨画。   六点四十左右,有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进沙河旅社的大门,他们将自行车停在大门内侧,然后“蹬——蹬——蹬——”地上楼来了。这两个人就是张云鹏的两个部下,一个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叫陈敏,另外一个叫边计划,两个人都是年轻的后生。   两个人的鼻子冻的通红。   郑峰将她们领进房间,李云帆倒了两杯热水递到他们的手上。郑峰看的真真切切,两个人的手都冻僵了。   “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我们都吃过了。”陈敏显得很拘谨。大家都知道,在基层工作的民警,是没有机会和地区公安局的第一把手在一起共事的。   “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再吃一点,你们吃的那些饭,能量早就消耗殆尽了。”   这边正说着,一个服务员走进房间:“郑局长,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王主任让我来请你们。”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说话的声音很柔和。   “请你跟王主任讲,以后,我们自己下去,不用来喊我们。”   “知道了。”服务员蹑手蹑脚地下楼去了。   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张云鹏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食堂,他带着一身的雪花,雪好像比先前大了许多。   张云鹏的怀里面夹着一个黑色包。   他将包放在桌子上:“郑局长,我让沙校长印了一百张,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主要是沙河镇,足够了。快坐下吃饭。”   张云鹏又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面是浆糊:“还是沙校长想的周到,他给了一瓶浆糊,外加一把排笔。”张云鹏最后从包里面掏出的东西是一支两公分宽的排笔。   自古以来,做官的有两种,一种是既养尊处优,又这山望着那山高,工作上的热情让位于钻研为官之道,心里面放着的永远是一把通天的梯子;另一种是整天想着工作,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工作能对得起自己拿的薪水,对得起上级和老百姓对自己的信任。永远把工作作为自己的唯一使命。   郑峰显然是属于后一种,文革期间,工作没有指标,一杯茶,一包香烟,一份报纸,这就是工作的全部,当然,有时候要搞搞阶级斗争,郑峰厌倦这样的生活,所以,他干脆到下面去办案子。在别人忙着斗别人的时候,郑峰忙着找凶手。和这么多任劳任怨的战友在一起工作,这是一件多么快乐和充实的事情啊! 第三十四章 冷馒头中午口粮 王主任很是不解   现在,就差往布告上盖大印了,其实,有没有大印,并不不妥,但郑峰是一个做事认真,有原则的人,在老百姓的心目中,这样一个红巴巴,是非常有份量的,既然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那就不能随便马虎。布告里面毕竟涉及到五百块前赏金的问题,老百姓只认圆巴巴说话。倒不是说老百姓在意五百块前赏金,作为公安机关,理应郑重其事。   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留下谭科长等童子强,其他人到小刘庄和夏家堡去。到小刘庄和夏家堡去是不能少了张云鹏和蒲森林的,张云鹏熟悉人头,而蒲森林经手过这两起失踪案,对情况更熟悉一些。   临行前,郑峰特别叮嘱谭科长:除了在沙河镇粘贴布告以外,沙河镇附近的其它几个村庄也要粘贴几份。有些村庄虽然已经通知到了,但毕竟没有粘贴布告来的正式一些。谭科长、童子强、陈敏和边计划,一个人在沙河镇张贴,一个人到冯墙、松子沟和谢家村一线,一个人到桃村这一条线,另外一个人到沙河桥这一条线。沙河桥这条线最好安排陈敏,或者边计划去,这条线除了粘贴布告以外,还要和生产队的干部沟通一下,请他们找时间和乡亲说一下。有了布告,再加上生产队干部的宣传,效果会更好一些。既然决定要打一场人民战争,那就要打一场像样的、漂漂亮亮的人民战争。   离开食堂的时候,郑峰让王萍将剩下的馒头装进一个公文包,王主任看见以后走了过来:“郑局长,你们中午是不是不回来吃饭了。”   “对!有这几个馒头,我们就能对付了。”   “郑局长,我没有见过你们这样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的人,大冷的天,啃冷馒头,这能行吗?”   “行,晚上回来再说。”   “真拿你们没有办法。”王主任喊来了食堂的师傅,让他多拿几个馒头,顺便再拿十几个咸鸭蛋,塞进了王萍的公文包里。   郑峰和李云帆之所以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案发之后,童子强和蒲森林的调查走访不可谓不细致,现在,在童子强和蒲森林调查走访的基础上再通过这样一种公开的方式让沙河地区所有的人都参加到这个案子中来。这显然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童子强和蒲森林不得不佩服郑峰和李云帆的睿智和胆识。同志们进驻沙河镇,凶手很快就会知道,打草惊蛇,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摆开一个决战的架势来。凶手可能会做的天衣无缝——事实上,凶手确实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汪小霞和夏清莲绝不是水上浮萍,空中飞絮,郑峰确信,是马必有迹,是蛛必有丝。只要发动群众,就一定能揪出狐狸的尾巴来。   七点半钟,郑峰一行跟在张云鹏的后面穿过沙河镇,朝沙河桥走去。 第三十五章 白亮亮大雪世家 同志们先往夏家   一路上,店铺里面的人都在外面扫雪,这就足以说明雪有多大了,从陈敏和边计划披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走进沙河旅社到现在,左不过一个小时上下,街道上的积雪就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在沙河镇的镇心,有一个三叉路口,一条路通向渡口,一条路通向静安寺——麻垛公社,另一条路通向沙河桥。   镇子上的雪是扫干净的了,走出沙河镇以后,路就比较难走了,凡是没有树林的山路,全被大雪覆盖了,有树林的地方,山路上也有不少雪。老天爷好像是故意和同志们作对似的。   面对纷纷扬扬的雪花,大家不得不低头弯腰,好在,这是腊月里的雪,落在人的衣服上,一时化不掉,用手拍几下,雪花就没有了。所以,大家没有穿雨衣。   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世界里,人的思想会静下来,思想静下来,脑子就会清楚许多。   穿过几个村庄,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大家来到了沙河桥。沙河桥是一座五拱石桥,间三个拱可以走船,两边的石拱相对小许多,拱的一部分在岸上。   五个人站在沙河桥的东桥头举目四望,近处的田野,远处的山林,完全是一个白亮亮的世界。   “郑局长,我们先到夏家堡,还是先到小刘庄。”张云鹏走到郑峰和李云帆的跟前。   “张所长,那里是不是夏家堡?”郑峰指着西南方向。   夏家堡有几棵特别高的树,树上面有两喜鹊窝,一半白一半黑。白的在上面,黑的在下面。   “不错,那就是夏家堡。”   郑峰之所以能准确地指认夏家堡的位置,完全归功于童子强和蒲森林绘制的那张草图。   “走,我们先到夏家堡去。”   于是,五个人上了沙河桥。   “张所长,北边——那个村庄就是状元村吧?”王萍问。   “你说的不错,那就是状元村。等腾出空来,我领你们去,状元村有一所学校,是我们沙河地区最好的学校。”   遗憾的是,状元村掩映在一片山林之,加上满天的飞雪,状元村在大家的视野里面,是那样的朦胧,是那样的模糊不清。   夏家堡在大沙河的西岸,距离沙河桥有两里地。   夏清莲家在村子的尽头——最西头一家。   白雪基本上覆盖了整个夏家堡,如果不是那些高大的树木,还真找不到夏家堡在什么地方,大雪把村庄的轮廓线全抹平了。   开院门的是夏清莲的父亲,张云鹏说,夏清莲的父亲原来是一个教书先生——只是一个民办教师,几年前,因为得了肺结核,提前结束了教书的生涯,夏老师一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转成公办老师。   启^蒙~书^网qmSHu 第三十六章 夏大娘卧病在床 郑局长嘴拙语塞   大家都知道,民办教师收入很低,所以,夏家的日子本来过的就很清苦,再加上夏老师生病花了不少钱,后又丢了工作,离开了学校,日子就更难熬了。这大概就是夏清莲嫁给谢迎华的主要原因,谢家的条件不错,谢迎华的父亲谢成仁是一个木匠,在沙河地区,如果有人家盖房子,或者哪家要打什么家具,都得把请谢成仁请到家里去,好吃好喝,事情完了,拿着工钱走人。   夏家虽然条件不好,但家风颇为严格,三个女儿在父亲的影响下,完全不同于一般的村姑。   走进夏家的堂屋,郑峰和同志们有一个明显的感受,夏家除了干净整洁以外,化气息比较浓,墙上贴着几幅书法作品,上面没有落款,很可能就是夏老师的杰作,大桌一角还放着一本《三国演义》,书上放着一副老花镜。   “老头子,谁来了?”从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   “是张所长他们。”   “孩子他爹,你扶我起来。”   “老婆子,你就在屋子里面躺着吧!我们说什么,你在屋子里面也能听得见。”   谢成仁曾经提到夏清莲的母亲卧床不起的事情。   “夏老师,大娘怎么啦?”   “自从清莲——”夏老师一度哽咽。   郑峰站起身,走进西厢房,刚才老人说话的声音是从西厢房传出来的。   夏老师跟在郑峰和李云帆的后面,屋子里面的地方太小,其他人只能站在西厢房的门外。   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如果不是外面下了一场大雪,屋子里面的光线会更暗。   郑峰和李云帆愣了一会才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她的头上垫着两个枕头,整个身子裹在被窝里面。不清楚老人的脸,老人的头上戴着一顶黑颜色的帽子。   郑峰觉得有些唐突,在到夏家堡来之前,竟然没有想到带一点东西。   夏老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划着了,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罩子灯。罩子灯里面还有浅浅一点煤油。   在灯光下,老人脸色苍白,目光忧郁,且有些呆滞。   老人执意要让夏老师将她扶坐起来。   在夏老师的帮助下,老人勉强坐起来,将头靠在床框上,夏老师在老人的头后面放了一个枕头,并将被子往胸口跟前拉了拉。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罐子,药罐子旁边放着一个小碗,碗还有一点残渣。空气弥散着药的味道。   站在门口的人往旁边让了让,一个女人在堂屋门口跺了跺脚,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走进西厢房,她就是夏清莲的二姐。   “清荷,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老人用低沉的声音道。   “我听说咱家来人,就过来。”   “清荷,快让公安同志到堂屋去坐,我这里味道重,别把同志们熏着了。”   郑峰不知道说什么好。郑峰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嘴拙语塞。   启^蒙~书^网qmSHu 第三十七章 夏大娘心存感激 同志们心暖如春   “老头子,今天午,留公安同志们在咱家吃饭,清荷啊,你让正才过来搭把手。”大娘用实际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情和态度,她对同同志们的到来,对郑峰能重拾此案非常感激。   “大娘,您——多保重,我们待会儿还要到小刘庄去,改日再来您,下次来,一定在您家吃饭。”   “这么大的雪,吃过饭以后,雪或许会小一些。”   “大娘,没事,这种雪,不碍事的。我们也想早一点把案子整明白。”   “辛苦你们啦!”   “大娘,我们——我们一定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把案子弄清楚,我们就不准备走了。”   “娘,你自己也要想开一点,要是三妹在的话,到你这个样子,心里面该有多难受啊!”夏清荷道。   “傻闺女,娘心里有数,可身不由己啊!”   “大娘,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清楚。案子的事情,交给我们去办,您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这是我们最大的希望。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还要面对以后的日子。”郑峰是想安慰老人,他知道,仅凭这几句话,是不会有多大的作用的。   “张所长,你们到堂屋去坐吧!我不碍事的,我心里面清楚着呢?等天好了,我是该起床走动走动了。”   夏老师和夏清荷的脸上放松了许多,郑峰的话还是有作用的。   大家回到堂屋。   夏清荷从桌子下面搬出一个火盆,从厨房搬来了半框木柴,框里面还有一些木炭。   清荷点着了火盆里面的火,待放上木炭之后,将堂屋的门掩上。   大家围坐在火盆周围。   不一会,夏清荷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同志们一边烤火,一边喝茶,心里面暖暖的。   夏老师认为老太婆的精气神还多了,原因是昨天晚上谢迎华就来跟他们说了地区公安局要重查此案的消息。谢迎华是昨天晚上七点钟左右到夏家堡来的。   夏老师和夏清荷都说,一九七三年春节,谢迎华来拜年的时候,夏家人就劝谢迎华再找一个可意的女人结婚生子。夏老师之所以主动提出来,有四个原因:第一,一个女婿半个儿,那谢迎华无论在结婚前,还是在结婚后,都对夏清莲的父母非常孝顺,完全抵得上一个儿子;第二,谢迎华曾经是夏老师的学生,从小学五年级到六年级,都是夏老师教的,正是基于对谢迎华的了解,才答应谢家人提亲的;第三,谢家一直把子嗣当做头等重要的大事,既然清莲已经不在了,过分沉浸在失妻的痛苦里面已无必要;第四,那谢有仁和夏老师是多年的朋友,谢家人上门提亲,夏老师不好薄谢有仁的面子。   启^蒙~书^网qmSHu 第三十八章 郑局长有点离题 夏老师实话实说   “夏老师,您的女儿比谢迎华小很多,我们昨天已经见过了谢迎华,他的身体好像有些缺陷,你们怎么会把女儿许给谢家呢?”郑峰和李云帆在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曾经议论过谢迎华和夏清莲的婚姻,这是在见过谢迎华之后,议论的背景仅仅是谢迎华和夏清莲在年龄上悬殊太大和谢迎华是一个有缺陷的人。今天,当两个人到夏清荷之后,这方面的疑虑就不是一般的疑虑了。   “这桩婚事确实有点缺憾。”夏老师神情有些忧伤。   夏老师的话进一步证实了郑峰和李云帆的疑虑。   “夏老师,有什么缺憾呢?”   “当时,我爹生病住院,住院费是谢迎华出的。”夏清莲道。   “这是不是说,夏清莲和谢迎华的结合并不是一桩你情我愿的婚姻了?”   “郑局长,您说的不错。”   “您的女儿清莲是否同意这门婚事?”   “她是不愿意。”   夏老师的话更证实了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这次到沙河来,从表面上,两起失踪案确实有许多共同之处,但两起颇为类似的失踪竟然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所以,郑峰和李云帆不得不认真审视这两起失踪案,在进驻沙河镇之前,郑峰和李云帆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在谢、夏两家,郑峰之所以提出一些和案子似乎毫无关联的问题,大概就是出于这种考虑吧!郑峰和李云帆的想法是,只要是和当事人有关的生活细节,都应该纳入同志们思考的范围,把这些纷繁复杂,杂乱无章的方方面面的信息汇集在一起,也许就能从两起失踪出一些门道和玄机来。   “咳——咳——咳咳——咳——咳”屋子里面传来了老人的咳嗽声。   郑峰望了望李云帆:“夏老师,您的女儿清莲在嫁给谢迎华之前,有没有心上人呢?”   “这——这不可能。”   夏清荷从桌子上拿起水瓶,往同志们的茶杯里面添了一点水,其实,几个人的茶杯里面的水还没有动。   夏老师用火钳拨了拨火盆里面的木炭,又往里面夹了几块木炭:“我们夏家在夏家堡——在沙河地区是有姓有名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但七村八庄,绝不会有人说咱们夏家的不是,咱们是有规矩的人家,绝不会做出脚踩两只船的事情来。”   夏老师的一番辩解到让郑峰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些问题。   李云帆也听出来了。但这个话题只能谈到这里了。   “夏老师,我们听说,夏清莲结婚不久,就怀有身孕。”   “你们是听誰说的呢?”   “是谢迎华的母亲无意之说出来的。”   “郑局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你们是不是怀疑,小女在和谢迎华结婚之前和别的男人有染,那谢家没有跟你们说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谢迎华的吗?”   启^蒙~书^网qmSHu 第三十九章 郑局长打破砂锅 夏清荷想起丈夫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谢迎华的孩子,谢迎华的母亲也不会跟我们讲。”郑峰道。   “这就对了,清莲和谢迎华定婚之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那谢家抱孙心切,只要两个人有感情,我们做上人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不是除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亲家是不会说出来的。”夏老师所言也在情理之。   “夏老师,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郑局长,但问无妨。”   “您的女儿和谢迎华感情如何?”   “这自不必说,没有感情,何来孩子呢?”   “夏老师,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张云鹏道。   “张所长,你请讲。”   “童子强和蒲森林到沙河来调查的时候,你们和谢家好像没有提夏清莲怀孕的事情呢?”   “我们是后来才听说的,至于谢家,他们不说,无非是顾忌我们夏家的脸面——当然,他们也是顾忌谢家人的面子。”   要想了解到更多的真实的情况,同志们还得另避蹊径。   “夏清荷,请你回忆一下,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你妹妹夏清莲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呢?”   “吃过晚饭以后,她就走了,是我把她送到沙河桥的。”   “当时天黑了吗?”郑峰想知道夏清莲离开夏家堡的时间,夏清荷不大可能知道具体的时间。   “天上黑影子了。”   三月份,正值春天,天上黑影子的时间在六点左右。   “谢迎华是什么时候到你家的呢?我说的是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   “什么时候?我们洗脸睡觉的时候。天黑以后,我就说不清楚了,具体时间,我说不好。”   “你们晚上洗脸上床是在什么时候?”   “不一定,没有事情的时候,就早一点,有事,或者有人来串门的时候,就迟一点。您容我想一想,从清莲离开我家,到谢迎华到我家来找清莲,这间,大概有一个是时辰吧!这件事情要不要紧,要紧的话,你们等一下,我去把高正才叫过来,他也许能说清楚。”   夏清荷的提议正郑峰下怀,撒打渔的人自然希望撒的范围大一些,高正才能来,那当然好了。   “清荷,你快去吧!雪太大,路上要小心一些。”夏老师道。   夏清荷打开门,迎着风雪,冲了出去。一些雪花飘进了房门。夏家的院子里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花。   郑峰和夏老师的谈话继续进行。   “夏老师,知女莫若父,我们想请教您,你们的女儿夏清莲在结婚之前——特别是在出事之前,您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或者和什么人有接触?”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章 时间上趋于明朗 三个人雕塑一般   “清莲和她两个姐姐一样,是很听话的孩子,这几年,我从教师岗位上下来,一直呆在家里,清莲除了下地干活,整天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转,三个女儿是我们老两口着长大的。清莲尤其懂事,她人长得比她两个姐姐都漂亮,心气比她两个姐姐高,但她能体谅做父母的难处,她和迎华见面以后,很快就好上了,并且很快就答应嫁到谢家村去,没见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至于结婚以后吗,她回过一次门,我她很高兴的样子,唉,孩子她娘,清莲回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嘀咕过什么呢?”   “没有——清莲什么都没有说。她不是和清荷呆在一起,就是和清水呆在一起。吃过在晚饭以后,她就和迎华回谢家村去了。”老人不紧不慢道。   话问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法再问下去了。   在夏老师往火盆里面添木炭的时候,门开了,两个人裹着一身的雪花出现在门口。他们就是夏清荷和她的丈夫高正才。   夫妻两在门口互相掸了掸头上和身上的雪花,然后走进堂屋。   ”郑局长,我男人说了,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谢迎华到咱家的时间是在公社广播结束以后。正才,我说的对不对啊!”   高正才点点头,样子,高正才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男人。   “公社广播结束是在什么时候?”   “在八点。”夏清荷道。   “不错,我们公社的广播是在八点结束。”张云鹏道。   “夏家堡到谢家村,步行要多长时间?”郑峰在谢家已经提过这个问题。   “从咱们夏家堡到谢家村,如果不耽搁的话,我估摸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夏老师道,清荷,你到谢家村去过几次,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是在一个小时左右。”   郑峰在算一笔账,按照夏清荷的说法,夏清莲是六点钟左右离开姐姐家的,而谢迎华是七点钟左右离开谢家村的,如果两个人走得是同一条路的话,那么,夫妻俩是应该在渡口到谢家村这条路上相遇的,虽然,郑峰没有问谢迎华走的是那一条路,但谢迎华说过,他是到夏家堡去迎夏清莲的,所以,他走的一定是夏清莲常走的路。可谢迎华竟然没有遇到夏清莲,这能说明什么呢?   结束谈话的时间在九点钟左右,夏老师执意要将同志们送到沙河桥头,夏清荷夫妻俩不放心夏老师,也随同前往。   路完全被雪覆盖,一脚踩下去,脚脖子就不见了,路上没有一个脚印,这么大的雪,乡亲们都呆在家里围着火盆烤火,或者干脆坐在床上捂被窝了。   夏老师止步于沙河桥的西桥头,当同志们走进一片树林回望桥头的时候,三个人影仍然伫立在那里,雕塑一般。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一章 六叔公前面引路 大黑狗偃旗息鼓   从沙河桥开始,路上出现了脚印和自行车的车轮印,自行车的车轮印或浅或深,始终不在一条线上,脚印倒是很有规律,也很实在,此人显然是推着自行车走的。雪太厚,路忽高忽低,自行车是没法骑的。   小刘庄就在大沙河的东岸,照理,沿着大沙河的东河堤向南走就行了,但由于在距离沙河桥三里地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这条小河的名字叫五敦河,在距离大沙河两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坐小木桥,要想到小刘庄去,必须经过这座桥。所以,同志们要走的路线是一个三角形的两条边。   半个小时以后,张云鹏站在了小木桥上。小木桥是由树棍子搭起来的。栏杆、桥面和桥墩全是树棍,桥长约六米,宽越两米,栏杆上缠绕着一些铁丝,铁丝已经生锈。   过桥之后,眼前出现三条路,一条路朝东南。一条路朝南,另一条路朝西南,同志们要走的是朝西南的这条路。而自行车的车轮印朝东南方向延伸而去。另外两条路上,一个脚印都没有。   这条路和其它路不一样,这条路上非常的空旷,从沙河桥到小刘庄,同志们没有到一个村庄,也许是被树林遮挡住了,张云鹏说,村庄有,但距离山路比较远。   刘茂才家就住在河堤下面,是小刘庄最西边一家,他家的西边就是大沙河。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条狗,它浑身雪白,王萍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   这条狗异常凶猛,它不依不饶,任凭张云鹏如果呵斥,都无动于衷,最后是被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大爷骂蔫了,在刘茂才家的东边有一户人家,老人就是从这户人家的院门里面走出来的。   “张所长,下这么大的雪,你们这是——”   “六叔公,我们到刘茂才家去。”   “我刚从茂才家过来,他在家,我领你们去,他家有一条狗,凶着呢?”   老人走在前面,大家跟在后面。   还没有靠近刘茂才家的院门,就听到了狗的狂吠声:“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比一声高。声音好像是从刘茂才家的院门里面传出来的。”   “别叫,瞎了你的狗眼,到一边呆着去。”   叔公这一声吆喝还真管用,狗“哼哼唧唧”地偃旗息鼓。   紧接着,院门开了。   “茂才,张所长他们来了。”六叔公大声道。   “是张所长啊!快请进,这几位是?”   “茂才,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要亲自过问汪小霞的案子。”   “快请进,到屋子里面烤火,瞧这个鬼天气,这么大的雪,你们是咋来的?六叔公,您也到屋里坐。”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二章 刘家人几多尴尬 乱象多情难以堪   “张所长他们有公干,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张所长,回见。”六叔公一边说,一边朝自家院门走去。然后走进了自家的院门,和六叔公一起走进院门的还有那条浑身雪白的狗。   走进厨房,张云鹏说的第一句话是:“刘茂才,大爷。——大娘在家吗?”   “他们没什么事,都在床上坐着呢?”   “郑局长想两位老人。”   “这——”刘茂才有些为难。   “郑局长他们也就是两位老人,出于礼貌而已。”张云鹏道。   刘茂才领着大家走进堂屋,掀开西厢房的门帘子,两位老人一人坐一头,正在穿衣服。   “这如何使得,茂才,你咋这么不懂事呢?瞧这屋子里面——”   郑峰已经见了,在西厢房里面放着一个木桶,其实就是粪桶,乡下人用粪桶做尿桶,空气有一股尿味。郑峰并不在意这个,这样的生活,他也经历过,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他不会嫌弃自己的排泄物,倒是对别人的排泄无法容忍。   郑峰没有理会老人的话,刚想将老人的被子掖好,老人已经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将郑峰推出了西厢房。郑峰可以不计较,但两位老人绝不会不知礼数,甭管什么人家,早晨起来,家总免不了一些污浊之气和难堪之相,这往往是不能示人的。   紧接着刘茂才的母亲也下了床。   老人不让郑峰他们进西厢房是有原因的,自从汪小霞出事以后,刘家的生活就变得杂乱无章——屋子里面确实太乱,   老头子把老太婆扶到厨房去烧水,吩咐儿子将西厢房里面的尿桶拎到菜地去,自己从厨房搬来了烤火盆,   老太婆往靠火盆里面放了一些木柴的余火,在余火上放了一些木柴。一阵青烟之后,木柴开始燃烧起来。   同志们来的很唐突,但刘茂才的父母非常热情。经过一小段时间的尴尬和忙乱之后,同志们才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板凳上。   门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大娘一会儿进,一会儿出,洗茶碗,拎水瓶,往碗里面放茶叶,然后倒开水,郑峰喝过这种茶叶,小的时候,他曾经跟奶奶到山里去采过这种野茶。   在此之前,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已经走访了三户人家,同志们有一种明显的感受,首先是这三户人家都对亲人的回归不报任何希望,这是可以理解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希望已经荡然无存,所以,紧接着,同志们就有了第二个感受,三户人家都对郑峰一行能不能侦破此案心存疑虑。大家想一想,在这样一种情绪的支配下,其提供线索的积极xing和主动xing必然会大打折扣。夏老师坚持要把同志们送到桥头,十有**是出于礼节上的考虑,当然,夏老师希望同志们侦破此案的心情比谢家要强烈许多。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三章 刘大娘唉声叹气 刘茂才失魂落魄   刘茂才家是四户人家最热情的一家,到目前为止,同志们还能到汪小霞的失踪给这个家庭造成的创伤。   郑峰将两位老人扶到板凳上坐下。   谈话该从什么地方切入呢?该问的问题,童子强和蒲森林在一年前就已经问过了。   既然两个女人在失踪之前都有了身孕,那就应该从这个方面切入,问题是,这个问题关系到两个女人的贞cao,至少是关系到他们的**,既然关系到他们的贞cao和**,那就必然牵扯到家教和门风——而国老百姓最在乎就是这个,与贫穷相伴的他们就剩下这么一点做人的尊严了。所以,想从这个方面切入,非常困难。   既然已经坐在了刘家的堂屋里面,那就的开口说话,思量再三,郑峰决定先从日常生活谈起。   “老人家,身体都还好吗?”   在坐下来之前,李云帆已经将香烟递到了刘茂才父子的手上,但刘茂才父子不抽烟,又把香烟还给了李云帆,这倒不是他们不会抽烟,而是他们已经把烟戒掉了,说起来令人心酸,父子俩戒烟的时间从汪小霞失踪就开始了。   生活已经变得了无情趣,抽烟解闷,借酒消愁,应该是不错的办法,但刘家穷得当当响,烟毕竟是一种消费品。   “唉。”刘茂才的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人的这一声叹息,使谈话变得更加沉重。   张所长打破了沉闷的空气:“郑局长,自从汪小霞出事以后,大爷和大娘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当然,两位老人主要是心病。”   张云鹏的话总算打破了僵局:“张所长说的对啊,我们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好媳妇,媳妇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实指望苦日子熬到头了,做梦也想不到——”刘茂才的母亲道。老人的眼角和额头布瞒了皱纹,鬓角上的头发已经白了,太阳xue上已经出现了几个老人斑。而老人的实际年龄六十岁不到,这是郑峰一行离开刘家的时候,张云鹏说的。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火光映照着老人阴郁的脸庞,刘茂才的父亲自言自语道,“在咱们沙河地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偏偏让咱们两家给撞上了。”   “张所长,你们得好好劝劝我们家茂才。”   张云鹏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娘的苍老的脸,在等待她的下。   “娘,你别跟公安同志说这个,人家是来办案子的。”   “大娘,您接着说,我听着呢。”   “小霞已经走了一年多,咱们的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可茂才他整天跟丢了魂似的,我们老两口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该找人,找人啊!”老人终于说出了心话题。来,老两口所忧虑的不单单是汪小霞的离奇失踪,还包括刘家的香火问题。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四章 张云鹏好生劝慰 刘茂才提出问题   “大娘说的不无道理,案子交给我们来办,你们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没法让生活回头。刘茂才,你父母都已经上了年纪,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他们老两口想一想,这个岁数的人,是最不能经事的。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你们要互相支撑,互相照顾。”张云鹏道。   “你们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都明白,可你们不知道,自从小霞失踪以后,我没有睡过一夜好觉,就是睡着了,梦里面也都是小霞的影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小霞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我这心里——”   “这——你们请放心,郑局长这次来就是要拿下这案子,我们是下了决心的,我们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当然,我们还需要你们的配合。”张云鹏本来是想说“一定要找到你爱人汪小霞的。”   “张所长,我们不知道能做什么?”刘茂才道。   “对啊!要我们做什么,郑局长只管吩咐,下这么大的雪,你们跑到小刘庄来,真难为你们了。老太婆,你去做午饭,咱家还有一些面,鸡蛋也有,就让同志们在咱家凑乎一顿。”大爷道。   大娘抹去眼窝里面的泪,站起身。   “大爷,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郑峰拦着了大娘。   “吃过饭,再去办也不迟啊!快的很,一眨眼的功夫,饭就好了。这么大的雪,不在咱家吃饭,咱的心里过不去啊!”   “大爷,大娘。”郑峰拉着大娘的手,将她拉到板凳上坐下,“我们今天真有事,改日,我们再来叨扰。”   “谢谢你们,跟你们说了一会话后,我这心里舒坦多了。”   “我们住在沙河旅社,刘茂才,你如果想起什么,就到沙河镇去找我们。”郑峰了手表,时间是十点五十分,同志们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眼就到乡下人弄午饭的时候了。   “郑局长,你们等一下。”刘茂才道。   从刘茂才的神情来,他好像有话要说。   郑峰重新坐到板凳上去。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刘茂才的脸上。   “张所长,郑局长,自从小霞出事以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可就是没有想明白。”   经过一段艰难的谈话之后,事情终于有了一点转机,至少是刘茂才愿意和同志们往一块想了。   “什么事?你请说。”郑峰的眉毛往上扬了扬。   “这位蒲同志,还有另外一个姓童的同志问过我船的事情。”   “不错,我们是问过船的事情。”蒲森林回忆道,“在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半以后,唯一见到你爱人汪小霞的人是桃村的顾老爹。除此以外,从桃村到渡口,从渡口到沙河桥,没有一个人见过汪小霞。”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五章 刘茂才积极思考 失踪案似有玄机   “蒲同志说的对,我想的就是这件事情。”   “你是怎么想的呢?”   “小霞如果没有走渡口的话,那就是坐船回来的,要不然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见她。”   “坐船回来?你的意思是,汪小霞有可能是在坐船回家的途失踪的?”   “我是这样想的,但我不敢肯定,要不然,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呢?”   “郑峰,刘茂才说的很有道理。”李云帆道。   “桃村的两条船到沙河镇去运化肥,我们应该在另外几个村子查一查,哪些人人家有船,再查一查哪家的船有可能带汪小霞回小刘庄。”蒲森林道。   “要我说,这条船肯定要路过小刘庄,如果从水上走,肯定比走渡口这个条路要近不少。”张云鹏道。   李云帆觉得刘茂才的想法很有逻辑xing:“刘茂才,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个的呢?”   “我早就这么想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我不敢肯定,你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费了那么多的力气,都没有查出一点头绪,我自己虾琢磨的事情,能放到桌面上去吗?我就是有点心不甘啊!”   “你琢磨出来的东西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郑峰道。   “刘茂才,你当时如果跟我们讲,我们说不定——”蒲森林道。   “我是后来才想到这个的,那时候,你们已经离开沙河了。”   “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现在再调查,已经错过最佳时期。”   老李,我们可不可以这样假想?”   “郑峰,你快说。”   “汪小霞有没有可能是在走出桃村之后遇到了什么人,这个人一定跟汪小霞很熟,她的船正好要到什么地方,而到这个地方,正好要路过小刘庄——或者到小刘庄附近,所以,正好捎带上汪小霞。”   “刘茂才家正好在大沙河边,郑峰,你这个假想很有说服力,关键是这种假想合理的解释了没有一个人见汪霞的疑惑。这种假想是不是也适合夏清莲的离奇失踪呢?”   大家都知道,夏清莲离开姐姐夏清荷家之后,也没有一个人见她。   “无独有偶,夏家堡也住在大沙河边,也许这正是两个案子最关键的结点,两起失踪案的当事人,一个住在大沙河的东岸,一个住在大沙河的西岸。”王萍道。   “汪小霞坐船走大沙河这条水路,自然不会有人见她。”李云帆道。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没有想到,刘茂才瞎捉摸出来的东西,竟然暗藏着汪小霞失踪案的玄机,说不定还暗含着夏清莲失踪案的玄机,从现有的情况和所有的背景来,应该是这样,在当时的情况下,郑峰和李云发也只能这么想。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六章 郑局长悄丢两票 刘大爷随后追来   在不自意间,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零五分,郑峰到刘茂才的父亲正在向大娘使眼色,而大娘已经走出堂屋。很显然,大娘是去做饭。   郑峰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皮夹子,从里面拿出十块钱和一张五斤的全国粮票,偷偷地放在大桌子上,然后和大爷告别:“大爷,我们走了,改日再来您和大娘,刘茂才,你陪我们走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谈。”   笔者在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在计划经济的时代,城里人是靠国家定量供应的口粮生活的,而口粮的标准是靠粮票来限量的,对城里人来讲,粮票是最精贵的东西,而对农村人来讲就更是稀罕物了。郑峰之所以不愿在刘家吃饭,是因为刘家的条件太差,而郑峰留下十块钱和五斤粮票,则完全是出于悲天悯人的情怀。   同志们明白郑峰的意思,李云帆乘郑峰和大爷大娘道别之际领着其他人迅速撤离到院门外,雪还在下着,同志们走进刘家院门时留下的脚印早已经被雪花完全覆盖。那条黑狗躺在自己的窝里面望着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院门。   刚走到村口,大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回头一,一个黑色的点正在向大家移动。   刘茂才已经出来了:“郑局长,是我爹,他八成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刘茂才没有见郑峰往桌子上放东西。   郑峰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果然是刘茂才的父亲,老人气喘吁吁,额头上有汗,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不能走得太快,但心里面又很着急,嘴里面喘着粗气。   郑峰回走几步迎了上去:“刘大爷,您——您怎么来了,有刘茂才送我们就行了。”   老人将攥在手心里面的钱和粮票,塞进了郑峰大衣的口袋:“郑局长,这——这如何使得——使不得。”   “大爷,您听我说。”   “郑局长,您先听我说,你们能再查小霞的案子,我们就感激不尽了,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   “大爷,按照咱们乡下人的规矩,上门的就是客,您说对不对?”   “郑局长,这话没错。”   “既然是客,是不是应该带点东西,在咱们乡下,是不作兴空手的,您说是不是?”   “郑局长,理是不错,可这理让您给念歪了,既然是客,那为啥不留在咱家吃了午饭再走呢?郑局长,您说对是不对啊!”   “大爷,您和大娘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刚接触这个案子,心里面七上八下,哪有心思吃饭啊!不过,我答应您老人家,改天,等我们查出一点眉目之后,我们一定到您家端您家的碗,拿您家的筷子。”   “这话我爱听,可说什么,这钱我不能收。”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七章 刘茂才言尤未尽 两村庄四条渔船   “大爷,您跟我们见外了不是,我的父母也在农村,我是山城县人。我的父母跟您和大娘的年纪差不多大,我们到您家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如果您不收下,我的心里会不安的。”郑峰瞅准了老人棉袄上的口袋,将钱和粮票塞了进去,同时抓住了老人颤抖的手,“过些日子,我们再来你们,您和大娘一定要多保重,说来惭愧,都是我这个公安局长没有当好,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有责任的,大爷,您什么都别说了,雪这么大,您回去吧!让茂才兄弟送我们就行了。”   李云帆大手一挥,大家大步向前走去。   郑峰朝老人摆摆手,紧紧跟上。   老人愣愣地站在飞雪之。   “爹,你回去吧!我再送同志们一程。”刘茂才朝父亲吼了一嗓子之后随郑峰朝前走去。   雪地上留下了几串杂乱无章的脚印。   雪再大也无法阻挡同志们前行的脚步。   好在雪是干雪,落在大家衣服上的雪,抖一抖,拍一拍就掉下去了,只有落在脖子上的雪花才让大家感到不舒服,所以要不时将落在衣领上的雪花处理掉。   刘茂才也觉得他的话还没有说透,这就是他要送同志们的原因。而他也知道郑峰言尤未尽。   “刘茂才,你们村的南边有几个村子?我说的是靠近大沙河两岸的村子”   只有靠近大沙河的村子才可能有船,也只有靠近大沙河的船才可能顺道带汪小霞。还必须是汪小霞认识的人才行,距离小刘庄越近的村庄,可能xing越大。   “靠近大沙河的有三个村子。”   “这三个村子有船吗?”   “两个村子有船,杨庄有两条船,一家叫杨树理,一家叫杨成功,两个人是堂叔侄,杨叔叔杨成功家在大沙和上支了一张大,春夏两季在大沙河上鱼,侄子杨树理每天划着船到各处去打鱼,打到鱼就到沙河镇去卖。崔村有两条船。”   “这两个村距离小刘庄有多远?”   “杨庄有一里多地,如果不下雪的话,站在河堤上就能见杨庄;崔村有三里地。”   “张所长,我们要查清楚这四条船在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特别是十六号下午四点半到天黑时的活动情况,虽然时间过去了一年多,调查起来难度很大,但我们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郑峰道。   “郑峰,也不能排除从渡口到杏花村之间几个村庄。”   “李局长说得对,张所长,桃村南边这几个村庄有没有船?”卞一鸣道。   “有——肯定有,我下午就带人去调查。”张云鹏非常肯定到底说。   “吃过饭以后,我派几个人和你们一起去,再派一路人马到杨庄和崔村去。”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八章 卞一鸣想起一村 先暖身一碗热汤   “郑局长,能不能找两条船,这样或许会方便一些。”卞一鸣道。其实,卞一鸣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既然问题可能出在这条河上,那就应该熟悉一下这条非同寻常的水道。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人的思路和视野也许会开阔一些。以往的经验告诉大家,离奇的案件肯定和特殊的环境有关系。   现在,郑峰和同志们唯一担心的是,时隔一年多,过去发生的事情,还能不能按照原来的样子还原,说不定,连能不能还原都是问题。   刘茂才将同志们送到小木桥跟前,   告别很简单,对同志们来讲是心情沉重,而对刘茂才来讲则是期待和希望。   路上的脚印多了许多,再大的雪都挡不住人们前行的脚步。路边有一些动物的脚印,这些动物是出来觅食的。山路两边的树木比先前谦恭了许多,摽在树冠上的雪将它们的腰压弯了。几乎每一棵树都耷拉着脑袋。   在沙河桥头,大家遇到了童子强和陈敏,他们正准备到夏家堡去。   本来,对童子强和陈敏而言,贴布告的任务就剩下夏家堡和小刘庄了,现在呢?肯定要把杨庄和崔村也算在里面了。   卞一鸣的一句话,又增加了一个村庄,大家不妨猜一猜,卞一鸣增加的会是哪个村庄呢?如果大家对材料里面的内容非常熟悉的话,就一定能想起来。卞一鸣就有这样一个特点,只要是他过的材料,他都会过目不忘,当然,他在这些材料的时候,是带着审视和思考的。   对了,卞一鸣提到的村庄就是状元村,因为这个村庄也在大沙河边,唯一不同的是,前面提到的村庄——除了夏家堡——都在大沙河的东岸,只有状元村在大沙河的西岸。   “张所长,状元村有没有人家有船?”   “在我的印象,好像有,下午,我们顺便到状元村去一下,你们不是想到状元村去吗?”张云鹏道。   于是,童子强、陈敏和大家一起回沙河镇,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剩下来的工作吃过饭以后再说。   走进沙河镇以后,张云鹏和大家到三岔路口分手,他要去找两条船。   “张所长,走,先吃饭,不急这一时。”郑峰道。   “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吃,船定下来,我才能安心吃饭。”张云鹏头也不会地朝西边一条巷子走去。   大家赶到旅社食堂的时候,另外两个人正候着大家,饭菜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弄好了,师傅将菜放在蒸笼里面热着。   “王师傅,上菜,吃饭。”王主任道。   “等一下,等张所长回来以后再吃不迟。”   “那就先弄碗汤,同志们暖一暖身子。”   于是,大家一边喝汤,一边等张云鹏。   启^蒙~书^网qmSHu 第四十九章 状元村藏身山林 大鱼网高悬空中   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豆腐汤,喝到一多半的时候,张云鹏走了进来。   两条船已经借好了,沙河供销社有三条专门运输农用物资的船,张云鹏已经和供销社的彭主任说话了,两条船正停在渡口西边的码头上,彭主任正安排人突击卸货,等同志们吃完饭以后,东西就卸完了。   吃过饭,同志们走出旅社大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大家随张云鹏来到码头。   一个四十几岁的年男人正在指挥五六个工人卸货,一条船上的东西已经卸完,另一条船上还有十几麻袋盐。   “彭主任,辛苦大家了。”张云鹏走上前去。   “张所长,这没啥,早晚都得卸,幸亏下的是雪,如果下雨,就没有点子想了。”   郑峰和彭主任握手致谢之后,带着大家上了船,人分成两拨子,郑峰、卞一鸣、童子强、张云鹏和陈敏上了一条船;李云帆、谭科长、蒲森林、王萍和边计划上了另外一条船。   郑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张所长,你们会划船吗?”郑峰张云鹏并没有拿船桨的意思。   “哦,我忘了跟您说了,划船的人,彭主任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俩马上就过来,他们去吃午饭去了。”   五六分钟以后,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朝两条船跑过来。王主任叫住两人叮嘱了几句之后,这才让两个人上了船。   船尾的甲板上有一根六七公分高、碗口粗的木柱子,木柱子上有一个铁环,铁环上面拴着两根绳子,绳子的一头固定着两只对称的船桨。   两个师傅走到船尾,双手紧握船桨,船桨在水拨了几下,船便向河央驶去。   彭主任吩咐人在船上铺了几个麻袋,大家坐在麻袋上。   十几分钟以后,;两条船到达大小沙河交汇处,船划到这里,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在大小沙河交汇处的西南角上,有一大片树林,透过树林,能到高翘的屋脊。状元村藏身于山林之。因为比较而言,状元村的地势似乎比其它村庄要高许多。   “老李,我们先到状元村去,然后分头行动,你怎么样?”   “我正有此意。”   在大小沙河的西南角上,架着一张非常大的渔,渔被架在一个用毛竹搭起来的的两米左右高的平台上。其实,两条船一路走来,到了好几张大,惟独状元村的这张渔大的出奇。这张大渔的起落是用一个很粗的轱辘控制的。渔高高地吊在空。平台和渔已经被雪花勾勒成一条粗粗的白色的线条。   仔细一,在岸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草棚,草棚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张所长,这户人家一直在这里捕鱼吗?”郑峰问。   启^蒙~书^网qmSHu 第五十章 状元村位置重要 茅草屋凑乎一下   身临其境,人的视野果然开阔多了,视野开阔,思路也会流畅许多。   ”我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不曾到这里来过。姚师傅,你经常走这条水路,你来说。”张云鹏道。   姚师傅就是在船尾划船的师傅,此人的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   “这家姓曹,从一九七一年就在这里捕鱼了。”   “这家人是状元村人吗?”   “是状元村人。”   “姚师傅,姓曹的在状元村有好几家,这是哪家?”   “是曹德民家。”   “我知道了,曹德民的父亲就是打渔的,他有三个兄弟。”   “不错,就是他家。”   汪小霞和夏清莲失踪的时间是在一九七二年三月。如果这两个女人乘坐的船通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话,那么,在此地捕鱼的人应该能见,曹家人一定认识划船的人,既然曹家人认识划船的人,也应该认识搭乘便船的汪小霞和夏清莲,因为汪霞和夏清莲是小刘庄和夏家堡的人。小刘庄和状元村的直线距离在七八里左右。夏家堡就在状元村的南边,距离在四五里地的样子。   “老李,我们先到曹德民家去。”   两条船朝西划去,在平台南边三四米远的地方停着一条小渔船,在远处是不见这条渔船的,因为河岸边长着茂密的芦苇。芦苇的身上摽满了雪花,渔船上也覆盖着一层很厚的雪花。   两位师傅将船停在小渔船的旁边。   大家还没有下船,便见茅草屋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应该就是曹德民。   张云鹏不认识曹德民,但曹德民认识张所长:“张所长,你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啊!”   “你认识我?”   “在咱们沙河地区,谁不认识你张所长啊。”   “今天怎么没有捕鱼啊!”   “现在是枯水期,我们把渔和架子加固一下,眼着就要开春了,眼瞅着河水就要涨起来了。来,抽烟。”   曹德民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倒出几只,一一递给大家,散到最后,烟盒里面一根不剩。他自己的烟没有了,李云帆抽出一支烟递给曹德民,并给他把烟点着了。   “张所长,你们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不错,你说对了,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我们是为小刘庄和谢家村的案子来找你的。”   “不知道你没想问下什么?”   “能找一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吗?”   曹德民了大家,我那间小茅屋太小,要不,到我的小茅屋里面坐下来谈——就是要挤一点。”   “没有问题,挤一点暖和。”   大家跟在你曹德民的后面进了小茅屋,小茅屋果然不大,两里面有一张竹床和一些捕鱼的工具。   启^蒙~书^网qmSHu 第五十一章 郑局长不急不躁 曹德民有问必答   曹德民了大家,我那间小茅屋太小,要不,你们到我的小茅屋里面坐下来谈——就是要挤一点。”   “没有问题,挤一点暖和。”   大家跟在曹德民的后面进了小茅屋,小茅屋果然不大,屋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些捕鱼的工具。   小茅屋里面只有一条长板凳,曹德民将几个竹筐倒扣在地上,这就算是板凳了,互相谦让之后,你挤我,我挤你,紧挨着勉强坐了下来。   曹德民坐在一个坏了底的竹筐上,郑峰坐在长板凳上。   曹德民抽了一口烟:“郑局长,你们想问是什么?”   “一九七二年三月,咱们沙河地区连续发生了两起妇女失踪案,这——你知道吧!”   “在咱们沙河,没有人不晓得这件事,连县城和附近几个县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很好,曹师傅,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捕鱼的?”   “一九七一年的春天。”   “每天都有一些船从你这里经过吧!”   “大小沙河就是用来走船的,船从我家的渔前面经过,那还不是家常便饭。”   “这些撑船的人,你都认识吧!”   “认识,只要是在大小沙河上跑的船,没有我不认识的,就拿你们坐的这两条船来说吧——这两条船是沙河镇供销社的,撑船的一个叫姚大海,一个叫尹解放。”   “很好,我想问你,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半到天黑,有哪些人撑船从你这里经过呢?”   “这——这就有点难了——如果放在一两月个月前,我兴许还能记得,现在是一九七四年,事情过去快两年了。”   郑峰知道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人的大脑的容量是有限的,人的记忆力更受时间的制约,即使有些东西储存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面,但没有相应的媒介,这些记忆只能被掩埋和尘封在犄角旮旯里面。   接下来,郑峰的任务就是寻找媒介,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急不躁:“那么,平时有那些船从你这里经过呢?这——您应该能记得吧!”   “这我倒是能记得。这样吧!我说,你们记下来,只要是我认识的,我一个一个说。”   “王萍,你准备记。曹师傅,包括状元村,现在,哪些人家有船,你也跟我们说说。”   王萍从包里面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状元村除了我家有船外,还有三家有船。一家是马长海,一家是唐有忠,一条船是生产队的,生产队这条船是用来摆渡的,撑船的是赵开基。”   “渡口在什么地方?”   “在那——河对岸。”曹德民走到门口,朝何对岸值了指。   在距离交汇处五六十米的地方,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码头。   c 第五十二章 曹德民如数家珍 郑局长深入思考   “我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见渡船?”   “船停在状元村的渡口,这种天气,是不会有人过河的。平时就没有什么人,这时候就更没有人了。”   “状元村的渡口在什么地方?”   “向里走,一袋旱烟的功夫就到了。汪小霞和夏清莲是不会坐这条船的。”   曹德民的话把赵开基的渡船排除在外了。   “另外两家呢?”   “唐有忠家在镇上开了一个茶叶店,他家的船主要用来运茶叶,马长海是一个渔民,和杨庄的杨树理一样,每天早出晚归。”   “唐有忠家的船的运行路线仅仅在状元村和沙河镇之间吗?”   “对,除了特殊情况。”   汪小霞和夏清莲搭这条船的可能xing似乎也不大。有可能的是马长海的渔船。   根据曹德民提供的情况,大沙河沿岸有船的人家如下:   桃村——汪大贵,常收成。   杏花村——顾永和。   湾头村——蒋国树,蒋国权。   南塘村——史方圆。   北塘村——史方和,刘保家。   龙尾村——宋建国,漆阳平。   小刘村——船是生产队的。   杨庄——杨成功,杨树理。   崔村——崔家松。   状元村——赵开基,唐有忠,马长海。   李云帆和王萍算了一下,按人头算,一共是十七条船,除去桃村和小刘庄三条船之外,有是十四条船。   告别曹德民以后,李云帆让王萍在笔记本上又加了一条船:   状元村——曹得民。   郑峰觉得这条船加的很有道理。郑峰和李云帆吸取了花家村郭晓兰溺水案和南山镇辜望弟失踪案的教训,曹德民的这条船是应该作为调查对象的。   曹德民自己也说了,他经常划船到沙河镇去卖鱼,他的船肯定停在沙河镇渡口附近,如果汪小霞走沙河镇渡口的话,是完全有可能遇到曹德民的,走路和坐船,汪霞会选择坐船。如果曹德民再热情诚恳一点的话,汪小霞非常可能坐他的船回家——当然曹德民得多走一个来回。   至于曹德民为什么要多跑这么远的路,郑峰还没有周到合理的解释,当然,做这样的考虑有另外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谢家村在大小沙河交汇处东边五六里地,夏清莲在渡口遇到曹德民的可能xing比较大,一般情况下,曹德民不会这么做,但如果曹德民出于关心,执意要送夏清莲回谢谢家村的话,夏清莲是不会拒绝的,而夏家堡就在状元村的南边,比小刘庄要近许多。   这个想法正好解释了郑峰心的疑虑,“72。3。16”案和“72。3。27”案是两起串并在一起的,关联度非常大的案子,既然是串并在一起的案子,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人。   c 第五十三章 码头上一条渡船 牌坊前三条道路   根据桃村和小刘庄的地理位置判断,汪小霞所搭乘的便船一定大沙河沿岸某一个村庄某一个人家的渔船,而夏清莲的婆家在小沙河渡口以西三四里路的地方,再用搭大沙河上的便船来解释夏清莲的失踪,就有些牵强附会,甚至有点不合情理了,而当郑峰将目光偷到曹德民身上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一,曹德民家所在的位置在桃村与小刘庄连线的心点;第二,沙河镇——即沙河渡口又是两个失踪女人所走路线的心点;第三,两个心点的距离最近。实际上曹德民架设渔的地方可能是凶手所在的位置,实施犯罪的工具——渔船所在的位置在沙河渡口——非常巧合的是,将两个心点连接在一起的竟然是曹德民的渔船,如果曹德民“为人民服务”,或者“学雷锋做好事”,用渔船将夏清莲送回谢家村的话,来回只需多走五六里地,曹德民只须将夏清莲送到沙河桥即可。   曹德民架设渔的地方距离状元村还有半里路。   同志们上船之后,继续向西行驶,状元村北边的这条水道偏窄一些,两岸,特别是南岸的树木,其树冠部分向河央延伸,两条船几乎是在树下面行驶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在河的南岸有一片山林。   几分钟以后,船停在一个大榕树的树冠下,大榕树下面就是一个码头,一块两米长半米宽的跳板延伸到水,跳板两边东倒西歪地竖着几根木桩。   码头上停着一只船,这条渡船比一般的渔船要大一些,两根船绳缠绕在木桩上。   脚下是一条砖砌的路,砖块早已经四分五裂,相当一部分塌陷在土。大榕树的根裸露在残存的砖块之间。脚下有一些积雪,大榕树上不时掉下一些雪的残片。   人站在河岸的高处,眼前便出现一个不大的牌坊,上面写着三个字:“状元村”。三个字是用正楷写的。笔力苍劲有力。   沿着一条破败不堪的青砖路向南,在牌坊南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分出三条路来,一条路向南,一条路向东南,另外一条路向西南,左边两条路是青砖路,右边一条路是土路。向南的青砖路有一点五米宽,向东南的青砖路不到一米宽。   “张所长,间这条比较宽的路通向村庄,旁边这两条路通向什么地方?”李云帆望着眼前一堵坍塌的院墙问。   “左边这条路通向家的宅基地和墓地,家就是我跟你们提到的了状元的那一家。家住在村子的后面——所谓村子的后面,就是村子的东边。”   “张所长,你领我们过去。”   “没有什么好的,家的宅院早已经变成了废墟。”   “已经没有人家了吗?”   s 第五十四章 文家宅一片废墟 阴宅说似有道理   “家的宅院早就变成了废墟。”   “郑峰,我们过去。”李云帆道。   大家跟在张云鹏的后面朝密林深处走去。   状元村的房子,大部分人家都坐东朝西,在村子的东西两边坐落着两个山丘,实际上,状元村坐落在一个狭长的山谷里面。   高低不平,蜿蜒曲折,几乎被杂草和灌木覆盖的路忽隐忽现,家的宅院坐落在一个山坳里面。这里林深树密。终年不见日月。   脚下的路是那种有人走,但走的人又不是很多的路。   迎面走过来一个老者,带着羊皮帽子,上身穿一件棉袄,外面套一个羊皮坎肩,腰上系一根皮带。老人的肩膀上背着一杆猎枪,手上拎着两只刚捕获的野兔。   此人一眼就认出了张云鹏:“这不是张所长吗?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爷,我们想家的老宅。”   “嗨,家的老宅早就没影了。你们,家的老宅就在那儿——”老人指着树林里面道。   老人手指之处,有若干个几何形状的轮廓,这些轮廓线是用杂草、灌木和雪花描绘而成的,几何形状的轮廓下面应该是坍塌的墙壁和地基。   在家老宅废墟的周围有许多高大的树木,而老宅的废墟上除了杂草,就是低矮的灌木。   “大爷,这里的地势和环境不错,乡亲们怎么不在这里盖房子呢?”   “这——说起来,话就多了。”   “大爷,您跟我们说说。”郑峰有意要和老人攀谈,攀谈总要有话茬吧!这算是一个开始吧!   “这里阴气重,风水不好,清静之地,读书还行,守业就难了。家的败落和这里的风水很有关系。”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乡亲们是如何知道的呢?”张云鹏道。   “咱们这里不是有风水先生吗?只要他到人家去风水,他就会拿家的老宅来说事。要不然,几百年下来,这里早就有人家住了。家起初很穷,在这里盖了几间茅草房,了状元以后,就在这里盖起了宅院,风水先生说,要盖就到山的南边朝阳的地方盖,可家人不听,当然,家人也有不听的道理,你风水先生说这里不好,我家的状元不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吗?家人偏不信这个邪,就在这里盖了房子,还将山的南边朝阳的地方建了墓地。后来,状元仕途不顺,惹了祸事,xing命不保,家财尽失。这都和这里的风水有关系。”大爷说的头头是道。   “这恐怕是后来人牵强附会的一种说法。”郑峰不以为然。   “这——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啊!”老人感概道,“如果,家把房子建在山的南边,把墓地放在这里,后来的结果就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风水先生说得好啊!家不但家宅不保,连祖坟都——”老人话只说了一半。   s 第五十五章 卞一鸣也很好奇 绝唱者故事大王   “老人家,文家的祖坟在什么地方?”   “往前走,往东拐,就在前面不远处>   老人在前面带路,大家很在后面   听了老人半生不熟的话,郑峰很李云帆倒对文家的祖坟产生了比较浓厚的兴趣   “老人家,文家的祖坟怎么啦?”卞一鸣走到老人的身旁   卞一鸣也很好奇在中国农村的广大地区,人们的舌头尖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文化,这些文化,我们可以说它是历史,也可以说它是风俗,或者风土人情,当然,还有人说它是封建迷信,笔者不知道这些东西包不包括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里面,这就如同很多旅游景点的一些美妙的传说,历史的,神话的,很显然,他们已经成为三千年文化的一部分,至少已经堂而皇之地被称之为旅游文化不仅如此,在很多与历史相关的著作中,也存在这种现象,历史和文学,历史和传说,历史和故事混杂在一起,结果是历史被加进了一些佐料,有时候,历史这道主菜还会变质甚至腐烂,在佐料的掩盖下,变成了美味佳肴比如说司马迁的《史记》《高祖纪》中有一段叙述,我们先把这一段叙述一字不差地摘录下,然后再随便聊聊   “高祖,沛县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   这一段话的意思是:刘邦的母亲曾经在大泽之陂睡觉,在梦中与神仙相遇此时雷电交加,天色昏暗,刘邦的父亲走到老婆的跟前,看到一条龙伏在老婆的身上,不久,刘邦的母亲就怀孕了,之后便生下儿子刘邦   笔者不知道刘邦的父亲所看到的龙是哪种龙?在中国,龙有两种,一种是客观存在的,但在很多年就消失了的恐龙,还有一种是存在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龙,这种龙是中国人想象出的司马迁的意思应该是后一种龙,遗憾的是,这后一种龙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也许有人会说,那就是第一种龙,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刘太公看到的是恐龙的话——实际上,这种龙在几亿年前就灭绝了,如果刘太公看到的是这种恐龙的话,那么,他就会被吓死,作为女人的刘媪更会被吓死刘太公即使不被龙吓死,也会被龙生吞活剥了,开玩笑,一条龙趴在自己老婆的身上,那还了的,这分明是欲行不轨,不干好事吗?作为刘邦的父亲,应该不会是一个孬种,他一定会和这个畜生做殊死的搏斗,大家想一想,刘太公能是那条龙的对手吗?自然会被生吞活剥了笔者不敢再往下说了,往下说,那一定很难听,这不就是说刘邦,包括刘邦的子孙并非刘氏血脉吗?司马老先生这个马屁拍的也许有人会说,司马迁是史学家,也是文学家,遗憾的是司马迁首先是史学家,后人把他写的《史记》当做历史读的,而我们已经自觉和不自觉地把《史记》中的一些东西当成了中华民族三千年灿烂文化的一部分   c 第五十六章 老田光死于笔下 阴宅上祝有人家   大家已经看出了吧!在我们的文化中,有很多虚假的东西,用虚假的东西作为中华民族文明史的基石,这显然是不会持久的使用阅读器看千万小说,!看看随着历史车轮的不断前进,诸多文明的不断流失,也就不足为怪了   既然笔者啰啰嗦嗦地说到这里,那就性在多说一些,《史记》——《刺客列传》中,田光先生为太子丹出谋划策后告别太子丹的时候,太子丹说:“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田光先生为了表现自己的“义”和“诚信”,自刎而死,以死“成大事之谋”田光先生为了严守秘密,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可是,那个让田光先生“勿泄”秘密的太子丹竟然在为荆轲送行的时候,在易水河上,和众宾客“皆白衣冠以送之”“士垂泪涕泣”,这还不够,还要让荆轲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既然是头等机密的国家大事,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呢?殊不知,当时,秦王的耳目遍布天下,这不是明明白白带告诉秦王,有人要去刺杀他吗?   田光先生算是白死了其实,杀死田光的不是刀剑,而是司马先生手上的那支笔   可见,在一些人笔下的所谓的“义”是不可靠的如果把这些东西当做历史读,那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如果将文学的内核之外包上一个历史的外壳,那一定是可耻的,是别有用心的   笔者说这些话的目的不是要否定什么,在作者笔下的历史和文化是有用处的,郑峰和他的战友们会从一些似是而非的现象中看到问题的质,这对他们讲才是最重要的   想当初,郑峰他们就是从花家大塘的历史和传说中寻觅到案件的线的,郑峰他们也是从辜望第家所谓的阴宅和观世音的身上悟出案子的玄机的所以,各位看客千万不要忽略笔者所说的一些闲话,更不要嫌笔者太过聒噪和饶舌   言归正传,文大爷领着大家去看了看文家的墓地,遗憾的是,大家没有看到文家的祖坟,除了几十级残破的,拾级而上的青砖台阶以外,没有坟墓的影子青砖台阶已经不甚清晰,或高或低,有的砖块陷进土中,有的砖块高高隆起,青砖路宽约一点五米左右两边镶嵌着一些条石,完整的条石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条石的残片、   从墓道破败的程可看出墓地的历史;   从墓道的长和所用的材料,也可看出文家墓地的规模   “文大爷,文家的祖坟在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墓道,坟墓已经没有了”   文大爷所说的墓道就是几十级青砖台阶在石阶的上面——既石阶的尽头,是高高的院墙,院墙里面有一些房子,看情形好像是人家——好像是两户人家   “文大爷,文家的墓地怎么成了人家?”   c 第五十七章 两院落一南一北 一门锁少有锈迹   “据老一辈人说,这户人家的老祖宗逃难到此地,没有地方住就住进了文家的墓地,文家的墓地原有一间守墓人住的房子,文家人离开此地之后,祖坟就没有人问了,时间一长,这户人家就在这里盖了几间房子,文家祖坟上的石头和砖头都用在了地基和墙上,你们看——”老人走到其中人家的屋子的后面,用脚在一片雪上拨了几下,一块黛色的石板呈现在大家面前,老人弯下腰,用右手将青石板上方的雪清理干净,上面有两个字“之墓”,原是一块断掉的石碑   “原是一块石碑,文大爷,另半截石碑呢?”   “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做了地基?”谭科长道   “石碑是不会用盖房子的”   “这是为什么?”   “石碑上不是有字吗?活人是很忌讳这些东西的,除了石碑,凡是能用的东西全用到房子上去了在灌木从里面——杂草和枯叶下面还有几块石碑,还有一些石碑垫在进村的路上了   “这里住着几户人家?”   “原先是两户人家,现在就剩下一户了”   “这户人家姓什么?”   “姓赵,这两户人家是姐弟两个姐姐一家到村子里面去住了兄弟眼瞅着也要搬到村子里面去了”   “为什么要搬走呢?”   “老祖宗没有办法,才在文家的墓地安了家,现在条件好了,谁还住在这种地方”   “我们过去看看”   两户人家的房子背对背,各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院墙——院墙的下半截是用石头砌起的上半截是用墓地上的旧砖头砌起的一家的院门朝北,另一家的院门朝南   朝北的院门上有一把锁锁上面套着一块自行车车胎上的皮,很显然,这块皮是用保护锁不被雨水侵蚀的郑峰拿起锁看了看,锁上面有一些铁锈,但锁眼里面没有锈锁和锁体之间的连接处也没有什么铁锈   “家里面客人,村子里面的房子不够住的时候,赵老太太会上住一两天”   院门是用木板钉起的,郑峰走到门跟前,透过门缝,郑峰看到院子里面有三间房子,两间是正屋,背南朝北,一间是厨房,门朝东,透过门缝,只能看见院子里面一小部分,因为厨房的墙挡住了视线”   把房子建在墓地上,大家可能没有听说过,这都是因为穷啊!人一穷,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无禁忌,只要能栖身,没有那么多讲究,过去,逃荒、要饭的人在寺庙道观和野地乱葬岗过夜,这是常有的事情   文大爷又领着大家去了另一家,另一家的院门开着,大家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从里面窜出一条黑白相间的狗,先狂吠了几声,看到文大爷以后,便和文大爷撒起欢   c 第五十八章 院子里四间屋子 屋子里暗淡异常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六十几岁的老汉来,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羊皮大氅,头上戴着一顶羊皮帽子。   郑峰特别留意了一下院子里面的环境,这户人家,有四间房子,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厨房,厨房是建在正屋的屋檐下的——是一个小披子。院墙边有两个柴堆,一个是草堆,一个堆着木柴。院子里面好像还有几只羊,同志们听到了羊的叫声。   “如松,你有事情吗?”老汉一边和文大爷打招呼,一边望着文大爷身后的几个人。   “这几位同志们随便看看。”文大爷并不知道大家是何方神圣。之前,大家和文大爷不曾有过这方面的交流。   “他们是——”老汉大概是看到了郑峰和李云帆军大衣里面的公安制服。   “我是在路上遇到他们的,他们是跟张所长来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请教呢?”   老汉已经认出了张云鹏:“张所长,稀客——稀客,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张云鹏并不认识对方:“老人家,您是——”   文大爷上前一步:“张所长,这是赵厚平,这片山林是他照应的。”   “赵大爷,这里离村子比较远,住在这里习惯吗?”郑峰道。   “习惯——习惯,我守着这片山林,住在这里——方便。”赵厚平没有请大家进院子的意思——他整个身体堵在门口。   “赵厚平,让大家进屋子啊!天这么冷,哪有杵在门口说话的呢?”   “请进——请进。”赵厚平退后一步,将院门完全打开。   大家跟在文大爷的后面走进院门。   院子里面有几堆雪,从院门到堂屋的门口,有一条铲除来的路。   赵厚平将大家带进堂屋,堂屋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淡,因为在赵家的院墙外面就是茂密的树林,有些树冠已经伸到了院子里面。   屋子里面没有窗户,只有几个窗洞,窗洞已经被草堵起来了。所以,堂屋里面的光线全是从门外射进来的,如果不是雪光的反射,屋子里面恐怕会更加暗淡。不知道这算不算阴宅,如果辜望弟家的房子阴气重的话,那么,赵家的阴气就更重了。更何况赵家的房子是建在坟墓上面的呢?   赵厚平拘谨地坐在门旁的一张凳子上,他不知道郑峰一行所为何事。   “大爷,您家里几口人啊?”   “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屋子里面别无他人。郑峰扫视了一下堂屋和东西厢房的门。   “两个儿子已经成家,搬到村子里面去住了,一个女人已经出嫁,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儿,如今在县城读书。”文大爷道。   “你们住在这里有多少年了,我一出生就在这里。”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文家的墓地吗?”   f 第五十九章 赵厚平记忆犹新 汪小霞搭过便船   郑峰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赵大爷,您每天到曹得民打渔的地方去好几次,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村里人吃晚茶以后,您转几次呢?”   前面已经交代过了,乡下人吃晚茶的时间是四点半左右。   “郑局长,您算是问着了,吃晚茶以后,我转得最勤。”   “这是为什么呢?”   “天黑之前这一段时间,是偷树贼活动最猖獗的时候,所以要多转几次。”   “为什么会集中在这个时候呢?”   “这时候,树林里面的鸟还没有回巢,只要不惊动那些鸟,我在这里是看不见的。夜里面就不一样了,成百上千的鸟一起叫唤,声音传得很远。这时候,一些村子就要收工了,收工以后,村民就有时间了,放到树以后,趁夜色就可以弄回家去了。”   “那么,他们砍树,或者锯树的声音,您听不见吗?”   “他们不砍,也不锯。”   “那他们怎么偷啊?”   “挖,然后放到,大沙河就在跟前,只要挪到水里面,那树就是偷树贼的了。”   下面该进入正题了:“赵大爷,您识字吗?”   “识一些字,十个字,能认得六七个,报纸上的内容能看的懂。”   “您看看这个。”郑峰从陈敏的手上接过一张布告,递到赵厚平前面的桌子上。   老人拿起布告走到门口,就着雪光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坐到板凳上:“这件事情,状元村的人都知道,人们茶余饭后,经常嘀咕这两个案子。”   “是啊!这两年,乡亲们的日子过的很不舒坦啊!”文大爷话中有话。   “如果河上有船过的话,您能看见吗”   “如果是靠着西岸——或者河中央走的话,那我肯定能看见。贴着河东岸走,我就看不见了。”   “船上的人,您也能看见吗?”   “看得见,不但看得见人,得空了还会停下来聊一会。他们看到我有时候会和我打招呼。”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日和三月二十七日下午,四点半到天黑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看见汪小霞和夏清莲坐船从这里经过呢?”   “时间太长,记不得了。”   “那么,您有没有见过这两个女人坐船从这里经过呢?”谈话既艰涩,又困难。但郑峰有股子韧劲和磨功。用绞尽脑汁,也不为过。   “郑局长,您这么问,我就能想起来了。”   赵厚平的话中有内容。   “赵大爷,您想起什么来了?”   “汪小霞到沙河镇和娘家去,走过大小沙河,她娘家条件差,小霞有时候要带一点粮食回桃村,这时候,坐船就比走沙河渡口轻省多了。我不止一次在大沙河上看到她?”   f 第六十章 曹德民理应知道 文家人早已断根   “您既然能看到汪小霞,一定能看到撑船的人。”   “那是自然。”   “汪小霞搭过谁的便船?”   “杨庄的杨树理,杨庄和小刘庄靠得很近。”   终于有一个人进入同志们的视线。   现在有一个疑问,按理说,这个情况首先应该是刘茂才提供的,而他只想到老婆汪小霞有可能会搭乘便船,这是什么原因呢?是汪小霞故意隐瞒,还是她跟刘茂才说过,但刘茂才一时没有想起来呢?   郑峰让王萍在笔记本上做了备注,再和刘茂才见面的时候,要好好问问他。   “据我们所知,杨庄一共有两条船,另一家叫杨成功,汪小霞有没有坐过杨成功的船呢?”   “没有——我没有见过,那杨成功家住在村子的东头,离刘茂才家比较远,杨树理家就住在刘茂才家的后面,在刘茂才家的院门前能看到杨树理家的屋子。”   卞一鸣也掏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记着什么,而在此之前,卞一鸣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大家都知道,他的脑子好使,记忆力也非常强,把他觉得重要的东西记载笔记本上,这说明他对相关内容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郑局长,我说的话不作数,你们找好找曹德民问一问,他整天在沙河边打渔,来来往往的渔船,他一清二楚。”   赵厚平的提醒不无道理。郑峰将赵厚平的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告别赵厚平之后,郑峰一行又绕到房子的东边了看了看,在距离赵家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几块巨大的突兀的石头,站在巨石之上,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许多,雪停了,空气也明净了许多,东边的大沙河像飘带一样向南北延伸,沙河桥和夏家堡若隐若现。   文大爷又领着大家朝山下走去。他要带同志们到村子里面转转,郑峰一行到状元村不仅仅是参观文家的祖坟。   绕过两个山丘,一个古色古香,但有些破败和沧桑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文大爷,状元村,姓文的人家就您一家吗?”   “不,有七户人家姓文。”   “文家的祖坟被人抢占,他们为什么不问呢?”   “虽然都姓文,但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文家的后代早就不在此地了——早就断了根了,要不然,谁敢呢?挖人祖坟——缺八辈子的大德,这不是一件小事,但如果坟主和坟主的后代不在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你们刚才不是也看见了吗?文家的房子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文家人走了以后,村子里面的人应该有人住进去啊!”   “听老一辈人讲,文家人走后,村子里面确实有人住到文家去,但因为失了一把火。所有房子烧了一个精光。”   f 第六十一章 状元村破败沧桑 小学堂历史悠久   说话间,同志们已经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来到状元村唯一的一条路上。一条石板路由南向北,蜿蜒穿过村庄。   石板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绝大多数石板已经断裂、残破。   路很窄,一是因为路窄——脚下的石板路不超过两米,二是因为头顶上方,两边人家的屋檐靠的太近,走在这样的路上,你会赶到非常的压抑,这就是本来就很狭窄的石板路显得更加狭窄。   两边人家临街一面几乎全是门板,有些人家还有楼阁,从门楣上方和廊墙上,能看出挂过招牌的痕迹。由此能看出,状元村在历史上曾经繁华过。   文大爷还特别提到了赵厚平兄妹俩的家,从山上进入村子,得穿过一条小巷子,巷子的南边是赵厚平的家,巷子的北边是赵厚平妹妹的家。   根据目测和行走的时间,文家的蓦地距离村子不到一里路,很显然,这条进山的路,只有赵家人行走,怪不得,这条路上的杂草丛生呢?   在状元村的南边——既村口,在十几棵的环抱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在院门右侧的墙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五个颜体正楷字:“状元村小学”。   这就是张云鹏所说的沙河地去最有名的学校。   学校已经放寒假。   一条石板路通向学校的大门,路两边对着十几堆雪。   张云鹏在门上敲了三下——门上有两个大铁环。   不一会,院门开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出现在门口,他的头上戴着一顶三块瓦的棉帽,一脸的络腮胡子。   “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老人望着张云鹏道,他好像不认识张云鹏。   文大爷上前一步:“马老根,这是公社派出所的张所长。”文大爷指着张云鹏和郑峰道,“这位是咱们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们想到学校里面看看。”   “行——进来吧!不过,学生都——都放假了,雪——我没有扫。”   “大爷,没事,我们随便看看。”郑峰道。   这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学校,叫它“学堂”更合适,这种老式的建筑,在一些历史悠久的城市,已经不多见,这种老式的学堂,更是少之又少了,即使有,也已经成了历史文物了。上翘舒展的屋檐,门窗合一的木墙,油漆斑驳的廊柱,廊柱上的对联,拾级而上的石阶,悬挂在老槐树上的铜钟,香气四溢的梅花,蜿蜒曲折的砖路。确实是一个读书学习的好地方。   郑峰推开一间教室的门,大家在教室里面转了一圈,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课桌,真有一种回到童年和学校的感觉。   张云鹏说的没错,状元村确实值得一游,就单是这个状元村小学,也值得跑一趟啊!   f 第六十二章 赵厚平所言不虚 曹德民记性很好   同志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老人,离开了学校,不管是谁,置身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谁都想多呆一会。   在这样一个大雪天,能在这样一个古老的村庄里面走一走,难得同志们有这样的雅兴,大家不要忘了,郑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并不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会爱憎分明,才会对所有制造人间悲剧的牛鬼蛇神深恶痛疾。   同志们告别文大爷,沿着石板路回到渡口。   在回渡口之前,郑峰让文大爷请来了状元村的生产队队长——四十岁左右的赵学礼,郑峰跟他交代几句之后,还将六份布告交给了他,赵队长是一个十分爽快的人,他和同志们匆忙告别,忙着张贴布告去了,临走前,他还答应,贴完布告以后,就挨家挨户去动员村民。   两条船在大小沙河的交汇处分手,李云帆的船朝北,郑峰的船在拐弯处上了岸。   曹德民正在网架上用铁丝固定毛竹与毛竹的连接处。在岸上,还有一个女人在修补渔网。他是曹得民的老婆。   曹德民进一步证实了赵厚平提供的情况,汪小霞确实坐过杨庄杨树理的船。   细心的郑峰还询问了杨树理家渔船的行走路线。曹德民的回答是,杨树理的船有时候从大小沙河的交汇处向东把汪小霞带到沙河镇,有时候把向北把汪小霞送到桃村。   那么,杨树理是专程送汪小霞,还是顺路带汪小霞一段路呢?   关于这个问题,曹得民说不知道,他说,杨树理是一个打渔的,只要是有水有鱼的地方,他的鱼船都去。   坐在李云帆旁边的卞一鸣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然后递给了李云帆,李云帆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内容,点了点头,然后将笔记本读给了郑峰。   笔记本上的内容是:曹德民看到汪霞坐杨树理船,是从小刘庄到沙河镇和桃村,还是从沙河镇和桃村到小刘庄?   郑峰望了望卞一鸣,同时点了一下头,然后道:“曹师傅,您看到汪小霞坐杨树理的渔船的时候,是由南向北,还是由北向南。”郑峰担心曹德民一时听不明白,“又换了一种说法,“请您认真回忆一下,汪小霞搭杨树理的便船,除了从小刘庄到沙河镇和桃村,有没有从沙河镇和桃村到小刘庄呢?”   “这——这我就想不起来了,杨树理的渔船从我这里来来去去,但汪霞搭他的渔船是不是有去有回,我想不起来了。”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既涉及到时间,又涉及到空间,如果不是有意注意的话,是很难想起渔船运行的方向的,   曹德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他看到汪霞搭杨树理的渔船由南向北行驶,但有没有见到汪霞搭杨树理的渔船由北向南行驶,这他就记不得了。其实,这很正常。 第六十四章 刘家人神情凝重杨树理似有劣迹   “小霞走的时候,我们都在地里干活。乡下人,女人回娘家,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小刘庄和杨庄靠得很近,杨树理这个人,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郑峰提问题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两位老人的表情,两位老人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熟悉——熟悉。”刘茂才的回答未免有喧械。   “我们想知道此人的情况——请你跟我们谈谈此人的情况。”   “这——”刘茂才由原先的机械变为迟钝。不仅如此,刘茂才的思路出现了暂时的阻塞。   “刘茂才,从上午我们到你家来,到现在我们坐在这里,中间只隔了两三个时,如果事情不急的话,我们不会这么快又到小刘庄来。所以,请你们不要有任何顾虑和想法,该怎么说,你们就怎么说。”   “茂才啊你就说吧不要藏着掖着了。”大娘话中有话。   “能给我一支烟吗?”   很显然,从大娘的话和刘茂才主动要香烟的行为来看,他“藏着掖着”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两支,递给刘茂才和刘大爷,然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了刘茂才身边的板凳上。   刘茂才接过香烟,用打火机点着了香烟。   刘大爷没有接香烟。刘茂才接过父亲们手中的烟插进烟盒,然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了郑峰旁边的板凳上。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第二包烟,然后将第一包香烟和打火机重又放到刘茂才旁边扼凳子上。   刘茂才猛吸了两口烟,他神色非常凝重。   “茂才,别磨叽了,说吧”   “杨树理以前和小霞谈过对象。”香烟从刘茂才的嘴里、鼻孔里面夺路而出。   这个情况,大家已经知道了。   这难道就是汪小霞不愿意把搭杨树理便船的事情告诉刘茂才的主要原因吗?,在同志们进驻沙河镇的第二天,大家终于调查到了一点东西,不管这点东西和两起失踪案有没有关系,这也算是向前蹚了一小步。   “你们结婚以后,汪小霞和杨树理有接触呢?”   两个村庄靠的这么近,接触应该是不可避免的,这个问题似乎是多余的,因为,汪小霞搭杨树理的便船就是一种接触。   “这——我们不知道,您刚才说小霞曾经坐过杨树理的船,连这个,我们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说什么都不会让小霞搭姓杨的船。”   “那么,你能跟我们说说,汪小霞和杨树理分手,是汪小霞不同意还是杨树理不同意呢?”   “主要是小霞父母不同意,小霞也不想嫁给杨树理。”   “什么原因?杨树理有什么问题吗?”   l 第六十五章 汪小霞六年未孕刘大娘直言房事   “杨树理好赌钱。”   “好赌钱?”郑峰好像想起了什么,昨天晚上,他找郭队长的时候,隔壁的邻居家就有人赌钱,在此之前,冯墙村小店铺的姓马的女人也提到过有人在她家的店铺里面打麻将的事情。   “对,杨树理好赌钱,在咱们这一带是有了名的,所以,到三十岁上,还没有娶上老婆。”   “此人现在有老婆吗?”   “有老婆,就是有点残疾。”   “有什么残疾?”   “脸上有一些麻子,从小出疹子留下来的。”   “杨树理现在多大年龄?”   “杨树理现在三十六岁。”   “你们一点都没有察觉汪小霞和杨树理有瓜葛吗?”   “我们确实没有听说过。小霞搭杨树理的渔船,我还是听你们说的呢?再说,我跟小霞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多,她的性子,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在我看来,小霞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刘茂才,我再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当年,童子强和蒲森林也问过,你一定要以实相告。要想使案子水落石出,我们必须这么做,找出凶手,这是我们——也是你们刘家头等重要的大事。”郑峰是想打消刘茂才——包括两位两人所有的顾虑。   大家应该知道郑峰想问什么了。汪小霞和刘茂才结婚六年,不曾有孩子,而在汪小霞在失踪的时候,竟然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虽然,童子强和蒲森林在调查此案的时候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刘茂才语焉不详,存有疑点。   “我明白郑局长想问什么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小霞肚子里面的孩子,我也有疑虑,但我不敢肯定,要说小霞,她自从嫁到我们刘家以后,我们挑不出她有什么毛病,娘,我说的对不对啊”   大娘点点头。   “茂才说得对,”刘大爷进一步证实刘茂才的说法,“连乡亲们都说小霞是一个好媳妇,如果能生一个娃,那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那么,你们夫妻俩结婚六年没有孩子,你们也请郎中看过,到底是谁的问题,你们的心里总该有数吧”   “童公安和蒲公安也问过这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撒谎,郎中确实没有说明白,只有一个郎中说可能是我的问题,你们也知道,我们是有病乱投医,那郎中呢,只管挣钱,真正懂这个的没有几个。”   “茂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作甚,你就说说房事怎么样就行了。”大娘道。   郑峰想问有不方便问的问题被大娘说出来了。   “最后一个郎中,我看有点本事,是别人介绍我们俩的,他是高沟镇出了名的郎中,他说可能是我的问题,现在想来,他大概是怕臊我的脸,特地给我留了一点面子,就为我们夫妻俩那个都配了一些药。   l 第六十六章 甄队长言语朴实汪小霞口碑很好   吃了一段时间的药以后,房事是好了许多,先前虽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小霞出事前五六个月的样子,是一九七一那年的秋末冬初。”   刘茂才的说辞和一年多前所说的情况是一致的,虽然情况基本一致,但郑峰还是从中发现了一点问题,至少可以这么想,汪霞肚子里面的孩子可能是刘茂才的,也可能是别人的,从汪小霞失踪的背景来判断,是别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张云鹏的到来,结束了郑峰和刘家人的谈话,布告和动员群众的事情,张云鹏已经安排好了。陪同张云鹏到刘家的还有小刘庄的生产队长甄大田。   离开刘家的时候,郑峰就已经想好,关于汪小霞和杨树理的关系,还得找小刘庄的人了解情况,既然甄队长就在跟前,于是,郑峰就提出请甄队长领大家到杨庄。   刘茂才受父母所托,将同志们送上河堤,上了船。   “甄队长,案子的事情,我们就拜托给您了。”郑峰递给甄队长一支香烟。   “今天晚上,生产队说书,我把这件再跟乡亲们说说。”   “甄队长,汪小霞为人怎么样?”   “小霞是一个好女人,在咱们生产队,就数她对公婆最孝顺那可是一个会疼人的女人。”   “会疼人?此话怎么讲?”   “她吃什么,都顾着男人和公婆。还经常接济自己的父母,。”   “村子里面的人有没有说过什么闲话?”   “村子里面的七姑八婆经常凑在一起说闲话,但她们从来没有说过汪小霞的闲话。”   “根据我们的调查,汪小霞经常搭杨庄杨树理的渔船到沙河镇,或者回娘家。”   “有这种事情吗?”   “不错,确实如此。”   “汪小霞跟杨树理在一起,他们以前谈过对象。依我看,这件事情得这么看。”   “您请说。。”   “退一步讲,如果汪小霞和杨树理有什么的话,那肯定逃不出村子里面那些七姑八婆的舌头。”   “甄队长,您的意思是说?”   “那些七姑八婆的舌头就想女人梳头的篦子,甭管多小的虱子,都能把它篦下来。如果汪霞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肯定会有人知道。”   甄队长花有些道理。   “郑局长,您不妨再到杨庄打听打听,如果杨庄的人也像我这般说,那就能整明白了。”   船向北行了七八分钟,停在一个码头上,码头上停着一条船,船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雪,除了船舱深处背风的地方见着一点船板以外,其它地方都是雪,连船篙上都有一抹白雪。   l 第六十七章 甄队长有请老柳谈话处放在牛棚   两条船的旁边有几棵柳树,柳树枝上摽着穴,穴已经成冰,将柳条坠成了直上直下的直线。河面上没有风,这些柳条看上像刀刻在空中一般。   望着水平如镜的河水,郑峰在回味甄队长的话,甄队长看上,直爽而坦诚,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他也没有必要说假话。在郑峰看来,甄队长说得对,小刘庄的人不知道汪小霞和杨树理之间的事情,杨庄的人或许看见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任何事情,都必须在充分调查了解之后才能下结论,这也是郑峰一贯的工作作风,发生在沙河地区的这两起失踪案,恐怕就在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多花时间。这是郑峰和李云帆决定接手这两起历史遗案的时候就想好了的。关于这两起案子,郑峰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如果硬要说郑峰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太过自信,太过冒失,在接手此案的时候,在一团乱麻中竟然没有找到一根线头。现在,同志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根线头,不管它是不是两起失踪案的线头,既然这根线头出现了,那就要顺着这跟线头继续解下。   船夫将船靠上码头,码头的跳板两头各有两根木桩,跳板就是搭在这两个木桩上的。   船夫将船绳系在靠岸边的木桩上。杨庄的社场就在河边,下了河堤就是社场,社场就在路边。   在甄队长的指点下,郑峰弄清楚了杨庄的基本情况,杨树理家在村庄的最后一排,整个杨庄,所有人家的房子都面南背北,站在杨树理家的后院,就是能看见刘茂才家的房子。前面,笔者交代过,在小刘庄和杨庄之间有一条与大沙河相连的小河,河两岸长着一些芦苇,在冬天,芦苇还没有长起来,所以视野比较开阔。   杨树理家就在社场的东边,隔着几户人家。杨庄一共有三排人家,生产队的柳队长也住在最后一排,说来也巧,柳队长家就在杨树理家的旁边。   郑峰走到牛棚跟前朝里面看了看,郑峰想找一个谈话的地方,柳队长和杨树理家是邻居,直接到柳队长家显然是不合适的。   牛棚里面躺着两头牛,站着一头牛,牛棚比较大,三头牛挤在一个比较小的角落里面。   郑峰决定把谈话的地点放在牛棚里面,牛棚里面虽然谈不上干净,但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肮脏,牛吃的大部分是草,拉出来的粪便不似人屎和狗屎那么臭,倒是牛撒出来的尿,确实有那么一点臊味。   甄队长主动提出由他请老柳,郑峰正有此意,张云鹏到柳队长家,也是不适合的。在八字还没有见到一撇的情况下,是不能惊动杨树理的。谨慎是他最大的特点。   同志们站在牛棚跟前耐心等待,牛棚的前面有几串同志们刚留下的脚印。   l 第六十八章 柳队长数落云鹏 库房中坐下说话   村子里面有人在自己家的院门前铲雪,扫雪。book   甄队长选择牛棚后面的一条路,这条路通到最后一排人家的屋后,甄队长怕被杨家人看见。   十分钟左右的样子,甄队长领着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来了,此人头戴一顶棉帽,上身穿一件棉袄,腰上系着一根皮带,下身穿着一条棉裤,脚上穿着一双毛窝子,此人两只手抄在袖子里面,他就是柳队长。   柳队长一开口就数落起张云鹏:“张所长,不是我说你,这牛棚里面哪是说话的地方啊!郑局长,那是多大的官啊,在牛棚里面谈话,亏你想的出来。”柳队长一边数落张云鹏,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串钥匙,挑出一把钥匙将库房的门打开:“张所长,别愣着了,快请郑局长他们到库房里面来坐。”   “张所长,郑局长,柳队长我已经请来了,你们慢慢谈吧!我回去还有点事。”甄队长是一个知道进退的人。   “张所长,你送送甄队长,甄队长,谢谢您。”   “郑局长,你们谈吧!不用送,我走了。”甄队长朝牛棚后面走去。   张云鹏走出库房,甄队长就不见了人影。   库房里面有三个粮囤,粮囤是由四十公分宽的席子圈起来的,卷席已经收到七八十公分高,两段里面还有少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是为下一年预留的种子。一个粮囤里面是水稻种子,一个粮囤里面是黄豆种子,还有一个粮囤是花生。   在库房里面还放着一张床和几个手推车,床和手推车正好可以坐。柳队长从一个粮囤上拿起两片麻袋抖了抖,铺在独轮车上,示意大家坐下,比较而言,独轮车上比床上要干净一些。同志们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有一种臭脚丫的味道。   柳队长坐在了床上。   一根香烟只抽了几口,谈话就开始了:“郑局长,您想问什么,只管问就是了。”   “柳队长,我们把您请到这里来,是不想惊动杨树理。”   “我明白,甄老大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是为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的案子来的。”   “杨树理在家吗?”   “在家。甄老大到我家去喊我的的时候,我和杨树理郑说着话呢。”   “柳队长,您和杨树理住在一起,您对此人一定非常了解。”   “不知道郑局长想问什么?”   “汪小霞经常搭杨树理的船到沙河镇和桃村去,这您知道吗?”   柳队长木然地望着郑局长,又望了望在坐的其他人,他的表情说明,他不知道这件事。   “有这种事?你们是听谁说的?”   “状元村的曹德民和赵厚平,这两个人您认识吗?”   “我明白了,赵厚平经常在大沙河边那片树林里面巡山,曹德民在河边打渔,杨树理的船经常路过那里。我还以为是那个闲着没事的娘们胡咧咧,那赵厚平和曹德民都是实在人,他们从来不说瞎话。”   ,。   n 第六十九章 杨树理为人不错 柳队长记忆犹新   “杨树理和汪小霞谈对象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这件事情,杨庄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谈对象是咱们村陈麻子的老婆说的媒。因为杨树理好赌钱,不知道是谁多了一句嘴,让汪小霞他娘知道了,见了两面以后就把彩礼退回来了。其实,杨树理早就下决心不赌钱了。谁知道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汪小霞嫁给了小刘庄的刘茂才。”   “汪小霞嫁到刘茂才家以后,他们俩还有来往吗?我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这——我们没有听说,要我看,那汪小霞是一个很本分的女人,不像是那种人。我和杨树理家是邻居,杨树理和她老婆感情不错,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娃,人犟不过命,汪小霞如果嫁给杨树理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孩子了。”   “杨树理生活作风怎么样?”   “他就是好赌钱,平时和妇女同志从不打情骂俏,动手动脚。他这个人能吃苦,有时候一出去就是一天,不到天黑不回来。她老婆经常在码头上望他回来。要我说,汪小霞搭杨树理的便船,这没有什么,咱们村,包括小刘庄的人,只要跟杨树理说一声,他都会答应,谈不成对象,那也不能成仇人啊!刘茂才知道这件事情吗?如果汪小霞很杨树理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的话,是瞒不过乡亲们的眼睛的。”   “刘茂才不知道,汪小霞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汪小霞一定是怕刘茂才生疑。”   “柳队长,我再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恐怕很难回答,您试着帮我们回忆一下。”   “您问吧!只要是我能想起来的。”   “汪小霞是什么时候出事的,您还能想起来吗?”   “七二年三月十六号。”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杨树理的渔船去了哪里,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如果柳队长和杨家不是邻居,这个问题确实非常突兀。郑峰知道非常突兀,但剑走偏锋,再突兀也是要问的。   “这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   郑峰要的就是这句话。   卞一鸣眼睛里面放出光来,看样子有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柳队长的下文。   柳队长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难道汪小霞的事情,真和杨树理有干系,我这个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对事对理不对人。”柳队长显然是在认真思考。   柳队长将烟头仍在地上,用脚后跟用力地,认真地揉搓了几下。   童子强又递上一支烟,并按着了打火机。   “三月十八号,是我儿子结婚的日子,十六号,我让杨树理帮我带点东西。是他主动问我的,他出去打渔,旁晚十分要到镇上去卖鱼,他问我还缺什么东西,他顺便带一下。他还跟我说,给我留几条大鱼酒席上用。”   ,。   n 第七十章 杏花湾捕到青鱼 杨树理酩酊大醉   “三月十六号,杨树理是什么时候跟您说这件事情——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他只要出去打渔,一般都是一早就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这个人很能吃苦。”   “他出去打渔中午回家吗?”   “不回家,他要么不出去,一出去就是一天。”   “三月十六号晚上,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公社广播开始以后,大概到一多半的时候,他回来了,他帮我带回了东西,还送了我四条大青鱼,我请他在家里喝了酒。”   “公社广播几点开始?”   “七点开始。”   这也就是说杨树理回到家的时间将近八点钟。这和汪小霞失踪的时间有重合的地方。   “三月份,晚上六点钟天就黑了,他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在郑峰看来,从沙河镇回到杨庄,左不过四五十分钟的时间,而杨树理却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在多出来的时间里面,杨树理究竟在做什么呢?   “杨树理,每天打渔达到下午三四点钟,然后到镇上去卖,天黑以后卖不掉的鱼,他就便宜一些卖给一些饭店,鱼这种东西,时间放长就不新鲜了,实在卖不掉的,他就弄回来用盐码一码,晒干了以后留着自己家吃,或者当咸鱼卖。对了,杨树理还跟我提到了几条大青鱼的事情,那四条大青鱼,杨树理是在杏花湾打到的。”   “杏花湾?”   “杏花湾就在新华村的对面,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深水区。”   汪小霞就是在走出桃村以后失踪的,而杏花村就在桃村的南边。柳队长刚才也说了,杨树理一般在三四点钟左右结束打渔工作,汪小霞走出桃村的时间是在四点半钟左右,这个时间和杨树理出现在杏花村附近的时间出入不大。   “对,那四条大青鱼就在杏花湾打到的,他为了这四条鱼费了老鼻子劲。”   “只有在杏花村附近的杏花湾里面才能打到这种鱼吗?”   “大沙河走到杏花村西边的时候,向西拐出一大片,水面很宽,一到春天,就会有还能多大青鱼到那里去产卵。”   “三月十六号的晚上,你们在一起喝酒,还有什么人?”   “还有我舅老爷,孩子要结婚,他是来帮我忙的,就我们三个人。”   “在你们喝酒的过程中,您有没有发现杨树理有什么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没有什么古怪啊!要说有什么古怪,那就是他喝醉了,我舅老爷馋酒,我不大能喝,他就摽上了杨树理,杨树理这个人经不住劝,喝的昏天黑地,是我和舅老爷把他扶回家的。”   “他的神情怎么样?”   “我没有看出什么,要不把我舅老爷叫过来问问,他这个人眼睛紧。”柳多长所说的“眼睛紧”是指观察力比一般人强,看东西比较细致。   ,。   n 第七十一章 大狼狗热烈欢迎 杨成功屋后闪出   “柳队长,您的舅老爷住在什么地方?”   “在崔村。”   “走,我们正好要到崔村去,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大龙。”   柳队长跟同志们回到船上,船继续朝南进发。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张比曹德民家的渔网要小一些的渔网,渔网也是架在一个平台上的,渔网上的雪已经化尽,平台上,网架上还有有不少雪。平台上空无一人。   柳队长说,这就是杨成功家的渔网。   大家还记得吗?这个叫杨成功也有一条渔船。   柳队长说,杨成功和杨树理不一样,他和曹德民一样,只固定在一个地方架网打渔,还有一点不一样,杨树理早晨出去打渔,下午到沙河镇去卖鱼,杨成功是卖完鱼以后打渔,他打的鱼就养在水里面,第二天一大早到镇上去卖,他的渔船除了上午,其它时间,是不出去的,这大概就是汪小霞没搭杨成功渔船的原因吧!   在河堤护坡的树林里面有一个简易的小棚子。   “柳队长,我们在这里停一下,上去看看。”   “船夫将船贴着杨成功家的渔船停了下来,河岸上有两棵柳树,船夫跳上岸,将船绳系在一棵柳树上。   大家在船夫的搀扶下上了岸。   “柳队长,杨成功的家住在什么地方,小棚子像是临时搭起来的。   “住在村子里面,没事,如果他不在,我就去喊她。”   小棚子里面突然传出了狗的叫声。   柳队长说,这条狗就是杨成功家的,杨成功把它拴在这里,是为了养在水里面的鱼,夜里面,杨成功怕人偷他的鱼。   大家还没有走到小棚子跟前,一条大狼狗从门缝里面钻了出来,它呲牙咧嘴异常凶猛,如果不是一根铁链子套住了他的脖子,它一定会扑上来的。   但这条狗还是把大家下了一跳,他刚钻出门缝的时候,大家并没有看到他脖子上的铁链子。   柳队长和张云鹏说了一声,正准备朝村子里面走去。突然从小棚子的后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来,他一边呵斥狗,一边系裤带。   他就是杨成功。   狗老老实实地钻进了小棚子,杨成功一边和大家打招呼,一边将小棚子的门推开。小棚子里面有一张竹床,一个竹椅子,竹椅子前面放着一摊渔网——应该是那种比较大的渔网,网上有一个补网的梭子,梭子的另一头有一捆线。那条大狼狗安安静静地趴在竹床的下面,铁链子的另一头拴在竹床的一条腿上。   坐下之后,杨成功一手拿起渔网,一手拿起补渔网的梭子:“张所长,想问什么?问吧!”   ,。   n 第七十二章 杨成功打开话匣 杨树理有言在先   郑峰递了一支香烟给杨成功,杨成功没有接,他指了指渔网,意思是,他的渔网见不得火星。   郑峰将香烟重又放回烟盒。   “我已经听说了,你们是为小刘庄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的事情来的。”杨成功眼睛望着小棚子外面的河水道,他显然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   “大爷,汪小霞出事的时候,您在也在这里打渔吗?”   “不错,我在这里打了几十年的鱼,我手上的这张渔网也有七八个年头了 。”   “您这里距离杨树理家停船的地方,我看不过两百多米的样子。”郑峰已经目测过了,站在杨成功家的码头上,能看见杨树理家的码头,如果站在打渔的平台上,看的就会更清楚。   “不错,你们莫不是怀疑杨树理和汪小霞的失踪案有瓜葛?”   “是这样,我们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不要说请教,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汪小霞是不是经常搭杨树理的便船?”   “我答应过杨树理,不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情的,既然你们找到我,可见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那我就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不让杨树理知道是我跟你们说的。”   “我们答应您,您尽管放心。”   “不错,汪小霞确实经常搭杨树理的渔船。汪小霞出事的那天晚上,杨树理回来的很迟,那天晚上,我到柳队长家去出份子柳队长的儿子十八号办喜事,回茅屋的路上我走到河堤上的时候,杨树理的渔船正好靠岸,他让我看了他打到的几条大青鱼。”   “我想起来了,成功兄弟说得没错,三月十六号的晚上,你到我家出了五块钱的份子,还有四条菊花鱼和两斤虾子。”   杨成功的话和柳队长的话互相印证。   “他还跟我说,那几条大青鱼是在杏花湾打到的。只要他打到大鱼,他就会跟我说道说道。”   印证继续。   “大爷,您刚才说‘答应过杨树理’,是不是杨树理跟你说过什么?”郑峰是善于捕捉有效信息的。   “有一次,我和杨树理在一起喝酒,我就提醒他要少和汪小霞在一起,住在前后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男人没有什么,女人一旦摊上这种事情,乡亲们的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您是说杨树理和汪小霞有暧昧关系吗?”   “天地良心,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是看汪小霞经常搭杨树理的便船,才这么提醒他的,汪小霞不是和杨树理谈过对象吗?”   “杨树理怎么说?”   “他说,汪小霞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此话怎么讲?”   “我估摸他是指汪小霞和刘茂才结婚好几年没有孩子的事情。” 第七十三章 手腕上一条伤痕 杨成功被吓一跳   “杨树理在喝酒的时候,有没有流露出对汪小霞的怨恨呢?”   “没有从来没有,如果她怨恨汪小霞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汪小霞搭他的便船呢?”   “他是不是还放不下汪小霞?”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他不说,旁人是没法知道的。不过有一件事情,现在想一想,还是应该跟你们说的 。”   “什么事情?”   “杨树理让我看鱼篓子里面的大青鱼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上好像是右手在这个位置”杨成功用左手指了指自己右手腕的内侧。   “是不是有伤?”   “郑局长,您说对了,这里有一道这么长的血痕。”杨成功又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根据他比划的长度,伤口的长度在三公分左右。   这个细节对同志们来讲太重要了。如果汪小霞的失踪和杨树理有关联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杨树理欲行不轨的时候,被奋力挣扎的汪小霞抓破了手。   “伤口深不深呢?”如果伤口比较深的话就一定会留下疤痕来。   “我看蛮深的。”   “现在,杨树理这里有疤痕吗?”   “我没有在意,我估猜应该留下疤痕你们见到杨树理的时候,看一眼就知道了。“   “您当时问他了吗?”   “问了。”   “杨树理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在抓一条大青鱼的时候,被鱼鳍划伤的。”   “大爷,请您再认真回忆一下,您见到杨树理的情形当时的情形。”   杨成功抽了一口烟,微闭眼睛,眉头紧蹙,他在回忆。   同志们耐心地等待着。   大狼狗趴在草上,像是睡着了,大家能听到它均匀的呼吸声,瘪瘪的肚皮一起一落地蠕动着。   “我拎着马灯走上河堤的时候,杨树理喊了一声‘谁’?”   “是你的出现吓着了杨树理?”   “是他吓着了我。”   “他是不是有点紧张?”   “他以为我是偷鱼的。”   “偷鱼的?”   “他在码头附近养了一些鱼。”   “他的鱼不是每天下午拿到镇上去卖的吗?”   “他养了一些鲫鱼,附近几个村子生过孩子的女人要喝鱼汤下奶,都到杨树理家去拿,他每次打到鲫鱼都把他们养起来。回来以后,就放到码头上养起来。”   柳队长证实了杨成功的说法。他还说,大小沙河里面的鲫鱼下奶最好。   “杨树理在喊‘谁’的时候,他的渔船在什么地方?”   “正准备靠岸。”   “之后呢?”   “我说‘是我成功’,我还问他‘今天怎么这么迟?’” 第七十四章 工作中似有疏漏 郑局长设法补救   “他怎么说?”   “他说,有一些鱼没有卖掉,就拎到街上去一家一家跑,所以迟了。”   “大爷,您再回忆一下,您答应不跟旁人说汪小霞搭杨树理便船的事情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汪小霞出事前,还是在出事之后呢?”   这一点显得很重要,如果是在汪小霞出事以后,那一定是怕童子强和蒲森林找到杨成功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小刘庄和杨庄靠在一起,杨树理担心杨成功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   “是在汪小霞出事以后不错,是汪小霞出事以后,当时,张所长他们正在小刘庄找人了解情况。”   三点钟左右,郑峰一行告别柳队长和杨成功,离开杨成功家的码头。   雪虽然在吃中饭的时候就停了,但天气似乎很差,霜前冷,雪后寒,如果雪后太阳躲在云层里面不出来,那就更冷了,老天爷阴沉着脸,幸好没有风,否则,会更冷。   渔网上的雪不是化掉的,而是自己掉下去的,渔网的线太细,支撑不了雪的重量,雪便放弃了对渔网的攀附和依赖。   告别杨成功的时候,郑峰想到了第二步棋,到崔村要做三件事情,一,张贴布告,请生产队的干部帮助动员群众;二,了解崔家松的渔船在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的活动情况;三,找柳队长的小舅子陈大龙了解杨树理三月十六号晚上在柳队长家喝酒的情况。   想到第二步,郑峰突然意识到前面工作中的失误,先前,应该再跟曹德民确认一下,汪小霞和夏清莲有没有搭过崔家松家的船,船和汽车的交通规则应该是一样的,都是靠右行驶,虽然大沙河比较宽,但船一般不会在和中央行驶,因为河中央的水最深,汪小霞从娘家回小刘庄和夏清莲回娘家,如果搭便船的话,那么,船应该是靠着西岸行驶的,这样,船就会从曹德民的渔网旁边越过。所以,曹德民应该能看见。   四点半钟左右,大家赶到了崔村,上岸之后,柳队长将郑峰一行带进了一户人家的院门,。   接待大家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柳队长的小舅子陈大龙。   同志们在陈大龙家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时间虽然不长,但却陈大龙的陈述中得到了两个重要的情况。   第一个重要情况,杨成功已经提过了,陈大龙的叙述进一步证实了杨成功的说法,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的晚上,杨树理的手腕上确实有伤痕,柳队长说的没错,陈大龙果然是一个观察力很强的人,在姐夫家喝酒的时候,陈大龙坐在杨树理的对面,在杨树理敬酒的时候,陈大龙不止一次看到杨树理手腕上的伤口,陈大龙还看到了杨树理衣袖上的血,而柳队长坐在杨树理的右手,所以,他没有看见。 第七十五章 崔家松排除在外 交汇处碰到一船   第二个重要情况,在杨树理左手的食指上中间一节的背面也有一个条状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下了一块皮,这是陈大龙在给杨树理点烟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事后,他都没有往汪小霞的案子上想,因为杨树理在杏花湾打了四条大青鱼,杨树理手上的伤很自然的会让人想到大青鱼的身上去。   告别陈大龙之后,张云鹏喊来了崔村的生产队会计崔有根,跟他交代了几句之后,将五张布告的张贴工作交给了他 。   由于杨树理的出现,对崔家松的调查就比较简单了。崔家松平时正常在生产队务农,下班之后或者农闲的时候到附近的河塘里面去打渔,在崔村,郑峰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和崔家松一同打渔的还有他的妹妹崔家芳,兄妹俩出去打渔形影不离,生产队队长崔正根也证实了这一点。   姚大海划着船行驶到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天已经非常阴沉了,眼看天就要黑了。   船在曹德民家的码头上停了第三次。   曹德民正站在小茅屋的门口,他的手中端着一个碗。   看到船停在他家的码头上,曹德民端着碗走了过来。   “张所长,你们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张云鹏和大家跳下船。   “这么早就吃晚饭了?”张云鹏走到曹德民跟前。   “吃了晚饭就可以上床睡觉了,用不着点灯烧油了。”   “您很节省啊?”   “节省是一方面,主要是这煤油太精贵,每次都限量供应,只能买半斤,不省着点用不行啊!”   此时,一条船正从小沙河划过来,这是一只带蓬的船。船上站着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支很长的船篙,天已经上黑影子了,看不清此人的脸。   但曹德民认得此人:“有忠啊!这么晚才回来啊!”   “大兄弟,吃饭了。”   “可不是吗?瞧这鬼天气,连人的咯吱窝丢冻裂了,早点上床捂被窝。”   “走了明儿见。”   “明儿见。”   乌篷船朝状元村的方向驶去。   “大爷,这是谁的船?”郑峰望着乌篷船远去的影子问。   “是唐有忠的船,刚才和我说话的就是唐有忠。张所长,我烧了一大锅鱼汤,要不让同志们喝一碗暖暖身子?”   “不用了,我们还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啥问题?”   “大爷,您除了看见汪小霞搭过杨树理的渔船之外,有没有看到汪小霞搭过谁的船呢?”   “没有从来没有。”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汪小霞还搭过谁的船,还有夏清莲。”   “汪小霞搭杨树理的船是图方便,夏清莲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第七十六章 夏老师家教甚严 李云帆汇报情况   “这是为什么?”   “夏清莲走沙河镇比走水路近,她犯不着放着近路不走绕远。”   曹德民说的似乎有道理,这从童子强和蒲森林绘制的那张草图上也能看出来:沙河渡口,大小沙河交汇处和沙河桥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从沙河渡口到沙河桥,就是这个直角三角形的斜边。   “除非夏清莲带了很多的东西 。”曹德民又补充了一句,“在我的印象中,我没有看见夏清莲搭过谁的船,那夏家在咱们这一带家教最严,夏清莲和夏老师一样行事谨慎,她从来不和男人搭茬,所以,她不大会搭别人的船,即使有人主动提出带她一段路,她也不会答应。”   “曹大爷,您对夏家很熟吗?”   “在咱们沙河,没有人家不认识夏老师,夏老师教了多少年的书,教过很多孩子。只可惜”   “可惜什么?”   “夏老师几年前生了重病,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没有转正也就罢了,最后,连民办教师都当不成了;要不是生了一场大病,他现在还教着书呢?说不定,夏清莲也不会嫁到谢木匠家去。没想到,清莲姑娘跟他爹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是一个苦命人啊!”   同志们上船告别曹德民的时候,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   一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船抵达沙河渡口的时候,时间是七点十分。   远远看去,牌坊下站着几个人。   卞一鸣打开手电筒给大家开路的时候,原先站在牌坊下的几个人朝码头跑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王萍和边计划。   王主任正在食堂里面招呼师傅上菜,摆放碗筷。   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冻的乌紫。热气腾腾的饭菜刚上桌,大家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同志们的肚子早就饿了。   王主任亲自动手,在每个人的旁边放了一大碗鱼汤,他让师傅在汤里面放了足够多的生姜和葱花,屋子里面瓢散着一股浓郁的鱼香味。鱼汤熬得很稠,上面漂着一层油花,那年月,人家缺的就是油,过来人都知道,到菜场卖肉,凭的是票,限量供应,卖肉的师傅在切肉的时候,人们总希望多切一点肥的。凭票供应的油太少,就用猪肉上的肥膘炼油,这样可以抵挡一阵子。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在大家的肚子里面有了一些食物,身子也暖和起来以后,李云帆将下午了解到的情况向郑峰做了汇报。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杏花村,湾头村,北塘村,南塘村和龙尾村都派一条船到沙河镇供销社去运化肥,大家一定还记得,当时桃村派了两条船,其中一条是由大队出面借给龙头村的,因为龙头村没有船。除了桃村派出的两条船以外,杏花村派出的船是顾永和(杏花村只有顾家一条船)。 第七十七章 每条船都有说法 杨树理嫌疑上升   湾头村派出的是蒋国权家的船(湾头村一共有两条船),蒋国树家的船,被蒋洪波家借去送嫁妆,说来也巧,蒋洪波家的二女儿蒋红梅的婆家就是杨庄生产队柳队长家,十八号是结婚的正日子,蒋家提前两天将嫁妆送到了杨庄。湾头村生产队队长在派船运化肥之前,最先找的是蒋国树,蒋国树家的船在两天前就被蒋洪波家定下来了,所以,蒋队长记得很清楚。   北塘村派去运化肥的船是刘保家家的(北塘村有两条船),史方和家的船,根据史方圆的回忆,好像是船漏的很厉害,正在请人修理,后经众邻居回忆,史方和所说非虚 。而为史方和修船的人正是谢家新村谢迎华的父亲谢木匠。   南唐村派出去运化肥的是史方圆(南唐村只有这一条船)   龙尾村派出去运化肥的是漆阳平家的船(龙尾村有两条渔船),另一条船即宋建国家的渔船是一条比较小的船,宋建国祖祖辈辈以打渔为生,长年在小沙河的北岸架网打渔,架网的位置在距离蔡俊生的渡口西边一里左右的地方,龙头村就在小沙河的北岸。尹解放说,宋建国家的渔船比较小,只做两件事情,一是到镇上去卖鱼,二是装鱼,宋建国在船舱里面放了一个网兜子,还放了半舱的水,打上的鱼就养在船舱里面,上面罩着一个网兜子,所以,他家的船是不能搭人的,即使宋建国想带谁,谁都不敢坐他家的船。   这样一来,五个村庄的船都被排除了。   这似乎进一步印证了郑峰的判断,杨树理的疑点迅速上升,至少可以这么说,杨树理作为犯罪嫌疑人进入大家的视线,笔者再强调一下,现在,我们只能说是犯罪嫌疑人。   奇怪的是,沙河镇和大部分村庄布告上午就张贴出去来了,可到天黑时,都没有一个人到沙河旅社来找同志们反映情况,这能不能看成是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郑峰的基本判断呢?   听完李云帆的汇报之后,郑峰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李云帆知道郑峰要干什么了,今天晚上,和杨树理的正面接触已经不可避免。   郑峰喝干净碗中的鱼汤之后,望着李云帆道:“老李,吃过饭以后,我们去会一会这个杨树理,你看怎么样?”   大家的心情,我们也能看出来,听了郑峰的话以后,其他人明显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只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里面放下筷子。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郑峰和李云帆。   “时间尚早,反正睡不着觉,要走,我们就抓紧。”李云帆道。   “郑局长,我跟你们一起去。”张云鹏道。   “我看这样吧!”李云帆望了望大家,最后把目光集中到郑峰的脸上,“去几个人就可以了,其他人养精蓄锐。”   “郑” 第七十八章 五个人前往杨庄 龚大爷认出云鹏   谭科长和童子强刚开口,就被郑峰打住了。   “且慢!”郑峰看每个人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干脆来了一个急刹车,“我,老李,卞一鸣,张所长,童子强,就我们五个人,其他人洗洗弄弄,早点上床睡觉,今天你们大家都很辛苦,稍安勿躁,仗有你们打的。”   王主任走了过来:“郑局长,你们这顿饭吃的也太快了吧!你们是不是”王主任已经看出了名堂 。   “王主任,我们到杨庄走一趟,请您让服务员给我们留门就是了。”   “这这路上已经结冰了,这安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嗨,我们自己会小心的。”   “你们多带几把手电筒,早去早回。工作是要干好,但没有你们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王主任一边埋怨着,一边将他装在裤子口袋里面的一把手电筒递到张所长的手上,“路上一定要小心。”   “郑局长,你们是坐船去,还是走过去?”   “走过去。”   几分钟以后,五个人走出旅社的大门,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手电筒。   脚步迈的还不能太大,也不能太急,王主任说的对,路上已经结冰了,老天爷的脸阴沉了一天,雪没有花掉多少,全结成冰了。大家放下棉帽的帽檐,系上带子,扣上大衣。   走到牌坊下的时候,郑峰看到,蔡俊生的渡船停在码头上,船上放着一盏马灯,光是那样的暗淡,但倒映在水中的灯光却是那么的明亮。虽然有些朦胧,但非常清晰。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面摆渡,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陆路到杨庄去,得从小刘庄的东边绕过去,大家都知道,在小刘庄的后面有一条小河,小河的尽头是一个水塘,水塘的旁边就小刘庄的社场,绕过这个水塘才能到杨庄去。   八点一刻,大家走进了小刘庄,在群狗的狂吠声中,大家穿过村庄来到小刘庄的社场。   张云鹏领着大家路过牛棚的时候,一个老者弓着腰从牛棚里面走了出来,黑暗中,老人望着大家,一言不发。他看不清大家的脸,同志们也看不清他的脸。   “龚大爷,您这是在喂牛呢?”   “你是”   张云鹏走到老人的跟前。   老人借着手电筒的余光看看,他终于认出张云鹏来了:“原来是张所长啊!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   “我们到杨庄去。”   “从水塘东边绕过去,往南走,就是杨庄。”   “谢谢您,龚大爷。”   “你们随我来,水塘边全是雪,已经结冰了,你们尽量往里面走。”   老人返回牛棚,拎着一盏马灯走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老人家前面引路 柳队长适时出现   大家跟在老人的后面朝水塘走去。除了牛棚附近的雪被铲干净之外,其它地方的雪还保持着雪停时的样子。水塘边的积雪很多,也很厚。   老人提着灯笼弓着腰,在前面给大家引路。   老人明白着呢,张所长和同志们这时候到杨庄去,一定是为了案子的事情。   “张所长,你们待会回头的时候,也走这条路 。”   “知道了,您回去吧!我们知道怎么走了。”   “不着急,我把你们送过水塘就回去。张所长,你们到杨庄去找谁啊?”   “我们去找样树理。”   “树理家在眼前这一排,从社场往东数第三家,从东往西数第六家,他家的东边是柳队长家。   老人一直把同志们送到水塘的南岸,那里有一条路一直通到杨庄。   老人站在水塘边,目送大家一程,然后回去了,水塘上覆盖着一层雪,如果是水的话,同志们一定能看见老人弓着腰,手提马灯的倒影。   同志们没有去惊动柳队长,这时候,是不适合让柳队长出面的。   在大家就要接近村口的时候,大概是同志们的脚步声,或者是手电筒的光,村子里面的狗突然狂吠起来,五把手电筒的光加在一起,强度还是可观的,杨庄的狗恐怕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纷纷提出强烈的抗议。有两条狗干脆从门缝里面钻出来,朝五个冲了过来,一条狗冲到距离大家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吼了一阵子以后,又向前挪了一点距离,另一条狗也冲了上来,好家伙,这条全身漆黑的狗更加凶恶,一个劲地往大家跟前扑,手电筒的光对它不起任何作用,倒使它越来越狂躁。   经过几十秒钟的僵持之后,两条狗开始且叫且退。   这时候,一户人家的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影来:“别叫了,再叫,我宰了你们。”   两条狗非常听话,说不叫就不叫了。   张云鹏已经看见了,此人正是柳队长。张云鹏跑了过去,紧紧抓住了柳队长的手。   “张所长,你来了,是不是找杨树理说话?”   “是的,郑局长也来了。”   “你们真不容易,隔壁就是杨树理家,走,我去敲门。”   “柳队长,你还是回避一下的好,现在,您还不能露面。”郑局长道。   “好,需要我的话你们叫我。”   杨树理家黑灯瞎火。   院子里面有一条狗在引吭高歌。   “咚咚咚”!,张云鹏敲了三下门,用了比较大的劲,因为狗叫声太高。   屋子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听见,杨家人已经睡下了。   没有听到敲门声,总该听到狗叫声吧!   “咚咚咚!”张云鹏又用力敲了三下。 第八十章 杨树理院门难开 女主人很不耐烦   总算有反应了:“谁谁啊?”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杨树理在家吗?”   “树理,是是找你的。”伴随着狗叫声,女人的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   “这这时候找我,是谁啊?问问看是谁?”这应该是杨树理的声音。   “你是谁啊?我听声音咋怎么这么生癢 。   杨家的院门关的非常紧啊。   “大嫂,我是公社派出所的张云鹏啊。”   “张张所长?”是杨树理的声音,“张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扬树理,你能把院门打开吗?”   狗一边狂吠,一边扒院门,有想冲出来的意思。严重地影响了客人和主人之间的交流。张云鹏不得不把嗓门吊起来,在这寂静的夜晚,这一阵嘈杂之声显得极不寻常。   左邻右舍家的灯都点亮了,有些人家的院子里面传出开门的声音。   杨树理家的灯终于亮了,听不见屋子里面的声音,因为狗还在声嘶力竭地狂吠着。   杨树理家的院墙不高,人站在院墙外,踮起脚尖就能看见屋子里面的灯。   先是东厢房的灯亮了,不一会,堂屋里面的灯也亮了,接着一道亮光射进院中,堂屋的门开了。一个人一边穿衣服,一边朝院门走来。   此人应该就是杨树理,他没有去理会狗通常情况下,只要有客人敲门,主任都会把狗打发到旁边去。杨树理站在院墙里面朝外面看了看,大家就站在院墙外面,每个人的嘴上都含着一根香烟。在雪光的映衬下,五个影子分外清晰。   “你就是杨树理吧!”   “我就是,那位是张所长?”   杨树理一时没有找到张所长,五个人的帽檐子都是放下来的。光线又比较差。   “我是张云鹏,杨树理,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吗?这么冷的天,你把我们晾在外面。”大家在杨树理家的院门前站了比较长的时间,杨树理,包括杨家人,似乎不太欢迎同志们的到来。   “赔罪赔罪,张所长,快快请进请进。”   此时,柳队长家的院门也打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看模样应该是柳队长,他大概看不下去了。   杨树理打开院门,把同志们让进院门,引进堂屋。   那条狗终于停止了嚎叫,钻到狗窝里面睡觉去了。   同志们走进院门的时候,从杨树理家的堂屋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应该是杨树理的老婆,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边系裤带,一边自言自语,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郑峰还是听见了:“啥时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又不是火上了房子。”杨树理的女人应该就是那种刻薄粗俗的女人。 第八十一章 童子强看到疤痕 女主人不懂规矩   “你起来作甚,进屋睡觉去!”杨树理老羞成怒,冲老婆呵斥道。火是冲老婆发的,但话却是说给同志们听的。   女人一扭身进了里屋。   堂屋里面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罩子灯,罩子灯的旁边放着一包香烟和一盒火柴。屋子里面有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再看看墙上和墙角,挂着,放着好几个超大的鱼篓和竹筐。等到杨树理关上房门的时候,郑峰还看到了戗在门后墙上的鱼叉和扁担 。   安排大家坐定之后,杨树理从大桌上拿起香烟和火柴。   童子强已经从烟盒里面抽出了香烟,杨树理便把烟盒放回原处,手上只留了一盒火柴。   “杨树理,你坐下来,我们才好说话。”   “杨树理刚把屁股搭在板凳上,童子强就将香烟递到了他的手上,同时麻利地按着了打灰机,将杨树理的烟点着了。   东厢房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既像是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又像是穿衣服坐起来的声音。   “张所长,这么大的雪,一路上不好走吧!”杨树理‘进门喊大嫂,没话找话韶’,主动和张云鹏说起话来。   “可不是吗?这么大的雪,你也没有办法打渔了吧!”   “现在是枯水期,打渔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行。”   童子强和郑峰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他和郑峰小声嘀咕着什么,郑峰在点头的同时,望着杨树理的右手腕,大家知道郑峰在看什么,遗憾的是,时值冬天,人的衣服穿得比较多,袖子也比较长。暂时还没法看到杨树理手腕上的伤疤。郑峰没有看见,但童子强看见了,他刚才在递烟和点烟的过程中已经看到了杨树理右手腕上的疤痕当然,只是疤痕的一部分,过去人穿衣服,不像现在,除了内衣,还有毛线衣,手腕被紧紧地包裹着,那时候,一般的穿戴是,里面一件衬衣,中间加一件卫生衣,外面穿一件棉袄,在农村,中间是没有卫生衣的,所以,手腕和衣服之间的空间比较大,天特别冷的时候,就将两只手抄在袖筒里面。   童子强的眼睛再次验证了杨成功和陈大龙的提供的信息。时隔一年多,杨树理的手腕上还有疤痕,这能不能说明当初的伤口和大青鱼无涉呢?   杨树理将左手抄进右手的袖筒里面,抽烟的时候,同时将双臂抬起。   杨树理的老婆好像不很懂事,作为女主人,没有起床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起床,而且还和同志们照了面,就应该拿出一点女主人的样子来,不一定非要那什么东西来招待大家,至少应该开尊口说两句客气话吧!当然,也可能是杨树理的老婆相貌丑陋,不能示人,也未可知,刘茂才曾经说过,杨树理的老婆从小得天花,脸上留下了一些麻子。尽管如此,郑峰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第八十二章 杨树理心气不顺 女主人不时咳嗽   “张所长,我去弄一点水来。”杨树理站起身。   “不用了,我们不渴,你坐下来。”   杨树理坐下。   “杨树理,”郑峰递给杨树理一支香烟杨树理第一支香烟已经抽完,“我们是为小刘庄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老婆失踪的事情来的。”   “为汪小霞的老婆失踪的事情,这和我杨树理有啥关系呢?”杨树理本来的脸色就不好看,现在就更难看了 。   “我们来就是想了解一点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在破案子的过程中,要找很多人了解情况,有什么就说什么,这就对了。”   “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杨树理用烟头将第二支烟点着并猛吸几口,同时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了。   “汪小霞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知道吗?”   “这我知道,不就是七二年三月十六号吗?”   如果汪小霞的失踪和杨树理有关系的话,他应该记得很清楚。   “三月十六号,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到什么地方去?你们是不是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   躺在或者坐在东厢房床上的女人不由自主地咳了两声,大概是咳嗽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孩子,孩子“咿咿呀呀”地嘟囔了一会,又睡去了。   “杨树理,不管是谁,都应该协助我们公安机关把案子弄清楚,你说是不是?”郑峰软中带硬。   “三月十六号,日子过了这么久,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那么,汪小霞失踪日子,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们的悬赏布告上不是写了吗?”杨树理有问必答,但情绪上一直没有理顺。   “你看到布告了?”   杨树理是我们知道的第一个看过布告的人,郑峰有理由相信,在沙河地区,应该有很多人看过布告了。   “看过了。”   “你在什么地方看到布告的呢?”   “村子里面不是贴着了吗?”   “三月十六号,你真想不起来自己做什么去了?”   “我真想不起来了,日子隔得太久,谁有这么好的记性,能记得一两年前的事情呢?事情或许能记得,但日子记不得了。   郑峰现在还不能提杨树理帮柳队长家买东西的时候,也不能提杨树理送给柳队长四条大青鱼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提到柳队长的。   郑峰决定先从杨树理和汪小霞的关系上入手:“你和汪小霞的关系怎么样?”   东厢房里面的女人又开始咳嗽了,她不想让同志们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想极力控制自己咳嗽的声音,谁知道越是控制,就越是咳的凶,最后干脆放弃了控制,索性咳一个痛快。 第八十三章 张云鹏请出女人 女主人脸上坑多   谈话收到了很大的干扰这样的谈话环境确实太糟糕。   “孩子他娘,你在作甚,你不知道我们在说话啊!”杨树理教训起自己的女人来。   坐在堂屋里面的五个人多少有点尴尬。   “大嫂,你也出来听听吧,我们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呢?”张云鹏觉得应该排除干扰,与其让杨树理由的老婆坐在床上偷听,不如把她请出来 。   两分钟以后,经过一阵“窸窸窣窣”的折腾之后,女人终于掀起门帘,走出东厢房。杨树理从大桌子下面拿出一把竹椅子放在东厢房的门口,女人缩手缩脚地坐了下来。   灯光比较暗淡,但大家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女人脸上的“坑”,因为坑大多集中在右眼角上和鼻翼左侧眼袋下方的区域,所以,看上去,有点像是被开水烫伤后留下的疤痕。   女人注意到了大家的眼神,她将右侧耳朵上方的头发往下拉了拉,多少遮挡了一些“坑”。   “杨树理,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回答啥问题?”   杨树理好像有健忘的毛病。   跟杨树理这样的人说话,还真得有一些耐性,还得有一点好脾气。   “杨树理,你和汪小霞的关系怎么样?”   “我和汪小霞毫无瓜葛。她过她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日子。难道是村子里面的人说什么闲话了?”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点拨一下的:“汪小霞在和刘茂才结婚之前,和你谈过对象吗?”   “谈谈过,这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啊!”   “后来是什么原因不谈的呢?”   “王八对绿豆,人家看不上咱,我有什么办法,不瞒你们说,我过去好赌钱,在大沙河里面捞的钱都送到麻将桌上去了,那汪小霞听别人说了以后,就跟我吹灯拔蜡了。这我老婆也知道。孩子他娘,我说的对不对啊?”   女人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对汪小霞颇有怨言,为什么在汪小霞和刘茂才结婚之后,还和她来往呢?”   “公安同志。你们说的是不是汪小霞搭我们家树理便船的事情?”女人终于开口说话。   “你知道这件事?”   “知道,树理跟我说过。”   “汪小霞是不是经常搭你的船到沙河镇去,或者回娘家?”   “不错。”   “汪小霞已经和刘茂才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对她这般关心,难道不怕乡亲们说闲话吗?”   “小刘庄,没有人知道,咱们村,除了我老婆,没有人知道,对了,杨成功也知道,有一回,汪小霞搭我渔船的时候,被他撞见了。莫不是他跟你们说的?” 第八十四章 汪小霞日子难捱 郑局长经验丰富   郑峰觉得,既然杨树理已经猜到是杨成功说的,那就把这张牌打出来吧:“你是不是叮嘱杨成功不要跟任何提汪小霞和你之间的事情?”   “不错,我是跟他说过。”   “你是在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有一回,我们俩喝酒”   “是你请他喝酒的吗?”   “不错 。”   “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汪小霞失踪前,还是失踪后呢?”   “是在汪小霞出事后。”   “你担心我们怀疑到你的头上来,是不是?”   “不错,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瞒你们了。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只要杨成功不说,你们是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的。汪小霞出事以后,我心里很害怕,万一你们怀疑到我的头上,我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汪小霞为什么和你走的这么近呢?”   “一言难尽,我怕越描越黑,越说越乱。”   “说来听听。”   “汪小霞,”杨树理望了望自己的老婆,“她很后悔嫁给刘茂才。”   “好你个杨树理,这话,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啊!你只说,汪小霞是一个很善良,很可怜的女人,难不成你也后悔没有娶她?”   “跟公安同志说话,我可不就得实话实说,你也不想一想,如果我跟她有什么瓜葛,我能跟你说汪小霞搭船的事情吗?”   女人平静下来,他多少有点惧怕自己的男人。   “汪小霞后悔嫁给刘茂才?她后悔什么?”   “她没有讲,但我估猜应该是她和刘茂才结婚六年没有孩子的事情,虽然公婆一个屁都没有放过,但整天介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日子难捱啊!刘茂才的身体可能有问题。他们夫妻俩到处找郎中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能看出来,汪小霞的心里很苦,一个乡下女人,结婚六年,不能生养一个孩子,这日子是很难熬的,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活蹦乱跳,心里面能不难受吗!”   “你现在能想起三月十六号做什么去了吗?”   “我还是想不起来,要不,你们提个醒?”杨树理不是太狡猾,就是真想不起来了。   这倒给郑峰出了一个难题,应变能力和经验在这时候有了用武之地:“汪小霞失踪那天下午,有人在杏花湾看到了你。”郑峰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在无法提供具体时间的情况下,只能说一个大概的时间,因为柳队长和杨成功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杨树理做思考状,他眉头紧蹙,眼睛频眨,杨树理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断的眨眼睛。   “杨树理,你想起来了吗?”   “我经常到杏花湾去打鱼,特别是春天,一到春天,一些大青鱼到那里去排卵,三月十六号下午,我有没有到杏花湾去打鱼,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八十五章 杨树理捋起衣袖 手腕上果然有疤   既然杨树理自己提到了大青鱼,那就谈谈大青鱼吧!   “有人看见你在杏花湾捕到了几条大青鱼。”   “只要是春天,我每次去,都能打到大青鱼,有时候打到大的没有时候打到小的,有时候打到几条,有时候打到一条。”   杨树理始终不接招。   “我问你,杏花湾在什么地方?”   “在杏花村附近就在杏花村的对面 。”   “三月十六号,汪小霞走出桃村以后就没有人再看见她,杏花村就在桃村的南边,而你这时候出现在杏花湾,这恐怕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吧!”   “郑局长,这我就听不懂了,照您这么说,汪小霞是在杏花村失踪的,可我在杏花湾打渔,那杏花湾在杏花村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很宽的大沙河,我总不能飞到杏花村去吧!”   杨树理思维非常清晰,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那杏花村是一个大村子,有没有人看见汪小霞呢?你们有没有到杏花村去打听呢?有没有人看到我的渔船停在河边呢?汪小霞总不会飞到我的船上吧!我打完鱼就要到沙河镇去卖鱼,这汪小霞是知道的,她搭我的船是想少走路,早回家,她会跟我到沙河镇去卖鱼吗?”   “照这么说,三月十六号,你确实在杏花村打渔啰,你已经想起来了?”   “不错,我好像想起来了,不错,三月十六号,我确实在杏花湾打渔。”   “可先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在你们的提醒下,我想起来了。”   “那天,你打到大青鱼了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每次去都能打到大青鱼。”   “那天,你打到了几条大青鱼,应该能想起来了吗?”   “这我就想不起来了。”   杨树理的大脑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相公,这可是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可得想明白,说仔细了。”女人的神情和丈夫刚好相反。   “该说的,我都说了。”   “杨梳理,有一样东西能帮助你想起来。”   “什么东西?”杨树理圆睁双眼,情绪突然紧张起来。   “这样东西在你的身上。”   “在我的身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有什么话,你们能不能明说,一定有人跟你们的人说了什么,你们不妨把话说在明处。”杨树理颇有点理直气壮的意思。   “把你的右手的袖子捋起来让我们看看。”   “看什么?”   “你右手的手腕上是不是有一块疤痕呢?”   “不错啊!我这只手上确实有一块疤痕,哦,我明白了,还是把话说在明处的好,你们不提这块伤疤,我还真想不起来,来你们看吧!”杨树理将右手的衣袖卷了起来,掌心朝上,站起身,走到郑峰的跟前。 第八十六章 杨树理思路打开 蔡俊生重要证人   在杨树理右手的手腕上,有一个将近三公分长的,长条形的疤痕。   杨树理竟然没有一点急促和慌张之色。   “看到这个伤疤,我总算想起来了,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柳队长家的儿子三月十八号成婚,十六号,柳队长让我顺带一点东西,我先到杏花湾去打渔,对了,我手腕上的这条伤疤就是把大青鱼放进鱼篓的时候,被鱼鳍划破的,我全想起来了,那天,我打了四条大青鱼,我把四条鱼送给柳队长酒席上用 。你们可以找杨成功问问,我回到杨庄的时候,正碰上他回小茅屋,他看见了我手上的伤口,他还问我来着。那天晚上,我还在柳队长家喝了酒,柳队长的小舅子陈大龙也在,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   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如果杨树理和汪小霞失踪案无涉的话,那么,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又得继续寻觅新的线索了。   “你把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半钟以后,一直到回杨庄,你把这段时间的活动情况,仔细跟我们说说。”   “五点钟左右,我的渔船已经停在了沙河镇的码头上平时我们都在这个时候到沙河镇去。”   “你如何知道时间?”   “我挑着鱼往菜市口去的路上,沙河镇小学的学生正好放学,学生放学的时间就在五点钟左右。你们别忘了,我每天估摸这时间打渔,卖鱼,即使看不到学生放学,我也能知道一个大概。”   汪小霞走出桃村的时间是四点半钟左右,汪小霞的父母和桃村的顾大爷都是这么说的,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如果杨树理所言非虚的话,那么,他和汪小霞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   “之后呢?你接着往下说。”   “之后吗,我就在菜市口卖鱼,买到天黑掌灯的时候,还剩下一点,我就找了东家找西家,便宜卖给了几家饭馆,之后,就划船回家了。对了,你们可以去问问在渡口摆渡的蔡大伯,我的渔船就停在渡口,我请他照应我的船来着因为我的船舱里面泛着四条大青鱼。如果蔡大伯记性好的话,应该能记得。我每次到菜市口去卖鱼,船都停在渡口请蔡老伯照应。”   “你不是还要帮甄队长买一些东西吗?”   “不错,我在卖鱼的时候就便在附近的商店把东西买了。”   “这个问题,我们就谈到这里,我再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一定。”   “三月二十七号下午,你在什么地方打渔?”   “三月二十七,我想不起来了,三月二十七号,是夏家堡的夏清莲失踪的日子,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   等待。   “想不起来了,日子过得太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第八十七章 卞一鸣心中偶像 郑局长暂无睡意   谈话到此该结束了,但郑峰有加了一个尾巴,在很多故事里面,角色是可以互相转换的,嫌疑人转换成基本群众,这是常有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排除嫌疑人提供有价值线索的可能性。   郑峰就是郑峰,他想问题比一般人要深一些。”杨树理,三月十六号下午,你在杏花湾打渔,有没有看到其他船只出现在杏花村附近的水面上呢?”   卞一鸣目不转睛地望着郑峰的脸,前面 。笔者曾经说过,在卞一鸣的心目中,郑峰就是他的偶像,他不但把郑峰当做自己的偶像,他也是在努力做像郑峰这样的人,和郑峰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不算长,但卞一鸣从郑峰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郑峰的问题是很有水平的,既然汪小霞有可能是在杏花村附近失踪的,而且有可能是在搭某人的便船的过程中失踪的,那么,这条便船就一定在杏花村的附近出现过,其时间和杨树理离开杏花湾的时间应该是能联系的上的,杨树理离开杏花湾以后,船由北向南行驶,如果某人的船由南向北行驶的话,杨树理应该能看见,如果搭便船是事先约好的,而不是路上偶遇的,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照理,河面上应该有船,我每次出去打渔,不管在什么地方打渔,都会遇到一些人,有时候还会遇到一些打鱼的人,但时间隔的太久,如果时间比较短,或许还能难想起来,要不然这样,如果我想到了什么,我就去找你们。”   杨树理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郑峰还能说什么呢?   大家起身告辞。夫妻俩把同志们送出院门,把同志们送出院门的还有那条曾经十分凶恶的狗。   同志们顺原路返回到小刘庄,然后上了大路。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三十五分。大家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远近大小的村庄早已经沉浸在睡梦之中。   大家路过小刘庄社场的时候,连牛棚里面都悄无声息,那种静啊!大家还从来没有感受过。   五个人回到旅社的时候,其他人都聚集在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里面打八十分,张云鹏推开门之后,看到李云帆和蒲森林的脸上贴了还几张纸条。   李云帆揭下脸上的纸条,将扑克牌收了起来,王萍倒了几杯开水递到五个人的手上。   李云帆什么都没有问,他已经从郑峰等人脸上看出来了,杨树理无法从犯罪嫌疑人转换成凶手。   王主任为五个人备足了热水,洗脸,泡脚,在王主任的监督之下,五个人完成了所有睡觉前的准备工作。等大家收拾停当之后,王主任才起身告辞。   大家各回各的房间,王主任今天下午又腾出了两件房子,这样一来张云鹏和他的两个手下就用不着往家奔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郑峰和李云帆。   郑峰抽烟,喝茶,并没有脱衣服上床睡觉的意思。 第八十八章 黑暗中走出一人 蔡俊生正在等人   李云帆知道郑峰此时心事重重。   等走廊上没有了脚步声之后,郑峰和李云帆咬了一下耳朵,两个人穿上大衣,扣好扣子;戴好帽子,系好帽带;装好钥匙,轻轻地打开门,关上灯,又轻轻地带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他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呢?   细心的人想一想就知道郑峰要去干什么了 。   对头,郑峰要去找蔡俊生,杨树理不是说三月十六号的下午,他曾让蔡俊生帮他照应渔船吗?   虽然和杨树理的谈话结束了,但对杨树理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排除,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把当天事情了了,郑峰和李云帆是睡不踏实的。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蔡俊生会在渡口吗?   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郑峰和李云帆一走出旅社的大门就看见了一盏熟悉的马灯。   沙河镇的夜太冷了,大雪后的沙河镇更冷。河堤上面没有一个人影,渡口也没有一个人影。   蔡俊生的渡船停在栈桥上,船头放着一盏马灯,一块跳板,跳板一头搭在船上,一头搭在栈桥上。   既然渡船在河的南岸,那么,蔡俊生一定也在南岸。   两个人弓着腰走到牌坊下朝栈桥和渡船上张望的时候,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把两个人吓得不轻。   此人走到跟前,两个人才看清楚,此人就是蔡俊生。“大爷,是您啊!”   “郑局长,天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困觉啊!”   “大爷,都十二点多了,您怎么还在这里您是不是在等人啊!”   “可不是吗?我们到屋檐下去说话,这里有风,瞧这风,吹在人的脸上像刀子一样。”   在牌坊南边有一个店铺,店铺的前面有一个长廊,两头的砖墙正好挡住了北边吹过来的风,三个人站在背风处,确实感到暖和多了。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抽出三支,郑峰按着了打火机将蔡俊生的烟点着了。   “大爷,您在这里等谁啊?”   “南塘村史方圆家的儿子肚子突然疼的很厉害,他们着急慌忙地到镇卫生所悟看医生,我在等他们。”   “您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吗?”   “不经常,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头疼脑热的时候,有病了,就得看医生,小孩子,耽误不得啊!”   “大爷,摆渡这碗饭真不好吃啊!”   “哪一碗饭都不好吃啊!就拿你们来说吧!到现在还没有睡觉,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呢?再怎么着急的事情,也得等天亮再说啊!”   “大爷,我们找您有点事情。”   “说吧!啥事?”   “三月十六号就是汪小霞出事的那天下午,时间久了,大爷,您得好好想一想。” 第八十九章 蔡俊生想起往事 两个人达成共识   “郑局长,您说吧!如果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情,你们是不会在这时候来找我的。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说吧!”   “三月十六号的下午,您在渡口有没有见过杨庄的杨树理?”   “你们容我仔细想一想,我得认真想一想,杨树理经常让我照应他的船,他的船一般都停在那儿你们看他的船就停在那儿”   蔡俊生走下店铺前的台阶,朝渡口西边指了指,他所指的地方就在栈桥的西边 。   “如果他的渔船上有东西,他就会让我照应着,如果船上没有东西,他就不跟我说,不过他经常扔给我几条鱼。”   “蔡大爷,三月十六号的下午,杨树理打了四条大青鱼。”   这四条大青鱼肯定是要放在船上的,这应该就是蔡俊生的所说的“东西”吧!   “这我就能想起来了,不错,三月十六号下午,在太阳落山之前,杨树理把船停在那里,让我照应着,他说船上有四条大青鱼,是为杨庄生产队柳队长家儿子结婚准备的,他还跟我说,那四条大青鱼是在杏花湾打到的我全想起来了三月十六号下午,杨树理是让我照应过他的船。”   杨树理的嫌疑基本排除。摆在大家面前的仍然是一团乱麻。在后来的闲谈中,蔡俊生对杨树理的褒词颇多,在他看来,杨树理除了好赌钱以外,没有什么坏毛病,他这个人有三个优点,一是勤快,能吃苦,二是心善,沾不得人家一点便宜,三是直爽,在所有打渔人中,他卖鱼的速度最快,只要有人问价,他都能开开心心地让你把鱼拎回家,用他的话说,起点早,多撒几网就在里面了,为几个小钱睁得脸红脖子粗,不值当。   郑峰和李云帆明白蔡俊生的意思,像杨树理这样心善之人,是做不出那种腌臜龌龊的事情来的。   两个人告别蔡俊生的时候,他还站在店铺的屋檐下耐心的等待着。   夜已深。   郑峰和李云帆裹着一身的寒气回到房间,脱衣上床,头依靠到枕头就睡着了,案子虽然没有了,但今天的事情了了,该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的时间比平时稍微迟了一些,一月十一号,十二号,同志们走村串户,马不停蹄地工作了两天,人毕竟不是机器,不把觉睡足了,就没有精神和体力干活,郑峰和李云帆醒的比较早,他们俩怕吵醒大家,故意赖在床上不起床,但两个人并没有闲着。   两个人披着棉衣坐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聊案子的事情。   经过深入的讨论,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共识,从水路寻找汪小霞和夏清莲失踪的踪迹,或者说从水路寻找凶手的踪迹,这个思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两个人把分析的重点放在一个点上。 第九十章 同志们一早就醒 张云鹏焦急万分   如果汪小霞和夏清莲是在搭某人便船的过程中失踪的话,那么,按照常理来判断,一路上就应该有人看到这两个女人,有一个事实是非常清楚的,汪小霞一定是在大沙河上失踪的,失踪的路段也一定在杏花村到小刘庄这段水路,大沙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有很多,汪小霞失踪的时间是在四点半钟以后,这时候,正是那些外出的船只回家的时间。   李云帆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人们经常讲“好事多磨”,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三月十六号下午,小沙河以北的十几个村庄派船到沙河镇运化肥,在案子的档案材料里面,两次提到了这个细节,第一次是童子强和蒲森林到桃村了解情况的时候,桃村的生产队队长提供的,第二次是昨天即一月十二号下午,李云帆等人坐船到桃村以南几个村子了解情况的时候知道的 。   郑峰觉得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如果汪小霞所搭的便船和其中某一条船相遇的话,就一定能看见汪小霞,看见了汪小霞,也就能知道汪小霞搭乘的便船是谁的船。都是乡里乡亲,彼此都很熟悉,在路上遇见了,打一个招呼,说上几句话,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六点半钟,郑峰和李云帆听到了隔壁房间里面的动静。   “老李,我们起床。”   大家不要觉得奇怪,六点半钟起床,这对同志们来讲是比较迟的,平时,大家在六点钟之前就洗涮完毕了。   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想好了,吃过早饭以后,他们要到小沙河以北几个村庄去调查走访,这种调查,是不宜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会的,大家都是本地人,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有些人可能会有些顾虑。   郑峰和李云帆的衣服刚穿好,就有人敲门了,郑峰打开房门,走进来的是童子强和蒲森林,门刚关上,又被一个人推开了,进来的人是张云鹏,后面跟着卞一鸣。其实,他们在五点多钟就醒了,都在床上憋着,听到郑峰和李云帆的屋子里面有声音,就都起来了。   “郑局长,吃过饭以后,我们去找蔡俊生核实一下,看看杨树理昨天晚上有没有跟你我们说谎。”张云鹏道。   郑峰和李云帆相视一笑。   “郑局长,你们笑什么?”张云鹏一脸疑惑。   “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找蔡大爷了解过了。”   “什么,我们睡觉以后,你们到渡口去了。”   “对啊!”   “蔡俊生怎么说?”张云鹏很着急的样子。   “蔡大爷证实了杨树理的说法。”   “照这么讲,杨树理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不错。”   “杨树理的嫌疑排除了,那我们的工作不是失去了刑侦的方向?” 第九十一章 同志们兵分两路 龙尾村首当其冲   “吃过早饭以后,我们去找十六号下午到沙河镇来运化肥的船了解情况。”   卞一鸣喜形于色,他已经明白郑峰的意思了:“还有那条送嫁妆到杨庄柳队长家去的船。”   “老李啊!还是卞一鸣的记性好,我们俩把这条船给忘得一干二净。”   “我应该能想起来的,不行了,到底是老了,记性不如年轻人了 。”   这一段对话是对卞一鸣的褒奖,卞一鸣的记忆力超强,这一点在刑侦工作中是非常重要的。很多信息集中在大脑里面,有重要的信息,有无关紧要的信息,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里面,刑侦工作者要有刷选信息的能力。   吃过早饭以后,郑峰和李云帆各带几个人,还是昨天那两班人马,郑峰这一路负责湾头村、杏花村和桃村;李云帆这一路负责龙尾村、南塘村和北塘村。   郑峰和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顺藤摸瓜,郑峰本来以为杨树理是一个瓜,从曹德民、赵厚平、杨成功、柳队长和陈大龙提供的情况来看,杨树理在很多方面都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但调查结果却给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泼了一盆凉水,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七点半钟左右,郑峰一行走出旅社,来到渡口,渡船停在栈桥上,船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站在跳板旁边搀扶大家上船的不是蔡俊生,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蔡东,蔡大爷呢?”   “俺爹受了一点风寒,郎中才看过,付了药,正在家里发汗呢。”   世上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辛苦也就罢了,关键是没法正常睡觉,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只要站在码头上,就要把他送到河对岸去。一般人可能很难想象在渡口撑船的辛苦。   蔡东的船没有蔡俊生的船撑到稳当和熟练。   过河之后,两拨人在龙尾村东边的山路上分手,郑峰一行朝龙尾村走去,李云帆一行朝湾头村走去。   兵分两路,我们只能叙述一头,让我们跟随郑峰一行到龙尾村去看一看。   大家是否记得龙头村有几条船?对了,龙头村有两条船,一条是宋建国家的船,一条是漆阳平家的船。   龙头村坐落到小沙河的北岸,大沙河的东岸,整个村庄由东南而西北,形状很像一条龙的尾巴。由此推想,龙头村的形状应该像一个龙头了。村子东头距离小沙河只有两三百米,而村子西头距离小沙河有一里多路,最西头一户人家距离大沙河只有十几米,宋建国家和漆阳平就在大沙河边上,宋建国家是西边第一家,漆阳平家西边第二家。   五个人沿着村庄前面的一条道一路向西,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漆阳平的家,巧了,宋建国也在家,他们都在家里面补渔网,郑峰本来只想找漆阳平了解情况,既然宋建国的家就在跟前,那就一块谈谈吧! 第九十二章 火盆旁坐下说话 宋建国拿来茶叶   三月十六号下午,被生产队派到镇上去运化肥的是漆阳平,宋建国家的船是一条比较小的船,他家祖祖辈辈以打渔为生,长年在小沙河的北岸架网打渔,架网的位置在距离蔡俊生的渡口一里左右的地方,宋建国家的渔船只做两件事情,一是到镇上去卖鱼,二是装鱼,宋建国在船舱里面放了一个网兜子,还放了小半舱的水这样可保持鱼的鲜活度,有卖相,打上的鱼就放在船舱里面鱼来回倒腾,会弄伤鱼鳞,所以,他家的船是不会搭人也不能搭人的 。   生产队的社场就在漆阳平家的南边,靠着河边,运东西会比较方便一些。   既然宋建国家在小沙河的北岸架网打渔,他对来来去去的渔船和渔船的主人非常熟悉,大家不要忘了,郑峰和同志们所面对的可是两起失踪案,关于夏清莲,同志们到现在还没有寻觅到一点蛛丝和马迹呢,既然是两个相互关联,串并在一起的案子,那就应该放在一起来考虑只要条件允许,是应该放在一起来考虑的。   谈话的地点在漆阳平家的厨房,漆阳平的老婆正在厨房里面烤鱼片,生活条件差,烤鱼片对漆家来讲是必不可少的一样食物,在一般人看来,烤鱼片是美味佳肴啊!错,偶尔吃一回烤鱼片,当然是美味佳肴,如果天天吃,以鱼代粮,恐怕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就像现在城里人偶尔吃一两顿红薯和苞米,天天吃,两三天就受不了了。   鱼片是放在火盆上烤的,这就是漆阳平把大家领进厨房的原因,天太冷,坐在火盆的旁边,会比较暖和一些。   宋建国从家里拿来了茶叶,漆阳平的老婆非常麻利地泡了几杯茶,漆阳平将小桌子放到火盆旁边,女人将茶杯放在小桌子上。   张所长招呼漆阳平赶快坐下来,有时候,你会觉得一些礼节性的东西有些多余。   经过几分钟的客套和少许的忙乱之后,谈话终于可以开始了。   “阳平大哥,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你是什么时候把化肥运回村的呢?”张所长道。   “这我能记得,我回到村子的时候,生产队还没有收工,我把船停在码头,到地里去喊人来搬化肥。”   “生产队收工在什么时间?”   “五点钟左右。我回到村子的时候是吃晚茶的时候。”   “是你一个人去运化肥的吗?”   “两个人。”   “你们在回村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船?”   “肯定遇到了船,在大沙河上时常有船来来去去。”   “请你认真回忆一下,你们在路上遇到了哪几条船?”   “正是因为经常遇到船,所以,一时很难想起来,时间隔得太久了。在大沙河和小沙河沿岸,有船的人家很多,” 第九十三章 龙尾村一无所获 郑局长默默念叨   漆阳平接着道:“还有许多外地的船运货到沙河镇,行船的时候,一般都隔着一段距离,就是认识的人,顶多打一个招呼就过去了。水过石板,在脑子里面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   时间隔得太久,这几乎是一个共同的原因,有些信息在大脑里面停留的时间是有限的。生活中的有些信息是不会被储存到大脑里面去的。   童子强的神情非常凝重,每当谈话对象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童子强的内心都会非常纠结和自责,因为这两个案子是他和蒲森林经手的,如果他们当时的调查走访再深入细致一些,或许就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了 。所以,他和蒲森林非常钦佩郑峰和李云帆,他们和郑峰在一起共事只有两三天,但已经知道什么叫办案子,什么才叫真正意义上的刑侦工作者。   宋建国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只顾抽烟。   “宋师傅,您在大沙河上架网打渔,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在小沙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有哪些?我指的是本地的船只。”此时,郑峰的脑子里面想的是夏清莲的案子。如果夏清莲是在船上失踪的话,那一定是在夏家堡到谢家村这段水路上失踪的。走这条水路,船肯定要经过宋建国打渔的地方。   “郑局长,哪些船走这条水路,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说说哪些船经常走这条水路,您看怎么样?”   “行。”   郑峰能看出来,宋建国是一个头脑非常清楚的人,他能很快知道问题的要点。   “经常走这条水路的有镇供销社的三条船,这你们已经知道了,还有状元村的曹德民和杨庄的杨树理、杨成功,他们每天都要到镇上来卖鱼。再就是状元村的马有忠,他家在镇上开了一个茶叶铺。”   “冯墙村和松子口村没有船吗?”   “这两个村子离小沙河比较远,没有船,在我们这里,凡是有船的人家都是离河岸比较远的人家,除了状元村的曹德民,他家离打渔的地方比较远,所以才在打渔的地方盖了一间茅草屋。”   漆阳平和宋建国没有提供更多的情况。   之后,大家又去了南塘村和北塘村,见到了史方圆等三位船主,这三个人的回答和漆阳平的回答如出一辙。郑峰能想象的到李云帆调查走访的结果。一粒芝麻掉在刚烧过的锅灰堆里,想找到这里芝麻,几乎是不可能的,   五个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渡口,蔡俊生说,李云帆他们还没有回来。   郑峰在心中默默念叨,但愿李云帆他们能带回来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回到旅社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分,大家站在走廊上,手扶栏杆俯瞰渡口。   “郑局长,李局长他们回来了。”十几分钟以后,张云鹏大声道。 第九十四章 郑局长耐心等待 李云帆无功而返   郑峰看到,第一个走出树林的是陈敏,紧接着是李云帆和蒲森林,两个人好像谈论着什么。   蔡俊生将船撑到和对岸。   上船之后,李云帆和蔡俊生说了几句话,估计是问候他的身体,老人撑船的动作显然没有前两天灵活麻利,真是一个闲不住的老人。大半辈子大概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人穷,命就没有那么娇贵了。   郑峰和卞一鸣冲下楼去,其他人你跟在后面 。   渡船靠岸,陈敏第一个跳下船,蔡俊生搀扶着王萍走下船,李云帆和蒲森林先后下船,船上只有李云帆一行,蔡俊生的渡船比较大,一般情况下,不到十几个人,蔡俊生是不会开船的,河面比较宽,来回一趟,既要时间,又要力气。   从李云帆一行的表情,郑峰已经知道,李云帆他们也是一物所获。   “陈敏,怎么样?”张云鹏忍不住问道。   “嗨,我们费了老鼻子劲,一无所获。”陈敏道。   “可不是吗?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空欢喜一场。”蒲森林道。   “空欢喜一场,什么意思?”童子强问。   “走,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谈。”郑峰道。   大家走进食堂的时候,饭菜全部摆好了,大家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从昨天到现在,大家第一次感到饥饿,其实,人一到饭点,肚子就饿了,有时候,之所以没有感到饥饿,是因为心里面有事,现在,调查一无所获,心里面空落落的,取而代之的自然是饥饿了。   童子强还没有忘记蒲森林在渡口说的话:“蒲森林,你刚才说‘空欢喜一场’是什么意思,跟我们说说。”   “郑峰,你还记得湾头村的赵国树吗?”李云帆道。   “记得,他家也有一条船。”   “三月十六号下午,赵国树倒是看到一条船。”   “谁的船?”   “是状元村马有忠家的船,那天,我们在曹德民家的码头上看见的那个人。”   “马有忠家在沙河镇开茶叶铺。”张云鹏道。   “对,就是此人。”   “赵国树是在什么地方看见马有忠的船的呢?”   “在湾头村西边的码头上,马有忠的船由北向南行驶。”   “什么时间?”   “四点半至五点钟之间,具体时间他记不得了。不过撑船的不是马有忠。”   “撑船的是谁?”   “是赵一儒。”   “赵一儒是谁?”   “赵一儒是状元村的人,他是一个兽医在公社兽医站工作。”张云鹏接过话茬道,“郑局长,您可能记不得了,十一号下午,我们到谢家村去,在渡口碰到一个,他主动和我打招呼,他推着一辆自行车,您再想一想。” 第九十五章 其他人说者无心 卞一鸣听者有意   “我想起来了。唐有忠的船赵一儒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是一个兽医,哪家牲口病了,都要请他,他除了给牲口看病,还负责劁猪。”   “张所长,什么叫劁猪?”王萍道。   “劁猪就是在公猪性成熟之前把猪阉割掉。”   “赵一儒怎么会出现在马有忠的船上呢?”   “赵国树说,赵一儒有时候向马有忠借船使 。”   “我们当时的心情,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觉得这个情况非常重要,要不是赵国树为蒋洪波家送嫁妆到杨庄柳队长家去,他是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的。”   “船上就赵一儒一个人吗?”   “可不是吗?当时,我们着实激动了一阵子,可结果却使我们大失所望。”   “李局长,”卞一鸣端着碗走到李云帆的跟前,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李局长,马有忠的船是带蓬的乌篷船,赵国树如何能确定船上有没有人呢?”   卞一鸣太厉害了,他的记忆力太强了。   “赵国树看清楚了,船上确实只有赵一儒一个人,马有忠的船是乌篷船,但乌篷的两头是敞开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如果船上有人的话,一定能看清楚。”蒲森林道。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打开来翻到其中一页:“在回渡口的路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赵国树没有看到活生生的人,这是事实,但这并不代表船舱里面没有人,如果有人,但此人已经失去了知觉,那会怎么样呢?”   “如果这个姓赵的和汪小霞失踪案有关的话,他是不会让别人看到船舱里面的人的。”卞一鸣有鹰一样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能洞穿一切。   “赵一儒有没有说他从哪里来呢?”   “这赵一儒没有说,赵国树也没有来得及问。两船相遇的时间是很短的。”   “这个情况,正好和汪小霞失踪的时间和失踪的地点是基本吻合的。”卞一鸣道。   “湾头村在杏花村的南边,如果赵一儒的船由北向南行驶,那么,这就能说明赵一如来自杏花村。”郑峰对这个情况非常感兴趣,他对卞一鸣的刨根问底更感兴趣,“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我们假设汪小霞搭了赵一儒的便船,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汪小霞不会是和赵一儒约好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汪小霞在走出桃村以后,在半路上遇见了赵一儒。”   “张所长,汪小霞认识赵一儒,这不应该有问题吧!”   “这是自然,汪小霞家和娘家都养猪,赵一儒肯定到汪小霞家去劁过猪,这么说吧!他们不但认识,而且很熟。”张云鹏道,“赵一儒在沙河干兽医干了将近二十年,他跟大家熟透了。”   “此人多大年龄?”   “不到四十岁吧!” 第九十六章 杨树理突然出现 沙河上遇到一人   “赵一儒他结婚了吗?”   “结婚了,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既然姓赵的是一个兽医,他一定有办法让汪小霞不说话。”卞一鸣思维的脚步继续向前走。   玄机大概就在这里。   这边,大家谈的正欢,食堂的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张云鹏放下筷子迎了上去 。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服务员,走在后面的人是杨树理。   杨树理畏手畏脚,显得有些拘谨。   杨树理此时出现,这意味着什么呢?   郑峰和李云帆站起身迎了上去:“杨师傅,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张张所长,郑局长,今天早上起来,端起碗吃饭的时候,我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家里面磨叽的半天,我我老婆把我赶来了。”   王萍端来了一碗饭,拿起筷子往饭碗里面夹了不老少的菜,然后将碗放在杨树理面前的桌子上。郑局长已经将杨树理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杨树理望着张云鹏,迟迟不拿筷子。   张云鹏将筷子塞到杨树理的手上:“兄弟,吃吧!吃饱了肚子以后再说不迟。”   郑峰招了一下手,大家坐下继续吃饭。   张云鹏又走进厨房装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菠菜鸡蛋汤,放在杨树理的面前。   杨树理的脚上穿了一双深筒的解放鞋,鞋帮上补着几个补丁,脚踝一下的鞋帮全湿了;杨树理的裤脚也湿了,其中一个裤脚上打着一块补丁。   杨树理只扒了几口饭,就憋不住了:“郑郑局长,汪小霞出事的那天下午,在我划船到沙河镇的途中,我我碰到了一个人。”   “谁?”   “是状元村的赵一儒。”   到目前为止,在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段里面,在同一条水道上,有两个人碰到同一个人,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吧!   “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这个赵一儒的呢?”   “在杏花村的南边。”   “他划着船吗?”   “对,他他划着船,那条船是马有忠的乌篷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这条船是用来运茶叶的,所以在船舱上面加了一个篷子,在咱们沙河,只有他家的船有篷子。”   “你们俩是同向行驶,还是逆向行驶?”   “是同向行驶,我在后面,他在前面。”   “他的船上有人吗?”   “没有,不过,我觉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   “他在前面,我看到是他,就想赶上去,可他撑船的速度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我就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他才放慢了速度。”   “你看清楚了,他的船舱里面确实没有人吗?” 第九十七章 卞一鸣想起一事 唐有忠重要人证   “确实没有人。”   “那么,他的船舱里面有没有放什么东西呢?”   “这这我就没有在意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看他满头是汗不住的用衣袖擦汗。”   “赵一儒有没有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我问了,他说到杏花村去了有两户人请他去劁猪 。”   “杨师傅,你和赵一儒是在什么地方分手的呢?”   “他说自己船撑的比较慢,让我先走,免得耽误卖鱼,我就先走了。”   赵一儒毕竟不是吃撑船这碗饭的,他撑船的本事没法和杨树理相比。   “杨师傅,你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和他分开的呢?”   “在龙尾村附近我们的船快到龙尾村的时候,那里有一个河湾,比杏花湾要小一些,我们是在那里分开的。”   如果汪小霞在赵一儒的船舱里面的话,那么,赵一儒劫持汪小霞意欲何为呢?这好像是一个用不着深入思考的问题。   赵一儒让杨树理先走,很可能是想把杨树理甩掉,而甩掉杨树理的目的是为了这就涉及到赵一儒劫持汪小霞的动机。   再联系夏清莲的离奇失踪,就比较容易理解了,赵一儒是一个兽医,他的活动范围很大,夏清莲极有可能是在离开姐姐夏清荷家以后碰到赵一儒的如果赵一儒是撑船而不是骑自行车的话。   卞一鸣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张所长,赵一儒是什么时候有自行车的呢?”   “这好像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郑局长,这个问题不难搞清楚,我们到状元村一问就知道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现在就要调查清楚。”李云帆道。   “老李说的对。既然赵国树和杨树理两个人都提到这个叫赵一儒的人,那我们就不能等闲视之了。”郑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看这里面有文章。”郑峰的神情严肃,脸色凝重。   “这样吧!吃过饭以后,我就到状元村去,务必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张云鹏喝完半碗汤,放下筷子和碗,“我现在就去。”   “张所长,等一下,童子强,你和张所长走一趟。”李云帆道。   张云鹏和童子强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夺门而出。   “我们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郑峰突然站起身,冲出食堂的门。李云帆和谭科长也跟了出去。   张云鹏和童子强就要走出旅社大门的时候,被郑峰叫住了:“张所长,你们俩等一下。”两个人立马站住了。   三个人跑了过去。   “郑局长,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们到状元村以后,别忘了去找一下马有忠他可能在村子里面,我马上派人到马有忠家的茶叶铺去找他。” 第九十八章 郑局长指挥若定 龙尾湾位置特殊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走了:”   “张所长,你打算走那条路?”   “我去找曹得民,他不是有一条船吗?那里也有一个渡口。”张云鹏的脑子果然好使,   三个人目送张云鹏和童子强沿着河堤一直朝西,在这条河堤的尽头就是大小沙河的交汇处,那里既有一个渡口,又有曹德民的渔船。从那里到状元村去,是最理想的路径 。   回到食堂,郑峰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派谭科长和蒲森林到茶叶铺去找马有忠,这时候,马有忠在茶叶铺的可能性比较大。郑峰要详细了解赵一儒向唐有忠借船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郑峰不单单是想知道三月十六号赵一儒向马有忠借船的情况,关于夏清莲失踪的案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点头绪。赵一儒是一个兽医,三月二十七号的旁晚,赵一儒是有可能出现在夏家堡附近的。   第二件事情,郑峰派卞一鸣和王萍到桃村去找汪小霞的父母了解情况,如果汪小霞的失踪和赵一儒有关的话,那么,此案定有背景。   第三件事,卞一鸣和王萍走后,郑峰和李云帆立即去找供销社的彭主任,他们要接一条船到一个地方去。这个地方就是龙尾村对面的龙尾湾,龙尾湾的南边就是大小沙河的交汇处,由此向西走一段路就是状元村,如果汪小霞在赵一儒的船上的话,赵一儒的船还能往哪里去呢?所以,郑峰和李云帆商量以后,决定到龙尾湾去看看。   两个人都觉得,这个龙尾湾非常重要,船从杏花村向南行驶,要经过这个龙尾湾,从夏家堡向北,由大小沙河的交汇处向东,船想改变方向驶向龙尾湾,应该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情,因为,龙尾湾就在大小沙河交汇处的北边。   虽然李云帆曾经乘船路过龙尾湾,但没有特别留意。   两个人有一个共识,龙尾湾的地理环境一定非常特殊。   彭主任知道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来意之后,当即同意让姚大海跑一趟供销社正好有一条船停在码头上。   七八分钟的样子,木船行至大小沙河的交汇处。   龙尾村在距离交汇处将近两里的地方,河边第一家就是漆阳平家,河岸边停着一条木船这条船是漆阳平家的船。   在距离木船四五百米的地方,两个人就看见了龙尾村斜对面的龙尾湾。   “郑局长,那就是龙尾湾。”姚师傅指着前方一大片芦苇荡道。   郑峰立刻意识到,龙尾湾极有可能是汪小霞最后失踪的地方,三四月份正是芦苇疯长的季节,龙尾湾在漆阳平家的西北方向,村民家的房子都背北朝南,村民只有在自己家的屋子后面才能看见龙尾湾,所以,对龙尾村的人来讲,龙尾湾是一个死角。 第九十九章 龙尾湾芦苇深深 郑局长踏雪寻踪   张师傅的话进一步证实了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一到春天,龙尾湾周围的芦苇就长起来了,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   所谓“龙尾湾”,其实是一个半圆形的水域,这个半圆形的水域比杏花湾要小多了。   漆阳平正在自己家的院门前补鱼网,看到郑峰和李云帆以后,也跳上停在码头上船,跟了过来。   “郑局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漆师傅,我们到龙尾湾去看一看 。”   姚师傅放慢了速度:“阳平,在家闲着呢?”   “姚师傅,没法跟你比啊!你是吃国家饭的,我是个穷打渔的,天这么冷没法打渔,我只能闲着啊!”   漆阳平和姚师傅彼此认识。   姚师傅加快了撑船的速度,很快就靠了上去。   郑峰示意姚师傅将船停在半圆的入口处南入口。郑峰和李云帆想沿着龙尾湾走一趟,   岸边除了膝盖高的芦苇以外,还有一些杨柳。   张师傅将船停在一棵比较大的柳树前,纵身跳上河岸,固定住船以后,示意郑峰和李云帆上岸。   两个人跳上岸以后,姚师傅便将船绳固定在柳树上。漆阳平就随意多了,他的船还没有靠岸,人就上了岸,他拎起船头,往河岸上拽了拽,船头就搭在了河岸上。   姚师傅和漆阳平跟在郑峰和李云帆的后面,两个人都不知道郑峰和李云帆想干什么。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抽出四支,郑峰掏出打火机,将四支烟点着了。   四个人沿着河岸三四米宽的区域仔细搜索。凶手如果选择在这里下手的话,活动的范围应该在河岸三四米宽的地方,当芦苇长起来的时候,想到芦苇的深处去是比较困难的,因为芦苇非常茂密,很难插足,只有三四米宽的河岸上的芦苇相对来将比较稀疏。   笔者说深处的芦苇非常茂密,是有根据的,郑峰和李云帆注意到,在刚长出来的芦苇之间,密匝匝地分布着一些芦柴桩,芦苇荡里面的雪已经化了一部分,相当一部分芦柴桩露了出来。   漆阳平讲,芦苇长到三四月份的时候,有两米多高,一到傍晚,人站在对面的河堤上,能看见成千上万只鸟归巢的情景,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漆师傅,如果有人在这里大声呼喊,村子里面的人能不能听见呢?”   “听不见,距离太远,关键是春夏两季,这里刮的基本都是东南风,我们村在上风头,所以听不见。”   郑峰目测了一下,芦苇荡距离漆阳平接有一千多米。   郑峰和李云帆到底想干什么呢?如果龙尾湾是汪小霞最终的失踪之地的话,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如果这里也是夏清莲的失踪之地的话凭借着长期形成的职业敏感,郑峰和李云帆认为,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第一百章 漆阳平发现一物 姚师傅一眼认出   遗憾的是,老天爷一会儿阳,一会儿阴,芦苇荡里面的雪所化不多。   说起来,龙尾湾是一个半圆,走起来就是一里多路。   当郑峰和李云帆他们走到圆弧中心点的时候这里是河湾距离大沙河的河道最远的地方也是距离龙尾村最远的地方,是龙尾湾的最深处,李云帆看到几根折断的灌木。折断的部分还挂在树上,折断的高度几乎完全一样,从树根到折断的部位大概有三十公分高 。在折断的灌木的两边是密集的柳树,柳树的根长在水里。如果想从这里上岸,只能从灌木上通过,灌木不粗,最粗的直径是有一公分左右,如果向前推一年多,这些灌木的直径应该只有零点五公分左右。   在灌木从的西边有一块两三平方的空间。这里刚长出来的芦苇和别处相比要少许多,但高度差不多,郑峰和李云帆用手刮去地面上的雪,终于发现这里的芦柴桩和周围相比,无论在数量和密度上都要少许多。   在刮去地上的雪之后,下面有一层**的草,杂草中还有一些**的灌木的叶子。   漆阳平和姚师傅也蹲下身体,和郑峰、李云帆做同样的事情,他们大概已经知道郑峰和李云帆要干什么了。   几分钟以后,一块两平方左右的雪被清理干净,   两个人又照郑峰和李云帆的样子用芦柴桩拨开草,   “郑局长,这里有一个东西。”漆阳平拨到了一样东西,这件东西是覆盖在枯草和几片树叶下面的。   郑峰和李云帆放下了手中的芦柴桩,同时将目光聚焦到漆阳平的手上。   漆阳平将手上的东西翻过来,掉过去,仔细地看了看。   漆阳平手中拿着的是像布条一样的东西,准确一点说,是用布卷起来的成条状的东西。   “郑局长,这是一个纽扣。”姚师傅道,“你们看我衣服上的扣子。”   “不错,是一个扣子。”漆阳平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呢?”   李云帆从漆阳平的右手上接过纽扣,同时看了看姚师傅棉衣上的纽扣。   姚师傅棉衣上的纽扣是布纽扣,漆阳平在草里面的发现的纽扣果然是一个布纽扣。李云帆对这种纽扣非常熟悉,小时候,他的母亲给他做的衣服上,缝的就是这种纽扣。这种纽扣是用一块布卷成条状,然后有个针线将布头藏起来,再将长条状的布条对折,留出前面一公分左右的地方,下面的部分用针线连缀起来,这就是纽扣的一部分是一个母扣,另一部分在长布条的前面缝成一个球是一个公扣。   遗憾的是纽扣表面的布已经有点腐烂,颜色已经发黑,所以,已经看不清纹理或者图案了,这个纽扣是男人衣服上的纽扣,还是女人身上的纽扣呢?无从知晓。 第一百零一章 蓝色底碎小红花 老两口认出此物   郑峰从裤带上解下一串钥匙,钥匙串上有一把折叠的小剪刀。   郑峰打开小剪刀,沿着针脚,剪断线头,还好,纽扣腐烂的程度不是很严重。   两分钟以后,纽扣上所有的线都被剪断了,郑峰将布慢慢展开,好家伙,布卷了很多层,而且卷的非常紧,随着布的慢慢展开,郑峰和李云帆的心头一阵狂喜,这原来是一块蓝底碎红花的咔叽布。   这无疑是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   如果现场附近没有大雪覆盖,郑峰和李云帆会对周围进行认真仔细的勘查。现在,还不宜破坏现场,等大雪融化之后,或许能看出一些异常,在一般情况下,芦苇荡里面的雪在两天之内就会融化,如果有一个大太阳的话,一天即可融化。郑峰和李云帆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到桃村和小刘庄去。   大家应该知道这两个人又想去做什么了,对了,他们想找汪小霞的父母和她的丈夫辨认这枚布纽扣。   既然桃村比较近,那就先到桃村去吧!   三个人告别漆阳平,船向北驶去。   十五分钟以后,船驶过杏花村和杏花湾,看到杏花湾以后,就知道杏花湾为什么会有大青鱼了,杏花湾比龙尾湾大多了,如果说龙尾湾是一个半圆的话,那么,杏花湾则是大半个圆,姚大海说,杏花湾的水非常深,大小沙河的青鱼会在春天到这里来产子。   五分钟以后,船停在桃村的码头上,码头上停着两条船,船上的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两根船篙横在船上。   郑峰跳下船才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这是郑峰第二次到汪小霞家,应该带点东西的,整天都在想案子的事情,很多事情都忘在脑后了。   两个人走进汪家院门的时候,汪小霞的父亲正坐在厨房里面编毛窝子,他坐在一条长板凳上,腰上系着一根绳子,毛窝子的另一头套在板凳头上,在他的旁边放着一个竹椅子,竹椅子上放着一些麻、芦花和布条,这三样东西就是编毛窝子的材料。   汪小霞的母亲正在灶膛里面烧火,锅里面冒着热气。   看到郑峰和李云帆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两位老人同时放下了手中的伙计。   长话短说,两个人可能还要到小刘庄去。所以,郑峰干脆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先前,大家已经来过一次,铺垫已经没有必要了。   当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塑料袋,将塑料袋里面的东西拿给大娘的时候,大娘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老人接过那块皱巴巴的布,走到厨房的门外,她只看了几眼,就把老头子喊道跟前:“孩子他爹,你来看看”   汪大爷接过布,看了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宇之间弄成了一个“川”字。 第一百零二章 失踪案确有背景 赵一儒一相情愿   两位老人同时望着郑峰和李云帆,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大爷,大娘,这块布原来是一个布纽扣,展开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郑局长,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块布的呢?”   “在龙尾湾。”   “这是小霞衣服上的纽扣,衣服是我做的,这个纽扣也是我缝的 。这是小霞最喜欢的衣服,这块布是小霞跟她爹到镇上去赶集的时候扯的。”大娘的眼睛里面噙着泪,“我闺女八成是出事了。”   “这是小霞十八岁的时候,我在沙河镇供销社给小霞扯的布,我闺女从小就懂事,从来不跟我们要衣服穿,十八岁,她过生日的时候,我想啊!闺女长这么大了,做爹娘的都没有给他做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我就扯了一块布。”大爷在回忆往事。   “小霞最后一次回娘家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郑峰又向两位老人询问了赵一儒的情况,两位老人的叙述使郑峰和李云帆大吃一惊,两个人刚开始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汪小霞的失踪确实是有背景的。   汪家人对赵一儒非常熟悉,他曾经多次到汪家来劁猪,他还在汪家住过一个晚上,在六七年前既汪小霞嫁给刘茂才之前一年,汪家有一头老母牛难产,赵一儒一直忙到半夜,才使母牛顺利产下一个小牛犊,汪家就留赵一儒在家里面住了一宿。   这还不是汪小霞失踪背景的全部。   让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想到的是,赵一儒离开桃村不久,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请媒人上门提亲?”郑峰惊愕不已。   “对,我们也没有想到赵一儒会这么做,要说他这个人,口碑在咱们这一带很不错,人很随和,也很客气,什么时候请,什么时候到,要钱不多,没有钱,也没有关系。”   “你们没有同意吗?”   “没法同意。”   “为什么?”   “小霞已经许给小刘庄的刘茂才。那刘茂才是个不错的娃,小霞嫁到小刘庄以前,他经常接济咱们,小霞嫁给他以后,他还是经常接济咱们。要不是没有生养,那就没有什么挑剔的了。”   “赵一儒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他住在咱家的那天晚上,是小霞忙前忙后,端茶送水,我估计是赵一如把小霞看到眼睛里面去了。”   “赵一儒多大年龄?”   “现在有三十七八岁,比小霞大将近十岁。”   “赵一儒现在结婚了吗?”   “结果婚了,生了两个娃。”   “之后,赵一儒有没有和汪小霞接触过。”   “不知道,小霞没有跟我们提过,咱家虽然穷,但是本分人家,小霞从小就是一个守规矩的孩子。她做事是有分寸的,” 第一百零三章 汪小霞非常漂亮 李金桂记忆犹新   “汪小霞经常搭杨树理的船,这你们知道吗?”   “知道,小霞跟我们说过。”   “我提醒过小霞,让她少搭理姓杨的,小霞说姓杨的人不错。”   “我再多问一句,汪小霞是不是长的很漂亮呢?”   赵一儒在汪家只住了一个晚上,和汪小霞只有短暂的接触,如果不是汪小霞有特别之处,他是不会贸然请媒人上门提亲的 。   “咱闺女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就有人上门说媒了,要说咱们老两口有什么开心的事情,那就是生了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儿啊!可没有想到红颜薄命她”   “三月十六号,汪小霞来看你们的时候,有没有说搭什么人的船呢?”   “没有,是我们送她出村口的,我跟你们说过这件事情。”   告别两位老人之后,两个人去了杏花村,赵一儒跟杨树理说过,三月十六号下午,他曾经在杏花村帮两户人家劁猪,郑峰和李云帆要找到这两户人家,和赵一儒正面接触是迟早的事情,但在接触之前,必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对同志们来讲,事实是最最重要的的,而对赵一儒而言,事实也是非常重要的。   两位老人将郑峰和李云帆送到码头,看着他们上了船,目送他们的船驶向杏花村。   无巧不成书,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两户劁猪的人家中,其中一家就是杏花村的郭队长家。是他派人去请赵一儒的,同时劁猪的另一户人家是李金桂家。据李金桂回忆,赵一儒帮郭队长家劁过猪以后,就到她家去了,李金桂为赵一儒准备了一碗炒米、鸡蛋加荤油和白糖的晚茶,吃完晚茶之后,赵一儒就离开了李家,赵一儒离开李家的时候说要到龙头村的谢老二去看看谢老二家有一头老母猪要生崽子了,他顺便去看看。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龙头村在山路的东边,从桃村到龙尾村,七个村庄中,只有一个村庄没有船,因为龙头村在山路的东边,而另外六个村庄都在山路的西边,而且靠近大沙河。   大家一定听明白了,如果赵一儒从杏花村到龙头村去,肯定要经过那条山路,而这条山路正是汪小霞要走的路,这样一来,汪小霞极有可能和赵一儒在这条路上相遇。   郑峰和李云帆对当时的情况进行了一次假设和模拟:赵一儒见到汪小霞以后,他立即打消了到龙头村的念头别忘了,赵一儒只是顺便到龙头村谢老二家看看,顺便看看,并非预约,所以,赵一儒可去,也可不去。   接下来,郑峰和李云帆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赵一儒和汪小霞到码头,有没有人看见呢?事实是没有人看见,为什么没有人看见呢?第二,赵一儒到底去没去龙头村的谢老二家呢? 第一百零四章 谢老二想起旧事 刘大爷神情凝重   李金桂说,是她亲自送赵一儒出村子的,她看着赵一儒往龙头村方向去了。李金桂还说,在杏花村的北面即村子后面,有一条田间小路。   如果汪小霞和赵一儒走这条小路的话,村里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告别李金桂以后,两个人在郭队长的带领下去了龙头村。   三个人赶到龙头村谢老二家的时候,他正在地窖里面往外拿山芋和大白菜 。   在郭队长的提醒和启发下,谢老二终于想起一九七二年三月下旬的事情来,那年三月,他家确实有一头母猪要生崽子,赵一儒确实说过有时间顺道到他家去看看,事后,谢老二在镇上赶集的时候,赵一儒也曾问过母猪生崽子的情况。”那么,赵一儒究竟有没有到您家来过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没有来过。他来与不来,都不打紧。”   “谢大爷,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老母猪生崽子不像牛马生崽子,一般是不会出事的。”   郑峰和李云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这个情况是了解的。在所有动物中,猪和狗生崽子是最容易的。   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众多迹象表明,赵一儒和汪小霞的失踪案有脱不了的干系。但愿另外两路人马能了解到更多,更有价值的线索。   没想到在同志们进驻沙河镇的第三天,案子就有了一点眉目。想到这里,两个人的脚步轻松了许多。   郭队长一直将两个人送到桃村的码头。   下一个目的地是小刘庄。   一个小时以后,船停在了小刘庄西边的沙河边。   刘茂才的母亲看到那块布以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三月十六号下午,汪小霞就是穿着汪小霞的母亲所说的那件衣服回娘家的,那是一件本装春秋罩褂,衣服的纽扣就是用裁衣服剩下来的下脚料加工而的。   刘茂才看到纽扣以后一言不发,种种迹象表明,汪小霞十有**遭遇了不测。看到刘茂才眼神里面流露出来的绝望,郑峰和李云帆的心情非常沉重,他们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郑峰和李云帆留了一个心眼,他们没有提到赵一儒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但刘茂才的思想不是由郑峰和李云帆所能控制的。   看到汪小霞衣服上的纽扣,刘茂才不可能不往其它地方想。”郑局长,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个纽扣的呢?”   “是啊!敢问郑局长,这个纽扣怎么会在你们手上、”刘茂才的父亲神情严肃而凝重。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不说是不行了。   “郑局长,您只管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还有什么扛不住的呢?我们虽然是贱骨头贱命,但还能经的起一些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刘茂才绝望之际 郑局长耐心抚慰   “大爷,大娘,我们是在龙尾湾的芦苇荡里面发现这个纽扣的。”   “什么人做下这等遭天谴的事情,让我知道了,我一定喝他的雪,吃他的肉。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大娘悲痛欲绝。   “郑局长,你们一定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刘茂才虽然一脸哀容和悲戚,但他的脑子非常清楚,“你们怎么会没来由的跑到龙尾湾呢?”   李云帆朝郑峰点点头,示意郑峰,已经没有必要再瞒着刘家人了 。   “事情是这样的,既然你们问得这么紧,我们索性跟你们说了吧!但你们一定要保持头脑冷静,不可过度悲伤。”   “郑局长,你们放心吧!这一两年,我们都熬过来了,你们放心吧!我们撑得住。”   “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杨庄的杨树理在杏花村西边的大沙河遇到了状元村的赵一儒。”   “赵一儒?他是我们这里的兽医,他怎么会在大沙河上?”   “他是到杏花村的郭队长和李金桂家去劁猪的,向唐有忠借的船,杨树理和赵一儒是在龙尾湾附近分手的,赵一儒离开杏花村以后,又去了龙头村,而汪小霞是在杏花村附近失踪的,我们分析,汪小霞有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赵一儒。在天黑之前,赵一儒很可能在龙尾湾呆了一段时间。于是,我们就到龙尾湾走了一趟,结果在芦苇荡发现了这个纽扣。”   刘茂才沉思良久。   “刘茂才,有一件事情,你们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情?”   “那赵一儒曾经向汪家提过亲。”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汪小霞嫁给你之前,赵一儒曾经在汪家为母牛接生过小牛犊,在汪家住了一宿,他大概是那日看上了汪小霞的姿色。”   “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照这么说,那谢家村的夏清莲也被他”大娘咬牙切齿,“今天早上,他还到咱们小刘庄来过。”   “他是骑自行车来的吗?”   “是骑车子来的。”   “大娘,大爷,现在还不好这么说,我们只是怀疑赵一儒,结果到底怎么样,现在好不能妄下结论,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局长,这我们懂。”   “大娘,大爷,不管结果怎么样,二老一定要多保重身体,这比什么都重要。”   “郑局长,你们放心,自从你们到我家来了以后,我们老两口不是都打起精神起床了吗?”   “这就对了,日子还得往前过。你们精神好了,刘茂才的也会打起精神,一家人要互相扶持着走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你们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身体,这才两三天的功夫,你们就跑了两三趟。”   同志们岂止跑了两三趟啊! 第一百零六章 另一路也有收获 两个人依次汇报   太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出云层的,在阳光的照耀下,身上有了一种暖意,两个人好像已经听到了冰雪融化的声音,郑峰非常高兴,只要太阳照一段时间,龙尾湾芦苇荡的雪很快就会融化。看天色,明天一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大家知道郑峰在想什么了吧!   刘茂才将两个人送到码头。   回到渡口的时候,张云鹏和蒲森林他们几个人正站在码头上翘首以待 。   张云鹏等人的表情非常轻松,嘴角上挂着微笑,这些日子,大家的嘴角上难得有这种微笑的。   郑恒和李云帆一跳下船,张云鹏和蒲森林就冲了过来。   “郑局长,我们有情况向您”   “郑局长,赵一儒”   “你们莫急,我们回旅社,到房间,坐下来慢慢谈,一个一个谈。”   大家簇拥着郑峰朝旅社走去,李云帆和姚大海打了一个招呼,跟了上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太阳虽然在临近黄昏的时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笑容很快就隐去了。   吃晚饭的时间还没有到,大家聚集在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里面。   第一个汇报工作的是蒲森林。   唐有忠和赵一儒既是同学,又是邻居,两个人年龄相仿,据唐有忠回忆,赵一儒在没有自行车之前,经常向他借船,他家的船主要用来运茶叶,唐家茶叶铺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有时候,赵一儒会搭唐有忠的便船,在张云鹏的启发下,唐有忠终于想起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日下午的时候,那天中午,唐有忠回家吃饭,赵一找到他,说有几户人家的猪要劁猪,借他的船用一下。   吃过中饭以后,赵一儒将唐有忠送到渡口,然后去了冯墙村。本来,赵一儒和唐有忠说好,傍晚时分,他来接唐有忠回状元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快黑的时候,赵一儒没有来,唐有忠就自己到状元村的渡口坐船去了。   那么,赵一儒三月十六号的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村的呢?唐有忠说,这他就不知道了,不管赵一儒什么时候回村,他只要把船停在码头上,将船绳拴好就成了,也用不着跟唐有忠打什么招呼。   唐有忠说的也是,船这种交通工具,它不同于自行车和汽车,需要还车,或者还钥匙,船往水面上一放就行了。   第二天,赵一儒跟唐有忠说,他在一户人家劁猪,这户人家硬留他喝了酒,所以,没有到沙河镇去接唐有忠。   那么,三月二十七号,赵一儒有没有向唐有忠借过船,他已经记不得了。至于赵一儒的自行车是在什么时候买的,唐有忠只说有一年多,但到底是在汪小霞出事前,还是出事后,他记不得了。但唐有忠能记得,自从赵一儒有了自行车以后,就很少向他借船了。 第一百零七章 赵一儒嫌疑上升 四个人有请贵客   三月十六号的晚上,赵一儒正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他自然没有时间去接唐有忠了,分身乏术吗!   天黑的时候是六点左右,这是唐有忠到状元村渡口的时间,而杨树理和赵一儒分手的时间是在四点五十左右,此时,赵一儒正在距离大小沙河交汇处北边一里多的地方,他到沙河渡口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所有的信息都往一个点上集中 。   第二个汇报工作的是张云鹏和童子强。   关于自行车的问题,张云鹏和童子强有了答案,赵一儒的自行车是一九七二年夏天买的,这也就是说赵一儒的自行车是在汪小霞出事后买的。   关于赵一儒这个人,情况是这样的:此人年龄三十八岁这和汪小霞父母的说法是一致的,高中毕业此人在状元村,学历算是最高的,赵一儒,这个名字听上去就不俗,遗憾的是,赵一儒在学业上并没有往上走,高中毕业以后,找关系在县兽医站学了一点兽医方面是知识,后来就分到公社兽医站工作,此人最初只掌握劁猪的技术,与此同时,他看了一些兽医方面的书籍。所以,哪家牲口有什么毛病,都找他,他慢慢就上手了。   根据同志们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和赵一儒正面接触的条件已经成熟,现在说抓捕为时尚早,和赵一儒好好谈一谈,这总是可以的吧!   吃晚饭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派四个人到状元村去请赵一儒。三个人分别是李云帆、谭科长、童子强和张所长。   四个人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慢慢吃,肚子吃饱了,身上有劲。”在郑峰的监督之下,四个人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同时完成了郑峰规定的饭量。郑峰对自己的战友太了解了,只有一办起案子,他们就想哪吒一样,脚上绑上了风火轮。   张云鹏先放下碗筷,他想去找姚大海。坐船到状元村去,自然要少走很多路。郑峰点头表示同意。   遗憾的是,张云鹏没有找到彭主任,彭主任的母亲生病,今天下班以后就回家去了,姚大海也不在供销社,看门的说他吃过晚饭以后就走了。   眼下,只有走沙河桥这条路了,这样也好,走旱路更安全一些。   四个人戴好帽子,穿好大衣,带上手电筒,走出旅社的大门,郑峰和同志们将他们送到牌坊下。   街道两边的店铺里面亮着一些昏暗的灯光,不少店铺一早关门。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白天的沙河镇已经显现出萧条的景象,夜晚的街道更加冷清和寂静。   出得沙河镇,路上遇不到一个人,在这样一个隆冬季节,即使是叫花子,也应该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大门上一副对联 赵家人磨磨蹭蹭   路上的雪已经化尽,与其说是化尽,不如说是被行人的双脚踩成了泥。   路上没有雪,但有冰,好在大家都带了手电筒,在手电筒的指点下,同志们专拣那些冰少一点的地方走。   远近大小的村庄,像一团团阴影一样,静静地匍匐在山林之中,偶尔路过一两个村庄,竟然看不到一点灯光,那年月,煤油算是比较奢侈的消费品,关键是没有地方买去,什么东西都紧缺,城里面是计划供应,农村供给始终处于不正常的状态,本身供应量就少,如果有人开后门,那问题就更大了 。这大概就是曹德民早早吃晚饭,早早上床钻被窝的原因了。   四个人赶到状元村的时候,时间是七点五十分。   村民们早早睡下了,石板路两边没有一户人家点灯。这样的环境如果放到现在,那一定是拍鬼片最理想的地方,环境上不要做任何文章,只需要一点音乐就可以了。   状元村小学的传达室里面还亮着微弱的灯光,这恐怕是整个状元村唯一点亮的灯。   在距离状元村小学三百多米的地方在一个小巷子的北边,张云鹏和童子强停住了脚步。   张云鹏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屋檐,在状元村,大大小小的浅巷有十几个,这些巷子都通向屋子后面的山林,状元村的房子也大同小异,特别是沿街的房子。张云鹏是在找赵一儒家房子的标志。   “张所长,好像不是这家,赵一儒家的房子前面有三级台阶,这家是四级台阶。”童子强低声道,“赵一儒家的门上,还有一副对联。   张云鹏打开手电筒在石阶上照了照,然后朝北走去。   童子强疾走十几步,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李局长,应该是这家。”   张云鹏抬头看了看门头,低头看了看门前的石阶,朝李云帆点点头:“就是这家。”   在这户人家的南边也有一个巷子。   这户人家的房子只有一层,一看就知道是后来盖的,村子里面的老房子,基本上都是两层,在第一层的上面有一个楼阁子。   门上贴了两张对联,对联已经不完整了,这应该是去年贴的对联。   看到对联,张云鹏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咚咚咚。”张云鹏敲了三下门,在这寂静的夜晚,敲门声非常清晰。   “谁啊!”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赵一儒老婆的声音,”张云鹏先低声对李云帆道,然后加大了音量,“大嫂,我是派出所的张云鹏。”   “派出所的张是张所长吗?”   “不错,是我。”   屋子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鞋子在地上拖的声音。   “张所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第一百零九章 赵一儒反应迟钝 举手间动作僵硬   “大嫂,你男人赵一儒在家吗?”   “一儒一儒,是找你的。”女人大声道,赵一儒和老婆好像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找我?找我什么事情啊?”这应该是赵一儒的声音,声音很小,像蚊子哼似的。   “张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这才是赵一儒正常的声音。   “我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   “你想了解什么情况啊?”赵一儒显得非常谨慎。   “天这么冷,你先起来,把门打开,我们进屋以后才好说话啊!”   接下来,四个人听到床响,然后是穿鞋子,走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有些慌乱。   不一会,灯亮了。透过门缝,张云鹏看到一个人一边披着棉衣,一边朝门口走来,他就是赵一儒。   大家先听到铁钉接触门板的声音铁钉应该是用来固定门闩的,接着是移动门闩的声音。   整个开门的过程,和赵一儒与大家先前的对话一样,显得很犹豫,很缓慢。   门终于打开了打开的只是一扇门赵一儒家的门有两扇。   “赵一儒,你怎么这么磨蹭啊!”   “张张所长,让你让你们久等了,快快请进。”   “你”是指张云鹏,“你们”是指另外三个人。赵一儒看到门口站着四个人的时候,说话和动作都有那么一点迟钝和僵硬。   “张所长,这几位同志是?”   “赵一儒,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李局长。”   “地区公安局的李局长?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同志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堂屋,在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图,松鹤图的两边有一副对联,在松鹤图的上方有一个横批,上面写着“福寿延年”四个大字。   在这面墙的北边有一个过道,卧室应该在过道里面。   在大门的右侧靠墙的地方放着一辆自行车,这就是同志们在渡口看到的那辆自行车这是一辆加重的自行车,车后座比较大,车腿将自行车的后轮完全架空,自行车的龙头上还挂着一个包。   “赵一儒,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走一趟?到到哪儿去啊?”   “到沙河镇去。”   “有什么问题,不能在这里谈吗?”   “我们的问题比较多,一时半会谈不完,我们担心影响你家人休息。”   一个女人敞着怀从过道里面走了出来,她一边理头发,一边道:“家里面就我们两个人,孩子们在外面读书。不碍事的,你们就在这里谈,我去泡几杯茶来。”   “赵一儒,对不起,我们郑局长想见见你,我们是奉命行事,请穿好衣服,跟我们走吧!” 第一百一十章 赵一儒选择渡口 老人两眼惺忪   “这这是怎么说的天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在说吗!”女人叽叽咕咕道。   “翠花,你睡觉,我跟张所长他们走一趟,放心吧!没事的,我去去就回。你把我的袜子和帽子拿来。”赵一儒用手指在头上挠了挠他想把头发顺一顺,其实,他的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了是属于那种中央支持地方的类型,在赵一儒右耳上方两三公分的地方,有一个亮闪闪的疤痕 。   赵一儒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和鞋袜,从老婆身上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准备推自行车。   “赵一儒,自行车,你就不要带了。”   “不行,明天早上,我要到公社种猪场去一下,有一头种猪生病了,翠花,你不要留门了,我今天晚上回兽医站,明天早上直接去种猪场,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回来吃饭。”赵一儒的这些话显然是说给同志们听的。他以为同志们是请他去喝茶呢。   赵一儒显得非常镇静和你沉稳,出门之后,他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张所长,从渡口走从渡口走近,怎么,你们来的时候走沙河桥了?”   “你们村的渡口不是白天才摆渡吗?”   “遇到特殊的情况也开,走,喊一声就行了,放着一条近路不走,就是渡口不能走,也可以让曹德民送一下吗?张所长,你在咱们沙河地区干了这么多年,谁不认识你啊!你喊一声不就行了吗?”赵一儒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俨然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向导。   走到村口倒数第三家的门前,赵一儒站住了:“老叔,你睡下了吗?”   “谁啊?”   “我是一儒啊!”   “要过河吗?”   “老叔,劳烦你跑一趟。”   “你等一下,我这就起来。”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老汉一边往腰上系腰带,一边走出房门。老人瞅了瞅四个人,天太黑,四个人的帽沿子都是放下来的,再加上老人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两眼惺忪,看东西不真切,所以,他没有认出张云鹏。   老人关上房门,自言自语地朝牌坊走去:“一儒啊!天这么晚了,又是哪个村子的人来喊你啊?天黑路滑,你在路上要特别小心啊!”   在村口不远处,立着一个牌坊。   其实,如果老人把眼睛睁大一点,再往跟前走一走,他还是能认出张云鹏和童子强的,今天下午,张云鹏和童子强曾经坐过老人的渡船。   走过牌坊,就能听见河水拍打船帮的声音,有些风,大家将脑袋往大衣领子里面缩了缩。   码头上停着两只船,一只船就是唐有忠那只带蓬的船,少许小一些这只船停在码头的西边,另一条船就是老人的渡船,停在码头的东边这只船比较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郑局长做好准备 赵一儒若无其事   李云帆示意张云鹏和卞一鸣先上船。   第三个上船的人是赵一儒,他将自行车扛在右肩上,右脚先搭在船上,待右脚站稳了之后,然后将左脚也放了上去。   赵一儒将自行车支在船舱里面,然后坐在船的内弦上,他斜着身体,用右手扶着自行车的大杆。   张云鹏坐在了赵一儒的左边,卞一鸣坐在了他的右边,李云帆和童子强坐在他们的对面 。   其实,同志们多虑了,在这种情况下,赵一儒是不会有反常和过激行为的,还没有走上一回合,想让对手放下武器,这是不合情理的。   李云帆之所有谨慎加小心,我完全是出于一种职业的习惯,或者叫本能。谨慎惯了,神经什么时候都是紧绷着的。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渡船驶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放目南望,在一片芦苇的枯枝败叶中,立着一个高台,高台上架着一张网,这张网正等待着一年一度的汛期。河岸上还有几抹白色相互映衬,这几抹白色就是还没有融化的雪。   告别老人之后,五个人沿着河堤朝东走去。   老人站在河岸上目送五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之中,老人似乎认出了张云鹏,他可能从五个人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老人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大家回到旅社的时候,时间是八点五十分,一去一回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赵一儒还是蛮会为大家考虑的,如果走沙河桥,得用两个小时。   郑峰已经做好了谈话的准备,现在说审讯,肯定是不合适的,见是谈话,那么,在说话的语气好态度上都要有一些区别。   五个人走进郑峰和李云帆房间的时候,房间里面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郑峰,一个是王萍。   郑峰留下了李云帆、张云鹏和卞一鸣。   郑峰已经把窗户下面的桌子横在两张床中间,郑峰背对窗户,坐在一把椅子上,在桌子的另一头距离桌子五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放着一把椅子,李云帆示意赵一儒坐在这把椅子上,另外四个人坐在床上,王萍坐在郑峰的右手,她面前的桌子山放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想把谈话和审讯区分开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桌子上放着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还有一个烟灰缸。   郑峰拿起烟盒,从里面倒出四支香烟,站起身递到每个人手上,包括赵一儒。   赵一儒自己掏出一个打火机,将张云鹏、李云帆和自己的烟点着了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香烟或许能冲淡一点审讯的意味。   郑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来,关于这次谈话,郑峰已经拟了一个基本的思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郑局长单刀直入 赵一儒避实就虚   赵一儒翘着二郎腿,右手抄在左手的袖筒里面,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香烟赵一儒好像是一个左撇子。   赵一儒人如其名,一看就是知道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农民的样子。   赵一儒穿一件棉袄,棉袄外面蒙着一件四个口袋的罩褂,在罩褂左上角的口袋里面插着一支钢笔,赵一儒的下身穿一件蓝色的咔叽裤,裤脚上露出了红色色卫生裤的裤脚,在当时的农村,穿这种卫生裤的人不多,条件少许好一点的人家,棉衣棉裤都是自己做的的 。赵一儒的脚上穿一双棕色的翻毛皮鞋。   赵一儒的脸上很白净白的有些怪异,五官还比较端正,稍稍前伸的下巴,向左微倾的脑袋,多少流露出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傲气。   赵一儒的颧骨比较高,颧骨下面有两块赘肉,这两块赘肉多少淡化了上面的颧骨,在眼睛的下方有两个明显的眼袋,我们都知道,人只有在上了年纪以后才会出现这样的眼袋,以赵一儒三十八岁的年龄,眼袋出现的确实早了许多。   赵一儒的额头上即眉弓和发际线之间的地方的肤色和整个脸上的肤色有比较明显的区别,整个脸看上去比较白,但额头却显得有些灰暗,在灯光的作用下,还有点发灰发黄。   王萍一只手拿着钢笔,一只手放在鼻子上。她的上半身向右倾斜,赵一儒坐在王萍的左手。   屋子里面充满了烟味。   郑峰决定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赵一儒,我们进驻沙河镇,你知道吗?”   “知道,这两天,乡亲们都在说这件事情。”   “我们张贴的布告,你看过了吗?”   “布告我没有看,但我听乡亲们说了,不就是刘茂才和谢迎华老婆的事情吗?”赵一儒竟然一点都不回避。   “赵一儒,你能不能告诉我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刘茂才的老婆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不知道。”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赵一儒的回答半顺半逆,一半顺着郑峰的话锋,一半逆着郑峰的意思。能顺着的地方,他顺着,该回避的地方,他回避。不过,有些地方顺过了头,比如说“不就是刘茂才和谢迎华老婆失踪的事情吗”。   其实,他只要说到“但我听乡亲们说了”就可以了,但不但提到刘茂才的老婆汪小霞,还提到了谢迎华的老婆夏清莲。   看情形,今天晚上的“谈话”不会很顺利。   郑峰从笔记本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来,递给了赵一儒:“赵一儒,我这里有一张布告,你仔细看看,关于汪小霞失踪的时间,上面写的很清楚,你好好看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郑局长察言观色 赵一儒紧张恐惧   “好好看看?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在咱们沙河,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让你看看时间看看汪小霞失踪的时间。”   “看这个作甚,你们想问什么,赶快问,不要绕圈子。”赵一儒剑走偏锋,避开了郑峰的话题。”   “汪小霞失踪的时间,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对你更重要 。”   “我听不懂您的话。”赵一儒的回答绵中藏针。   “这个时间,任何人都可能记不得,而你赵一儒就不同了,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这个时间,你一定记得很清楚。”   “这这我就更听不懂了。”   “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   “您不妨直说。你们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要休息。”赵一儒掀起棉衣的下摆,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只怀表来。赵一儒的话似乎多了一些,这是不是做贼心虚,故作镇静呢?   郑峰能看出来,赵一儒自以为自己是一个有文化,有身份的人,殊不知,不管他是什么人,所有的身份都必须建立在最起码的人格尊严之上,丢掉了自己做人的尊严,什么样的身份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赵一儒,我们就是干这个的,每天,我们都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否则,我们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实。”郑峰针锋相对,反唇相讥。   “你们大老远的把我叫来,天又这么冷,难道就是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吗?”赵一儒反而更亢奋、更激动了,亢奋和激动之中还有那么一点狂躁。   “你说对了,我们派四个人到状元村去请你,肯定有非常重要的问题请教你,所以,请你稍安勿躁。”郑峰一连用了三个“请”,算是给足了赵一儒的面子。   但赵一儒并不领情:“那就请你们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不要再说一些有油无盐,淡而无味的话。”赵一儒拽起文来,真不愧是状元村走出来的读书人,说起话来,还是蛮有含金量的。   郑峰和李云帆相视一笑。   通过几个回合的唇枪舌战,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感觉到了赵一儒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如果赵一儒心里面没有鬼,就用不着这么费劲,这么累,刺猬防卫的武器是刺,在刺的下面呢?大家都知道,刺猬的身体可以蜷缩成一团,那是刺猬最软弱的地方。   现在的赵一儒就像一个遭遇到敌人的刺猬。   “很好,你能有这样一种态度,这很好,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   “那是自然。”赵一儒自己换了一支香烟,在换烟的同时,他还给再坐的几位打了一梭子,现在,他好像不是被审讯的对象,倒像是几个在一起聊天的朋友,赵一儒大概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亢奋和激动,所以,借派发香烟的动作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 第一百一十四章 郑局长步步挖坑 赵一儒连连中招   “赵一儒,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的下午,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今天是七四年一月十三号,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你们让我说两年前的事情,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人的大脑是肉做的,可不是纸做的,写在纸上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忘不掉,再说,我为什么要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写在纸上呢?很抱歉,我要让你们失望了,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   赵一儒的话又开始多了,常言说的好,骗子呱话多,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进门喊大嫂,没话找话韶。”“没话找话韶”一定是别有用心。   “赵一儒,你想不起来,这不要紧,我们来帮你回忆。”   赵一儒一边喷云吐雾,一边眯着眼睛,借烟雾观察着郑峰和李云帆的表情。他观察人的方式非常特别,他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烟头,眼睛的余光投射到郑峰和李云帆的脸上。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巧妙,但在见多识广的郑峰和李云帆面前,他真是班门弄斧。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有人看见你出现在杏花村。”   “有人看见我在杏花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我吃的就是这碗饭,哪家要劁猪,哪家的牲口病了,只要说一声,我就得去,我什么要买一辆自行车呢?不就是走村串户的时候方便,不耽误事情吗?”赵一儒在这里玩了一个移花接木的把戏,他的自行车是在一九七二年的夏天买的,汪小霞出事的时候,他还没有自行车,而汪小霞是在船上出事的,只要能掩盖自己划船去杏花村的事实,自己就能和汪小霞的失踪案撇的一干二净了。幸亏郑峰和同志们事先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要不然,这个谈话还真难进行下去。   郑峰还要将赵一儒的回答往错误的道路上引,这样,赵一儒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赵一儒,根据我们的调查,汪小霞出事的那天下午你是划船到杏花村去的。”   赵一儒看了看郑峰和李云帆,然后扫了一眼张云鹏:“这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有自行车,为什么要划船去呢?”   李云帆和张云鹏会意地笑了了一下,赵一儒果然露出了破绽,他以为时间过得太久,人们已经没法弄清楚他的自行车是什么时候买的了。   郑峰嘴角上挂着轻蔑的微笑,赵一儒果然是一个蠢货,玩不上一个回合,他就露馅了:“赵一儒,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自行车是在一九七二年夏天买的。”   “这也许是我记错了,我就是不骑自行车,那我也不会划船到杏花村去啊!难道你们没有问状元村的人,我家没有船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一儒以退为进 郑局长故设陷阱   郑峰之所以不提杨树理在大沙河上看到赵一儒的事情,是故意将这张牌留到适当的时候出:“你家确实没有船,但状元村有人家有啊!比如说唐有忠家,他家的船平时只运运茶叶,经常闲着。”郑峰目不转睛地望着赵一儒的脸,“你不是经常向唐有忠借船吗?”   郑峰说这句话是故意让赵一儒捡漏的。   赵一儒果然上当了:“不错,我是向唐有忠接过船,但这就能说明我三月十六号下午借了船,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唐有忠呢?或许,他还能记得,我反正是记不得了 。”赵一儒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了“唐有忠或许还能记得”上了。   同志们如果不做充分的准备,很难抓住赵一儒的狐狸尾巴。郑峰和李云帆多少有点佩服他,在应答之间,赵一儒的反应是非常快的。即使是一些出色的演员,他们在背台词的时候,也没有赵一儒这么熟练,熟练还是其次,关键是他的从容和镇定啊!   “赵一儒,你说的没错,今天下午,我们刚找唐有忠谈过,他确实还能记得,他不但记得三月十六号下午,你向他借船的事情,他还记得三月十六号下午,你借船去了杏花村。这你恐怕没有向东吧!”   “郑局长,您容我想一想。”赵一儒自知无法否认铁的事实,他想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郑峰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往前走,既然已经抓住了蛇的七寸,那就索性捏住它的尾巴抖散它的骨头:“今天下午,我们到杏花村去调查过了,三月十六号下午,杏花村有两户人家请你劁猪,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两户人家,你以为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别人都想不起来了,只要我们想从人们的记忆里面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就一定有我们的办法,记得这个特殊日子的人不仅仅是唐有忠一个人,你现在想起来了吗?三月十六号下午,到底是那两户人家请你去劁猪的呢?”   “我我想起来了,一户人家是杏花村的郭队长家,还有一户吗?是哪一家呢?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赵一儒说一半留一半,无非是想说明自己确实是在认真回忆,也确实想不起来了。   “让我来告诉你吧!另外一户人家是李金桂家。其实,你能不能想起来,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要的是事实。”   “好像是李金桂家,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离开李金桂家以后,去了龙头村的谢老二家,他家有一头母猪要生崽子,我答应过谢老二顺道去看看的。”大家看出来了吧!赵一儒的记性还是很好的,当然,这要看赵一儒的需要了,需要记性好的时候,他的记性就想电脑下载和复制的一样,不需要记性好的时候,他的记性就染上了病毒,或者干脆死机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郑局长稳扎稳打 赵一儒捉襟见肘   赵一儒并不知道郑峰掌握了多少情况,这就是他处于劣势的原因,郑峰挖了一个又一个坑,赵一儒一次次地往坑里面跳。通过前面这几个回合,郑峰和李云帆已经确信,汪小霞的的离奇失踪,一定和赵一儒有脱不了的干系,现在的任务是要让赵一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家都知道,这很难。   “赵一儒,根据李金桂的回忆,你确实去了龙头村谢老二家。”“怎么样?我们没有说谎吧!”赵一儒总算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将坐姿换了一下,在他看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把这条蛇的骨头抖散了架,郑峰是不会松口气的:“我们已经到龙头村找谢老二问过了,那天,你根本就没有到他家去。”   “我确实去了,在我的印象中,我到谢老二家的时候,他到地里面干活去了,老太太在家,我看了看老母猪,没有什么问题,我就走了。”赵一儒随机应变的能力是很强的,他好像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当自己身处绝境的时候,他有办法化险为夷。   老太太年龄大了,记性比较差,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赵一儒走村串户将近二十年,凭借着多年的生活经验,在这时候,把谢老二的母亲抬出来,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做法。郑峰和李云帆到谢老二家去过,谢老二确实有一个八十岁左右的老母亲。   赵一儒终于又从郑峰挖好的坑里面跳了出来。   大家不要担心,郑峰的手上还有好几张牌呢。   “赵一儒,如果你离开李金桂家以后确实到龙头村谢老二家去的话,那么,我就要请问你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赵一儒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拎了起来。   “你离开李金桂家之前,李金桂是不是弄了一点晚茶给你吃啊!”农村里面的一些习俗真是一个好东西,这个习俗帮助郑峰和同志们解决了不少时间上的问题和疑点。   赵一儒不知道郑峰下面要做什么,他木然地望着郑峰很李云帆的脸:“不错,我是在李金桂家吃了晚茶才走的是李金桂把我送出村口的。”这是赵一儒第一次失去了方向感。   “我问你,吃晚茶一般是在什么时间?”   “这说不好,有早有迟,不一定。”赵一儒现在时间玩模糊概念。他也太低估郑峰的智商了。   “错,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吃晚茶的时间是四点半左右。”   “这我倒没有在意。”   “赵一儒,你四点半钟左右离开杏花村,如果到龙头村去,再回到杏花村,需要多长时间?”   “得半个小时左右,郑局长,你想说什么?”   “有两个人,他们在杏花村西边的大沙河上看见了你,这两个人,一个是湾头村的蒋国树,那天,他划船帮一户人家送嫁妆到杨庄的柳队长家,实不相瞒,我们是通过好几个人,才把三月十六号下午发生的事情还原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赵一儒有恃无恐 言语中自鸣得意   其中一个人就是这个蒋国树,三月十八号,是杨庄柳队长家儿子大喜的日子,赵国树就是根据这个时间想到了三月十六号的事情。据蒋国树回忆,四点四十分左右,他看到你划着船从北往南走,无独有偶,四点四十左右,还有一个人看见了你,他就是杨庄的杨树理,这两个人看见你的时间都在四点四十左右。”   请问,如果,你去了龙头村谢老二家,你怎么会在四点四十左右出现在大沙河上呢?难道你会分身术吗?”   “郑局长,这你就不懂了,咱们乡下人说时间,只是一个大概,他们没有手表,如果准确掌握时间?”   赵一儒果然不是一个凡夫俗子 。十几年墨水总算没有白喝,十几年的世面总算没有白见。同志们没有想到他的脑筋转得这么快。   赵一儒似乎找到了更充分、更有力的证据:“说了半天,你们不就是想说汪小霞搭了我的便船吗?郑局长,您刚才也说了,四点四十分左右,赵国树和杨树理在大沙河上看到了我,我倒想问一问,他们除了看到我以外,有没有看到汪小霞呢?”赵一儒不假思索,连珠炮似的,说的非常流畅,也非常得意,他的嘴角上挂着狡黠的微笑。   赵一儒这一军将的还是很有分量的。   赵一儒越说越有劲,并且底气十足,蒋国树和杨树理确实没有看到汪小霞。   大家不要忘了,唐有忠说过,他把船借给赵一儒的时候,船舱里面有十几个麻袋,这些麻袋是用来装茶叶的,如果赵一儒将汪小霞麻翻了以后装进麻袋之中,蒋国树和杨树理在匆忙的相遇之中,无论如何是看不见汪小霞的,赵一儒之所以有恃无恐,原因就在这里。   “根据唐有忠的回忆,三月十六号,他把船借给你的时候,船上有十几条麻袋,如果你把汪小霞藏在麻袋里面,别人是看不见的,更何况唐有忠家的船是带蓬船,有乌篷的遮挡,想看清楚船舱里面的东西,更加困难,更何况蒋国树和杨树理的船与你的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在船快速行驶的过程中,想看到船舱里面的东西,就更不可能了。”   “这只是你们的想象,想象能代替事实吗?”赵一儒的语气变得平缓起来,表情也松弛了许多,他的言语中增加了一点调侃的味道。   “赵一儒,我再问你,三月十六号的晚上,你是什么时候回到状元村的呢?”   “这我已经记不得了,我每天早出晚归,时间没有一个准星,记不得了。”赵一儒的记性又出问题了,这应该是一个要命的问题,所以,赵一儒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你再仔细想一想,刚才,你不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吗?你连在李金桂家吃晚茶,到龙头村谢老二家去看老母猪的事情都能想起来,这件事情,你如果认真想一想的话,一定能想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赵一儒谨小慎微 舌头上不再跑马   “郑局长,非常抱歉,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好,那我们就帮你想一想,你听仔细了,关于这个问题,我门也问过唐有忠了,三月十六号的晚上,唐有忠等你的船等到天黑,后来,他自己去了渡口,事后,你说被人家挽留喝了一点酒。这也就是说,在天黑的时候,你还没有回到状元村。”   “我真想不起来了。”赵一儒已经变得非常敏感,他们已经不敢接郑峰的话茬了,在前面的谈话中,赵一儒已经尝尽了苦头,他得管住自己的舌头了 。   很显然,赵一儒已经完全采取了守势。   “我再问你,三月十六号下午,你和杨树理是在什么地方分手的呢?这你总该记得吧!”   “我和杨树理是在什么地方分手的?想不起来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又不是男人入洞房,大姑娘上花桥,谁记这些没来由的事情啊!”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赵一儒头脑清醒了许多,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甚至可能已经想好了下面的应对之策,他的应对之策很可能就是“一问三不知。”   “你和杨树理相遇之后,同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你们就分手了,你还说‘自己船划得慢,让杨树理先行一步,免得耽误了卖鱼’,连杨树理都能想起来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不是咄咄怪事吗?莫不是,这个问题戳到了你的要害之处?”   “我确实想不起来了,我每天走村串户,在路上要遇到很多熟人,唠几句嗑,说一会家常,这是常有的事情,至于哪一天,和什么人说什么话,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很好,不管你能不能想起来,或者你能想起来,但不愿意说,但事实总归是事实,杨树理的话是可以作为陈堂证供的。”   “这是你们的事情,至于我我确实想不起来了。”赵一儒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已经认准了,不再信口开河,舌头上跑马奔牛了。”谈话越来越艰涩,越来越困难。   “你想不起来不要紧,只要杨树理能想起来就行。”   赵一儒微闭嘴唇,香烟也不往嘴里面放了,郑峰看了看赵一儒手上的香烟,烟灰已经有一公分长了。   赵一儒很快就注意到了郑峰的眼神,他弹去烟灰,猛吸了几口,在烟头上微弱的亮光中,他的眼睛眨了几下,两颗眼珠在眼眶里面做快速的圆周运动。   “三月十六号汪小霞出事的那天下午,四点五十分左右,你和杨树理在船就要行驶的龙尾湾的时候分手的,按照这个时间,你如果要是回状元村的话,应该会赶到沙河镇去接唐有忠,难道你是到龙尾村的某一户人家喝酒去了?”   赵一儒只顾抽烟,一言不发。   “赵一儒,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确实想不起来了。”赵一儒知道郑峰在挖坑。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赵一儒哈气连天 郑局长牌已出完   “你如果没有到龙尾村去,那就是去了龙尾湾。我说的对不对?”   五双眼睛全部聚焦在赵一儒的脸上。   “我到龙尾湾去做什么?”   “做什么?这只有你自己知道。”   赵一儒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做出一副非常困倦的样子,其实,现在应该是他高度亢奋,心脏跳动频率最高的时候,内心的挣扎和外表的倦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郑峰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赵一儒前面的桌子上:“赵一儒,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赵一儒望着桌子上的东西,但没有用手去拿。   “赵一儒,你可要拿起来看看。”   赵一儒还是没有挪屁股,他只是前倾身体,朝桌子上看了看。   赵一儒一定知道,放在桌子上的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一个好东西。   “赵一儒,你这样看是看不清楚的,这个东西必须拿到跟前,拿到灯光下才能看见。”   “郑局长,您能不能不跟我打哑谜啊!”赵一儒对郑峰的哑谜有点受不了了。   打哑谜的过程就是心里较量的过程。   “这是一块布,原先是一个布纽扣,我们已经让汪小霞的父母和刘茂才看过了,这是汪小霞失踪时衣服上的纽扣,这是我们在龙尾湾发现的。”   “这是汪小霞衣服上的纽扣,就能证明我和汪小霞的失踪有关系了吗?”赵一儒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他的意思非常清楚,如果没有铁一样的证据,说什么都是枉然。   郑峰手上的牌已经出的差不多了。赵一儒虽然承认了某些事实,但这些事实和证据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赵一儒虽然露出了一点破绽,但距离认罪伏法还差一些火候。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一点一刻,大家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存在,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郑局长,有什么问题,能不能明天再说,时间已经不早了。”赵一儒也在看时间,“我知道你们很着急,想早一天把案子破了,但总得有根有据吧!你们不妨到七村八寨去打听打听,看看我赵一儒是什么人,亏你们想得出来,硬生生地把我和汪小霞的案子拉扯在一起,我在沙河干兽医也干了快二十年。”赵一五像是在做总结性的发言。”   谈话在什么什么时候结束,不是由赵一儒决定的。   “赵一儒,你是不是和汪家人很熟悉啊?”   “不错,在沙河地区,我和很多人家都很熟,除了刚出生的娃娃,没有人不认识我的。”   “那汪小霞是不是很漂亮?”   “那是自然,咱们沙河有山有水,女孩子的水色都很好。” 第一百二十章 郑局长早早醒来 卞一鸣不知去向   赵一儒所谓的“水色好”是指皮肤白。常言道“一白遮三丑”,如果五官端正而清秀,身材匀称且高挑,那一定是一个尤物了。   “你曾经请媒人到汪小霞去提过亲呢?”   “不错,有这回事,怎么啦?”   “你和汪小霞的年龄悬殊多大?”   “我比她大九岁,或者是十岁,大概吧!这有什么不妥吗?如果不是汪家先答应了刘家,汪家人是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   赵一儒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对他来说,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关于他请人到汪家提亲的事情,他没有感到丝毫的压力。   十一点四十五分,谈话结束。   赵一儒异想天开:“郑局长,我可以走了吗?”   郑峰站起身:“对不起,你暂时不能走,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今天晚上,你就在旅社休息吧!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郑局长,您看能不能这样?我先走,你们什么时候想找我谈,我随叫随到。”   “稍安勿躁,该让你走的时候,我们会让你走的。”   当天夜里,郑峰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了赵一儒。这是郑峰和李云帆事先商量好的,李云帆夜里面睡觉非常警觉。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左右,郑峰就醒了,之后就没有在睡着,他披上棉衣,坐在床上,一连抽了几支香烟,案子在一个节骨眼上僵住了,昨天晚上的谈话中,前半段相对来讲比较顺畅,到杨树理和赵一儒分手以后的情况,赵一儒都推说想不起来了,谈话是在这里卡壳的。   赵一儒的家人一定知道他三月十六号晚上回家的时间,如果能把这个时间确定下来,赵一儒的嫌疑就会迅速上升,当然,赵一儒的家人极有可能说“想不起来了”,尽管如此,郑峰还是要试一试。   五点钟左右,郑峰喊来了李云帆,两个人商量后决定派张云鹏、卞一鸣和童子强再到状元村跑一趟,务必把这件事情查清楚,除了赵一儒的家人,还有村子里面的人,也要进行深入的调查,赵一儒的家住在村子中间,无论他从哪头进村,总该有人看见吧!   于是,李云帆去喊卞一鸣。   奇怪的是,当李云帆推开卞一鸣和谭科长房门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在床上,被子和枕头叠得整整齐齐,他们应该是起床了,再问问其他人,其他人都说没有看见。   郑峰让张云鹏到看大门的师傅那里问一问,这两个人离开旅社,肯定要通过门卫师傅。   童子强和张云鹏跑下楼去。   门卫师傅还没有起床,田刚蒙蒙亮,看门师傅是不会起床的,大门也关着。   张云鹏敲响了门卫师傅的门。   一个老头子,一边答应着,一边将门打开。   “老师傅,今天早上,有没有我们的同志们出去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卞一鸣回到旅社 失踪案又现转机   “有啊有两个人出去了。”   “大爷,他们往哪边走了?”   “不知道?”   “他们走的是时候是几点钟?”   “四点钟不到。”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呢?”   “他们说出去办点事 。”   郑峰和李云帆估计,卞一鸣和谭科长一定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们想起来的事情可能非常重要,但又不敢确定,所以,;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不管他们想到了什么,肯定和汪小霞的失踪案有关系。   大家都知道,卞一鸣经常会有一些奇思妙想。   郑峰和李云帆的心里面本来是空落落的,今天上午,跟赵一儒谈什么呢?总不能现在就把他铐起来吧!那赵一儒还算配合,如果发毛,那该怎么办呢?这个家伙读过书,有些文化,关键是脑子比较好使,所以,比一般人要难对付。看到卞一鸣和谭科长不辞而别,;两个人的心里面倒是踏实了许多,卞一鸣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非常沉稳,天不亮就不辞而别,一定有不辞而别的理由。   六点钟,大家走进食堂,一边吃早饭,一边等卞一鸣和谭科长。   师傅刚把包子和稀饭端上桌。   郑峰刚拿起筷子,从门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卞一鸣和谭科长。   谭科长朝郑峰和李云帆招招手,两个人走出食堂,赵一儒也坐在食堂里面。   四个人上了楼梯站在走廊上。   卞一鸣和谭科长了解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前面,我们曾经介绍过住在文家墓地上的两户人家,赵厚平这个人,大家还记得吗?赵一儒就是赵厚平的侄子,赵厚平的妹妹家本来是住在山上的。几个孩子在村子里面盖了房子以后就搬到山下去住了,赵一儒的母亲偶尔还会在山上住一两宿,这也就是说,赵一儒家在山上的房子平时是没有人住的。   “你们原来是到状元村去的啊!怎么不说一声呢?”   “我们怕吵醒你们,当然,我们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郑局长,是卞一鸣想到的,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陪他去了。”   “卞一鸣,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呢?”   “昨天晚上,我们到状元村去,因为天太黑,加上我们对状元村的环境不熟悉,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两位局长,我们第一次到状元村去,下山的时候,不是经过一个巷子吗?”   “不错,赵氏兄妹就住在巷子两边,这是文大爷说的。”李云帆道。   “昨天晚上,走到赵一儒家的时候,我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不敢确定,因为状元村的巷子有好几条,今天早上,我们没有进村子就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非闲笔文家墓地 赵一儒厚平之侄   “卞一鸣,你快跟我们说说。”郑峰道。   “我们去找了曹德民,是他用船渡我们过河的,聊了一点时间以后,他还领我们进村子实地查看了一下地形。”   “张所长就在旅社,你们为什么不问他呢?”李云帆道。   “张所长虽然对状元村的情况你比较熟悉,但人物之间的关系,他可能不清楚 。如果他清楚的话,在跟你们汇报工作的时候,就一定会提这件事情,我估计张所长不是疏忽,而是不清楚。”   “你们有没有问曹德民,三月十六号晚上,他有没有看到赵一儒和唐有忠的船呢?”   “我们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要跟你们汇报这件事情,如果我们不提赵一儒的话,曹德民可能不会想起这件事,这也算是天意吧!”   “快说,曹德民是怎么说的?”郑峰将卞一鸣和谭科长领进自己和李云帆的房间。李云帆关上房门。   “三月十六号的晚上,唐有忠没有等到赵一儒的船,便去了渡口,状元村的渡口跟蔡俊生的渡口不一样,蔡俊生的渡口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摆渡,状元村的渡口,主要是为状元村人服务,谁需要过河,摆渡的人了然于心,所以,天黑以后,基本上就没有人了,三月十六号晚上,曹德民在河边打渔,他看到唐有忠在河对面等船,就用自己的船把唐有忠渡过河了,唐有忠跟曹德民提到了赵一儒借船的事情,当天晚上,曹德民在河边钓螃蟹,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赵一儒划着船回来了。”   “曹德民有没有注意到赵一儒的船是从什么方向划过来的呢?”郑峰问。   “我们问了,曹德民说,赵一儒的船划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看到,当时天太黑,所以曹德民没有看见赵一儒的船是从什么方向划过来的。”   “大概是在什么时间呢?”   “曹德民说他吃不准,但他说当时在大小沙河上已经没有行船了他说大概在七八点钟的样子。曹德民还和赵一儒说了几句话。”   “他们俩是谁先看见谁的呢?”   “是曹德民先看见赵一儒的准确地说是他先看见了唐有忠家的船。”   唐有忠家的船和一般的船不一样,他家的船是带蓬船。同志们在大小沙河上奔波了两三天,唐有忠家这种带蓬船,只此一条。   “他们说了些什么?”   “曹德民问赵一儒怎么到这时候才回家,赵一儒说有人留他喝了一点酒。”   赵一儒也是这么跟唐有忠说的。   “曹德民在河边钓螃蟹,老李,在我的印象中,钓螃蟹应该在岸边支一个马灯我小时候跟父亲钓郭螃蟹。没有灯怎么钓螃蟹呢?赵一儒难道没有看到马灯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卞一鸣想法大胆 郑局长思路顿开   “这个问题,我们也问了,曹德民说,煤油精贵,他没有用马灯。对了,赵一儒还问曹德民为什么不点灯。临分手的时候,赵一儒还答应帮曹德民弄几斤煤油。事后,赵一儒还真给了曹德民两大瓶煤油,连钱都没有收。”   “煤油是紧俏商品,赵一儒如果能弄到煤油呢?”   “曹德民说,赵一儒在公社兽医站工作,路子广,门道多,他经常帮曹德民家弄煤油,曹德民没日没夜的在水里面讨生活,需要煤油 。”   屋子里面正谈着,房门被人推开了,王萍从外面走了进来。   “郑局长,我们应该到赵一儒家的老屋去看看。”卞一鸣脱口而出。   “郑局长,王主任让我来喊你们吃早饭,天冷,饭凉的快。”王萍道。   “走,我们先去吃饭。”郑峰站起身。   “郑局长,吃过饭以后,我们是先审讯赵一儒,还是到状元村去呢?”谭科长道。   “现在用不着理会姓赵的,我们先到状元村去。”   “到状元村去做什么?卞一鸣,你和谭科长到什么地方去了,害得我们好一顿找。”王萍埋怨道。   “卞一鸣和谭科长到状元村去了,他们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什么重要的情况?”   “赵一儒家原来是住在文家墓地的。”   “照这么讲,赵一儒不是赵厚平的儿子,就是赵厚平的侄子啰。”王萍好像听出了一点名堂。   “对头,赵一儒是赵厚平的侄子,赵厚平家旁边那个闲置的院子就是赵一儒家的老屋。”   “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说,赵一儒有可能把汪小霞藏在他家的老屋里面?”李云帆暂时还无法完全接受卞一鸣的想法,因为卞一鸣的话太过突兀。   “这可能吗?赵厚平还住在山上,如果赵一儒家的老屋里面有人的话,赵厚平肯定知道的。赵一儒的母亲偶尔也会到山上住一两宿,赵一儒如何能瞒的了老人?那汪小霞难道就不出声,难道她是故意失踪的吗?”王萍觉得卞一鸣的想法不可思议。   “我觉得卞一鸣的想法有道理。”谭科长道。   “卞一鸣,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郑峰道。   “郑局长,您也赞成卞一鸣的想法?”王萍道。   “赵家的房子是建在文家的墓地上的。”郑峰若有所思,郑峰的话只说了一半。   卞一鸣只是开了一个头,大家都不敢再往下想了,大家都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太大胆,太奇特。想象在文学作品中可以随心所欲,但在刑侦工作中,就得慎重再慎重,严肃再严肃。   郑峰和李云帆合计了一下,当即决定到状元村去一趟,不过,暂时不惊动赵家人,至于赵一儒,先让他在旅社呆一段时间。现在,同志们需要更有力、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侯海明即将登场 落脚点放在学校   五个人走到一楼,郑峰到一楼服务台打了一个电话,听听郑峰说什么,我们就知道郑峰想干什么了。   “喂,是值班室吗?我是郑峰。”   “郑局长,我是值班员车楠,您有什么指示?”   “车楠,请你把陈政委喊过来。”   “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喊陈政委 。”   一分钟以后,电话那一头传来陈政委的声音:“郑峰,我是陈大年。”   “陈政委,你让刑侦处的侯海明到水涟县麻垛公社沙河镇来,开锁的工具也带过来。”   “行,我现在就派车送他过去。”   “行,您派人把侯海明送到麻垛公社,我派人去接,公社到沙河镇这条路不能走汽车。”   笔者在这里要交代一下,侯海明是一个开锁高手,他不但能开一般的锁,他最擅长的是开密码锁。要想在不惊动赵家人和赵一儒的前提下进入赵家老宅,必须把侯海明叫过来。只要有侯海明在,想进入赵家老宅,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在吃晚饭的过程中,郑峰和李云帆研究了一下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进入赵家老宅的时间,赵一儒的母亲在白天是不会到老宅去的,进入老宅的时候,还不能惊动赵一儒的叔叔赵厚平。这一点应该能做到,关键是赵厚平家的那条狗。   关于赵厚平家的那条狗,李云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赵厚平每天要巡很多次山,他在巡山的时候,应该是会带上那条狗的,所以,选择在赵厚平巡山的空挡进入赵一儒家的老宅比较合适。当然,还可以想办法把赵厚平引开,李云帆想到了状元村的生产队队长,他肯定有办法将赵厚平引开,当然,也包括把那条狗引开。   郑峰同意李云帆的想法。   赵一儒家的老宅到底有没有问题,谁都不敢肯定,汪小霞失踪,已经快两年了,两年时间,赵厚平一点都没有察觉,这确实令人难于置信,大家不要忘了夏清莲,如果同志们在赵家老宅一无所获,就不好向赵一儒和赵一儒的家人交代,擅自进入民宅,涉及到法律问题,这就是郑峰和同志们不想惊动赵家人和赵厚平的原因。   在要不要跟赵厚平说明情况的问题上,郑峰和李云帆纠结到放下碗筷的时候,都没有一个结果。赵厚平和赵一儒毕竟是亲叔侄,在还没有确认赵一儒就是“72。3。16”失踪案的真凶的情况下,是不适合和赵厚平交底的。   郑峰觉得应该先在状元村找一个落脚点,等条件具备之后,大家再采取行动。   李云帆和谭科长同时想到了一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点就是状元村小学。   进驻状元村的人还不能多,多了目标就大。   事不宜迟,立即出发,到状元村去的人是张所长,卞一鸣,加上郑峰和李云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巧安排引开厚平 秦队长有话要说   四个人先行一步到状元村小学去打前站,童子强在公社去接侯海明,然后直接到状元村小学去,谭科长、王萍和蒲森林留在沙河旅社陪赵一儒。   王萍等三个留守待命的人将同志们送到牌坊下。   同志们在牌坊下分为两路,郑峰一行四人沿河堤向西,童子强骑上张云鹏那辆自行车朝南去了。   将四个人渡过河的是曹德民,同志们到码头的时候,曹德民正在用铁丝固定平台上的毛竹,他看到同志们以后,便将船划过来了 。   在船上,郑峰询问了赵厚平巡山的时间。曹德民说,赵厚平上午巡山的次数比较少,时间吗,一般集中在天亮前后和九点钟左右。曹德民还说,赵厚平巡山都要带上狗赵厚平家的狗很厉害,几百米以外的动静,它都能听见。至于每次巡山的时间,一般在四十分钟左右,赵厚平巡山的路线不固定,他的目的就是让那些想偷树的人摸不着他的号头。   在曹德民的指引下,四个人沿着河边一条巡山的路向南走,在山的南边,有一条路一直通到状元村小学。生产队秦队长家就住在学校北边第二家。   十分钟以后,张云鹏敲开了学校的门。   大家一边陪看门人说话,一边等候秦队长。一分钟不到,张云鹏请来了秦队长。   还是秦队长有办法,生产队的牛棚年久失修,要换几根木料,本来是准备春节后在山上伐木的,既然公安同志们有公干,干脆提前把这件事情做了,他带几个人上山,让赵厚平挑几棵树,这样就可以把赵厚平和他那条形影不离的狗引开。他保证给同志们提供足够的时间。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一刻,他在等候海明的到来。   赵一儒被公安同志请到沙河镇的事情,村子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了,最早知道这件事情的是秦队长这种事情传播起来是很快的。   秦队长虽然不知道同志们到赵一儒家的老屋去做什么,但已经知道赵一儒肯定和汪小霞的失踪案有关系,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秦队长向郑峰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有些生活细节,当他们孤立存在的时候,没有任何意义,而当把他们和某种事情或者某种背景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特定的内涵和意义。   秦队长经常在夜里面到山上去下套子,或者收套子,他在文家废弃的墓道上遇见赵一儒两次,一次是赵一儒下山,时间是夜里面十二点钟左右,一次是赵一儒上山,时间是十点钟左右。   “赵一儒看到你的时候,有什么反应?”郑峰问。   “我没有在意,山上是赵一儒家的老宅,那是他的家。”   “你们说话了吗?十点钟上山到老屋去睡觉,这能说得通,夜里面十二点钟下山,这不是有点奇怪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侯海明果然厉害 开门锁只需几秒   “他说有人喊他上门给牲口看病,咱们这一带的牲口,有了毛病都得找他。”   郑峰和李云帆都觉得这两个时间很不寻常。   四十分钟以后即七点五十五分,大家透过传达室的窗户看到两个人朝学校的大门走来。一个人是童子强,他推着自行车,另外一个人有五十岁左右,他就是候海明,他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   “秦队长,你两次在墓道上遇到赵一儒,他手上有没有那什么东西呢?”   “我看见他上山的那一次,他手上拿东西了,刚开始,我不是看见的,我是闻见的 。”   “闻见的?”   “对,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煤油的味道他的身上明明带着一瓶煤油,我就请他帮我弄点煤油,以前,他帮我弄过煤油,在我们这里,煤油是一个精贵的东西,他答应了,过了没有几天,他送给我一斤煤油。”   赵一儒既然到老屋睡觉,带一点煤油上山,也属正常。   “秦队长,您去安排吧!安排好了以后,派一个人来通知我们。”   “行,你们就听好吧!?”秦队长走出传达室的门,朝村子里面走去。   六个人在传达室里面耐心地等待着。   二十分钟左右,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冲进学校的大门:“张所长,秦队长和赵厚平已经上山去了。”   张云鹏走出传达室:“行,我们知道了。”   眨眼间,小伙子不见了踪影。   郑峰告别看门的老人,和大家走出学校的大门。   学校大门的斜对面也有一个仄仄的小巷,穿过这个小巷,在人家的后面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到那条上山的路。   这条路距离人家有一百多米,路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很快,大家走到了从赵一儒家的老宅通向村子的路,向上走了三四百米,眼前就是那条若隐若现的墓道。   沿着墓道拾级而上。   墓道上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墓道两边的灌木从里面还有少量的雪。   在赵一儒家的院门前,还有一层薄薄的雪,雪上面有几个杂论的脚印。   侯海明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长约十公分的钢丝,钢丝的头部有一个0。1公分的垂直弯头,   侯海明示意张云鹏掀起覆盖在锁上面的车胎皮。   侯海明左手拿起锁,然后将钢丝插进锁眼,上下拨几下,左右转几下,与此同时,左手向下抖了一下,“啪”的一声,锁打开了。整个开锁的过程只有十几秒。   侯海明推开院门。   院子里面的雪还没有融化。   从院门到正屋和厨房,有几串脚印,很显然,雪停之后,有人进过院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厨房里怪事多多 正屋门大锁铁链   郑峰选了几个完整的脚印。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皮尺,将几个脚印的长和宽量了一下,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将脚印的长和宽记在了上面。   根据赵厚平的说法,到赵一儒家老屋来的只有一个人,它就是赵一儒的母亲,而根据秦队长反映的情况来看,还要加一个人,他就是赵一儒。   根据目测,院子里面的脚印的尺码应该在四十二码左右,这显然是一个男人的脚觲 。热徽砸蝗迨俏ㄒ挥衚ěnéng进入赵家老宅的男人,那么,这个脚印就应该是赵一儒的脚印。   李云帆经过测量,郑峰所选的几个脚印的尺寸一模一样。长,30。3公分,宽10。8公分。   大家还记得吗?赵一儒的脚上穿着一双翻毛皮鞋,这个尺寸和赵一儒脚上的翻毛皮鞋非常接近。   在脚印的底部还有几排横槽,如果把脚印分为前后两个部分的话,那么,在每一个部分的中断的横槽相对明显一点,这两个点应该是脚的两个着力点。当然鞋子的前后两端经过长时间的摩擦之后,鞋底上的凹槽有一定的磨损。   郑峰走到厨房跟前,厨房的门没有锁。   郑峰推开厨房的门,李云帆和卞一鸣跟在郑峰的后面走了进去。   厨房里面除了灶台以外,还有一个缺了一个门的碗橱,碗橱里面有一个陶瓷罐子,李云帆打开罐子,罐子里面竟然是盐,奇怪的是,盐罐子的盖子上比较干净,当然奇怪的不只是盐罐子的盖子,而是盐罐子下面全是灰,除了灰以外,还有一定量的老鼠屎,在碗橱的角落上还有蜘蛛网。   照理,碗橱里面应该还有碗和筷子,但没有。   灶台上有一个大锅,一个小锅,大锅的盖子上全是灰,锅盖上面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卞一鸣解开锅盖,同时打开手电筒,铁锅里面竟然有很多老鼠屎。   奇怪的是灶台外面的小锅的周围和锅盖上没有灰尘。卞一鸣解开锅盖,里面有一把锅铲和一把大勺子。   灶堂里面堆放着一些松毛子和劈柴。还有一个小板凳。李云帆在小板凳上摸了一下,上面没有灰。   重重迹象表明,有人在厨房里面烧锅做饭。而且就在最近几天。   笔者叙述的比较慢,说时迟,那时快,三个人在厨房里面只呆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三个人走出厨房。   正屋只有两间房子,门在西边,门上有一把锁,这把锁比院门上的锁要大一倍,锁是锁在一串铁链子上的,而铁链子串在两个铁环上的,铁链有小拇指粗,门环有大拇指粗。   侯海明用两分钟左右的时间打开了门锁。   一进门就是堂屋,堂屋只有一张少了一条腿的大桌子,少腿的一边靠在墙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厢房内一张大床 柜子上一盏油灯   桌子上有一盏罩子灯,罩子灯里面有半下子煤油。在煤油灯的旁边放着一盒火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较浓的煤油味,当然,在煤油味中,好像还有另外一种混合气味,是东西**的味道?很难准确表述。   堂屋的面积有三十平方左右,这比一般人家的堂屋要大许多。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到沙河地区,已经有三天了,在这三天里面,大家走访了不少人家,这些人家的堂屋大概都在十五平方左右 。如此算来,赵一儒家的两间屋子比一般人家的三件屋子还要大,既然堂屋有三十平米左右,那么厢房的面积也应该在三十平方左右。   堂屋和厢房之间隔着芦席。,在距离北墙四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门,所谓门,其实就是一个木头边框。   厢房里面的光线很暗,北墙上有一个高七八十公分,宽五六十公分的窗户,窗框上镶着玻璃,只剩下四块玻璃这四块玻璃还是开裂的,另外两个窗框上糊着两张报纸,报纸糊上去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有些地方透着一些亮光。   在墙角处放着一张老式的木床,是那种带架子,上面有顶的大木床,床上挂着一顶打着很多补丁的花布蚊帐,蚊帐是打开的,床上有垫背、床单,有两床被褥和一个枕头。   大木床已经成了纯粹的古董,除了床板下面的部分完好以外,床上面的框和顶都残缺不全,床框上的镂空雕花所剩无几。   厢房里面除了大木床以外,在床前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柜子,柜子原来有两扇门,现在只剩下一扇门,柜子上面有两个抽屉,现在一个抽屉都没有了。   在柜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灯里面还有半下煤油。在赵一儒来讲,他好像不缺煤油。   张云鹏的手电筒在柜子里面找到了一个瓶子,瓶子里面好像装着液体,他将瓶子从柜子里面拿出来,打开瓶塞子,闻了闻,是煤油。   赵一儒的母亲也只是偶尔到山上来住一两个晚上,屋子里面为什么要放两盏灯和准备这么多的汽油呢?在郑峰的记忆中,父亲道集市上买一斤煤油,要够一家人用三四个月的。   厢房的面积果然和堂屋差不多大。   两件间房子的地上没有铺任何东西。   三把手电筒在地上仔细地照了几个来回,地上的土非常板结。   郑峰走到大木床跟前,弯腰,试了试床的重量,郑峰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把床的西头掀起来了。   李云帆招呼大家一起上,把大木床搬开。   如果有古怪,一定在床下面,因为木床以外的其它地方几乎完全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郑峰和张云鹏搬床头,李云帆和其他人搬床前,大家在李云帆的口号声中,同时朝外拉。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童子强突然绊倒 打床下两块石板   床开始朝屋子中间移动。等到大床离开南墙四五公分的时候,童子强和侯海明走到大床的南边,大家一起用力,将船悬空搬了起来。   正在大家将床搬离原地的时候,大木床突然倾斜,重重地砸在地上,与此同时,童子强“啊”了一声,整个人摔到在地上。   “快放下,把床放下!”郑峰大声道。   李云帆放在木床,走到床的南边:“什么情况?”   郑峰打开手电筒,朝童子强跌倒的地方照了照,在童子强的脚前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有一块石板因为木床挡着,只能看到石板的一角 。   侯海明将童子强扶起来。很显然,童子强是被这块石板绊倒的。   石板很厚,至少有十公分厚。李云帆和郑峰蹲下身体,想一看究竟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股凉气或者叫寒气寒气中还有那么一点不太好闻的味道。很显然,这股凉气和寒气应该是从石板下面吹出来的。   卞一鸣用手电筒在石板下面照了照,在石板和地面之间,竟然有一个五六公分宽的缝隙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豁口。豁口里面黑漆漆的。   石板下面一定有名堂,郑峰和同志们的大脑里面已经铺垫了足够量的信息,赵家的老屋建在文家的墓地上的。老屋下面到底会有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好说,这多少给了我们一定的想象空间。   于是,大家齐心协力,将大木床抬到屋子中间。   这时候,再来看看床肚底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在床下,有一块长约一米,宽八十公分左右的大石板,让大家惊讶不已的不仅仅是这块大石板,还包括放在大石板上面的另一块石板,这是一块不规则的石板,比下面的石板要小,但却比下面的石板厚许多。   毋庸置疑,石板下面一定是墓室的入口,至少是一个洞穴,第一块大石板是用开盖住洞口的,而第二块石板则是用来增加重量的,为什么要在洞口上方压上这样两块石板呢?   郑峰和李云帆不敢想,但他想到了汪小霞,当然,在汪小霞的后面还有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就是夏清莲。   卞一鸣和张云鹏上前一步,想搬开两块石板,被郑峰叫住了:“你们俩别动,谭科长,你一个人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挪开这两块石板。”   郑峰的目的非常明确,谭科长和赵一儒的块头差不多高,郑峰想知道仅凭谭科长一人之力,能不能挪开这两块石板。   其他人退后一步,站在一边。   张云鹏将柜子搬到石板东边靠墙的地方,然后将两盏罩子灯放在柜子上,用火柴将其点亮。手电筒的光虽然比较强,但所能管控的范围有限,有两盏罩子灯,整个屋子都亮了。 第一百三十章 石板下一个洞穴 洞穴下窸窸窣窣   谭科长脱掉大衣,往卞一鸣的手上一塞。   谭科长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将第二块石板挪开了,请注意,是挪开的,凭一人之力,想把第二块石板搬起来,是不可能的。   当谭科长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第一块石板掀起来的时候,三把手电筒的关柱同时射进了下面的洞穴,在石板的下面,果然有一个正方形的洞穴,这是一个直上直下的通道,边长大概在六七十公分的样子,不仅如此,在洞壁上还戗着一个木梯子 。   木梯子是用来上下的。洞口上方的石板是用来封住洞口的,之所以放两块石板,其目的一定是为了防止洞穴下面的人爬出来。如果这个假想能够成立的话,那么,洞穴下面应该有人,联系同志们在厨房里面看到的情形,这种假想应该是能够成立的。   梯子对面的洞壁上的土已经被磨得比较光滑了。这显然是有人经常上下的结果。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一下,在谭科长将第一块大石板掀开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已经能确定,同志们走进堂屋的时候所闻到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应该来源于洞穴,还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这种气味肯定和人或者和人的生活环境有关。   谭科长趴在地上,伸手将木梯子拿了上来,谭科长之所以要趴在地上,是因为梯子的前端距离洞口还有五六十公分的距离。   谭科长将梯子拽出洞口的时候,童子强搭了一下手,两个人将梯子一点一点地拉了上来。   梯子的上下一样宽,这显然是根据洞穴的直径来决定的,梯子长两米,宽五十公分左右。梯子上的横木是用铁丝绑上去的。   再看看洞穴下面,依然是黑咕隆咚的。   谭科长和童子强感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谭科长重新趴在洞口上,将手电筒的光对着下面,对着洞穴下方轻声喊道:“下面有人吗?”   洞穴下面没有回声,但好像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云帆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屏住呼吸。大家都听到了洞穴下方“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大家还不能确定这个声音是不是和人有关系。   “哐当”,洞穴下方传来了一声非常奇怪的声音,声音不是很清脆,好像是盆落在地上的声音,又像是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声音虽然发闷,但听上去,却是那样的清晰。   每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下面有人吗?”李云帆大声道,他的声音非常浑厚有力,但有些颤抖。   洞穴下面又传来“吱吱”声,谁都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   “老李,下面一定有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长发女躺在地上 火柴棒散落一地   李云帆将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道:“你是汪小霞吗?我们是公安局的人,你能听我的声音吗?”这时候,应该让下面的人知道站在洞口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千万不能吓着她。   “哇我我的亲”洞穴下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是一种有气无力的哭声,之后,就再没有声息了。   “老李,我们两个人下去,上面的人赶快找绳子,张所长,你赶快把秦队长和赵厚平喊过来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瞒着赵厚平了。”   谭科长将梯子重新放到洞穴里面。郑峰脱掉棉大衣,手拿手电筒,站到梯子上,李云帆推掉棉大衣紧跟其后。   其他人呆在洞口上方,密切地注视着洞穴下面的情况。   李云帆下半截身体下到洞穴之中的时候,对着卞一鸣大声道:“卞一鸣,快把窗户打开,把这道芦席墙也拆了下面需要空气。”   屋子里面需要换一点新鲜空气,洞穴之中更要注入一定的氧气人长时间呆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是会窒息的。   上面的事情,我们就不管了,让我们跟着郑峰和李云帆到洞穴下面去看看。   郑峰踩着梯子上的横木一级一级地往下走,手电筒的光对着洞穴的下方。在梯子的下方,是几块黑色的石块,梯子就是放在这几块石块上的。   下面是十几级台阶,台阶也是石块砌起来的。石阶走到一半的时候,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但空气中的气味越来越浓就是大家在走进堂屋的时候闻到的那种无法确定的气味,现在,郑峰已经能确定了,这是一种腐臭味,当然,在腐臭之中,还有那么一点煤油的味道。   郑峰和李云帆感到阵阵寒气,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在台阶的尽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李云帆也看见了。   两个人顾不得其它了,他们疾步走下台阶,来到女人跟前,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棉鞋,其中一只棉鞋的鞋头已经离开了鞋底。大脚趾头漏了出来,脚上没有穿袜子。   郑峰捋起盖在女人脸上的头发,好家伙,头发很长竟然有七八十公分长。女人的脸色白的吓人。长期不见天日的脸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女人侧躺在地上,头发挡住了整个脸,她的左手上拿着一盒火柴,火柴已经打开一半,地上散了十几根火柴棒。刚才大家在上面听到的“吱吱”应该是女人打开火柴时发出的声音,她大概是想划着火柴看看洞穴上面的情况,但最终还是没有将火柴划着。   地上铺的是地砖,地砖上有点潮湿。   “大嫂,你醒醒。”郑峰轻声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墓中人昏迷不醒 卞一鸣领命而去   李云帆用手电筒扫了几圈,他和郑峰现在已经能确定,在赵一儒家老宅的下面,果然有个墓室,墓室的面积大概有**平方米,成长方形,墓室的周围砌着青砖,墓室的顶部成拱形。墓室有两个部分,中间没有隔断,将两个部分区分开来的是一级石阶,石阶的高度在二十公分左右,里面高,外面低。   郑峰走进里间。   墓室里面有一张床,在床旁边有一张低矮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两个碗,其中一个碗有两个缺口,碗旁边放着一双筷子和一把调羹 。在桌子下面还有一个小竹篮子,这个小竹篮子应该是用来放饭菜的,在竹篮子里面,还有一个瓦罐,瓦罐高三十公分左右,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瓦罐口要小一些,直径大概在十五公分左右。   李云帆用手电筒在瓦罐里面照了照,瓦罐的罐壁上粘着星星点点的玉米颗粒。这个瓦罐显然是放食物的。这么大容积的瓦罐,如果装满一罐的话,一个成人可以吃几天。   小桌子上还有一盏罩子灯,但灯里面已经没有油了。   郑峰和李云帆在柜子里面看到的那瓶煤油,应该是为墓室里面的人预备的,赵一儒至少有一天没有到老屋来了,根据瓦罐空无一物和罩子灯油尽灯灭的情形来看,昨天晚上,如果赵一儒没有被谈话的话,他极有可能会到墓室里面来。   此人应该就是汪小霞。   两个人回到女人身边。   郑峰一连喊了三声,但女人还是没有醒过来,李云帆试了一下鼻息和脉搏,女人的呼吸尚可,心脏跳动也算正常。   卞一鸣也下来了。   卞一鸣的脑袋刚露出来,李云帆便站起身,朝卞一鸣大声道:“卞一鸣,你赶快到渡口去,让船在码头等我们,如果渡口的船不在,你就去找曹德民,请他把船划到码头来。安排好这件事情以后,你就赶到沙河镇去,打一个电话到县公安局,让他们派一辆汽车过来,这个女人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我们可能要把她送到县医院去。等一下,让县公安局随车带了一两个有经验的医生过来。”   “是!”   “等一下,让蒲森林他们赶快把赵一儒铐起来押解到公社派出所,并派专人看押,等我们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立即对他进行审讯。卞一鸣,你让医生赶到沙河旅社,我们先找镇上的医生对付一下。你骑张云鹏的自行车到公社去接县里来的医生。汪小霞送不送到县医院去,等医生看了以后再说。”   “是!”   卞一鸣领命去了。   现在,郑峰和李云帆需要绳子,没有绳子,是很难将女人弄上去的。所以,必须等秦队长和赵厚平的到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郑峰和李云帆对墓室里面进行了勘查。   两个人在墓室里面竟然有了重大的的发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床上面一个小孩 墙角边一个粪桶   两个人在床上发现了一个两岁大的小孩,小孩上身上盖着被子,李云帆掀起被子,孩子的身上穿着衣服,竟然是一个小男孩孩子的下身穿着开裆裤,头上戴着一顶虎头帽虎头帽显然小了许多。   孩子睡得很沉,两个人能听到孩子的呼吸声,但呼吸明显不畅。孩子的脸色惨白,也有些消瘦。   汪小霞失踪的时候,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如果能顺利生产的话,这个小孩子现在应该有一岁半了 。   这也就是说,这母子俩已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墓室里面生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郑峰在床肚底下,找到了一个木箱子,打开木箱,里面有几件衣服,翻到最底下一层,郑峰心里一惊:“老李,你快看”   李云帆大叫一声:“总算找到了!”李云帆拿起一件衣服,仔细地看了又看,他想再次确认一下,太意外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实,李云帆和郑峰第一眼就看清楚了衣服上的底色和花纹,这件衣服就是汪小霞失踪之日身上所穿的衣服。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汪小霞仍然把这件衣服视为珍宝。她把这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的最下面一层。   在这件衣服上,有四对半个布纽扣,每一对纽扣是一对,由一个公纽扣和一个母纽扣组成,缺少的纽扣是一个母纽扣,郑峰和李云帆在龙头湾芦苇荡发现的布纽扣就是一个母纽扣。   汪小霞一定经历了非同寻常的磨难,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样一个魔窟里面生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这简直不可思议,令人难于置信。   在墓室的另一个角落,还放着一个便桶,臊臭味应该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洞口上面出现了噪杂之声,童子强趴在洞口,将两根绳子放了下来。   郑峰接过绳子,系在汪小霞的腰上,一个结打在汪小霞的右腋下,另一个结打在左腋下。   经仔细检查万无一失后,郑峰吩咐李云帆先爬上梯子,他的意思是让李云帆走在前面,汪小霞出于昏迷的状态中,她的头始终是耷拉着的,所以必须得有一个人在前面掌控汪小霞的脑袋。   李云帆爬上梯子之后,示意上面的人拉绳子两根绳子同时拉这样可保持汪小霞的身体在通道里面平稳上行。   童子强和张云鹏在上面拽,李云帆在前面扶着汪小霞的头和身体,郑峰在下面托着汪小霞的脚和腿。   汪小霞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因为通道太窄,汪小霞的身上又穿着一件很大很厚的军大衣,所以,必须慢慢往上移动。   李云帆爬出洞口的时候,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赵厚平,他呆如木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汪小霞终出魔窟 一行人直奔渡口   侯海明将李云帆拽住洞口。   厢房的窗户已经完全打开,芦席做的隔墙已经被拆除,堂屋的门板已经被下掉了。   屋子里面敞亮多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汪小霞抱出洞穴。   侯海明卷起蚊帐,窝成一团,扔到大床的顶板上。   大家将汪小霞的身体慢慢平放在大床上 。   “秦队长呢?”郑峰扫了一眼道。   “秦队长在院子外面。”   “张所长,你让秦队长准备一个简易担架,老李,你在上面,我下去。”   “秦队长正在外面准备担架。郑局长,我和你一起下。”卞一鸣没等郑峰发话,双脚已经站在梯子的横木上了。   郑峰在钻进洞穴之前,吩咐张云鹏道:“准备两条毛巾,先把汪小霞的眼睛蒙起来。”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对新的、有光亮的环境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卞一鸣和郑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口。   五分钟以后,卞一鸣和郑峰先后从洞穴里面爬了上来,卞一鸣的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郑峰的手上拿着汪小霞放在箱子底下的那件衣服。   两个人对墓室进行了一次认真仔细的检查,床下,包括垫被下面,桌子下,所有的角落,都检查了一遍,他们想找到另外一个女人生活过的痕迹,但没有找到。   秦队长的担架已经准备好了,两根木棍上,绑着两块门板。   赵厚平这时候才缓过神来,他从床上抱起两床被子,冲出院门,将一床被子铺在门板上。   李云帆等人抬着汪小霞的身体,走出院门,郑峰抱着孩子,走在后面,走出堂屋之前,侯海明已经将一条毛巾蒙在孩子的眼睛上。孩子还没有醒。   担架放在院门左侧的墓道上,待赵厚平将另一床被子盖在汪小霞和孩子身上之后,秦队长大手一挥,和另外五个村民抬着担架朝山下走去这五个村民是秦队长喊来砍伐树木、拖住赵厚平的。   一行人既小心谨慎,又着急慌忙地朝渡口走去。   曹德民的船正在码头上等候,   郑峰有点后悔没有让王萍到状元村来,如果有王萍在,由她来照顾汪小霞,那就方便多了。   大家坐在船的两头,默不作声地望着躺在门板上,盖在被子下的汪小霞,她的眼睛上蒙着一条毛巾,被子上盖着那件郑峰从墓室里面带出来的衣服。   说起来令人心酸,汪小霞的头发非常乱,也非常脏,上面沾了一些棉絮,令人心酸的还不是这些,笔者很难说出口,但又不得不说,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在汪小霞的头发上摽了很多虱子排出的卵。   船行驶到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躺在母亲身边的小孩子好像醒了,他的脚动了几下,一只手从被子里面伸了出来,他大概是饿醒了,两只手在空中不停地又抓又挠,舌头不停地舔嘴唇。遗憾的是,大家的身上没有一点吃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孩子不哭不闹 蔡俊生看出眉目   这个小孩子很乖,他不苦不闹,这大概是在一种特殊的环境中锻炼出来的吧!   突然,小孩在将手放到毛巾上,他大概是想将毛巾从眼睛上拿下来,他或许感觉到环境的变化。   郑峰轻轻地抓住孩子的小手,然后慢慢放进被窝里面,他很听话,没有丝毫的反抗很快就安静下来。   大概是饿昏了,小孩子很快有睡着了 。   曹德民是一个热心人,他将同志们直接送到了小沙河渡口。   船突然出现在码头上,这并没有引起拿下在码头上忙碌的众人的注意。   蔡俊生的船停在码头上。   秦队长等人将担架抬上码头的时候,蔡俊生迎了上来。老人一直在关注着同志们的行动,他看出了一点眉目。   “郑局长,门板上是谁啊?”   “蔡大爷,门板上躺着的是汪小霞。”郑峰道。   “郑局长,我多问一句,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小霞姑娘的呢?”   “状元村赵一儒家的老宅老宅下面的墓室里面。”   “这个该天杀的赵一儒。”   李云帆指挥秦队长等人抬着担架,着急慌忙地朝旅社走去,曹德民跟在后面不停地喊着:“担架放平了,抬稳了!脚下走稳当了!”   大家抬着担架还没有上河堤,王萍便从旅社的大门里面冲了出来。   原本在码头上忙碌的人们转眼之间都聚集到蔡俊生的栈桥跟前来了,大家先是把蔡俊生围在中间,不一会,码头上聚集了好几摊人,消息在不断的,快速的发酵,扩散。有一些人干脆跟在担架的后面,人们想看看躺在担架上的人,但什么都看不见,汪小霞的身上盖着被子,眼睛上面蒙着一条毛巾,人们所能看见的就是挂在担架前面的几缕长发,在这些长发中,除了我们刚才提到了虱子排的卵以外,还有少许的白发。   最不安分的是站在河对岸等着过河的人,隔着一条河,他们没法近距离都感受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些人迫不及待,干脆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蔡大爷,过河啰!”   牌坊南边的大街上也跑过来很多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的人,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在大家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但不得不止步于旅社的大门,人们的情绪还是可控的,大家站在旅社的大门口,小声嘀咕着,议论着,看大门的师傅站在小门里面,小门开着,但没有人往里面冲。   “王萍,赵一儒铐起来了吗?”郑峰一边走一边问。   “铐起来了,谭科长和蒲森林把他押到公社派出所去了。”   “卞一鸣到公社去了吗?”   “去了,他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了以后就过去了。他还让王主任准备了一间屋子。”   卞一鸣做事滴水不漏。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主任准备充分 脚后跟全是冻疮   “很好,我没有想到的,他想到了。王萍,你去弄点吃的来,我估计汪小霞是饿昏过去的。”   “卞一鸣已经关照过了,东西全在房间里面放着呢?王主任还让服务员准备了几瓶开水。”   王主任为王小霞准备的房间在一楼,位置在主任办公室的旁边,这间屋子其实是一个值班室。   “王萍,你现在去安排一件事情 。”   “郑局长,您说。”   “你马上派人到小刘庄和桃村去,把汪小霞的亲人接到这里来,你跟他们说,我们找到了汪小霞,她还活着,别的,你暂时不要讲。”   “我明白,我去了。“   “快去。”   王萍喊来了陈敏和边计划,让他们一个到小刘庄去,一个到桃村去。   在王主任的指点下,几个人把汪小霞和孩子从担架上抱起来,亦步亦趋地走进房间,慢慢地放在床上,无论是汪小霞的身上们还是盖在汪小霞身上的被子,都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味,但没有一个人嫌弃和皱眉头。   郑峰拉上窗帘,王萍将王晓霞脚上的棉鞋脱了下来,汪小霞的脚趾甲很长,所有的指甲都裂开了,右脚的小指甲半段半连,歪斜的指甲已经将倒数第二和脚趾头戳破了。大概是由于时间太久,见不到一点血,创口出也不红肿,肉已经发白;汪小霞的脚上全是冻疮,最严重的是脚后跟,皮已开,肉已烂,王萍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但王萍没有松开手,她含着眼泪,将两只脚放进被窝里面。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虽然汪小霞侥幸留住了两条性命,但看到他被折磨到这种地步,心里面真不是滋味。   “王萍,其它事情先放下,给他们弄点吃的。”郑峰道。   王主任喊来了一个年龄稍大的你服务员。还是王主任想的周到。   郑峰招呼其他人退出房间,离开房间的时候,郑峰特别关照王萍,母子俩进一点食物以后,把他们的身上清洗一下。   其他人都坐在王主任的办公室里面。房间里面只剩下王萍和服务员。   王萍为汪小霞母子准备是食物是饼干,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汪小霞只能进流食,将饼干放在开水里面一泡,既不会卡嗓子,又便于消化。   王萍在两个碗里倒了小半碗水,然后在碗里面放了几块饼干,用调羹和一和,立刻变成了稀糊状。王萍和服务员一人喂一个,服务员负责喂小孩,王萍负责喂汪小霞。   小孩子吃得很快,也很欢,而汪小霞的吞咽就不那么顺畅了,王萍将半勺子饼干糊糊放进汪小霞的嘴里,他竟然没有一点放反应。服务员建议汪萍再倒一点水,糊糊稀一点,或许会好一些。   王萍试了一下,果然凑效,汪小霞的咽喉开始蠕动了。咽喉蠕动,就说明汪小霞已经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吞咽食物。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汪小霞已经醒来 两只手紧抓不放   十几调羹喂下去,咽喉蠕动的速度渐渐加快,几分钟以后,她的嘴唇开始闭合,与此同时,王萍分明看到,汪小霞的右手的手指也动了几下。   “郑局长郑局长,汪小霞好像要醒了。”王萍端着碗,打开房门朝走廊里面喊到。   郑峰和李云帆冲进房间,其他人跟在后面。   大家站在床前的时候,汪小霞正在添嘴唇 。   “王萍,接着喂,她一定是饿坏了。”   王萍有泡了几块饼干,很快,小半碗饼干糊糊全灌进了汪小霞的嘴里。   大概是肚子里面有了食物,汪小霞的身上有了一点力气,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可能是想翻身,或者是想坐起来,她的右手同时伸向自己的眼睛她可能是想把眼睛上面的毛巾拽下来。   王萍抓住她的手,同时俯下身子,慢声细语道:“大嫂,你醒了吗?”   汪小霞将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你们是谁啊?”   汪小霞不仅仅是醒了,她的神志比大家想象的要清醒许多,他竟然能感觉到房间里面不是一个人。   “大嫂,你不要担心,我们是地区公安局派来的警察。”   “公安局的人?这这是真的吗?”   “大嫂,这是真的。”   “大姐,让我摸摸你的手。”汪小霞将手伸向前方伸向空中。   王萍看了看郑峰和李云帆,然后抓住了汪小霞的手。   汪小霞紧紧都抓住王萍的手,同时将右手伸出被子,放到王萍的手背上认真地、仔细地摸了起来她大概是想通过抚摸来确定王萍的女性身份,这双手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摸过女人的手了。   “大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汪小霞已经感觉到了这只手的柔软和细腻女人和男人的手是不一样的。   “大嫂,这不是做梦,你已经得救了你和你的孩子都得救了。大嫂,你再摸一下这只手。”王萍抓住郑峰的手,然后慢慢放在汪小霞的手上,“大嫂,你好好摸一下,这位是我们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郑峰同志。”   “地区公安局的局长?”   “对啊!郑局长和我们已经找了你好几天了。”   “大嫂,我们总算找到你了。”郑峰低着头,弓着腰,站在床前。   汪小霞先摸了摸郑峰那只粗大的手,然后用右手紧紧地抓住了郑峰的手,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并没有将王萍的手松开,长长的,尖尖的指甲已经陷到肉里面去了。放佛只要自己一松开,她的梦就醒了。   “大姐,我怎么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啊?”   “大嫂,我们在你的眼睛上蒙了一条毛巾,你在黑暗中呆的太久,眼睛现在还不能见光。”郑峰慢声细语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汪小霞已能说话 墓室中没有清莲   “我这是是在什么地方啊?”汪小霞想进一步证实自己并不是生活在一个幻境之中。   “大嫂,你现在在沙河镇的沙河旅社。”   “沙河镇?”   “对啊!你想起这个地方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我每次回娘家,都要走沙河渡口。”汪小霞的意识在逐渐恢复 。   “我的孩子呢?”母性使然,在头脑逐渐清醒之后,汪小霞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大嫂,孩子就躺在你的身边。”   汪小霞先用左手在自己的右边摸了摸,又用右手在自己的左边摸了摸。   王萍将孩子的小手放在了汪小霞的手中。   “我的儿啊!”汪小霞突然松开王萍和郑峰的手,一个翻身,用两只手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郑峰的内心更加复杂,更加沉重,更加纠结。   此时,郑峰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72。3。16”失踪案已经告破,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和这个案子串并在一起的“72。3。27”失踪案八字未见一撇。   汪小霞是得救了,可夏清莲在什么地方呢?   李云帆和郑峰想的同一个问题。   大家应该知道郑峰和李云帆担心什么了,如果夏清莲遭遇到了和汪小霞同样命运的话,那么,夏清莲现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同志们把赵一儒控制起来以后,就等于是掐断了夏清莲的食物来源就如同掐断了汪小霞的食物来源一样。如果大家找不到汪小霞的话,那么,汪小霞母子必死无疑。   郑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汪小霞的床前:“大嫂,你能听清楚我说话吗?”郑峰慢声细语,用他浑厚的男中音道。   “能,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和你在一起的还有什么人?”   “和我在一起的,就只有我的孩子。没有别人啊!”   “你认不认识一个夏清莲的人呢?”   “怎么不认识,不就是夏老师的女儿清莲吗?她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出事的呢?”   “知道,是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对汪小霞来讲,这是她的命运发生突变的日子,像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谁都不会忘记。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就在你出事的第十一天,夏清莲也不见了。”   “那你们还不赶快把赵”汪小霞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赵一儒这个人,对现在的汪小霞来讲应该是恐怖和魔鬼的代名词。因为这个人,汪小霞开始了一段长达近两年的噩梦。   “大嫂,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我们绝不会让他在伤害你了,你刚才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状元村的赵一儒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汪小霞心有余悸 蒙眼布慢慢揭开   汪小霞点点头。郑峰能感觉到,汪小霞在点头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恐惧。   郑峰也意识到,在汪小霞身体和意识完全恢复之前,暂时不宜提案子的事情,这个既不幸,又幸运的女人,她的身心的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郑局长,你们赶快把他抓起来,他可能知道。”汪小霞突然道。她只说“他”,没有提指名道姓 。   “大嫂,你放心,我们已经把他抓起来了。”为了避免刺激汪小霞,郑峰也顺着汪小霞的思路说“他”。   “郑局长,我爹娘还好吗?”   “他们现在很好,我们已经派人去接你爹娘去了。”   “我男人茂才,还有公公婆婆,他们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你男人刘茂才一直在等你。”刘茂才一直没有再婚,就是忘不了汪小霞,所以郑峰说“一直在等你”是符合事实的。   汪小霞提出,想把蒙在眼睛上毛巾拿下来。郑峰刚开始没有答应,他想等医生来了以后再说,现在,郑峰考虑的不仅仅是汪小霞的健康问题,更重要的是“72。3。27”失踪案。不过,当郑峰听了汪小霞的话以后,还是同意拿掉了蒙在汪小霞眼睛上的毛巾。   汪小霞说,先前,除了睡觉,他的屋子里面一直点着灯,罩子灯里面的煤油是前天没有的,所以他和孩子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就只有一两天。   于是,王萍慢慢解开了蒙在汪小霞眼睛上的毛巾,郑峰和李云帆特别叮嘱,毛巾一定要慢慢解开。汪小霞的眼睛一定要慢慢睁开,千万不要突然睁开。所以,王萍一边解毛巾一边问汪小霞感觉怎么样?   汪小霞说,毛巾蒙在眼睛上的时候,他已经能看到些微的亮光。   一分钟以后,汪小霞眼睛上的毛巾终于被拿掉了。汪小霞下意识地用手在眼眶上方挡了一下,既然在屋子里面点着煤油灯,那光线和正常的光线应该是有区别的,在拿开毛巾的一刹那,汪小霞的眼睛还是表现出一点不适应。   汪小霞微微睁开双眼,慢慢地,认真地、仔细地看了看每一个人的脸,她腾出右手,支在床上她大概是想坐起来。但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能让自己坐起来的水平,刚刚喝下去的饼干糊糊提供不了多少能量。   这时候,王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手上左手端着一个碗,右手拿着一双筷子,碗里面冒着热气,原来是开水泡馓子,这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上好的吃食坐月子的女人一般都吃这种东西。   王萍和服务员将汪小霞扶坐了起来。这样才好喂馓子。   汪小霞从王主任的手上接过碗,遗憾的是,她的手颤抖的很厉害,如果不是王萍接的快的话,一碗馓子就会泼在床上。 第一百四十章 阚主任匆匆而来 汪小霞泪如雨下   “先喂我的孩子,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他还发着烧,已经昏睡了一两天了。”   这时候,大家才缓过神来,怪不得小家伙一直没有吱声,原来是既饿有发烧啊!   “大嫂,县医院的医生马上就到。王萍,赶快喂馓子。”郑峰从王萍的手中接过碗和筷子,走到桌子跟前,将碗里面的馓子分一点到另一个碗里,然后将两个碗端给服务员和王萍 。   这时候,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医生摸样的人走了进来,门外站着一个服务员,此人原来是镇卫生院的陶主任,是王主任派服务员去喊的。   陶医生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和腹部,决定先让小孩子进食,然后再用药。   小家伙确实饿了,他吧唧吧唧,只几分钟的时间,小半碗馓子就到他的肚子里面去了。   汪小霞一边吃馓子,一边望着自己的孩子,眼睛里面噙满了眼泪。   “郑局长,卞一鸣回来了。”童子强站在门外大声道,他一直站在栏杆边,焦急的盼望卞一鸣早点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童子强和张云鹏冲下楼去。   不一会,楼梯上传来了清晰而急促的脚步声。   郑峰和李云帆站起身走出房间,走上楼梯的有六个人,中间是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卞一鸣走在前面,两个医生的后面走着的是水涟县公安局的牟局长。童子强和张云鹏跟在后面。   一个医生姓阚,年龄在五十五岁左右,一个医生姓孙,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他的手上拎着一个保健箱。   郑峰和两个医生一一握手,简单的寒暄之后,郑峰将两个医生领进了房间。   孙医生在掏主任的协助下用温度计给小孩量了体温,阚医生给孩子搭了一分钟的脉搏,然后掀起小孩子的眼皮看了看眼睛,解开孩子穿在外面的棉衣,用听诊器放在胸口上听了听,最后用一根木条打开孩子的口腔,用一把医用手电筒在咽喉处照了照。   小孩的体温是39度。   阚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小孩子因为受了风寒,导致扁桃体发炎;导致小孩子昏迷的另一个原因是饥长时间没有进食。   汪小霞突然泪如雨下,低头哽咽起来她哭得很伤心。她大概是有感于自己和孩子悲苦的命运,当然更多的是有感于孩子不幸的命运,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遭遇这样的磨难,孩子也许无法感知痛苦,做母亲承受的是双重的痛苦,生命不堪承受之重。   “大嫂,你不要担心,孩子的病会好的。”阚医生和汪小霞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能从汪小霞的表情和眼神能看出做母亲的最担心的是什么,“大嫂,孩子没有什么大碍,我们现在就给他吊水,烧很快就能退掉。”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亲人们来到旅社 郑局长叮嘱再三   汪小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突然侧身跪在床上,朝下面的人磕了几个头,王萍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背抚摸着她的后背。   汪小霞抽搐着身体,她的啜泣和哽咽令人心碎。   “大嫂,厄运已经结束了,你应该高兴才对。”郑峰道。   “要不是这个孩子,我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郑峰暂时还没有时间体味和揣摩汪小霞这句话的内涵和背景:“阚主任,请您给汪小霞看看 。”   阚主任和孙医生给孩子吊好水之后,用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给汪小霞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在检查之前,阚主任让男同志到外面回避了一下。   检查完之后,阚主任走出房间。   “阚主任,怎么样?”郑峰迎上前去。   “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她的主要问题是精神和心理上的问题,假以时日,就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比较严重的的是妇科病,我开两个疗程的内服和外用的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很快就会痊愈。你们现在应该让她洗一把澡,把她身上的衣服全换了。”   汪小霞的父母和公婆以及男人前后脚来到沙河旅社,郑峰和阚主任在他们和汪小霞见面之前和他们先见了一面,其目的是叮嘱他们,汪小霞劫后余生,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都不宜太过悲伤,所以,亲人们在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郑峰之所以派人请他们来,仅仅是让他们和汪小霞见一面,只要能确认汪小霞确实还活在人世上,这就够了;让汪小霞看到阔别近两年的亲人,这就足够了。有什么要倾诉的感情,等汪小霞回复健康了以后再说,同志们还要和汪小霞进行一次对汪小霞来讲是非常痛苦的谈话,从某种角度来讲,同志们似乎有些残忍,但这是必须的,案子的来龙去脉一定要弄清楚,汪小霞是找到了,但夏清莲还不见踪影,大家都能看出来,和汪小霞的谈话非常重要。基于这种考虑,郑峰不想汪小霞身体和精神上出现任何问题,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差错,都不可以。   郑峰和刘家人,特别是刘茂才多说了几句话,汪小霞虽然劫后余生,但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刘家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事实证明,郑峰的顾虑是多余的,刘茂才父子的话打消了郑峰的顾虑,刘大爷是这么说的:“阿弥陀佛,人还能活在这世上,我们刘家人要到庙里面去给佛祖烧高香。”刘茂才是这么说的:“从小,算命先生就说我命好,就是有什么遭难,也会逢凶化吉,还真让算命先生说对了。一定是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这里要特别强调一下,当刘家人听说,被同志们解救的除了汪小霞之外,还有一个一两岁的小男孩的时候,刘茂才的父母喜极而泣,老两口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说这个孩子一定是汪小霞失踪时所怀的那个孩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汪小霞面貌一新 一番话通达清理   听了刘家人的话,郑峰也就放心了。   在郑峰、李云帆和阚孙两位医生的掌控和监督之下,汪小霞的父母、公婆和男人和汪小霞见面了。这不是我们这个故事的重点,所以,笔者不再赘述。   中午,郑峰留五个人在旅社的食堂吃了饭,然后让他们回家去了,有县医院派来的两位医生在,汪小霞的家人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临别时,郑峰嘱咐刘茂才从家来拿来一些衣服,值得庆幸的是,刘茂才始终保留着汪小霞出事前所穿的衣服,虽然旧一些,但毕竟是汪小霞曾经穿过的衣服,汪小霞现在这身衣服确实不能再穿了 。   一个小时以后,刘茂才背着一包衣服来了。王萍看了看衣服之后,又按照郑峰的要求到街上买了一套白色的内衣,一件浅红色的棉衣和一条蓝色的围巾。   郑峰安排王萍和一个服务员帮汪小霞洗了一把澡,换上衣服之后,汪小霞的精神状态和气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洗澡的过程中,王萍还帮汪小霞修了一下头发和指甲,王萍还按照阚主任的吩咐,给汪小霞的脚上擦了一些冻疮膏。   当汪小霞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汪小霞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本来,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好是晚上找汪小霞谈的,让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想到的是,汪小霞主动提出要和郑峰谈谈,她说,自己在赵一儒的魔窟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精神都没有垮掉,现在,公安同志们已经把她从魔窟里面解救出来,她已经不再害怕什么了。所以,她让同志们不要担心她的身体。   郑峰和李云帆征求了阚主任的意见,阚主任说,汪小霞就是身体有一些虚弱,精神上有一些创伤,但都不会影响同志们和她的谈话,所以,谈话是可以进行的,但要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尽量让汪小霞自己说,也可以提一些问题,但所提的问题一定要避免敏感问题,一旦汪小霞有意回避一些问题的时候,要迅速屏蔽掉这些问题,这样可能避免对她的刺激,遭遇过重大创伤的心灵,有些地方是不能触及的。   下午三点钟,一次非常特殊的谈话正是开始,地点就放在汪小霞的房间,孩子躺在床上,右手背上戳着一根针,床架上挂着一个盐水瓶,皮管子里面的水,一滴一滴地流进小家伙的静脉,孙医生坐在他的身边,不时用手背试试他的额头,孩子的体温越来越接近正常的温度了。   参加谈话的人有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和王萍,阚主任也坐在旁边,汪小霞坐在床上。她抓着孩子的小手,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让郑峰和阚主任没有想到的是,汪小霞竟然提出,郑局长,想怎么问就怎么问,不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她还说了一句最让大家感动的话:“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夏清莲不是还没有找到吗?你们挑最重要的问,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汪小霞有问必答 赵一儒心生歹念   这正是郑峰所希望的,大家都知道,郑峰和李云帆心中的石头一直没有落地,夏清莲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行,那我们就问了。”   “问吧!我听着呢?”汪小霞的身上穿着王萍买的棉衣,脖子上围着王萍买的围巾,刚见到汪小霞的时候,她的脸色确实白的吓人,但现在,她的脸已经有了一点血色。   “汪小霞,你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就说一声 。”   “我没事的,你们问吧!”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的下午,你能不能把你离开桃村以后的情况回忆一下呢?”郑峰尽量把声音压低,语速也慢了许多。   “那天下午,我和爹娘分手以后,沿着山路一直往南走,走到杏花村东边的时候,我遇到了赵赵赵一儒。”汪小霞终于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了。   “赵一儒正从杏花村走过来。我们就站在路口说了几句话,他问我是不是回小刘庄,我说是回小刘庄,他说他正好要到杨庄一户人家去劁猪,让我搭他的船回去。我当时犹豫了一下,我除了搭杨庄杨树理的船以外,其他人的船,我从来没有搭过。”   “汪小霞,你是不是非常信任杨树理呢?”   “是的。”   “为什么?”   “杨树理是一个实诚人,我们谈过对象,赌钱的事情,是他自己跟我说的,后来,我找村子里面的人打听,他已经金盆洗手不打麻将了,要不是我爹娘反对,我就嫁给了他,我嫁给刘茂才以后,他每次见到我,一点都不恼,我从这里看出他是一个心胸非常宽大的人。”   “你是不是经常搭杨树理的船呢?”   “是的,他是一个热心人,他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我搭他的船,他从来不跟我动手动脚,眼睛从没有在我身上乱转过。他也很同情我。”   “他同情你什么?”   “我和刘茂才结婚五六年都没有孩子,公公婆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的心里面总觉得亏欠了他们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你出事的时候,是不是有了身孕?”   “是的,要不然这么会有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是刘茂才的。”汪小霞已经从郑峰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东西。   “你们结婚五六年没有孩子,到底是谁的原因呢?”   “是刘茂才的原因。这是郎中跟我说的,我怕伤了他的自尊他经常埋怨自己,我就和他一起吃药。”   可见,汪小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   “你后来就跟赵一儒走了?”   “不错,我和他很熟,他到我们家劁过猪,还在我家住了一个晚上,他有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平时也没见他有不规矩的地方,我就跟他上了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喝水后迷迷糊糊 醒来后已在墓室   “你们从杏花村走过去的时候,没有人看见你们吗?”   “没有,我们走的村子后面的一条路,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一想,姓赵的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不怀好意了。”   “赵一儒是什么时候把你带进他家老宅的呢?”   “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上了赵一儒的船以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赵一儒是不是给你喝了水?”   “不错,他的提包里面有一个水壶,他让我喝了一点水,我当时确实有点渴,就喝了还喝了不少。”   卞一鸣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三行字:“赵一儒遇到汪小霞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赵一儒一定在水壶里面放了安眠药,安眠药应该是为不确定的女人准备的,这说明赵一儒做这种**女人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了。”   郑峰和李云帆当初的分析是对的,赵一儒一定是用水壶里面的水麻翻了汪小霞,然后将她装进麻袋之中,一个麻袋正好可以装一个女人,把麻袋放在带蓬的船舱里面,别人在匆忙之中是看不见的。   “喝了水以后,你就不醒人事了?”   “不错。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用砖头砌成的屋子了,我就拼命地喊,拼命地敲墙,但都无济于事。”   “当时,你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是这样的吗?”   “直到你们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赵一儒到底把我藏在了什么地方。”   郑峰有些犹豫。   “郑局长,请您告诉我,我总觉得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汪小霞的感觉是对,那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赵家在状元村的老宅,你知道吗?”   “不知道。”   “赵一儒家的老宅建在文家墓地上面,在赵家老宅屋基地的下面有一个墓室。”   听了郑峰的话以后,汪小霞的脸色愈加苍白。   “我说怎么阴气、寒气那么重呢!这个该天杀的。怪不得任凭我怎么喊,怎么敲,都没有人理我呢。”   “汪小霞,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醒来以后的情况呢?”   赵一儒把汪小霞藏到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可也不是为了做游戏的。   “醒来以后,我觉得浑身酸痛,特别是下身,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特别是下身”和“怎么一回事”应该是指赵一儒在汪小霞处于昏迷状态的时候在她的身上发泄了兽欲。   “墓室里面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人,我看看上下左右,全是砖头砌的墙,连屋顶上都是砖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   恐怕连郑峰他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洞口上确有响声 汪小霞嗓哑头破   “有一个床腿下垫着几块砖头,我就用砖头在墙上使劲砸,直到精疲力尽才停下来。”   “墓室里面有灯吗?”   “屋子里面有一盏罩子灯,后来,我端着罩子灯在墓室里面转了一圈,结果看到一个台阶,台阶上面有一个直上直下的通道,我就爬了上去,结果又看见台阶上面有一个木梯子,我就爬了上去,洞口上面压着一块大石头,我就用手向上顶,石块纹丝不动,我有用头向上顶头都顶破了,还是纹丝不动 。”   石板上面还有一块石头,别说是一个女人,即使是一个身大力不亏的男人,想挪动这两块石头都是不可能的。   “我顶破了头,喊破了嗓子。没有一点回声。我裹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很长时间到底是多长时间,我不知道。”   郑峰从包里面拿出那枚布纽扣递给汪小霞看。汪小霞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然后道:”这是我衣服上的纽扣。出事那天,我身上穿的就是这件衣服。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它的呢?”   “我们是在龙头湾的芦苇荡找到这枚纽扣的。你出事的那天下午四点半钟以后,有两个人在大沙河上看到了赵一儒,这两个人就是湾头村的蒋国树和杨庄的杨树理。杨树理那天到杏花湾去打渔,他在到沙河镇去卖鱼的途中遇到了赵一儒。后来,他们在龙尾湾的附近分的手时间在四点五十左右,而在大小沙河的交汇处打渔的曹德民看到赵一儒的时候,时间大概是在晚上七八点钟。我们就是根据这些线索才找到赵一儒,然后才找到你们母子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母子还能重见天日,要不是这个孩子,我早就”汪小霞突然伤心起来。”汪小霞再次泪如泉涌。   王萍递了一条毛巾给汪小霞。   汪小霞接过毛巾,捂住自己的脸,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抽泣在嗓子里面进行。   阚主任拍了一下郑峰的膝盖,示意他暂时中断一下谈话,汪小霞一定是想到了伤心的地方。   “汪小霞,你先休息一下,等你的心情平静之后,我们再接着谈。”郑峰站起身。   “郑局长,我没事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汪小霞拿掉毛巾,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的眼角上还噙着泪,整个眼眶都是通红的。   王萍倒了一杯热水给汪小霞。   汪小霞喝了几口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接着道:“不晓得过了多长时候,我听到洞口上面传来了响声好像是脸盆掉在地上的声音,我以为赵一儒会下来,可等了好一会,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我就爬到梯子上听了一会,我听到了人咳嗽的声音,听声音好像是老太太咳嗽的声音,除了咳嗽,此人喘的很厉害。我还看到了光亮。”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儒母耳聋目暗 谢迎华不请自到   在洞口,大石板并没有将洞口盖严实,在大石板和洞口之间,留有一定的空隙,这些空隙应该是同来透气的,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呆的时间是不能太长的。   “后来,我听到了倒水的声音好像是将水带进木桶里面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和开门声,我就壮着胆子喊了几声,但没有人理会我,这个人好像是一个聋子。”   “此人会不会是赵一儒呢?”   “不是肯定不是,这个人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咳嗽的时候,还会清嗓子,她的嗓子里面好像有很多痰 。”   赵一儒的母亲偶尔会到老屋去住一两宿,此人应该就是赵一儒的母亲。难道老人的耳朵不好使吗?   郑峰立即派张所长到渡口去问蔡俊生,他应该知道赵一儒母亲的情况。   三分钟以后,张云鹏领着蔡俊生推门而入。   “叔公。”汪小霞一打眼就看到了蔡俊生,她显得很激动。   蔡俊生走到床跟前,这才看清楚了汪小霞的脸,大家别忘了,蔡俊生的眼睛不怎么好使,他在沙河渡口撑了这么多年的船,凭借的是感觉和娴熟的技术。   蔡俊生眼泪汪汪地望着汪小霞和躺在她身边的小孩子:“果然是小霞姑娘啊!好闺女,你还没有忘了叔公啊!”   “叔公,我从小就坐您的船过河,啥时候也不会忘了你老人家啊!”汪小霞显得很激动,也许只有在这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   “闺女,你是遇到了活菩萨了,郑局长他们没日没夜地找你啊!”   李云帆搬了一把椅子,扶着老人坐下。   “郑局长,赵一儒她娘耳朵不好使,你就是对着他的耳朵打雷,她都听不见,她眼睛也不好使,只有走到跟前,他才能能认出你来。”   难怪汪小霞喊了那么多声,老人都没有反应呢?难怪赵一儒要把汪小霞藏在赵家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呢?只要汪小霞不走出墓室,老人是不可能知道老屋的下面藏着一个人的。   蔡俊生离开后不久,又有一个人在外面敲门。   卞一鸣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是谢迎华。他敞着怀,头上汗涔涔的,一脸着急慌忙的样子。   郑峰迎了上去:“谢迎华,你怎么来了?”   “郑局长,我听说你们找到了小刘庄的汪小霞了,我们家的夏清莲呢?”   郑峰和李云帆将谢迎华领进了王主任的办公室。   “谢迎华,对不起,我们只找到了汪小霞,至于你爱人夏清莲,我们还在继续寻找。”   谢迎华脸色灰暗,神情沮丧:“我听村里人说,你们找到了汪小霞,马上就到沙河镇来了,我老婆夏清莲失踪的时间和汪小霞失踪的时间只有十一天,我给你们跪下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洞口上传来响声 赵一儒终于现身   郑峰和李云帆还没有反应过来,谢迎华已经跪在了郑峰的面前,他的脑袋像捣蒜的杵一样,磕在地上,两个人听到了清晰的响声。   郑峰一把拽住谢迎华的右胳膊,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不要这样你千万不要这样,你也看到了,我们一直没有闲着,你不要着急,回去以后,你也劝劝两位老人家,请他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把你爱人夏清莲失踪的案子拿下来 。”   谢迎华,眼睛里面含着眼泪:“我替爹娘谢谢你们。说不定我老婆清莲还活着。”   郑峰派卞一鸣将谢迎华送到渡口。   这边,和汪小霞的谈话还得继续。   汪小霞喊哑了嗓子,赵一儒的母亲始终没有反应,后来,汪小霞还听到床响的声音,大家都知道,屋子里面的那张大木船已经老旧不堪了。不一会光亮也没有了,老人吹熄了罩子灯。   最后,汪小霞还试着将手伸出大石板和洞口之间的空隙,手臂是伸出去了,但无论汪小霞怎么抓,都抓不到东西,那是一张老式木床,在郑峰和李云帆的印象中,床的高度六七十公分高,而汪小霞伸出去的手臂的长度只有三四十公分的样子。   汪小霞想,只要能抓到东西,再用力敲击,说不定能惊动屋子里面的人。汪小霞的努力失败了。赵一儒在封堵洞口的时候,是有考虑的,既要保证外面的空气能进入墓室,又要确保不出一点差错。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汪小霞还在墓室里面寻找一些挖土的工具,哪怕是坚硬的有棱角的物体也行,可是,墓室里面除了床、便桶、就是一盏灯,刚开始,罩子灯是放在墓室墙壁上的方洞里面的,小桌子是在孩子出生后才放进墓室里面的,后来。连吃饭的碗都是茶缸,再就是一双筷子。   赵一儒把什么都想好了。   汪小霞在绝望中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光,这个漫长和一般意义上的漫长不一样,她不知道天什么时候黑,也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亮。他对时间完全失去了感觉和判断。   但这仅仅是恶梦和磨难的开始,或者叫前奏。   赵一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汪小霞藏到自己家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汪小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汪小霞的担心并非多余。有一天,在汪小霞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漫长而绝望的内心挣扎和煎熬之后,洞口上方传来了移动石板的声音,紧接着几缕暗淡的光线射进洞口。   一个黑影钻进洞口,一步一步地走进墓室。黑影的手上拿着一把手电筒,汪小霞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恐惧之后,突然变得勇敢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赵一儒无耻嘴脸 汪小霞哀求无果   困兽犹斗,人也应该如此吧!她走到洞口下方,朝洞口上方看了看,在灯光的照射下,汪小霞看清楚了那张脸,下来的正是赵一儒,他的手上好像还拎着一样东西。   汪小霞迅速吹灭了罩子灯,然后蹲在台阶的左侧那里是一个死角。   遗憾的是,赵一儒已经感觉到了墓室里面光线的变化,他并没有马上下台阶,而是站在梯子最后一横横木上,用手电筒在墓室扫了几遍,最后在台阶左侧的角落里面找到了蜷曲着身体的汪小霞 。   赵一儒的手上拎着的是一个竹篮子。   “你你不要靠近我,你要是靠近我的话,我现在就撞死在这里。”墓室四周全是砖墙,汪小霞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赵一儒将竹篮子慢慢放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然后道:“小霞,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如果我想伤害你,我就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了,篮子里面是吃的东西,你一定饿了。”   “赵一儒,我没有想到你是衣冠禽兽的畜生,枉我叫你赵大哥。你把我弄到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小霞,你不要恼,我就是喜欢你,自从我那天晚上在你家住了一宿之后,我的魂魄就附在你的身上了。”   “我是一个有男人的人,而且,我已经有了身孕。求求你,你还是把我放了吧!”   “既然你已经有了身孕,那就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肚子里面的孩子着想,你嫁到刘茂才家,六年都不曾生养,为了刘家的香火,你也该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呆着。”   “赵一儒,你预备把我怎么样?”   “我不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想让你陪陪我。”   “做梦去吧!”   “你千万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我爹娘,还有我公婆和男人还不得急死啊!”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好,我即使现在想放你回去,也没法放你回去了。”   “为什么?”   “你男人已经报了案,县公安局的人正忙着呢?我现在放你走,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就是在自寻死路,好在你还没有把我怎么样?如果你现在就放我走,我就说出了趟远门,走了趟亲戚,我保证,绝不会把你说出来我对天发誓。”   “对不起,我不能冒这个险。”   “你难道就不怕公安局的人查出来吗?”   “查出来,除非是做梦,谁能想到是我劫了你呢?谁有会想到我把你藏在这么一个神鬼难知的地方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你用不着知道,你只管安安稳稳在这里呆着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为孩子暂且偷生 赵一儒无耻之尤   这也就是说,汪小霞在赵一儒家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呆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之后,赵一儒就爬出了洞口。这一次,他没有碰汪小霞。   这一次,汪小霞也没有去碰竹篮子里面的食物,菜篮子里面有一个陶罐就是郑峰和李云帆进入墓室时看到的那个陶罐,里面放了半下米饭,菜篮子里面还放着一个茶缸和一双筷子,茶缸里面是韭菜炒鸡蛋,菜篮子里面还有一包腌制好的萝卜干 。   竹篮子的把子上栓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洞口上面。   当赵一儒第二次将竹篮子放下来的时候,在求生本领的驱使下,汪小霞开始进食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让汪小霞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是生长在她腹中的小生命她和刘茂才期待了六年之久,才怀上这个孩子,杀死了自己就等于杀死了这个小生命,作为女人,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她才迎来了这个小生命。   为了这个小生命,她选择了生,不管遭遇什么样的痛苦,自己都要咬牙坚持下去。有了这样的想法,汪小霞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汪小霞甚至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汪小霞从小就生活在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她上面有三个哥哥,在重男轻女封建思想非常严重的农村,女孩子是不受父母待见的,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父母很少考虑到汪小霞当然,这都是因为家里穷啊!我们在前面曾经交代过,心中有愧的父亲在汪小霞十八岁的时候,为女儿扯了一块布,做了一件衣服这件衣服成了汪小霞心中最爱。   汪小霞一点都不怨恨自己的爹娘,相反在三个哥哥结婚自立门户之后,出了嫁的汪小霞经常接济自己的父母。汪小霞六岁就开始跟母亲下地干活,贫困的生活和艰苦的劳动,磨练了汪小霞坚强的意志。   汪小霞从小就是一个爱学习,有主见的女孩子,村子里面有一个小学校,汪小霞经常站在教室的外面听课,三个哥哥放学回到家,汪小霞得空就会缠着哥哥教自己认字、写字。说起来,大家可能有些不相信,汪小霞没有到学校读过一天书,但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她就已经能读文章了,这大概就是汪小霞在遭遇到突然变故和厄运的情况下能冷静应对的主要原因吧!   汪小霞开始吃东西以后,她的厄运也随之而来了。在最初的阶段,汪小霞并没有感觉到,刚开始,赵一儒在饭里面加了一定量的安眠药,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一次,汪小霞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饭,吃完饭以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赵一儒在汪小霞躺下之后,钻到墓室里面,汪小霞明显地感觉到有一个人爬到床上来,一个人趴在她的身上做着什么,但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意识还有,但力不从心,身不由己。 第一百五十章 汪小霞逃跑失败 赵一儒找到软肋   在墓室里面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汪小霞感觉到了胎儿的骚动不安。这时候,汪小霞求生的**更加强烈了。   赵一儒为了达到长期、正常占有汪小霞的目的,他在汪小霞腹部隆起之后,一直到汪小霞生产这段时间,都没有再碰汪小霞,不仅如此,他还在生活上费了不少心思,汪小霞知道,赵一想通过这个来感化汪小霞。   墓室里面太过黑暗,赵一儒就准备了不少煤油,只要汪小霞愿意,她可以一直点灯,这就是赵一儒经常带煤油上山的原因;那件黄大衣就是赵一儒买的;孩子出生之前,他还为孩子准备了衣服 。赵一儒把该想到的都想到了,不可谓不细致周到,赵一儒猥琐之极,他还定期帮汪小霞清理便桶,洞口上挂着的那根绳子,除了传递饭菜以外,还负责传递便桶。赵一儒唯一不能答应王小霞的是不能到洞口上面去。   孩子出生以后,汪小霞求生的念头更加强烈了。为了这个孩子,她不得不忍受一切痛苦和屈辱。对赵一儒来讲,有了这个孩子,汪小霞就会听任他的摆布。   当汪小霞并没有放弃离开魔窟的念头,她一直在寻找机会。虽然,赵一儒对他没母子俩不错,但从没有放松警惕和戒备,他每次离开墓室的时候,都要将洞口封好。汪小霞已经看出赵一儒根本就没有让他们母子俩离开的意思,所以,汪小霞一直在等待和寻找时机。   终于有一天,汪小霞等到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次,赵一儒想和汪小霞**那是在汪小霞生过孩子后两个月左右的光景,汪小霞半推半就,勉强同意了。   赵一儒发泄过以后,躺在一旁睡着了。   汪小霞轻手轻脚穿好衣服,下了床,从床肚底下摸出一块青砖,这块青砖是事先准备好的是汪小霞从床腿上拆下来的。   汪小霞想用这块青砖将赵一儒砸晕了,然后带着孩子逃出去。   汪小霞举起青砖,砸下去的的时候,没有想到赵一儒翻了一个身,结果,青砖砸在了赵一儒的耳朵上方本来是想砸在脑袋上的,赵一儒突然抬起头,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很快又倒在床上。   汪小霞抱起小孩,上了台阶,爬上梯子。   汪小霞没有想到赵一儒在钻进洞穴之前,将一块石板放在洞口上只露出三分之一的空档。汪小霞一手抱着小孩,凭借一只手的力气,是不可能挪开这块石板的。   糟糕的是,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拽住了汪小霞的右脚的脚脖子赵一儒已经爬上了梯子。   结果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汪小霞没能逃出赵一儒的魔掌。更糟糕的是,赵一儒气急败坏,他从汪小霞的手中夺过孩子,用一只手掐住孩子的脖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墓室中气味难闻 赵一儒毫不介意   汪小霞万般无赖,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并答应不再出幺蛾子了。   从此以后,赵一儒警惕性更高,戒备心更强了。更糟糕的是:通过这件事,赵一儒抓住了汪小霞的软肋。孩子成了赵一儒控制汪小霞,摆布汪小霞的杀手锏。   “汪小霞,墓室里面的气味非常特别,这样的环境,赵一儒难道闻不出来吗?”郑峰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赵一儒竟然有如此雅兴 。   “这不奇怪。”   “怎么讲?”   “赵一儒身上的味道更难闻,墓室里面的味道仅仅是难闻,赵一儒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是为什么?”   “他身上有狐臊味不是一般的狐臊。所以,他对墓室里面的味道是不会介意的。”   “不错,赵一儒的身上确实有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本来,我不敢肯定,经小霞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了。”王萍道。   “王萍,我怎么没有听你说啊!”郑峰问。   “昨天晚上审讯赵一儒的时候,你们都在抽烟,我靠赵一儒最近,我平时对气味特别敏感。昨天晚上,幸亏你们抽烟,冲淡了许多,否则,我真坐不下去我的手一直是放在鼻子旁边的。”   下午三点钟,小家伙终于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扑进母亲的怀里,同时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把汪小霞激动的热泪盈眶。   阚主任又给孩子量了一次体温,孩子的烧已经退了。   大概是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陌生人,孩子始终把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上,大概是出于好奇,他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双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谈话结束之后,汪小霞提出想回家,郑峰征求了一下阚主任的意见,阚主任同意了,他还为孩子开了一点药,叮嘱了汪小霞一番。郑峰就派陈敏和边计划将汪小霞母子俩送回家。   张云鹏找来了姚大海,让姚大海用船送汪小霞回家,汪小霞身体还在恢复之中,船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送走了汪小霞母子之后,郑峰和同志们赶到麻垛公社派出所。下面,该和赵一儒好好谈谈了。   赵一儒被关押在一间临时拘押室里面,负责看守赵一儒的是陈敏和边计划。   赵一儒被领进张云鹏办公室的时候,他重新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人在任何时候,都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赵一儒的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他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仰着脑袋,斜着眼睛瞥了郑峰和李云帆一眼,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现在,郑峰的心中想的是“72。3。27”案,凡事都有一个轻重缓急,夏清莲现在何处,这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二章 赵一儒装傻充愣 郑局长从容应对   “赵一儒,夏清莲在什么地方?”   “什么?郑局长,您说什么?”赵一儒好像是在装傻充愣。   “夏清莲在什么地方?”   “夏清莲在什么地方?郑局长,您是不是问错人了?”   “你把夏清莲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夏清莲在什么地方?我如何知道?”   “赵一儒,你放明白些,如果你交出夏清莲,我们或许会在量刑的时候,减轻你的罪行 。”   “减轻我的罪行?笑话,您倒是说说看,我所犯何罪?昨天晚上,你们跟我扯汪小霞的事情,没着没落的,今天,你们又来跟我闲扯夏姑娘,我已经忍耐你们很久了,欺人可以,但不能太甚。”煮熟的鸭子嘴还是硬的。赵一儒太缺乏自知之明了。   “所犯何罪?你犯的是限制人身自由罪,强奸罪。”郑峰二目喷火。   “郑局长,您代表的可是国家的法律,说话可不兴含血喷人的。大老爷们,说出来的话就得在地上砸一个坑,你们不是常说‘以法律为准绳,以法律为依据吗’你得拿出令人信服的依据来。”   赵一儒一定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要么就是低估了同志们的智商。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很好,你想要证据,那我们就让你看几样东西。”   “啥东西?”赵一儒目不转睛地望着郑峰和李云帆。   谭科长从身后拎出一个手提包,放在赵一儒的面前,然后拉开拉链。   “赵一儒,你仔细看看,手提包里面是什么东西?”   赵一儒已经看到了,手提包里面是一件衣服,就是郑峰和李云帆从墓室里面带出来的那件衣服是汪小霞失踪之日所穿的衣服。但赵一儒任然故作镇静:“郑局长,这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咋啦?”   “这是汪小霞失踪的时候所穿的衣服,这时候,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得了健忘症?”郑峰嘲讽道,“谭科长,既然赵一儒一时想不起来,那就再把另外一件衣服拿出来让他看看。”   谭科长从手提包里面的衣服全部倒了出来,其中有一件黄颜色的军大衣。   “赵一儒,你再仔细看看这件衣服。”   其实,赵一儒已经看见了。当他看到那件军大衣的时候,脸上突然笼上了一层灰色。   两个很小的细节,暴露了赵一儒内心所有的秘密,在谭科长拎出手提包开始,他就中断了吸烟的动作,香烟上的烟灰已经长到一点五公分左右,而当谭科长从手提包里面倒出那件军大衣的时候,他一口气将剩下的半截香烟全抽完了。   “赵一儒,你还没有看明白想明白吗?”   此时的赵一儒已经无暇思考郑峰的话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军大衣赫然在目 赵一儒彻底崩溃   人是**和精神的结合体,而**是靠精神支撑的,一旦失去精神的支撑,**必然垮塌。现在的赵一儒,精神已经垮塌。   现在的赵一儒已经失去了精神的支撑。赵一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很多汗珠,他的眼神不再从容,他的手脚不知所措。香烟烧到了尽头但他还拿在手上,直到烧到了手指头,他才本能地甩掉烟头。   “赵一儒,你怎么不说话了?”   赵一儒的二郎腿本能地放了下来,在放二郎腿的时候,脚尖抖动了几下好像是抽筋了 。   “你是不是还想要证据啊?”   “不不不用了,你们什么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物品坦白我交代。”   看到军大衣,赵一儒已经明白了一切,公安同志已经找到了汪小霞母子。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赵一儒,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我交代我我坦白。”   “说吧!夏清莲在什么地方?”当务之急是找到夏清莲。   “夏清莲她在什么地方,我我真真不知道。”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这个回答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案件的进展第二次出乎大家的意料,第一次出乎意料的是郑峰和李云帆没有在墓室里面看到夏清莲。   难道夏清莲已经遇害了?郑峰的大脑在迅速地旋转着。   李云帆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烟递给了郑峰,今天,郑峰抽烟的速度非常快,大家能看出来,他心急如焚啊!他和李云帆把“72。3。27”失踪案的线索全部寄托在“72。3。16”失踪案的侦破上。   郑峰点着香烟,猛吸几口:“赵一儒,你想清楚了,虽然你拘禁并强奸了汪小霞,但这不足于构成死罪,如果你能说出夏清莲的下落,我们在量刑的时候,是会慎重考虑的。”   “郑局长,汪小霞的案子确实是我做的,夏夏清莲的失踪跟我确实确实没有任何关系。这我可以对天起誓我还可以跪在地上起誓。”   听了赵一儒的话以后,大家刚刚热乎起来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也许,夏清莲已经遭遇不测,不在人世,也许赵一儒是在和同志们进行心理上的较量,根据同志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赵一儒罪不至死,但如果他杀害了夏清莲的话,那么,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郑峰又退了一小步:“赵一儒,你不要有顾虑,不管夏清莲是死是活,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彻底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我们在量刑的时候,仍然会有所考虑,但如果你不和我们配合,那你就将失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赵一儒对天起誓 郑局长仍不甘心   “郑局长,我听懂了您的话,我再说一遍,是我的罪,我认,不是我的罪,我没法认,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杀人的事情,我做不来,你们看,汪小霞不是好好的吗?别说杀她,我在她面前,连动粗都不曾有过。”赵一儒道。   “你们看看我耳朵上方这块伤疤,这是汪小霞用青砖砸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都没有动手打过她。”赵一儒拿掉帽子,侧着脑袋让大家看了看,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在赵一儒右耳的上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疤痕 。   在汪小霞的叙述中,也确实没有提到赵一儒动粗的事情。   “汪小霞在我家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生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如果我想杀她的话,还会等到你们把他救出来吗?”   幸亏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当机立断,出其不意,如果打草惊蛇,给赵一儒一点点喘息的机会的话,现在,汪小霞母子俩就不在人世上了。   虽然赵一儒和夏清莲的失踪案有脱不了的的干系,但也不能排除赵一儒说的是事实。   怎么办呢?   郑峰和李云帆暂时中断对赵一儒的审讯,走出办公室,他们在公社大院的林荫道上徘徊了几个来回,最后达成共识,先让赵一儒交代问题,至于夏清莲的案子,等把赵一儒的案子了结以后再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审讯继续。   让郑峰和同志们没有想到的是,赵一儒并没有马上交代自己劫持汪小霞的犯罪过程,他向郑峰要了一张布告。   赵一儒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布告上的内容。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赵一儒,赵一儒是不是想玩什么花样呢?   “郑局长,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夏清莲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我说的是三月二十七号那一天。”   “夏清莲是晚上六点钟左右离开她姐姐夏清荷家的,她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失踪的。”   “刚才,我的脑子很乱,没有仔细考虑这个问题。我现在想起来了。”   郑峰终于听出来了,赵一儒大概是想提供自己没有作案时间的证据:“你说吧!你想起了什么?你千万不要编故事,我们是要认真调查的。”   “这我知道。”赵一儒又点了一支香烟,“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我在北塘村刘保家家喝酒。”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赵一儒是想撇清自己和夏清莲失踪案的关系,如果是随便说出来的一个时间,那是很难核实的。   “刘保家的二儿子三月二十八号成亲,二十七号的晚上吃暖房酒,我们沙河地区有这个风俗。”   张云鹏点了一下头,肯定了赵一儒的说法请注意,是肯定赵一儒关于风俗的说法。   “我和刘保家家是远房亲戚,那天晚上,我是五点钟左右到北塘村去的,六点钟开的席,这个日子刘保家父子一定能想起来,你们不妨到刘家去问问。如果他们能想起来,那我在夏清莲的事情就算说清楚了。”赵一儒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放松了许多。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赵一儒想起一事 失踪案另有背景   对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来讲,如果能撇清赵一儒和夏清莲失踪案的嫌疑,那么,夏清莲的案子就得从零开始。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即核实赵一儒所提供的证据。   郑峰立即派卞一鸣和张云鹏到北塘村去一趟。   两个领命而去。   郑峰的审讯继续进行 。   此时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分。   接下来,赵一儒交代了劫持汪小霞的过程,当然也包括他劫持汪小霞的背景。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半钟左右,赵一儒和杏花村的李金桂分手以后,在前往龙头村谢老二家的山路上,遇到了汪小霞。看到汪小霞白里透红的脸庞和高挑丰满的身材,赵一儒顿生歹念,赵一儒和汪家很熟,他早就垂涎于汪小霞的美貌和姿色,特别是赵一儒在汪家住了一宿之后,赵一儒越发不能自控,热情好客的汪家人,特别是乖巧懂事,温柔似水的汪小霞,她为赵一儒端茶送水,飘来飘去的身影烙在了赵一儒脑子里,回去之后就请媒人上门了。   汪家人婉言回绝了他的求婚之后,赵一儒落下了病根子。   有一个情况,笔者在这里一定要补充交代一下,之所以说是补充交代,是因为,张云鹏和卞一鸣的调查走访的时候不够深入细致,被遗漏掉了,而这个被遗漏掉的情况非常重要。   赵一儒离过一次婚,他二十三岁就结婚了,第一个老婆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后不辞而别,连娘家人都不知道,赵一儒说第一个老婆不辞而别的原因是受不了赵一儒身上的味道结婚之前,赵一儒刻意掩盖了身上的味道,所以选择了离开,连两个孩子都不要了,这个老婆不止一次地怀疑两个孩子是不是遗传了赵一儒的毛病,这大概就是她丢下两个孩子的原因。   第二个老婆娶进门是在汪家人拒绝了赵一儒的提亲之后,这个老婆到现在没有生养,赵一儒说,现在这个老婆自从跟他结婚同房之后,再也不愿意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这应该就是赵一儒和老婆分床而睡的原因,大家还记得吗?李云帆一行四人到状元村有请赵一儒的时候,赵一儒和老婆的对话就是在两间屋子两张床上进行的。   大家听出来了吧!老婆不愿意和赵一儒睡在一张床上,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老婆在性生活上不能满足他的生理需求。这很可能就是他路遇汪小霞时心生歹念、决定劫持汪小霞、并试图长期占有汪小霞的原因。   两人相遇的时候,汪小霞对赵一儒没有一点戒备和防范之心,彼此都认识,而且很熟悉,关键是汪小霞对赵一儒的印象很好。当赵一儒提出让汪小霞搭他的船回家的建议后,汪小霞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从杏花村东边的山路到杏花村西边的大沙河,中间要经过杏花村。赵一儒选择了村后一条背静偏僻的田间小路。汪小霞应该会产生一些不祥的预感,可是,她没有。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赵一儒避实就虚 细思量另有隐情   “赵一儒,你把汪小霞上船以后的情况交代一下,一定要详细一些。”   “后来的事情,你们不是知道了吗汪小霞没有说吗?”   赵一儒好像不太愿意提汪小霞上船以后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这段情节对赵一儒和同志们来讲,都很重要。   “你在大沙河上曾经遇到两个人,一个是将国树,一个是杨树理,他们都没有看见汪小霞,这是为什么,你务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   赵一儒犹豫片刻,道:“我我把汪小霞装到麻袋里面去了,他们如何能看见呢,唐有忠家的船是有篷子的船。”   “汪小霞为什么没有出声呢?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捆绑一只小猫小狗,它们也会哼几声啊!”   “我用布把她的嘴堵上了。”   赵一儒始终不愿意提安眠药的事情。   “你堵上汪小霞的嘴,她可以不出声,但应该会弄出一些动静来,汪小霞应该能听到你和蒋国树和杨树理说话的声音,如果汪小霞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的话,他绝不会放弃这个重要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在把她装进麻袋之前,我把她打昏了,她如何能动得了呢?   “汪小霞之所以动不了,恐怕另有原因吧。”   “什么原因?”   “上船之后,你给汪小霞喝了水,是不是?”   赵一儒一时语塞,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赵一儒刻意隐瞒这个重要的环节,莫不是在这个环节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赵一儒,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既然已经打开了竹筒,那就把竹筒里面的豆子都倒出来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藏着掖着已无必要。”   “如果你只是把汪小霞打昏的话,她不至于对上船以后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从四点半钟,汪小霞上了你的船,到你把汪小霞藏进你家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至少有撒四个钟头,如果只是打昏的话,她不可能昏迷这么长时间。”   赵一儒将十个手指头紧紧地扣在一起,他在挣扎,他在犹豫,他在纠结。   “在上船之后,你是不是给汪小霞喝了水?赵一儒,你看着我的眼睛。”最后一句话,郑峰将声音提高了许多。他的眼睛直视着汪小霞。   赵一儒将头微微抬起,像一个很听话的小学生,怯生生地望着郑峰的脸。   “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较量之后,赵一儒终于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开始一点一点地挤牙膏。   赵一儒的叙述虽然慢一些,但只要愿意交代,慢就慢一点吧!   上船之后,赵一儒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小水壶,让汪小霞喝水,当时,汪小霞确实口渴,郑需要喝水,她竟然喝了半水壶的水。   赵一儒就是不愿提安眠药的事情。   郑峰得适时地用力挤一下。   “你是不是在水壶里面放了足够量的安眠药?”   “是。”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新的问题,安眠药是事先放在水壶里面的,而他在路上遇到汪小霞纯属偶然,那么,赵一儒在水壶里面放安眠药,所为何事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赵一儒藏着掖着 郑局长步步紧逼   “安眠药是什么时候放到水壶里面去的呢?”   牙膏又不往外冒了。   “说,安眠药是什么时候放到水壶里面去的?”   “是我上船之后放进去的。”   要是没有一点阅历和生活经验,还真有可能被赵一儒糊弄过去。   “安眠药在成粉末状的时候,才能和水充分溶解,整块的安眠药在短时间内是很难花掉的,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皐 。   既然赵一儒能借助于安眠药**汪小霞,那么,他就有可能用这种损招阴招**其它的女人,他在水壶里面放安眠药恐怕就是出于这种目的。   赵一儒的额头上汗珠直冒,如果不是他不时用衣袖擦拭的话,这些汗珠就会滚下来。   “赵一儒,你是不会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糟蹋过其他女人?”郑峰疾言厉色道。   赵一儒没有回答郑峰的话,他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顶起右手的衣袖擦了擦眼睛,一滴汗珠滚到了他的右眼框里。   “赵一儒,你别在磨蹭了,依我看,迟说不如早说。你现在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只要是你犯的罪行,想蒙混过关,这是痴心妄想。”   赵一儒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大概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和可耻,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不管做怎样可耻的事情,只有在将他们的可耻行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时候,他才会感受到什么叫可耻。   “把你的手拿开,看着我,我再问你一遍,安眠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放到水壶里面去的?”   “是是事先放进去的。”   “你为什么要把安眠药放到水壶里面去呢?”   赵一儒又卡住了。   “难道你想让我来说吗?”   “我说。”赵一儒回答问题总是拖泥带水,他嘴上爽快,行动迟缓,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支香烟,慢慢地点着了。   “快说!”   “我把安眠药放在水壶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说明白一点,不要遮遮掩掩。”   “只要有机会,我就”   赵一儒抽了两口烟:“只要有机会,我就”赵一儒“就”了两次,还是没有把“就”下面的话说出来。后面的话确实难于启齿,有些事情能做出来,但说不出来。   三月份是春天,春天是动物发情的机会,在性生活上如饥似渴的赵一儒憋不住了。   “你用这种方法糟蹋了多少女人?”   “有四四五个。”   赵一儒果然是一个淫棍,这大概就是他劫持汪小霞的背景。   “你为什么只劫持了汪小霞?”   “汪小霞太太”   “太什么?”   “太漂亮。”   “有没有人告发你呢?”   “乡下女人都爱面子,一般不会声张。他们都是有了娃的女人,我到这些女人家劁猪,一般都不收钱,他们念着我的好,乡下女人,爱占掉小便宜,胆子小,又没有什么见识,关键是他们怕自己男人知道,姑娘,我是不碰的。”   赵一儒借到别人家劁猪,或者给牲口看病的机会,干奸人老婆的勾当。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赵一儒禽兽不如 水壶中放有迷药   至于赵一儒**了哪些女人,郑峰没有继续在追问下去。郑峰又回到了案子的主线上:“三月十六号下午四点五十分左右,你和杨树理分手之后,去了哪里?   “我去了龙尾湾。”   “你为什么要选择龙尾湾呢?”   “我必须在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才能进村,龙尾湾是最好的落脚点,三月份,龙尾湾芦苇荡上的芦苇已经很高很密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那里有不会再有人了平时就很少有人到那里去 。”   “你选择龙尾湾还有其它原因吗?”   “有,村口的码头上有渡船;进入状元村的入口还有曹德民在打渔结果还是让钓螃蟹的曹德民撞见了。”   “你把当时的情况回忆一下。”   “我划船进入小沙河的时候,冷不丁从芦苇里面站起一个人来差点把我吓死,他就是曹德民。他在河边钓螃蟹,没有点马灯。”   曹德民也是这么说的。   “你接着往下说。”   “我除了怕撞到曹德民以外,还担心碰到我大伯赵厚平,他黄昏的时候巡山最勤,我必须在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才能进村上山。只要不遇到我大伯,就不会有事了。”   “为什么?”   “从码头进村,有两条路,一条是村子中间的路,一条是村子后面的山路,天完全和黑下来以后,只要我上了村子后面那条路,就万事大吉了。”   赵一儒所说的村子后面的路,就是从牌坊到文家老宅废墟的那条路。可见,赵一儒在决定劫持汪小霞的时候,就把所有环节都想好了。   “你在龙尾湾对汪小霞做了什么?”   “这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赵一儒恨不能找一块遮羞布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或者找一个地缝在钻进去。   “说吧!这是不能回避的,我们是在办案子,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的情节,我们都必须搞清楚。”   “我”   “不要吞吞吐吐,爽快一点。”   “我这郑局长,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赵一儒添了添自己的嘴唇,眼睛里面流露出无耻的神情。   郑峰的嘴角上挂着轻蔑的微笑:“我们希望能从你的嘴里听到明确的回答。”   赵一儒将香烟放在嘴唇上猛吸了三次,然后道:“我我把汪小霞那个了。”   “那个了是怎么了,不要羞羞答答吗?”   “我把他糟糟蹋了。”赵一儒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挣扎以后,终于从嗓子眼里面挤出‘糟蹋’这个词来。他说这句话的声音比较低他还有点害羞呢他竟然还有臊的时候。   “你在见到汪小霞的时候,就想好要将她藏到你家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去了吗?”   “是的,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一路上,没有一个人看到汪小霞,事也凑巧,唐有忠的船上正好有几条麻袋。我想,就是刘茂才报案,你们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我自己也觉得做的天衣无缝,神鬼不知没有想到。”   “你在墓室里面藏过几个女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夏清莲仍无踪迹 赵一儒确无干系   赵一儒动了这么多多的脑筋,花了这么大的精力,不会只为汪小霞一个女人吧!   “我我没有藏过别的女人,就汪小霞一个女人,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全是实话,如果有其他女人的话,他们的家人早就报案了。”   郑峰和李云帆在墓室里面确实没有找到其他女人生活过的痕迹,在沙河地区和周边地区,确实没有其它女子失踪的报案 。   “我问你,你家是什么时候发现屋基地下面墓室的呢你家里还有谁知道?”   “发现墓室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墓室的呢?”   “我家的房子翻盖过一次是一九六六年底翻盖的,我在挖地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洞穴,钻下去看看,发现下面是一个墓室。”   “墓室里面的东西呢我指的是随葬品。”   “我发现的洞穴原来是一个盗洞,墓室里面只有棺椁和骨头,什么东西都没有。棺椁早已经腐烂,骨头散落在各处。我把棺椁和骨头请出了墓室,然后将洞口用一块石板封起来了。”   “当你见到汪小霞的时候,就想把她藏在屋子下面的墓室,是不是这样?”   “是。想好了,我才这么做的。我家是一九七一年搬到村子里面去的,老屋除了我母亲会去住一两宿,她耳朵背,眼神不好。在我家,除了我和母亲,没有人到山上的老宅去。”   “赵一儒,你一般隔几天去一次老宅?”   “一个星期去两到三次,夏天去三次,其它季节两次。”   “汪小霞的饭食,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家老宅不是有一个厨房吗?我每次为她准备两三天的饭食。”   “你难道不怕赵厚平知道吗?”   “我做饭的时候都是在夜里十点钟左右,我大伯家的人早睡下了,只要他们闻不到烟火味,只要汪小霞不从墓室里面爬出来,就不会有事。”   对赵一儒的审讯基本上告一段落,在吃晚饭之前,张云鹏和卞一鸣回来了。   经过调查,北塘村的刘保家的儿子确实是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八日结婚,前一天,即三月二十七的晚上,刘家办了暖房酒,按照当地的风俗,要请客人吃四顿饭,从结婚前一天的晚上,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前一天晚上要找童男子压床,亲戚,特别是舅舅姨娘这一支亲戚要上份子,升帐挂扁,这天晚上,外甥子要给舅舅舅母,姨娘姨夫磕头,舅舅舅母,姨娘姨夫要给红包,婚事办的是否体面圆满,取决于红包的厚薄。从某种意义上讲,暖房酒是衡量和展示母家体面和地位的一种形式。   赵一儒和刘保家的老婆是远房亲戚,在沙河地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角色,所以,他也到刘家喝了暖房酒,据刘保家的老婆回忆,赵一儒是五点钟左右到北塘村的,他给的红包比其他人要厚一些。   刘保家非常肯定地说,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赵一儒确实在他家喝了暖房酒,那天晚上,赵一儒喝了不少酒,是刘保家父子用船将赵一儒送回状元村的。 第一百六十章 赵一儒嫌疑排除 贴布告继续悬赏   刘保家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虚,他还想到了两个舅老爷当天晚上,赵一儒是和两个舅老爷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的,这两个舅老爷住在高沟镇,一个名字叫赵怀仁,一个名字叫赵怀义。   张云鹏和卞一鸣骑自行车赶往高沟镇,找到赵氏兄弟,赵氏兄弟进一步证实了刘保家父子俩的说法。   事实证明,赵一儒和“72。3。27”没有关系,“ 。3。27”案和“72。3。16”案毫无关系。这两起失踪案只是在时间上十分接近,在作案的方式上非常类似,这种接近和类似,也许只是表面上接近和类似,至于本质和内在的联系是什么,现在还很难说。郑峰和李云帆都认为应该有些联系,但一时还缺乏内容的支撑。   吃晚饭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做出一个决定:到目前为止,同志们贴出的布告还没有发挥作用,布告没有发挥作用,并不是布告这种形式不好,而是时间相隔太久,同志们经过努力,不是已经从蒋国树。杨树理等人的记忆里面寻觅到“72。3。16”失踪案的线索了吗,郑峰和李云帆决定还要用布告这种方式作为“72。3。27”案的引子,同样是布告,但情况已经不同了。   同志们第一次用布告的时候,两眼一抹黑,沙河地区的乡亲们也是两眼一抹黑,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汪小霞失踪案已经真相大白,在这样一个背景和条件下,沙河地区的老百姓一定会更积极,更主动,更认真地清理和寻找深藏在自己记忆里面的东西。夏清莲肯定是在离开夏清荷家之后失踪的。六点钟左右,正是乡亲们收工、回家、烧火做饭的时间,也是山路上行人比较多的时候,所以,不可能没有人看到夏清莲。   于是,郑峰和李云帆从新拟了一个草稿,经过反复修改,然后交给张云鹏立即复印,并迅速发放到沙河镇和沙河镇附近一些村子去。   第二个布告的内容如下:   悬赏布告   沙河地区的父老乡亲:   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与配合之下,我们已经成功侦破“72。3。16”失踪案,劫持汪小霞的犯罪分子赵一儒已经落网,汪小霞已经回到亲人的身边,但“72。3。27”的当事人夏清莲一无所踪,经过我们的深入调查,案发当时即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赵一儒没有作案的时间,这说明赵一儒和夏清莲的失踪案毫无关联,为此,我们特发布悬赏通告,希望有人能向公安机关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六点以后,不管你在哪里,在何时看到夏清莲,请和及时我们联系,对向公安机关提供线索,并能帮助公安机关侦破此案的人给予六百元人民币的奖励。   当天晚上,张云鹏、陈敏和边计划复印好悬赏布告后兵分三路,将布告张贴到各个村子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个人暂无睡意 亮光中神情凝重   张云鹏负责沙河镇以南一线,陈敏负责沙河镇、状元村、冯强村、松子沟村和谢家村;边计划负责龙尾村以北一线。   最后一个回到旅社的是张云鹏,时间是十点五十五分。   张云鹏回到旅社的时候,同志们的案情分析会还没有结束。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并没有闲着,按照惯例,在刑侦工作陷入困境,迷失方向的情况下,郑峰和李云帆一定会召开一个案情分析会 。   遗憾的是,这次案情分析会很糟糕用郑峰的话说,这是他从事刑侦工作以来所开的最糟糕的一次案情分析会。我们之所以说这是一次最糟糕的案情分析会,不仅仅是毫无结果,而是这个案情分析会根本就没有进行下去,因为大家根本就没有发言,连一向善于思考,经常会从脑袋瓜子里面蹦出一些奇思妙想的卞一鸣整个晚上都没有说一句话。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整个晚上,卞一鸣都在思考,但一直没有结果。   这么说吧!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在拿下“72。3。16”失踪案以后,完全迷失了方向。   张云鹏回到旅社的时候,带了一身的雨水,郑峰和他的战友们的注意力和心思完全集中在案子上,他们对外面的雨竟然全然不知。   本来,郑峰和同志们的心情就很压抑,加上这场非常低调的,突如其来的冬雨,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大家的心里除了压抑和沉重之外,在冬夜里的沙河镇,大家还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冷。   我们能体会到,如果没有“72。3。16”案垫底,郑峰很难想象他和同志们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十二点钟,郑峰和李云帆熄灯睡觉,灯是熄了,但两双眼睛还闪着亮光。   谁会是“72。3。27”失踪案的真凶呢?两起失踪案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相隔时间也只有十一天,童子强和蒲云鹏将两个案子串并在一起,从理论上讲是说的通的。郑峰和李云帆接手这两个案子的时候,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和疑问。   夜已很深,屋子外面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万籁俱寂。   睡不着,两个人干脆坐起来,抽了一会香烟。黑暗中,四目相对,烟头微弱的光亮不时映衬着两张阴郁而凝重的脸。   在李云帆看来,郑峰的脸从来没有这么阴郁过。   “郑峰,睡吧!明天再说,好在我们已经拿下了“72。3。16”案。”李云帆想安慰郑峰。   “老李,我们从来没有把问题留到第二天的习惯。”郑峰一口气吸了三口烟,在烟头闪烁的光亮中,李云帆看到,郑峰眉头紧蹙。   大家都明白郑峰的言外之意,问题没有解决好,就意味着明天早上,同志们将无所事事。大家是来办案子的,无所事事,这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情。   “是啊!‘72。3。27’确实非常诡异,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突破口。”李云帆开始脱衣服他想给郑峰做一个榜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沙河夜异常寒冷 蔡俊生还在渡口   郑峰抽完最后一口烟,脱掉棉袄,盖在被子上,然后钻进被窝,掖好被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郑峰第一次感到沙河之夜的寒冷,他将自己的嘴巴埋在军大衣毛领子的下面,嘴巴里面呼出来的热气多少能温暖一下自己的被窝和身体。   “蔡大爹,过河了!”   在这样一个更深人静的雨夜,竟然还有人过河;只要有人过河,蔡俊生就得从床上爬起来不管夜有多深 。   “来了来了,你等着。”这是蔡俊生的声音,是那样的苍老,有点沙哑,但却是那样的厚重。   “郑峰,明天,我们到龙尾湾去看看。”   “对啊!今天晚上,我们只想着案子的事情,竟然把这个茬忘了。”郑峰道。   大家应该还能记得,郑峰和李云帆确实说过等龙尾湾芦苇荡上的积雪融化之后去看看。   郑峰总算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安然入睡的理由,稍微有那么一点期待,这个觉就比较好睡了。   雨下了一夜还不够,第二天早晨接着下。   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以后,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左右,郑峰和李云帆不约而同地醒了,但两个人都没有起床,因为雨下得很大,冒着这么大的雨到龙尾湾去肯定不合适的。   既然老天爷执意要让同志们多休息一会,那就多休息一会吧!郑峰和李云帆估计龙尾湾芦苇荡上的积雪还会残留一部分,经过这场耐心十足的大雨之后,所有的雪都该融化了。等积雪完全融化了以后再到龙尾湾去,或许会更好些。   一月十六号是最沉闷,最压抑的一天,连吃饭都没有胃口。雨不紧不慢,一直下到黄昏才停下来。   王主任看大家太辛苦,让食堂的师傅到宋建国那里称了几斤鲫鱼本来是要称的,宋建国听说是弄给同志们吃的,说什么也不愿意称,他捡了十几条大一点的鲫鱼。   师傅在鱼汤里面放了足够量的大葱和生姜,熬出来的鱼汤确实非常鲜美,但同志们没有给出应有的,正常的反应。   吃过晚饭以后,郑峰和李云帆看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走出旅社,朝渡口走去。   蔡俊生的渡船在两个栈桥之间一来一去的忙碌着。   雨停之后,过河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郑峰和李云帆只和蔡俊生打了一个招呼,船就向河对岸撑去。   向西看,近处是停泊在河岸边的大大小小的船只,一条稍大一些的船上,围坐这五六个男人,一边划拳,一边喝酒,一大盘红烧鱼,几包花生米,大家喝的,吃的有滋有味;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北河岸,岸上是葱郁的山林,在这样一个恬静的背景前面,竟然会有一抹最生动的画面,那就是宋建国家的渔网,渔网的主人还在忙碌着,渔网隔十几分钟就被拉起来,距离这么远,竟然能看到鱼在渔网里面跳动时发出的光。网架下面停着一条小渔船,站在网架上的人用一根很长的抄子将渔网里面的鱼抄到兜子里面,然后放进船舱里面。 第一百六十三章 郑局长老调重弹 蔡俊生毫无印象   夜幕即将降临,这时候,过河的人一下子稀了许多。   郑峰、李云帆和蔡俊生终于有了说话的时间。   蔡俊生将船绳系在栈桥的栏杆上,放好跳板,然后跳下船。   栈桥和河岸之间有几块突兀的石块,郑峰和李云帆坐在上面。   “郑局长,清莲姑娘有着落了吗?”蔡俊生拿着船篙走到两个人的跟前 。   李云帆站起身,递了一支香烟给蔡俊生,郑峰站起身按着了打火机。   蔡俊生将船篙放在石头上,示意两个人坐在船篙上,天太冷,坐在石头上,有点凉。   郑峰明白老人的意思:蔡大爷,夏清莲的案子和赵一儒没有任何关系。”   在蔡俊生看来,既然能找到汪小霞,就应该能找到夏清莲,他也认为两个案子是赵一儒一个人做的。   “赵一儒和清莲的案子没有瓜葛?你们整清楚了吗?”蔡俊生的意思是:“你们是不是有足够证据证明赵一儒和夏清莲的案子没有关系呢?”   “大爷,我们已经调查的和清楚了,夏清莲出事的时候,赵一儒在刘保家家喝暖房酒。”   “清莲姑娘的案子不是赵一儒做的,那会是哪一个该天杀的王八羔子做的呢?难道清莲姑娘的案子另有其人?”   “您说的对!大爷,请您仔细回忆一下,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六点半钟左右,夏清莲有没有坐您的船回家呢?”这应该是一个老问题这个问题,郑峰和蔡俊生曾经交流过。在刑侦工作中,同样的问题经常出现,有时候绕了好几个圈,最后有可能还回到原点,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老问题,有时候可能是案子的症结之所在,这就好比人生,有时候会走回头路,或者说走到老路上去,大家都知道,回到老路上去,有时候不是一件坏事。   夏清莲离开姐姐夏清荷家的时间是六点钟左右,她如果走渡口的话,到渡口的时间应该在六点半左右夏清莲只有这条路可走。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我想不起来了,六点半左右,正是渡船最忙的时候,我的眼睛又不怎么好使。”   “那么,七点半钟左右,夏清莲的男人谢迎华有没有坐您的船过河到夏家堡去呢?”   谢迎华说自己七点钟离开家,从谢家村到渡口,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三月二十七号下午,谢迎华到夏家堡去找夏清莲,应该坐您的船,不仅如此,他还应该向您打听老婆夏清莲有没有过河,如果他到夏家堡的时候没有问的话,回来的时候,他肯定会问您。您不妨再仔细想一想。”   “理是这个理,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这个人,除了眼睛看人不真,记性还是不错的。”   郑峰的意思是,谢迎华一去一回,都得走渡口,都得坐蔡俊生的船,如果蔡俊生的记性没有问题的话,他应该有印象。可是自以为记性不错的蔡俊生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谢迎华似有疑点 蔡俊生有话要说   时隔将近两年的时间,蔡俊生想不起来,这是可能理解的,可是,在谢迎华报案之后,张云鹏、童子强和蒲森林很快就介入案件,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这个时间和案发的时间相隔很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蔡俊生应该能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还想不起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和奥妙呢?   不但夏清莲的失踪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连丢了老婆的谢迎华也没有留下寻找老婆的痕迹,别说是丢了老婆,就是在什么地方丢了一样比较重要的东西,也会留下一点找寻的动静来,可是,谢迎华却没有整出一点动静来 。郑峰觉得谢迎华的戏演得不怎么到位。   李云帆从郑峰的话里面听出了一点眉目:“郑峰,你不止一次提到夏清莲的男人谢迎华,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想法,现在还不敢说,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我很自然就想到了这个人,听了蔡大爷的话以后,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我们应该给予一定关注。”   “郑峰,我和你有同感,当然,我是在听了你和蔡大爷的对话之后才想起这个人的。我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至于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暂时还没有做深入的思考。”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再开一个案情分析会,我们把自己的想法亮出来,让大家讨论讨论。”   “我同意,昨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不了了之,我心里到现在都堵得慌。”   蔡俊生坐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听郑峰和李云帆对话,老人家眉头紧锁,表情严肃,他好像在认真思考和回味郑峰刚才提出的问题,当然也包括郑峰和李云帆对话中所提到的问题。   李云帆递给老人一支烟以后,和郑峰站起身,想和老人告辞。   两个人刚走到牌坊下,被蔡俊生叫住了:“郑局长,你们等一下。”老人紧走几步上了石阶。   郑峰和李云帆走下石阶迎了上去。   “蔡大爷,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听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也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和蹊跷。”   “大爷,把您心里面想到的全说出来。”   “蔡大爹,我家大和有没有过河啊!”河对岸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空着两只手,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是德顺啊!大和回家去了。”   “走了多大工夫啊!”   “也就一袋旱烟的工夫。”   “这和鬼东西,八成是到同学家去玩了。大爹,谢谢你啊!我回去了。”   “德顺,慢走啊!”   “走了,不耽误你啦!”   “大爷,这人是谁啊?”李云帆望着消失在树林里的德顺问。   “他是南塘村人,儿子在镇小学读书,三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宝贝着呢?只要儿子放学回家晚,他就会到渡口和镇上去寻他。   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对话好像是为郑峰的疑惑做注释的,一个父亲,儿子放学回家晚一点,就跑到渡口来问一声,老婆说好不在姐姐家过夜,却迟迟不归,更何况这是一个身怀有孕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蔡俊生语出惊人 三人不谋而合   做丈夫的在过河的时候应该问一问摆渡人蔡俊生才合乎情理。   蔡俊生说的就是这件事情:“我正想说这件事情,德顺替我说了,在我这个渡口,除了过河的,还有等人寻人的,刚才,这个德顺就是来寻儿子,如果大和还没有过河,他肯定要过河到学校去找,那谢迎华丢了老婆,竟然连一个屁都没有放,两位领导,你们说说看,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大爷,您刚才不是说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没有印象,那就是谢迎华没有走渡口,他要是坐我的渡船的话,他就一定会问我清莲姑娘有没有过河,我没有一点印象,那一定是谢迎华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没有来过我的渡口 。”蔡俊生虽然上了年纪,但头脑非常清楚,思维非常清晰,“换句话说,如果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谢迎华问我清莲姑娘有没有过河,我一定能记得。”从这里,我们可看出,蔡俊生所谓的“记性还是不错的”并不是一句糊弄人的话。   郑峰和李云帆从蔡俊生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东西。   “可是,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八点之前,谢迎华确实到夏清荷家找过夏清莲,谢迎华不从您这里过河,他会从哪里走呢?”郑峰道。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蔡俊生也从郑峰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东西。   “郑局长,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说话的是卞一鸣,张云鹏也来了。   郑峰和李云帆的注意力太过集中,竟然不知道卞一鸣和张云鹏站在身后。   “郑局长,卞一鸣有话要说。”   沉默了一个晚上以后,卞一鸣终于开口了。   卞一鸣突然到来,郑峰和李云帆立即意识到,他一定想到了什么。   “卞一鸣,快说。”李云帆道。   “两位局长,我们是不是要开一个案情分析会啊。”   “很好,卞一鸣,我们想到一起来了,我和老李正在讨论这件事情。”   “郑局长,卞一鸣刚才跟我说,我们应该把主要精力投放在谢迎华的身上。”   郑峰望了望李云帆,两个人又找到了一个知音,还应该加上一个人,他就是蔡俊生。   “卞一鸣,你发现了那些疑点?”   “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一言难尽,我们应该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好好研究一下这叫谢迎华的人。”   七点钟,大家聚集在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里面。屋子里面的气氛和昨天晚上大不相同了。   我们有必要将分析会的内容做一些交代。   既然已经找到了方向,思维的根系就有了向前向下的动力。思维的触角有了指向性以后,每个人都有了思考的内容。   在这个案情分析会上,卞一鸣把注意力聚焦到了两起失踪案的另一个共同点上:夏清莲和汪小霞一样,在失踪的时候,都身怀有孕。当初,童子强和蒲森林之所以将这两个案子串并在一起,一共考虑到三个因素,第一是时间接近,第二是失踪的方式,第三就是两个人都身怀有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卞一鸣思考深入 细思量条分缕析   事实证明,这两个案子彼此之间毫无关联。两起毫不相干的案子,竟然会有这么多相同的特点,偶然之中似有必然。   两起毫无关联的案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相似点呢?昨天晚上,在案情分析会上,卞一鸣一直坐在角落里面思考这个问题,回到房间,钻进被窝,躺在床上,卞一鸣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今天白天,卞一鸣都呆在房间里面想案子的事情卞一鸣有一个特点,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独处 。   在卞一鸣看来,第二起失踪案很像是按照第一起失踪案的模式如法炮制出来的,用现在的话说,第二起案子像是第一起案子的复制品。   正是基于上面的考虑,卞一鸣才有了自己独特的想法。   卞一鸣认为,应该把谢迎华作为重点调查对象,理由有这样几点:第一,夏清莲的身孕有些蹊跷,蹊跷有三,(一),那谢迎华的身体有点弱不禁风,至少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只限于身体上考虑;(二),那夏老师虽然不是一个正式的老师,但教了几十年的书,家教又极严,案常理来判断,夏家断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没有出阁之前和谢迎华行夫妻之实的。   卞一鸣的意思是,如果仅仅是一个假设如果夏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谢迎华的谢迎华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种。那么,情况会怎么样呢。   关于这一点,谭科长倒有不同的意见:正因为夏老师家教严,所以,在女儿出嫁前是不会容许她和别的男人有染的。至于夏清莲和谢迎华在结婚之前偷吃禁果,婚前同房,可能是因为谢家望孙心切。谭科长认真仔细地研读过“72。3,27”案的所有材料。   李云帆倒是觉得卞一鸣的分析有道理,他认为这种可能不是没有,那夏清莲嫁给谢迎华的背景比较特殊,夏老师病发突然,夏谢两家的婚事有唐突之嫌,夏清莲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从小受父亲的影响,无论在姿色,还是在素养上都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像这样的女孩子,媒人上门的频率应该是很高的。李云帆的意思是,在夏清莲嫁给谢迎华之前,应该有一点情感经历。   他还特别强调,夏清莲嫁给谢迎华的时候是二十二岁。在农村,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不可能没有情感经历或者谈恋爱的经历,更何况夏清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呢?大家和夏清莲的姐姐夏清荷见过一面,夏清荷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夏老师夫妇看来,夏清莲比姐姐更漂亮,从另一个角度也能说得通,如果夏清莲不是特别漂亮的话,谢迎华不会持之以恒地追求了这么多年。   “那夏清莲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平时接触男孩子的机会一定很多。她在婚姻上,也应该有自己的标准和追求,以谢迎华的相貌和身体,应该不是夏清莲想嫁的那种男人。”郑峰也赞同卞一鸣和李云帆的分析。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卞一鸣抛砖引玉 同志们思路大开   “卞一鸣,你顺着刚才的思路接着说。”郑峰对卞一鸣的分析非常感兴趣,他和李云帆、卞一鸣三人同时想到夏清荷的男人谢迎华,这绝不是一种巧合。   卞一鸣接着道:“(三),同志们在谢夏两家人面前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两家人的表情不是很坦然,关键是在童子强和蒲森林调查的时候,谢夏两家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由此可看出,这不是一时疏漏,应该另有隐情 。   “卞一鸣,第二点呢?”王萍一边记录,一边问。   “第二,同志们进驻沙河镇,到谢家调查走访之后,当天晚上,谢迎华就跑到夏家堡去把同志们进驻沙河的消息告诉了夏家人。无论是谢迎华到夏家堡,还是把同志们进驻沙河镇的消息告诉夏家人,都有点过有点演戏的意味是演给我们看的。”   郑峰望着李云帆道:“我们总觉得这个谢迎华总有点不对劲,但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哪些地方不对劲,卞一鸣抢在我们之前,想到了这些细节。”   “卞一鸣,还有吗?”谭科长道。   “第三,在得知我们找到汪小霞之后的当天下午,谢迎华就跑到旅社来表达他强烈的愿望,不仅如此,他还给你们下跪,这更过了。第四,我们在调查走访这两起失踪案的时候,汪小霞的失踪案很快就有了线索,而夏清莲的失踪案,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夏清莲离开姐姐夏清荷家以后,就没有人再看见她,这里面的玄机是什么呢?”   “还有吗?”郑峰道。   “暂时没有了,我只想到这些。”   “我再来补充两点,”郑峰道,“第一,如果谢迎华三月二十七晚上到夏家堡去找老婆夏清莲时走的是渡口的话,他应该向蔡俊生打听夏清莲有没有过河,他应该问两次,去的时候一次,回去的时候一次,可是蔡俊生没有一点印象。这就说明谢迎华可能没有走蔡俊生的渡口蔡俊生也算是这个意思。第二,如果谢迎华没有走渡口的话,那么他会不会划船去呢?”   “可是,谢迎华哪来的船呢?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整个谢家村没有一户人家有船。”童子强道。   “童子强说的对。”蒲森林道。   “对啊!”谢迎华哪来的船呢?”张云鹏道。   “我觉得郑局长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夏清莲和谢迎华都走渡口的话,他们就应该留下一点痕迹,蔡俊生应该有印象,至少是对谢迎华有一点印象;如果谢迎华蓄意谋杀夏清莲的话,那么,找一条船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既然是蓄意谋杀,那么,谢迎华一定会有非常周密的考虑。”童子强道。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分析使大家思路大开。   “对啊!三月二十七号下午,谢迎华为什么要让夏清莲只身一人到夏清荷家去送钱呢?到底是夏清莲自己要去的,还是谢迎华刻意安排她去的呢?”蒲森林顺着童子强的思路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卞一鸣左冲右突 谢迎华进入视线   “是啊!当时,夏清莲身怀有孕,谢迎华应该非常宝贝夏清莲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他怎么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呢?夏清莲离开谢家村的时候是四点多钟,一去一回得两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以后,天就黑下来了他就这么放心?”张云鹏道。   “更何况夏清莲刚结婚没有几天呢?一个刚结婚没有几天的年轻女人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谢迎华也太放心了。”王萍补充道,但他同时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这个谢迎华,他会不会划船呢?如果是他蓄意谋杀夏清莲,肯定是他一个人划船到夏家堡去的 。”   “王萍这个问题提得好,张所长,你去问问蔡俊生,看看谢迎华会不会划船。”   张云鹏站起身走出房间。   思维的触角逐步深入。   “郑局长,三月二十七号晚上,谢迎华是七点钟离开谢家村的,他如果划船的的话,从谢家村到夏家堡,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而夏清莲是六点钟左右离开姐姐夏清荷家的,这两个时间相差太大,按照这个时间,谢迎华是接不到夏清莲的,照理,谢迎华离开谢家村的时间,应该是下清莲回到谢家村的时间。”谭科长道。   “谭科长,你这个问题很重要,谢迎华很有可能在时间上跟我们打了马虎眼。”李云帆道。   “嗯,这个案子的玄机可能就在这里。”郑峰道。   这次案情分析会开的非常成功,经过广泛而深入的讨论,郑峰和他的战友们达成了共识。讨论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去伪存真的过程,讨论的结果是理清了思路。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有疑问,有争论是一件好事,排除疑问之后,就会达成共识。   卞一鸣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候产生一些奇思妙想,当然,郑峰和李云帆之所以认可和赞同卞一鸣的想法,是因为卞一鸣的想法和他们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不谋而合。   那么,卞一鸣到底想说明什么呢?   几分钟以后,张云鹏回来了,他的回答解除了王萍和同志们的疑虑,蔡俊生说,谢迎华会划船,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谢迎华划船。   卞一鸣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过去,同志们都把注意力放在有没有人你看见夏清莲上,现在应该换一种思维,在三月二十七号六点以后,有没有人看见谢迎华呢,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一路上不可能没有人看见谢迎华吧!如果,从谢家村到渡口,再到夏家堡,这条路上没有人看见谢迎华的话,那么,谢迎华一定选择了另外一条到夏家堡的路。   经过深入细致的分析讨论,大家决定做三件事情:一,找谢夏两家人了解情况,主要集中在夏清莲怀孕的问题上;二,深入调查了解谢迎华三月二十七号晚上的活动情况;三,对有船的人家进行调查,看看有没有人家在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借船给谢迎华。   卞一鸣还想到了一个地方,卞一鸣的想法和这个地方有关系。   大家能猜出是什么地方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卞一鸣想法大胆 龙尾湾再次出现   “对了,这个地方就是龙尾湾。在卞一鸣看来,龙尾湾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郑峰和李云帆也是这么想的,龙尾湾距离大小沙河的交汇处只有一里多路。这是卞一鸣想法的第一个层面,第二个层面是,卞一鸣认为,夏清莲一定是在大小沙河这条水路上失踪的,否则,不会没有一个人看见她,龙尾湾地处偏僻,几无人迹。赵一儒能想到这个地方,谢迎华也应该能想到这个地方。   卞一鸣的想法,有力地支撑了郑峰的判断 。郑峰之所以怀疑到谢迎华的头上。正是由于他的脑袋里面已经储存了足够多的信息。从大小沙河交汇处即曹德民架网打渔的地方,如果划船的话,到谢家村和夏家堡所需时间应该在半个小时左右,夏清莲是六点钟左右离开夏清荷家的,谢迎华到夏清荷家找夏清莲的时间是在八点之前即公社广播结束之前,如果是谢迎华杀害了夏清莲的话,他一定有一条船,谢家村因为距离小沙河有将近两里的距离,没有人家有船,所以,谢迎华必须借船。   谢迎华离开谢家村到夏家堡去赵夏清莲的时间是七点左右,请注意,这是谢迎华自己说的,从谢家村到夏家堡,如果走渡口这条路的话,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如果,“72。3。27”案和谢迎华有关系的话,那么,谢迎华所说的时间肯定有问题,所以,调查了解谢迎华在三月二十七号六点以后的活动情况,调查谢迎华离开谢家村的时间应该是重重之中。   一月十四日就这么过去了。   笔者在这里还要补充一件事情,分析会结束以后,郑峰派张云鹏、陈敏和边计划到有船的人家去调查,结果是,在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下午,没有人家借船给谢迎华。张云鹏把希望寄托在状元村唐有忠的身上,遗憾的是,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唐有忠家的船被一个亲戚借去用了。   一月十五号的早晨。   七点半钟左右,一行人在渡口上方的牌坊下分手,郑峰带一路人到谢家村去,成员有张云鹏、蒲森林,这一路人马除了到夏家堡去了解情况之外,还要寻觅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六点钟以后谢迎华的行踪;李云帆带一路人到谢家村去,成员有陈敏、王萍和童子强,这一路人马,除了找谢家人特别是谢木匠夫妻俩了解一些情况之外,还要寻找谢迎华的运动轨迹;卞一鸣带一路人去找宋建国和曹德民,成员有边计划和谭科长。宋建国和曹德民,一个在沙河渡口西边一里多远的地方架网打渔,一个在大小沙河的交汇处架网打渔,如果夏清莲坐船回谢家村的话,他们应该能看见。大家不要忘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就是在渡口摆渡的蔡俊生,他来来往往于渡口南北两岸,他看到谢迎华的可能性最大,过去大家都把注意力和精力全部放在夏清莲的身上,调整一下调查的方向,说不定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一百七十章 木匠口风很紧 夏老师家教甚严   郑峰一行三人上了蔡俊生的船,船上还有五六个人,原先,他们是坐着的,看到郑峰他们以后,都让到一边,把座位腾了出来,从乡亲们的眼神中,郑峰能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同志们进驻沙河镇区区三四天,就成功侦破了“72。3。16”失踪案,现在,一定是家喻户晓了吧!   不仅如此,同志们不但侦破了此案,还奇迹般地将汪小霞母子解救出来。这就不得不让沙河地区的老百姓刮目相看了 。   郑峰他们并没有去坐那些位子,郑峰和蔡俊生站在一起。   蔡俊生知道郑峰有话要跟他说,便主动搭讪道:“郑局长,你们好本事啊!这一两天,只要是坐我船的人,张口闭口,说的都是你们办案子的事情,小老儿我这辈子算是开了眼了。”   “我们的工作还是没有做好啊!蔡大爷,您老是知道的,那夏清莲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影子呢。”   “郑局长,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   “我们到谢家村去。大爷,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瞧郑局长说的,只要是我小老儿知道的,您问吧!”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您在这里摆渡,有没有看到夏清莲的男人谢迎华走您的渡口呢?”郑峰低声道。   蔡俊生将船篙插入水中,他先弯腰,然后蹲下,一丈多长的船篙只露出水面半米多长。船朝河对岸快速驶去。   才俊生拿起船篙,直起腰,重又将船篙插入水中:“时间隔的太久,我的眼神有又不好,人老了,不中用了想不起来了。”   “大爷,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一点影子都没有。”   “谢迎华经常坐您的船吗?”   “是啊!他经常坐我的船。”   “他平时坐船跟您打招呼吗?”   “谢会计是个嘴甜之人,他每次坐我的船,大老远的就请教我。”   “大爷,我再问您,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谢迎华到夏家堡去接夏清莲,他如果坐你的船的话,就一定会问您有没有看到夏清莲。”   “想不起来了确实想不起来,不管是谁上我的船,都要跟我说两句,最起码是打一个招呼,我又看不清谁谁谁,人多嘴杂,分不清张三和李四。”蔡俊生说的是事实。   一行人告别蔡俊生之后,朝冯墙村走去,三个人在马菊花的小卖部做了短暂的停留,马菊花说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他没有看到谢迎华从他的小卖部前经过。不过,在三个人离开小卖部的时候,马菊花非常肯定地说,如果谢迎华走他家门前这条山路,她就一定能看见他。   三个人小找到了滕队长,然后在滕队长的领导下去了谢迎华的家,正好,谢迎华在地里记工分,家里面只有老两口。   关于夏清莲怀孕之事,老两口口径一致,都说夏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肯定是他们谢家的骨血,在提到夏家门风的时候,谢木匠特别强调,那夏老师在沙河地区是受人尊敬的人,家教甚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谢迎华疑点颇多 调查中仍无头绪   当年两个孩子订婚之后不久,谢迎华的母亲生了一场病,夏老师就让夏清莲到谢家村来伺候几天,两个年轻大概是在那几天提前做了夫妻,好在离结婚的日子很近,如果不是为了同志们办案子,老两口是不会提这件事情的。   郑峰想想也是,老人的话是符合情理的,对老两口来讲,是可以理解的,而对谢迎华来讲,就另当别论了,是谢迎华的母亲无意之中说出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谢迎华却只字不提,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 。   郑峰仍然认为谢迎华疑点颇多。作为谢迎华,他理应在童子强和蒲森林介入此案的时候就提到夏清莲怀孕之事,在夏清莲的身上肩负了两条人命,对谢迎华和谢家人来讲,小孩子的生命和夏清莲的生命同等重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夏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更重要,因为这个孩子关系到谢家传宗接代的大事。   再往深处想一想,既然夏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关系重大,谢迎华根本就不该让夏清莲到夏家堡去,至少是不应该让夏清莲只身一人前往夏家堡。夏清莲是送钱到姐姐夏清荷家去的,这个时间很可能是谢迎华刻意安排好的,而这个时间又是在夏清莲婚后不久。   关于谢迎华三月二十七号晚上离开家的时间,老两口都说是在七点左右谢木匠还特别强调,谢迎华是吃过晚饭以后离开家的,因为心里面着急,谢迎华只吃了半碗饭就走了。   “大爷大娘,时间隔了这么久,你们是怎么想起这个时间的呢?”   老人的回答很有说服力:“咱们家吃饭都在天黑以后,三月二十七号那天晚上,因为等媳妇,所以推迟了一点。”   十一点钟左右,郑峰一行回到沙河镇,卞一鸣他们已经先行回到旅社。   卞一鸣这一路没有任何收获:   宋建国在天黑之前就结束了打渔的工作,在一般情况下,五点钟左右,宋建国会在集市上卖鱼。   曹德民从天黑之后一般会在屋子里面吃饭,吃过饭以后,曹德民会在河边钓螃蟹。据曹德民回忆,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收网之后,他到村里走了一趟,因为他的母亲病了。是他的老婆来喊他的。夏清莲离开姐姐清荷家是在六点钟左右,她走到沙河桥需要五六分钟。   夏清莲如果坐船的话,最有可能是在沙河桥,因为沙河桥是夏清莲回家的必经之地,假设夏清莲是在沙河桥上的船,那么,从沙河桥到曹德民架网打渔的地方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船行驶到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时间应该是六点半左右,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要说曹德民已经结束了打渔的工作,就是他站在岸边,也没法看清楚船上的人的脸。   三月三月二十七,在天黑之前,他是看到过几条船,只要是本地的船,曹德民都认识,而且还会和他们打招呼,在他认识的人中,他没有看到谢迎华,他很少看到谢迎华划船。当然,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在天黑之前,曹德民也见过几条外地的船,沙河镇是水涟县最大,历史最悠久的集镇,进出沙河镇的外地船比较多。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半路上遇到里成 卞一鸣突发奇想   在卞一鸣看来,如果谢迎华划船到夏家堡的话,他要想在沙河桥等到夏清莲,就必须在六点钟之前把船划到沙河桥,这样一算,谢迎华划船经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间最迟也应该在五点半钟左右,五点半钟左右,在三月的沙河,天还没有黑,如果谢迎华划船进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曹德民是应该看见谢迎华的。   卞一鸣一行三人一无所获。   十二点钟左右,李云帆一行四人回来了 。   从沙河镇到沙河桥之间,李云帆一行调查走访了很多人,特别是住在山路两边的人家,回答有两种答案,一种回答是,时间隔得太久,想不起来了。第二种回答是,三月二十七号下午没有见过谢迎华,当然,能想起来的人很少,一共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之所以能想起来,是因为在此之前发生过“72。3。16”失踪案。   关于夏清莲婚前怀孕的问题,夏老师夫妻俩的说法和谢木匠夫妻俩的活法如出一辙。这也就是说,李云帆一行也是无功而返。夏老师不但没有怀疑谢迎华和女儿的失踪有关系,夫妻俩反而非常看好谢迎华,夏老师家的邻居也是这么看的,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夏清莲失踪以后,谢迎华经常拎着东西到夏家堡来看望夏老师夫妻俩;他们认为谢迎华是最不可能杀害夏清莲的人,因为他追了夏清莲很多年。   下午,张云鹏找彭主任借了一条船,郑峰要到龙尾湾去看看,一场大雨之后,龙尾湾芦苇荡的雪应该融化殆尽。   为大家划船的人还是姚大海。   船行至宋建国家渔网跟前的时候,迎面划过来一条船,这是一只带蓬船。   姚大海和此人很熟:“里成兄弟,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是大海兄弟啊!我到下河村去。”   “里成兄弟,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早啊?”   “顺便走一个亲戚送一个份子。”   “今天晚上说什么书啊!”   “武松。大海兄弟,你今天晚上去不去听书啊!”   “路太远,不去了走了,兄弟,你慢点。”   “放心吧!我没事的,改日请你喝酒。”   “行啊!改日,我请你。”   两条船一东一西,渐行渐远。   “老李,这人,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郑峰道。   “我也有点印象。”李云帆道。   “姚师傅,此人是不是少了一条腿啊?”卞一鸣道。   “不错,他姓郭,叫郭里成,在咱们水涟县,就数他书说的最好。”   卞一鸣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郑峰和李云帆跟前,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郑局长,我起一件事情来。”   郑峰扶着卞一鸣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卞一鸣,你想起来什么?”李云帆道。   “郑局长,我们可能还要到谢家村去一下。”   “为什么?”   “找滕队长了解一下,看看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这个姓郭的有没有在谢家村说书;还有松子沟村,我们也应该去调查一下。”   郑峰立即明白了卞一鸣的意思:“快说,把你想到的全说出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漆阳平紧随而来 柳树旁似有古怪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卞一鸣的脸上。   “郑局长,在沙河地区,应该有两条带蓬的船。”   “你说的另一条带蓬船是不是这条船?”郑峰望着远去的郭里成的带蓬船。   “正是,我们第一次到谢家村去,回来的时候,我们是沿着河堤往西走的,在走到松子口村的时候,我们在河边看到了一条带蓬的船应该就是这条船 。”   “姚师傅,郭里成每天晚上说书,一般要多长时间?”李云帆问道。   “三个小时左右吧!”   “很好,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如果郭里成到谢家村说书的话,那么,他的船一定停在小沙河上。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谢迎华有足够的时间做他想做的事情。”   船经过宋建国家打渔之地的时候,宋建国正站在网架上将渔网慢慢放入水中。网架下面的小船上不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那是船舱里面的鱼跳跃时发出的声音。   船在宋建国和张云鹏寒暄声中朝西驶去。   二十分钟以后,船停在了龙尾湾的腹部。   大家来的正式时候,芦苇荡中的雪花已经完全化尽。   大家刚上岸,就看到一条船从龙尾村方向划过来。   这条船驶入龙尾湾的时候,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奋力划船的人是漆阳平。   漆阳平的船没有到跟前,话却飞过来了:“郑局长,我正准备去找你们。”   漆阳平找郑峰,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漆阳平将船贴近岸边,然后将船篙插在船的外侧,纵身跃上河岸。   “郑局长,你们跟我来。”漆阳平朝西走去,“今天早上,我在这里打渔,鱼没有打到,倒是发现了一件蹊跷之事。”漆阳平一边走,一边说,他的脚步很快,几乎是小跑,“我本来想吃过中饭以后到沙河镇去找你们,可中午来了亲戚,耽搁了,我正在家里喝酒,到屋后小解,看到了你们,我就赶过来了。”   郑峰闻到了一股比较重的酒气。   在距离河岸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漆阳平站住了:“郑局长,您看这里有一棵歪脖子柳树,我经常到这里来解手,今天早上,我在这里解手的时候,发现一块地方的土和其它地方不一样。你们看就在这里”   在柳树的南边距离柳树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泡屎,旁边还有几张黄颜色的草纸。   在粪便的南边一平方米左右的地方,芦笋比其它地方密集许多,芦笋下方的土不像其它地方板结实在。   漆阳平这一泡屎拉的好,如果不是在这里蹲一段时间,如何能看的这么仔细呢?芦笋已经长到一揸长,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郑局长,要不是上次看到你们在这里寻觅来着,我是不会往案子上想的,从昨天到今天,乡亲都在谈案子的事情,那汪小霞还活着,可那夏清莲十有**已经不在人世了。”漆阳平一边说,一边用脚尖拨了一些土将粪便和草纸盖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漆阳平发现古怪 土坑中一具尸体   郑峰和大家就是来找古怪的,没有想到漆阳平捷足先登,占了先机这个先机占的好啊!   “我估猜这块土下面有古怪,所以没敢造次。”   “漆师傅,你能不能回村找几把铁锹来?”郑峰道。   “郑局长,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我一会就回来。”漆阳平转身离开。   李云帆从柳树上折了一根柳树枝,在漆阳平所指之处拨了拨,又在其它地方拨了拨,果然有所不同,前者松软,后者板结 。松软的地方说明有人动过,在这个远离村庄的芦苇荡,谁会动这里的土呢?   十分钟以后,漆阳平划着船回来了,他将四把宽口铁锹一一扔到河岸上,然后跳下船。   张云鹏、陈敏和边计划跑过去,拿起地上的铁锹。   漆阳平先用铁锹将那泡立下汗马功劳的粪便连同草纸请到别处去了。   四个人挥锹挖土。   土下面纵横着一些芦苇的根。漆阳平说,这些芦苇的根是刚长出来不久的新根,按时间算,顶多两年的时间,他还说,这里的芦笋之所以比其它地方长的茂盛,就是因为土比较松软的缘故。   土挖到二十公分左右深的时候,郑峰叮嘱放慢速度,几分钟以后,一个一米见方的坑出现在大家面前。越往下,土越松软。   坑挖到四十公分左右深的时候,边计划的铁锹口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郑局长,铁锹下面一定有东西。”漆阳平道,“这里怎么会有石头和砖头呢?听声音,不像是石头和砖块。”   另外三把锹停了下来。   李云帆从边计划手中接过铁锹,慢慢将硬物上面的土拨开、刮开。   在铁锹口的下面,有一个白色的条状物。   郑峰用一根芦柴桩将条状物两边的土拨开。   “郑峰,这是一根小腿骨。”李云帆道,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点激动。   “老李,看看有没有遗留物。”郑峰一边说,一边在挖上来的土里面寻找遗留物。   遗憾的是,无论是李云帆,还是郑峰和其他人,都没有在土中发现遗留物。   李云帆沿着小腿骨向两个方向继续清理坑里面的土。   接下来,大家看到了脚骨和脚趾骨。   紧接着,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膝盖骨和大腿骨。大腿骨和小腿骨成四十度角摆放。   卞一鸣用照相机对坑中的情况进行了跟踪拍摄。   毋庸置疑,土坑之中,是一具尸体。   漆阳平说,沙河地区的老百姓,死后都安葬在山上,从来没有人将死者安葬在芦苇荡的例子。   漆阳平的话间接地告诉大家,土坑中的尸骸应该和一起谋杀案有关联。   土坑中的这具尸体会不会是夏清莲呢?   尸体埋藏在地表下房四十公分至九十公分的空间里面。   尸体在土坑中的体位是右侧躺、   一个小时之后,尸骸已经按正面向上的姿态摆放,死者是被蜷曲着身体侧放进土坑之中的。死者的头部放在土坑的东南角上,死者的双脚被放在东北角上,郑峰用芦柴桩挖了挖头颅东边和南边的坑壁,坑壁上的土比土坑中的土板结许多。死者双脚东边和北边的土也是这样,死者应该是被凶手蜷曲着身体硬生生塞进土坑之中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土坑中别无他物 遇害者一丝不挂   奇怪的是,大家在土坑中没有找到一样遗留物,这也就是说,死者被掩埋的时候被凶手脱光了,也许死者的衣服已经完全腐烂、降解在泥土中了,但尸体周围的泥土和土坑上面的土一模一样,成分非常单一,如果死者被掩埋的时候穿衣服的话,同志们应该能在尸体周围的泥土中看到它们的影子,可惜没有。   死者的尸体和衣服应该是分开埋藏的,凶手的目的非常明显,他消灭了尸体以外的所有痕迹,凶手可能没有想到,人体本身有很多独特的地方 。   这同时说明凶手藏尸的过程是非常从容的,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凶手作案之前是有严密计划的。   郑峰和李云帆仔细检查了尸骸的牙齿和颅骨。   卞一鸣负责拍照。   王萍负责记录,李云帆说,王萍记。   记录如下:   颅骨、骨骼、肩胛骨和盆骨表现出明显的那些特征。   牙齿完好,整齐,饱满,牙龈之间几乎没有缝隙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牙齿会变形,破损,牙龈会稀疏。   夏清莲的牙齿有一个比较突出的特点,那就是牙齿的排列非常整齐,牙齿上没有一点残损。   颅骨平滑,丰满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颅骨会老化,逐渐萎缩,并逐渐变得凹凸不平。   死者年龄在2024岁之间。   夏清莲的年龄是22岁。在年龄上,死者和夏清莲是吻合的。   死者是不是夏清莲,身高是关键。   李云帆对死者的身高测量了两次,两次测量的结果得出的是同一个数据:161。5公分。   “72。3。27”失踪案的档案资料中没有夏清莲身高的信息,当时,确实不需要这方面的信息,所以被忽略了。   郑峰立即派卞一鸣和张所长到夏家堡去请夏老师夫妇和夏清莲的姐姐夏清荷前来辨认尸体,当然,除了牙齿的特征以外,主要是死者的身高。   如果死者的身高和夏清莲一样,那么,就能基本确定死者的身份了。   当然,郑峰和李云帆希望夏家人能提供更多情况。这对确定死者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   卞一鸣和张云鹏领命而去,漆阳平要送卞一鸣和张云鹏到夏家堡去,被郑峰叫住了:“漆师傅,你等一下,姚师傅,辛苦您一下,请您跟张所长他们跑一趟。漆师傅,请你回村拿几条蛇皮口袋来,夏家人辨认过以后,我们要将这具尸体带走。”   漆阳平和姚师傅跟在卞一鸣和张云鹏的后面朝停船的地方走去。姚大海的船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卞一鸣他们一去一回,至少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只能耐心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同志们又在藏尸点附近三四百米的范围之内进行了仔细的勘查,郑峰和李云帆想找到藏衣服的地方按照常理判断,死者身上的衣服应该就掩埋在芦苇荡某一个地方。   遗憾的是,由于芦苇荡的面积太大,漫无目标地去找,肯定是一种愚蠢的做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漆阳平带来芦席子 夏家人前来认尸   在家里面,有一个人藏东西十个人找不到的说法,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漫无边际的芦苇荡呢?芦苇荡的环境和地形非常复杂,在芦苇荡中,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小沟和水塘。   十五分钟之后,漆阳平回来了,有心的漆阳平还带来了一张铺床的芦席,这是漆阳平的母亲让漆阳平带来的,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应该用芦席子将尸体盖起来。   漆阳平将芦席盖在尸骸的上面,席子正好将尸骸全部盖住 。   漆阳平回一趟村子,招来了很多村民,他们站在龙尾村的码头上,人越集越多。同志们站在挖尸现场,也能听到人们的嘈杂之声。   漆阳平拿来了三个蛇皮口袋就是那种装化肥的口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的样子,同志们看见姚大海的船划进龙尾湾,船上坐着三个人,夏老师和他的老伴,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就是夏清莲的姐姐夏清荷。   郑峰和李云帆小跑着迎了上去。   船靠边以后,漆阳平从姚大海的手上接过船绳,拴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上,然后将夏先生慢慢搀下船。   漆阳平称夏老师为先生,因为他曾经是夏老师的学生,在沙河地区,夏老师教过的学生有很多。   夏清荷先跳下船,然后将母亲扶下船。   两位老人一脸忧郁,神情哀戚,眼眶通红,眼珠上布满血丝。   “郑局长,夏清莲的身高和她姐姐夏清荷一样高。”卞一鸣道。   郑峰目测了一下夏清荷的身高:“夏清荷的身高是多少?”   “一米六二。”卞一鸣道。   李云帆让王萍量了一下夏清荷的身高,果然是一米六二。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意思是死者的身高和夏清莲的身高完全一致。   也许有人会问,夏清莲的身高不是一米六一点五吗?   不错,正因为夏清莲的身高是一米六一点五公分,所以才有死者和夏清莲身高完全一样的结论。人在变成骨骼的过程中,是会有一点点萎缩的,这是其一,其二,人体的骨骼在拼接组装的时候,也会有一点点出入。   郑峰和李云帆将三个人领到土坑旁。   漆阳平慢慢掀开芦席。   夏老师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眼镜盒,他慢慢打开眼镜盒,从里面拿出一副老花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然后直接从地上捧起死者的头颅他没有去接郑峰递给他的手套,夏老师将头颅正面朝上,放在眼睛的斜下方,左右打量了一番。   夏清莲的母亲和姐姐站在两边,六只眼睛全部聚焦在死者的牙齿上。   夏老师显然是在看头颅上的牙齿。   人在活着的时候,因为有嘴唇的遮挡,要想数牙齿,必须把嘴唇完全打开,人化成骨骼之后,情形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牙齿全部暴露在外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家都明白,老人一定是在寻找牙齿上的某一个特别之处。   郑峰和李云帆则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老人的表情,郑峰神情凝重;李云帆表情严肃。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夏老师突然昏倒 遇害者确为清莲   夏老师向郑峰要了一把起子。   夏老师一定是想用起子撬开牙齿,特别之处应该在牙齿的内侧。   夏老师在郑峰帮助下撬开了头颅的牙齿牙齿被撬开三公分左右的缝隙。   突然,夏老师右脚向后挪了半步,脑袋和上半身向后仰了一下,右手同时捂在自己的脑门上,与此同时,夏老师左手上的头颅掉落在地 。   “爹!”夏清荷一把拽住了夏老师的左胳膊,漆阳平从夏老师的后面抱住了他的身体。   老太太用手在夏老师的胸口上下抚摸。   大家手忙脚乱,将夏老师扶到地上坐下。   夏老师眼睛紧闭,牙关紧咬,下颌骨快速地蠕动,他脸色惨白异常。   老太太见抚摸胸口没有什么作用,便开始掐虎口和人中。   老太太这一招还真灵,一分钟以后,夏老师微微睁开双眼,郑峰和同志们分明看见,老人的眼睛里面噙着泪,老人的表情非常痛苦。   郑峰蹲在夏老师的身旁:“夏老师,您感觉怎么样?您暂时不要说话,等感觉好一点再说。”   夏清莲的母亲一边掐老伴的虎口,一边用手背拭泪,她低着头,白发遮住了她憔悴而苍老的脸,这种找到女儿的方式,谁能受得了呢!   “郑局长,我没事。”夏老师用微弱而缓慢的声音道,“谢谢您,郑局长,谢谢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老人的话已经非常明确了,死者应该就是夏清莲。   郑峰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到目前为止,同志们还没有找到杀害夏清莲的凶手。   “郑局长,你们一定要找到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啊!”夏老师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郑峰能感觉到,夏老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   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夏老师,你确认这就是您的女儿夏清莲吗?”   “夏老师点点头。”   “郑局长,她就是我妹妹清莲,她右下牙里面长了一个龋齿,你们看在这里”夏清荷站起身,从席子下面拿出死者的头颅头颅从夏老师的手上掉落之后,漆阳平又将它盖在了席子下面。   郑峰接过头颅,朝夏清荷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在死者右下牙的内侧在牙龈部位,果然有一个斜着的牙齿,露出来的部分只有三毫米左右长。   “在结婚之前,清莲老说牙疼,到县里找医生看了,说是龋齿,医生说最好拔了,可清莲怕疼,就没有拔。”   死者就是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失踪的夏清莲。   郑峰和李云帆安慰一番两位老人之后,决定让姚大海送他们回夏家堡,漆阳平自告奋勇,要送先生回夏家堡。郑峰和李云帆对这个年龄的后生颇为赞赏。   两条船在大小沙河交汇处分手,漆阳平的船向南,姚大海的船向东。   回到旅社的时候,天已经上黑影子了。   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吃过晚饭以后到谢家村去一趟。在吃晚饭的过程中,爱动脑筋的卞一鸣想到更深一层的问题,他提议,如果谢家村的人想不起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的事情的话,还可以找一个人了解情况,这个人就是说书人郭里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姚大海自告奋勇 村中人记忆模糊   郑峰和李云帆非常赞赏卞一鸣的想法,一个成熟的刑侦工作者,如同一个高明的棋手,他在走第一步的时候,就想好了下一步甚至好几步,卞一鸣就是这样一种人。只要一接触到案子,他的思想就会想树根一样,一个劲地往深处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碍,他思维的触角都能向更深更远处延伸。   张云鹏急急忙忙地吃完了饭,然后走出食堂,他要去问问姚大海,郭里成今天晚上在哪个村子说书,当时,在姚大海和郭里成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在意,所以,得去找姚大海问问 。   十分钟以后,张云鹏回来了,姚大海跟在他的身后。   姚大海也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他听说同志们有可能要到郭里成今天晚上说书的村庄去,便来了。   郭里成今天晚上在下河村说书,下河村在谢家村的西面,距离谢家村有四里路。   郑峰点兵点将,点了五个人:李云帆,张云鹏,卞一鸣,王萍和童子强,连他自己,一共是六个人。   六个人带了三把手电筒,跟在姚大海的后面来到码头。   姚大海的船停在码头的东边距离渡口栈桥十几米远的地方。   上船之后,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六点五十。   夜幕已经降临,蔡俊生的渡船非常繁忙,沙河两岸的栈桥上站着不少人。   郑峰、姚大海和蔡俊生打了一个招呼之后,船向东划去。   七点一刻,姚大海将船停在了谢家村南边的河岸边,一行七人沿着芦苇荡中间的一条小路,朝谢家村走去。   这条路,郑峰他们曾经走过一次,河岸距离谢家村不到两里地。张云鹏领着大家径直去了滕队长家。   滕队长对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有没有说书,已经记不得了。   一向行事谨慎的滕队长喊来了村子里面几个女人。无论郑峰和滕队长如何启发,几个女人都想不起来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里,地区公安局的第一把手亲自到谢家村来了解情况,大家不得不慎重对待。   滕队长和几个女人之所以想不起来,原因很简单,沙河地区的老百姓的文化生活,除了春节期间玩划船,踩高跷和端午节赛龙舟之外,农闲的时候就是听书,三月份正是农闲的收尾期,眼看着就要开始一年一度的劳作和忙碌,这时候听书的频率会高一些,正是因为频率高,所以具体是哪一天,乡亲们是不会特别留意的,   几个女人只记得,谢迎华结婚的哪一天,谢家花钱请来了郭里成。之后的事情,她们确实记不得了。   看同志们神情浓重,面露失望之色,其中一个叫王桂兰女人又喊来了一个喜欢听书的男人,结果如前。   也许有人会问,谢家村其他男人呢?   谢家村的男人基本上都到下河村听书去了。   “那么,郭里成到谢家村来说书,他的船是不是停在小沙河上呢?”郑峰道。   滕队长说:“郭里成每次到谢家村来说书,船都停在小沙河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办案子头等大事 郭里成提前结束   于是,滕队长陪同志们去了下河村。   下河村在谢家村的东边。   八个人出村口向东。   半个小时以后,八个人赶到了下河村。   同志们还没有进村子,远远的就听到了鼓琴合奏的声音。   说书的地点在三间刚建好的房子里面,土墙草顶,就差装门窗了 。因为人太多,门窗外面也站着很多人。   三间新屋里面烟雾缭绕,不时传出几声咳嗽声。   滕队长钻进屋子里面,不一会,里面传出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老少爷们,说了半天,我嗓子也有些干了,大家歇一袋旱烟的功夫,出去换口气,瞧这屋子里面又是烟,又是屁。”   乡亲们在哄笑声中走出屋子。   不一会,滕队长和姚大海搀扶着郭里成走出屋子,姚大海的手上拿着一条板凳。郭里成拄着两个拐杖。拐杖的顶端夹在腋下。   大家簇拥着郭里成走到屋后屋后有一片小树林,姚大海放下板凳,让郭里成坐在上面郭里成只有一条腿,站的时间不能太长。   郭里成和大家客气谦让了一会才坐下,其他人站在郭里成的对面。   “郑局长,您问吧!”滕队长道。   “郭先生,请您认真回忆一下,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您有没有到谢家村去说书?”   “这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郑峰有点失望,“您一点想不起来了吗?”   “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要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郭先生,此话怎么讲?”   “郑局长,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小本子,不管哪个村子请我说书,我都会把答应好的时间写在小本本上,一到农闲,请我说书的村子比较多,全凑在一块了,我怕忘了,就记在小本本上了。唉,郑局长,张所长,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郑峰该如何回答郭里成呢?   现在,谢迎华只是一个怀疑对象,有些话i显然是不便明说的。   郭里成意识到有些不妥:“唐突了。郑局长,要不这样吧,你们等一会,说完书以后,你们派人跟我到高沟镇走一趟,你们看怎么样?”   “行,我们坐下来听您说书,我有很多年没有听书了从小我就喜欢听书。”郑峰道。   大家走进屋子,已经有人腾出了两条长板凳。   屋子里面的人已经各就各位。   滕队长和姚大海将郭里成搀进屋子。   前半段说的是武松杀嫂和武松斗杀西门庆,下半场说的是武松醉打蒋门神,武松血溅鸳鸯楼。   难怪沙河地区的乡亲们喜欢听郭里成说书,郭里成的书说的确实太好了。《水浒传》本身的情节就非常精彩,加上郭里成的添油加醋,层层设伏,步步渲染,转承连接,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下河村的生产队长尚高松从滕队长的口中得知同志们找郭里成有事,和郭里成商量过之后决定就此打住,案子毕竟是头等大事,书可以改日再说,案子一刻都不能耽搁。所以,郭里成在武松血溅鸳鸯楼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第一百八十章 同志们耐心等待 姚大海船至码头   尚队长牵来一头毛驴,将郭里成送到河边,看着郭里成和卞一鸣、张云鹏的船驶离河岸才离开。   郑峰派卞一鸣和张云鹏跟郭里成去拿笔记本。其他人沿路返回。   郑峰一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旅社,时间是九点五十。   大家一边打扑克牌一边等卞一鸣和张云鹏的到来。   不管卞一鸣和张云鹏能不能带回郑峰想要的结果,郑峰和李云帆都坚信,生活中的有些细节是不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的,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这些生活细节的储存方式可能会不一样,鸭子不小便,各有各道道,谁能想到郭里成会用这种方式将说书的时间复制下来呢 。所以,只要同志们有足够的耐心,有足够的智慧,有足够韧劲,就一定能在人们的记忆中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只要思维的触角勇往直前,即使前方和下面没有土壤,只有石头,思维的根系也会在石缝中找到前进的路。去过黄山的人一定知道黄山的迎客松,黄山的迎客松就是生长在石头和石缝中的一种树。刑侦工作者就是要学习黄山松这种坚韧不拔,一往无前的精神。   十点钟左右,王主任走进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他让食堂的师傅包了韭菜肉馅的水饺,卞一鸣和张云鹏一回来,就可以下了。王主任说,这是张云鹏特别关照的,他和同志们在一起工作了几天,切身体会到同志们的辛苦,肉是张云鹏让父亲送来的,按照当地人的习惯,每年春节之前,每家都要杀一口猪,卖一半,留一半家里面吃用陈年老卤腌制,一年的油水全指望这半口猪了,张云鹏让家里面提前把猪杀了,让同志们尝尝鲜,香香嘴。   郭里成家住在高沟镇,划船来回需要两个小时。   同志们的分析和判断能不能成立和定论,安全取决于郭里成的小本本了。   打牌无非是消磨时间,每个人都心不在焉,郑峰和李云帆不时看手表,今天晚上的时间显得特别漫长。所以,今天晚上的牌打的也是最不给力的一次。   郑峰很过意不去,为了能让大家吃上水饺,王主任和食堂的师傅也在陪着大家一块等。   在整个沙河郑,恐怕就只有沙河旅社还亮着灯光。   比大家更辛苦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蔡俊生,王萍不一会就到走廊上站一会,她是在看姚大海的船有没有回来,蔡俊生的渡船上还亮着灯,河岸上不时有人在叫船。在镇上人进入梦乡的时候,蔡俊生还在忙碌着。王萍站在栏杆边,能看见老人忙碌的身影。   十二点左右,王萍推门而入:“郑局长,姚师傅他们回来了。”   郑峰扔下扑克牌:“走,接他们去。”   王主任紧随其后:“我让师傅下水饺。”   大家跟在郑峰和李云帆的身后走下楼梯,走出旅社的小门,门卫师傅也没有睡觉。   大家走到牌坊下的时候,张云鹏正在跟姚大海纠缠,一个要回去困觉,一个要对方吃了水饺以后再困觉。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本本泄露秘密 谢迎华谋划周密   张云鹏不由分说,拽住姚大海的衣服就走。姚大海没有办法,只得乖乖地走在张云鹏的前面。   “郑局长,夏清莲出事的那天晚上,郭里成在谢家村说书。”   “太好了!”郑峰如释重负,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有人都喜形于声,大家簇拥着卞一鸣、张云鹏和姚大海走进食堂 。   王主任正在灶间和师傅下水饺,大锅里面热气直冒,师傅正在往锅里面倒少量的凉水,锅已经开了,一部分水饺已经浮到水面上来了,再倒两次凉水,就可以出锅了。   灶台边已经放好了一排碗。   看到大家走进食堂以后,王主任抓着一大把筷子从灶间走了出来,他的左手上拿着一瓶醋。   桌子上放着四个碟子,王主任打开醋瓶,往四个碟子里面倒了半下醋。   一分钟以后,师傅端着热气腾腾的水饺走出灶间。   韭菜鲜肉水饺,再蘸点醋,吃在嘴里面,那个香啊!保证十天半个月都忘不掉。   谭科长爱说笑话的天赋在这时有了用武之地。   “怎么样?胃口如何?”大师傅一边用围裙擦自己的手,一边望着坐在他跟前的谭科长道。   “好吃太好吃了,这时候,你就是打我三个大嘴巴,我都不会松口。”   “谭科长,你快吃吧!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童子强打趣道。   “不行啊!刚出锅的饺子,太烫了。”   “对了,大家慢一点,千万别烫着了。”王主任道。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长十五公分左右,宽十二公分左右的小本本,这个小本本已经发黄,表面还有一点油渍,边角上已经有了毛头。   卞一鸣将小本本打开,正好打到折好的一页,然后将小本本递给郑峰。   郑峰接过小本本,侧着身子,和李云帆看了起来。   在小本本的最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72。3。27,谢家村,王允巧使美人计。”   第一个是时间,第二个是地址,第三个是说书的内容,郭里成怕弄混了,所以特别注上当天说书的内容。   卞一鸣还提到了一个细节,当郭里成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说出了下面一段话:说书的日子是谢迎华定的,是谢迎华亲自到松子沟村跟郭里成说的,本来,谢迎华和夏清莲结婚的时候即三月二十二号,郭里成已经在谢家村说过一次书,如果按时间推算的话,应该排在下河村的后面。谢迎华还特别强调,眼看农忙季节就要到了,所以,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说书的时间要稍微长一点,按照惯常的约定,说书的时间一般定在两个半小时左右。在郭里成的记忆中,三月二十七号晚上,他从六点一直说到九点以后。   细心的卞一鸣还提到了郭里成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到谢家村的时间,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夏清莲是三月二十七晚上六点钟离开姐姐夏清荷家的,所以,谢迎华的船必须在六点之前赶到沙河桥,这样,他才能接到夏清莲。船从谢家村到沙河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郭里成想起往事 同志们直扑谢家   经过认真的回忆,郭里成终于想起来了,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谢迎华特地派一个人去接郭里成。此人叫憨子。他是四点半钟钟左右到谢家村的,如果是他自己到谢家村去的话,他会在五点半钟左右赶到谢家村。三月二十七号晚上,郭里成从六点钟左右说到九点半钟左右。   郭里成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有一块手表。   从谢家村到沙河桥,船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回需要两个小时,如果郭里成是五点钟之前离开谢家村的话,四个多小时的时间,足够谢迎华用了 。   “那么,三月二十七的晚上,郭里成有没有看到谢迎华呢?”   “我问了,郭里成没有在意,因为,当天晚上,到谢家村去听书的人特别多,说书结束后,是憨子用毛驴把他送到船上的。至于在说书的过程中,谢迎华在不在现场,郭里成没有在意。”   “郑峰,谢迎华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李云帆道。   “由此看来,谢迎华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对夏清莲下手是经过精细策划和布局的。”   “还有一个疑点,我一直没有想明白?”郑峰眉头紧锁。   “什么疑点?”   “谢迎华说他是七点钟左右到夏家堡去的,为什么谢迎华的父母也这么说呢?”郑峰事无巨细,考虑问题面面俱到。难道谢迎华的父母帮谢迎华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李云帆认为,谢木匠夫妻俩被儿子谢迎华误导的可能性比较大。   郑峰还在郭里成的小本本上找到了三月二十二号晚上在谢家村说书的记录,位置就在前一页。说书的内容是武松一段,这个内容正好和三月二十七号的内容相接。   三月二十六号晚上,郭里成在松子沟村说书的情况,小本本上也赫然在目。   “郑局长,我也有一个疑点。”卞一鸣道。   “什么疑点?”   “谢迎华划船路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曹德民应该还在打渔,他应该能看到谢迎华,还有蔡大爷和宋建国,可是”   “是啊!这里面有不少疑点。吃饺子,吃完饺子睡觉,明天早上有请谢迎华,这些疑点只有让他来回答了。”   吃完水饺,郑峰和李云帆将姚大海送出旅社的小门。   分手的时候,姚大海问第二天早上用不用他的船,他已经听到了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的谈话。   “姚师傅,不用了,明天早上,我们走蔡大爷的渡口,谢谢你,耽误这么久的时间。”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钟左右,郑峰和李云帆同时醒来,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踏实。   六点半钟左右,六个人上了蔡大爷的渡船。这六个人分别是郑峰,李云帆,王萍,卞一鸣,张云鹏和童子强。   同志们必须在生产队上工之前将谢迎华抓捕归案。   六个人没有走冯墙村和松子沟一线,而是沿着小沙河的北岸向东,然后直插谢家村,谢家住在村子的南边,距离小沙河比较近,这样可以出其不意,将谢迎华擒获,如果走冯墙和松子口一线,那就要经过村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老两口推三阻四 众邻居院门观望   六个人站在谢迎华院门口的时候,时间是七点零五分。农闲期间,人们起得迟,早饭烧得也迟,谢家厨房的烟囱上冒着炊烟。   “咚咚咚。”张云鹏敲响了谢家的院门。   开院门的是谢迎华的母亲:“张所长,这么早啊!快请进快请进。”   “谁啊?”厨房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好像是谢木匠 。   “是张所长他们,张所长,请进。”   “大娘,您儿子谢迎华在家吗?”   “在家在床上躺着呢。华子,快起来,张所长找你有事。”   “娘,你让同志们进堂屋坐。”东厢房里面传来谢迎华的声音,伴随着谢迎华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很小。屋子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促和忙乱。   不一会,谢迎华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边把同志们往堂屋里面让,一边从烟盒里面往外掏香烟。   郑峰和李云帆最担心的是谢迎华的父母,同志们要从两位老人的眼皮底下将谢迎华带离谢家村,这对同志们来讲应该算是一个难题。   在谢木匠香烟掏出来之前,李云帆的香烟已经递到了他的手上,郑峰按着打火机,将老人的烟点着了。老人理应得到同志们足够的尊重。   东厢房的门帘被掀起来,谢迎华一边往外走,一边系裤带:“张所长,别在外面站着啊,到屋子里面坐下说话。你们还没有吃早饭吧!娘,你赶快下面条,多打几个鸡蛋,留同志们在咱家吃早饭。”谢迎华还是蛮懂得待客之道的。   “谢迎华,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张云鹏走到谢迎华的跟前。   “走一趟?到哪去啊!”   “张所长,你们这是?”谢木匠已经看出了一点眉目。老人站在儿子和张云鹏中间,有一点老母鸡护小鸡的意思。   “大爷,我们想和谢迎华谈谈案子的事情。”   “这张所长,在家里谈不是一样吗?”谢迎华的母亲还没有看出端倪。   事发突然,两位老人很难接受儿子被同志们带走的事实。   “张所长,你们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些,我们年龄大了,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   隔壁人家的院子里面传来了狗叫声,院门外面已经站了好几个村民,人们交头接耳,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张云鹏走到郑峰的跟前,低声道:“郑局长,我们干脆直接挑明吧!免得他们纠缠不清。”   “现在不能直接挑明,协助公安局机关调查案情,这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作为谢家人,更应该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郑峰也低声道。   “大爷,大娘,你们难道不希望我们把案子查清楚了吗?”张云鹏道。   “张所长,这话是咋说的,我们要是不希望你们把案子查清楚,干嘛要让迎华找你报案呢?”谢木匠道。   “这不就结了,既然这样,你们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才对头啊!您说对不对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两口纠缠不清 滕队长适时出现   俩两口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已经从郑峰等人神情中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哪能不配合你们的工作呢?我是说,有啥要问的,在家里谈不是一样吗?”绕了一个圈子,谢木匠又回到了原点。   “大爷,您是不是怀疑我们的办案能力呢?”   “我们咋能怀疑你们的办案能力呢?你们不是找到小刘庄的汪小霞,把赵一儒抓起来了吗?我们相信你们一准能把我儿媳妇的案子整明白 。”   院门外的人越积越多,村子里面的狗叫声此起彼伏。   郑峰觉得张云鹏说的对,直接挑明了,或许会好一些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只有直截了当了:“张所长,直接挑明吧!”郑峰走到张云鹏的跟前,低声道。   “大爷,大娘,你们非要逼我们把真话说出来,那我们就明说了。”   “行啊,你们干脆把话放到桌面上来说。”谢木匠道。   “你儿子谢迎华涉嫌杀害了您的儿媳妇夏清莲。”   “张所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谢木匠道,“这这鸭子上房,公鸡下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是啊!我儿子怎么会杀害清莲呢?清莲的肚子里面怀的可是咱们谢家的香火啊!”谢迎华的母亲哽咽道,他瘫坐在椅子上。   “大爷大娘,请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张云鹏道。   “请你们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把事情弄清楚。”郑峰接着道,“如果谢迎华和夏清莲的失踪案没有关系,我们会把他送回来的。”   “郑局长,这这怎么可以,你们没来由的抓人,这让我们怎么在村子里面做人呢?”谢迎华的母亲望着院子外面的乡亲们道。   谢家的院门口人头攒动。   老人护犊心切,这郑峰能理解。但同志们必须把谢迎华带走:“不是我们不给您老人家面子,法不容情,今天,我们必须把谢迎华带走。”   院门外一阵骚动,不一会,走进来一个人,他就是滕队长。   出于礼貌,滕队长和谢木匠夫妻俩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走到郑峰的跟前:“郑局长,你们这么早就赶过来了,迎华啊!你还是跟郑局长他们走一趟吧!把该说的说清楚,公安同志办案子不容易,人家已经上门来请咱了,咱这么磨叽,这这在礼数上说不过去。”   “滕队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谢木匠不想接受儿子被警察带走的现实,他知道儿子被带走意味着什么,眼瞅着谢家的香火就要断了,在媳妇夏清莲和儿子谢迎华之间,当两者必选其一的时候,老人选择了儿子。   “老哥哥,你是糊涂了咋的,公安同志们不是为你家的案子来的吗?怎么,你们不想让郑局长他们查下去了?谢迎华,你也不想公安同志查下去了。”还是滕队长厉害,他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谢迎华选择敬酒 临行前话中有话   “公安同志在办案子,不管是谁,公安同志只要请教到了,哪有不配合的呢?迎华,难道夏姑娘的案子真是你做的吗?”   “天地良心,我杀了自己的老婆,然后再去报案,我脑子大概坏了。”   “迎华,跟张所长他们走一趟吧!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滕队长道。   谢迎华还在犹豫。   郑峰朝童子强望了一眼,点了一下头 。   童子强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铐。   谢木匠的眼睛很好使,他已经看到了亮铮铮的手铐:“华子,张所长他们是让你走一趟,去吧!把话说清楚不就得了。”谢木匠的意思是,敬酒和罚酒,还是选择敬酒吧!院子外面聚集了这么多的乡亲,这杯罚酒,还是不喝的好。   谢迎华也看见了童子强从裤子里面掏出来的手铐,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家在谢家村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什么时候都没有跌过份,带着手铐离开谢家村,谢家人以后还怎么在谢家村立足呢:“行,我跟你们走一趟,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准回来吃中饭,回屋去吧!我走了。”谢迎华慢慢吞吞地朝院门口走去。   童子强将手铐放回裤兜,既然谢迎华愿意配合同志们的工作,那就用不着手铐了。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来。”谢迎华望着父母道,在郑峰看来,谢迎华这句话说给同志们和院子外面的乡亲们听的。   李云帆和卞一鸣跟在谢迎华的后面朝院门口走去,院门口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滕队长走到郑峰的跟前,压低声道:“郑局长,我今天早上正想到镇上去找你们,没有想到你们先来了。”   “华子,你等等。”一个女人从堂屋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件毛线衣像是新的。郑峰一行第一次到谢家来的时候,看见过这个女人,不用想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是谢迎华刚谈的对象。摸样儿还不错。   谢迎华回头望着女人:“连英,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回来。”   连英让谢迎华脱下棉衣,帮他把毛线衣穿上,谢迎华套上棉衣。   郑峰知道滕队长有重要的话说:“滕队长,我们到外面去谈走,一边走,一边谈。”   “郑局长,走快一点,咱们谢家村大部分人家都姓谢,平时抱成团,心齐的很,免得生出意外。”滕队长加快了步伐,他一边走,一边朝一个二十几岁的愣头小伙子招了一下手,愣头小伙子便跟在了滕队长和郑峰的后面。   同志们已经走出很远,回望谢家,院门前的人还没有散去,在郑峰看来,谢家村的人好像全聚集到谢家来了。   除了滕队长和小伙子,还有几个人跟在大家的后面,为谢迎华送行的是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谢家村的狗恐怕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大规模的大合唱。   在和谢迎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之后,郑峰故意放慢了脚步:“滕队长,您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黄二宝有话要说 滕队长恍然大悟   滕队长朝身后看了看,几个村民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错,昨天晚上,你们离开谢家村以后,我就在想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的事情,我问了几个人,其它几个人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憨子想起来了就是他。”滕队长将小伙子拉到郑峰的跟前,“憨子,你说吧!”   “他就是憨子?郭里成也提到过他。滕队长,谢谢您,您费心了。”   “那天下午,是是我去接郭里成的 。”黄二宝道。   郑峰递了两支烟给滕队长和憨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郑峰走到憨子的跟前。   “我叫黄二宝,村子里面的人都喊我憨子。”   “黄二宝,你好好想一想,三月二十七号下午,是谁让你去请郭里成的呢?”   “是谢会计啊!郭里成说完书回家的时候,也是我送他上船的。”   “滕队长,黄二宝,请你们再回忆一下,三月二十七号晚上,郭里成在你们村说书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见谢迎华呢?”   滕队长摇摇头。   “我好像也没有看到谢会计。”憨子道。   “郑局长,我多问一句,那郭里成是如何想起这件事情来的呢?”   “郭里成有一个小本本,不管在哪一个村子说书,那都要把时间和内容写在这个小本本上。滕队长您看,就是这个小本本。”郑峰从包里面拿出郭里成的小本本,翻到折好的一页,递到滕队长的手上。   滕队长认真仔细地看了看小本本上的内容,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我总算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抓谢迎华了。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小看了这小子了。”   大家回沙河镇的时候走的是松子沟和冯墙村一线。   快走出村口的时候,郑峰突然站住了。   “郑峰,怎么啦?”李云帆走到郑峰跟前,“你们停一下。”李云帆朝张云鹏喊道。   郑峰和李云帆嘀咕了几句。李云帆朝王萍和卞一鸣招招手。   郑峰一行三人带着谢迎华继续朝前走,李云帆和卞一鸣、王萍返回谢家。   郑峰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是他决定让李云帆返回谢家的主要原因,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情以后,谢迎华的父母应该能想起一些事情,这时候,应该和两位老人好好谈一谈。   在审讯谢迎华之前,有必要再和谢木匠夫妇做一次认真严肃的谈话,现在,郑峰的手上确实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谢迎华杀害了自己的老婆夏清莲。从大家和谢迎华接触的情况来看,谢迎华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没有确凿的证据,想让谢迎华低头认罪,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大家所面临的将是一个非常坚固的堡垒。   我们来看看李云帆这边的情况。   “咚咚咚。”这是张所长第二次敲谢家的院门,在同志们离开之后,谢家的门已经关上了。原来聚集在院门前的人群已经转移到距离谢家院门十几米处的几棵老槐树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李云帆返回谢家 谢木匠还算配合   看到李云帆等人突然返回,人群又转移到谢家的院门口来了。   开院门的是连英。   连英将三个人让进院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院门关上了。   “上工了,都散了吧!”滕队长吼了一嗓子,众人这才怏怏地走开了。   谢木匠夫妇俩坐在堂屋里面抹眼泪,大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着几块玉米饼子,还有两双筷子和三个碗,其中一个碗里面有半碗萝卜干和几个咸鸭蛋,碗旁边放着一个瓦罐就是郑峰和李云帆在赵家老宅下面的墓室里面所看到的那种瓦罐,瓦罐口冒着热气,三个人闻到一种玉米糊糊的味道 。   谢木匠站起身:”张所长,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啊!“谢木匠很讲礼数,但言语之中有那么一点不耐烦。   “大爷,大娘,我们还想和你们谈一谈。”李云帆慢声细语道。   “该说的,我们不是都说过了吗?”谢木匠道。老人还没有从自己的情绪里面缓过神来。作为父母,眼看着儿子被公安同志带走,谁都无法接受。人是一种情感的动物,即使是万恶滔天的罪犯,都有难于割断的亲缘在。   李云帆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香烟,递给谢木匠。   老人没有接李云帆的香烟。   李云帆将香烟放在了桌子上。   谢木匠自知有些失礼,他吩咐老伴和连英将桌子上的早饭撤了。   谢大娘从腰上解下围巾将椅子和板凳擦了擦,示意三个人坐下。   老人的情绪总算恢复了正常。乡下人的质朴和善良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迷失。   张云鹏适时地按着了打火机,帮老人将香烟点着了。   “大爷,要么,你们先吃饭,吃过饭以后,我们再谈。”李云帆道。   “吃饭不急,张所长,你们说吧!”   “我们想知道,夏清莲是不是因为你们帮夏老师解决看病费用才嫁给谢迎华的呢?”李云帆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前面已经有了这么多的铺垫,没有必要再绕弯子了。   “我就不瞒你们了,华子很早就喜欢清莲姑娘。”   “那么,夏清莲喜欢您儿子谢迎华吗?”   “这我们就说不好了怎么说呢?应该是喜欢的吧!要不然,她怎么会同意嫁给华子呢。”   “您说谢迎华很早就喜欢夏清莲,那是在什么时候呢?”   “在清莲十五六岁的时候。”   “这门亲事是怎么定下来的呢?”   “清莲长到十八岁的时候,我托人到夏家去提亲。”   “夏家人怎么说?”   “既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我和夏老师的关系一直不错。他大概是碍于情面吧!我的儿子我知道,论长相,实话实说,华子配不上清莲,可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非要摽在清莲这棵树上,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试一试。如果夏老师一口回绝,倒也罢了。”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总要有点什么说法吧!”   “夏老师说清莲还小,等稍大以后再说。现在想一想,这就是推脱之词。”   “后来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水上面风平浪静 水面下暗流涌动   “后来,夏老师生了一场大病,在县医院住院治疗,本来,夏老师是想放弃治疗的,我带了钱去看夏老老师,并帮他付了治疗费,我当时并没有往亲事上想,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可我没有想到,夏老师出院以后就答应把清莲嫁给华子。”   “夏清莲是什么态度呢?”   “清莲那孩子从小就听父母的话,性格特别温顺,她到咱家以后,对我们老两口也很孝顺,在我们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不敢大声说话 。”   从心理学上讲,性格温顺的人,并不等内心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内心对性格的叛逆有时候会非常强烈。   很显然,夏清莲是为了报答谢家人对夏家的帮助,才答应嫁给谢迎华的。   “那么,结婚前后,夫妻俩的感情如何呢?”   “这这我们做上人的就不知道了,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我看没有什么问题。”   “何以见得?”   “他们俩从来没有红过脸,连嘴都没有拌过。”   有些事情是不能只看表面的,水上面风平浪静,水下面可能是暗流汹涌。   “夏清莲在跟谢迎华结婚之前,有没有跟什么男人接触过呢?”   “这我们就更不知道了,你们是不是怀疑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华子的?依我看,清莲不是那种人。”   “哪你们老两口是根据什么认定清凉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谢迎华的呢?”   “他们俩在结婚之前就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小孩子的事情,做上人的哪能问的这么细呢?”   “结婚以后,你们老俩口住在哪里?”   “厨房里面隔了一间屋子,外面是厨房,里面是我们老两口睡觉的地方。”   “谢迎华和夏清莲住在正屋,对不对?”   “对,他们小两口的房间在东厢房。”   两间房子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小两口的房中之事,如果不出声,两个人又都是闷头驴子的话,老两口确实很难知道。夫妻有两种,一种是吵吵闹闹型的,把内心里面的想法和不愉快全部发泄出来,发泄的过程就是解决问题和矛盾的过程,在中国农村,有这样一种说法,不吵不闹不成夫妻;另一种是不吵不闹型,不管什么事情,全憋在心里面,时间久了,一旦遇到导火索,问题和矛盾就会爆发出来,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谢迎华和夏清莲属于哪一种类型呢?当然,谢迎华和夏清莲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种结局,恐怕不像我们上面说的那么简单,在夫妻两人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问题和矛盾,最后导致谢迎华残忍地杀害自己喜欢多年的妻子的呢?   最后,李云帆又询问了谢迎华和连英谈对象的时间,从今天早晨看到的情况来讲,连英已经和谢迎华睡在一张床上了,而这两个人肯定没有结婚。   谢木匠说,谢迎华和连英处对象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连英是谢迎华母亲娘家的远房亲戚,老两口抱孙心切,就没有过问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门外锣鼓喧天 刘茂才手捧锦旗   八点五十五分,三个人告别两位老人,顺沿路返回沙河镇。   同志们离开谢家的时候,在那几棵老槐树下,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回到旅社以后,李云帆将谈话记录交给郑峰,郑峰认真仔细地阅读了一遍,然后将谈话记录上一些有价值的内容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房间里面只有郑峰一个人,其他人被郑峰派到夏家堡夏家去了,郑峰已经意识到,夏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很可能不是谢迎华的,所以,一定要把这个问题调查清楚 。夏清莲在与谢迎华结婚之前,肯定和别的男人有染,作为夏清莲的家人,应该是知道的。   时间尚早,郑峰决定到小刘庄去看看汪小霞母子,不知道汪小霞母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四个人说走就走。   四个人刚下得楼去,便听到旅社的大门外传来了锣鼓声和嘈杂声。   一定是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四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一大群人堵在了门口。   四个人赶忙退到一边。   王主任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   人群走到旅社的大门口停住了。   一个人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   郑峰定睛一看,此人原来是刘茂才,在他的身后站着甄队长,旁边站着几个小伙子,不是敲锣的,就是打鼓的,不是吹喇叭的,就是吹唢呐的。   四个人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刘茂才的手上端端正正地拿着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擒恶魔为民除害,度众生菩萨在世。”抬头是“敬献勤将地区公安局”,落款是“小刘庄村民刘茂才全家敬上。”   “郑局长,接锦旗啊!他们是冲你们来的。”王主任大声道。   犹豫片刻之后,郑峰和李云帆走上前去,张云鹏和王萍跟在后面。   刘茂才紧走几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在郑峰和李云帆的跟前,双手高高举起那面锦旗。   郑峰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了,他后退两步,不知道如何是好,此时锣鼓家伙又一起响起来了,伴随着锣鼓家伙,在人群的后面想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旅社大门外的人越积越多,连河堤上都站满了人。   王主任大声道:“郑局长,快接锦旗啊!你们为沙河老百姓除去了这么一个祸害,受之无愧啊!”   李云帆上前一步接过锦旗,王萍同时将泪流满面的刘茂才扶了起来。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激动的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顾一个劲地抹眼泪。   甄队长紧紧地握住郑峰的手,使劲地摇啊摇:“郑局长,我活了这么大,这回算是开了眼了,你们不但破了案子,还找回来两个人。”   郑峰眼睛有些湿润,他也紧紧地握住甄队长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郑峰和刘茂才,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在乎的是一种感觉,而不是说了些什么,即使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见,因为锣鼓声、喇叭唢呐声和鞭炮声已经掩盖和代替了一切。 第一百九十章 王主任骑车前来 德民妻有话要说   老实巴交的刘茂才并没有完全陶醉在自己的喜悦之中,他很关心夏清莲的下落,但他听说夏清莲已经死于非命的时候,神情非常凝重。   刘茂才的突然到来,并没有改变郑峰和李云帆的计划,同志们送走了刘茂才和甄队长等众乡亲之后,让王萍到街上买了几样点心。   在刘茂才和甄队长走后二十分钟左右,四个人沿着大街朝南走去 。   十点钟左右,四个人到了小刘庄,刘家聚集了很多人,大家还见到了汪小霞的父母。   刘家的大桌子上摆放了很多礼物,这些礼物都是乡亲们送的。   汪小霞躺在东厢房的床上,汪小霞的母亲在一旁伺候她,汪小霞的儿子趴在奶奶的怀里,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他闪着大眼睛,双手搂着奶奶的脖子,一刻也不想松手。   郑峰一行的到来,完全出乎刘家人的意料,刘茂才还没有回来,老人说,刘茂才到路途比较远的亲戚家报喜去了。两位老人大概是因为太激动,不知道如何是好。   同志们没有在刘家多停留,在得知汪小霞和孩子身体状况都不错之后,同志们迅速离开了刘家,两位老人坚持要将同志们送到村口,汪小霞本来是要送同志们的,但被王萍拦住了。汪小霞抱着儿子将同志们送出院门,孩子在母亲的指导下喊了一声:“伯伯再见。”这是同志们听到孩子说的第一句话。   孩子在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里面生活了将近的两年,所以,看上去,和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这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成长,岁月会逐渐抹去孩子心灵深处的阴影,包括孩子的母亲汪小霞,在亲人的关怀和呵护下,母子俩一定会开始正常的生活。厄运已经过去,等待他们的是幸福的未来。   四个人走到沙河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由北向南朝沙河桥骑来,速度非常快,此人一边骑车,一边朝同志们招手,嘴里面好像在说着什么,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听不真切。   “郑局长,好像是王主任。”卞一鸣道。   “走,王主任这时候来找我们,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四个人迎了上去。   卞一鸣说的没错,汽车人正是沙河旅社的王主任。   王主任在四个人前面两米左右的紧急刹车,然后跳下车。   王主任敞着怀,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水。   “王主任,什么情况?”郑峰从王主任的手上接过自行车。   张云鹏从郑峰的手上接过自行车。   “郑局长,状元村的曹德民和他老婆到旅社来找你们。”   “曹德民和他老婆?”   “对,是曹德民的女人想起了什么,我看他们很着急的样子,就骑自行车来喊你们。”   五个人大步流星,仅用了二十五分钟就回到了沙河旅社。   曹德民夫妇俩正在王主任的办公室里面等待大家。   免了寒暄,双方直奔主题。   曹德民夫妇确实有非常重要的请况要汇报。 第一百九十一章 薛秀兰回忆往事 带蓬船眼前经过   曹德民的老婆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名字叫薛秀兰。她是在看到同志们贴出的第二张布告和听说警方抓捕谢迎华的传闻以后才想起一件事情的。   郑峰没有想到,他们贴出的布告竟然产生了作用。可见,无论结果是什么,作为刑侦工作者,凡是该做的事情,就要步步到位。天道酬勤,天理如此。   具体情况如下: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下午五点钟左右,薛秀兰到河边去喊男人回村去看望突然发病的婆婆 。曹德民走后,薛秀兰留在河边照应养在水里面的鱼,五点半钟的时候,有一条船从沙河镇方向划过来。那是一条带蓬船,和唐有忠家的船差不多比唐有忠家的船稍微小一些,薛秀兰认识这条船,那是郭里成家的船,曹德民喜欢听书,郭里成每次到南边村庄去说书的时候,都要经过曹家架网打渔的地方,所以,每次,曹德民都会问郭里成到那个村去说书,如果郭里成说书扼村庄比较近的话,曹德民就会早早收网,随船同往。   郭里成的船,薛秀兰认识,但船上的人,薛秀兰不认识。回忆起来,那条船非常奇怪。   “大嫂,怎么奇怪法呢?”   “那条船速度很快,郭里成每次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都贴着我家渔网这边走,可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那条船是贴着东河岸划过去的。”   “你看没看清楚划船人的脸呢?”   “当时,我很纳闷,所以多看了几眼,看上前去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听说你们把谢迎华抓起来以后,现在想一想,那个划船的人很像谢迎华。”   “我老婆的娘家在谢家村,他对谢迎华非常熟悉。”   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太多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在这里也有了很好的注解。   薛秀兰感到奇怪的地方远不止这些。   在太阳落山以后当时,天已经上黑影子了,具体时间,薛秀兰无法确定,但根据她的描述,时间应该在六点半钟左右。让薛秀兰想不通的是,郭里成的船又回来了,郭里成说书,一般要说到九点钟左右,怎么会这么早就回家呢?   “郭里成的船往什么方向去了?”   “往龙尾村那边去了。”   薛秀兰提供的情况和同志们对案情的分析完全吻合,五点半钟左右,谢迎华划着郭里成的船到沙河桥去等夏清莲,按照路程算,应该是在五点半钟左右经过曹德民打渔的地方,从大小沙河交汇处到沙河桥只需要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也就是说谢迎华在沙河桥等了夏清莲一段时间,夏清莲离开姐姐夏清荷家的时候是六点左右,从夏家堡走的沙河桥需要七八分钟的时间。   谢迎华接到夏清莲以后,划船往回走,船路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间,应该在六点半钟左右。   同志们是在龙尾湾的芦苇荡里找到夏清莲的尸骸的,谢迎华的船可不就得往龙尾村方向划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带蓬船出现三次 薛秀兰认识此船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薛秀兰一直坐在河边等男人回来,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薛秀兰所说的一顿饭的功夫是从烧饭到吃晚饭的时间,这样算,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应该是在七点半左右,郭里成的船又由北向南从龙尾村方向朝沙河桥方向去了。   “你确定是郭里成的船吗?”   “不会有错错不了,在咱们沙河地区,只有唐有忠家有带蓬船,唐有忠家的船已经停在了状元村的码头上了,这时候,在沙河上走着的带蓬船只有郭里成的船 。郭里成家的船上有一个明显的记号。”   “什么记号?”   “船头上换了一块木料,船经常靠岸,磕在石头上,时间长就坏了。”   “秀兰说的没错,那块木料是我帮郭里成换的,我还在船头上钉了一根自行车的轮胎。船篷上的芦席也是我帮他换的。”   “不错,刚换时间不长,席子是新的。”薛秀兰道。   同志们到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过验证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验证在继续进行着。   谢迎华杀害并埋藏夏清莲的尸体之后,还要赶到夏家堡去演一场好戏,谢迎华是在八点钟之前即公社广播站广播结束前赶到夏清荷家,并离开夏清荷家的。谢迎华把时间分割的非常得当。   薛秀兰提供的情况太重要了,可以这么说,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五点半到八点钟之间,薛秀兰在大小沙河交汇处欣赏了一出非常精彩的杀人藏尸的好戏当然,仅仅是这出戏的部分轮廓线。   深藏在人们大脑中的记忆残片,有时候是需要一些媒介来唤醒的,抓捕谢迎华就是媒介。   大家和曹德民接触了好几次,谁也没有想到会是曹德民的老婆点破了“72。3。27”案的玄机。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功到自然成。”所以,调查的越深入,工作越细致,得到线索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郭里成的船应该是停在距离谢家村一里多路的小沙河上的,它频繁出现在远离谢家村的大沙河上,谁会用郭里成的船呢?只能是谢迎华。   同志们终于找到了谢迎华杀害妻子夏清莲的铁证。   “大嫂,你看到郭里成的带蓬船的时候,划船的人是什么装扮呢?”   “郑局长,经您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大嫂,你快说。”   “穿穿什么衣服,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记不得了,我倒是能记得,此人的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戴着一顶草帽?”   “对,草帽顶上有五角星。”   “大嫂,你回忆一下,谢迎华以前有没有戴着这种草帽呢?”   “没有。”   “谢迎华他爹谢木匠好像戴过。”曹德民回忆道。   郑峰和张云鹏将曹德民夫妻俩送到码头上,看着曹德民的渔船划向远方。   郑峰决定和卞一鸣再到谢家村走一趟。他觉得薛秀兰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   “郑峰,你们怎么站在这里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人案终有铁证 小草帽泄露天机   喊郑峰的人是李云帆,他站在牌坊下,身旁站童子强等人。   郑峰和张云鹏大步流星上了河堤。郑峰既想把好消息告诉李云帆,更想知道李云帆夏家堡之行的结果。   “郑局长,船上是谁?”蒲森林望着远去的渔船道。   “是曹德民夫妻俩,老李,曹德民的老婆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   “郑局长,您快说,什么情况?”谭科长道。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曹德民的老婆在曹德民打渔的地方看见过郭里成的船,郭里成的船在她的面前来来去去,走了三次,第一次是从小沙河进入大沙河,然后由北向南,时间是五点半钟左右,第二次是由南向北,朝龙尾湾方向驶去,时间是六点半钟左右,第三次是由北向南,从龙尾湾向沙河桥驶去,时间是七点半钟左右。”   “毋庸置疑,划船的人一定是谢迎华。”李云帆道。   “稍有遗憾,曹德民的老婆认出了郭里成的船,但没有认出船上的人。她只能肯定船上的人不是郭里成,只是有点像谢迎华,但不敢肯定,但她说此人的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草帽上有五角星,曹德民说谢迎华的父亲谢木匠好像戴过这顶草帽。”   “戴着一顶草帽,三月份,正是乍暖还寒,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季节,戴草帽作甚,谢迎华一定乔装打扮了。他想用草帽遮挡住自己的脸。”   “我也这么想,他划船要经过蔡俊生的渡口,还要经过宋建国和曹德民打渔的地方。不乔装肯定是不行的。”   “郑峰,我们这次夏家堡之行也有重大收获。”   “李局长,您快跟我们说说。”王萍道。   “走,我们回房间坐下来慢慢谈。之后,我们到谢家村去一趟。”郑峰道,“希望能找到薛秀兰提到的那顶草帽。”   大家簇拥着李云帆朝旅社大门走去。从郑峰和张云鹏出现在码头上开始,无论是在码头忙碌的工人,还是在渡口等渡船的人,大家的视线始终没有从郑峰等人的身上挪开过。   自从郑峰一行进驻沙河镇以后,同志们和同志们正在侦破的案子成了沙河镇人的焦点。   大家将李云帆围在中间,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同志们来讲,最能让他们感到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除了王萍,每个人的嘴上都含着一支香烟,房间里面很快就弥漫在空气中。   夏老师夫妇确实不知道女儿夏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谢迎华的,夏清莲的母亲是一个细心的人,在结婚之前,夏清莲经常一吃饭就呕吐,她曾经问过女儿是怎么回事,夏家的经济条件虽然不怎么好,但夏老师对门风,家风之类的东西非常在意,结果是姐姐夏清荷帮妹妹打了圆场,说妹妹已经是谢家的人,怀孕生子是迟早的事情,母亲睁一只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夏清莲偶遇洪波 谢迎华不露声色   后来,夏清莲的母亲私下里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夏老师,夏老师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夏老师本来就觉得女儿受了委屈。   女儿的委屈有这样几个方面:   第一,夏老师虽然不是正式的老师,但毕竟教了几十年的书,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吧!知识分子的身上免不了有那么一点清高和孤傲,所以,一般的农村小伙子是没有资格做夏家的女婿的,夏老师不知不觉的抬高了女儿的身价 。   大家都知道,支撑人的身价的是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作为夏老师,社会地位吗?有那么一点,但这点地位显然无法支撑女儿的身价,那就得靠经济条件了,夏老师是一个民办教师,民办教师的收入,既微博,又不稳定。   正是由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夏清莲在个人问题上始终是没有着落。   第二,无论夏老师怎么清高,他都要面对现实,谢家的经济条件在沙河地区,算是比较殷实的人家,谢迎华又是一个喝过墨水的高中生,回乡之后当上了生产队会计,这就是夏老师把女儿许配给谢迎华的原因这还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第三,这是夏老师将女儿许配给谢迎华的主要原因,谢家在经济上给夏家不少的帮助,特别是在夏老师既生病住院,又丢了老师的工作的情况下,谢家及时伸出了援手。   夏老师想,既然女儿已经和谢迎华有了孩子,他悬在心里面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有了孩子以后,女儿一定会死心塌地地跟谢迎华过日子。   大家已经听出来了吧!夏清莲的姐姐夏清荷是知道内情的。   当女儿夏清莲长到十四五岁,变得非常出众的时候,夏老师就开始了对女儿的管控,我们都知道,在感情方面,做父母的只能引导,有时候,还要随缘,管控太严,往往会适得其反。   随着夏清莲的逐渐长大,这种管控就难于凑效了,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在夏清莲和谢迎华订婚之前,夏清莲在赶集的时候,遇到了初中时的同学缪洪波,两个人在读书的时候,就彼此暗恋,但都没有捅破窗户纸,因为夏老师在学校教书,两个人都很谨慎,当时,两个人的年龄都太小,这时候想那些事情,肯定是不现实的,加上夏清莲和父亲同进学校,同出学校,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这次的街上相遇,情形已经大不相同了。夏清莲见到缪洪波的时候,缪洪波穿着一身军装,既高大,又英俊,高中毕业以后,缪洪波参军去了,两个曾经彼此暗恋的人,机缘巧合地碰撞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从此以后,在姐姐夏清荷的掩护下,两个人开始了频繁的接触,一个星期以后,缪洪波回部队去了。   夏清莲本来是准备等缪洪波退伍之后,再把两个人的关系告诉父母的,但没有想到的是,缪洪波回部队不久,在执行一次爆破任务的时候,不幸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夏清荷知道内情 老两口卧病在床   就在这个时候,夏老师突然发病住进医院,谢迎华知道以后,和父亲带了一些钱赶到医院。   夏老师病愈出院,出院后不久,便决定将夏清莲许配给谢迎华。失去了人生方向感,又十分孝顺的夏清莲也同意了。   结婚前一段时间,谢迎华的母亲生病,夏清莲受父母之命到谢家村伺候婆婆,她和谢迎华就是在这时候有了那种关系 。此时,两个人已经订过婚,谢家也下过聘礼了。   不久,夏清莲发现自己已经有孕在身。这里要强调一下,夏清荷并不知道夏清莲和缪洪波有哪方面关系,因为妹妹没有跟他说这方面的事情。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二号,夏清莲嫁到谢家村去了。在结婚前后,夏清荷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之后的情况,夏清荷就不知道了,妹妹也没有跟她谈过婚后的生活。   “那么,夏清莲有没有跟姐姐夏清荷说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呢?”   “说了,夏清莲说这个孩子是谢迎华的。夏清荷也相信了,夏清荷甚至说,结婚前后,谢迎华对夏清莲很好,夏老师夫妇也是这么说的,要不然,在夏清莲出事以后,夏清荷不可能不往谢迎华身上想。   内情,只有谢迎华知道。   李云帆的汇报结束以后,四个人去了谢家村,这四个人分别是卞一鸣,张云鹏,童子强和王萍,由卞一鸣负责。   让我们跟随卞一鸣一行到谢家去看看。   一路无话。   开院门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张云鹏认识她,她就是谢迎华的姐姐,同志们第一次到谢家来的时候,见过这个女人。   在谢家,四个人还看到了三个人,一个是谢迎华的姐夫,另外两个人是谢迎华的外甥,一个**岁,一个五六岁。   大家在谢家没有看到谢印华的对象连英。   两位老人躺在西厢房里面,好像是病了应该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四个人走进厨房,仔细搜寻了一遍,没有找到薛秀兰所说的那顶草帽。   谢迎华的姐姐跟在四个人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大家,她什么都没有说。她的男人将两个孩子带出了院门他不希望孩子看到院子发生的事情。   四个人走进谢家的堂屋,卞一鸣在墙上,门后,包括长条桌下面的几个竹筐里面仔细检查了一遍。   在左门后的墙上倒是挂着一顶草帽,但帽子上没有薛秀兰所说的五角星。   右门后放着两个木箱子,它们是谢木匠的工具箱,卞一鸣打开两个木箱的盖子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没有变一鸣要找的草帽。   四个人走进堂屋的时候,谢迎华的姐姐有点沉不住气了,或许是她想知道同志们究竟想做什么,她走进堂屋:“张所长,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啊?”   “我们在找一顶草帽。”   “这里不是有一顶草帽吗?”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草帽。”   “你们要找什么样的草帽?”   “帽子上有五角星,你有印象吗?”   “没没有。”   “我们能到两边的厢房里面去看看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窗户旁一顶草帽 谢木匠形如雕塑   “谁啊?”西东厢房里面传出谢木匠的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爹,是张所长他们。”   “他们怎么又来了,有啥子事吗?”   “谢大爷,我们想找一顶帽子,大爷,您家里有没有一顶带五角星的草帽啊!”张云鹏一边答话,一边走进西厢房。   在张云鹏跨进西厢房的门槛的时候,立即愣住了 。   其实,愣住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躺在床上的谢木匠,他的眼睛看着南墙窗户旁边。   卞一鸣随之也看见了,让张云鹏和谢迎华同时愣住的是挂在窗户旁边的一顶草帽,这顶草帽上有五角星。   卞一鸣走到窗户跟前,从窗框的铁钉上取下草帽。   草帽上有一些灰,还有一点蜘蛛网,草帽上不是一个五角星,而是五个五角星,难怪薛秀兰能看见草帽上的五角星,这顶帽子无论怎么戴,看到它的人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都能看到帽子上的五角星。   夏清荷应该知道这顶草帽,她显然没有说实话。   谢迎华父亲的态度也很不明朗。   卞一鸣和张云鹏走出东厢房,在走出东厢房的时候。卞一鸣注意到,谢木匠的脑袋靠在床框上,本来,他的脸是对着窗户的,现在,他的脸侧向床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老人应该能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卞一鸣将草帽拿到手上的时候,他脑子里面只想迅速离开谢家。卞一鸣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他朝张云鹏瞥了一眼,张云鹏、王萍和童子强心领神会,跟在卞一鸣的后面迅速闪出堂屋。这次的谢家之行该结束了。   张云鹏打开院门的时候,院门外面站了十几个人,基本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院门打开的同时,院子外面的人迅速散去。   四个人走到距离谢家院门七八米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声音比较大,关门声似乎表现了谢家人的不满,同志们不知道谢家人的不满是针对卞一鸣一行,还是针对那些习惯于探听别人家**的乡亲们。   在社场,两个人遇到了正在喂牛的滕队长。   两个人从滕队长的口中得知,谢家这顶带五角星的草帽是有来历的,谢木匠曾经在县宣传部谢部长家打了半个月的家具,这顶草帽就是谢部长送给谢木匠的这顶草帽因此成了谢木匠的骄傲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谢木匠很少戴这顶草帽。谢迎华以为除了谢家村的人,其他人没有交过这顶草帽,没想到会被薛秀兰看见这是不是天意呢?   卞一鸣又多问了一句:“滕队长,这样的草帽,村子里面有多少顶?”   “就只有谢家这一顶,你们看,帽檐上还有字呢?”   卞一鸣看了看帽檐,上面果然有字有两行字,一行大一点的字,一行小一点的字。大字是“为人民服务”,小字是“县革命委员会”。   十一点四十分,四个人回到了旅社,郑峰和李云帆看到草帽的时候,欣喜若狂。 第一百九十七章 郑局长锁定凶手 谢迎华正式亮相   郑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从床上站起身:“老李,太好了,有郭里成的船,再加上这顶草帽,我们基本上锁定了谢迎华。”   审讯谢迎华的条件和时机已经成熟。   吃过早晚饭以后,同志们步行四十分钟左右赶到麻垛公社派出所谢迎华被关押在那里。   审讯在张云鹏的办公室进行 。   谢迎华被陈敏和边计划带进办公室的时候,嘴上叼着一支香烟。郑峰没有给谢迎华带手铐,既然是有请谢迎华,带手铐显然是不太合适的,从谢迎华离开谢家村到目前为止,谢迎华都比较配合。谢迎华压根儿就不想进行角色的转换,至于谢迎华会在什么时候完成角色的转换,郑峰也不着急,到该转换的时候,由不得同志们,更由不得谢迎华。   借这个机会,我们对谢迎华做一点介绍,虽然我们在前面多次提到谢迎华,但一次像样的描写都没有过。现在,既然谢迎华已经升格为故事的主要人物,并且正儿八经地坐在我们的面前,那我们就不能轻描淡写了。   谢迎华三十出点头这是同志们第一次见到谢迎华时的感觉,现在呢?谢迎华仿佛经历一个非常漫长的岁月,短短一天未见,这位仁兄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下巴上一下子冒出很多胡茬,在胡茬的衬托下,原本白净的脸越发白了和一张白纸差不多,在这张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谢迎华虽然裹了一身的衣服,但看上去,身体还是比较单薄,再仔细看一下,他坐在椅子上,在短短了几分钟之内,坐姿变换了多次,但没有一次身体是端正的,因为他的身体有点倾斜右肩高,左肩低,背还有一点驼,他的后脑勺始终靠不到椅背上去所以,看上去非常猥琐。   谢迎华的眼圈通红,眼珠上布满了血丝,刀条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大概是因为睡眠不好的缘故,太阳穴上方的青筋像蚯蚓一样不时蠕动几下。整个人看上去,就两个字:“憔悴”。   谢迎华的脸很白,但牙齿非常黄,谢迎华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第一个关节处也有一块非常明显的黄斑,这显然是吸烟太多的缘故。   六点半钟,审讯正式开始,李云帆负责询问,王萍负责记录。   “谢迎华,你自己恐怕也不会想到会坐在这把椅子上吧!”李云帆直视着谢迎华的苍白的脸。   谢迎华一点都不拘谨,他挨个扫了一眼坐在办公室里面的每一个人,最后才把眼光落在李云帆的脸上:“李局长,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一定是为我老婆夏清莲的案子,你们想问什么,赶快问吧!”谢迎华并不恼,也不急躁,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挂着一丝微笑。   谢迎华的开场白还是很有水平的,郑峰和李云帆从他的话里面听不出一点紧张和恐慌的味道。这多少能说明坐在面前的这个人,应变能力超强,心理素质极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骷颅头滚出口袋 谢迎华沉着镇静   郑峰不得不承认,“72。3。27”失踪案,凶手做的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整个作案过程谋划得细致周密,环环入扣,同志们都知道,如果不是拿下了“72。3。16”失踪案,大家根本就不可能怀疑到谢迎华的头上来。   基于以上的认识,再来掂量一下谢迎华,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了。   李云帆和郑峰低语了几句,然后朝张云鹏歪了一下嘴 。   张云鹏和陈敏、边计划从板凳上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不一会,三个人拎着三个蛇皮口袋走了进来。   三个人将蛇皮口袋放在谢迎华的面前。   “谢迎华,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谢迎华真不知道蛇皮口袋里面是什么。   “张所长,请你倒一点东西出来给他看看。”   张云鹏从一个口袋里面慢慢倒出一样东西来,这样东西就是夏清莲的头颅。   头颅是从蛇皮口袋里面慢慢滚出来的,它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了谢迎华的右脚跟前。   谢迎华的反应很快,他将右脚迅速挪开,他好像是被吓着了:“这李局长,这玩笑开大了吧!我这人从娘胎里面一生下来就胆小。”待右脚找到合适的地方以后,谢迎华站起身,将椅子往后面挪了四五十公分。   谢迎华的话是有潜台词的,我的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杀人呢!   “我们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谢迎华,你为什么不问问这是谁的尸骸呢?”   谢迎华静静地望着李云帆和郑峰的脸,一时语塞;而李云帆和郑峰同样静静地看着谢迎华的脸。   “很抱歉,谢会计,我们要请你原谅啊!”   “李局长,我听不懂你的话。”谢迎华虽然智商很高,但他可能确实没有听懂李云帆的话。   “你当年报案,不就是希望我们找到你的老婆夏清莲吗?遗憾的是,我们只找到了夏清莲的尸骸。”   “你们找到我老婆的尸体了这是我老婆夏清莲吗这这是真的吗?”   “不错,这就是夏清莲的尸骸。”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老婆的呢?”谢迎华眯着眼睛,眼神和语气都有点疑惑,在他看来,同志们是不可能找到夏清莲的尸体的。   “龙尾湾的芦苇荡。”   “龙尾湾芦苇荡?我老婆怎么会在那里呢?”   “这只有凶手知道。”   李云帆朝张云鹏摆了一下手。   张云鹏将头颅慢慢放进蛇皮袋中,然后和陈敏、边计划将三个蛇皮口袋拎出办公室。为了找到凶手,李云帆要借夏清莲的尸骸用一下。夏清莲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对死者的尊重,是必要,也是必须的。如果谢迎华是杀害夏清莲的凶手的话,那么,这也算是夏清莲对谢迎华一次无言的控诉。   谢迎华的反应大大出乎大家的意料,想象中,谢迎华在得知同志们找到夏清莲的尸骸的时候,应该是非常惊慌和恐惧的,可大家都看见了,除了刚开始有一点点小小的失态之外,他显得相当的沉着和镇定。他很可能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谢迎华应对自如 舌头上滴水不漏   “李局长,你们是根据什么认定她就是我老婆夏清莲呢?”   “我们已经找夏家人辨认过了,死者的年龄、身高和夏清莲完全吻合,关键是,在夏清莲的口腔里面有一个龋齿。”   除了死者头颅滚出来的时候,谢迎华有些失态之外,其它时候,谢迎华的情绪表现的非常平稳。   “是你自己主动交代问题,还是我们慢慢挤牙膏呢?”   “我不知道交代什么问题,请局长大人明示 。”谢迎华嘴里面叼着香烟,侧着身子,斜着眼睛望着李云帆和郑峰郑峰坐在李云帆的旁边。   “我问你,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你到夏清荷家去找夏清荷了?”   “不错啊!这您可以问童公安和蒲公安,还有张所长正好他们都在这里。”   “你到夏家堡去找夏清莲,走的是哪条路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走蔡老爹的渡口啰。”   “按照常理,你应该向蔡老爹打听夏清莲的行踪。你跟他打听了吗?”   “没有没有打听。”   “为什么不打听?”   “用用不着打听。”   “有什么说道吗?”   “从谢家村到夏家堡,就只有一条山路必须走渡口,我在路上迎不着清莲,自然就知道清莲还没有过河,用不着问蔡老爹的。”   谢迎华果然厉害,他的脑袋转的非常快啊。   “谢迎华,照你这么说,你一去一回,和蔡老爹照了两次面。”   “对啊!”   “这里面就有点蹊跷了。”   “不知道有什么蹊跷?”   “去的时候,你迎不着夏清莲,确定他还没有过河,但到夏清荷家没有见到夏清莲,你在第二次路过渡口的时候,就应该问问蔡老爹,按照常理,你应该问,也必须问。你问了吗?”   “我想不起来了,也许问了,也许没有问,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还能记得呢?你们有没有去问蔡老爹呢?”谢迎华把问题扔给了李云帆。   谢迎华的心机很深啊!他说出来的话滴水不漏,这和“72。3。27”案的凶手的作案风格是一致的。   “我们找蔡老爹谈过,他对三月二十七号晚上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这就说明,你根本就没有走蔡俊生的渡口。”   “李局长,这我就不敢苟同了,您自己也说了,蔡老爹对那天晚上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根据这个说我没有走渡口,这是不是有点牵强附会了。”   “蔡俊生的记性不差,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你如果问蔡俊生的话,他一定能记得,夏清莲失踪的事情,很快就传开,现在蔡俊生想不起来,这情有可原,可在当时,他应该能想起来,当年,张云鹏和童子强、蒲森林为了的案子的事情,没少走蔡俊生的渡口,在这样的背景下,蔡俊生应该能想起这件事情。”李云帆把什么都想到了,他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所以,无论谢迎华的城府有多深,在李云帆的面前,他将无所遁形。 第二百章 谢迎华思维敏捷 事实前巧妙应对   “我记得夏清莲出事的那天晚上,过河的人很多,那蔡老爹眼神本来就不好,天黑以后,看东西就模糊了,一个看东西不真切的人,你们让他想起很多事情,这是不是勉为其难呢?”谢迎华巧舌如簧,思维敏捷,“再说,从谢家村到夏家堡,渡口是唯一的一条路,我不走渡口,走哪呢?难道我长了翅膀会飞吗?”   谢迎华自以为最后一句话最有说服力,但在李云帆看来,这句话为他下面的问题开了一个很好的头 。   “你还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另外一条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局长,您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些。”   “你可以划船到夏家堡去啊!”   李云帆和郑峰目不转睛地望着谢迎华的脸,大家还记得谢迎华太阳穴上方的那根筋吗?现在,这根筋又像一条蚯蚓一样开始蠕动起来。李云帆的话大概是说到谢迎华的心里去了。   “划船到夏家堡去,那得要咱家有船啊!别说咱家没有船,就是咱们谢家村都没有一条船。李局长,您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啥时候才能说到正题上来啊!”谢迎华的话有点阴阳怪气,有那么一点戏谑的味道。   “不错,你们谢家村确实没有人家有船,可说书人郭里成有船啊!”   谢迎华一时无语,从谈话开始到现在,这是谢迎华的思维第一次出现明显的短路。   李云帆打出的这张牌是非常有份量的,谢迎华在思考出什么牌。我们都知道,无论谢迎华怎么出牌,他都跳不出输的结局。   “谢迎华,出牌啊!”   “出牌?”李云帆的话太过突兀,谢迎华一时很难反应过来。   “对啊?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了?”   “啥问题?李局长,请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在谢家村北边的小沙河上停着一条船。这条船就是说书人郭里成的船。”   “这怎么可能,郭里成的船怎么会停在那里?”   “谢迎华,你真是健忘啊!三月二十七号下午不是你请郭里成到谢家村去说书的吗?”   “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你们问过村里人了吗?”   “你记不得,可有人记得啊。”   “谁记得?”这句话,谢迎华接的最快,短短的三个字,多少透露出谢迎华的紧张。   “憨子黄二宝,你听清楚了吗?”   “憨子?时间过了这么久,憨子是如何想起来的呢?你们见过憨子了是他这么说的吗?”   “见过了,要不然,我们如何知道当天下午和晚上的事情呢?”   “见过了,你们就没有看出憨子傻头傻脑吗?村里人都叫他憨子,他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的话不能当真,那么,滕队长的话能不能当真呢?”   “滕队长一定是听了憨子的话,如果是滕队长自己想起来的,那倒有几分可信。”谢迎华在这时候,竟然还能从容应对,果然不是一个俗物啊!在铁的事实面前,他竟然能巧妙应对,不过,谢迎华说的对,关于请郭里成到谢家村来说书的事情,滕队长确实是听憨子说的。 第二百零一章 谢迎华百般狡辩 关键时打出王牌   “不管憨子的话可信不可信,三月二十七号晚上,郭里成在谢家村说书,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局长,办案子是要讲证据的,到目前为止,你们没有拿出一点像样的证据来,你们凭什么说我杀害了自己的老婆?虽然你们弄清楚了汪小霞的案子,但不能由着兴头虎头蛇尾啊!”   在我们看来,此时,李云帆应该拿出郭里成的小本本来了,但李云帆没有拿,重要的牌必须放在最关键的时候出 。   “你仿照赵一儒的手法,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夏清莲,并把他埋藏在龙尾湾的芦苇荡里面,还不从实招来。”   “笑话,我仿照赵一儒的手法,难不成赵一儒把作案的过程都告诉我了。这句话说不通啊!”谢迎华玩起了诡辩的把戏,“你们是不是想说,汪小霞的案子,是我和赵一儒一起做下的?”谢迎华对自己的回答非常满意,所以,在他的嘴角上,同志们看到了得意的微笑。   在李云帆和郑峰看来,谢迎华只不过是在逞口舌之能,只不过是在做垂死前的挣扎。   “我们刚开始把这两个案子串并在一起,我们包括沙河地区的老百姓一直都认为这两个案子是一人所为。实际上,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案子,从表面上看,这两个案子有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说,两个失踪的女人都是结过婚的女人,都是在回娘家的途中失踪的。赵一儒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即使警察介入此案,也无从下手,你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我们无法侦破第一个案子,你就可安然无恙,因为,有第一个案子的凶手在前面为你做挡箭牌,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当第二起失踪案发生以后,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谢迎华的头上。”   “这只是你们的想象,你们这么想,那是你们的事情,很抱歉,想象是不能代替事实的。”   “你想要证据,这很好,我问你,三月二十七号下午,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谢家村到夏家堡去的呢?”   “我到清莲他姐姐家的时候,公社的广播就要结束了,我大概是七点钟左右离开家的,因为从谢家村到夏家堡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我说的全是实话。”   “三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谢家村的时间在五点钟之前,夏清莲走后不久,你就离开了谢家村。”   “这是谁说的?”   “这是你们村的憨子说的,当天下午,你安排憨子早早去接郭里成。”   “我想不起来了,在咱们谢家村恐怕没有人能想起来说书这件事情。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你说的没错,谢家村确实没有人能想起这件事情,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但有一个人知道。”   “谁知道?”   “说书人郭里成啊!”   “郭里成如何能记得这件事情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不要诓骗我。”   最重要的牌是出的时候了。   “谢迎华,你看看这个东西。”李云帆将郭里成的小本本翻到某一页,递到谢华的手上。 第二百零二章 李云帆步步紧逼 谢迎华茅坑顽石   “这这是什么?”   “谢迎华,郭里成,你认识吗?”   “郭里成?我咋不认识,在咱们水涟县,就数他郭里成说书最好。”谢迎华太阳穴上方的青筋又开始蠕动了蠕动的很jīliè。   “很好,这是郭里成交给我们的东西?”   “郭里成交给你们的东西?”   “对,郭里成每次说书,都要把说书的时间,村庄和内容写在这个小本本上 。郭里成就是根据这个小本本想起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和晚上的事情来的。”   谢迎华低头弯腰,将两个胳膊肘放在两个膝盖上,在光线的作用下,他的脑门在冒油应该是冒汗是一层细密的汗珠;郭里成的两颗眼珠在上眼皮的掩护下左冲右突。郑峰所在的位置,正好能通过右眼角上下眼皮之间的空隙看到两颗眼珠的活动情况。   “谢迎华,你抬起头来。”   谢迎华很听话地抬起头来。两颗眼珠又恢复常态,但太阳穴上方的青筋在继续蠕动,谢迎华能控制眼珠,却无法控制太阳穴上的青筋。   谢迎华双唇紧闭。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算不算你所说的证据和事实呢?”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你不是在极力否认三月二十七号晚上郭里成到谢家村说书的事实吗?”   “我否认了吗?我只是想不起来而已。再说,郭里成三月二十七号到谢家村说书,这就能证明我杀了自己的老婆了?”谢迎华应该是事先准备好了台词,否则,他的回答不会这么顺溜。两颗眼珠并没有白忙乎啊。   “我再问你一遍,你一定要考虑好了在回答,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你到底是几点钟离开家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是七点钟左右。”   “我再问你,三月二十七号晚上,郭里成说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吃过晚饭以后,六点多钟左右吧!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   “郭里成是什么时候到谢家村的呢?”   “这我就想不起来了,平时吗,在说书之前,生产队要安排他在一户人家吃晚饭,郭里成到谢家村的时间大概在五点半钟左右吧!”   “错,三月二十七号下午,郭里成到谢家村的时间是四点半钟左右。”   “我我记不得了。”谢迎华又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你记不得不要紧,谢家村的憨子孟二宝记得啊,三月二十七下午,不是你让憨子去接郭里成的吗?”   “我我确实记记不得了。”此时的谢迎华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   “根据憨子的回忆,郭里成到谢家村的时间在四点半左右。你之所以让憨子这么早就去接郭里成,其目的就是想用郭里成的船。”   “我用郭里成的船做什么呢?”   “杀人啊!”   “杀杀人?这这两个字,你们能说,但我谢迎华却承担不起。你们仅凭郭里成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在谢家村说书就断定我杀害了自己的老婆,这故事编的是不是太离奇了。” 第二百零三章 李云帆欲擒故纵 谢迎华眼睛闪烁   “夏清莲离开她姐姐家的时间是在六点钟左右即吃过晚饭以后,你要想接到夏清莲,就必须在夏清莲到达沙河桥之前赶到那里,而从谢家村划船到沙河桥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就是你让憨子早点去接郭里成的原因。”   “李局长,您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仅凭这点分析,你们就认定我杀害了自己的老婆夏清莲,别说是我,就是别人听了也不会相信,您刚才也说了,从谢家村到沙河桥,行船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从小沙河到大沙河,来来往往的船只有很多条,有没有人看见我呢?即使他们没有看见我,在渡口摆渡的蔡老爹总能看到我吧!对了,我想起来了,在渡口西边不远处就是宋建国打渔的地方,在状元村的入口处,还有曹德民在打渔,你们不妨去问一问他们,如果我划船从他们跟前经过的话,他们应该能看见,我提到这几个人,你们就应该知道,我和他们都很熟 。”   这就是谢迎华聪明和狡猾的地方,他应该知道同志们已经找他提到的这几个人了解过情况,所以玩起了先入为主,化被动为主动的花招。   如果不是薛秀兰认出郭里成的船,想揪住谢迎华的狐狸尾巴还是非常困难的。   “谢迎华,你的脑子果然很聪明啊!”   “不是我脑子聪明,我我说的全是事实。”   “你猜对了,我们已经找蔡俊生、宋建国和曹德民了解过情况了。”   “这就对了吗,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说的,三月二十七号傍晚,他们是不是看见我谢迎华了呢?”   “实话实说,他们确实没有看见你。”李云帆欲擒故纵。   “李局长,这句话我爱听。”谢迎华第一次喜形于色,还有点得意忘形。   “他们确实没有看见你,但但有人看见了郭里成的船。”   “这句话没道理。”   “怎么没道理了?”   “在大沙河和小沙河上,有很多船,此人是根据什么说他见到了郭里成的船呢?”   “郭里成的船是带蓬船。”   “带蓬船,带蓬船又不是郭里成一条,在咱们沙河地区,这种船多了去了。”谢迎华终于漏了陷,他以为同志们对船的情况一无所知,或者所知甚少。   “谢迎华,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根据船这条线索才挖出“72。3。16”案的凶手赵一儒的,我们也是根据船这条线索找到你的。”   谢迎华太阳上的青筋又开始蠕动了,这说明谢迎华在心理上对李云帆的话有了反应,参与反应还有眼睛,谢迎华的眼皮开始进行开合训练他的眼睛像闪光灯一样闪个不停。在此之前,谢迎华的眼睛从来没有闪过。   听了下面的话,谢迎华的眼睛眨的更厉害了。   “沙河和地区,哪家有船,我们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在沙河地区,只有状元村的唐有忠家有一条带蓬船,郭里成是高沟镇人。” 第二百零四章 谢迎华乔装打扮 手中牌最后一张   “他在沙河地区说书,很多人都认识他,巧的是,曹德民曾经帮郭里成换过一块船板,除此以外,曹德民还在郭里成的船头上钉了一个自行车的车胎。”李云帆接着道。   “沙河地区只有一条带蓬船,这不错,来往于沙河镇和县城的船有很多,这些船当中,你们能肯定没有带蓬船吗?”   “关键是,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郭里成的船在曹德民打渔的地方来回出现了三次 。”   “出现三次,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呢?”   “谢迎华,你听仔细了,五点半钟左右,郭里成的船从曹德民打渔的地方第一次经过,船行驶的路线是从小沙河出来,然后由北向南朝沙河桥方向驶去,这是船从谢家村到夏家堡行驶的路线,郭里成的船本来是停在谢家村南边的小沙河上的,而船从郭里成停船的地方行驶到曹德民打渔的地方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条船第二次经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是六点半钟左右,船行驶的方向是由南向北,朝龙尾湾方向去了,而夏清莲遇害的地点就在龙尾湾;七点半钟左右,郭里成的船又出现在大小沙河的交汇处,由北向南,朝沙河桥方向驶去,你到夏清荷家的时间是八点钟之前,从曹德民打渔的地方到夏清荷家,连划船加走路的时间,也就在半个小时左右。”   “六点钟以后,郭里成在谢家村说书,所以船上的人不可能是他。如果船上的人是郭里成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和曹德民或者薛秀兰打招呼,因为,郭里成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要和他们打招呼。谢迎华,你看我们的分析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呢?”   “这只是你们的分析,你们单凭郭里成的船就认定船上的人是我,这能站得住脚吗?”   “你除了让憨子早一点去接郭里成,还让郭里成将说书的时间延长了一些,这样,你就能在郭里成回到船上之前把船停在老地方。”   “李局长,您刚才提薛秀兰,我倒是想起来了,她就是我们谢家村的人,她应该能认出我来才对啊!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很好解释。”   “愿闻其详。”   “你担心别人会看到夏清莲,所以选择了郭里成的带蓬船,这也就是说,在你决定杀害夏清莲的时候,你就想到了郭里成的船,你又不能跟他借,这样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更担心别人,特别是蔡俊生,宋建国和曹德民认出你来,所以进行了乔装。遗憾的是,你无法将郭里成的船进行乔装,这样,你的马脚就露出来了。”   “李局长,您是说有人认出我来了吗?”谢迎华在做垂死的挣扎,这大概是他手中最后一张牌了。   “既然你刻意乔装打扮,就不会让别人认出你来。”   “这不就结了。”谢迎华直起身,将他微驼的后背靠在椅背上,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没有人认出我来,这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不过,曹德民的老婆还是认出了了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谢迎华刚刚松弛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李云帆打蛇七寸 谢迎华低下头颅   “草帽啊。”   “草帽?”   “对,是草帽你当时不是戴着一顶草帽吗。”   “在咱们乡下,戴草帽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只有我家有草帽吗?”   “草帽家家有,但你家的帽子和别人家的草帽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戴的那顶草帽是你父亲谢木匠曾经戴过的草帽,在那顶帽子上,有五个五角星,薛秀兰就是根据那顶草帽人出你谢迎华来的这你恐怕没有想到吧 。”   “草帽上有五角星的人家多了去了。你们凭什么认定是我爹戴的帽子呢?”   “谢迎华,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我们是做什么的,你以为我们到沙河来是游山玩水的吗?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不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们能把你请到这里来吗?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在谢家村调查了,在谢家村乃至于整个沙河地区,有这种草帽的就只有你们谢家,除此以外,我们还知道这顶草帽的来历。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来历?”   “这顶草帽是县里面一个领导送给你父亲的。”   谢迎华本来以为只要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就不会有人认出他来,他做梦都没有想象到在这个环节上露出了破绽,他更不可能想到,这个破绽是被曹德民的老婆薛秀兰发现的。   “谢迎华,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迎华的眼神顿时暗淡无光,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原本苍白的脸蒙上了一层土灰色。本来,他的肩膀右高左低,现在,右边更高了,左边更低了;本来,他的后背就有点驼,现在,他的腰弯的更厉害了。   “谢迎华,你想不想再确认一下这顶草帽啊!”李云帆朝张云鹏招了一下手。   谢迎华慢慢抬起头来:“不不用了。”   谢迎华说的太慢,在他话音落地之前,张云鹏已经将那顶立下汗马功劳的草帽放在了谢迎华的面前。   谢迎华一下子变成了哑巴,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打开烟盒的口,里面只剩下两支烟。谢迎华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着了,现在的谢迎华已经变成了谢三抖,他的嘴在抖,手在抖,烟也在抖。   现在,谢迎华说不说话,对同志们来讲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谢迎华能低下自己罪恶的头颅,“72。3。27”案的侦破工作就算成功了一大半。在审讯过程中,犯罪嫌疑人不说话有两种情形,一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管你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不配合;还有一种情形是,当所有的事实都摆在面前的时候,犯罪嫌疑人最终结束了自己的狡辩,这种情形就是一种默认是一种认罪方式。   既然谢迎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行,那就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角色的转换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特别是从犯罪嫌疑人转换成杀人凶手,这是一个非常艰难,又非常痛苦的过程。 第二百零六章 离成功一步之遥 谢迎华心有不甘   谢迎华不再掩饰,他抽完了烟盒里仅有的两支香烟以后,又眼巴巴地望着李云帆放在桌子上的烟盒,在办公桌上,还放着一包烟,那是郑峰的香烟。谢迎华知道,他和香烟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了。   他是在哀悼即将失去的生活吗?也许吧!   郑峰从桌上拿起烟盒,站走身,走到谢迎华的跟前,将香烟递给了他,但谢迎华没有接,郑峰就将香烟放在了椅子的一角上 。   谢迎华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香烟,点着了,猛吸几口。几口烟抽下去之后,谢迎华似乎有了一点精神,他两眼充血,眼泡红肿。   “谢迎华,你还不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吗?”   谢迎华直起腰,抬起头来,望望李云帆,又望望郑峰:“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来的?”谢迎华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他似乎还有点不甘心。   “可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我们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我们进驻沙河镇第一天下午到谢家村来过以后,当天晚上,你就跑到夏家堡去告诉夏家人,我们只是进驻沙河镇,案子八字不见一撇,在这件事情上,你‘高兴’的过了头;当得知我们侦破了“72。3。16”失踪案,救出了汪小霞母子以后,你迫不及待地跑到沙河镇来找我们询问夏清莲的下落,并且给我们下跪,这次,你表演得非常成功,但表演的成分太重。最关键的是,你的母亲说漏了嘴,她无意之中提到了夏清莲害喜的事情。童公安和蒲公安在调查的时候,你故意省略了这个细节。”   “当然,你省略了很多细节,比如说三月二十七号晚上,你从谢家村到夏家堡的路径,比如三月二十七号晚上,郭里成在谢家村说书的细节。”   “当我们侦破了‘72。3。16’案以后,很快就想到了你,你以为有‘72。3。16’案在前面挡着,你甚至还以为我们肯定破不了‘72。3。16’案,只要我们拿不下第一个案子,你就可以安然无事。如果不发生‘72。3。16’的话,你暂时还不会杀害夏清莲,汪小霞失踪以后,你认为机会来了,你认为,人们一定会把这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我们也会把这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事实上,我们当时确实是这么考虑的。所以,当我们拿下第一个案子以后,你慌了,怕我们怀疑到你的头上,赶忙跑到沙河镇来,在我们面前表演了一出闹剧。我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既没有发现夏清莲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你寻找夏清莲的踪迹,我们在沙河渡口这条线上是不可能找到你的踪迹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走渡口这条路。”   谢迎华低眉顺眼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一个犯了严重错误正在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谢迎华,你还想再听下去吗?”   谢迎华沉默了。   但谢迎华的手和嘴唇并没有沉默,他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烟,用即将熄灭的烟头将烟点着了。 第二百零七章 谢有林突然前来 一席话锁定凶手   这时候,他的眼珠已经不再回避大家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眼眶里面做圆周运动。   谢迎华还会耍什么样的花样呢?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办公室里面烟雾弥漫,案子已经到了节骨眼上,同志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张云鹏站起身,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人是沙河旅社的王主任,他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   张云鹏朝郑峰和李云帆招招手。   郑峰和李云帆走出办公室,走廊下面停着一辆自行车,那是王主任的自行车。   王主任在这时候来,一定有事。   张云鹏将大家领进另外一间屋子。   和王主任一起来的人叫谢有林,是谢家村人,此人年龄在六十岁左右,一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   谢秋林是谢迎华的堂叔,他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郑局长,谢大爷到旅社来找你们,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考虑再三,就到沙河镇来找你们了。”   郑峰将谢有林拉到一条长板凳上坐下。   李云帆掏出香烟,老人接过香烟,用火柴点着了。   大家都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谢有林“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烟,道:“你们把迎华带走以后,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肯定和清莲姑娘的事情有瓜葛,但迎华是我侄子,我思前想后,一直拿不定主意,我老伴说,人命关天的大事,一定要我来跟你们说说,我就到旅社去找你们。”   “太好了,您快说。”虽然案子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如果不能迅速跨出这一步,那么,这一步就有可能成为难于跨越的鸿沟。谢有林在此时出现,大概也是天意吧!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下午,我看见憨子用毛驴驮着郭里成从我家院墙旁边走过去,就准备用郭里成的船到兔子沟村我女儿家去,她刚生完娃,老太婆让我送一只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去。我和老太婆在院子里面抓鸡的时候,看到迎华朝河堤方向去了。”   无独有偶,巧了,三月二十七号下午,惦记郭里成船的不仅仅是谢迎华一个人啊!老人如果走渡口,要绕很多路。划船过河,那就近多了,因为兔子沟村就在谢家村的河对面,它距离小沙河也就两三里路。   兔子沟村在小沙河的南边,大家对这个村庄应该有点印象吧,张云鹏的家就在这个村庄,郑峰一行第一天到沙河镇的时候,就是在兔子沟张云鹏的家吃的中午饭。   “大爷,是什么时间?”   “吃过晚茶以后。”让老人说出具体的时间,这是不现实的。但谢有林还是向郑峰传达了一个非常有效的信息,吃晚茶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钟左右,“吃过晚茶以后”,那就在四点半和五点之间。这个时间和大家分析的时间完全吻合。   “您接着说。”   “我收拾好以后就去了河堤,远远地看着迎华上了河堤,等我上了河堤的时候,郭里成的船已经不在了,再往西边看,郭里成的船正朝沙河镇去了。当时,我很纳闷。”   “您纳闷什么?”   “划船的人好像不是迎华。”   “您是根据什么说划船的人不是谢迎华的呢?” 第二百零八章 杀人犯终于低头 谢迎华咬牙切齿   “划船的人穿的是一件黄颜色的衣服迎华从来没有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在这之前,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穿的是蓝颜色的衣服,此人的头上戴着一顶草帽。我明明看见迎华上了河堤,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往常这时候,迎华应该在地里面记工分,他跑到河堤去上作甚呢?现在,我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迎华头上戴的那顶草帽,我觉得有点眼熟。”   “草帽上是不是有五角星?”   “你们是咋知道的呢?不错,那就是谢木匠的草帽 。”   “你没有喊他吗?”   “我喊了,但太远,当时,我以为,迎华没有听见,现在想一想,他是故意装聋作哑。”   三个人送走了王主任和谢有林之后,回到办公室。   谢迎华还在喷云吐雾,他的精神状态很差,整个身体像一根摆放了两天的油条,软在椅子上身体倾斜的更厉害了。   “谢迎华,你是不是还想要证据呢?”   “不用了不用了。”先前,当张云鹏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谢迎华已经看到了站在王主任身后的谢有林他当时朝门外看了好一会。   谢迎华可以不要证据,但李云帆却不能不说:“刚才,你看见你的堂叔谢有林了。”   “看到了。”谢迎华低声道。   “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你到底是几点钟离开谢家村的?”   “吃过晚茶以后。”   “谢有林看到的划船人是不是你?”   “是我。”   “你听到他的声音了?”   “听到了,但我装作没有听见。”   “谢有林跟在你的后面,你没有看见吗?”   “我没有看见他,到他喊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是他。但我的船已经划出去很远了我估计他认不出我来我上河堤的时候,特别留意身后,没有看到人他理我的距离很远。”   “衣服是上船以后穿在身上的吗?”   “衣服是在上船之前穿的。”   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迅速松弛下来,悬在半空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谢迎华,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吧!你是怎么杀害夏清莲的,你为什么要杀害她?我们到沙河镇以后,你是不是慌了神?”   “你们到沙河镇以后,我一点都不担心。”   “为什么?”   “您刚才说的对,只要你们破不了汪小霞的案子,你们就别想破第二个案子,即使你们破了第一个案子,你们也整不明白第二个案子。”   “为什么?”   “在下手之前,我已经想的很周密了。”   “你产生杀妻念头是在‘72。3。16”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如果不是我娘无意之中说漏了嘴,如果不是薛秀兰看到了我戴在头上的草帽,你们破不了这个案子,你们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谢迎华说的对,这是两个关键问题,第一个问题涉及到谢迎华杀妻的背景和动机;第二个问题确定了划船人的身份。   “谢迎华,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杀害夏清莲?”   “我恨她。”   “恨她?你不是追了她很长时间吗?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呢?”   “正因为我很早就喜欢她,我才那么恨他,没有爱,哪来的恨?”谢迎华咬牙切齿。 第二百零九章 杀人案确有隐情 谢迎华因爱生恨   “何恨之有?你说说看。”   “说来话长。”   “说吧!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听你说。”   “我我们谢家待她不薄。”   “说具体一点。”   “你们应该知道,那夏老师虽然是一个老师,但是一个穷教书匠,公社每个月只给他几块钱,我爹没少接济夏家,我爹和夏家走得比较近,逢年过节,我们父子俩到夏家去,从来没有空过手,他家不管有什么事,咱家上的分子钱都是最高的 。夏清莲的姐姐清荷结婚的时候,我爹上了五十块钱的份子,清莲的父母身体一直不好,我爹隔三差四到夏家堡去探望,每次都要丢下一些钱,特别是清莲他爹,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住院的钱也是我爹出的,要不然,清莲他爹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们谢家对夏老师家这么好,应该是有目的的吧!”   “这我承认,你们想一想,要不是夏家觉得自己亏欠我们谢家,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呢?”   “你接着说。”   谢迎华所谓的“恨”恐怕不止这些。应该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我满心欢喜地把清莲娶进门,没有想到是一个水货。”   “水货?什么意思?”李云帆明知故问。   “清莲在嫁给我的时候,肚子里面已经有了娃。”   “你父母知道吗?”   谢迎华摇摇头:“我不说,他们如何知道呢!”   “你和父母不是说你们在结婚之前就在一起了吗?”   “这话不假,我们确实在结婚之前同房了,这都怪我太性急,无意之中帮清莲遮掩了过去。”   “难道是夏清莲主动和你同房的。”   “是我沉不住气。后来才知道,清莲应该是半推半就。”   “半推半就,此话怎么讲?”   “一定是清莲发现自己身怀有孕,怕露馅,就和我在一起了。”   “你是根据什么认定清莲在和你结婚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我可以瞒父母,但清莲瞒不了我,我娘只知道清莲害喜,但不知道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只要我不说,父母没法知道。结婚之前,我和清莲只接触过一次就一次。我虽然是一个男人,但对女人怀孕这档子事情还是知道一点的。”   “就这个问题,你和夏清莲交流过吗?”   “我问过她。”   “她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谢迎华欲言又止。   “你怎么不说了?”   “新婚之夜,她没有让我碰她,谁叫我喜欢她呢?我就忍着呗,我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可她一直不让我上床,如果我硬要上床的话,她就打地铺,无论我们怎么低声下气,她都不理我。”   “她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只是暂时的,你为什么不等耐着性子等一等呢?你们是三月二十二号结的婚,到二十七号,这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结婚之前,他只和我同过一次房,一个男人,结婚之后,老婆一直不让碰。谁能受得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都得让她气疯了。”   对于一个对婚后生活充满期待的男人,性得不到释放,压抑的太久,心理上扭曲和人格上的分裂是非常有可能的。 第二百一十章 夏清莲彻底摊牌 谢迎华彻底绝望   性生活上的挫折足以使谢迎华崩溃,如果在加上精神上的双重打击,结果可想而知。   “夏清莲的一番话使我丧失了理性,心理完全失衡。”   “夏清莲说了什么?”   “她说,她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尤其是夏老师,她说她嫁到谢家来是为了还债,她说她压根儿就不想嫁给我,她说她可以和我生活在一起,但夫妻间的那些事,想都不要想 。这些,我都能忍受,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   “是什么?”   “三月二十五号的夜里,她跟我说了实话,她说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我的,她还说,是我这么多年像幽灵一样缠着她,就是因为父亲觉得亏欠谢家很多,才一直没有为女儿的将来早作打算,既然我一定要娶她,那就得忍着受着熬着。”   “受着?受什么?”   “名义上的夫妻,她可以做,为了她的父母,父母养了她这么大,至于床上的夫妻行夫妻之实,绝对不可能,她甚至还说我毁了她,断送了她的一生,她说她没法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她说她和我睡在一起就做恶梦,就恶心。”   “你绝望了,于是你动起了杀人的念头。”   “是的,那几天,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我脑子里面想的就是怎么让夏清莲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   “于是,你想到了汪小霞的失踪案。”   “对。有第一个案子在前面挡着,谁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童公安和蒲公安到我家去过几次,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汪小霞的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本来以为事情已经风平浪静了,没有想到你们又介入此案。虽然我听说你们曾经侦破过很多案子,但这两个案子你们整不了。”   “这是为什么?”   “前面已经有人调查过此案,当时没有查出来,事情过去了一年多,想弄清楚这个案子很难。”   “恐怕还包括你的自信吧!你以为自己考虑周全,谋划精密。是不是这样?”   “不错。”   “你把杀害夏清莲的过程交代一下吧!”   “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   “从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开始说,越详细很好。”   “李局长,我口干舌燥,能不能给我一点水喝?”谢迎华添着嘴唇道。   谢迎华香烟抽的太多,他的嘴唇确实比较干燥,嘴角上已经起皮子了。   张云鹏倒了一杯水递给谢迎华。   谢迎华接过茶杯,放在地上,茶杯里面冒着热气,水很烫,暂时喝不了。   嘴再干,香烟还是要抽的,香烟真是一个好东西,它除了能表现男人的阳刚之气、人际交往中的应酬和帮助人思考以外,好像还有舒缓压力和恐惧的作用。谢迎华重新点燃一支香烟,慢慢地抽起来。   香烟抽了三分之一,水没有喝上一口,谢迎华又有点不自在了,他不断变换坐姿,显得很不安。   “谢迎华,你怎么啦?”   “李局长,我想撒尿。”   郑峰朝谭科长摆了一下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谢迎华磨磨蹭蹭 同志们耐心等待   谭科长走到谢迎华跟前,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谢迎华的手腕上。角色的转换早该进行了。   谢迎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谢迎华了。其实,谢迎华在一九七二年三月二十七号那一天就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角色转换,可见,人的角色转换就在一念之间。   “谢迎华,走吧!你不是要撒尿吗?”张云鹏走到谢迎华的跟前 。   谢迎华僵在椅子上,他大概是感到角色的转换太过突然,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张云鹏和谭科长一左一右,跟在谢迎华的后面,走出办公室。   五分钟以后,三个人走进办公室。   审讯继续。   谢迎华又点着一支烟,这位仁兄的烟瘾很大,地上已经有十几个烟头,谢迎华的脚底下还踩着几个烟头。每一个烟头都抽到了不能再抽的地步,谢迎华意识到,过去那种正常的生活和他渐行渐远。   谢迎华将双手抱在胸前,这样,他手腕上的手铐就不能完全展现在同志们的眼前了。   谢迎华弯腰端起茶杯,将茶杯里面喝了个底朝天,王萍站起身,拎起热水瓶给谢迎华倒了大半杯水。   “谢迎华,可以开始了吗?”李云帆道。   “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吧!”   “李局长,就从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开始交代吗?”   “对。说吧!”李云帆觉得谢迎华很不爽快。喝水、抽烟,撒尿,他磨蹭了不短时间。   “那天下午,清莲走了以后,我”   “等一下,夏清莲到夏清荷家去送钱,是你刻意安排的吗?”   “是的是我安排的,连襟跟我提借钱的时候,我答应了。”   “连襟是什么时候跟你借钱的呢?”   “是我和清莲回门的时候喝酒的时候,他私下里跟我说的。”   “请郭里成说书是临时决定的吗?”   “是的,是三月二十六号晚上就决定了,那天晚上,郭里成在松子沟村说书,村子里面的人都要求郭里成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到谢家村来说书,三月二十二号我跟清莲结婚的那一天,郭里成说的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勾搭成奸的事,到最热闹的时候,郭里成打住了,乡亲们想在农忙开始前把武松这一段听完。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二十六号的晚上就和郭里成说定了。”   “所以,三月二十七号的下午,你就打发憨子去接郭里成,你想好了要用郭里成的船,是这样的吗?”   “是的。”   “一般情况下,郭里成要不要别人接呢?”   “近一些村子靠近河边的村子不用接,像我们这样的村子,得有人接,郭里成的腿脚不方便。”   “你故意将接郭里成的时间提前了,对不对?”   “是的,要不然时间上咬不好扣。”谢迎华所谓‘在时间上咬好扣“就是郭里成的船在时间上要满足谢迎华的需要,还不能出一点点差错。” 第二百一十二章 谢迎华乔装打扮 自以为神鬼不知   “接着说。”   “我看着憨子将郭里成领到谢长河家去了,然后走出院门。”   “谢长河是什么人?”   “谢长河和郭里成沾点亲,在村子里面辈分最高,郭里成每次到谢家村来说书,我们都安排他在谢长河家吃饭,他家有一头毛驴,郭里成说完书以后,憨子就用他家的毛驴把郭里成送到船上去 。”   “你离开家是什么时候?”李云帆必须要把时间弄清楚。   “清莲离开家的时间是吃晚茶的时候,我离开家在五点之前,大概是在四点五十上下。”   “离开家的时候,你父母在不在家?”   “不在,他们在别人家串门。”   “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七点钟左右离开家的呢?”   “是我跟他们说的。他们吃了早晚饭以后就到社场去了,我离开家的时间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要想让你们相信,父母的口风和我必须一致。所以,很多话,都是我跟他们说的。有些话,由他们说出来,你们就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离开家的时候,你除了戴了一顶草帽,在装束上还做了哪些准备呢?”   “二十七号上午,我去了一趟沙河镇,买了一件黄颜色的褂子。”   谢迎华果然进行了乔装打扮,单靠一顶草帽,肯定是不行的,一旦遇到认识他的人,很容易认出来。   “我从来没有穿过黄颜色的衣服。”   “你以前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蓝卡基褂子。”   “你难道不怕遇到熟人吗?”   只要谢迎华不蒙住自己的脸,人在近处,还是能认出来的薛秀兰就觉得有点像。   “船在河上走,和人在路上走,是不一样的,在路上走,撞见了,躲不掉,船在水上走,只要离他们远一点就没事了。”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避开蔡俊生、宋建国和曹德民的,是不是?”   “是的。”   “船快到渡口的时候,蔡老爹的渡船停在北岸的码头上,正在上人,我停了一会,等蔡老爹的渡船撑到河中间的时间,我才把船划过去,那里的河面很宽,我和他之间隔得太远,他是不会看见我的,他的眼睛不怎么好使。”   “那么,你又是怎么躲过宋建国的视线的呢?他架网打渔的地方在河的北岸,你的船由东向西,应该从渔网前面经过。”   “我到那里的时候,宋建国的船已经停在渡口附近,五点钟之前,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宋建国都会在街上卖鱼。”   “你算好了时间吗?”   “是的。”   “那么,你的船从小沙河进入大沙河,朝南走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曹德民呢?”   “我没有看见曹德民,我倒是看见了曹德民的老婆薛秀兰。”   薛秀兰的判断没有错。   “大沙河很宽,曹德民打渔的地方在西岸,我当时是贴着东岸走的,要说我有什么担心的话,就是怕薛秀兰认出我来,本来,我以为会看到曹德民,没想到会是薛秀兰,她是我们村的人,对我非常熟悉,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认出我爹的草帽。 第二百一十三章 水上面风平浪静 水下面暗流涌动   谢迎华抽两口烟接着道:“这应该是我唯一露出马脚的地方。我也没有想到曹德民两口子和郭里成这么熟,薛秀兰竟然认出了郭里成的船,我更没有想到曹德民帮郭里成修过船。”   “关键是你的船在薛秀兰的视线中出现了三次。我们就是从这个微小的细节中发现了‘72。3。27’失踪案的玄机和奥妙的。你划船去接夏清莲,一点都没有引起夏清莲的怀疑吗?”   “她不会怀疑的 。”   “为什么?”   “以前我家下过聘礼以后,我用接过她一次我娘生病,清莲到我家去住了一段时间,就是那一次。再说,我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子心里面,不曾流露出半点。”   “你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   “是的,我们既没有吵,也没有闹,要不然,老泰山和老岳母能不知道吗?”   水面风平浪静,水下暗流汹涌,这是最危险的时候,而夏清莲竟然浑然不知。   “是谁家的船?”   “也是郭里成的船。”   敢情谢迎华用过郭里成的船,谢迎华蓄谋杀害夏清莲,很可能就是受了这件事的启发,因为有过一次,夏清莲也不会觉得唐突。第一次用船接夏清莲,谢迎华在时间上有了一些体验。   “你把船停在什么地方?”   “停在沙河桥下。”   “六点钟左右,正是渔船返航回家的时候,你不担心被人看见吗?”   “我把船停在芦苇从里,人站在桥旁边的树林里面,不会被人发现的。”   在河两岸,确实有一些芦苇,三月份,芦苇已经很茂盛了。   “你在沙河桥等了多久?”   “也就两支烟的功夫。”   “你怎么知道夏清莲一定会在这时候出现。她如果顺道去看看父母呢?”   “不会的,”   “你就这么肯定?”   “清莲刚回过门不久,按照我们农村的习俗,除了回门,有一段时间是不能回娘家的。”   张云鹏点头表示认可。   “张所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呢?”卞一鸣低声道,他坐在张云鹏的旁边。   “不错,女儿嫁出去,在夫家安安稳稳地过一段时间,这说明女儿生活的不错,只有那些动不动就吵吵闹闹的小夫妻,媳妇才会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张云鹏道。   “谢迎华,夏清莲和你说好当天晚上就回谢家村的吗?”   “是的,吃过晚饭后,她就得往回走,所以,我必须在沙河桥下等她。”   “你交代一下夏清莲上船以后的情况。”   “我把清莲扶上船以后,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从从后面掐住了她的脖子。”   谢迎华是有准备的。   “夏清莲没有挣扎吗?”   “她挣扎了,但只有一小会,她就瘫在船舱里面不动了,我又脱下衣服,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直到她蹬腿断气。”   “当时,你就没有一点犹豫吗?”   “没有,我是想好了的,我已经忍了很多天,憋了很多天,那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件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尾湾月黑风高 夏清莲香消玉殒   “我唯一的遗憾的是不知道清莲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如果我知道他是谁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当时我是想问清莲来着,可惜一点机会都没有。”   “怎么没有机会?”   “我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拖进船舱里面的时候,从北边过来一条船,我怕她出声,就用衣服捂住了她的嘴巴。”   “船上的人没有看见你吗?”   “当时,天已经黑了,船离得有比较远 。”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将船划到了龙尾湾。”   “这个地方是你事先就想好的吗?”   “是的,想来想去就只有龙尾湾合适。我本来想把她埋在状元村的后山,但时常会有人到山上去偷树,我担心碰到人。”   接下来,谢迎华交代了藏尸的全过程:   船经过大小沙河交汇处的时候,谢迎华的船是贴着东岸走的,他担心曹德民在河边钓螃蟹,结果还是被薛秀兰看到了。   六点四十分左右,谢迎华将船划进了龙尾湾。他将船栓在柳树上,将夏清莲抱下船。   船舱里面有一把铁锹,这是谢迎华事先准备好的。他拿起铁锹,将夏清莲的尸体扛到芦苇荡的腹地。   他将尸体放在地上,在一棵柳树附近挖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坑,然后将尸体蜷曲着放进土坑之中,在将尸体放进土坑之前,谢迎华将夏清莲身上的衣服全脱了,包括鞋子,他甚至连夏清莲头上的发卡都没有留下。   掩埋好夏清莲的尸体以后,谢迎华用罩褂将夏清莲的其它衣物卷成一团埋到了一个水塘里面。水塘的深度在一米左右,谢迎华脱掉衣服,下到水塘之中,用脚将夏清莲的衣物踩进淤泥之中,上岸之后,他有用铁锹挖了一些土扔进水塘之中,他担心那些摸鱼的人会摸到夏清莲的衣物东西在土和淤泥下面,摸鱼人就摸不到了。   谢迎华穿好衣服,划着船离开了龙尾湾,在船驶出龙尾湾的时候,他将铁锹扔到了大沙河中。   之后,他就煞有介事、气急败坏地跑到夏清荷家去找夏清莲。在走进院门之前,谢迎华擦干净了脸上的汗。   谢迎华得到的回答是:夏清莲吃过早晚饭以后就回谢家村去了。   谢迎华说自己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夏清莲。   夏清荷便认为一定在两个人在什么地方走岔了。   九点多一点,谢迎华划着船回到了谢家村,他将郭里成的船放回原处,然后走进自己家的院门。这时候,谢木匠夫妻俩正在社场听书,谢迎华又跑到社场找父母,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夏清莲,于是,谢迎华在父母和一些人的配合下上演了一出寻找夏清莲的好戏一干人忙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谢迎华就跑到公社派出所找张云鹏报了案。   一月十七号上午,郑峰一行押着谢迎华,乘姚大海的船到龙尾湾。   漆阳平、宋建国、曹德民和杨树理也被请来了,要打捞水下几米深的铁锹,需要这几个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五条船聚集龙尾 片状物浮出水面   谢迎华被带上船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样东西,除了手铐以外,他的脚上增加了一副脚镣,一根铁链将手铐和脚镣连接在一起,脚镣悬在半空中,这样,谢迎华走起路来回比较方便一些。   其实,谢迎华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铁链和手铐、脚镣的连接处不时发出摩擦的声音。   童子强和蒲森林一左一右走在谢迎华的旁边,谭科长走在谢迎华的后面 。   谢迎华被带上船的时候,码头上已经站了很多人,栈桥上等船的人忘记了渡河,在码头上卸货上货的工人中断了手上的活计,店铺里面人都跑到河堤上来了,旅社里面的人也出来了。东来西往的船只也停在了河面上。   沙河渡口恐怕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七点半钟左右,五条船在龙尾湾汇集。   七点半,应该是村民上工的时间,在漆阳平家西边的河堤上,密密麻麻的站了很多人。上工的钟声敲了好几次,人们好像没有听见。   谢迎华将大家带到距离岸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位置在龙尾湾的西南角,这里有大大小小的水塘五个。水塘周围,除了芦苇以外,没有其它植物。   谢迎华走到最西边一个水塘跟前,转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大概是这个水塘,东西肯定在这几个水塘下面。   杨树理和漆阳平已经穿好了皮衣皮裤,正值隆冬季节,下水必须穿皮衣皮裤。   水塘的面积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谢迎华在地上拾起一个土疙瘩,往水面上一扔,土疙瘩落水的地方距离岸边两米左右的距离。   杨树理和漆阳平从两个方向慢慢下到水塘之中,水很快漫到他们的胸口。   水下面全是淤泥,两个人站在水中,在两平方米左右的范围内,像踩藕一样,将脚尖向淤泥深处延伸。站在岸上的人密切关注这两个人的表情。   两个人周围的水渐渐变黑了。   突然,杨树理停止了身体的扭动。   大家都将目光聚焦到杨树理的脸上。   “郑局长,我脚下好像有东西。”杨树理大声道。   说时迟,那时快,杨树理的右脚向上勾,同时将两只手放到水下,在东西浮出水面之前,伴随着一股黑水,浮上来一些片状物应该是衣服的残片。   经历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如果是棉布的话,应该腐烂的差不多了。   杨树理弯下腰,脸几乎贴在水面上。   当杨树理直起腰的时候,手上兜着一个黑蓝相间东西。   “杨师傅,把东西扔上来。”郑峰大声道。   杨树理一个右转身,借助于身体回转的力量将手上的东西扔到岸上。   郑峰、李云帆和张云鹏走到跟前,蹲下身体,其他人也围了过去。童子强和蒲森林仍然站在谢迎华的身旁,谢迎华蹲在地上就差瘫在地上了。   杨树理扔上来的应该是一件衣服,蓝颜色是衣服的颜色,黑色是淤泥的颜色。   郑峰用一根芦柴桩将东西慢慢拨开,衣服的形状已经能看出来了,原来是一条裤子。 第二百十六章 谢迎华慢慢吞吞 早已经五内俱塞   李云帆朝谢迎华招了一下手。   谢迎华慢慢吞吞地走到跟前准确地说应该是慢慢吞吞地挪到跟前,手铐到没有什么,脚镣至少有**斤重,关键是这玩意戴在脚踝上很便宜舒服。   其他人闪到一边。   谢迎华歇着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裤子。   “谢迎华,这条裤子是夏清莲的吗?”   “是的 。?”谢迎华低声道。   “声音大一点,被跟文字哼似的。”   “是清莲的裤子。”   “夏清莲的裤子是什么颜色?”   “是蓝颜色的是一条蓝咔叽裤,是她结婚的时候穿的。”   裤子的质地是化纤的,所以才保存到现在。   “你回忆一下,还有哪些东西?”   谢迎华做思考状。   “你能不能快一点!”   现在的谢迎华恐怕很难快起来。   “你们容我想一想。”   此时的谢迎华早已经方寸大乱,五内俱塞。对谢迎华来讲,能支撑着站在这里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早瘫成一滩烂泥了。   “快说!我们可没有时间跟你磨蹭。”   “还有还有一件红颜色的罩褂,一件的确良衬衫,一个胸罩,一条平角裤头,还有一双布鞋,一双布袜。”   “就这些东西吗?你想仔细了。”   “还还有一个发卡,颜色是红的。”   在谢迎华回忆的同时,杨树理和漆阳平又捞上来一只鞋子。准确地说,是一只鞋底,是农村妇女一针一线納出来的那种布鞋底,鞋帮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当郑峰用芦柴桩触碰鞋帮的时候,鞋帮和泡在水里面的草纸差不多。   郑峰手上的芦柴桩在触碰的过程中,碰到了一个硬物。   郑峰用手拨开腐烂的鞋帮的时候,下面露出一个暗红色的蝴蝶状的东西。   李云帆将暗红色蝴蝶状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发卡。   郑峰望着谢迎华道:“就是这个发卡吗?”   “就是这个发卡。”谢迎华低声道,“我把发卡放在一只鞋子里。”   不一会,漆阳平又捞上来一件的确良衬衫,的确良是化纤产品,不大容易降解,所以,还没有腐烂,只是衣服原来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   “谢迎华,的确良衬衫是什么颜色?”   “是白颜色,胸前绣着几朵红花。”   郑峰将衣服理顺,放在地上,胸前果然绣着几朵花,但已经变成黑花了。   紧接着,杨树理又摸上来一只布鞋,在腐烂成泥的鞋帮上摽着一个暗红色的纽扣。   经谢迎华辨认,这个暗红色的纽扣是红色罩褂上面的纽扣。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些东西,其它东西都不见了踪影,或者说都变成了我们在前面看到的那些残片。   卞一鸣对打捞现场和打捞上来的衣物进行一一拍照之后,东西被装进一个蛇皮口袋,按照办案程序来讲,这些东西是应该让死者的亲人过目的,但郑峰省略了这个程序,那夏家人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打击只要能确定死者的身份,有些程序能免则免。活着的人还有未来的日子要打发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同志们离开沙河 蔡俊生照常摆渡   九点钟左右,打捞工作转移到了龙尾湾的出口处,经谢迎华的指点,他扔铁锹的地点在半圆直径的中心点既龙尾湾和大沙河的交汇处。   五条船在这里围成一个圈,杨树理和漆阳平互相检查了一下皮衣的领口处,这里是用一根皮筋系在脖子上的。这一次要潜入几米深的水下,所以,皮衣不能进一点水。   河对岸人声鼎沸。   两个人互相检查完毕之后,跳下船,慢慢潜入水中 。每隔两分钟,两个人上来一次,如此反复,两个在水中呆了将近半个小时,由于水域面积很大,再加上谢迎华对位置不是很确定,所以,两个人将搜寻的范围不断扩大。   河对岸的人越积越多,好在一月份正是农闲期间,地里面也没有多少活可做,生产队的干部索性让大家在河堤上看个够。   河岸边一下子停了十几条船,他们都是打这里经过的,遇到这样的西洋景,干脆停下来看看热闹。   十点钟左右,漆阳平窜出水面,和他一起窜出水面的还有一把铁锹。   姚大海将船划了过去。   郑峰从漆阳平的手上接过铁锹。铁锹柄上全是淤泥,闻上去,还有一点淤泥的味道。   郑峰将铁锹头放在水中洗了洗,淤泥洗净,露出来的是铁锈。   至此,“72。3。27”失踪案也成功告破。两个案子历时七天。   在春节之前,经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宣判,“72。3。16”案的凶手赵一儒被判处十八年有期徒刑,“72。3。27”案的凶手谢迎华被判处死刑,两个人都表示认罪伏法,春节过后,经省最该人民法院核准,谢迎华被执行死刑。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并非乏善可陈,召开公判大会就是一个不错的创举,当然,这个创举还是受了封建社会秋后问斩在菜市口杀人始终套路的影响,一九七四年的春天三月十五日,这是一个赶集的日子,公判大会在沙河镇举行。这一天,沙河镇来了很多人。公判大会在沙河镇小学举行。   杨树理和蒋国树分别得到二百五十元的奖励,薛谢兰和憨子分别得到四百元和两百元的奖励,但这四个人都没有接受奖励,杨树理和蒋国树将钱给了汪小霞母子,他们更需要这些钱;薛秀兰和憨子将钱给了夏老师。   这里,有一件事要交代一下,一月十八号上午,郑峰一行离开了沙河镇,在离开沙河镇之前,郑峰做了三件事情:第一件,郑峰一行到小刘庄去看望了汪小霞母子,令人欣慰的是,汪小霞母子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第二件,郑峰一行还到夏家堡去看望了夏老师一家人,夏老师一家留同志们吃了一顿中饭,没有酒,但在同志们看来,这是他们吃的最香的一顿饭;第三件,在去小刘庄刘茂才家之前,郑峰将自己的军大衣交给沙河旅社的王主任,请他将大衣转交给蔡俊生。说是让他在夜里面御寒。   从那天以后,走渡口的人便能看见蔡俊生的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军大衣。 第一章 同志们滞留水涟 进口表离奇失窃   “72。3。16”案和“72。3。27”案终结之后,郑峰一行离开了沙河镇,但却没能离开水涟县,水涟县公安局的孙局长把郑峰一行留了下来。   一九七二年冬天,水涟县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曾经发生过一起被盗案即“72。12。8失窃案”。失窃的物品是四十八只进口手表,价值一万多元。县公安局派专案组介入此案,童子强和蒲森林就是专案组的成员。他们历时三个月左右,但一无所获,不久便上报到了地区公安局,郑峰对这个案子也有一点印象,但并没有把这个案子纳入视线 。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郑峰和李云帆所选择的历史遗案全是命案,失窃案还不曾触碰过。既然孙局长提出来了,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在水涟县逗留一段时间。   如此说来,这是郑峰和李云帆第一次接触失窃案,对大家来讲,这也算是一种新的挑战。   孙局长将郑峰一行安排在县委招待所,县委招待所的位置在县委和县公安局之间,而水涟县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就在招待所的西边,步行只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   一月十八号中午,孙局长在招待所为郑峰一行接风,接风宴结束之后,郑峰一行在孙局长的陪同下到百货公司南门市部进行了实地问案。   按照惯例,在介入案子之前,郑峰会先仔细阅读有关卷宗,这次,郑反其道而行之。   郑峰和李云帆一向重视案发现场的环境,犯罪分子在作案之前一定会仔细研究作案现场的环境。   南门市部坐落在十字路口的西南角上,临街的是店堂,店堂的后面即南边是仓库,仓库的南边是办公区,在办公区和仓库之间即东边临街的地方有一个大门,这个大门是货车进出的,在大门右侧有一个露天停车场;停车场的北边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子的上面挂着一个木牌子:“货车班”;库房是一长条两层的砖木结构的老式楼房,下面是仓库,上面一层是看库房的人住的地方,这种设计非常好,看库房的人住在上面,库房里面一旦有什么异常,上面的人就能知道。在这个老式的古楼中间,有一个拱形的门,最高处有四米左右,宽也有四米左右,这个门除了走货车以外,也是连接办公区和门市部唯一的通道。拱门的东边有一个楼梯口,这是上楼的通道。   穿过拱门,一条砖道直通门市部的后门,砖道的东边是食堂,砖道的西边有一排南北走向的房子,这里也是库房。   郑峰和李云帆将问案的重点放在了门市部,门市部分东西两个部分,东边有大百货柜和文具柜,大百货柜在北边,文具柜在南边;西边是布柜。一个拱形的圆门将东西两个部分隔开。   陪同郑峰一行看现场的还有两个人,他们是百货公司的聂经理和门市部的周主任。   大家在大百货柜跟前呆的时间最长,因为四十八只进口表就是在大百货柜上被盗的。   顾客在店堂里面来来去去,不时朝同志们打量一下。 第二章 周主任自责不已 卞一鸣闪出大门   按照惯例,每天晚上打烊之后,手表等高档商品都是要送进库房的,但由于案发前一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柜长高铭传父亲病重,他离开的时候又忘记关照徒弟赵小明,赵小明是一个刚分来不久的年轻人,下班以后,他直接走了。   按照惯例,手表这种高档商品是不应该将整批货全部拿到柜台去的,一次提少量的货比较稳妥。由于当时手表等商品是凭票供应的,只要货一到,要不了多少时间,货就被抢购一空,但由于这批货是百货公司将提货的时间提前了,货品又是进口手表,持票人得临时筹钱两百多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般人的家里是不会存放这么多钱的,所以,在通知贴出去的第一天,只卖出去两只 。没有想到给犯罪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   四十八只进口表就是在十二月八号的夜里被盗的。   在大百货柜台东边五米左右的地方是门市部的东大门,门有四扇,四扇大门正对着十字路口东北角的服装店,这家服装店的名字很好听,叫“红霞服装店”。   柜台里面是一排货架,货架的高度在两点二米左右,在货架和北墙之间有一个宽为四十公分左右的空挡,周主任说,这个空挡是供布置橱窗的人进出的。临街一面,有八个橱窗,每一个橱窗之间相隔一米左右,橱窗里面摆放着一些商品,还有一些宣传画笔者估计这就是最早的广告吧!既有宣传,又有实物,糊弄不了人的;不像现在,电视广告令人眼花缭乱,真假难辨,稍不留意,就会掉入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把狗屎当成黄金买回家。   在柜台的东边,在柜台和北墙之间有一个挡板,橱窗布置完毕之后,这块挡板是锁起来的。   根据童子强和蒲森林现场勘查记录看,盗贼就是通过这个通道进入柜台的。   “周主任,案发前,这块挡板有没有上锁呢?”   “没有,那几天,小纪布置橱窗,一时没有布置好,挡板就没有上锁,我整天忙于工作,竟然把这件事情疏忽了。我主任当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谁能想到”周主任的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   “是啊!我也有责任,我平时到前面来的少,我太大意了,咱们南门市部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失窃案。一定是这四十八只进口表招来了阎王殿里面的魔鬼。”聂经理自责道。聂经理年过半百,长着蛮浓的胡茬,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在郑峰和周主任、聂经理对话的过程中,卞一鸣和王萍闪出大门,走到橱窗跟前。   在橱窗的外面是人行道,在人行道的北边是大街,路牙里面有一排香樟树,香樟树的树冠非常茂密,树冠的一部分已经延伸到门市部房子的上面。在路牙上,隔十几米就有一个电线杆,电线杆上有一盏路灯。遗憾的是,卞一鸣看了六盏路灯,只有一盏路灯上有灯泡。在橱窗的前面也有一盏路灯,但,上面没有灯泡。这也就是说,盗贼在作案的时候,橱窗应该是笼罩在黑暗之中的。 第三章 卞一鸣似有疑问 门市部疏漏不少   卞一鸣和王萍走到橱窗跟前,一路看过去一共有八个橱窗,每一个橱窗的顶部都有一日光灯,这些灯显然是在夜幕降临之后用的。   郑峰等人在聂经理和周主任的陪同下走出大门。   卞一鸣迎上前去。   郑峰知道卞一鸣有问题:“卞一鸣,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聂经理和周主任。”郑峰道。   “周主任,这些橱窗里面的灯夜里一直都在亮吗?”   “不错,夜里面,橱窗里面的灯一直亮着 。不过”周主任看了看聂经理。”   “周主任,你说话不要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什么。”聂经理道。   “案发当时,有三个橱窗的灯坏了。”   “是哪三个橱窗?”   “是中间三个橱窗,在这边请随我来。”周主任走到第四个橱窗跟前,“就是这三个橱窗。”周主任指着三个橱窗道,“我疏忽大意了,当时,灯管坏了,没有及时更换。本来想等橱窗布置好以后一并更换的。”   “这不完全是周主任的责任,那一段时间,会议特别多,运动一个接着一个,每个人的脑子都很乱各方面的工作都收到了影响。”   会特别多,这应该算是文化大革命的功劳之一,大概就是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各种各样的会多了起来,仿佛只要一开会,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现在,几乎所有单位星期三下午都有政治学习,这无疑是文化大革命的一大创举。   “周主任,犯罪分子是从哪一个橱窗进去的呢?”   “就是中间只一个橱窗是第五个橱窗。”   这些情况,材料上有详细的记录童子强和蒲森林的调查是非常深入细致的。但看材料和走现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先看材料,再走现场,和先走现场后看材料,效果也不一样。   这个案子,郑峰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先走现场,熟悉环境,晚上再慢慢看材料。   “童子强,你把当时勘查的情况说一下。”郑峰道。   “犯罪分子所用的工具是玻璃刀,位置在这个地方”童子强用右手在玻璃窗的右下角比划出一个方框,“凶手用玻璃刀在这里划出一个方框,然后将玻璃敲开敲开的地方正好可以钻进一个人。”   “童子强,有现场照片吗?”   “有一共有十五张照片,都在档案材料里面。我们也对犯罪痕迹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搜寻,但犯罪分子非常老练,也十分狡猾显然有反侦察意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既没有留下指纹,也没有留下脚印。在掉到橱窗里面的一块玻璃上,我们倒是发现了一个脚印,但被犯罪分子波坏了所以只提取到脚印的一小部分。”   “周主任,犯罪分子进入橱窗是不是就可以到达货架后面的通道呢?”   “橱窗口有一个木门,布置橱窗的人进入橱窗必须打开木门上的锁,才能进入橱窗。”周主任道。   这说明门市部在橱窗的设计上还是考虑到安全问题的。 第四章 案发后痕迹全无 郑局长详加询问   “不错,犯罪分子进入橱窗之后,用工具撬开了木门右侧的铰链是这边的铰链。”童子强朝橱窗右边指了指,隔着橱窗的玻璃,能看见里面草绿色的木门。   “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个试验,人在橱窗里面,只要有工具,撬开木板上的铰链,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铰链和锁一样只能防君子,防不了盗贼。   “周主任,你们有没有安排人值班呢?”   “我们安排两班人,一里一外,店铺里面安排两个人值班,外面安排两个人巡查 。这些年,我们都是这么安排的。由于我们的疏漏,所以给犯罪分子创造了作案的条件。”   周主任所说的疏漏,有两个方面:一,在店铺里面值班的两个人下半夜就开始睡觉了,最糟糕的是两个值班的人把睡觉的床铺在了西区,西区是买布的,因为是冬天,布柜有棉毛制品,值班的人用一些棉毛制品垫在身子下面,这样会暖和一些,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大百货柜和布柜之间的距离比较远。   值班睡觉,这是很多年来形成的惯例,在中国,只有一种人在值班的时候是不能睡觉的,那就是站岗放哨的人民解放军。第二个疏漏的地方是,在门市部外面巡逻的两个人,不可能一直在外面转,既然是巡逻,就会有时间上的间隔,关键是看间隔的时间有多长,案发当晚,时值冬天,气候非常寒冷据当事人说,十二月八号的夜里,最低气温达零下11度,值班人员间隔的时间或许会长一些或者在外面巡逻的时间回短一些。谁也无法将间隔的时间控制在一个固定的范围之内。空档是客观存在的,既然有空档,犯罪分子就有了可乘之机。   之后,郑峰让周主任打开橱窗和货架之间的挡板,然后和李云帆、童子强到橱窗的后面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在货架的上方和墙体时间,有一层很厚也和牢固的盖板,盖板下面衬着一些角铁,角铁是用膨胀螺丝固定在墙体上的,角铁的另一头和货架焊接在一起货架的边框也是角铁。童子强说,他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货架上的盖板完好无损,犯罪分子是从挡板进入店堂的。   李云帆用皮尺量了量货架和墙体之间的距离,宽度为41。5公分,三个人在通道里面是侧着身体走的,童子强的身体比较粗壮,他在通道里面进出显得有些不畅。   之后,聂经理和周主任陪着郑峰一行到大街上转了转。   南门部地处县城的闹市区,在它的前面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在它的东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在门市部的正对面是商业局,商业局的西边是茶叶店和杂货铺,在门市部的斜对面商业局的东面是服装店,名字叫“红霞服装店”我们在前面提到过这个服装店,服装店的西边是理发店,名字叫“东风理发店”。 第五章 郑局长熟悉环境 唐文君嫌疑最大   商业局的北边是澡堂,名字叫“逸仙堂”。在服装店北边和“逸仙堂”隔街相对的是一个剧院,名字叫“洪流剧院”,在门市部的东边是一个饭店这是水涟县最大的饭店,名字叫“客再来饭店”,饭店的东边是一家旅社,名字叫“青春旅社”。   聂经理先后找来了案发当晚值班的四个人。   下面是郑峰和四个人的谈话记录。   案发之后,童子强和蒲森林已经找着四个值班人谈过话 。   郑峰找四个人了解情况,是有考虑的,在“72。3。16”案和“72。3。27”案的规程中,同志们和曹德民、刘茂才、杨树理、夏老师、谢木匠的谈话就有若干次,每次的谈话内容都不尽相同,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和杨树理的数次谈话,杨树理就不可能想起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号下午遇到赵一儒的事情;如果没有和曹德民的多次接触,曹德民和薛秀兰就不会想到谢迎华。由于谈话的时间,条件和背景不同,当事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在时间和空间上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有前后两份谈话记录,信息可能会全面一些。   当然,郑峰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这个案子有三种可能,一时内部作案,二是外部作案,三是内外勾结,犯罪分子对内部的情况似乎非常熟悉,不能排除内部作案和内外勾结作案的可能性。所以,凡是和案子有关联包括有可能和案子有关联的人,都要纳入警方的视线和侦察范围。   也许有人会说,不就是一起价值一万多块钱的失窃案吗?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错,在现在来看,一万多块钱不算什么,也许就是一件高档皮装的价格。在一九七二年在文革期间,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十几块钱,一个工人干五十年才能赚到一万多块钱,在改革开放初期,有“万元户”的说法,这也就是说,一个家庭,能有一万块钱的存款,就算是有钱人了。   谈话在聂经理的办公室进行;   第一个走进办公室的是唐文君,此人22岁,是一个插队知青一九六六八年,唐文君随父母从南京下方到水涟县,一九七二年初,国家落实政策,让唐文君顶母亲的职分在了县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当营业员。   童子强说,此人曾作为“73。12。8”案的重点怀疑对象,理由有如下几个方面:第一,此人性格内向怪癖,他平时和别人的交流很少,在路上遇见别人,都是被人打招呼,他哼一声或者点一下头,如果别人不跟他打招呼,他就笑笑,擦肩而过。这种怪异的个性使他在大家面前显得晃眼突兀;第二,此人和门市部的同志接触不多,但社会接触面却比较广,平时到门市部来找他的人比较多,大部分是随父母下放到水涟县的插队知青,由于这个原因,唐文君更加引人注目并被视为另类;第三,唐文君就是大百货柜台的营业员,他对大百货柜台的很多情况都非常了解尤其是四十八只进口表的情况非常了解。 第六章 童子强理由充分 唐文君疑点颇多   第四,案发当晚,他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到食堂去吃饭,因为当天晚上,他和另外一位营业员在店堂里面值班,他在离开柜台的时候,没有提醒另一个营业员将四十八只进口表存放到仓库去,而门市部的食堂就在仓库的对面笔者在前面的叙述中交代过了,如果唐文君留意的话,他坐在食堂里面吃饭的时候,应该能看见小胡有没有将四十八只进口表送到仓库去,食堂的窗口正对着库房的大铁门,最重要的疑点是,唐文君在四点左右出去过一次有两个人来找他,几句话没有说,三个人就走出了门市部;   第五,晚上值班的时候,他一直在看书,书有两类:   一类是语数外,史地政,除了书以外,大部分是复习资料,唐文君在分到百货公司之前,一边务农,一边复习功课,童子强和蒲森林对唐文君的初步印象是,爱读书,还有股子韧劲,童子强见过唐问君看过的书和复习资料,上面勾勾画画,折折叠叠,说明唐文君确实在下了不少功夫 。   童子强和蒲森林还找过唐文君的高中老师徐长水,徐老师说,是他鼓励唐文君考大学的,大家都知道,我国恢复高考制度是一九七七年,在此之前,基本上都是工农兵大学生,在读书无用论思潮的影响下,读大学,不靠成绩,只靠出生和推荐,当然,也曾凭成绩选拔过人才,但在白卷先生张铁生的影响下,考试制度又被中止。   徐老师跟唐文君说,这种现状不会持续太久,高考制度恢复是迟早的事后来的事实证明徐老师的判断和预见是正确的,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复习功课,一旦高考制度恢复,便可占得先机,退一步讲,即使不参加高考,对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与知识结构也是有益处的。   也许有人会问,唐文君既然是一个插队知青,他怎么会在插队之后又读书的呢?这里面涉及到一些历史问题。唐文君是随父母下放到农村的,城市居民下放农村,这只是少数几个省份别出心裁,自己搞出来的怪胎,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不一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全国性的,现在,一提到插队知青,只要是知道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但如果提到城市居民下放农村,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在所有的文学作品中,都没有涉及到这个问题的。唐文君随父母下放农村的时候,年龄才十四岁,可不就得接着读书吗?   唐文君读的另一类书是文学名著,案发当晚,唐文君看的书是《基督山恩仇记》,他自己说看书看到十一点半钟左右,到厕所撒了一泡尿之后,就脱衣服睡觉了,夜里面,他睡得很沉,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照理来说,既然唐文君读书如此勤奋,又有持之以恒的精神,把案子和他捆绑在一起是不是有点牵强附会啊!实际上,童子强和蒲森林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仔细分析,还是没有把唐文君排除在外,理由有三点。 第七章 唐文君态度消极 郑局长缓和气氛   第一小点,唐文君已经分到百货公司工作这显然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工作,读书,考大学,无非是为了找一份好的工作,既然已经有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再这么勤奋读书,似无必要,这至少说明唐文君并不想长期呆在百货公司。   第二小点,高考制度什么时候恢复,这谁也不能预知,所学知识一时找不到用武之地,时间一长,追求和理想就会打折,关键是他的理想得不到现实的支撑,没有现实支撑的理想,是不会坚持很久的 。   第三小点,门市部的同事都认为唐文君看书学习是好高骛远,不务正业,不切实际,也无法理解,所以,他们认为唐文君复习功课只是附庸文雅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第四小点,唐文君和案子的关联度太过紧密,把他排除在外,显然是不明智的做法。   第六大点,纪云鹏每次布置橱窗都要从大百货柜进入货架后面的通道,比较而言,唐文君对挡板和货架后面的通道比其他人更清楚,更熟悉,他距离挡板和通道最近。有些信息在脑袋里面出现的频率太高,会不会生出一些想法来呢?更何况唐文君经常接触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呢?“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这是门市部大部分人的说法,前面,我们说过,唐文君所接触的大大部分是插队知青,在当时,插队知青有两种,一种是老老实实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一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处游荡的。“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应该是指第二种人。   唐文君身高一米七五,人长得很俊朗,皮肤也比较白,头发比较长,有好长时间没有打理了。   谈话的时候,郑峰一行都在场,聂经理和周主任也在坐。   办公室里面有一个沙发,郑峰和唐文君坐在沙发上,这种形式的谈话比较容易拉近双方的距离,这样,对谈话也比较有利,现在,毕竟是了解情况吗!   周主任有一个开场白:“郑局长,这位就是唐文君;唐文君,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想了解一下‘73。12。8”案的有关情况。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紧张。好不好?”   “案子发生以后,这两位同志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唐文君望着童子强和蒲森林道,他对今天的谈话不是太积极,“不但问过了,前后一共问了三次。童公安,我说的对不对啊?”   “李局长,我们是找他谈过三次话。”蒲森林将脑袋凑到李云帆的耳朵旁低声道。   “三次谈话的内容有没有什么出入呢?”李云帆也低声道。   “没有一点出入,就像背好的台词一样。”   童子强和蒲森林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想在从唐文君的叙述中找到疑点和破绽来。   郑峰示意王萍为唐文君倒了一杯热水,唐文君很有礼貌地欠起身,接过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这杯茶多少缓和了一点凝滞的气氛。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从烟盒里面抖出几支烟,扔到几个男同志的手上,然后将烟盒递到唐文君的跟前,唐文君摆摆手,示意不会抽烟。 第八章 唐文君言辞激动 周主任有些尴尬   郑峰点着了香烟:“唐文君,你平时还带着看书吗?”   “偶尔看看,”唐文君望着聂经理和周主任,“工作之余看看。”   “现在,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人已经不多了。”郑峰对爱读书的人心怀敬意。   “丢掉了又可惜。”   “你平时喜欢看哪些文学作品?”   “偏向于外国文学 。”   郑峰先从唐文君感兴趣的事情切入,只要唐文君不拒绝谈话,谈话就能进行下去了。   “你读过那些作品?”   “巴尔扎克,大仲马,雨果,托尔斯泰等人的作品,我都读过。郑局长,你们想问什么?”   郑峰没有想到唐文君主动进入正题。   “很好,唐文君,你能不能再回忆一下案发当晚和第二天早上的情况,时间隔得太久,你尽量回忆,好不好?”   “虽然过去了一年多,但十二月八号夜里发生的事情,我记忆犹新我一辈子恐怕都忘不了,因为这件事情,很可能会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唐文君,你这句话这么理解?”   “郑局长,您问问聂经理和周主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聂经理和周主任互相对视了一下,面露尴尬之色。唐文君一开始之所以态度消极,看来还有其它原因的。   “还是我来替两位领导说吧!受到这个案子的牵连,我可能要被调离百货公司,周主任已经找我谈过话了。”   周主任朝郑局长点点头。   “不错,案发当晚,我是在门市部值班,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夜里面确实不够警觉,但如果因为这个因为把我调走,那调走的人就不应该是我一个,而应该是四个人,案发当晚,值班的是四个人,为什么要把四个人的责任堆到我一个人的身上来呢?如果你们认为我和这起失窃案有关联的话,那么,和此案有关联的人不止我一个人。”唐文君扫了一眼童子强和蒲森林,他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他们俩听的。   “你们可以怀疑我,但在还没有得出结论之前,我和门市部所有人一样,仍然是清白之身,没有充分的理由就把我调出百货公司,我很难接受,我到其它单位怎么立足呢?别人都会以为我是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最起码也是一个不清不楚的人,那我今后怎么立足为人呢?”唐文君越说越激动,“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我现在能离开吗?最起码要把这里的事情弄清楚搞明白吧!”   “很好。唐文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样吧!聂经理,周主任,你们的决定,我们不便过问,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不宜考虑唐文君调出的事情。两位领导,你们看呢?”   聂经理和周主任点头表示同意。   王萍趴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王萍的手上拿着一支钢笔。   “还是郑局长有办法,案发之后,我们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他很不耐烦。”蒲森林望着李云帆小声道。 第九章 唐文君当夜值班 凌晨时门被敲响   “唐文君,我们想把这个案子整明白,所以,希望得到你的帮助,这应该是你的愿望,把这个案子整明白,你和有关当事人的心里也就肃静了,不管你以后调不调走,对你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郑局长,您这话我爱听,到底是地区公安局局长,说话就是有水平。”唐文君这句话有一半是说给童子强和蒲森林听的。   接下来,唐文君认真仔细地回忆了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夜里发生的情况:   下午六点半钟,唐文君提前下班到食堂吃饭,七点钟,门市部所有柜台的营业员都下班了,唐文君和孙成风师傅关好大门,关好大门之后,他们巡视了所有的柜台和一些隐蔽之处,值班工作守则上有这样的要求,可见门市部在安全的问题上还是有严格规定的 。   在确定没有任何疑点之后,两个人开始铺床,按照惯例,只要是冬天,值班的人都会把床铺在西区,西区最西边一个柜台是5号柜台,这个柜台是买毛料和华达呢的,两个人就把床铺在了5号柜台的前面。   铺好被子之后,唐文君就爬到床上,盖上被子,开始看书,孙师傅开始喝酒这是孙师傅唯一的嗜好,每天晚上都要喝一两酒,值班的时候也不例外。孙师傅是一个老同志,在5号柜台卖了将近三十年的布,是水涟县商业系统有名的劳动模范,门市部在安排值班的时候,基本上是一个老职工带一个年轻的职工。   孙师傅带了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半斤猪头肉,一包花生米,猪头肉和花生米多买了一些,唐文君不喝酒,但可以吃猪头肉和花生米,唐文君推说自己已经吃饱了,自顾自地看书,孙师傅便倒了一半花生米给唐文君。   十一点钟左右,孙师傅催促唐文君睡觉,忙了一天,晚上又看书,为了明天的工作,该歇着了。   睡觉之前,唐文君到厕所撒了一泡尿,关上后大门之后,在东区和西区转了一圈,然后钻进被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至于孙师傅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唐文君不知道。   第二天凌晨,两个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唐文君看了看挂在拱门上的钟,时间是四点零五分。   唐文君来不及穿衣服,跳下床,冲到后大门,打开大门,一个人冲进大门,朝大百货柜台跑去,跑进来的这个人就是在外面巡逻的罗大明。   大百货西边第三个柜台的门完全打开,四十八只进口表就是放在这个柜台里面的。   货架东边的挡板也被打开了,柜台里面的地上躺着一把锁,这把锁就是用来锁挡板的。   唐文君打开柜台的门,想冲进去,被罗大明一把拽住了。   孙师傅披着棉大衣跑了过来,他大声道:“小罗,赶快报警,唐文君,赶快穿衣服,我们都退到门外去。”   “孙师傅,床要不要收拾呢?”   “什么都不要动。”   两个人抱起衣服,四个人迅速退到门外。 第十章 进口表不翼而飞 橱窗下一个方洞   两个人刚穿好衣服,聂经理和周主任来了,他派罗大明守在后门口,在警察赶到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入门市部,此时,宿舍里面的员工都起来了。聂经理和周主任等人从大门绕到大街,此时第四个橱窗的不远处站着很多人,尚在秋正在现场维秩序。   周主任找来一根绳子,拉成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将所有围观的人挡在绳子的外面。   橱窗的右下角有一个正方形洞,玻璃窗的里面和外面有几块玻璃,橱窗里面的玻璃,相对而言,比较完整;橱窗外面地上的玻璃则比较零碎 。   六点半钟左右,县公安局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人就是童子强和蒲森林。   一个小时候以后,唐文君被请进了周主任的办公室,找他谈话的是童子强。   再一个小时以后,唐文君又被请进聂经理的办公室,找他谈话的是另一位警察,名字叫柴永丰。   又一个小时之后,他又被带进自己的宿舍,找他谈话的是蒲森林。   “唐文君,他们找你,除了了解案发当晚的情况之外,还涉及到了哪些问题?”   “他们还问我平时接触过哪些人,接触的比较频繁的有哪些人?”   “你和这些人现在还有接触吗?”   “有接触。”   “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在案发之前一段时间,有哪些人和你接触的比较频繁呢?”   唐文君的社会接触面确实很广。他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五个人:石银贵,22岁,工作单位在水涟县东方红化工厂黄磷车间,籍贯,南京;朱文彬,23岁,工作单位在水涟县化肥厂,籍贯,南京;陈学军,年龄22岁,在麻垛公社清风大队务农,籍贯,南京;张国栋,年龄21岁,粱岔公社吴屯大队民兵副营长,本地人,此人和唐文君是高中同学;徐大平,年龄22岁,水涟县农村信用社出纳,本地人,此人是唐文君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徐在道的儿子。   “我想知道,在案发之后,这五个人和你的接触还和以前一样吗?”   “一样,我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对这五个人很了解吗?”   “了解,谈不上,比较而言,张国栋和陆大平,我比较了解,一个是我高中时期的同学,一个是我老师的儿子,我和另外三个人没有什么深交,因为是南京同乡,我们在下放之前并不认识,我家在下关区,他们三个人在其它区两个在白下区,一个在玄武区。我虽然不怎么了解他们,但在我看来,他们并非‘不三不四’我交友还是比较慎重的。”   “在案发之前,这种进口表卖出去几只呢?”   “这批货是十二月七号上柜的,一共是五十块,十二月七号和八号,只卖出去两只。”   “是什么牌子的手表?”   “西铁城。”   “在案发之前,有没有人只问价,但并不买。”   “有,看的人比较多,这种进口表两百多块,一般人没有这个条件。”   “在案发前我说的是八号下午,有没有人看过这些手表?” 第十一章 郑局长进行示范 童子强心领神会   “有,案发当天下午,有两个人看过。”   “这两个人是一同来的吗?”   “是一阵来的。”   “是你接待的吗?”   “是我接待的。”   “两个人什么模样,什么口音,多大年龄?”   “听口音应该是本地人,或者是水涟县附近县的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其中一个稍微大一些 。”   “这两个人的长相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年龄大一些的右嘴角上有一个黑痣,年龄小一些的摸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唐文君平静地望着郑峰的脸。   “还是郑局长想得深,我们没有想到这一步。”蒲森林对李云帆道。   “我还想知道,四十八只进口表在柜台里面是怎么摆放的呢?”   “手表是放在木盒子里面,只打开一个盒子,另外四个木盒子放在柜台下,柜台有上下两层。”   同志们已经看过现场,柜台上面是玻璃是商品展示柜,下半部分暂时存放货物的地方,有时候,营业员提的货比较多,小部分你放在上面的展示区,大部分放在下面的暂时存放区。   周主任点了一下头,肯定了唐文君的说法。   郑峰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一点:“我们刚在在门市部的时候,手表的摆放好像和过去不一样吗?”   “案子发生以后,我们就改变了以前的做法。”周主任道,“柜台上只展示少量样品,从库房提货的时候,在数量上也有限制。现在,我们在销售手表的时候,严格规定,柜台开票,库房提货。”   “唐文君,现在那些和你接触比较多的朋友的生活有没有什么改变呢?”   “没有任何改变我个人的感觉是他们没有什么改变,也许我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他们只是来找我玩玩,顶多在澡堂洗一把澡,要么到剧院去看一场电影,你们要想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不妨做一些深入的调查。”   “唐文君,谢谢你的支持。”   “我也希望你们尽快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你们可以把调查的范围扩大一些,如果你们觉得必要的话,我可以把和我接触的所有人的基本情况都告诉你们。”   童子强和蒲森林紧绷着的脸逐渐松弛下来,在他们看来,郑峰正在给他们上一堂进行有效谈话的示范课。在无法确定谈话对象的身份的时候,说话的口气,态度,表情尤为重要,谈话的目的是获取有效信息,作为刑侦人员,在了解情况的时候,不能先入为主,带有任何感**彩,人在被动消极的时候,思维就不会畅通,更不会积极配合。这样就会和刑侦工作者的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   郑峰能感觉到,在谈话的最初阶段,唐文君还带着一年多前那种思维的惯性,童子强和蒲森林在谈话的过程中,一定没有掌握好分寸。从某种角度看,刑侦工作者决不能是单打独斗的草莽英雄,他们应该是一场又一场人民战争的组织者和领导着,线索从哪里来?从人民群众中来。 第十二章 唐文君积极配合 胡羽化有点可疑   我们可以怀疑所有人,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只要是和案子有关联的人都是怀疑对象,但我们在了解情况的过程中,决不能把他们当做犯罪嫌疑人,至少是嘴上不能把藤蔓当做犯罪嫌疑人。这里面有一个分寸的问题。   在谈话结束的时候,唐文君用笔在纸上写了八个人的名字前面几个人步子这八个人之中,这些都是和唐文君有过接触的人是唐文君分到百货公司南门市部以后接触过的人,在这八个人中,还有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的名字叫戴永梅和鲁小荣,戴永美是唐文君的初高中同学,她在读书的时候和唐文君的关系非常密切,唐文君虽然没有明说,但郑峰能感觉到,戴永美对唐文君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唐文君不是一个池中之物,他对戴永美的示爱没有做出积极的相应,两个人毕业以后,一直有接触,唐文君分到百货公司以后,戴永美来找唐文君的次数比较多 。鲁小荣是插队知青,也是南京人,鲁小荣的父母原来是医生,下放到水涟县东风公社以后被分在公社卫生所工作,鲁小荣高中毕业以后,父母在公社卫生所为她找了一个护士的工作。   从唐文君提供的名单来看,唐文君的态度是积极的。   晚上,当郑峰阅读过原始材料以后,才意识到,这次和唐文君的谈话是多么的重要,这次谈话记录比原始档案中的三份谈话距离都要多,关键是,这份谈话记录一下子多出了十几个名字。   除此以外,在结束谈话之后,唐文君在上厕所的时候其实,他是跟在郑锋、李云帆和孙局长的后面走进厕所的。   在确定厕所外面没有人听墙角的情况下,唐文君扔给了郑峰和李云帆这样一段话:“郑局长,你们不妨关注一下文具柜的张永梅,她的男朋友经常来找她,她和她的男朋友曾经到大百货柜台看过手表一共看过两次。”   “什么时间?”   “八号上午。”   “张永梅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胡羽化,他对我们门市部的情况比较熟悉,他知道柜台里面有四十八只进口表。他在我们柜台买过手表,他知道我们提货的情况。”   “胡羽化在什么地方工作?”   “现在在县信访办,他到过几个单位,每个单位干的时间都不长。”   “什么原因?”   “他整天游手好闲,他父亲在县委工作。”   “胡羽化的父亲在县委大院担任什么职务?”   “县长办公室主任。”   “胡志高胡主任。”孙局长道,“此人原来在大泽县工作,几年前调到咱们水涟县,听说此人神通广大。”   “怎么神通广大?”   “我只是听说而已。他在大泽县只是一个小秘书,最早是一个小小的职员,在官场混迹多年,很懂得为官之道,几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职员爬到县长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我还听说他上面有人,不是省里面,就是地区。” 第十三章 胡羽化游手好闲 唐文君目光敏锐   “既然是县委办公室主任,他的儿子胡羽化为什么分在信访办工作呢?”   郑峰的意思是,信访办是一个赋闲的地方。   “这个胡志高有四个孩子,前面三个都是女儿,胡羽化从小桥生惯养,工作干过好几个,烟酒批发公司干过,县物资公司干过,但干不了多久就做了甩手大爷,胡志高怕儿子影响自己的声誉,干脆让儿子在信访办呆着,信访办很自由,他想去就去,想不去就可以不去 。”   “我们想知道,胡羽化现在还跟张永梅谈恋爱吗?”   唐文君道:“早就不谈了。”   “什么时候不谈的呢?”   “七三年春节之后就断掉了两个人谈对象的时间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月。”   “怪不得我看张永梅一段时间的情绪有问题呢?”周主任道。   郑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胡羽化的名字(还有胡志高的名字)。   “这件事情只有我们柜台的人知道,张永梅一直很谨慎,没有跟其他人说过,我们大百货柜台和文具柜台比较近,他们俩的事情瞒不过我们。”   “胡羽化到你们柜台看过手表,有没有想买的意向呢?”   “没有,不过”   “唐文君,你怎么不说了?”   “郑局长,你们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也不能跟我们公司和门市部的任何人提这件事情。”唐文君指的是聂经理和周主任。   “这我们可以向你保证。”   “我和张永梅是同事,柜台对着柜台,低头不见抬头见,张永梅平时对我不错,在整个门市部,除了孙成风师傅,就只有她一个人和我走的比较近我和他能谈的来。”   “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那胡羽化曾经弄了一张票,为张永梅买了一块三十几块钱的钟山牌手表。”   “等一下,你刚才提到胡羽化弄了一张票,什么票?”   “买手表的票啊!现在,绝大部分商品不都是凭票供应的吗?”   票证是我国计划经济的产物。   “那么,四十八只进口表也是凭票供应的吗?”   “对啊!要不然,我们怎么会把四十八只进口表全部提出来放在柜台里面呢?”   大家听出来了吧!客观地说,四十八只进口表的价值远不止一万多块钱,凭票供应,每只手表的价格是两百多块钱,那么票呢?在当时,票也是有价值的,很多人为了买到手表、自行车和电视机,不惜花大价钱从别人的手上倒腾到票,或者送礼走后门搞到票。   “是在四十八只进口表被盗前,还是被盗后。”虽然唐文君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郑峰还是要多问一句。   “是在案子发生之前。”   “唐文君,我还有一句题外话,想问问你。”   “郑局长,您想问什么?”   “这些情况,你当时为什么不跟办案子的同志说呢?”   “怎么说呢?他们要是像您这样,我或许会跟他们说,他们一开始就把我当做犯罪嫌疑人,跟我说话的时候,就跟审犯人一样。有这么多问案子的吗?” 第十四章 孙师傅恭恭敬敬 唐文君所言非虚   再说,他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哪还有心思和情绪想别的问题呢?他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这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郑峰和李云帆都觉得,唐文君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青年。   第二个走进办公室的是孙成风师傅,孙师傅的年龄将近六十,剃着短发,短发根根竖起,短发的长度在一点五公分左右,头发,连同满下巴的络腮胡子,大部分全白了 。   孙师傅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显得既紧张,又拘谨,他走进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给郑峰鞠了一个躬,然后望了望聂经理和周主任,在得到郑峰的许可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   在孙师傅走进办公室之前,周主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孙师傅的情况:自从发生了“73。12。8”失窃案后,孙师傅在精神上的压力很大,他在商业系统干了几十年,一辈子勤勤恳恳,没有想到在快到退休的时候遇到了这档子事情。自己毕竟是全县商业系统的劳动模范,一个老职工,又是在自己值班的时候出的事情,再加上案发当晚自己喝了一点酒,所以,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孙师傅提供的情况,和唐文君的回忆没有任何出入,案发当晚,他确实喝了一两酒,本来,他想让唐文君喝一点,但唐文君没有喝,他喝酒的时候,唐文君确实坐在床上看书,他还劝过唐文君,看书的时间太长,既伤眼睛,又伤脑子,在他的催促下,唐文君才在十一点半钟左右脱衣服睡觉。在孙师傅看来,唐文君是一个读书的好材料,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唐文君看书学习的时候,很安静,一看就是一两个钟头,孙师傅和唐文君值过很多次班,每次值班的时候,唐文君都是坐在床上静静地看书,如果不喊他的话,他能看到下半夜,又一次,孙师傅一觉醒来,唐文君还在看书,看看时间,已经是一点多钟了。   孙师傅是十二点钟左右睡觉的。   那么,孙师傅喝酒之后,睡眠的质量是不是很高呢?所谓“睡眠的质量很高”的潜台词是“是不是睡的很沉。”   回答是否定的。孙师傅每天晚上都要喝一两酒,这是他多年形成的生活习惯,他从不喝醉,即使是在宴会上,不管别人怎么劝,他只喝一两左右。孙师傅夜里面睡觉很警觉,即使在喝了酒的情况下也是如此,门市部有好几位同志都和孙师傅在一起值过班,夜里面,只要有一点动静,孙师傅都能感觉到。   孙师傅有起夜的习惯,每天夜里,他都要起来三次在家睡觉也是如此,十二点钟一次,三点钟左右一次,五点钟一次。这已经成了多年的习惯,值班当晚,孙师傅在睡觉之前上了一次厕所,三点钟左右,他也起来一次,每次值班的时候,只要他起来上厕所,就会在东区和西区转一圈,看看柜台和货架。十二月八号的下半夜,孙师傅到厕所小过便以后,在大百货柜台和文具柜台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十五章 孙师傅赞赏文君 郑局长现场试验   这也就是说,盗贼作案的时间是在三点至四点之间,盗贼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下手,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在这个时间段,人的睡眠是最深的,从三点到天亮之前这一段时间,也是人们睡得最沉,最安稳的时候。   之后的情况,孙师傅的叙述和唐文君的叙述完全一样。   在结束谈话之前,郑峰还就唐文君提出的问题和孙师傅进行了探讨,唐文君的判断没有错,孙师傅对胡羽化很不看好,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一股邪气,他甚至很不看好张永梅和胡羽化恋爱的前景,后来的结果不出他所料 。   至于唐文君,孙师傅褒词颇多,在他看来,唐文君虽然接触的人比较多,但他从不在柜台上和他们聊天,一般情况,他都会让客人在他的宿舍等,然后带他们到食堂吃饭,从来没有耽误过工作。   孙师傅最赞赏的是唐文君爱读书,在“读书无用论”的影响下,很多青年人都不读书了,在这种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唐文君还能坚持读书,并乐此不疲,这非常难得。关键是唐文君读书不是装样子,他是真读书。孙师傅建议郑峰到唐文君的宿舍去看看他的意思是,在生活中,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结束和孙师傅的谈话以后,郑峰一行在周主任的的带领下去了唐文君的宿舍,唐文君的宿舍非常简陋,简陋的连门锁都没有。   读书学习的桌子竟然是用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和一块木板搭起来的,木板是用铁钉固定在木箱上面的;木板上铺着报纸,报纸是用图钉固定在木板上的,靠窗台的地方放着五摞书,其中,两摞是文学方面的书,另外三摞是功课方面的书,还有一些复习资料。   一张简陋的不能在简陋的桌子,一张台灯,一个小方凳,再加上一张床,这就是唐文君宿舍里面的全部家当。对了,床上还有一顶蚊帐,蚊帐上有几个补丁和两块胶布。   这里要交代一下,唐文君的宿舍就在拱形大门的上方,沿着拱形门右面仄仄的楼梯,上了楼梯口,眼前就是唐文君的宿舍。   这里还要补充一下,当天晚上,郑峰和李云帆商量过后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既然孙师傅是一个非常警觉和敏感的人,那么,盗贼敲击橱窗玻璃和撬橱窗门锁和挡板的声音,应该是能听见的。   第三个橱窗的玻璃已经开裂,周主任正准备将玻璃换掉,郑峰决定用这块玻璃做一个试验。   周主任找来了一个技术工人,此人姓苏,在大街上开着一个小五金店,同时经营着玻璃的生意。   晚上九点钟,试验准时开始,此时,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沿街店铺早就关门。   李云帆和王萍在店堂西区,两个值班人按照惯例,把床铺在了5号柜台前,这里距离玻璃窗,大概有五十米左右,中间隔着拱门、货架和货架上面的盖板,还有橱窗的木门,一共有三个遮挡物。 第十六章 破窗时无声无息 孙师傅没有说谎   这个试验的目的是看看躺在床上的人能不能听见盗贼打开橱窗玻璃时所发出的声音,同时看看盗贼到底可能是用什么方法打开橱窗的。   郑峰和其他人在试验现场,还有聂经理和周主任,加上苏师傅一共是八个人。   苏道章用玻璃刀在橱窗的右下角划了一个方框。苏师傅说,橱窗的玻璃有零点四厘米厚,和一般窗户的玻璃的厚度不一样,所以,在划玻璃的时候,一定要有一定的力道 。   第二步,苏师傅在方框内的玻璃上放了一条湿毛巾,然后用玻璃刀的刀头沿着方框的内侧轻轻敲击玻璃,苏师傅说,轻敲玻璃就是为了降低声音,在玻璃上方一湿毛巾,也是为了降低敲玻璃时发出的声音。   第三步,苏道章用拳头轻轻敲了一下玻璃,玻璃连同毛巾落入橱窗的底部,橱窗的底部铺着一块灯芯绒,玻璃落到布上的时候分成若干块,声音果然不大。这种声音,只有在大街上行走的人才能听见,也有一小部分剥离掉到橱窗外面的地上,声音也不大,在店堂西区值班的人应该是听不见的。   卞一鸣跑进店堂,走到李云帆和王萍的跟前。   店堂里面一共四个人,另外两个是值班的人。   “李局长,你们听到声音了吗?”   “没有听到,橱窗是不是破开了?”   “打开了。”   卞一鸣走出店堂。   第四步,苏师傅钻进橱窗,用起子撬开了木门,郑峰走进店堂,打开挡板,进入通道,和苏师傅回合,苏师傅告诉郑峰,撬开橱窗的木门有好几种方法,除了撬开门锁以外,还可以撬开用开固定边框和木门之间的铰链,苏师傅一边说,一边进行演示操作。   苏师傅所言非虚,他用起子轻轻一撬,木门就和铰链分开了,声音也很小。在苏师傅看来,关键是进入橱窗,如果能顺利进入橱窗,打开木门和挡板根本就不是问题。   郑峰侧着身子退出通道,走到柜台跟前朝李云帆和王萍招了招手。   李云帆和王萍疾步走了过来,两个值班的同志们紧随其后。   “老李,苏师傅已经打开了橱窗的木门。”   “我们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李云帆望了望王萍和另外两位值班的营业员。   “什么声音都没有。”王萍道。   “连我们都没有听见,孙师傅和唐文君就更不可能听见了。”李云帆道。   有意注意和无意注意,是有本质区别的,孙师傅和唐文君不仅仅是无意注意,他们俩连无意注意都谈不上,两个在睡眠中的人,他们的听力和一个人在清醒的状态下的听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郑峰的示范课一直进行着,对童子强和蒲森林来讲,他们所欠缺的东西太多了,作为一个刑侦工作者,只有破案的愿望和满腔的热情是远远不够的,接手案子以后,童子强和蒲森林整天忙于找人谈话,从来没有想过对盗贼的作案过程进行现场模拟和实验,即使是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也没有摆正自己的角色地位,两相比较,案发之后,他们和唐文君的谈话是失败的,至少是不成功的。 第十七章 郑局长详细询问 尚在秋认真回忆   两个人不得不佩服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他们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补叙的时间似乎太长,还是让我们回到原来的思路来吧!   第三个被请进办公室的是尚在秋。   尚在秋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此人平时在库房当理货员和发货员。   十二月八号的晚上,尚在秋和罗大明严格按照规定,每隔一个小时到门市部前面和库房周边转一圈,所谓“每隔一个小时”是每次开始巡逻的时间,他们从走出值班室到回到值班室,一般要用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值班室的位置在后大门的传达室里面后大门就是货车进出的那扇大门。   两个人值班的路线是这样的:先到门市部前面看看,在每一个橱窗跟前站站,然后原路返回,进入后院大门,接着到库房去看看,主要是看看库房的门窗包括门上的锁,还有库房周围的环境,最后回到值班室。   郑峰之所以询问的这么细致,目的是想计算一下盗贼作案所用的时间有多大的空间,按照尚在秋的说法,盗贼作案的时间只有四十五分钟的左右。   盗贼正是利用这四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完成作案过程的。   盗贼作案的过程,耗时最多的是破窗,至于进入橱窗,拿走东西,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郑峰之所以问的这么详细,还有一些考虑的,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可知,盗贼对作案的环境和路线非常熟悉。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内部的人,退一步说,应该是对熟悉这条作案通道和线路的人。   盗贼对南门市部值班的情况也非常清楚,在门市部的外面是看不到店堂里面的,只有内部的人知道值班人把床铺在西区。   郑峰和李云帆在进行现场问案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门市部前面所有的窗户,包括东西两个大门。在门外是看不见值班人员的床的,因为床不在门缝的视线之内,至于窗户吗?因为都是橱窗,所以,在门市部的外面无法窥视到店堂里面的情况。   郑峰和李云帆想的更细更深,在门市部关门打烊的时候,值班的人是不是就开始铺床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最后离开店堂的顾客就能看见。关于这个问题,周主任是这样说的:值班人员一般会在吃过晚饭以后铺床,有时候更迟一些,因为有时候,门市部会利用晚上的时间开会,或者政治学习,这几年,运动多,会议特别多。所以,外人是无从知晓的。   尚在秋回忆,四点钟,他和罗大明放下手中的象棋,走出值班室,走到第二个橱窗的时候,罗大明的手电筒发现了问题,第四个橱窗的右下角有一个正方形的洞,橱窗里面的东西被挪到了东边的角落里,这个橱窗里面摆放的是脸盆、钢筋锅,脸盆被码放在一起,钢筋锅被摞在一起靠在墙角上,橱窗里面的空间有限,盗贼要想进入橱窗,必须把展品集中码放在一个角落里。橱窗里面的布上躺着几块玻璃的残片,橱窗外面的地上也有几块玻璃。橱窗的木门也被撬开了。是从右门下面的铰链处被撬开的。 第十八章 童子强仔细勘查 偷盗者非常狡猾   尚在秋退后几步,留在了现场,罗大明先去找领导,聂经理知道情况以后,当即让罗大明打电话报案,罗大明和聂经理分手之后,来到门市部的后大门,敲响了后大门。   后来的情况,和唐文君、孙师傅叙述的完全一样,这里不再赘述。   第四个被请进办公室的人是罗大明,罗大明的叙述和尚在秋的回忆别无二致,这里也不再赘述 。   十八号的晚上,孙局长调来了“73。12。8”失窃案的全部卷宗,吃过晚饭以后,大家呆在房间里面认真阅读卷宗里面的材料。   郑峰和李云帆首先阅读了唐文君、孙成风、尚在秋和罗大明的谈话记录。   他们把前后两次谈话的记录放在一些进行比对,出入比较大的是唐文君的谈话记录。多出来的内容,大家已经知道了,这里不再啰嗦。   接下来,大家把注意力投放到两份现场勘查记录。   第一份是橱窗内外的勘查记录,内容如下(勘查记录的后面附着几张照片,是用回形针别在勘查记录后面的):   入口位置在第四个橱窗右下角,根据玻璃分离之后留下的痕迹判断,玻璃应该是玻璃刀所切割的(见1号照片)照片上反映的玻璃的切口,切口基本上成直线;切口高51。3公分,宽49。5公分,呈正方形(见2号照片)切口基本上成正方形,上面标注着两个数据;橱窗内外有若干块玻璃(见3号和4号照片)3号照片是橱窗里面的玻璃,一共有五块,4号照片是橱窗外面的玻璃,一共七块,其中三块相对大一些,四块比较零碎;玻璃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提取到一个完整的指纹和脚印,橱窗内外也没有找到任何遗留物。   第二份是柜台里面和货架后面通道的勘查记录,内容如下(勘查记录的后面同样附着几张照片):   摆放手表的是3号柜台,柜台的门开着,地上散落着五个木盒子木盒子是全部打开的,还有一些长方形的海绵海绵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五个木盒子就是摆放手表的包装盒,每一个木盒里面有十个长方形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面摆放着一块长条形的海绵,散落在地上的长条形的海绵是盖在手表上面的。   木盒子长45公分,宽20公分,高10公分(见5号照片是木盒的全景照片的背后标有照片号和三个数据);木盒里面的格子长16公分,宽3。2公分,深6公分(见6号照片木盒是打开的,画面范围局限于三个格子,中间一个格子是完整的照片的背后也标有数据);每一块海绵的长16公分,宽3。2公分,厚一公分(见7号照片)。   木盒上也没有提取到盗贼的指纹。   柜台的门上和货架与北墙之间的挡板上也没有提取到指纹。   初步结论:一,罪犯有一定的反侦察经验,整个作案的过程是经过精心谋划和设计的;二,罪犯为携带方便,留下包装盒,只拿走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三,基于第二个结论,罪犯用来装手表的包不会很大,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拿走手表,丢下包装盒多耽搁了一点时间。 第十九章 胡卫东有话要说 唐文君背景复杂   将木盒里面的手表装进或者倒进包中,是要一点时间的,从犯罪心理学来讲,罪犯一旦得手,考虑的一定是迅速撤离作案现场。四,其它柜台里面的东西没有挪动的迹象,这足于说明罪犯作案的目的和指向性非常明确。   从这两份勘查记录来看,童子强等三人的勘查是非常细致的,甚至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在“72。12。8”失窃案的卷宗里面,还有十几个人的谈话记录 。其中,有四份谈话记录引起来郑峰和李云帆的注意。   第一个人是胡卫东,他是和唐文君同时到南门市部工作的,不过,他不是分配到南门市部的,他是从下面一个公社的供销社调到南门市部来的,他本来是想调到大百货柜台的,因为他找了人,帮忙的人也说好了。可调到南门市部以后,情况变了,胡卫东被分到了库房做收发货员,大百货柜的名额被唐文君占了。   大家可能不知道,胡卫东之所以想分到大白货柜,是因为大百货柜台经常会有些紧俏商品,手表,肥皂等,这些都是一些凭票供应的紧俏商品。   那么,唐文君一个在水涟县既无亲又无故的下放知青,怎么会被分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大百货柜台的呢?   胡卫东知道一点底细,不过胡卫东特别强调,他之所以提到唐文君,并不是出于个人的恩怨,他完全是为了案子。胡卫东说,唐文君之所以能分到南门市部,是靠同学的叔叔县委书记的秘书兼办公室秘书长张子明。张秘书长不但将唐文君分到百货公司,还特别吩咐商业局的王局长对唐文君多家关照,唐文君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占了胡卫东的位子。   这些内容似乎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到底有没有关系,现在谁也说不准,既然胡卫东提到了,不着顺交代一下。   “那么,这些情况,你是听谁说的呢?”   “是唐文君的同学陈国威在喝酒的时候跟我说的张秘书长就是张国威的叔叔。”   “这些情况似乎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我看是有关系的,八号下午,四点多钟,有两个人来找唐文君我当时到大百货柜台找唐文君要提供单,他上午提了一批货,忘记带提货单了。”   胡卫东说,听口音,这两个人是南京人,之后,唐文君和他们出了一会,唐文君离开的时间大概有十分钟左右。这件事情要是发生在平,倒没有什么,可当天夜里就发生了四十八只进口表的失窃大案,这就不能充耳不闻了。   胡卫东还说,平时,经常有人来找唐文君,在整个南门市部,只有他接触的人比较多,而且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当时,确实有这样一种说法,除了这些知识青年不爱参加生产劳动以外,主要是因为他们在衣着方面有些去大众化吧!持这种观点的还不是胡卫东一个人,门市部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第二十章 刘小茜想起一事 出公心反映情况   童子强和蒲森林对胡卫东提供的情况进行了调查,文具柜的陶大泽证实了胡卫东的说法,他看见唐文君和两个朋友朝澡堂或者剧院方向去了,站在文具柜的东边,正好能看见剧院大大门和台阶。   后来,童子强和蒲森林就这个问题找唐文君核实,唐文君是这么说的,十二月八号下午来找他的这两个人分别是汤文强和李杰,他们是到县里面来参加知青表彰大会的,十二月八号,是表彰大会的最后一天,两个人在离开县城之前,特地来看看唐文君 。唐文君便领他们到逸仙堂去洗了一把澡。之后,他们就分手了两个人回家去了,唐文君回门市部,事情就这么简单。   后来,蒲森林还到知青办去调查了一下,知青办的朱主任在一沓名单里面找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这两个人确实是到县里面来参加知青表彰大会的,这两个知青在下面干的不错,他们是公社大队推荐上了知青代表,一个是大队团支部书记,一个是生产队队长,可见,把不三不四的帽子戴在他们的头上显然是不合适的。   童子强和蒲森林还不放心,于是就跑到这两个人所在的大队和生产队进行调查,得到的信息是,当天晚上,这两个人就回村了,童子强和蒲森林又分别找两个人和他们的家人谈话,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两个人整个晚上都没有在离开过家。   胡卫东提供的情况就这么被否定了。   第二个人是刘小茜,刘小茜是一个女孩子,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人长的很漂亮,自从唐文君分到南门市不以后,刘小茜和唐文君走的比较近,刘小茜在布柜,但她经常帮唐文君到库房去提货,唐文君刚来的时候,对业务不怎么熟悉,刘小茜就经常帮助他,这是门市部的人在无意之中说出来的,在大家看来,刘小茜是在追求唐文君,照理来讲,刘小茜是不应该怀疑唐文君的,既然她有疑惑,那么童子强和蒲森林就不能不加以重视了。   刘茜说,她曾经看到唐文君帮小纪布置过橱窗,时间是一九七二年的国庆节前,公司要求小纪在国庆节之前将所有橱窗布置好,小纪起早贪黑地赶工,但时间还是很紧,唐文君有一点绘画功底,晚上下班以后主动给小纪打下手。在整个门市部,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小纪,就只有刘小茜。因为,唐文君帮助小纪布置橱窗是在下班以后,下班以后,值班的人在店堂里面,那一次,正好是刘小茜和另一个老职工值班,要不是刘小茜值班,他是不可能看见唐文君布置橱窗的,另外一个老职工在一九七二年十一月退休了。   刘小茜的意思是,唐文君帮小纪布置橱窗,他对进入橱窗的通道比较熟悉,他对橱窗的情况也是比较熟悉的。在门市部,除了小纪,只有唐文君到货架后面的橱窗里面去过。   按照惯例,橱窗每年要布置三次,五一、十一。元旦各一次,每一次间隔的时间至少在三个月左右,三个月时间,货架后面的灰尘和蛛网已经相当可观了,所以,除了布置橱窗的人,其他人是一会跑到货架后面去的。 第二十一章 唐文君并不回避 胡羽化流氓恶少   童子强和蒲森林找小纪纪潇潇核实情况,纪潇潇证实了刘小茜的说法,唐文君是一个人才,他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在绘画上很有灵气,唐文君确实帮自己布置过橱窗,算起来,一共有两次。   看到这里,郑峰和李云帆就能理解童子强和蒲森林为什么先入为主,把唐文君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了。   对于刘小茜提供的情况,唐文君没有回避,至于他为什么不和童子强、蒲森林提及这件事情,唐文君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童子强和蒲森林在谈话的过程中没有提到到这件事情,童子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这不能说是态度不好吧!童子强和蒲森林本来就把自己当做犯罪嫌疑人,自己在把这件事情说出来,那不是引火烧身吗?   但唐文君特别强调,他虽然帮纪潇潇布置过橱窗,但并没有特别留意橱窗和货架后面的通道,他确实进过通道和橱窗,这并不等于他和“ 。12。8”失窃案有关系。案发当天,他是五点半到食堂吃晚饭的,他并不知道小赵把手表放在柜台里面,在值班之前,他只和两个人有接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营业部,即使他知道手表在柜台里面,也没有时间告诉别人;再说,每天晚上关门打烊的时候,柜台上都要把贵重的东西送到库房,叫专人保管,他再神通广大,也无法预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十八号的晚上,大家阅读“73。12。8”失窃案的卷宗一直到十一点钟。   在暂无头绪的情况,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先从唐文君提供的名单,特别是胡羽化入手。   郑峰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有前提的,十八号下午,在离开门市部之前,郑峰一行找张永梅了解情况。   据张永梅回忆,十二月八号下午,胡羽化确实到门市部来找过她,胡羽化约她晚上在剧院看电影,电影的名字叫《羊城暗哨》,胡羽化到门市部来的时间是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当时,西区的营业员已经开始整理零散的布料。时间应该在六点二十至六点半之间门市部是六点半钟下班。   之后,郑峰还找陶师傅了解情况,陶师傅和张永梅同在文具柜,他对张永梅和胡羽化的情况比较熟悉,   据陶师傅回忆,胡羽化和张永梅分手的时间是一九七三的春节之前唐文君和张永梅也是这么说的。   “那么,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呢?”   “是张永梅和胡羽化提出分手的。”   “原因是什么?”   “张永梅的父母坚决反对?”   “为什么反对?”   “张永梅的父亲派人调查过胡羽化,这个胡恶少以谈对象为命玩弄过不少漂亮的女孩子,,这也是胡志高调到水涟县来的一个原因胡羽化的父亲胡志高原来在大泽县委工作,胡羽化在十七岁读高中的时候就把两个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后来是胡主任用钱和关系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避开胡羽化,张永梅在春节前后请了半个月的病假。”陶师傅道。 第二十二章 李冰清已经调走 去哪里无人知晓   陶师傅继续道:“在此之前,胡羽化还纠缠并wēixié过张永梅,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张永梅的父亲张老师警告胡羽化,如果胡羽化再纠缠张永梅,他就撕下脸皮到县委去找胡主任。在这种情况下,胡羽化才放弃了对张永梅的纠缠。当然,胡羽化之所以罢手,是因为他很快又摽上了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胡羽化真不是东西。”   “此话怎么讲?”   “活脱脱一个流氓,他竟然带着新欢到我们门市部来羞辱张永梅 。”   “这个新欢是谁?”   “名字不知道,她是县人民医院的一个护士在注射室工作。”   在结束谈话的时候,陶师傅还提到了“太子党”的问题。这句话是陶师傅随口说出来的,但郑峰和李云帆听到心里面去了。   “陶师傅,这个‘太子党’是怎么回事呢?”   “在咱们水涟县,像胡羽化这样的衙内恶少不止一个,他们仗着父母的权势玩弄女性,胡作非为,水涟县的老百姓私下里把他们叫做‘太子党’。”   “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怎么管?你情我愿,他们又不犯法,吃了亏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叫他们眼皮子浅呢?你们也知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世道一乱,牛鬼蛇神不就跑出来兴风作浪了吗?”   现在的任务是弄清楚胡羽化在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夜里面的活动情况。   郑峰和李云帆都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想弄清楚胡羽化在十二月八号夜里的活动情况,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在案发之后,或许能了解到一些情况;再者,案子发生在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睡觉的时间,即使是湖羽化的父母,恐怕都很难知道儿子在干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之是必须的。武松已经上了景阳冈,老虎已经扑了上来,武松已经没有退路了。   郑峰一行没有和胡羽化正面接触,他们去了县人民医院,郑峰在医院注射室打听到了胡羽化的新欢,她的名字叫李冰清,遗憾的是,这个李冰清已经调到勤将市一家医院去了。   接待郑峰一行的是护士刘琴,此人三十岁左右,谈话在医院门诊部后面的树林里进行。这里有几个石桌,石桌周围有几个石凳。   大家围着一张石桌坐下。   “刘医生,李冰清现在和胡羽化还有关系吗?”   “早就不谈了。”   “李冰清是什么时候调走的呢?”   “是七三年的春天,三月份吧!”   张永梅和胡羽化分手的时间是春节之前,胡羽化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搭上了李冰清,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和李冰清分手了,果然是一个玩弄女性的高手。   “李冰清离开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呢?”   “不知道,李冰清不说,旁人是没法知道的,但我估计和胡羽化有关。”   “李冰清在医院有没有相处的特别好的朋友呢?” 第二十三章 李冰清确有隐情 胡羽化流氓恶棍   “有。”   “谁?”   “尹卓君,她和李冰清关系最好,她可能知道李冰清现在的单位,也可能知道李冰清为什么要离开水涟县。”   刘琴领着郑峰一行去了化验室尹卓君在化验室工作。   大家走到化验室玻璃窗前的时候,化验室里面有两个女孩子在聊天,其中一女孩子就是尹卓君 。   谈话的地点就在化验室前面的走廊上。   介绍、寒暄、客套之类的话,这里就免了。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尹医生,你知道李冰清现在的单位吗?”   “我答应冰清不跟任何人说的。”   “郑局长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找李冰清。”刘琴道。   尹卓君犹豫片刻后道:“冰清在地区三院工作。”   郑峰知道,三院是勤将市一家规模不大,条件一般的医院。   “我们到三院什么地方才能找到李冰清呢?”   “冰清在住院部工作。”   “尹医生,你知道李冰清调到地区三院的原因吗?”   “非得说吗?”   “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你们去找她,她一准知道是我说的。”   “我们正在调查她以前的对象胡羽化。”   尹卓君迟疑了几秒钟。然后道:“行,那我就跟你们说,冰清被被胡羽化玩弄、糟蹋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恶棍。”   “这难道就是李冰清离开水涟县的原因吗?”   “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件事情,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你们能答应我不跟她父母说这件事情吗?”   “这我们可以答应你。不过,她调到勤将三院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总得有一个能站得住的理由吧!”   “她跟父母说想到一个条件更好的医院去,他还说在勤将市谈了一个对象,家里人就帮她找人了,她有一个亲戚在地区卫生局工作,就托人把她调过去了。”   “在调动的过程中,;李冰清把肚子里面的孩子处理掉了。在打胎期间,她住在我家我家在勤将市。”   分手的时候,尹卓君恳请郑峰在见到李冰清的时候,千万不要提怀孕打胎之事。郑峰答应了。   第二天早晨一月十九号上午,郑峰派李云帆、童子强和王萍驱车前往勤劳将市第三人民医院。   三个人在住院部找到了李冰清。   刚开始,李冰清显得很紧张,很拘谨。当她知道案子重大以后,表示愿意配合公安同志的调查。   李冰清将三个人领进了自己的宿舍,宿舍里面有两张床,另外一个人正好和李冰清上同一个班。   李冰清让大家在床边坐下。   李冰清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穿着白大褂,头戴护士帽,在白大褂的护士帽的映衬下,她原本白净的脸显得更白净了。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漂亮的女孩子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是一打眼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很漂亮,但时间一长就不是那么一会事了,这种女孩子就像一张薄纸一样不耐看;第二种是咋看的时候,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再看,多看几遍,你就会觉得越看越好看,是那种能站得住脚的美,就像一杯上好的茶。 第二十四章 李冰清语出惊人 枕头下一块手表   第三种女人是咋看的时候好看,越往下看越觉得好看,如同陈年的老酒。李冰清属于第三种女孩子。   尹卓君说的没错,李冰清离开水涟县,确实和胡羽化有关系,大家都知道,三个人来找李冰清不是为了了解她和胡羽化那档子事情,所以,李云帆不会去揭李冰清内心深处的疮疤,不但不会去揭,李云帆还要尽量回避。   “李冰清,案发当天下午,胡羽化曾经在门市部大百货柜出现过,他还到柜台上看过手表,我们想请你回忆一下,你在和胡羽化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胡羽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李局长,失窃的是什么手表?”   “西铁城进口表四十八只全是西铁城 。”   “胡羽化曾经戴过一块西铁城手表。”   三个人顿时来了精神。   王萍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李冰清的回答太过突兀,王萍竟然没有来得及做记录的准备。   “是旧手表,还是新手表?”   “这我没有在意。”   “他有没有说这块手表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在李云帆看来,胡羽化和张永梅分手之后,接上茬的就是李冰清,张永梅没有提到西铁城手表,这是不是说明胡羽化是在案子发生以后才有这块手表的呢?   “你和胡羽化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他平时都干些什么,比如说晚上,他会做些什么?”   “他这个人整天无所事事,信访办公室有五个人,大家碍于他父亲的面子,对他从不过问,至于晚上,我不知道,因为我和他相处的时候,都是白天,晚上吗?从来没有过。只有过一次。”   这是不是因为胡羽化在晚上这段时间另有公干呢?   李冰清下面的话完全出乎三个人的意料:“李局长,那块西铁城手表,胡羽化从来没有戴过。”   “没有戴过?那你是怎么看见的呢?”   “我我是在整理床的时候,”李冰清脸颊上泛起了一片红晕,“我是在枕头下面看见的。”   这就更加可疑了,人们买手表是要戴的,除了生活与工作需要以外,心理上也有一种消费的需求,显示身份,吸引别人的眼球,让别人的羡慕,满足自己的虚荣,这都是人们无法拒绝的精神食粮。胡羽化却和别人相反,将手表收着藏着掖着,莫非手表来路不明?   “李冰清,你看到的手表的表链是什么样的呢?”   “是金属的,像坦克的履带。”   “你怎么知道你所看到的手表是西铁城呢?”   “我们丁主任有一块西铁城手表,我看到的手表和丁主任的手表一模一样,手表上面是一行外国字母,下面有一个类似于海鸥的图案我只记住了这个图案和王主任的一模一样。”   李云帆已经能确定,李冰清所看到的手表确实是西铁城手表。从这里,我们能看出李云帆考虑问题有多细,在当时的中国,见过国产手表的人不多,见过进口手表的人是少之又少。好在西铁城牌手表有非常明显的特征,李冰清记住了这些特征。 第二十五章 张主任热情接待 潘书记说话爽快   九点四十五分,李云帆一行回到了县委招待所。   郑局长和孙局长在听了李云帆的汇报以后,喜形于色,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一点线索,不管是不是“72。12。8”失窃案的线索,有线索,就有了行动的方向,有行动方向,就有事可做,怕就怕一筹莫展,无所事事。   郑峰和李云帆、孙局长商量后决定,派卞一鸣和童子强去见胡羽化的父亲胡主任,孙局长陪同前往 。   孙局长陪同大家一起去县委,主要目的是和县委主要领导通一个气这是必须的,有县委主要领导的支持,再去找胡主任了解情况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照规矩,郑峰一行介入“72。12。8”失窃案,是应该跟县委主要领导通气的,这也是郑峰的意思,水涟县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现在,地区公安局派人介入此案,没有县委的支持,肯定是不行的。   找胡主任了解情况人还不能太多,对方毕竟是国家干部,敏感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次找胡主任只是了解情况,事情还没有做,架势太大,空气太紧张,肯定不妥,所以,郑峰只安排卞一鸣和童子强前往,加上孙局长,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赶到县委大院的时候,县委几个主要领导正在开会,一个姓常的秘书接待了三个人。   孙局长说明来意之后,常秘书走出办公室。   一分钟左右的样子,常秘书领着一个人来了,孙局长站起身迎上前去。   此人大步流星迎了上来:“孙局长,您好啊!真实稀客,是哪阵风把您刮来的呀?”   “张主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什么事?您说吧!”   张主任的年龄在四十七八岁的样子,此人的身上既有知识分子的儒雅之气,又有领导干部的官僚做派。   “这两位是地区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是为百货公司那起手表失窃案来的,地区公安局的局长也来了。”   “郑局长人呢?”   “郑局长有事正忙着,我们先过来和潘书记打一个招呼。张主任,我们的工作也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啊!””客气客气,孙局长,你们梢坐片刻,我马上就请潘书记过来。”张秘书一边招呼大家坐下,一边掏香烟。   香烟点着之后,他又吩咐常秘书给三个人泡了一杯热茶。然后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安顿好三个人之后,张主任退出了办公室。   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张主任领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此人正是水涟县县委书记潘子民。潘书记年龄在五十岁上下,在我们的想象中,潘书记应该是一个大腹便便,脑门铮亮的人,其实不然,潘书记长得非常清瘦,虽然清瘦,但很精神,特别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说话的声音响亮如洪钟。   “孙局长,走到我的办公室去谈。”   张主任将四个人送出办公室。   孙局长谢过张主任之后随潘书记走进了另一座古楼,潘书记的办公室就在这座古色古香的木楼里面。 第二十六章 胡主任老态尽显 脑门上油光发亮   潘书记将三个人安排在沙发上坐下:“孙局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潘书记,我接受您的批评。”   “郑局长到咱们水涟县来,你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呢?你看,我有多被动,你莫不是想让人家说我官僚主义吗?”   “潘书记,我这不是来了吗?这是郑局长的意思,您也知道,郑局长这个人行事历来不事张扬,案子未见一撇,我们担心万一破不了此案,没法向您交代 。”   “多虑了多虑了,在这个世界上,包打天下的人是没有的,郑局长能留在咱们水涟县,我们已经受宠若惊,至于案子能不能侦破,只能尽人事,看天意了。这样吧!你跟郑局长说一声,今天晚上,我和几个主要领导为郑局长他们接风。”   “潘书记,我看还是免了,郑局长的性格您是知道的,如果案子能水落石出,大家在一起聚一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郑局长说了,只要县委能大力支持,他就阿弥陀佛了。”   “这还用说吗?我在这里表一个态,县委一定全力支持同志们的工作,如果郑局长愿意,我给他打下手。”   “潘书记,我要的就是您这句话。”   “孙局长,不管你们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们来找我就是。”   “潘书记,我们现在就有一件事情要跟您打招呼。”   “孙局长,你快说。”   “我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发现胡主任的儿子胡羽化和‘72。12。8”失窃案有些关系。”   “我明白了,这没问题,这个案子不管涉及到什么人,别说是他胡主任,就是我潘子民,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72。12。8”失窃案在咱们县影响太大,案子不弄一个水落石出,连我这个县委书记都没有办法向老百姓交代。你们坐一会,我让张秘书去叫胡主任,你们就在我这里谈。”   “这这怎么可以,这不影响您的工作吗?”   “嗨,现在,还有什么比案子更重要的工作呢?”   潘书记做事雷厉风行,他走出办公室,不一会,张主任领着一个谢了顶的男人走进书记办公室。此人就是胡羽化的父亲胡志高胡主任。   胡主任的年龄只有五十岁左右,但看上去,整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精神状态,都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头顶中间没有头发,头发都长到脑袋两边了,头顶上没有头发,但却油光发亮。   胡主任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的眼袋很大,下垂的很厉害,这么说吧,眼镜下面的边框在什么地方,他的眼袋就在什么地方。   胡主任到底是在官场上混的人,他很孙局长寒暄一番之后,在孙局长的旁边坐了下来,彼此都认识,谈话就方便多了。   “孙局长,我听说地区公安局派人到咱们水涟县,应该是为百货公司的案子吧!”   “不错,我今天就是为这事赵潘书记的。”   “我还听说郑局长也来了。” 第二十七章 胡主任并不知情 蔡淑芬很快赶到   “不错,郑局长亲自过问这个案子。”   “孙局长,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既然胡主任自己打开话头,那就谈起来吧!   “胡主任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这很好小卞,你就开始吧!”   “胡主任,是这么回事,我们想问问您的儿子胡羽化是不是有一块西铁城手表癢 。   “没有啊!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手表呢?”胡主任的表情没有刚开始那么轻松了。他从鼻梁上取下眼镜,用衣服的下摆擦拭了很长时间。拿掉眼镜之后,他的眼袋显得更大了,就像两块很大的窗帘。   卞一鸣的表情更加凝重,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手表的事情,胡羽化的嫌疑迅速上升。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儿子胡羽化确实有一只西铁城牌手表。”   儿子胡羽化有一只西铁城牌手表,胡主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爱人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位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谁亲眼见过这只手表?”   “胡主任,胡羽化谈对象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我知道,不瞒你们说。这是我最头疼的一件事情,要谈就好好谈,差不多了就结婚,今天谈一个,明天谈一个,这不是害人吗?”胡主任对儿子玩弄女性的事情毫不掩饰。   “胡主任,我们都为国家做事,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孙局长道。   “孙局长,您请说。”   “这件事情,你不能等闲视之,我这双耳朵里面装的可都是你儿子这方面的事情,你也该好好管一管了,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说重一点,这是一种犯罪,胡羽化在外面打着你的招牌,这对你的声誉也会造成非常坏的影响。”孙局长表情严肃,“你务必要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当然,我们找你,主要是为案子的事情。小卞,你继续。”   “手表的事情是一个女孩子向我们提供的,她在你儿子的枕头底下看到了那只手表。”   “这样吧!我打电话让我爱人过来一趟,我爱人平时惯着她,会不会是她瞒着我给羽化买的呢?”   “行,这里正好有电话,你就在这里打。”   “胡主任走到书记办公桌跟前,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喂,是商业局吗?”   “我是商业局,请问您找谁?”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蔡淑芬在吗?请您让她来接一个电话。”   “您等一下,蔡大姐,有你的电话。唉,来了。”   “是淑芬吗?”   “是你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淑芬,你到潘书记的办公室来一下。”   “现在就去吗?”   “对现在就过来快一点。”   很好,胡主任没有提手表的事情,如果他和老婆提手表的事情,那么,蔡淑芬的回答就可能会出现问题。   大家都知道,商业局就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的对面。   七八分钟以后,一个中年妇女走进办公室,此人的穿戴比较时髦,模样比较出众,四十几岁的样子,但体态匀称,风韵犹存。   蔡淑芬看到孙局长和卞一鸣、王萍的时候,先前挂在嘴角上的微笑消失了,原本舒展的眉头开始紧缩。   “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第二十八章 蔡淑芬也不知情 三个人来到胡家   “卞同志,你问吧!”胡主任道。   蔡淑芬欠着屁股搭在孙局长拖过来的一张椅子上。   “大嫂,你儿子有手表吗?”卞一鸣在等待的过程中,就想好了问题,千万不能给对方思考的余地,务必要闻出真实的情况来,这样可以少走弯路。   “羽化有一块双菱牌手表,是我亲自给他买的。”   “这我知道 。”胡主任补充道。   “除了这块手表,你儿子还有其它手表吗?你还为他买过什么手表?”   “你们让我想一想。”蔡淑芬紧锁眉头,她已经感觉到了办公室里面的气氛。   等待。   胡主任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婆的脸,他对老婆的回答高度重视。   “我还替他买过一块钟山牌手表,他谈了一个对象,他想给对方一块手表,我就找人弄了一张票。”   “除此以外呢?你儿子胡羽化再没有其它手表了吗?”   “没有了,他爸爸整天忙于工作上的事情,羽化的生活和所有事情都是我料理的,没有了,我是很宠儿子,可是,手表可不是青菜萝卜,我们拿的是死工资,哪有那么多钱给烧包显摆呢?”   胡羽化和“72。12。8”失窃案之间,可以画一个连接线了。   “胡主任,我们可以到您家里面去一下吗?”   胡主任看了看蔡淑芬,然后道:“可以。”   胡主任的家在一条小巷子里面,巷子虽小,但巷子里面的人家不少,这些人家的院子也不小,胡主任家的院子就很大。   院门是锁着的,这说明胡羽化不在家,这样最好。   蔡淑芬打开院门,将三个人领进走廊,这是一个回字形的院落,正对着院门的是三间正屋,南北两边各有两间屋子,一进院门就是一条长廊,胡羽化的房间在南边两间厢房里面。   厢房的前面是走廊,六根廊柱之间的下面是一排雕花栏杆。院子的四个角各有一个菱形的花坛,花坛上长着海棠,梅花和芭蕉,花坛的下面摆放着一些盆景,有些盆景的造型非常好看,屋子的主人还是有一些生活情趣的。   这是一个老式的院落,花坛、花坛上的植物、花坛下面的盆景和老式建筑相得益彰。住在这样一个幽深的巷子里面,应该是一件非常舒心和惬意的事情。   蔡淑芬打开正屋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儿子房间的门。   胡主任冲进房间,写字台的抽屉、半截厨的抽屉和床上认真仔细地翻找。还好,所有抽屉都没有上锁。   第一遍,夫妻俩没有找到手表,胡主任干脆将抽屉里面的东西一一倒到床上,将抽屉里面的东西一一过目。   在翻找的过程中,胡主任态度积极,而蔡淑芬的动作相对要迟钝是许多。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家还是没有见到手表的影子。   卞一鸣走到大衣柜跟前:“胡主任,这个大衣柜里面有没有抽屉?”   “有有一个抽屉。”胡主任走到大衣柜跟前,将左右两扇门全部打开,大衣柜的中间是一面镜子,在大衣柜的右侧,有上、中、下三个格子,中间一个格子比较窄,格子里面有一个抽屉,上下两个格子很大,里面整整齐齐都摆放放着一些不同季节的衣服。 第二十九章 蔡淑芬瘫坐椅上 胡志高老泪纵横   胡主任将抽屉整个儿抽出来,并将抽屉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抽屉里面摆放着两本影集和一些杂物,卞一鸣将三本影集全部打开,影集里面七零八落地放着一些照片,这些照片基本上是一个男人的从几岁到成年,这个人应该就是胡羽化,除此以外,还有全家的合照。三个人没有从影集里面找到一张女人的照片除了那张全家福,胡羽化和女人谈情说爱是为了逢场作戏,满足自己的某种**,**一旦释放和发泄完毕,情感随之烟消云散,留下那些女孩子的照片,对不断移情别恋的胡羽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   胡主任又将大衣橱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堆在床上,检查过之后,又一件一件地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胡主任忙的满头大汗,蔡淑芬站在一旁,只是象征性的搭搭手。蔡淑芬显然是不希望丈夫找到那块西铁城牌手表。   “淑芬,你再好好想一想,羽化平时还会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他的东西不都是放在自己的房间的吗?凡是比较重要的东西,羽化都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面。”   现在只剩下写字台中间一个抽屉了。   蔡淑芬说,这个抽屉的钥匙在胡羽化的身上。他大概是希望等儿子回来以后再说。   胡羽化不由分说,从正屋拿来一把起子和一把老虎钳。   抽屉很快被撬开了。   夫妻俩都惊呆了。   孙局长和卞一鸣也十分莫名惊诧。   抽屉里面会是什么呢?   是手表吗?   不是,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三盒那什么套子,其中一个盒子是打开的,盒子里面散落着两个已经启封的那什么套子。   蔡淑芬瘫坐在椅子上,他已经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叫你不要惯他不要惯他,惯他就是害他。他是在谈对象吗?他这是在犯罪,孙局长,还是你说的对啊!这简直就是犯罪。人家女孩子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才忍声吞气,要是我的话,早告了他几十回了。我看这样吧!孙局长,你们把他抓起来吧!让他把手表的事情说清楚,该坐牢就让他坐牢,该枪毙,就让他吃枪子。我不能再顾及自己这张老脸了,过去,我就是太在乎自己的这张脸,结果酿成了今天这样的大祸。”胡主任老泪纵横,他不像是在演戏。   单凭几盒避孕套,胡主任是发不出这样的感概来的,蔡淑芬也不会瘫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在抽屉里面还有几条女人的文胸和三角裤就是那种非常什么感的三角裤,大家都知道,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人们的思想比较保守,再加上经济条件的限制,很少有女孩子花钱买三角裤,一般人家都是自己做,做出来大多是平角裤头,胡羽化在抽屉里面放这些东西,一定是为了在那什么的时候寻求一种刺激。   抽屉里面没有大家要找的手表。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要想找到那只手表,只有和胡羽化正面接触了。 第三十章 胡羽化仍无踪影 同事们也不知情   “胡主任,你儿子中午什么时候下班?”   “说不准,他中午一般不会来。”   “走,小卞,我们到信访办去一趟。”孙局长道。   “孙局长,你们还是留人在这里等他,羽化平时很少在信访办,我担心你们到信访办也找不到他。”胡主任道,“他整天跟个幽灵似的,到处飘。”   “信访办的人总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吧!”   “他整天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飞 。”   “他平时一般在什么时候回家?”   “说不好,有时候天黑前,有时候天黑后,有时候深更半夜才回来。”   卞一鸣朝孙局长使了了一个眼色,三个人走出厢房,来到一个花坛前。   “孙局长,我和王萍在这里等,您回去,再跟郑局长要一两个人,到信访办去看看,如果胡羽化在信访办,你们就把他带到公安局,然后派一个人来通知我们,如果胡羽化不在信访办,你们也不要打草惊蛇,干脆回到这里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孙局长走出院门。   胡羽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想找他还得费一番心思啊。   胡主任夫妇还算识相,卞一鸣和王萍留下以后,他们没有提出离开院门的要求。这时候,只要胡志高、蔡淑芬不和儿子胡羽化接触,等到他是迟早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孙局长离开胡主任家以后的情况。   十点半钟,孙局长走进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两个人正神闲气定地博弈在棋盘上。   听了孙局长的简单汇报以后,郑峰和李云帆随孙局长立即去了信访办。   县信访办在县委大门的右侧一个老式古楼里面。胡主任说的没错,胡羽化确实不在办公室。   在信访办的大门右侧有一个橱窗,橱窗里面有五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的下面赫然写着胡羽化的名字。   在橱窗的另一半,贴着一份岗位职责,标题是信访办工作人员岗位职责。   李云帆走进办公室,五张办公桌上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的年龄,有两个在四十岁左右,一个在五十岁左右。   看到李云帆走进办公室,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站起身,端着茶杯,叼着香烟走到李云帆的跟前:“请问同志,你找谁?”   李云帆在进办公室之前,将帽子交给了郑峰,仅凭一件军大衣,办公室里面的人是看不出李云帆警察身份的。   “请问胡羽化在吗?”   “你找他有事?”   “不错。”   “你们知不知道胡羽化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到哪里去,我们不知道,不过,他去做什么,我们到是知道一点。”   “别开玩笑,正经一点,胡羽化做什么去了?”年龄大一点的同志道。   “他今天早上在办公室里面转了一圈就离开了,无非是又和哪一个姑娘好上了呗。”   “同志,你找他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我们跟他说。”   不但胡羽化的父母不知道他的行踪,连办公室的同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真有那么一点神出鬼没的意思。那些盗贼不就是神出鬼没吗? 第三十一章 胡羽化不知去向 同志们退出胡家   此时,不由李云帆不把胡羽化和“72。12。8”失窃案联系在一起。至少是胡羽化的身上已经有了盗贼的特质。   “谢谢您,不啦,干脆,我改日再来找他。”李云帆迅速退出办公室。   郑峰和孙局长站在林荫道上等李云帆,三个回合之后,离开了县委大院。   满世届去找胡羽化,肯定是不明智的,三个人直接去了胡主任的家 。   现在,只能耐心地等待胡羽化回家了。   在去胡主任家的路上,郑峰卖了十个馒头,一袋萝卜干,五个人的中午饭全靠这十个馒头了。   三个人走进胡主任家的时候,时间是十一点半,胡羽化还没有回家。   胡主任让老婆给同志们一人泡了一杯茶。五个人就着一杯茶将馒头塞到肚子里面去了。一口馒头,一截萝卜干,再喝一口茶,在那个年月,应该算是不错的午饭,那是一个容易让人满足的岁月。   十一点四十分,院门突然响了。五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胡主任走出正屋,卞一鸣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胡主任打开门,站在门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推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她是胡主任的小女儿胡羽洁,她是来看望父母的,她带了几包点心,还为父母一人织了一件毛线衣。   胡羽洁坐了十几分钟以后,起身和父母告别,胡主任拦住了女儿的去路:“羽洁,你吃过晚饭以后再走吧!”   “我下午还要上班呢?”   “没事,我明天跟你们彭主任打一个招呼你下午就不要去了陪陪我们。”   “这是为什么?”胡羽洁望着郑峰等人道,其实,她应该能看出一点端倪来了。   “羽洁,听爸爸的话,你什么都不要问。淑芬,你去给羽洁做饭。”   “爸,妈,我是在单位吃过饭来的。”   五个人在胡主任家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六点钟左右,胡羽化都没有回家,一般单位是在五点半下班,信访办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做,一般在五点钟左右下班,这个时候,胡羽化应该回家了。   郑峰耐着性子等到六点半钟,实在坐不下去了,一是因为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饭还是要吃的,同志们要吃饭,胡家人也要吃饭,同志们呆在胡家,弄的胡家人无所措手足,进退失据,当然,胡家人暂时还没有心思吃饭,卞一鸣知道,胡家人连午饭都没有吃,所以,郑峰最后决定先撤出胡家如果因为办案子而影响了胡家人的正常生活,那就有点过分了。郑峰决定安排四个人埋伏在南北两个巷口,耐心守候,这是唯一能做,也是必须要做的。   离开胡家的时候,孙局长特别叮嘱胡家人,在胡羽化回家之前,家里面的人暂时不要外出,胡羽洁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她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她决定留在父母身边,明天早上再走。   走出院门之后,郑峰和李云帆决定现在两个巷口监视守候,卞一鸣和王萍回招待所吃饭,然后把谭科长、童子强和蒲森林叫过来。   王萍回招待所,孙局长和卞一鸣留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四个人守候一夜 胡羽化踪影全无   郑峰和卞一鸣守候在北巷口,李云帆和孙局长守候在南巷口。   胡羽化随时会出现。   南巷口的斜对面有一个巷子,郑峰和卞一鸣呆在巷子里面。胡主任说,胡羽化回家,一般走南巷口。   胡主任家所在的巷子,里面住了不少人家,夜幕降临前后,有人陆续走进巷子,大家虽然见过胡羽化的照片,但夜幕降临前后,光线逐渐暗淡下来,人只能看到影子了 。所以,每进去一个人,卞一鸣都要远远地跟着,在确认此人走进其它院门之后,然后返回原处,这时候,郑峰不能不谨慎行事,如果胡家人通风报信,事情就会复杂化,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周折来呢。郑峰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基于对人性的了解。   在路灯打开之前,一共有四个人走进巷口,但这四个人都没有去敲胡家的院门。   七点左右,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走进巷口,女人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包。   卞一鸣悄悄跟了进去。   这两个人径直走到胡家的院门前。   “咚咚咚。”门响了三下。   卞一鸣迅速闪到另一家门檐下,这里距离胡家的院门只有五六米远。   “谁啊?”院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胡主任的老婆蔡淑芬的声音。   “是蔡大姐吧!我是海英啊!”答话的是女人。   “来了。”   接着是开院门的声音。   “海英,你有什么事情吗?”   “大姐,胡主任在家吗?”   这两个人敢情是来找胡主任的。   “哟,你们来的不巧,老胡刚出去。”蔡淑芬堵在院门口,没有让两个客人进门的意思。   “刚出去,太不凑巧了,胡主任啥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   “我们可以进去等胡主任回来吗?”   “我正好要出去办一件事情,真不好意思,我今天就不留你们了。”   “是这样啊!行,我们改日再来,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请收下。”   “这不行,老胡回来会批评我的,你们改日再来吧!”   “一点土特产,不值几个钱。”   “那也不行我不能收,很抱歉是在对不起。”   “那好吧!大姐再见,那我们走了。”   卞一鸣迅速闪出巷口。   不一会,两个人悻悻地走出巷口。很显然,这两个人是来找胡主任帮忙的。   七点一刻,谭科长和蒲森林来了。   郑峰简单交代几句之后,和卞一鸣回招待所,童子强和王萍替换李云帆和孙局长。   守候继续。   四个人在南北两个巷口守候了一夜,没有看到胡羽化的身影。   天要亮未亮的时候,大街上出现了挑担子的人,大部分是一些挑菜担子的菜农,烧饼油条店已经开始捅炉子,做着打烧饼、炸油条前的准备。   郑峰和李云帆朝巷口走来,对他们来讲,肯定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谭科长和蒲森林迎上前去、   郑峰刚想说什么,从巷子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就是胡主任。   胡主任两眼通红,声音沙哑,胡家人可能也是一夜无眠。 第三十三章 郑局长预感不妙,胡主任全家出动   “胡主任,你儿子胡羽化以前经常夜不归宿吗?”   “从来没有过,他有时候回家比较迟,但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他妈妈每天夜里面都要到他的房间看几次,看到他躺在床上以后,才会安心睡觉。拉稀的货,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躲起来了。”胡主任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啊,“照这么看,羽化可能和百货公司的案子有脱不了的干系。”   郑峰和胡主任正说着,巷子里面有走出两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蔡淑芬,胡羽洁推着自行车跟在母亲的后面 。   “郑局长,我女儿能走了吗?”蔡淑芬道。   郑峰点点头。胡羽洁已经被困了十几个小时。再困下去已经没有道理了。郑峰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李云帆也有同感,同志们介入此案以后,可能在无意之中触碰到了“72。12。8”失窃案的某一根神经,胡羽化迟迟不露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从胡家人焦急的眼神中也能看出来。   蔡淑芬的话更能反映出胡家人的心情:“这孩子能到地里去呢?我这右眼跳了一夜。”菜淑芬的话是有潜台词的,民间有“右眼跳灾,左眼跳财。”的说法。   “爸爸,这样吧!我到单位请一个假。一会就回来。”   “羽洁,你安心上班,不要担心,有我们呢?”   “现在,我也没有心事上班。我一会就过来。”胡羽洁骑上自行车朝东去了。   “胡主任,你们想一想,胡羽化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过夜?”   “羽化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他爱干净,睡觉认床,不是自己的床,他睡不着觉。”蔡淑芬说。   童子强和蒲森林很快改变了对唐文君的看法,这种改变是在他们得知胡羽化有一块藏而不露的西铁城牌手表以后,特别是在胡羽化没来由的一夜不归之后。   唐文君所提供的情况很可能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郑峰和李云帆想的更深,他们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72。12。8”失窃案很可能是团伙作案,既要有人潜入柜台盗窃手表,又要有人在外面望风,望风的可能还不是一个人,根据案发现场的环境,应该安排三个人望风,一个人在传达室的附近,一个人在橱窗的西头,在橱窗东边的转弯处,还应该安排一个人望风,犯罪分子在破窗和钻出橱窗的时候,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有人从东向西,或者从西向东,很容易被发现。   现在,当务之急,重中之重是找到胡羽化。   “72。12。8”失窃案只得暂时让位于“74。1。19”失踪案。要想侦破“72。12。8”失窃案,就必须先侦破“74。1。19”失踪案。至少是两个案子齐头并举。   让胡家人没有想到的是,一月二十号,到天黑的时候,胡羽化还是人影不见帽顶子。   在焦躁不安中等待了一天胡主任夫妇喊来了另外两个女儿和女婿,一家人全部出动,到所有亲戚家去寻胡羽化。 第三十四章 蔡淑芬想起一人 邱紫韵左顾言它   一月二十一号下午三点,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结果不言自明。   从一月十九号早上离开家截止到一月二十一日下午三点,胡羽化从父母的视线中消失了五十几个小时。   胡羽化的消失肯定和“72。12。8”失窃案有关,至少和同志们介入“72。12。8”失窃案有关。   一直处于忙乱之中的蔡淑芬在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胡羽化刚谈的女朋友邱紫韵,胡主任对这个情况一无所知,胡羽化搭上邱紫韵,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有一天夜里,蔡淑芬去看儿子有没有回来,结果门没有推开门从里面反锁上了,第二天早上,蔡淑芬看着儿子将一个女孩子送出院门 。在蔡淑芬的逼问下,胡羽化才说出女孩子的名字。   邱紫韵在县广播站工作是临时从一个公社广播站调来帮忙的,邱紫韵想转为正式工,长期留在县广播站。   郑峰立即派童子强和王萍把邱紫韵请到了县公安局。   邱紫韵,二十岁,高中毕业,父母在乡下务农。家里面条件比较差,她想通过胡羽化的父母解决她的工作问题,结果被胡羽化瞄上了。   下面是谈话记录郑峰对这次谈话非常重视,因为邱紫韵极有可能是唯一知道胡羽化去处的人。   “邱紫韵,你最后一次见到胡羽化是在什么时候?”   “是十七号。”邱紫韵望了望坐在一旁的蔡淑芬。   “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一天。”蔡淑芬道。   “胡羽化和很多女孩子接触过,这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邱紫韵脸颊泛着红晕,她显得很腼腆,很拘谨。咋看上去,这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女孩子,像胡羽化这样的情场高手,对付邱紫韵这样单纯的女孩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们这两天没有接触吗?”   邱紫韵和胡羽化刚对上眼,接上火不久,应该算是热恋中的情人,频繁接触比较符合常理。   “没有接触。我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分手了?”   即使一件新买的衣服,也应该穿一段时间啊!有这么谈恋爱的吗?   “是谁提出分手的呢?”   “是我。”   “为什么?”   “我怎么说呢?”邱紫韵望了望胡主任和蔡淑芬。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所有的问题都和‘72。12。8’失窃案有关系,这个案子就是县百货公司手表失窃案,你知道吗?”   “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我们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顺藤摸瓜,摸到了胡羽化,可他现在离奇失踪了。”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行踪不定,每次见面都是他约我的。”   “为什么?胡羽化有什么说法吗?”   “他让我不要找他也找不到他。”   “你和他分手,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我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邱紫韵的眼神飘忽不定,她所谓的“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可能既指不想在县广播站呆下去,也包括不想在县城呆下去,“还有几天就期满了,期满以后,我就要回公社广播站去了。” 第三十五章 邱紫韵确有隐情 王大姐倾诉对象   “什么叫期满?”   “县广播站和我们公社广播站说好,让我到这里来帮一个月的忙。”   邱紫韵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再去掉满脸的憔悴和眉宇之间的忧郁,我们完全可以用十全十美来形容她。   邱紫韵突然离开胡羽化一定有难于启齿的原因。   “邱紫韵,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这样吧!”孙局长道,“你工作的事情,我跟有关同志打一个招呼,既然县广播站缺人手他们既然借用你,说明你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   “这能行吗?您和我非亲非故。”   “邱紫韵,这位是县公安局的孙局长。”郑峰道。   孙局长是一个聪明人,邱紫韵为了跳龙门,误打误撞地投进胡羽化的怀抱,现在,她发现自己误入歧途,所以才选择原路返回,不想一错再错。只有解除了邱紫韵的思想顾虑,她才会敞开心扉。   郑峰和李云帆也看出来了,邱紫韵突然和胡羽化分手,肯定有重大隐情。   邱紫韵的眼眶里面突然流出几滴泪来,梨花带雨,美的很。   “邱紫韵,你工作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安心留下来,安心工作。郑局长他们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胡羽化已经失踪了两天多的时间。”   “他失踪了?”   “对,在我们准备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他离奇失踪了。”   邱紫韵用衣袖慢慢拭去眼角上的眼泪。   在郑峰看来,邱紫韵的眼泪,除了对孙局长的感激之外,恐怕还有更深层的东西。   胡主任和蔡淑芬做沉默状,他们应该能听出来,他们的儿子胡羽化恐怕不仅仅是失踪那么简单。   接下来,邱紫韵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胡主任夫妇都感到你非常意外和惊愕。   “孙局长,我我能跟你们提一个要求吗?”   “可以,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我能不能跟这位大姐谈啊!”邱紫韵望着王萍道王萍坐在她的旁边。   大家都听出来了,邱紫韵想让其他人回避一下,毋庸置疑,邱紫韵要谈的内容一定非同寻常。   郑峰、李云帆和孙局长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其他人紧随其后,胡主任夫妇也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面只留下王萍和邱紫韵两个人。   孙局长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   在孙局长的引领下,郑峰一行走进了隔壁一间小会议室。   胡志高夫妇提出要回家看看,虽然他们已经意识到儿子很可能涉嫌犯罪,但作为父母,他们还是希望儿子能平安回家可怜天下父母心。   临走的时候,孙局长特别叮嘱胡志高,有什么情况及时和警方联系。   将胡主任夫妇送下楼之后,孙局长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正好有一部电话,孙局长拨通了县广播站的电话,接电话的就是县广播站的欧阳站长,孙局长只用了几句话就把邱紫韵的工作定下来了,欧阳站长本来就对邱紫韵的工作非常满意。   四十分钟以后,王萍走进了会议室。   “王萍,邱紫韵呢?” 第三十六章 王大姐神情凝重 邱紫韵遭遇梦魇   “在办公室坐着呢她她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她真了不起,一般女孩子承受不了,郑局长,我们应该安排邱紫韵到地区医院检查彻底检查一下身体,特别是精神上面我看她的精神可能有问题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和伤害。”王萍的神情非常凝重,郑峰和王萍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王萍这么严肃过。   “王萍,你坐下来说,什么情况?”   王萍什么都没有说,他把谈话记录递给了郑峰 。现在,不仅仅是王萍盛情凝重了,郑峰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他紧锁眉头,嘴巴两边的下颌骨jīliè地蠕动着,拿着谈话记录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郑局长,什么情况?”孙局长道。   “王萍,你说吧!”   邱紫韵主动和胡羽化分手,并打算回到公社广播站去,是有非常重要的原因的。   我们把邱紫韵的谈话记录整理归纳如下;   一月十八号的下午,胡羽化到县广播站去找邱紫韵,两个人约好去一个地方。并且定好了见面的地点湖滨公园的大门口。   七点钟,邱紫韵准时赶到湖滨公园的大门口,不一会胡羽化骑着自行车来了。   胡羽化用自行车带着邱紫韵在大街小巷七拐八绕,最后把邱紫韵带进一个院落,领进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   经过软硬兼施,胡羽化将一杯杯葡萄酒灌进了邱紫韵的口中,之后,胡羽化就和邱紫韵做了那种事情。   让邱子筠没有想到的是,在胡羽化之后,先后有三个男人上了床,这时候,邱紫韵已经不能自已,大脑昏昏沉沉的如同梦魇一般,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蹂躏邱紫韵的几个男人应该是一个犯罪团伙,这个犯罪团伙除了干令人不齿的勾当之外,极有可能和“72。12。8”失窃案有关联。   “王萍,邱紫韵有没有说胡羽化带她去了什么地方?”   “邱紫韵刚来县城不久,她不熟悉县城的环境,当时天已经黑了,她一点方向感都没有。   “胡羽化究竟把邱紫韵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她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卞一鸣道。   “我也问了还几遍,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郑局长,我们可能要和邱紫韵好好谈谈。”卞一鸣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她跟我说话的时候,眼泪不曾断过。至少现在不行,你们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王萍道,“她的心情很糟糕,在这种情况下找他谈话,我看不合适这有点残忍。”   “那么,邱紫韵离开时候呢?”   “她离开的时候,已经不醒人事了。胡羽化说她喝醉了。”   “那么,这些人的脸,邱紫韵应该能看清楚吧!”   “他们都戴着面具。”   “戴着面具?”郑峰耳目圆睁。   “闻所未闻。”李云帆义愤填膺。   同志们瞠目结舌。   “对,戴着面具戴的还是同一种面具。”   “什么面具?” 第三十七章 面具后丑恶嘴脸 郑局长兵分三路   “美猴王的面具就是小孩子长戴的那种。”   “这班禽兽!”谭科长将拳头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   “那么,邱紫韵是根据什么说是三个男人呢?”   “根据三个男人身上的气味。”   “身上的气味?邱紫韵是怎么描述的呢?”   女人对男人身上的气味是比较敏感的 。   “对,一个人的身上有狐臭,一个人的身上有香水味,头发上也有香水味味道很浓,另一个人的身上有未成年人身上所特有的乳臭味。胡羽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戴了面具。”   离奇的事情还真不少。   “邱紫韵认识胡羽化,他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不仅如此,她还让邱紫韵戴了一个同样的面具。”   闻所未闻。   “胡羽化说,这样刺激,但邱紫韵觉得胡羽化是想迷惑她,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掩盖另外三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胡羽化之流显然是想用这种瞒天过海的办法,达到发泄兽欲的目的。”   “这般混蛋,老李,你看这样行不行,先让王萍带邱紫韵到市第一医院去做全面检查,再找一个精神病方面的专家看看。等邱紫韵各方面情况好转之后,我们再找邱紫韵详谈。”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大家唯一需要的是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同志们由“72。12。8”失窃案寻觅到了胡羽化,又由胡羽化的离奇失踪找到了邱紫韵,又又从邱紫韵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张永梅和李冰清一定隐瞒了很多东西,这两个女孩子极有可能遭遇到了和邱紫韵同样的恶梦。在胡羽化失踪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黑幕。   郑峰、李云帆和孙局长商量后决定做三件事情,第一,继续寻找胡羽化的下落,尽量得到胡家人的协助;第二,找张永梅和李冰清了解情况;第三,带邱紫韵到市第一医院去看病还是王萍心细,这时候,邱紫韵是需要帮助和关心的。   吃过早晚饭以后,同志们兵分三路,出招待所的大门。   李云帆、王萍和蒲森林驱车带邱紫韵驱车前往地区,王萍带邱紫韵去看检查身体,李云帆和蒲森林到三院找李冰清了解情况。   郑峰、孙局长和谭科长找张永梅了解情况。   卞一鸣和童子强继续寻找胡羽化的下落,当然也包括胡羽化经常接触的人。   我们先来看看卞一鸣和童子强这一路的情况:   五点半钟左右,童子强敲响了胡主任家的门。   胡主任家出奇地安静,这种安静很不正常。胡主任的三个女儿都回来了,加上三个女婿和几个小孩,人不可谓不多,但大家都悄无声息地呆在屋子里面,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两个小孩子很懂事,他们依偎在母亲的怀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掐指一算,胡羽化已经失踪了三天两夜。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胡羽化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踪迹全无。 第三十八章 生活中也戴面具 费有能早有耳闻   既然胡家的人都到齐了,正好开一个会议,胡羽化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胡家人总应该知道吧!   蔡淑芬和一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子交代了几句之后,这个叫缓缓的小女孩将两个小弟弟带到院子里面去玩了。   童子强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之后,卞一鸣开始询问。   胡家的客厅里面放着两个三人沙发和四个单人沙发,卞一鸣和童子强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在两个沙发中间有一个茶几,童子强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 。   “胡主任,你们应该知道胡羽化平时和那些人接触吧!”   “公安同志,我们要是知道羽化平时和哪些人接触,我们就不会坐在家里干着急了。”   “是啊!羽化他爸爸刚调来不久,也怪我们平时太惯他,什么事情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他什么时候回家我们都摸不着号头,整天跟个幽灵似的,工作也不好好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从不和咱们说外面的事情。”   “我们就是想问也没有机会啊?每天,他都不和我们照面,要不是我爱人每天夜里面到他的屋子里面看看,恐怕一天都见不上一面。”胡主任道,“他在外面肯定有朋友,但他从不把朋友往家带,女孩子,他倒是经常往家里带。”胡志高望着蔡淑芬道,“我跟你说了多少会,照这样下去,出事是迟早的事情,怎么样?我的话应验了吧!”胡主任越说越激动。   “羽清,我早就劝你不要瞒着爸爸给羽化钱,如果他手上没有钱,他就不会在外面”说话的是胡羽化的大姐夫,此人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   “请问你是”   “我是羽化的大姐夫,我叫费有能。”   “请问,你在哪里工作?”   “我在供电局工作。羽化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做姐姐姐夫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爸爸整天忙于工作,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羽化。爸,妈,你们不要太难过,你们不是还有三个女儿吗?”费有能道。   “是啊!我们几个做姐姐的确实有责任,我本想,爸爸在经济上对羽化管得比较紧,我们做姐姐的,给他一点钱,他还能听我们一两句话,谁能想到他在外面”胡羽清道。   种种迹象表明,胡羽化不但在十八号的晚上戴了面具,他包括胡羽化那些狐朋狗友在生活中也戴了面具,只有他们彼此互相了解,除此以外,恐怕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基于这种考虑,胡羽化一定是出事了,警察已经瞄上了胡羽化,为了自保,凶手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胡主任,据我们所知,在水涟县来百姓中流传着‘太子党’的说法。您听说过吗?”   “我们没有听说过。”   “爸爸,这位公安同志说的没错,确实有这回事。”费有能道。   “你听说了?”   “我早两年就听说了。”   “太子党?难道是县委几个主要领导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第三十九章 水涟县怪事不小 水下面暗流涌动   “除了咱们家这个败类,县委几个主要领导的公子都很优秀,那潘书记,平时教子有方,管子甚严,两个儿子,老大在省城工作,老二在县中教书,同时在学校担任领导工作,去年还被评为地区优秀教育工作者,他的儿子怎么会和‘太子党’扯上关系呢?”   “是啊!胡主任说的没错,潘书记在咱们水涟县的口碑非常好,虽然他来的时间不长,但水涟县的老百姓对他的评价非常高 。”童子强道。   “潘书记是什么时候调到水涟县来呢?”   “是一九七二年的春天调到水涟县来的。”   “72。12。8”失窃案是在这一年的年底。”潘书记原来在哪里工作?“   “他最初是从咱们水涟县出去的,当时他在东风公社当书记,后来调到地区党校工作,职位是副书记,后来提拔当了第一把手,他就是在地区党校第一把手的位置上调到咱们县来当书记的。”   大家已经感觉到了,谈话非常艰涩,而且有点偏离主题,但再艰涩,卞一鸣都要耐心面对。   “依我看,潘书记刚来不久,他对咱们县这潭水的深浅并不是很清楚。”说话的是费有能,他似乎对水涟县的情况比较了解,“有很多东西都隐藏在水的深处。这些年,上面调到我们县的一把手还少吗?后来怎么样呢?”   “胡主任,你在县委工作,对水涟县的情况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爸爸刚调来不久。”费有能道。   “是啊!我到水涟县来的时间不长。”   “你在县委工作,难道没有听别人说过什么吗?”   “听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但都是没影的事情。”   “什么风声?你不妨跟我们说说?”   “这些东西跟你们办的案子有关系吗?”   “在调查了解情况的过程中,谁都不敢确定所谈的内容和案子有无关系。在水涟县,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呢?实话跟你说吧!一月十八号的夜里,在你儿子胡羽化的帮助下,几个戴面具的男人把邱紫韵糟蹋了,现在,你儿子胡羽化又离奇失踪,去向不明,我们估计,你儿子胡羽化很可能遭遇了不测,难道你们就没有这种预感吗?”   “爸爸,您平时谨小慎微也就罢了,可现在,您可不能糊涂啊!”费有能道,“你如果知道什么,就全说出来。我兄弟虽然不成器,但在我看来,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受了某些人的影响,抑或是受了某些人的胁迫才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的。”这些话从胡主任的女婿的口中说出来,还是非常有份量的。   “胡主任,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胡羽化,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你的女婿都有所耳闻,你在县委大院工作,对人们的传闻一无所知,这不大可能。”   “孩子他爸,有一回你在外面喝完酒回来,嘴巴里面嘟嘟囔囔,说的好像就是有能提到的这档子事情。”蔡淑芬道。 第四十章 漩涡中随波逐流 胡志高似有所悟   刑侦工作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没有一点耐性,没有一点磨功,那就别干这个。   “我说什么了?”   “你当时喝得酩酊大醉,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谢什么?酒后吐真言,你平时如果不耿耿于怀,绝不会在喝醉酒的时候说出来。说吧!别遮遮掩掩了。”   “我说的是一种现象,并没有针对哪一个人 。”   “胡主任,你跟我们说说看,你说的是一种什么现象?”   “根据我这一年多来的观察,咱们水涟县县委领导班子中有一股潜在的势力,他们拉帮结派,彼此关系盘根错节,不管谁到咱们县来做第一把手,都干部了多久。在潘书记的前面,五年时间就换了三个县委书记,每个人来,都想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但最后是铩羽而归。”   “这股势力的核心人物是谁呢?”   “问题就在这里,局外人,谁都不知道核心人物是谁。你们说说看,这是不是很奇怪呢?县委领导班子运转正常,上级交给的工作也能完成,表面上,一团和气。只要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形成一种合力这股力量可不能小觑啊!”   “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常言道:‘邪不压正’,难道他们能左右水涟县领导班子和地区领导班子的意志吗?”   “他们不能左右上级领导的意志,但他们能左右上级领导的耳朵和思想啊!”   “此话怎么讲?”   “人无完人,金无赤足,不管是谁,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吧,上级派人来调查的时候,众口一词,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谁能说的清呢?”   “这众口一词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关键是谁也不知道的他们是谁。他们躲在暗处。”   “潘书记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我看他不知道,也可以这么说,众口一词的是所有的人。他这个人行事比较稳重谨慎,不是那么过激,要不然,他早就呆不下去了。如果邱紫韵所说的几个神秘男人是这些人的公子的话,这说明,他们比自己的老子隐藏的还要深。”   “胡羽化,我始终没有听明白,总要有人想他们传达一些信息吧!他们是根据什么说话的呢?”   “这很简单,只要地区调查组的人一到,大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一年多年前,地区调查组到咱们水涟县调查马书记的时候,宣传部的赵部长,不明就里,说了几句公道话,后来工作走后不久,马书记就调走了,不久,赵部长也调走。”   “他们一手遮天吗?”   “我看差不多。”   胡主任越说越玄乎,除了邪乎以外,还有那么一点诡异。但没有一句说在点子上。卞一鸣只得另辟蹊径。   “那么,你在这班人之中,还是在之外呢?”   “说我在这班人之中吧!可我不知道这班人是谁?说我不在这般人之中吧!我就和他们沆瀣一气。总是有这么一股风推着你往前走,有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身处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不跟着转,那就得沉下去。” 第四十一章 胡羽洁路遇弟弟 湖滨路重要环境   胡主任接着道:“都怪我的儿子不争气,让他们掐住了我的喉咙,使我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他们用我的儿子做挡箭牌,做遮羞布。现在,我儿子这块挡箭牌和遮羞布的存在对他们构成了wēixié,所以”   “老胡啊!你千万别吓我。”蔡淑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其实,大家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不过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淑芬,不是我吓你,羽化很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都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话说回来,这都怪我啊谁叫咱有私心呢?”胡主任做起了深刻检讨,从表情上看,还是比较真诚的。   大家都知道胡主任的话是什么意思。   “爸爸,有一次,我在下班的路上遇到弟弟。”胡羽洁突然道。   “你快说,你在什么地方遇到羽化了。”蔡淑芬道。   “在湖滨公园那条路上。”   十八号的晚上,邱紫韵就是在湖滨公园的大门口等胡羽化的。难道胡羽化和邱紫韵去的地方就在湖滨公园的附近。但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邱紫韵说,胡羽化用自行车带着她绕了很多条街巷,如果他们去的地方在湖滨公园附近的话,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遇到胡羽化是在什么时候?”卞一鸣道。   “是在一个月前。”   “我问的是什么时间?”   “那一天,我门市市部的账出了一点问题,我留下加了一个小时的班,离开门市部的时间是六点半钟,我遇到弟弟的时候,是在六点五十左右,天已经黑下来了。”   “他是骑车子,还是步行?”   “骑自行车。”   “车子后面有没有其他人?”卞一鸣的意思是胡羽化的车子后面有没有女孩子。   “就弟弟一个人。我刚想喊他,可他已经骑过去了骑的很快,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他没有看见我。”   “他往什么方向去了?”胡主任道。   卞一鸣刚到水涟县来,对湖滨公园附近的路况一无所知。   “他从水井街出来,然后往九玄塔方向去了。”   “往九玄塔方向去了?”胡主任沉思良久。   卞一鸣似乎读出了话中的潜台词:“胡主任,县委哪位领导住在九玄塔一带?”   “张主任家住在水涟书院的东边,那里紧靠滨湖。那里有一些老宅,环境很好。”   “水涟书院是什么地方?”   “现在是文化馆,明清时期是书院,就是读书人考取功名的地方,书院的一部分成了文化馆,其它部分变成了住宅。”   “张主任是什么人,在县委担任什么职务?”   “他是书记办公室主任,是水涟县有名的笔杆子。”   大家还记得吧!一月十九号,卞一鸣见过这个人,当时,就是这个张主任接待孙局长和卞一鸣的,也是他把胡主任请到潘书记办公室的。   “有名的笔杆子此话何意?”   “他经常在省报上发表文章,不管哪一个领导调到水涟县来,都需要这样的人,他现在虽然已经是书记办公室的主任,但每次开会,潘书记的讲话稿都是张主任给准备的。” 第四十二章 卞一鸣刨根问底 湖滨路实地问案   “这个张主任在帮派之内还是帮派之外呢?”卞一鸣不得不回到老问题上来。   “我前面不是说了吗?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出名堂来,但我知道,张主任在县委大院经营了很长时间,他在县委大院人缘非常好。”   卞一鸣突然想起来了,唐文君分到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就是这个张主任帮的忙。由此可见,这个张主任神通广大啊!   遗憾的是,胡羽洁看到胡羽化的时候,自行车后面并没有女孩子,所以,暂时还不能把胡羽化的离奇失踪和张主任扯上关系 。   不能和张主任扯上关系,但能不能和张主任的儿子扯上关系呢?这就要看张主任有没有儿子了。   “胡主任,张主任有几个孩子呢?”   “张主任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三个儿子?”   “对。”   “请你把张主任三个儿子的情况介绍一下。”   “大儿子叫张文睿,今年三十一岁,在县人民医院工作,是副主任医师,在医院是一个骨干,唯一的遗憾是,结婚很多年,一直没有小孩。老二张文智,今年二十四岁,比我们家羽化大两岁,在文化局工作。老三张文彬,今年二十二岁。在部队。”   “老二具体做什么工作?”   “写写画画,画画的不错,县委正对大门的那幅《**去安源》的油画就是他画的。”   “胡羽化和他关系怎么样?”   “我没见他们有交往,顶多是见面打一个招呼。这个小家伙跟他爹不一样,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很文静。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法把他和那些戴面具的人联系在一起。”   “张主任的爱人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水涟县“一小”当校长。”   张主任的家庭环境应该是不错的,夫妻俩都是知识分子,一个人的成长,和家庭环境有密切的关系。从常理来看,应该是这样。   “张文智结婚了吗?”   “去年结的婚,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卞一鸣也没法将张文智和“太子党”联系在一起。   卞一鸣也意识到谈话的内容和中心话题越来越远。再谈下去,已无必要。   结束谈话之后,卞一鸣和胡主任、胡羽洁到湖滨公园、九玄塔和文化馆去实地看看。   湖滨公园在水涟县的北边,所谓公园是坐落在滨湖中间的两个小岛,在湖滨公园的南边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在这条大路的中段,有一条石板路通向湖心小岛,在石板路和东西大道连接的地方,有一个牌坊式的大门,这个牌坊式的大门就是公园的大门。   “胡羽洁,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你弟弟的呢?”   “就在前面”胡羽洁站在公园的大门口朝西边指了指。   “你说的水井街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儿”   在公园大门西边几十米处,有一条街,正对着滨湖。   卞一鸣觉得,胡羽化多次出现在湖滨公园附近,应该不是偶然现象。   卞一鸣不由自主地走进公园的大门,几个人没有走多远,突然从一间屋子里面走出一个女人来:“有你们这么进公园的吗?过来买门票。” 第四十三章 湖心岛环境幽静 两院落密林藏身   童子强从口袋里面掏出工作证,在女人面前亮了一下。   “是公安局的人?你们是不是找什么人啊?”   “我们到里面看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们请。”   湖滨公园有两个小岛组成,一座石拱桥将两个小洲连接在一起。一东一西,像一只蝴蝶的两只翅膀 。唯一不同的是,东边的小岛小很多,除了供游人观赏的亭台轩榭之外,没有人住的建筑,西边小岛就不同了,除了管理人员住的地方之外,在密林之中有一个圆门,圆门之中竟然有两个幽静的院落,这两个院落掩映在古柏参松之下,东、西、北三面临水。   两个院落的门是锁着的。   公园里面寂静的很,竟然看不到一个游人,在西院的左边有一个码头,码头上停着两条木船,两条船用绳子拴在岸边的柳树上。木船周围长满了水草,放眼望去,湖中也有很多水草,湖中心的水草已经捞得差不多了。其中一条船上有半船的水草。船上纵放着两根竹竿,竹竿上还沾着几根水草。很显然,这两根竹竿是用来捞水草的。   卞一鸣正准备离开,从一间西院后面的树林里面走出两个人来,两个人的棉衣袖捋的很高,腰上系着一根布带,脚上穿着长筒鞋。   一个人正准备解开系在柳树上的绳子,被卞一鸣叫住了:“大爷,你们在捞水草呢?”   “是啊!这湖里的水草都长疯了。”   “不能在湖里面养一些鱼吗?”   “养鱼,你看”老人朝湖对岸指去。   卞一鸣朝湖对岸看去,湖对岸树林边站着好几个钓鱼的人,他们一字排开,不细看还真看不见。   老人的意思是,养鱼无非是便宜了那些钓鱼的人。   难怪湖水中长了这么多的水草,湖里面本来鱼就不多,架不住这么多人垂钓,鱼更稀了,水中没有鱼,水草自然疯长。   “老人家,这两个院落,是什么人住啊?”   “没有人住。”   “这么好的地方,没有人住,那多可惜啊!”   “没有人住,可它有用啊!”   “有什么用呢?”有时候办办画展,或者盆景展。有时候,在这里进行象棋比赛,逢年过节塞龙舟,七镇八乡划龙舟的人在里面住上几天。”   “平时,院子里面没有人住吗?”   “平时,有值班的人睡在里面。”   四个人走出公园的大门,沿着湖滨大街一路向西。   一座九层高塔矗立在一片密林之中。   “胡主任,那座塔是什么所在?”   “那是静安寺。”   在静安寺和滨湖之间有一大片树林,在树林的腹地既静安寺的东边,有一片老式建筑,这些老式建筑和胡主任家所在的那条巷子里面的老式建筑的风格是一致的。   “胡主任,张主任家住在什么地方?”   “沿着湖边这条小路朝里走。”   “张主任家,你去过吗?”   “去过,张主任的母亲过八十大寿的时候,我去过一次。怎么,你们想到张主任家去吗?”胡主任顿时紧张起来。 第四十四章 卞一鸣心有不甘 细分析找到路径   “我们只是随便看看,我们现在没有到张主任家的理由。”   童子强一时还不明白卞一鸣想些什么,静静地走在后面。   透过树林的缝隙,能看到一根根钓鱼竿,在湖边走了七八分钟,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钓上鱼来。   此时,卞一鸣无心看人钓鱼,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人们在约会的时候,一般会就近选择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也应该和目的地比较近,按照这个常理判断,一月十八号的晚上,胡羽化和邱紫韵相约在湖滨公园门口见面,那么,他们去的地方应该在距离公园大门不远的地方 。这是其一,其二,前面,笔者交代过,湖滨公园,在县城的北边,县广播站的宿舍在物资公司的院子里面,物资公司距离湖滨公园的大门口有两三里路,胡主任的家在湖滨公园的南边,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在两三里路,胡羽化把见面地点放在公园的门口,是对的,既然胡羽化把与邱紫韵见面的地方放在这里,那他们去的地方肯定不在县城的东边和南边,基于这样的分析,胡羽化和邱紫韵去的地方只能是西边,如果是去西边的话,那么静安寺就可以排除掉,晚上约会,人们是不会选择寺庙的,因为寺庙的环境不合适,排除掉静安寺,那就只剩下静安寺和滨湖之间这块地方了,当然,胡羽化和邱紫韵还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湖滨公园。这大概就是卞一鸣要去这两个地方的原因吧。   胡羽化是在十九号早晨失踪的,这个时间紧跟在十八号之后,这中间只有一夜之隔。同志们刚刚和他的父亲接触,胡羽化就奇怪失踪了。这能说明什么呢?这说明有人在暗中监视同志们的一举一动暗中监视同志们和什么人接触。   胡羽化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极有可能是知道“72。12。8”失窃案的内幕。   卞一鸣和童子强回到胡家的时候,胡羽化还是没有现身。   卞一鸣寄希望于郑峰和李云帆两路人马。幸亏郑峰三管齐下,否则,真要抓瞎了。   卞一鸣并没有消极等待,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卞一鸣是不会自甘寂寞的。他和童子强嘀咕了一会,向胡主任夫妇询问了一个问题后,就离开胡家。   那么,卞一鸣和童子强嘀咕些什么呢?他们和胡主任夫妇说了些什么呢?   卞一鸣只问了胡主任夫妇一个问题:“一月十九号的早晨,胡羽化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这蔡淑芬记的非常清楚:“是七点五十左右出的门。”   卞一鸣和童子强想知道胡羽化到信访办和离开信访办的时间,然后再把胡羽化离开家的时间放在一起来考虑,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卞一鸣自然心有不甘,以卞一鸣的性格,他是不会停止思考的,思维的触角左冲右突,总会找到前行的方向。胡羽化一月十九号早晨离开家之后,和一月十九号离开信访办之后,一定有人见过胡羽化,胡羽化平时是不是经常到信访办点过卯之后就离开呢? 第四十五章 九点钟电话突响 胡羽化匆忙离开   如果不是,那么,胡羽化一月十九号早晨为什么匆匆忙忙就离开信访办呢?信访办上班的时间应该在八点左右,胡羽化七点五十离开家,骑自行车到单位,正好是八点。孙局长和卞一鸣到县委大院去找潘书记,时间是在九点左右,和胡主任谈话是在九点十分左右,现在就要看胡羽化离开信访办的时间,如果胡羽化是在胡主任被请进潘书记办公室之后离开信访办的,那么,胡羽化的离开就一定和孙局长、卞一鸣找胡主任有关 。   两个人离开胡家的时候,时间是四点三十分。离五点半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两个人加快了步伐。   四点四十分,两个人走进了信访办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个人,他们正在做着下班前的准备。一个人在清理茶杯里面的茶叶,一个人在收拾手提包。   “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一个人一边倾倒茶杯里面的茶叶,一边说话,他连头都没有抬。   “哟,是童公安啊!”收拾手提包的人认识童童子强。他放下手中的包,并将童子强和卞一鸣拉到一张沙发上坐下。   童子强说明来意之后,对方把另一个人喊道身边:“小董,你过来一下。”   “周主任,什么事啊!”   “一月十九号早晨,我到信访办比较迟,小董是八点钟进办公室的,信访办的工作比较特殊,工作没有量的要求,可多可少,所以,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情。据小董回忆,胡羽化是八点过一点进办公室的,他泡了一杯茶你们看,就是那杯茶。”   在胡羽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玻璃茶杯,茶杯里面有大半杯茶。   “这杯茶,胡羽化只喝了一小半。”小董将两个人带到胡羽化的办公桌跟前,他打开胡羽化的茶杯,茶杯里面只有半杯水,时隔三天,茶杯里面的水已经发黑,在水的表面漂浮着一些白沫子。   “胡羽化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大概在九点钟的时候,胡羽化接到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胡羽化就走了。”小董道。   “大概九点钟,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胡羽化接电话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钟。”小董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据小董回忆,胡羽化接电话的时候,神情显得很紧张,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没有跟任何打招呼,走的时候也很匆忙,像是有非常着急的事情。   离开信访办以后,卞一鸣和童子强分两路展开调查走访,走出县委大门之后,卞一鸣向北,童子强向西,出县委大门,就只要这两条大街。   我们跟着卞一鸣去看看。   如果胡羽化走这条路的话,那么沿街店铺里面的人,应该有看见胡羽化的人,胡羽化的父亲在县委工作,他本人在县信访办工作,因为他自己和胡主任的缘故,认识胡羽化的人应该很多。   如果胡羽化往湖滨公园方向去的话,他最有可能走卞一鸣这条路。 第四十六章 修车人见过羽化 卞一鸣走进公园   卞一鸣的判断没有错,沿街店铺里面的人没有不认识的胡羽化的,在他们的舌头尖上,胡羽化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胡大公子”。可见,胡羽化在水涟县还是很有分量的,“胡大公子”,这个名头和“太子党”的说法还是比较接近的。   卞一鸣见到前三个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请问您认识胡羽化吗?”   到第四个人,卞一鸣就不再这么问了,因为前三个人都认识胡羽化“胡大公子” 。   卞一鸣一共问了二十几个人,但没有一个人在十九号上午见过胡羽化。在距离县委大门两里左右的地方在这条路的左手又生出一条路来,这条路就是湖滨公园大门前的那条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卞一鸣的执着和坚持终于有了结果。   在拐弯处,有一个修车铺,一间简陋低矮的小屋子,门口小板凳上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正坐在板凳上补车胎。   路口的风比较大,所以很冷,冬天嘛,只要有一点风,都会像刀子一样刮人的脸。   卞一鸣蹲在老人的身边,用他的彬彬有礼和一支香烟从老人的口中得到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一月十九号上午,太阳照进老人的修车铺的时候即九点多钟的时候具体时间,老人说不好,他只知道,只要是冬天,每天早晨九点多钟的时候,太阳一准会准时照进他的修车铺。   九点多钟的时候,胡大公子推着一辆自行车来让老人修车子,胡大公子自行车的链条断了,请老人赶快修一下,胡大公子还往他的钱盒子里面扔了五毛钱纸币其实只需要五分钱就可以了胡大公子出手很大方啊。   老人姓谷,修了二十几年的车子,一直在这里没有挪地方。   “谷大爷,您看到胡大公子往什么方向去了?”   “他往公园那边去了。”老人往西边指了指,“朝公园那边去了。   “就他一个人吗?”   “嗯,就他一个人,车子骑得跟飞似的。”   “胡大公子是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你说对了,我接链条的时候,他催了我好几回那个急哟,就跟火上房似的。”   “大爷,他骑的是一辆什么样的自行车?”   谷大爷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永久牌自行车,是加重的。那辆车子在我这里修了好几回。”   卞一鸣一路向西问过去,一直到静安寺斜对面的店铺和人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胡羽化,公园的大门距离谷大爷的修车铺有两三里路,静安寺距离公园大门不到两里地。在这条路上,店铺很少,人家很多。   卞一鸣折回头,正遇到童子强一路走来。童子强得知卞一鸣小有收获之后,非常高兴,他对卞一鸣的执着和坚持非常钦佩。   卞一鸣走到湖滨公园的大门。   两个人走进公园大门的时候,没有人阻挡,售票室里面空无一人,先前看到的那个女人不在屋子里面。售票处的门虚掩着。 第四十七章 女同志记性不错 自行车光亮如新   卞一鸣想一想觉得有些好笑,公园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气,也不会有一个人跑到公园里面吹西北风,所以,公园门口这个售票处,可有可无连门都可有可无。   卞一鸣扫了一眼湖面,卞一鸣是在找船,大家都知道,卞一鸣是想找那两位捞水草的老师傅,公园里面可能还有其他工人。   两个人穿过圆门,左拐去了码头,两条船停在湖岸边,岸上有两堆水草 。但码头上没有人,两个院子的大门上仍然是铁将军把门。   两个人退出圆门,走到公园管理处几间屋子跟前,里面也没有人,门上也上着锁。在两个人看来,这个公园有没有这个管理处,都无所谓。   两个人在东西两个小岛上转了一圈,只在东小岛朝阳的地方看见了两个钓鱼人。一个人的鱼篓还放在岸上,另一个人的鱼篓放在水中,卞一鸣看看鱼篓,里面只有一条五六公分长的小鲫鱼。   两个人走到售票处的时候,先前见到的女人竟然又坐在了屋子里面,她正坐在椅子上摘菠菜,菜篮子里面放着一把理好的韭菜,敢情她刚才是去买菜的。   卞一鸣轻轻敲了三下门。   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认出了卞一鸣和童子强。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卞一鸣和童子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两次光顾湖滨公园,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大姐,我们跟你打听一点事情。”   女人拖过来一条长板凳,让两个人坐下。   女人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同志,你们想问什么?”   “大姐,你认识胡羽化吗?”   女人摇摇头:“不认识。”   这是卞一鸣没有想到的,一路问来,这是唯一一个不认识胡羽化的人。   听了下面的话,卞一鸣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刚调来两个多月人生地不熟。”   “请你回忆一下,一月十九号的上午九点多钟,你有没有看见有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走进公园呢?”   女人思考片刻道:“有有,他刚开始是骑着车子进去的,我跑出门,喊他买票,他从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从口袋里面掏出皮夹子,扔了一毛钱给我。”   “你记不记得他骑的是一辆什么样自行车呢?”   “记得,我还特地多看了几眼,那是很精贵的东西,这南头,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是什么牌子的自行车?”   “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挺新光亮亮的。”   “此人的模样,你还能记得吗?”   “能记得。”   卞一鸣让童子强到胡主任家拿一张胡羽化的照片来。如果这个女人能从照片上认出胡羽化,那么,卞一鸣就可以确定,胡羽化是在失踪湖滨公园失踪的。   童子强飞奔而去。   这边,卞一鸣的谈话还在继续。   “大姐,谢谢你。”   “不用谢,我又没有为你们做什么。”   “请你再回忆一下,在这个人骑车进入发公园前后,有没有其他人进入公园呢?” 第四十八章 女同志认出照片 是此人确定无疑   “有几个人进去钓鱼,他们经常在九点钟左右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到公园里面去钓鱼,你们到里面就能看到,今天就有两个人在公园里面钓鱼。”   “除了几个垂钓者,有没有骑自行车的人进去呢?”在卞一鸣看来,“太子党”的成员不大可能步行到此,事情似乎很紧急,应该有一样交通工具。   “我没有在意,公园的大门除了晚上,平时是不关的,我有时候忙自己的事情,不会盯着每一个人 。”   对卞一鸣来讲,能从这个女人的口中了解到胡羽化的情况,已经是大喜过望了。指望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是不现实的。   “大姐,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两个老工人,他们平时一直在公园里面吗?”   “他们是园艺师,平时负责花草树木的修剪,现在无事可做,就捞捞水草。”   “他们住在公园里面吗?”   “不,他们就住在公园附近。”   “你们公园移动有多少职工?”   “有十三个职工。”   “十三个人,我们怎么只见到你们三个人呢?”   “这年头不就是这么回事情吗?像我们这样的单位,自由散漫惯了。现在,只拿钱不做事的人多了去了。”   “凭什么你们三个人在这里上班呢?”   “这话说起来,就有点远了,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关系户都市通过关系分到这里来的,人家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谁能管得着呢?”   那年头,人们的工资水平大同小异,出入不大,很多人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好最理想的工作是只拿钱不干活,公园确实是清闲的不能再清闲的地方了。   “那你要是不来,有没有人问呢?”   “没有人问,这个大门有没有人,不打紧,你们也进去过了,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房子,能搬走吗?两个老职工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他们在家里没有什么事情。上了年纪的人和年轻人不一样啊!”   两个人扯得似乎有点远了。   人在闲着的时候,不就是东南西北的闲扯吗?不过,卞一鸣可不是闲扯哦。   半个小时以后,童子强回来了,在他的身后跟着三个人,胡主任夫妇和三女儿胡羽洁。   童子强从皮包里面拿出三张照片,一张正面照,大小是五寸;一张全家照,八寸‘一张个人生活照,是四寸。童子强很能办事,他挑了三张脸型最大,最清晰的照片而且全是正面照。   女人拿起照片:“不错,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女人只凭一张正面照就认出了胡羽化。   “大姐,请你再看看这两张照片。”卞一鸣想让女人再确认一下。   “没错,就是这个人,脸长长的,个头很高。”女人一边说,一边看了看童子强,“和这位同志扎差不多高。”   童子强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   嫩不但说出了胡羽化的相貌,还说出了他的身高。   “他说的没有错,就是我儿子羽化。” 第四十九章 二病区找到鹏程 卞一鸣拿到钥匙   卞一鸣意识到,他好像遗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大姐,请你再回忆一下,这个人进去以后,有没有出来过呢?”   “这对不起,这我就没有在意了,后来,我到菜场买菜去了。”   生活不会遗漏掉任何东西,但人遗漏东西是常有的事情。   “大姐,我们能不能到那两个紧锁的院门里面去看看呢?”卞一鸣很自然就想到了那两个神秘莫测的院落来 。   “那得找我们汪主任,钥匙在他的手上。”   “主任叫什么?”   “叫汪鹏程。”   “他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大街上。”   “你能不能跟我们走一趟。”   “现在,你们暂时找不到他。”   “为什么?”   “他住院了。”   “住院了?什么病住的院?”   “他的下肢严重感染,如果不是生病的话,他肯定会来上班。”   “只有汪主任有钥匙吗?”   “对,只有他有钥匙。走的时候,他大概忘了交代这件事情。”   “汪主任住在哪家医院?”   “这我不知道,这样吧!我领你们去。”   汪主任家住在公园对面的一条胡同里面,门牌上写着滨湖前街167号。   家里面没有人,门口邻居说汪主任在地区第一人民医院住院。   卞一鸣和童子强立即驱车前往勤将市。   七点半钟,两个人在第一医院二病区见到了汪主任。   卞一鸣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汪主任是一个残疾人,他在部队当兵的时候,因为一次山体滑坡,他的汽车被压在一堆土石下面,人是扒出来了,但失去了一条腿,所谓“下肢感染”就是带假肢的地方,因为摩擦而严重感染,医生说,如果在不及时进行清创和消炎,有可能引起败血症。   汪鹏程提前从部队回到地方,上级照顾他,把他安排在湖滨公园当副主任,前几年,老主任病逝,他名正言顺地当了主任。   在病房里面照顾汪鹏程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是汪鹏程的老婆。   卞一鸣说明了来意之后,汪鹏程让老婆跟卞一鸣和童子强回水涟取钥匙,钥匙在手提包里面,包在床头柜里面。   八点二十分左右,汽车停在了湖滨前街汪鹏程家附近一个空地上。汽车只能停在这里,因为,到汪鹏程家有一段比较窄的胡同。   女人打开家门,走进房间,打开床头柜,汪鹏程的手提包放在里面,女人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串钥匙。然后交给了卞一鸣。   离开汪鹏程家以后,卞一鸣和童子强驱车回到了招待所。   郑峰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卞一鸣和童子强。   卞一鸣向郑峰做了简单的汇报。   郑峰凝望着卞一鸣的脸。郑峰的眼神之中有两种东西,一是激动,他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卞一鸣和童子强就掌握了非常重要的情况。   郑峰眼神里面的第二种东西是欣赏,卞一鸣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郑峰所欣赏的不仅仅是卞一鸣的奇思妙想,更多的是卞一鸣随机应变的能力和一往无前的精神。 第五十章 卞一鸣连续作战 一行人前往公园   汇报完以后,卞一鸣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事不宜迟,现在就应该赶到湖滨公园去。   “卞一鸣,等一下,吃过饭以后再去不迟。”郑峰站起身,“走,到饭厅去师傅留着饭菜。”   “郑局长,吃饭过一会再说。”卞一鸣有时候还很固执,他不由分说,朝门外走去,“我们现在去就已经比较迟了,我但心公园的大门早就关上了。   郑峰还能说什么呢?他一边走出房间一边道:“老李,孙局长,我们走,其他人留下 。”   五个人下得楼来。   卞一鸣启动汽车,灯光照亮了招待所的大院。   几分钟以后,汽车停在了湖滨公园的大门口。   糟糕,当卞一鸣走下汽车的时候,傻眼了,公园的大门已经上了锁,百密一疏啊!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环节的呢?   童子强使劲摇晃了几下大铁门,在这寂静的夜晚,声音非常响亮和清晰。公园里面应该有人值班。   遗憾的是,公园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公园里面漆黑一片。   卞一鸣从墙角找了一块砖头,在大铁门上使劲砸了几下。   公园里面仍然漆黑一片。   “里面有人吗?”童子强车开了嗓子,大声吼叫。   也许是卞一鸣的砖头起了作用,也许是童子强的吼叫起了作用。公园里面传来了人的声音:“什么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叫魂啊!”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大爷,对不起,我们惊扰你老人家了。”   “什么事啊!”   “大爷,我们是公安局的,我们有重要的事情。”   “公安局的?这是怎么了?今天下午,来了好几拨公安局的人。”老人自言自语着朝大门口走来,紧接着,大家还看到了手电筒的光。   “公园里面只有我一个老头子,你们到公园里面来做什么呢?”   “大爷,我们想到那两个锁着院子里面去看看。”   “到院子里面去看看,可院门锁着呢,钥匙在汪主任的手上,他生病住院了。”   “我们已经和汪主任见过面了,我们的手上有他给的钥匙。”   “行我给你们开门。”   老人走到大门跟前,朝大门外看了看,然后道:“同志,你们能把证件给我看看吗?”老人有一股认真劲。   童子强从口袋里面掏出工作证,通过大铁门之间的缝隙,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工作证,将手电筒的关柱对准工作证,认真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公安局的人。”   老人将手电筒夹在腋下,从一串钥匙里面找出一把钥匙,将锁打开。   郑峰一行五人,几乎是同时冲进大门。老人锁好大门,迅速跟了上来。   四道光束穿过黑暗,闪烁着,摇晃着,向前移动着。   穿过一个圆门,有两条青砖路分别指向两个院落,这两个院落,一东一西。   郑峰一行去了西院,西院和九玄塔隔湖相对,卞一鸣在白天所看到了那两条船就停在西院旁边的码头上,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路蜿蜒至码头。 第五十一章 年师傅前面引路 房间内气味特别   钥匙串上一共是十把钥匙,卞一鸣一把一把地试,试到第九把钥匙才将门锁打开,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知道哪一把钥匙能打开哪一把锁。一般单位,如果门锁很多的话,一般会在每一把钥匙上坠一个木牌子,并在木牌上标上数字,或者直接写上文字。   孙局长推开院门,院门跟沉,门被推开的时候,门轴在门窝里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院子里面长着很多观赏植物,在这些观赏植物中,尤以翠竹居多 。朝里走十几米之后,眼前出现一个口字型的长廊,长廊上是紫藤,长廊的西边和北边有两排房子。   西边有三间房子是那种大房子,不是小厢房,北边有四间房子是小厢房,无论是西边的房子,还是北边的房子,在门窗前面,都有一排走廊,廊柱之间是木雕护栏。   “老师傅,您贵姓啊?”卞一鸣道。   “免贵姓年‘年年有余’的‘年’。”   这时候,该请教老人的名姓了,老人是公园的老职工,对公园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有一些问题,是要向老人请教的。   “老人家,这个院子夜里面没有人吗?”   “有。”   “谁?是你们吗?”   “我们在外面值班。”   年师傅所谓的“外面”是指公园管理处那几间房子。   “平时,汪主任值班的时候,会住在这里。”   “年师傅,你们公园是怎么安排值班的呢?”   “六个男人轮流值班。”   “汪主任值班睡觉的地方在哪里?”   “在北边,你们随我来。”   北边的厢房和口字型长廊之间有一个长约十米左右的走廊。   老人穿过走廊,在最西头一间厢房前面停住脚步。   卞一鸣将钥匙串递给年师傅,在卞一鸣看来,年师傅对这串钥匙应该是熟悉的。   遗憾的是,年师傅也是一把一把地试钥匙。   “年师傅,您不清楚这些钥匙吗?”   “这些钥匙平时是汪主任保管的。”   “公园里面的其他人也不熟悉这些钥匙吗?”   “是的,这串钥匙是汪主任保管的,其他人如何知道。这个院子里面,我们平时都很少来,除了有展览的时候,我们来打扫一下卫生,摆放一些花卉和盆景,我们平时是不到这里来的。”   在年师傅话音未落地,只听见“啪嗒”一声,锁终于打开了,年师傅十把钥匙都试了一遍,试到第二遍的时候,才将门锁打开。   童子强推开木门。用手电筒在墙上寻找电灯的开关,然后打开电灯。   在进入房间的时候,大家闻到了一股非常特别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郑峰嗅了嗅鼻子他想确认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风油精的味道。”年师傅道,“夏天,我们值班的时候,蚊子比较多,我们都会在身上抹一点风油精。”   “年师傅说的对,是风油精的味道。”孙局长道。   “这个季节,不可能有蚊子,用不着风油精的。”卞一鸣道。   “许是这里比较潮湿,又不经常住人,有一些小虫子之类的东西。”年师傅道。   屋子里面确实有点潮湿,墙角处有几块石灰掉在了地上,露出来的墙体上有一些霉斑。掉石灰的地方在床的对面。 第五十二章 休息室条件不错 东院里两间温室   李云帆用手电筒照了照,上面果然爬着几只说不上名字的小虫子。   厢房前面是门带窗,后边临湖一边是一排窗户,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应该能看见窗户外面的树木和不远处的湖面。   房间里面有一张床,这张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长度和一般的床没有两样,其宽度介于大床和单人床之间。   在床边靠窗户的地方,有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有一盏台灯 。卞一鸣摁了一下开关,灯亮了。在木门左边靠近门窗的地方,有一张写字台和一把椅子。写字台上放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五个茶杯;在墙角处有一个脸盆架,上面挂着一条毛巾,脸盆架上放着一个塑料脸盆和一个肥皂盒,肥皂盒里面有一块香皂,香皂已经用了一多半。   在脸盆架下面有一个热水瓶,郑峰拎了拎,有些份量,郑峰打开瓶塞,用食指在水瓶口试了试,还有一点热气,这瓶水应该放了三四天了。   “年师傅,汪主任是什么时候住院的呢?”   “有三四天了是十九号不错,是十九号。”   “在十九号前,主任有没有值过班?”   “十八号晚上值的班。”   水瓶里面的水的的温度也证明的年师傅的说辞。   床上垫着两床被胎,铺着一个粉红色的床单,床上有两床被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很干净,可见汪鹏程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年师傅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这里只有他一个睡,隔一段时间就让他老婆来洗被子。汪主任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大家在这间屋子里面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不要忘了,郑峰一行是来找人的。虽然笔者对屋子里面的环境进行了比较详细的叙述,但在当时,郑峰一行只在这件屋子里面呆了两三分钟。   之后,大家又去了另外三间厢房,另外三间厢房比汪主任的值班是要讲究多了,沙发、茶几、水瓶、茶盘茶杯一应俱全。年师傅说,遇到办展览的时候,这里是休息室。   郑峰打开瓶塞,水瓶里面一点热气都没有,郑峰又一一拎起来试了试,水瓶里面一点水都没有,试着倒了倒,里面只滴出几滴水来,每间厢房里面都有两个水瓶,每一个热水瓶里面都只有几滴水。   大家又到西边几间屋子里面看了看,三间屋子之间是互通的,墙上有一排高度一样的木板,木板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铁钩子。年师傅说,这些铁钩子是用开挂字画的。   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些长条桌,这些长条桌是用来摆放展品的。   在另一个院落里面,除了两个三十平方米左右的温室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大小不一的盆景,除了盆景之外,就是品种不一的菊花和梅花,梅花已经含苞开放,而菊花早已经收妆敛容,寂寞一旁。   年师傅领着郑峰一行在两个温室里面转了一圈。   温室里面都是热带植物。   年师傅说,温室里面的热带植物,包括院子里面的盆景都是他和另外一个师傅负责打理的,公园里面每年要举行一个菊花展和梅花展,还有“五一”和“十一”两次盆景展。 第五十三章 年师傅话中有话 李冰清心存幻想   年师傅一句说漏了嘴的话被郑峰听到心里面去了:“过去,咱们公园有很多漂亮的盆景和名贵的菊花、君子兰什么的。都是我和老刘精心培育的,现在,你们看到到这些盆景和花卉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这些盆景和花卉是别人挑剩下来的,要不然,它们也不会安安稳稳地呆在这里。”   “年师傅,过去那些盆景和花卉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多的盆景和花卉也经不住他们无休无止地往家搬   “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呢?”   “县委大院的那些人呗。”   “郑峰,我们在胡主任的家里见过几个非常漂亮的盆景。”   大家还能记得吗?笔者曾经交代过这几个盆景)虽然只是寥寥几笔。   郑峰一行在温室外面也转了一圈。   五个人没有在湖滨公园里面找到胡羽化。   离开公园的时候,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整个晚上,大家的注意力全聚焦在湖滨公园。那么,郑峰和李云帆两路人马的调查有没有什么突破呢?王萍还没有回来,邱紫韵的情况怎么样呢?   下面,我们一一道来。   五个人回到招所的时候,看到了王萍,她向郑峰做了比较详细的汇报:经过医生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邱紫韵有较为严重的妇科病,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惟独下身,红肿,部分地方有炎症,夫妻之间的房事,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经过长时间的摩擦甚至是较为jīliè的摩擦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夫妻之间的房事如果不和谐的话,时间或许会长一些,但摩擦不会太别jīliè,因为,不和谐的主要原因是男人哪方面的功能有问题,所以,不可能红肿,更不会有炎症。医生的话说得很委婉。结论隐含在陈述之中。   医生的结论和邱紫韵的陈述互相印证。   而医生的结论,邱紫韵的陈述,再加上李冰清和张永梅提供的情况进一步印证了郑峰的判断。   下面我们就来听听李冰清跟李云帆说了些什么。   李冰清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她估计同志们有可能还会去找她,她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准备,这么说吧!李冰清从郑峰的调查中看到了希望,郁结在心中的仇恨,如果得不到及时的释放,会出大事的。不错,郑峰一行第一次来找李冰清的时候,李冰清刚开始确实有点激动,但思量再三,还是把埋藏在肚子里面的话又咽回去了一大半。   李冰清本来确实准备嫁给胡羽化的,恋爱中的女孩子。智商几乎为零,冰雪聪明的李冰清在这时候被胡羽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心智,她的稳重和矜持只保持了一个星期,换另一种说法,李冰清在和胡羽化接触一个星期之后就和胡羽化有了那种关系,正在她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的时候,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击碎了她的梦。其实,只要他稍微动几下脑筋或者问几个为什么,就不会沿着一条不归路继续走下去。在李冰清和胡羽化接触一个月之后,李冰清要求胡羽化将他们的关系向双方的父母公开,但胡羽化以时机还没有晚秋按成熟。 第五十四章 李冰清也遭不测 睡梦中回到宿舍   两个人已经有了那方面关系,说时机还没有成熟,这在情理上说的过去吗?关键是,胡羽化每次带李冰清回家,都是在深更半夜,家里人熟睡之后潜进家中的,李冰清也觉得奇怪,她问过胡羽化,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呢?胡羽化诓骗她说,他父母管教很严,这种事情得慢慢来。   慢慢来,就慢出了事情。   一天,胡羽化到医院来,约她晚上到他家去见他的父母,李冰清去胡家的时候,还带了烟酒茶叶等礼物 。在吃晚饭的时候,喝的饮料是葡萄酒。   “葡萄酒?”郑峰觉得葡萄酒非同寻常。邱紫韵在出事之前也喝过葡萄酒。   “对,葡萄酒。李冰清后来才觉得有问题。吃过饭以后,胡羽化就用自行车带着李冰清出去了。”   “去了什么地方?是湖滨公园吗?”   “李冰清和邱紫韵一样,她也不知道胡羽化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胡羽化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绕了不短的时间。”   “李局长,李冰清在水涟县呆的时间比较长,他对县城的情况应该很熟悉。”童子强道。   “不错,李冰清生在水涟县,长在水涟县,除了到勤将市护士学校读了三年书,其它时间都生活在水涟县,她对县城的每一条街道都很熟悉,可她在胡羽化家喝了葡萄酒,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   “李冰清在胡家喝了很多酒吗?”   “奥妙就在这里,她喝的酒并不多,第一次到胡家,她不可能喝很多酒。根据邱紫韵的描述,胡羽化很可能在酒中放了东西。”   “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更蹊跷,李冰清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宿舍里面。”   “躺在自己的宿舍里面?”卞一鸣道,“很显然,李冰清一定遭遇到了和邱紫韵同样的事情。”   “根据李冰清的描述,应该是这样。”   “她是怎么描述的呢?”   “她起床的时候,觉得整个身体发软,没劲,感到下身有些疼痛,一看,发现下身红肿,内裤上还有一定量的脏东西,这种脏东西还从下身往外流。这种脏东西,她从来没有见过。即使身上来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些脏东西应该不是胡羽化的,至少不只是胡羽化一个人的,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只需把李冰清留在家里就可以了。”   听完李云帆的汇报之后,郑峰和同志们的神情都很凝重,房间里面的空气也变的凝重起来。   “郑局长,张永梅是怎么说的呢?”   郑峰的叙述如下:   听了郑峰说明之后,张永梅大惊失色,从谈话开始,到谈话结束,张永梅始终都没有缓过神来,她是被吓着了,她是后怕,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她重复的口中的两句话是“还是我爸爸说的对。”“幸亏我听了爸爸的话。”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张永梅的父母是坚决反对张永梅和胡羽化谈恋爱的。 第五十五章 张永梅侥幸逃脱 同志们分析案情   张永梅的爸爸是一个中学教师,他阅人无数,果然有眼力劲。   张永梅刚开始没有听爸爸的话,暗地里继续和胡羽化来往,张老师无奈,退了一步,同意女儿和胡羽化来往,但约法三章,在谈婚论嫁之前,绝不允许女儿和胡羽化在一起。   张永梅虽然不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但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思想保守,非常传统,当然,这都是张老师从小教育和熏陶的缘故 。张老师的约法三章是有具体内容的,第一,不许在胡家过夜;第二,天黑之前必须回家,第三,不许和胡羽化独处。所以,胡羽化连亲热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想那些心思了。人是一种怪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得到,越是想得到,就越是想入非非,言行举止就会轻佻和失态,张永梅理想中的白马王子的最重要的标准就是稳健持重,人品端正,人在恋爱过程中,一般会把自己身上的缺点和不足包裹、遮掩起来,并极力夸大自己的优点。时间一长,必然会露出庐山的真面目,像胡羽化这样的人,其耐心是有限的。   果然有一天,在胡羽化的家,胡羽化的母亲也在家,吃过中饭以后,张永梅在胡羽化的房间里面看书,张永梅没有想到胡羽化从后面抱住张永梅的腰,并顺势将张永梅按倒在床上。   看张永梅没有喊叫,胡羽化有恃无恐,他将张永梅压在身子底下,同时扒张永梅的裤子。   张永梅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胡羽化掀翻在床上,然后冲出房间,迅速离开了胡家的院门。   胡羽化仍不罢休,他冲出院门,追上张永梅,一把拽住张永梅的衣服。因为张永梅的一句话,胡羽化才把手松开。   “郑局长,张永梅说了一句什么话?”卞一鸣问。   “张永梅说,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之后,张永梅没有再理会胡羽化。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胡羽化不甘心,她多次到南门市部去纠缠张永梅,并且wēixié张永梅,如果不听话,她家里面就会有大麻烦。   张老师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就跑到信访办和胡羽话摊牌,如果胡羽化再纠缠张永梅,他就去找胡主任理论。胡羽化这才罢手,当然,胡羽化之所以罢手,是因为有寻找到了新的猎物。   当天晚上,郑峰召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   第一个发言的是李云帆,其实,李云帆的想法,有相当一部分也是郑峰的想法:李云帆认为,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胡羽化和“72。12,8”失窃案有脱不了的干系,所以,要想侦破“72。12。8”失窃案,必须弄清楚胡羽化的失踪案。从某种角度来看,“72。12。8”失窃案只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案子,如果说“72。12。8”失窃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案子的话,那么胡羽化的离奇失踪案和隐藏在胡羽化失踪背后的“太子党”,以及和“太子案”密切相关的**案更加复杂和诡异。 第五十六章 卞一鸣思考深入 第二天再探西院   和李冰清第二次接触以后,李云帆更坚信了这一点。李云帆还有一个大胆的判断,胡羽化失踪的地点很可能就在湖滨公园或者湖滨公园附近。   卞一鸣也有比较独到的见解,他认为,如果**案能成立的话,那么,“72。12。8”失窃案和胡羽话失踪案就顺利成章的联系在了一起。   “卞一鸣,说说你的想法和分析。”郑峰道,他对卞一鸣的想法历来很重视 。   “在水涟县,这个所谓的’太子党‘是存在的,他们之所以能屡屡得逞、并逍遥法外,就是因为他们有父母的权势做遮天大伞,但他们的父母未必知道,他们到处寻找猎物,除了他们父母的地位,还需要一定的资金支持,在物质利益面前,一般的女孩子都经受不住引诱,那么,他们的钱哪里来呢?这大概就是他们疯狂作案的主要原因,他们的父母不可能给他们多少钱挥霍。”   “我同意卞一鸣的分析。”童子强道。   “卞一鸣,你继续往下说。”   “当然,他们除了需要钱以外,本身对这种高档消费品就有心理上的要求,他们会留下一块手表自己戴,但他们又不敢公然示人,所有就偷偷摸摸,这大概就是胡羽化将手表藏在枕头下面,连父母都不知道的主要原因。”   “不错,”蒲森林道,他们给自己留下一块手表,其它手表全部处理掉。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应该设法查这些手表的下落。”   “对,如果他们脱手的话,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当然,工作量会非常大,调查的范围也很广。”   “工作量再大,范围再广,我们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找到这些手表的下落。”郑峰斩钉截铁道。   “就是时间太久,难度一定非常大。”   “只要我们进最大的努力,这就够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就交给老天爷吧!卞一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暂时没有了。”   “我来说两句。”举手说话的是童子强,“我觉得胡羽化失踪的地方应该在湖滨公园,虽然,我们今天玩上一无所获,但我总觉得湖滨公园西边那个院子很不寻常。”   “我完全同意童子强的意见,胡羽化和他的自行车极有可能是在湖滨公园失踪的。”卞一鸣道。   “我总觉得西边那个院子很古怪,但到底什么地方古怪,我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童子强道。   “这样吧!老李,孙局长,我们明天吃过早饭再到湖滨公园去一趟,白天去,或许会看得更仔细一些。”   “郑局长,我还有一个想法。”卞一鸣突然举手道。卞一鸣的大脑在迅速地飞转着。”   “快说。”   “李冰清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因为她完全处于昏迷的状态之中,但邱紫韵就不同了,他竟然能嗅出三个男人身上的特殊气味,这说明她的神志是有的,我们不妨把邱紫韵带到湖滨公园去看看,她在意识比较模糊的时候,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印象我说的是可能。”卞一鸣不紧不慢道。 第五十七章 卞一鸣深夜敲门 郑局长恍然大悟   “这个想法好,”孙局长道。   “行,明天早上,我们让邱紫韵跟我们走一趟。”郑逢当即作出决定。   “不知道邱紫韵在精神上有没有问题?”李云帆道,生姜还是老的辣,李云帆想问题就是细。   “对了,王萍,你不是找有关专家给邱紫韵看过的吗?专家是怎么说的呢?”   “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陈主任说没有问题,邱紫韵在精神上面很正常,现在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已经不在了,只要这个媒介不出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   案件分析会开到十一点钟才结束。   大家洗洗弄弄,很快就上了床。只要明天定有事情做,大家的觉就好睡了。   夜里面,郑峰和李云帆突然被惊醒,有人敲响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门。郑峰打开电灯,看看手表,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   李云帆披衣下床,将门打开,卞一鸣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卞一鸣在这时候来,一定是突然想到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在这时候来敲门的。   卞一鸣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衣,下身穿着一件衬裤。   郑峰示意卞一鸣赶快上床。   卞一鸣掀起被子的另一头,抖抖霍霍地上了床天确实很冷。   “卞一鸣,你小子不睡觉,又在琢磨什么呢?”李云帆道。   “两位领导,你们想一想,我们今天晚上你们一走进汪鹏程值班室的时候,闻到了一股什么味道?”   “风油精的味道,怎么了。”郑峰圆睁双眼。   “郑局长,风油精是不是很容易挥发。”   “是啊!而且挥发的很快我明白了。”   李云帆干脆把被子抱到郑峰的床上,和郑峰、卞一鸣坐在一起。李云帆这个举动说明他已经从半一鸣的话里面听出了潜台词。   “老李,按照年师傅的说法,汪主任的值班室已经有两三天没有住过人了,而风油精在空气中存在的时间很短,房间里面怎么会有风油精的味道呢?”   “郑峰,在我们进屋子之间,有人进去过,很可能跟我们是前后脚。”李云帆道。   “在这样一个大冷天,在屋子里面用风油精,是要做什么呢?我们就是想到了这里,才来敲你们的门的。”卞一鸣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一定是为了掩盖某种特殊的气味。”郑峰道,“卞一鸣,你果然是一个干刑警的好材料啊!”   卞一鸣的想法算是一个引子,在这个引子的影响下,李云帆将思考继续深入下去:“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床对面墙上的石灰?”   “我想起来了,那些掉下来的石灰也很蹊跷。”   卞一鸣的眉头有又开始皱起来。郑峰已经看到了,他知道,卞一鸣皱眉头的时候,那就是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卞一鸣,你又在想什么问题?”   “郑局长,在我们进入值班室之间,如果确实有人到里面去的话,那么。此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夜探西院的呢?” 第五十八章 汪鹏程有点可疑 卞一鸣可堪大用   “那一定是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李云帆道。   “这件事情,只有公园售票处的那位女同志知道,因为我跟她打听过东院和西院的钥匙在谁的跟前,难道是她跟什么人说了,她能跟谁说呢,当时公园里面并没有人,连年师傅都不在公园里面。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   “如果邱紫韵和李冰清遭遇的事情是在那间屋子里面发生的话,或者说如果胡羽化是在那间屋子失踪的话,那么,这个汪主任就有很大的嫌疑 。”李云帆道。   “老李,我同意你的意见,明天我们还要抽时间暗中调查一下汪鹏程的底细,看看他究竟是什么路数,他住院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呢?”   “确实太巧了,胡羽化是在十九号失踪的,这个姓汪的也是十九号住院的。”卞一鸣道,“我们从地区赶回水涟县,要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除了售票处的女人和汪主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要夜探东院和西院。如果汪主任打电话的话,那么,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在我们之前进入西院。这样分析似乎很有道理,但有一点,我们还是不明白。”   “卞一鸣,你说出来,我们分析一下。”   “汪主任的病恐怕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这很好解释。”李云帆道。   “老李,你说说看。”   “我的叔叔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回来的时候,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装了假肢,假肢是套在断肢上面的,因为长时间摩擦,在什么时候,断肢上面都红肿溃烂,特别是夏天。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汪主任的病床前放着一对拐杖,用拐杖走路,断肢处有炎症是常有的事情。”经验帮了三个人很大的忙。”   谈到这里,该结束了吧!但三个人全无睡意,亢奋啊!于是,三个人就坐在床上抽了一会烟,直到心情稍微有些平稳以后,卞一鸣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李云帆关掉了电灯,但两个人没有睡觉,他们谈到了卞一鸣。郑峰给李云帆透了一个底,他已经和地区公安局的其它几位领导谈过自己的想法,地区公安局郑准备将刑侦队升格为刑侦处,他想让卞一鸣担任刑侦处的第一把手。李云帆举双手赞成,李云帆是看着卞一鸣成长起来的。   两个人还想到了邱紫韵,李冰清在失去知觉走之前,曾经喝过胡羽化准备好的汽水,那么,邱紫韵有没有喝过呢?根据邱紫韵的描述,她当时的情形,和喝葡萄酒有关系,但并不尽然,她能喝多少葡萄酒呢?她当时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不像是喝酒以后的状态。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五点钟左右,郑峰和李云帆就醒了。两个人刚准备刷牙洗脸,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敲门的是卞一鸣,他半个小时前就醒了,听到郑峰和李云帆房间里面有动静,就过来了。   “郑局长,我去把邱紫韵接过来?”卞一鸣和郑峰想到一起来了。   王萍推门而入。 第五十九章 郑局长循循善诱 邱紫韵认真回忆   “王萍,你和卞一鸣跑一趟,把邱紫韵接过来。你们直接到饭厅,我们在饭厅等你们。”   卞一鸣和王萍领命而去。   六点钟,王萍手挽着邱紫韵的胳膊走进饭厅。   邱紫韵的气色很好。坐下后,邱紫韵跟郑峰说的第一句话是:“郑局长,孙局长,谢谢你们,站长已经跟我谈过了,他今天上午到东风公社去检查工作,顺便把我的关系转过来 。”   “很好,邱紫韵,你就好好干吧!”   早饭已经摆到桌子上,郑峰亲自给邱紫韵盛了一碗稀饭。然后慢慢放在邱紫韵的面前。   邱紫韵赶忙站起身,从郑峰的手上接过勺子,将所有人的碗里面都盛满了稀饭。这是一个非常大方懂事的女孩子。   郑峰并没有阻止她,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邱紫韵这么快就从阴影里面走出来,郑峰和李云帆非常高兴。一般的女孩子,在遭遇了这种事情之后,很难从梦魇中走出来。   “郑局长,您是不是有话要问我?”这是郑峰没有想到的,邱紫韵竟然这么主动。这多少也能说明她是一个非常聪慧精明的女孩子。   “邱紫韵,先吃早饭,吃过以后在再说。”   “不要紧,我们一边吃,一边谈。”邱紫韵还是一个知道感恩的女孩子。   “郑局长,您就问吧!您不问,邱紫韵吃饭都不香。”王萍一边道,一边坐在邱紫韵的旁边。   “十八号的晚上,你你对当时所处的环境有没有一点印象呢?”   “郑局长,您让我仔细想一想,当时,我虽然昏昏沉沉,但还是能看见一些东西的。”   所有人都放下碗停止喝稀饭,也停止了咀嚼。   “那是一间什么样的房子?”郑峰继续启发道。   邱紫韵还在认真回忆是在记忆之中寻找相关的信息。   “在去的路上,你有没有看见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比如说树,建筑物,圆门之类的东西?”   “有树树很多;不错,是有一个圆门有一个圆门。”   大家都知道,湖滨公园里面有树而且很多,在进入东院和西苑的时候,有一个圆门。   也只有公园才可能有很多树和圆门。   “你有没有看到水呢?”   “我想不起来了。”   邱紫韵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想到了一些东西,至于房间里面是什么样子,她没有一点印象、   “如果,我们让你回到那个地方,你会不会想起来呢?”   “我我可以试试,郑局长,你们莫不是找到了我说的地方?”   “不错,但我们无法确定。”   “在在什么地方?”邱紫韵有点小紧张。   “在湖滨公园的西院。”   “这怎么可能呢?姓胡的约我在公园门口见面,之后,他带我绕了好几条街巷,如果是湖滨公园的话,我应该能认出来,那么大的一个湖,我能看不见吗?”   这个问题暂时无法说清,郑峰又换了一个问题:“你回忆一下,胡羽化有没有给你喝汽水呢?” 第六十章 记忆中残存碎片 临其境认出圆门   郑峰和李云帆紧盯着邱紫韵的脸。   “我我想起来了,不不错,我我们见面的时候,她给我一瓶汽水我确定,他+他给了我一瓶汽水。”   邱紫韵之所以昏昏沉沉,奥妙就在这瓶汽水里面。   不过,要是邱紫韵把一瓶汽水全喝下去的话,很可能会不省人事其情形和李冰清应该完全一样。   “一瓶汽水,你全喝下去了吗?”   “郑局长,你你们找到胡羽化了吗?”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胡羽化他可能已经出事了 。”   “那你们是怎怎么知道他给我汽水喝的呢?”   “遭遇到胡羽化毒手的不止你一个人,我们找到了一个受害者,她在出事之前,胡羽化曾经给过她一瓶汽水,我们怀疑胡羽化在汽水里面放了安眠药。”   “那天晚上,我离开宿舍的时候,喝了不少水,所以,汽水,我只喝了一点顶多三分之一的样子吧。”   这大概就是邱紫韵既昏昏沉沉,又保持一定的清醒度的缘故吧。   话谈到这里,郑峰和李云帆注意到,邱紫韵的脸色已经没有刚进饭厅的时候好了她是被吓的心有余悸吧!   “邱紫韵,你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郑局长,您放心,我没有事。我不会有事的。”   吃完早饭以后,郑峰一行带着邱紫韵驱车去了湖滨公园。七点半钟,两辆吉普车徐徐驶出招待所的大门。   七点四十五分,两辆汽车停在湖滨公园的大门口。   大铁门还没有打开。上班的时间还没有到,在售票处窗口的旁边,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开园和闭园的时间:“8。0017。30”   童子强敲了三下铁门。   不一会,从公园里面密林深处,跑过来一个人,他就是年师傅。   年师傅一边跑,一边掏钥匙,抖抖索索地打开大门上的锁。   郑峰一行八人大步流星,朝公园里面走去。   年师傅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紧紧地跟在后面。   王萍手挽着邱紫韵的胳膊。   王萍注意到,邱紫韵的神情有点紧张。他脸色苍白,不时地打量着公园里面的环境。   邱紫韵对路两边的植物多看门了几眼,一条一百多米长的石板路延伸到湖中,路两边,有一排行道树罗汉松,行道树的外面即湖边有一排高而茂密的海桐。   走在这条石板路上,邱紫韵是没法看见湖水的。白天都看不见,晚上就更看不见了。   快走到圆门的时候,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故意落在后面,他们想看看邱紫韵在看到和通过圆门是的反应。   邱紫韵走到圆门跟前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微微抬头,目光聚焦在圆门的顶部,走过圆门之后,她又回头回顾片刻。   “邱紫韵,你说的圆门是不是这个圆门?”   “就是这个圆门。”邱紫韵停住脚步,眼睛紧盯着圆门左侧的一块石雕,然后走到跟前,用手扶在上面。 第六十一章 日光灯头顶高悬 风油精不复存在   郑峰已经从邱紫韵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答案。   “不错,就是这个圆门,十八号晚上,我看到的圆门就是它,在走进圆门的时候,我还用手扶了一下这块石雕。”   邱紫韵隐藏在记忆中的残片开始显现出来:“还有这些树就是这些树就是这里。”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圆门。”邱紫韵的话多起来,她有些激动 。   前面,笔者并没有介绍圆门,院门上方有一个和门的宽度一样的屋檐。两扇门上个有一个铜环。   邱紫韵指着门上的铜环道:“就是这里,十八号夜里面进圆门的时候,我看到圆门上面的铜环。”邱紫韵仰起头朝门头上面看了看:“你们看,上面有一盏灯,铜环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毋庸置疑,李冰清也是在这里遭遇不测的。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院门上的锁。   进得院门,一行人直扑汪主任的值班室。   当邱紫韵站在值班室门口的时候,突然大声道:“郑局长,十八号晚上,胡羽化和我进的就是这间屋子,我躺在床上的时候,看到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日光灯,你们快把门打开。”邱紫韵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记忆力,“当时,日光灯就在我的眼睛上方。”   昨天夜里,郑峰一行来的匆忙和仓促,并没有在意天花板,也没有特别在意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卞一鸣,快打开门。”郑峰也想证实一下邱紫韵的记忆力。   卞一鸣颤抖着,用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打开了门锁。李云帆将门轻轻推开,几双眼睛同时朝天花板上看。   邱紫韵说的没错,在天花板的正中吊着一盏日光灯,木床靠着北墙和东墙摆放,十八号的夜里,邱紫韵躺在床上的时候,头应该是朝南的,这样,日光灯正好在她眼睛的上方。   邱紫韵异常激动,她本能地迈出右脚,但被郑峰一把拽住了:“邱紫韵,你先在外面呆一会,我们要对房间里面进行仔细的勘查。”   听了郑峰的话之后,邱紫韵后退两步,同时紧紧抓住了王萍的右手。   因为是在白天,屋子里面的光线非常好,童子强将刑侦箱放在走廊上,因为匆忙,笔者忘记交代了,郑峰一行在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刑侦箱,郑峰和李云帆昨天晚上就想好了要对汪主任的值班室进行一次认真仔细的勘查。   郑峰和李云帆带上手套,从童子强的手上接过放大镜和手电筒,先对地上进行了地毯式的检查。   在进入房间之前,郑峰和李云帆有一段对话,我们不能不介绍一下。   “老李,风油精的味道没有了。”   “是啊!这进一步证实了卞一鸣的判断是正确的。”   “风油精的味道是没有了,但好像多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   “根据我的经验,好像是血腥味。”   “我们两人的判断不谋而合。不错,是血腥味。”   “昨天晚上,在我们进屋之前,一定有人到这里来过,时间不够,凶手来不及处理,就用风油精,凶手想用风油精的味道掩盖住血腥味,但凶手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会杀一个回马枪。” 第六十二章 墙角处一撮头发 血腥味来自墙土   “当然,凶手到这里来,很可能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房间的地上铺着青砖。   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一字排开,蹲在地上,用手电筒的光和放大镜在地上仔细寻觅。   李云帆移动到大床中部距离床头柜不到一米的地方,突然大叫起来:“郑峰,头发!”   “头发?在哪里?”   “在这里你看”李云帆用手电筒的光柱在一块地砖上绕了几个圆圈 。   郑峰用放大镜仔细寻找,他终于看见了,在窗框的下方,在两块青砖的连接处,有三根头发。   童子强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一把镊子,递给郑峰。   郑峰用镊子夹住两根连在一起的头发,从汪萍手中接过一个塑料袋,将头发放了进去。   与此同时,李云帆的手电筒和放大镜又在三根头发北边七八厘米处找到了一小撮头发,李云帆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三根,从头发的颜色和质地来看,应该同属于一个人。头发比较长,二十六根头发,最短的也有四公分左右,最长的有六七公分。   “郑局长,头发的长度,和胡羽化的头发比较相近。”卞一鸣从包里面拿出那三张胡羽化的照片,“你们看”   胡羽化的头发比较长,颜色有点枯黄,这一点也和现场提取到的头发相近,当然,单凭这两点还不能确定这二十六根头发就是胡羽化的,最后的结论必须等化验过以后才能确定。   “郑峰,根据这一撮头发来判断,这间屋子里面曾经发生过纠缠甚至打斗,头发如果是自然掉落,应该是一两根,而不应该是一撮,只有在纠缠和打斗的时候,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接下来,三个人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西墙既石灰掉落的那面墙。   石灰层剥落的地方,十几块砖墙上还有一些土,土和砖墙的颜色有点发黑,还有点潮湿。   郑峰用手指扣一小块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郑峰,怎么样?”李云帆二目圆睁地盯着郑峰的脸。   “老李,你闻闻看。”   李云帆也从墙上抠了一块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道:“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来的。”   其实,郑峰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他不过是让李云帆进一步确认一下罢了。   王萍递给郑峰一个塑料袋,郑峰打开塑料袋,李云帆将手中的土放进了袋中。   “童子强,拿一把电工刀给我。”李云帆道。   童子强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一把电工刀,打开刀刃,将刀把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用刀口将没有剥落的石灰轻轻刮开。童子强和蒲森林不得不佩服李云帆,石灰层被刮开以后,下面的土是干的。   李云帆的目的非常清楚,砖墙上面的土之所以发黑,是因为血的作用,在李云帆看来,在土里面,除了血以外,可能还有水,因为血溅到了墙上,所以,凶手必须要用水擦拭,擦拭不干净,干脆把石灰层铲下来。墙土能铲下来,但血腥味是铲不干净的。 第六十三章 窗框上微小颗粒 树叶下一摊黑土   郑峰站起身走到窗户跟前,他想打开窗户,窗户在外面,里面是一排木衬子,木衬子之间间隔四公分左右。   卞一鸣走上前去,拉起插销,推开窗户。   突然,卞一鸣,大声道:“你们快来看”   郑峰和李云帆朝卞一鸣手指的地方看去,在木衬子之间的窗框下面,有一些发黑的土的颗粒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在这些黑色的颗粒之中,还有少量的白色的颗粒白色的颗粒应该是石灰 。   “卞一鸣,谭科长,你们到窗户外面去看看。”   卞一鸣和谭科长迅速闪出房间,蒲森林也跟了过去。   一分钟左右的样子,卞一鸣和谭科长的脸出现在窗户的外面。   “卞一鸣,你们找找看,地上有没有土。”   一分钟以后,卞一鸣的脸再次出现在窗户的外面,紧接着蒲森林的脸一出现在窗户的外面,两个同时将手握成拳头状,然后伸进窗户,最后将手松开,手心向上。   两个人的手上都有一小把土,土发黑,中间夹杂着一些白色的颗粒。   很显然,这些土是从窗户弄出去的。凶手将土处理完毕之后,将泼洒在窗框上的土清理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天黑的缘故,留下了一点土的颗粒。   郑峰将脸贴在窗框上往外面看了看,窗户外面有一层比较厚的树叶。   “卞一鸣,土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在树叶下面上面盖了一层树叶,不翻开树叶还真不容易发现。”   凶手果然对现场进行了一些处理。   王萍用塑料袋将卞一鸣和蒲森林手中的土收到塑料袋中。   之后,大家有在屋子里面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包括床肚底下。但没有其它发现。   很显然,汪主任的值班室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淫窝汪鹏程有重大嫌疑。   接下来,同志们要做三件事情,一是立即对汪准展开调查,弄清楚他的背景是当务之急。第二,立即到胡家,提取胡羽化的毛发,然后对两种毛发进行化验;第三,立即对提取到的土进行化验,如果确认毛发和血型为胡羽化一人,那么,就可以确定,湖滨公园的西院就是胡羽化的失踪之地和遇害之地。   接下来,郑峰和他的战友们要做什么,那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卞一鸣和童子强走后,郑峰用钥匙打开了另外一个房间,并将年师傅请进了进去。   年师傅作为公园的老职工,他对汪主任的情况应该是知道的。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汪主任是一个迷。   年师傅亲眼目睹了一切,昨天晚上,郑峰一行夜探西院和东院,他在跟前,今天早晨,大家勘查汪主任的值班室进行勘查,他也在跟前,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谈话刚准备开始,另一个老职工就是昨天下午卞一鸣和童子强看到的另一位老人,他来找年师傅干活,结果被郑峰请进了房间。西院没有人住,在这里办案子,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香烟点着之后,谈话开始了。 第六十四章 汪鹏程非常可疑 孙局长恍然大悟   另一个师傅姓刘,名字叫刘道章,年师傅的名字叫年世仁,在谈话之前,郑峰必须知道谈话对象姓甚名谁,除了案子需要以外,是也是对两位老人的一种尊重。   “两位师傅,我们请你们来,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看您说的,‘请教’我们可不敢当,想问什么,您就问,只要是我们知道的,绝不隐瞒半个字。”   “你们经常在公园里面值夜班,这西院里面是不是经常有人来呢?”   “没有人来 。”刘师傅非常肯定地说。   “刘师傅,您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这公园,一到下班以后,大门就锁上了,门就是为我们锁的,咋会不知道呢?”   “十八号的夜里,是谁值班呢?”   “是我啊!”刘师傅道,“六点钟,我家把门锁上了”   “是啊!一到晚上,这西院和东院静的很,我们两个人耳不聋眼不花,如果有动静,我们肯定能听见。   “你们在管理处值班,能看到西院里面的的灯光吗?”   “看不见,西院周围是高高的院墙。”   “这也就是说,即使西院里面亮着灯光,你们也看不见啰。”   “一到晚上,西院里面连鬼都没有,怎么会有灯光呢?”   西院里面有人,却没有声音,这是可以理解的,胡羽化之流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会弄出动静来。他们在作恶的时候,恐怕连话都不会说。   “汪主任有什么背景?”   “局长同志,您说甚?”年师傅没有听懂郑峰的话。   “汪主任有没有亲戚在县里面做事当干部?”   “汪主任的父亲在县委大院做事。”   郑峰和李云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差一点把这个重要的信息遗漏掉。   “他父亲在县委做什么工作。”   “革委会主任。”   “我想起来了,汪主任,”孙局长恍然大悟。   “对,就是汪主任,很多人都叫他‘汪三炮’。”刘师傅道。   “孙局长,你好像对此人很陌生吗?”   “他原来是一个造反派头子,靠造反起的家,能说会道,有三寸不烂之舌,有一大帮朋友,过去是在世面上混的主,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不久,他投机钻营,乘势而上,几年前当上了县革委会主任。”   汪鹏程应该算是太子党的成员之一。十九号晚上,卞一鸣和童子强离开医院以后,汪鹏程感到大事不妙,便打电话给他的同伙,让同伙在卞一鸣和童子强赶到湖滨公园西院之前,把犯罪痕迹处理一下。   李云帆眉头紧锁,他在思考一个问题,邱紫韵所遭遇的的事情明明发生在湖滨公园的西院,李冰清也应该子在这里遭遇不测的,而经常在公园里面值夜班的两位师傅也一无所知,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呢?   其实,郑峰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两位师傅,公园里面每天晚上是不是只安排一个人值班呢?”   “不错啊!咱们公园只有几个大老爷们,女同志是不安排值班的,就这样,还安排不过来呢?再说,这公园里面除了东院有一些盆景或花卉以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夜里面有一个人值班就行了。” 第六十五章 汪鹏程体恤下属 西院中定有名堂   难怪两位老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呢?太子党的活动时间,和汪主任的值班的时间一定是重合的。大铁门一锁,西院就是汪鹏程等人的天下,这里远离县城,即使整出什么动静来,也不会有人听见,湖水荡漾和树叶沙沙的声音足于掩盖一切。   “年师傅,你们公园有值班表吗?”   “有啊!   “请您拿给我们看看 。”   年师傅站起身走出房间。   年师傅刚走出房间,又走进来两个人,他们是卞一鸣和童子强。   卞一鸣在椅子上坐下,然后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郑峰:“郑局长,这是我们在胡羽化的枕头和床上提取到的头发。”   塑料袋里面有七根头发。   “郑峰,这几根头发凭直觉看,和我们在汪鹏程的值班室提取到的头发没有分别。”   卞一鸣又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就是装有二十六根头发的塑料袋。   郑峰将两个塑料袋里面的头发放在一起进行比对,无论是长度,还是颜色和发质,确实没有人能任何区别。   只进行这样的比对,显然是不够的。   “这样吧!你们俩现在就到地区公安局法医科,让他们对这两份头发进行化验。对了,胡羽化什么血型?”   “aB型。”   “好,你们现在就到地区去。”   卞一鸣和童子强领命而去。   不一会,年师傅走了进来,他将一张二十四K的纸颤颤巍巍地递到郑峰的手上。   郑峰将纸放在茶几上,和李云帆看了起来。   纸上的抬头是值班表,从星期一到星期天,上面一共有十四个名字实际上只有六个人的名字,汪鹏程的名字出现四次,一次出现在星期一的后面,第二次出现在星期三的后面,第三次出现在星期五的后面,第四次出现在星期天的后面。另外五个人一人值两次班,汪鹏程一个人值四次班。   郑峰和李云帆还注意到,每次和汪鹏程在一起值班的是年师傅和刘师傅。   “年师傅,晚上值班的时候,你们都睡在管理处,汪鹏程睡在西院,是这样的吗?”   “是的。汪主任每次值夜班都睡在隔壁的房子里面。”年师傅道。   “汪鹏程每次值班,都是你们和他搭班吗?”   “不错。”刘师傅道。   汪主任原来是一个体恤下属的,以身作则的,以圆为家的好领导啊,他还是一个残疾人,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和星期天可能是“太子党”活动的日子。“太子党”毕竟是人,这种“活动”也不能天天搞,再说,湖滨公园又不是妓院,想什么时候搞“活动”就什么时候搞“活动”,既然是搞“活动”,总得有内容吧!内容可不就的认真准备吗?打到猎物才能共同分享吗!这种“活动”一旦玩上了,就会成瘾,这就和吸毒一样,要不然,他们怎么会互通有无呢?   十八号正好是星期天。   如果这个分析能够成立的话,那么,李冰清出事的时间不是星期一和星期三,就是星期五和星期天。 第六十六章 李云帆大胆想象 失踪案定有玄机   现在,就等卞一鸣和童子强的消息了。   郑峰、李云帆和孙局长没有想到,本来是一起失窃案,一起失窃案竟然牵扯出一起失踪案现在,我们只能说是失踪案,当然,我们应该能看出来,这起失踪案的背后应该有很多东西。   结束和两位老人的谈话之后,郑峰一行走出西院,如果胡羽化被确认是在湖滨公园失踪的话,那么,他一定就在西院附近,所以,现在,对公园的环境给予特别的关注,是不二的选择 。   几个人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若隐若现的,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这条小路就在圆门的前面三四米左右的地方,前面,笔者对公园的环境没有做过多的描写,那是因为卞一鸣和童子强没有对公园的环境给予过多关注,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胡羽化有可能是在这里失踪的,“太子党”的活动地点也在这里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所以,我们就要对这里的环境给予高度的关注。   在公园管理处的西北角,西院的西南角,有一个码头,这就是卞一鸣和童子强曾经看到过的那个码头,码头上停着两条木船,两条木船好像刚用桐油油过,空气中散发着比较浓的桐油的味道。   两根绳子将两条船一左一右一南一北,拴在岸边的两颗柳树上,船上既没有船篙,也没有船桨。   “年师傅,这两条船平时做什么用呢?”   “现在捞捞水草,一年大部分时候,供游人划船。春、夏、秋三季,到公园来划船的人比较多。”   站在码头上,西边的九玄塔尽收眼底,湖滨的西岸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郑峰和李云帆目测了一下距离,码头距离滨湖的西岸大概有一千多米的样子。   “郑峰,我看玄机就在这两条木船上。”李云帆道。   “老李,谈谈你的想法。”   “公园里面有两个人值班,和汪鹏程在一起值班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如果‘太子党’的成员经常到公园来,他们应该能认识,至少是应该知道。他们一点没有感觉到,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李局长,您快说。”孙局长道。   “除了汪鹏程以外,其他人是坐船过来的。”   “坐船过来,船停在这里,他们怎么过来呢?”   “汪鹏程不是在公园值班吗?”   “您是说,是汪鹏程用船接他们。”   “只有这样,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夜深以后,另外一个值班的人已经上床睡觉了。公园环境这么好,很快就能睡着。”   “活动结束以后,汪鹏程用船将同伙送出公园。”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孙局长道。   “汪鹏程是一个残疾人,他难道也好这一口,他做这种事情,恐怕有困难。”   郑峰走到邱紫韵的跟前:“邱紫韵,你回忆一下,那天夜里,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些人中,是不是有一个行动不便的人?”   “我只能看到他们的上半身。”邱紫韵低声道。 第六十七章 郑局长预感不妙 汪鹏程处境危险   “我们应该对张主任家的三公子展开调查。”李云帆望着滨湖的西岸道。   大家都知道,张主任家就住在滨湖西岸那片树林里面。   “昨天晚上,凶手是怎么进公园的呢?”郑峰紧锁眉头。   “他可以从铁门爬进来。”   于是,大家带着郑峰的疑问来到大门跟前 。   在铁门的上方有一个五十公分的空挡,铁门有两点五六米高,大铁门的外面是铁皮,铁皮上面没有落脚的地方,但如果是攀爬能力比较强的话,借助于铁门两边的墙垛,想翻越大铁门,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郑局长,我来试试看。”谭科长道。   郑峰点了一下头,然后和大家一起走出大门,蒲森林将大门关上。   谭科长站在铁门跟前,先做下蹲状,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纵身向上一跳,手距离大铁门上方的铁矛的底部还有三十几公分。从铁门的正面是没法爬进公园的。   谭科长走到西墙垛跟前,西墙垛上方两点三四米的地方有一盏灯的底座底座是固定在墙体上的,灯头已经没有了。   谭科长纵身一跃,用左手抓住了灯的底座,右手借势抓住了长矛的底部,左脚尖踩在墙垛的砖缝上,找到支撑点以后,右脚也找到一个支撑点,一分钟以后,谭科长消失在大铁门的上方,大门上方的铁矛早就锈蚀不堪,科长的衣服剐蹭到了几根铁矛,掉下来的铁锈差一点落在郑峰和李云帆的身上。   此人一定是从大铁门上翻进公园去的,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翻越大铁门就更容易了。   十一点钟左右,卞一鸣和童子强回到招待所。   听了卞一鸣和汇报,看到了化验报告以后,郑峰、李云帆和孙局长喜不自胜,化验的结果是,同志们在西院汪鹏程的值班室和胡羽化家中床上提取到的头发均为一人;血样的血型也是aB型。   结论是,胡羽化是在湖滨公园失踪并在西院遇害的。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杀人灭口。   郑峰和李云帆、孙局长研究后决定,吃过中饭以后,立即在湖滨公园和湖滨公园周边寻找胡羽化的尸身。   在饭厅,郑峰刚端起碗,拿起筷子,突然大喊一声:“不好!”   其他人都惊呆了。   孙局长走到郑峰的跟前:“郑局长,怎么不好?”   “走,我们赶快去打电话。”郑峰放下碗和筷子,朝饭厅外面跑去。   孙局长跟在后面:“给谁打电话?”   “地区第一人民医院,汪鹏程现在非常危险。”   大家都听明白了,同志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湖滨公园,凶手很可能闻出了味道,这样一来,汪鹏程不就危险了吗?   孙局长领着郑峰和李云帆上了二楼,走进了所长办公室。郑峰的手上没有地区第一人民医院的电话号码,要是放到现在,那就简单多了,当时连一个号码簿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郑峰只能拨打一个电话那就是地区公安局的值班电话,遗憾的是,正值吃中饭的时间,值班室没有人。 第六十八章 李云帆打来电话 汪鹏程突然出院   那就只有等了。   郑峰脑子有点乱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他急中生智:“老李,你让卞一鸣和童子强到地区第一医院跑一趟越快越好。”   李云帆冲出办公室,同时道:“我和卞一鸣跑一趟。”   郑峰走到门口对着楼梯口喊道:“带点东西在路上吃。”   没有回应,回应是有,但只是李云帆匆匆的脚步声 。   孙局长在继续拨号,不自意间,郑峰和孙局长的额头上冒出了很多汗。   情急之中,郑峰又试着拨打了另外几个领导办公室的点话,遗憾的是,电话那头没有人接听。   郑峰只能寄希望于值班室的电话了,值班人员离开值班室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十分钟,现在只能耐心等待了。   孙局长连续拨号,郑峰猛抽香烟。   “接通了。”孙局长突然大声道。   郑峰接过电话:“喂,是值班室吗?”   “我是勤将市公安局值班室,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我是郑峰。”郑峰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郑局长啊!您有什么指示吗?”   “你让刑侦队的刘副队长带几个人赶到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将一个叫汪鹏程的病人控制起来,除了医生,不要让任何人和他接触。”   “郑局长,现在就去吗?”   “对,现在就去,十万火急。”   “我现在就去。”   “啪!”对方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之后,郑峰和李云帆的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现在还不能说落了地。准确地说,是下移了一点,但仍然悬在空中。   两个人回到饭厅,大家都还没有动筷子,李云帆和卞一鸣也没有带东西在路上吃。   “吃饭吃饱了,下午,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此时,郑峰希望汪鹏程好端端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有点自责,其实,在汪鹏程浮出水面之后,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思维还是滞后了,“我太大意了我太大意了。”   吃过中饭以后,郑峰和李云帆回到所长办公室,坐在电话机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等李云帆回电。   十二点四十五分,电话机响了。   郑峰拿起点话:“喂,我是郑峰。”   “郑局长,我是值班员周海,刘副队已经带人过去了。”   “现在才过去吗?”   “不,他们在半个小时前就出发了,之后,我就打点话给您,可一直没有人接电话。总算拨通了。”   郑心中的怒气消了不少。接到周海的电话以后,郑峰的心里舒服多了。   一点一刻,电话再次响起。电话那头是李云帆的声音。   郑峰的脸色突然暗淡起来。   孙局长意识到,肯定是汪鹏程出事了。   郑峰用衣袖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老李,你再说一遍,声音大一点。”争锋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高。大家都知道,郑峰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和李云帆说过话。   电话那一头传来李云帆清晰的声音:“汪鹏程已经出院了。”   “是他自己出院,还是什么人接他出院的呢?”   “是他自己出院的。”   “好狡猾的家伙,一定是我们惊动了他,要么就是接到了什么人的电话。” 第六十九章 汪鹏程突然失踪 两路人会师公园   “我问过护士了,汪鹏程九点左右离开病房,回到病房以后就去办理了住院手续。”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呢?”   “十点钟左右。”   “医生是怎么说的呢?”   “医生也感到很奇怪,本来说话要住一个星期左右的。”   “那么,汪鹏程是怎么和医生说的呢?”   “他说,家里面有点事情,他的伤口的炎症已经好多了,他还让医生给他开了一点药,说回去找医生的嘱咐用药 。医生说,汪鹏程走的时候,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带走了。”   “好,老李,详细情况,回来以后,我们再谈,我现在就带人到汪鹏程家去。”郑峰挂断电话,和孙局长走出办公室。   幸亏没让童子强跟卞一鸣到勤将市去,否则,会浪费很多时间,童子强和卞一鸣昨天晚上去过汪鹏程的家。   两分钟不到,一辆汽车快速驶出招待所的大门,车上坐着郑峰、孙局长和童子强。   汽车开进公园大门斜对面的一条胡同里面。然后停在汪鹏程家附近的那个广场上。   三个人迅速跳下车,朝一条更窄的胡同里面疾步走去。   郑峰对此行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到汪鹏程家来是必须的。   郑峰的心中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汪鹏程家是铁将军把门,这进一步证实了郑峰的预感。   孙局长敲开了隔壁两户人家的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汪主任的老婆到勤将市第一人民医院照顾男人去了。   “请问大爷,汪主任的老婆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十点多钟,快十点半钟的样子,她上午到单位去上了半天的班,然后跟单位请了一天的假,走的时候,她跟我打了一个招呼,让我照应一下她家的门。”   汪鹏程十点钟左右离开医院,回到家只需要一个半多小时左右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一点一刻,三个多小时,够汪鹏程走一个来回了。   汪鹏程的老婆向单位请假,这说明汪鹏程出院是临时决定的,连他老婆都不知道,而按照常理,出院这种事情,应该是和家人商量好的。   种种迹象表明,汪鹏程一定是出事了他和胡羽化一样失踪了。   凶手赶在同志们之前下手了。   同志们刚刚寻找到的线索被硬生生地掐断了,郑峰本来以为“72。12。8”只是一个单纯的失窃案,深入到案子内部以后,才发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同志们在明处,凶手在暗处,主动权在凶手的手中。   一点四十五分,两辆汽车开进了公园的大门,在公园大门里面的林荫道上一共停着三辆汽车,第一辆汽车是孙局长的汽车。   李云帆和卞一鸣从第二辆汽车上走了下来,两个人腰有点弯,背有点驼,开玩笑,他们俩还没有吃饭呢?从第三辆汽车上走下来的三个人,是生面孔。第一个走下汽车的是地区公安局刑侦队的刘副队长刘小涛,另外两个人分别是地区刑侦队的刑警黄启明和乐子华。 第七十章 郑局长布置任务 树林中仔细寻觅   “72。12。8”已经不再是一起简单的失窃案了,它已经演变为两起失踪案,甚至是凶杀案。   刘副队长一行三人在地区第一医院扑空之后,跟随李云帆和卞一鸣到水涟县来了。   这正是郑峰所希望的。根据案情的发展,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团伙。作案的时候,他们抱成团,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一旦有人暴露,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掐断所有的线索,显得非常果断、老辣和凶残 。   两路路人马回合在一起之后,大家在西院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明确了下一个阶段的工作重点。   下一个极端的工作重点有两个:   第一,围绕汪鹏程的社会关系寻找线索,平时,到底有哪些人和汪鹏程联系紧密。郑峰就不信这个邪,虽然大家没能从胡羽化的社会关系上找到“太子党”的影子,但这并等于说同志们在汪鹏程身上所做的努力也将前功尽弃。难度肯定很大,否则,汪鹏程失踪的不会这么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郑峰的性格。后退肯定是没有出路的。   而要想从汪鹏程的社会关系中找的线索,那就要和汪鹏程的家人进行接触,汪鹏程的老婆、父母和邻居应该是主要的调查对象。这项工作交由李云帆和孙局长负责,成员有童子强、蒲森林和王萍。   第二,继续寻找胡羽化,继续关注汪鹏程的去向。这项工作由郑峰和剩下的同志负责。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胡羽化失踪的范围肯定在滨湖,卞一鸣和童子强甚至断言,如果胡羽化确实遇害的话,那么,湖底水草下面一定是胡羽化的葬身之地。   会议结束之后,李云帆和孙局长等人前往汪鹏程家守候汪鹏程的老婆,当然也包括守候汪鹏程,只有在确定汪鹏程失踪的前提下,进一步的调查才能展开。案情确实重大而紧急,但在这种情况下,刑侦工作者一定要保持冷静和清醒的头脑。忙乱之中往往容易出错。同志们已经在胡羽化和汪鹏程两个人的身上犯了同样的错误,如果说在胡羽化的身上所犯的错误可以原谅的话,那么,在汪鹏程身上所犯的错误就有点低级了。   在会上,郑峰和李云帆达成了一个共识,如果汪鹏程在今天晚上还没有回来,而她的老婆又不能确定他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就可以确定汪鹏程是真失踪了。   李云帆一行走后,郑峰一行在西院西边和北边的树林里面和湖岸边进行了实地勘察,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找到可疑的脚印,这有两个原因。   第一,树林里面有一层非常厚的树叶。年师傅说,这些树叶从来没有清扫过,人走在几公分厚的树叶上,是不会留下脚印的,也许有人会问,即使地上有树叶,时间长了就会腐烂成泥,怎么会有这么厚呢?笔者一说,大家就明白了,树林里面,绝大部分是香樟树,这种树有一个特点,新叶子长出来以后,老叶子才往下落,一年四季,新叶天天长,旧叶天天落。前面的落下来的树叶还没有腐烂,后面的树叶又铺了一地。 第七十一章 水闸下六个涵洞 卞一鸣嗅觉灵敏   第二,湖岸边倒是有脚印而且有很多脚印,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经常有人到公园里面来钓鱼,钓鱼人在湖边一站最少半天,凶手留下来的脚印早就被他们踩的没影儿了。   之后,郑峰一行上了停在码头上的两条船。等大家坐好以后。年师傅和刘师傅将船向滨湖的北岸划去。   在滨湖的北岸有一个水闸,大家还记得大沙河吗?对,滨湖和大沙河是相连的 。大沙河由北向南从水涟县的东边蜿蜒而过,在县城的北边,大沙河有一条支流,连接滨湖的就是这条支流。   在水闸的两边有若干个涵洞,年师傅和刘师傅说,其实,滨湖是一个水库,在任何年份,不管老天爷下不下雨,都要保证滨湖的蓄水量,因为,整个县城的用水全靠滨湖里面的水。所谓水闸,其实就是一个泵站,当滨湖里面的水,低到一定的时候,水闸就开始工作,当滨湖的水位升高一定位置影响到县城安全的时候,泵站就开始向外排水。水闸两边的涵洞就是保证滨湖正常水位的,当沙河的水位开始上涨的时候,涵洞的门就会打开,让外面的水流进滨湖。   但在年师傅的记忆中,大概是涵洞的设计有问题,涵洞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年师傅在公园工作了几十年,只有他和刘师傅知道这些情况。其他人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涵洞,是年师傅无意中说出来的。   “年师傅,您说的涵洞在什么地方?”卞一鸣问我们都知道,卞一鸣对一些东西是非常敏感的,只要你是和案子有关的东西,特别是和案子有关的环境,卞一鸣的嗅觉特别灵敏。   “在水下。”   “在水下?”   “对,我有很多年没有看见它们了,县城里面的人恐怕早把它们忘在脑后了。”   “涵洞在水下多深的地方?”   “有大半人深吧!到夏天,可能有一人深。”   “一共有几个涵洞?”   “一边三个,一共有六个。”   “涵洞有多大?”   “涵洞是由水泥管砌成的。去年邬小楼他们从码头游到水闸跟前,他们下去过,涵洞里面已经被淤泥堵得差不多了。”   “年师傅,这个邬小楼是什么人?”   “邬小楼是我们公园的职工。”   于是,郑峰决定到水闸跟前去看看他对卞一鸣和年师傅的对话非常感兴趣,如果水闸下面的涵洞早已经废弃不用,而且已经被人们遗忘,确实应该看一看。   湖中央没有什么水草,所以,船走的比较快。   湖中心的水很深,年师傅放下船篙,改用船桨。   十五分钟以后,年师傅将船停在了水闸下面的石阶旁。水闸前面的水草已经捞得差不多了,但水闸两边的水草没有动。   年师傅指着水草道:“涵洞就在水草下面。”   “年师傅,水闸前面的水草好像被人捞过了。”卞一鸣道。   “对啊!是我和老刘捞的,每年冬天都要捞一次。”   “年师傅,这是为什么?” 第七十二章 水闸下果有涵洞 郎师傅前来帮忙   “这种水草长得很快,如果现在不捞,等长严实了,那就麻烦了,一到夏天,这水闸就得启用。”   “年师傅,那这两边的水草为什么不捞呢?”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水闸两边的涵洞用不着,水草捞不捞都没有关系。”   年师傅知道郑峰到水闸来想做什么,他拿起船篙,将船撑到水闸的西边,把船停在距离闸坝两米左右的地方,然后将船篙插进水草中,同时将船篙与水面成四十五度左右的角,将船篙慢慢往前探 。   船篙先是在坝壁上摸索,当摸索到水下**十公分的时候,船篙突然下潜或者说突然加速前进了一米多。   “郑局长,这这下面就是一个涵洞。”   “年师傅,这附近有没有打渔的或者摸鱼的?”   “有啊!”   “在哪?”   “过了水闸,往北走半里地在河汊上,有一个姓郎的,他涨水的时候架网打渔,枯水的时候,下河摸鱼。”   “他有摸鱼的皮衣衣裤吗?”   “有啊!没有那玩意怎么摸鱼呢?”   “郑局长,我去一趟。”孙局长道。   “孙局长,我跟你走一趟吧!”年师傅道,“我认识郎师傅,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行,那就辛苦您了。”郑峰非常感激地望着年师傅。   年师傅和刘师傅将船慢慢靠边,然后跳下船,先固定好船,把同志们一一扶上石阶。然后将绳子拴在石阶上面的一棵冬青树上。   在郑峰来看,涵洞应该是藏尸体的好地方,如果涵洞还在发挥着过水的作用,那倒未必。   二十五分钟以后,有三个人朝水闸方向疾步走来,其中两个人是孙局长和年师傅,另一个人是生面孔,此人的肩膀上背着一样东西。走到跟前,才看清楚,那是一件黑色的皮衣皮裤。   此人叫郎生财,郑峰和郎生财见面之后,就安全问题和郎生财进行了探讨,在一米深的涵洞里面作业,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必须确保安全。   郎生财说,他在滨湖里面摸过鱼,但没有在涵洞附近摸过鱼,摸鱼人有摸鱼人的讲究,只要是有涵洞的地方,是绝对不去的,水下涵洞,里面的水压和其它地方不一样,再加上涵洞里面有吸力,所以,比较危险,再说,摸鱼人一般是不潜到水下去的,他们一般是用竹竿拍打水面,水下的鱼受到惊吓以后,会钻进淤泥尤其是河岸附近的水草和淤泥里面,摸鱼人只要将双手并排向前推,就能摸到鱼了。所以,摸鱼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把脖子以上的部分下潜的水下去的。   关于安全的问题,郎生财已经想到了,他带来了一根二十几米长的绳子,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绳子另一头由上面的人拿着或者拴在树上。   在年师傅的帮助下,郎生财穿上皮衣皮裤,系好手腕和脖子上的皮筋,最后在腰上系上绳子。   谭科长拎起食指粗的绳子,走到一棵冬青树跟前,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树干上。 第七十三章 郎师傅潜入水中 水面上冒出气泡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郎师傅从年师傅的手中接过一瓶洋河大曲,这瓶洋河大曲是孙局长让年师傅去买的,孙局长还将二十块钱塞到郎生财的口袋里面,结果被郎生财数落了一通。孙局长只得将钱放回自己的口袋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水闸上面站了很多人。   郑峰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是在找人 。”   “到水下去找人?莫不是死人?”   “嗨,这你都听不出来啊!”   “这下面怎么会有人呢?”   “水下面是几个涵洞。”   “难道人在涵洞里面?”   “这几个涵洞可长啰。”   “有多长?”   “闸坝有多宽,涵洞就有多长。”   郑峰和卞一鸣上了闸坝,闸的宽度有六七米的样子。   “涵洞不是要走水吗?里面能藏的住尸体吗?”   “这几个涵洞是废弃的涵洞,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废弃的涵洞?”   “对,从它建好,到现在都有没有发挥过作用。”   “敢情是一个死涵洞。”   “他们是县公安局的人吗?”   “哪一位是咱们县公安局的孙局长,这一位是地区公安局局长。”   “一定是一个大案子,要不然不会惊动地区公安局的人连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都来了。”   “到底是什么案子?”   “他们好像是为百货公司那起手表被盗案来的。”   “手表被盗案怎么会和杀人案瓜葛在一起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别问了,快看郎师傅已经下水了。”   郎师傅慢慢下到水中,他贴着闸坝的墙体慢慢下到水中,在墙体和水草之间有一个五十公分左右的空挡。   “郎师傅,要不要先把水草清理一下啊!”年师傅大声道。   郎师傅摆摆手“水草不能动,一动水就浑了,人没法下去。”   水已经没到了郎师傅的脖子。   郎师傅一手扶着墙体,另一手轻轻拨开水草,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慢慢潜入水中。   两分钟以后,郎师傅从水里面探出头来。   “郎师傅,涵洞里面情况怎么样?”郑峰大声道。   人群本来是嘈杂的,听到郑峰的声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郎师傅用手抹了了一下脸他的脸上粘着几根水草,然后道:“下面一共三个涵洞。”   “水下面的能见度怎么样?”   “能看见涵洞,只要不碰水草,就没事。我先到第一个涵洞里面去看看。”郎师傅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水下面不断往上冒水泡,冒水泡的地方,就是郎师傅下潜的地方,水还是有点浑的,郎师傅下潜的深度在一米左右,但站在上面的人只能通过水泡来确认他所在的方位。   到底是长年和水打交道的人,这一次,郎师傅在水下呆了将近三分钟,可见,郎师傅憋气的功夫了得。   “郎师傅,水下的温度怎么样?”孙局长道。   “还好。”   “您喝几口酒。”   “我没事,冬天在水里面摸鱼,这是常有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第七十四章 郎师傅脸色大变 涵洞里似有情况   “郎师傅,涵洞里面有多深?”   “孙局长,我还没有到涵洞里面去,我先确定一下三个涵洞的位置。”   郎师傅下去的地方在西边,上来的地方在东边,上来的地方就是水闸西边第一个涵洞。   郎师傅再次潜入水中。   郑峰不时看看自己的手表 。   三分钟左右,郎师傅的头浮出水面。他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水和水草,对着郑峰和孙局长大声道:“第一个涵洞很深,至少有两三米,但里面没有东西。”   孙局长将酒瓶盖子打开,然后递给郎师傅。   郎师傅接过酒瓶,往嘴里面倒了几口酒。他虽然说没问题,但郑峰能看出来,郎师傅的嘴唇乌紫,上下牙紧咬着,脸颊两班的下颌骨jīliè地蠕动着。   西边三个涵洞,郎师傅都进去过了,但里面除了淤泥和水草,没有郑峰要找的东西。   接下来,郎师傅又从东边第一个涵洞开始寻找。   站在上面的人背对着北边,风虽然不大,但像刀子一样刮人的脸,所有人,穿的少的,穿的多的,都缩着脑袋,佝偻着腰,要不是好奇心在作怪,谁也不会长在闸坝上喝西北风。   郎师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不时发出“嘎嘎”的声音。   “郎师傅,您上来到船上呆一会,我们站在上面的人都受不了。”孙局长大声道。   “孙局长,我没事,在上面同样是冷,干脆一鼓作气,还剩下两个涵洞,要不了多长时间。”郎师傅一口气喝了五口酒,然后毫不犹豫地潜入水中。   最后还剩下两个涵洞,凶手也许没有同志们想到这么复杂,在尸体上绑上石块,然后沉入湖中央,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湖中心,一般人是不会去的,捞水草的人也不会去,因为湖中心没有什么水草,关键是滨湖深不见底从来没有干过。   正在郑峰思考下一步的时候,郎师傅突然窜出水面,这次出水和前面几次有着明显的不同,前几次出水的时候,速度比较忙,这次,速度非常快,上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从水里面冒了上来,关键是郎师傅的脸色非常难看,既是被冻的,也是被吓的。更重要的是这次下潜的时间只有一分多钟。   郎师傅窜出水面以后,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前面几次,他从没有抚摸过自己的胸口。   “郎师傅,您是不是不舒服?”   “郑局长,下面有情况。”   所有人都亢奋起来,兴奋起来,激动起来。大家都能听出来”有情况”是什么意思。   站在闸坝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湖岸上也聚集了很多人还在不断上人。   “什么情况?”   “郑局长,我在涵洞里面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很像一个人的大腿。”   郑峰将酒瓶递给郎师傅,郎师傅喝了六口酒,这六口酒除了御寒,更多的是壮胆。   郎师傅将酒瓶递给郑峰,然后解下自己腰上的绳子。   “郎师傅,您这是要做什么?” 第七十五章 尸体上绑着石块 一只脚露出水面   “我用不着这个了,我把这根绳子系在东西的上面,你们听我的招呼,慢慢往上拽。”   “郎师傅,您自己小心一点。”郑峰大声道。人群的嘈杂声很大。   刚开始,人群是站在湖岸上的,现在,他们都往水闸和水闸附近移动、聚拢。寒冷并没有影响人们的好奇心。   郎师傅再次潜入水中 。   郑峰捋起军大衣的袖子,手表上的秒针在一格一格地朝前走。   站在水闸和水闸附近的人停止了议论和喧哗。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郎师傅的脑袋再次浮出水面,这次,他的头上除了挂着几根水草之外,还有一些淤泥。郎师傅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右手做了一个向上的动作。然后游到年师傅的船跟前年师傅的船停在一点五米左右的地方。   卞一鸣和谭科长开始拉绳子两个人坐在年师傅的船上。   不一会,水下泛起一圈又一圈浑浊的水来,伴随着浑浊的水,还有一些水草。   “卞一鸣,你们慢慢拽,不要着急。”郑峰站在闸坝上,一手抓着栏杆,前探着身体,大声喊道。其实,郑峰比谁都着急。   绳子在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   年师傅用船篙将涵洞上方的水草往旁边拨。   奇怪的是,绳子只拽了二十公分左右,就拽不动了。   “卞一鸣,你们等一下,下面除了尸体以外,可能还有其它东西。”郎师”   没等郑局长把话说完,郎师傅就潜到水下去了。   一分钟以后,卞一鸣和谭科长手上的绳子开始松动绳子自己在移动、   一分半钟左右的样子,郎师傅浮出水面,一边抹掉几根挂在头上脸上的水草,一边断断续续道:“暂暂时别拉绳子,郑郑局长,你你们有没有带带刀啊!”   郑峰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钥匙串,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多功能的电工刀,把刀刃打开,然后走下石阶。   年师傅将船撑到石阶跟前。   郎师傅从郑峰的手上接过电工刀,用左手的大拇指在刀口上试了试,从郎师傅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电工刀的刀刃非常锋利。   “郎师傅,尸体上是不是绑着东西?”   “郑局长,您说对了,尸体上绑着几块石板。石板卡在涵洞里面,必须割断绳子,尸体才能拽住了。”   “郎师傅,你确定是一句尸体吗?”   “是尸体,我已经摸到尸体的脑袋了我的妈啊!把我吓得不轻。”   人群再次嘈杂和骚动起来,嘈杂和骚动是由近处到远处逐步蔓延扩展开去的。   郎师傅再次沉入水中。   三分钟左右,郎师傅窜出水面:“可以拽了,但还得慢慢拽用力不能太猛。”   绳子果然在向上移动移动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许多。   “一只脚!”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无数双眼睛全部聚焦在水面上,大家所看到的确实是一只脚,因为有水草的阻碍和遮挡绳子和脚上挂着、缠绕着一些水草,只有站的比较近的人才能看清楚。 第七十六章 棉衣上露出棉花 两个人认尸失败   说一只脚不准确,大家最先看到的是一只鞋子一只解放鞋是那种系鞋带的深筒解放鞋。解放鞋上有一些黑色的淤泥。   “蒲森林,你跑一趟,请胡主任的家人前来认尸。”郑峰大声道。   “是!”蒲森林领命而去。   “童子强,你回招待所,把刑侦箱拿过来。年师傅,湖岸上能不能走汽车啊!”   “能能走汽车 。水闸东边有一条路,一直通到南北大道。”   “童子强,你顺便开一辆车子过来。”   童子强什么话都没有讲,他拨开人群,朝湖岸的东边跑去。   郑峰和他的战友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所以,准备工作没有做好。挂万漏一,百密一疏,这是常有的事情有些事情是无法预见的。   不一会,一具完整的尸体浮出水面,尸体背朝上,左脚上的鞋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袜子是一只棉袜黑色的棉袜,是一只破袜子,大脚趾头和脚后跟露出来了,袜子上还有一个补丁。   郑峰心里面在犯嘀咕:这只解放鞋和破袜子于胡羽化的经济条件想去深远。胡羽化会穿这种解放鞋吗?他会穿这种袜子吗?   在拉动尸体的时候,因为水和水草的阻力作用,死者右腿上裤脚被翻至小腿肚附近,小腿肚下面露出来的部分是一条很薄的棉裤裤脚上竟然还有一个补丁。   郑峰无法在尸体和胡羽化之间划等于号。   裤子的颜色是黄的,死者上半身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棉袄,棉袄外面没有罩褂,棉袄的下摆露出了一些棉花,死者的腰上系着以一根布带子。   李云帆也非常诧异:“郑峰,这好像不是胡羽化。”   郎师傅解下系在尸体右脚脖子上的绳子,然后将尸体慢慢挪到石阶下。   孙局长已经将水闸上的人劝至十米以外。   卞一鸣、谭科长上了石阶,年师傅也上了石阶。加上郎师傅,四个人将尸体慢慢抬到水闸上面的平台上。   李云帆和郑峰将尸体正面朝上,平放在地上。   尸体在水下的时间有四天左右,这和胡羽化失踪的时间是吻合的。   郑峰和孙局长低语了几句。   孙局长走到人群跟前:“请静一下,你们听好了,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认识胡羽化?”   “我认识胡羽化。”一个男人举手道,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   “我也认识他,前几天,我还见过他他经常带女孩子到我们剧院来看电影。”另一个男人大声道,此人站的比较远,此人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有五六天吧!他和一个女孩子到电影院去看电影。”   “请二位过来一下。”   两个人艰难地挤出人群。   孙局长领着两个人走到尸体的跟前。   谭科长和卞一鸣让出一个空挡。   两个人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围着尸体转了两圈。   从这两个人的表情来看,一脸的茫然,郑峰没有看到应该出现的表情。   两个人看看衣服,看看脸,迟迟不言语。 第七十七章 看衣服想去深远 皮夹中一张照片   两个人想通过脸来确认死者的身份,但死者的脸很不给力,大家也能想得到,死者在水中浸泡了将近四天,身上的软组织膨胀的很厉害,死者的脸已经完全变形,面目全非,关键是死者的右脸颊有一块长十公分左右,宽五六公分的刮伤,所以,想通过脸确定死者的身份显然是不行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同时朝孙局长个郑峰摇摇头。   “你们再看看衣服,总该有点印象吧!”   “衣服也不对 。”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道。   “不错,我没见他穿过这套衣服。那胡公子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穿这种衣服。这种有补丁的衣服和破了的袜子,只有我们这样的老百姓才会穿。”   “是啊!贫下中农才穿这样的衣服。”另一个人道。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文革期间,“贫下中农”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护身符,几乎等同于封建社会的免死金牌,名为“革命”,实际上是“革”权,“革”财,“革”思想,贫下中农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他们和城市里面的“工人阶级”一样,是两个最安全的阶级。也许有人会说,“贫下中农”没有“权”和“财,但他们有“思想”啊!错,“贫下中农”受教育的程度几乎为零,“思想”从何而来?他们是最好统治的一个阶级,他们贫穷,但他们认命,看不出统治阶级的把戏,这就是文革期间知识分子遭到疯狂迫害的主要原因,知识分子有思想,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能识破和看穿统治者的江湖骗术和狗皮膏药,古语有“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要把知识分子搞定,统治者就可安然无恙,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历次的政治运动,把知识分子的棱角都磨平了,这就是近代中国知识分子在人格上整体消失的主要原因吧!   笔者又聒噪了,我们言归正传。   现在,只有等胡羽化的家人来确认了。   郑峰和李云帆决定先检查死者身上的东西。   童子强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赶到,尸检工作还得等一会。   死者的上半身从外到内,一共穿了两件衣服,最外面一件,笔者已经交代过了,这里不再赘述。   里面是一件灰色的衬衣,李云帆在死者棉衣的口袋里面发现了一包飞马牌香烟。在当时,飞马牌香烟一毛多钱一包,是最便宜的那种香烟。   死者的下身也是两件衣服,外面的裤子不再赘述,最里面是一条短裤。   因为脚膨胀的非常大,所以,解放鞋紧紧地穿在脚上,鞋帮上方多出很多肉来。解放鞋应该四十码。   郑峰在死者的腰带上解下一个老式皮夹子皮夹子上面的皮已经剥落,皮夹子里面有若干纸币,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在皮夹的夹层里面有一张照片。   李云帆掏出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站在椅子的后面,脸和衣服有很多留白,已经无法辨认。 第七十八章 胡家人赶到现场 蔡淑芬非常肯定   纸币折叠在一起,分离起来非常困难,卞一鸣试图将钱分离并打开,但试了一下,不得不停手。   折叠起来的纸已经黏在一起,一触即碎。   死者的年龄在22岁至24岁之间,这和胡羽化的年龄是差不多的只是比胡羽化稍大一些,胡羽化的年龄是二十二岁。   童子强用水将死者的脸和脑袋清洗干净,因为尸体在淤泥里面呆了四五天,头上有不少淤泥,脖子上缠绕着一些水草 。   死者的身上没有伤。   现在就看脖子和头上有没有伤了。   李云帆拉开死者脖子上的水草,发现咽喉两侧有两个地方红肿,这应该是掐痕。两个掐痕非常明显,掐痕周围的肉在水中泡了四五天,已经发白。   郑峰扒开死者的头发,仔细检查所有部位。   “郑峰,你看”李云帆突然道。   在李云帆手指的地方在右耳斜上方五公分左右的地方,头发粘连在一起,其它地方的头发一分就开,只有这里的头发很难分离。根据经验判断,这是血的作用,血凝固在头发上,头发自然很难分离。   “老李,头发和我们提取到的胡羽化的头发差不多。”郑峰道。   “颜色、长度和发质都差不多。”   李云帆用剪刀剪去凝血部分的头发,下面果然有一个三公分长的口子,应该是钝器中级所致。在头发茬里面还残存着一些不成片的血块。   “郑局长,你看”卞一鸣突然道。   郑峰和李云帆朝卞一鸣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死者的鬓角处,发际线下方零点五处在头发下面,有一个黄豆大的黑痣。   在郑峰看来,这颗黑痣,确认死者的身份就比较容易了。   人群中出现骚动,蒲森林个童子强也该来了。   一辆吉普车由东向西开过来,停在水闸东面的树林里面。   车上跳下五个人来。除了童子强和蒲森林以外,还有胡志高夫妇和胡羽清。   童子强的手上拎着一个刑侦箱。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   胡志高走在前面,胡羽清搀扶着母亲走在前面。   郑峰迎上去几步,将胡志高夫妇引到尸体跟前。   郑峰决定先让胡志高夫妇辨认尸体,然后再进行详细的尸检。   胡志高从尸体的脸看到身上的衣服,然后看着老婆蔡淑芬:“这肯定不是我儿子羽化。”   “郑局长,这不可能是我们家羽化。”蔡淑芬道。   做父母的对自己儿子穿什么衣服或者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应该是了如指掌的。   胡志高转而望着女儿胡玉清:“羽清,我脑子有点乱,你再仔细看看此人的脸。”   胡羽清以手掩鼻,走到死者的头部,蹲下身体。”   郑峰掀开死者右太阳穴上方的头发:“胡主任,胡羽化这里有没有一颗黑痣呢?”   “没有,我弟弟的脸上很干净,没有一颗痣。”   “羽清说的对,羽化的脸上和身上都没有黑痣。”蔡淑芬道。   死者不是胡羽化。   郑峰和李云帆赶到非常奇怪。难道是空欢喜一场吗? 第七十九章 李云帆也不甘心 胡家人已不耐烦   但郑峰仍不死心:“胡主任,你们再来看看死者脚上的鞋子。”   蔡淑芬非常勉强地走到死者的脚跟前,蹲下身子,瞥了一眼死者右脚上的解放鞋和另一只脚上的袜子,摇摇头,然后站起身。   “胡羽化穿多大码的鞋子?”   “我儿子穿四十一码的鞋子,他从来没有穿过这种鞋子,袜子只要有洞,他就不穿了我儿子在穿戴上很讲究 。”   “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件是我儿子穿过的。”胡主任道。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听了胡主任和蔡淑芬的话以后,都很失落和沮丧,忙了半天,如果死者不是胡羽化的话,那么,岂不是又要重头再来。不但没有找到胡羽化,反而牵扯出另外一个案子来。   “胡羽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说胎记,伤疤什么的。”李云帆也不甘心。   “羽化一生下来,身上就白白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的头顶上有一个鸡蛋大的胎记,可长大了以后,头发一长起来就看不见了。”蔡淑芬道。   “现在,要想在死者的头发里面找胎记,这是不现实的。”孙局长道。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蹲下身体,掀起衣服,仔细检查死者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卞一鸣在死者的腰上,看到一块鸽蛋大小的绛紫色的胎记,虽然死者身上的肉经过湖水长时间的浸泡已经发白,但胎记却保持着原来的颜色。   “这肯定不是我儿子,我儿子羽化这里没有胎记。虽然身高和羽化差不过,胖瘦吗?也差不多,但这个人肯定不是我儿子。”   郑峰没有忘记那个皮夹子,他从谭科长的手中接过皮夹子,走到胡志高和蔡淑芬的跟前。   夫妇俩同时摇摇头,然后非常肯定地说,这个皮夹子不是胡羽化的。郑峰又将皮夹子里面的照片拿给夫妻俩和女儿看。这一次胡主任只是摇摇头,连话都难得说了。   卞一鸣还不死心:“胡主任,你们再看看牙齿。”   做父母的是看着孩子长大的人,他们对孩子的牙齿是最清楚的。身体可以变形,牙齿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胡主任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很多情况都表明,这个躺在地上的人,和胡羽化没有任何关系。   “爸,你就看一下吗!羽化的牙齿很整齐。警察同志忙了半天。”胡玉清走到死者的头颅跟前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尸体刚从涵洞里面捞上来,尸体上有很多淤泥还没有洗干净,虽然是在冬天,但还是能闻到淤泥的臭味。   李云帆用镊子掀开死者的嘴唇。   死者门牙右侧第三颗牙齿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豁口。   “郑局长,这个人确实不是我儿子羽化,羽化满口牙,一个都不缺。”   郑局长已经不好再说什么了,把胡家人请来就是让他们认尸的,既然死者很多地方与胡羽化大相径庭,相去甚远,那就接受事实吧!   胡主任和郑峰、孙局长打了一个招呼后,然后带着老婆和女儿离开了现场。 第八十章 汪鹏程确已失踪 仔细问毫无线索   验尸工作还得继续进行。了结了手上的案子以后,还得接着眼下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既然误打误撞地碰上了,那就得查下去。刑警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死者的身高是一米七四。照理,还应该问一问胡羽化的身高,既然死者不是胡羽化,问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家准备把尸体台上汽车的时候,卞一鸣突然提出:“郑局长,我们是不是提取一点毛发,然后拿到地区公安局去化验一下?”   郑峰明白卞一鸣的意思,卞一鸣仍然不死心,郑峰和李云帆何尝不是这样呢?在郑峰看来,卞一鸣在思想上已经非常成熟,他对死者的身份仍有疑惑 。虽然胡主任夫妇认定死者和胡羽化毫无关系,但死者在年龄,头发等方面,和胡羽化有颇多相似之处。要想彻底否定死者和胡羽化之间的关系,必须在化验过死者的头发和血型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大家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多钟才收工。吃过中饭以后,孙局长带着大家去了逸仙堂,同志们在闸坝上吹了大半天的西北风,和淤泥与死尸打了大半天的交道,该到澡堂子里面洗一洗,泡一泡了。   大家刚在位子上坐下,谭科长一行后脚跟进了澡堂。   谭科长的神情非常凝重,郑峰不用问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大家将谭科长围在中间。   “郑局长,我们迟了一步,凶手得逞了。”谭科长的话有些唐突,幸亏大家的脑子里面有了一些铺垫。   “谭科长,汪鹏程的老婆回来了吗?”   “回来了,她在医院没有找到丈夫汪鹏程,汪鹏程去向不明,汪鹏程的老婆召集了一些亲戚在四处寻找汪鹏程汪家已经乱成一团。”   和胡羽化一样,汪鹏程也离奇失踪了,汪鹏程的失踪似乎比胡羽化的失踪还要诡谲。   当胡羽化的存在对他们构成wēixié的时候,他们让胡羽化失踪了,当同志们把注意力投向湖滨公园,进而投向汪鹏程的时候,他们又让汪鹏程失踪了。   只要同志们找到一条线索,他们就掐断一条线索,胡羽化和汪鹏程可能是小喽啰,真正的大鳄藏在水下深处。   那么,汪鹏程平时都和一些什么样的热人接触呢?   整个下午,谭科长他们都在和汪鹏程的老婆谈这个问题,汪鹏程的小姨子也在汪家。   汪鹏程的老婆姓窦,名红梅,妹妹的名叫窦素梅。   奇怪的是,两个女人没能提供任何线索,汪鹏程在外面肯定有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朋友,汪鹏程为人大方,平时用钱手脚大,他的工资一般不交给家里,家里的生活基本上全靠窦红梅的工资,窦红梅在县物资公司当出纳。窦红梅说,汪鹏程的钱,绝大部分用于交往,平时出份子都比别人大。   “汪鹏程都出过哪些分子,这窦红梅总该知道吧!”   “她不知道,汪鹏程从不跟她说。在汪家,什么事情都是汪鹏程说了算,窦红梅只有顺从的份。”   “那她是怎么知道汪鹏程出份子的呢?” 第八十一章 汪鹏程没有孩子 窦红梅别无选择   “有时候,汪鹏程手头紧的时候,会跟老婆要钱。汪鹏程脾气很不好,窦红梅为人又非常老实和软弱,汪鹏程有时候还跟他父母要钱。窦红梅比汪鹏程大三岁。”   “大三岁?”   “对,汪鹏程断了一条腿,只能找一个比自己大的,那窦红梅为人老实善良。”   “谭科长,你们和汪鹏程的父亲汪主任谈过了吗?”   “还没有,他到地区去开会去了,明天才回来 。据窦红梅姐妹俩讲,在汪家,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让着汪鹏程。”   “为什么?”   “他不是有残疾吗?汪主任本来是想让他到部队这个大熔炉去锻炼锻炼,没有想到汪鹏程在部队丢了一条腿,夫妻俩觉得亏欠儿子,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迁就他,窦红梅也让着他。自从受伤离开部队以后,汪鹏程的性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汪鹏程和胡羽化一样,他在家里面也不来不谈自己在外面的事情。一个人的成长和环境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我们从胡主任的口中得知,县委大院里面的干部个个都把自己装在套子里面,表面上,只有工作上的关系,彼此之间没有亲疏之分,可在一致对外的问题上却是同舟共济,心照不宣,步调一致。”“太子党”的成员现在,郑峰和李云帆有点相信陶师傅和费有能的话了,水涟县确实有“太子党”。他们除了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丧尽天良的罪恶勾当之外,还和“72。12。8”失窃案有脱不了的干系。为了自保,他们将彼此之间的关系掩藏在黑暗之中,这说明这个犯罪团伙是非常狡猾的。   “那么,汪鹏程有没有孩子呢?”   “我正要说这件事情,汪鹏程结婚五六年,但一直没有孩子,这可能和汪鹏程失去一条腿有关系,窦红梅没有明说,但我们能听出来,可能是汪鹏程的问题。”   “如果汪鹏程那方面有问题,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做这种事情的人,最起码应该身体条件比较好吧!”童子强道。   “这不一定,不能生养和那方面的需求之间不能划等于号,相反,可能就是由于不能生养才导致心理和人格上的严重扭曲,这样的人极有可能对那方面的要求更加强烈。”郑峰道。   “是啊!我看胡羽化和汪鹏程之流心理和人格就已经严重扭曲。”孙局长道,“他们简直就是变态狂,也只有在心理和人格上严重扭曲的人,才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那窦红梅甘愿跟汪鹏程过一辈子吗?”王萍道。   “我看那窦红梅是一个老实本分,逆来顺受的女人。当然,虽然汪鹏程是一个残疾人,又不能生养,但汪鹏程的父亲在县里面当革委会主任,这大概也是窦红梅没有离开汪鹏程的原因之一。”谭科长道。   李云帆所说的确实是客观存在的历史现象,当时,在很多单位,很多机关,在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一个又一个“革委会”来。 第八十二章 卞一鸣非常执着 胡羽化身份待查   在一些地方,“革委会”甚至取代了政府机关。这才会出现,今天某某书记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明天某某领导靠边站或者下放到农场去劳动改造的怪事情。文化大革命中,确实有不少人靠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混进了革命的队伍。极有可能就是这班人玷污了我们这个队伍的纯洁性,要不然,现在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前赴后继,赴汤蹈火,穷凶极恶的**分子呢?   这一段算是闲话,大家姑妄听之 。   现在,大家只有耐心等待汪主任的归来了。   洗完泡完澡,大家在上面躺了一个多小时,侦破工作不得不暂时放慢步伐。大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胡羽化失踪于湖滨公园,同时失踪的还有胡羽化那辆自行车。胡羽化和他的自行车会在什么地方呢?郑峰和李云帆坚信,胡羽化和他的自行车肯定还在湖滨公园当然包括滨湖,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在滨湖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的问题是滨湖太大,而且很深,把滨湖的水抽干,这不现实,安排人打捞也不现实,因为湖中的水草太多太密,渔网根本无法下水;请人潜入水底寻找,也不现实,更不可能,年师傅和郎师傅都说,滨湖从来没有干涸过,水太深,下潜到这么深的水下,郎师傅行不行呢?   整个下午,郑峰和李云帆、孙局长都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卞一鸣无论是在池子里面泡澡,还是躺在椅子上,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一定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这就是卞一鸣的特点,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从来都是默不作声。   郑峰和李云帆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有打搅他,一旦考虑成熟,卞一鸣会说出来的。   思维的触角在向更深处延伸。   童子强可不管这些,他借着倒茶的机会坐到卞一鸣的跟前:“卞一鸣,你又在玩什么深沉呢?”   卞一鸣一个鲤鱼打挺,猛抽几口烟,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穿上木拖子,围上浴巾,走到郑峰和李云帆的跟前。   郑峰和李云帆坐起身,挪出一个地方让卞一鸣坐下,卞一鸣好像有话要说。   孙局长和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卞一鸣,你想说什么?”提问题的还是童子强。   “郑局长,我建议再对尸体进行一次认真的检查。”   “边一鸣,你是不是有疑问,说出来,大家议一议。”李云帆道。   “郑局长,我们应该弄清楚胡羽化的身高。”   “为什么?”   “看看胡羽化的身高是不是和死者完全相符。”   “你怀疑死者可能就是胡羽化?”   “我们应该对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头发和血液进行化验,看看血型和胡羽化是否相符。”   我们不得不佩服卞一鸣的想象力,在目前这个情况下,谁都不会在把死者和胡羽化联系在一起。   从卞一鸣的话中,大家都能听出来,他想在死者和胡羽化之间划一个等于号。   “你这个脑袋瓜子里面还想到了什么,干脆一股脑地全说出来。”郑峰道。 第八十三章 卞一鸣非常执拗 额头上渗出汗珠   “我们还要找一为牙医方面的专家,看看死者的牙齿是什么时候掉的。”   “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说,死者口中的牙齿是遇害前被人硬生生地拔掉了?”李云帆道。   卞一鸣未置是否,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思维的触角继续向下延伸。   “还有吗?”李云帆继续追问。   “其它,我不能确定,到跟前再说 。”   “穿衣服,走人。”郑峰打开躺椅的盖子,抱出衣服。   大家七手八脚,仅用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就穿好了衣服。   郑峰一边穿衣服,一边布置任务:李云帆和谭科长王萍到地区公安局刑侦队法医处去化验死者的头发和血样,然后到勤将市第一人民医院请牙科专家流程莫;童子强和蒲森林到胡家去核实胡羽化的身高;剩下的人到县公安局。   李云帆一行回招待所;郑峰一行去了县公安局;童子强和蒲森林向西到胡主任家。   谭科长回招待所去拿刑侦箱。   我们先来看看郑峰这边的情况。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很多疑虑,卞一鸣的想法似乎非常大胆,这种大胆完全超出了同志们的想象力。   在郑峰看来,卞一鸣的葫芦里面还有名堂,他之所以没有全部说出来,多半是因为还没有思考成熟,或者说还不能确定。   尸体被临时摆放在防空洞里面,这里的温度比较低,因为是在冬天,所以,郑峰没有将尸体送到地区公安局的法医处。   一个警察打开防空洞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尸体平放在地上,正面朝上。   卞一鸣让孙局长弄来了一小瓶酒精和几个棉花球。   卞一鸣走到尸体的跟前,蹲下身体,将死者的尸体翻过来脸朝下。   郑峰有点明白了,大家应该能记得,在死者的腰上,有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胎记,在死者的右鬓角还有一颗黑痣,胡主任夫妇就是根据胎记和黑痣才最终认定死者不是儿子胡羽化的。   郑峰将死者的身体翻过去,然后掀起死者身上的衣服,那块胎记赫然在目。   卞一鸣左手接过孙局长的手中的酒精,右手接过棉球。   郑峰拽开酒精瓶子上的橡皮塞,在棉球上倒了一点酒精。   卞一鸣用酒精棉球在胎记上轻轻蘸了几下,然后静等其变。   所有眼睛都聚焦在胎记上。   十几秒钟以后,卞一鸣又在酒精棉球上倒了一点汽油,在胎记上用力擦了几下。   黑色的胎记依然故我,没有丝毫的改变。   难道是卞一鸣多虑了。   卞一鸣又用同样的方法在黑痣上试了试。   卞一鸣的酒精棉球还是没能将黑痣擦去。   事实证明,死者鬓角上的黑痣和胎记不是画上去的,卞一鸣的想象确实大胆,张小松,即张文智油画画的很好,县委大院那副《**去安源》的油画就是他的杰作。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小松是张文智的小名。   大家都有点失望,最失望的是卞一鸣,他的脑门上渗出了很多细密的汗珠。   但卞一鸣并不罢休,他将死者的身体翻过去,让死者脸朝下。 第八十四章 黑胎记竟为刺青 胡主任浮想联翩   大家不知道卞一鸣想干什么。   “谭科长,拿一个放大镜给我。”   卞一鸣从谭科长的手上接过放大镜,在胎记上看了又看。   “谭科长,给我一个刀片。”   谭科长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一个刀片。   卞一鸣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刀片,将胎记上的皮慢慢揭开 。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揭开的表皮组织是正常的被水浸泡过的颜色,在这块表皮组织的下面在肌肉组织里面是黑色,卞一鸣用手指抹了一下,手指上竟然粘了一点黑色。   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事实面前,大家的疑虑烟消云散。不用说,各位看客都应该知道是怎么会事了,卞一鸣本来以为胎记是画上去的是用油彩画上去的,而事实是,胎记是“刺”到身体上面去了,或者说是“文”到身体上去的。   “卞一鸣,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王萍道。   “我在表皮组织上看到了非常细密的针眼。”卞一鸣一边用衣袖擦汗,一边站起身。   死者应该就是失踪了五天之久的胡羽化。   凶手的目的非常明显,凶手想用胎记、黑痣和牙齿混淆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出,凶手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将胡羽化的尸体藏在被废弃多年的涵洞里面,他们担心万一被警方找到,所以在杀害胡羽化以后,在胡羽化的身上做了如此多的文章。   胡主任夫妇说儿子的头顶上有一个胎记,如果将死者的头发剃光,应该能看见这个胎记,遗憾的是,尸体在水中浸泡了四五天,头上的软组织已经膨胀松软,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法将头发清理干净的。   郑峰掀开死者的嘴唇,门牙右侧第三个牙齿的牙床膨胀的很厉害,牙龈里面还有一些淤泥。   孙局长让人弄来半盘清水和棉签。   郑峰用棉签蘸水,将死者的牙龈清洗干净,牙龈的根部已经发白在水中泡了这么久,不白才怪呢?   郑峰和卞一鸣无法确定牙齿掉落的时间,关于这个问题,还要等牙科专家流程莫来解答。   十分钟以后,童子强和蒲森林回来了,他们带来了胡主任夫妇,还有他们的小女儿胡羽洁,胡家人听说死者有可能是胡羽化,主动要求前来做再次的确认。   当胡主任和蔡淑芬看到死者腰上的胎记的时候,惊呆了。   “郑局长,胎记呢?上午,我明明看见这里有一块胎记。”   “胎记文上去的。”   “文上去的,这文上去的怎么跟真的一样,这颜色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蔡淑芬不知道“文”是什么意思,她以为“文”就是“画”。   “哦,我明白了,我们县委大院的门口就是一幅油画,日晒雨淋的,就是不掉色。”胡主任眼睛突然望着蔡淑芬,他眼睛突然睁得很大。   “老胡,你怎么了?”   “张主任家的老二张文智小松。”   “小松怎么啦?”蔡淑芬还没有听明白胡主任的意思。 第八十五章 胡主任想起小松 流程莫一锤定音   “在县委几个主要领导的公子中,就他一个人会画油画。”胡主任也把“文”当成了“画”,其实他和蔡淑芬并没有说错,“文”就是一种形式的“画”,   “老胡,这可不能随便乱讲啊!说话得有证据。”蔡淑芬说话的时候,眼睛瞥了一下郑峰和孙局长,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白。   “郑局长,胡羽化的身高也是一米七四。”童子强道 。   “狡猾的家伙,危险让他们滑过去。”郑峰望着卞一鸣道,“他们可以拔掉死者的牙齿,也可以在死者的身上‘文’胎记,但身高和年龄是无法掩盖的。他们终于露出马脚来了。”   “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蒲森林道。   “可是这些衣服,还有皮夹子?”胡羽洁仍有疑问。   “这些都是凶手刻意安排的,他们怕你们认出胡羽化,所以在杀害胡羽化以后,在衣服上做足了文章,我们刚开始也被他们骗了。”卞一鸣道。   “胡主任,现在,我们已经确定,此人就是失踪了五天之久的胡羽化,凶手挖空心思,处心积虑地在尸体上做了这么多的手脚,一定是担心我们确认死者的身份之后,会顺藤摸瓜找到他们,所以,请你们务必认真仔细地想一想,这对你们和我们来讲都非常重要你们要好好回忆一下,胡羽化有没有跟你们透露过什么?”   “淑芬啊!我们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郑局长,杀害胡羽化的会不会是汪鹏程呢?很可能还有杀害汪鹏程的凶手。”蒲森林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胡羽化是十九号上午失踪的,汪鹏程是十九号下午住院的。胡羽化的失踪,跟汪鹏程有关系,这是可以肯定的。”   蔡淑芬仍不死心或者说,他现在还不愿接受儿子遇害的事实:“郑局长,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你快说。”   “羽化十五岁的时候,他在打篮球的时候,摔断了手臂。”   郑峰明白蔡淑芬的意思了,蔡淑芬想再做最后的确认:“在什么部位?”   “在这里”蔡淑芬走到尸体的右侧,蹲下身体指着死者的右臂中部道,“在这里”现在,蔡淑芬不再嫌尸体上的味道了。   “我明白了,这样吧!孙局长,你打一个电话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让李局长来的时候,带一个法医过来,别忘了,让法医把吃饭的家伙带过来。”   “行,我这就去。”孙局长走出防空洞。   只要把胡羽化的右手臂切开,检查一下骨头就可以定论了。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因为卞一鸣的奇思妙想,案子的侦破工作向前迈了一大步。   四点一刻,一辆汽车驶进县公安局的大门。汽车刚停稳,便从车上一左一右,跳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李云帆,一个是一个生面孔此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紧接又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童子强,一个是王萍:最后又走下来一个人,也是一个生面孔,此人两鬓斑白,年龄在六十岁左右,他的手上拎着一个黑颜色的皮包。他应该就是牙科专家流程莫。 第八十六章 流程莫绝对权威 蔡淑芬嚎啕大哭   五个人径直穿过办公大楼,朝防空洞走去防空洞在办公大楼的后面,这里有一个不大的土丘,防空洞就在土丘的下面。   郑峰和两个生面孔握了一下手。在和两鬓斑白的老者握手的时候,李云帆从旁介绍道:“郑峰,这是地区第一人民医院牙科专家流老。”   “李局长,你不要介绍了,郑局长,我认识。”   “流老,辛苦您了 。”郑峰紧紧地握着了流老的手。   “不辛苦不辛苦。”   郑峰将流老引到尸体跟前,两个人蹲下身体。   流老将皮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副专用皮手套,戴在手上,又从包里面拿出一个不锈钢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镊子。   流老用左手掀开死者的上嘴唇,用镊子在豁口上面的牙床上拨了拨,然后将镊子拿出来,在镊子的前端,有一些粘稠状的东西,里面还有一点淡淡的血丝。接下来,流老又从包里面拿出一把微型手电筒,将灯头对准牙床照了照。   两分钟以后,谢老光掉手电筒,从不锈钢的盒子里面拿出几个酒精棉球将镊子反复擦了几遍,然后放进盒子里面。   “流老,怎么样?”   “这颗牙刚拔下来不久四至五的时间。”   胡羽化遇害的时间和这个时间是吻合的。   “郑峰,死者的血型和胡羽化的血型完全一样,也是aB型。”李云帆道。   “张进,下面该你了。”郑峰望着另一个生面孔道。   张进就是戴鸭舌帽的这位,他是地区公安局刑侦队法医处的法医。   “郑局,您让我做什么?”   “看看死者的右臂是不是折断过。”   “在什么部位?”   “在手臂的中部。”   张进戴上口罩和手套,孙局长派人搬来了一张桌子,并把尸体搬到桌子上。   张进从箱子里面拿出一个铝盒子,打开盒盖,拿出一把手术刀。   郑峰已经将死者右手臂上的衣袖卷了上去。   张进手拿手术刀照着骨头所在的方位,在手臂内侧中部拉了一个二十公分长的口子。   在手术刀切入手臂,下拉的过程中,大家听到了刀尖在骨头上行走是发出的声音。   “郑局长,您看”在手术刀切开的部位,郑峰和李云帆同时看到,在手臂的中部,骨头确实有折断过的痕迹,虽然骨头已经愈合,但连接的痕迹非常明显。”   蔡淑芬已经听到了郑锋和张进的对话,她突然像发疯似地扑在儿子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胡志高和女儿见状,冲过去,将蔡淑芬抱开或者叫拽开。   也许有人会说,现在,即使弄清楚了胡羽化的身份,还有什么意义呢?王鹏程已经遭遇不测,这个发现是不是太迟了?   郑峰和卞一鸣并不这样认为,诚然,弄清楚胡羽化的身份,确实迟了一步,但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确认胡羽化身份的过程中,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胡羽化上上的假胎记和假黑痣。我们只能说,凶手很狡猾,但又十分愚蠢,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同志们会从假胎记和假黑痣上发现破绽。 第八十七章 张文智进入视线 刘副队派上用场   这样一来,张主任的儿子张文智进入了同志们的视线。当然,仅凭胡羽化身上的刺青,郑峰还不能认定张文智和胡羽化的死有关系。关键是汪鹏程在胡羽化之后也离奇失踪了。胡羽化肯定知道很多事情,所以胡羽化失踪并遇害了,汪彭鹏程也应该知道很多事情,结果他也失踪了。胡主任由儿子身上的“画”突然想到了会画油画的张小松,这绝不是一种巧合,能在人体上“刺”出胎记和黑痣来,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单凭这一点,找到这个刺青高手,应该是有可能的。   抓住张小松,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凭什么抓捕他呢?就根据胡羽化身上的“刺青”和他会画“油画”吗?这显然是不行的。   郑峰和大家研究后决定做三件事:第一,继续寻找汪鹏程的下落,重点应该放在汪主任的身上;第二,对张文智进行监视和跟踪;第三,从外围对张文智展开调查。汪鹏程已经结过婚,他又是一个残疾人,所以,他可能不担任钓鱼者的角色,他也只担任吃鱼者的角色,当然,他为“太子党”提供“游戏”的场所湖滨公园的西院,应该是再理想不过的地方了。张小松就不一样了,他还没有结婚,父亲又是县委领导班子成员之一,还会画画单凭这一点,对女孩子来说就很大的诱惑性和迷惑性,对张文智的外围调查就应该从这里下手。   一月二十二号的晚上,大家聚在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上面提到的三件事情,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决定的,当然,在这次会议上,郑峰提了一些具体的要求,无论是对张文智的暗中监视、跟踪,还是对他进行的外围调查,都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大家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胡羽化已经死了,汪鹏程也是凶多吉少,稍不留意,同志们好不容易寻觅到的线索将会中断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这也许是最后一条线。   最后,李云帆补充了两点:第一,要从张文智以前的同学和朋友那里做深入的调查,一个人,因为性格的原因,他可能没有朋友,但他不可能没有同学,像张文智这样的公子哥,即使他不在同学面前招摇,那些曾经的同学也会主动跟他套近乎;第二,”太子党“成员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能建立这样一种关系,一定有一定的情感基础,说不定还有很深的渊源,所以,可以在张文智儿时的玩伴中进行寻觅,犯罪是后来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他们不会藏着掖着,过去,应该有不少东西是在太阳下晒着的。   郑峰和李云帆研究后决定,暗中监视和跟踪张文智的工作交由刘副队长等三人负责,他们来的非常及时,在郑峰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来了。由他们来监视和跟踪张文智,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他们三个人是生面孔。 第八十八章 刘副队进驻旅社 鹏程家乱作一团   卞一鸣还有一个想法,胡羽化和汪鹏程的失踪,说明有人在暗中监视郑峰一行的一举一动,卞一鸣的意思是,同志们在调查走访的时候,让刘副队派一个人远远地跟在同志们的后面,看看大家的后面有没有尾巴。   郑峰和李云帆都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好,一明一暗,可化被动为主动。   基于以上的考虑,郑峰和孙局长商量后决定,让刘副队他们住进“青春旅社”,笔者在一开始就介绍过,“青春旅社”和百货公司南门市部之间只隔着一个“客再来饭店”,和招待所之间也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 。   当天晚上,刘副队等三人就住进了“青春旅社”。   安排好刘副队他们以后,郑峰和李云帆、孙局长、卞一鸣、王萍去拜访汪主任。   郑峰一行五人在汪主任家扑了一个空,之后,他们去了湖滨前街汪鹏程的家。   汪主任夫妻俩都在往鹏程的家中。   汪家有不少人,窦红梅的妹妹妹夫,还有一些亲戚,汪鹏程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窦红梅躺在床上,头上扎着一条红布袋,她一直有头疼病,丈夫汪鹏程失踪以后,她的头疼病更严重了,妹妹窦素梅坐在床头劝姐姐吃饭,可窦红梅刚吃下去几口就全吐出来了。   窦红霞眼泪汪汪地望着房梁。这个女人嫁给汪鹏程已经有五六年,至今没能养育一儿半女,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但人失踪了,还让警察找上门来了,地区公安局的人到水涟县来,是为百货公司的案子来的,警察已经在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件事情在县城已经传开了,现在,自己的丈夫也失踪了,再笨的女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汪主任夫妇将郑峰等人领进一个小房间这是一间书房。   虽说是书房,但书房里面没有一本书,也没有一支笔。   汪鹏程的母亲眼泪汪汪,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自己的丈夫,大意无非是:如果丈夫不把儿子送到部队去,就不会有今天这样一个结果了,儿子自从断了了一条腿以后,整个人都变了。   女人还从一个木箱里面翻出一个相册,将相册里面的照片一一翻给郑峰看,这些照片都是在汪鹏程受伤之前照的,那时候,汪鹏程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现在,汪鹏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到自己过去的照片心里有难受,所以,汪鹏程干脆把照片全部收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郑峰对女人的诉说不感兴趣,但他对相册里面的照片给予了极大的关注。遗憾的是,女人翻照片的速度很快,郑峰根本就来不及细看。要想知道汪鹏程过去的情况,这个相册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路径。   “汪主任,这个相册能借给我们用一下吗?”   “你们要这个相册做什么呢?”女人好像不愿意。   “要想找到你们的儿子汪鹏程,这个相册或许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你们放心,用完之后,我们会完璧归赵。” 第八十九章 军装下一个笔记 日记中半张张片   箱子里面有一套军装,还有一顶军帽,军帽上没有帽徽;军装下面是一本日记。   郑峰看到日记本的时候,眼前一亮。日记是人的心路历程的见证者。汪鹏程把日记锁在箱子里面,不许任何人触碰,日记里面一定有东西。   日记本长25公分左右,宽18公分左右,厚1。5公分左右。封面上是一个静坐窗前的女性思考着的墨 。剪影的右上方有一轮明月。   郑峰拿起日记,打开第一页。接着又打开三页。   五个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郑峰的手中是一个空本子,前面三分之一的纸已经被剪掉了,在日记本的底部,残留着一些纸的底根。   被撕掉的部分,对同志们来讲,一定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郑峰仍不甘心,他继续往后翻。翻到其中一页,郑峰愣住了,日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遗憾的是,照片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被剪掉了,被剪掉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并没有被完全剪干净,在汪鹏程的左肩上搭着一直手这只手是另外一个人的。   照片上的汪鹏程,年龄在十七八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蓝颜色工作服,下身穿着一件黄颜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翻毛皮鞋。   “这是鹏程十八岁的时候。”汪主任看着照片道,“这件工作服和翻毛皮鞋是我给他的,这张照片应该是他当兵之前照的。”   “汪主任,这张照片你们见过吗?”郑峰想知道照片上被剪掉的人是谁。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慧琴你见过吗?”   女人摇摇头,她眉头紧皱,眼神之中充满焦虑,儿子突然失踪了,做母亲的非常着急。   郑峰将照片翻过来,照片的被面有四个半字。四个字非常清楚“分别留念”,另一个字只有三分之一半个字不到。只有一捺,位置在上方,和“分”上面的“八”在同一个层面。   “郑峰,这应该是名字最后一个字的一部分。”李云帆道。   从这张经过精心处理的照片来看,相册里面估计没有同志们想要的东西,汪鹏程把所有痕迹都处理的一干二净。   单凭这个神秘人物的一只手和名字的一小部分,想找到此人,是非常困难的。所有能反映“太子党”成员之间联系的痕迹全部被处理过了,凶手把能想到了东西,都想到了。   藤条箱里面除了一套军装和一个日记本,没无他物。箱子里面的东西所代表的应该是汪鹏程过去的生活。在郑峰看来,汪鹏程这样做,有哀悼逝去的岁月的意味。当然,更多的是隐藏某些重要信息。   郑峰在将军装放进箱子的时候,右手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郑峰打开军装,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裤子的裆部,放着一样的东西,大家猜猜看,会是什么东西呢?   笔者提示一下,是一个凹凸不平的片状物,正面涂着五颜六色,大小和人的脸型差不多大。 第九十章 衣服中一个面具 孙悟空终于现身   对了,衣服藏着的是一个面具是一个孙悟空的面具,除了嘴巴和鼻子两窍不通以外,两个眼睛是两个孔洞。在面具的两边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两个小孔,上面拴着一根牛皮筋。   这应该是一个意外的发现,同志们终于在汪鹏程的藤条箱里面发现了邱紫韵提到的面具。这应该是凶手犯罪的重要证据。   汪鹏程将军装和日记藏在箱子里面,是因为那是他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将照片和面具藏在箱子里面,是因为它们决不能示人,它所代表的是他可耻的现在……   事实表明,汪鹏程的失踪,比胡羽化的失踪更加诡谲 。   同志们算是遇到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对手可能还不是一个人。   汪主任的回答进一步证实了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   “汪主任,汪鹏程当兵之前,做什么?”   “当兵之前读书。”   “读书?在什么地方读书?”   “在县中读书。”   “那么,汪鹏程有没有相处的比较好的朋友呢?”   “鹏程性格内向,平时不爱说话,有时候,我们问他什么,他从不爽快地回答问题。”女人道。   “是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从部队回来以后,说话就更少了。”   “难道你们从来没有看到他和什么人呆在一起吗?”   “没有。”   “窦红梅,汪鹏程晚上经常外出吗?”   “晚上,他从不外出,除了到公园值夜班,他一个星期值四个夜班。”   人生有顺境和逆境,刑侦工作也有顺境和逆境,现在,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正处在逆境之中,谈话很不顺畅,郑峰失去了方向感。放佛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汪主任,汪鹏程在读书的时候,县委,有没有领导的孩子和汪鹏程同班、同年级,或者同校呢?”这个范围已经很大了。   “这倒有,开家长会,我爱人会和他们碰到一起。”   “您说说看,都有哪些人?”   “有张主任家的儿子,他和鹏程同班,还有法院刘院长的儿子在同一个年级。”   “张主任的儿子,就是张小松吗?”   “对,是他他的大名叫张文智,小松是他的小名。”   “刘院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刘院长的儿子叫刘名堂。”   “这个刘名堂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劳动局工作。我儿子和这两个人从不来往,我从来没有看他们在一起耍过。”   “汪鹏程的班主任现在还在县中工作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她)叫什么名字?”   “姓翟,名字,不知道。”   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到汪鹏程读书的学校去了解情况,一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这种特殊的关系,在学校里面是不大会刻意隐瞒的。   离开汪鹏程家以后,郑峰一行驱车去了县中。   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在离开汪家的时候,经汪主任和窦红梅的同意,郑峰带走了四样东西:一本相册,一本日记,一个面具,一张照片准确地说是半张照片。 第九十一章 张文智爱好画画 翟老师拿出照片   县中在水涟县的北边,和物资公司隔街相望湖滨公园的东边。   在门卫师傅的引导下,郑峰一行找到了在学校值班的詹主任,詹主任非常热心,他领着大家找到翟老师的家翟老师的家在教室宿舍区。   翟老师的家在一排平房的最东边。   谈话在一间很小的客厅里面进行。   翟归云今天五十三岁,人很清瘦,但很精神 。   翟老师对汪鹏程的印象非常深,因为,她从高一一直带到高三毕业,汪鹏程在高一的时候,性格非常开朗,对班级的事情非常热情,在班上担任体育委员,学习也不错。可到高二以后,汪鹏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是平时少言寡语,也不怎么过问班上的事情了。   “翟老师,汪鹏程在学校和谁关系密切。”   “他不和任何人交往,上学,放学都是独来独往。”   “张小松也在你们班上吗?”   “不错。”   “此人怎么样?”   “学习好他只管自己学习好,班上的事情一概不问,他爱画画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在老师的要求下,他有时候会帮班上出出黑板报。”   “他和汪鹏程关系怎么样?”   “张小松有傲气,他父亲不是在县委工作吗?那时候,汪鹏程的父亲在工厂,当然,汪鹏程也很自卑,在我的印象中,他们几乎不说话。”   后来,翟老师还从里屋拿出一张照片是一张毕业照。   在这张照片上,张小松坐在老师的旁边,第一排的中间是老师,汪鹏程站在最后一排右边第一个。翟老师将两个人一一指给郑峰看。   “当时,照毕业照的时候,要好的同学都站在一起,单从这张照片,你们就能看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了。”   “汪鹏程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到县革委会去的呢?”   “是汪鹏程读高三的时候。”   “汪鹏程的父亲调到县革委会以后,汪鹏程和张小松的关系怎么样?”   “我没有看出有什么变化就那样吧!但汪鹏程的自卑感没有了。”   “汪鹏程和张小松读书期间有没有谈过恋爱呢?”   “不知道,我没有听同志们说过,学校在这方面管得比较严,至少,他们在学校没有谈恋爱,至于离开学校以后,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从汪鹏程的父母和翟老师提供的情况来看,汪鹏程和张小松仅仅是同学关系,这样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去的呢?   汪鹏程到底和什么人关系密切,只有汪鹏程自己知道,可是,汪鹏程已经失踪了。重重迹象表明,汪鹏程很可能和胡羽化一样,也遭遇到了不测。   在离开翟老师家的时候,翟老师向郑峰提供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汪鹏程的同桌,平时,汪鹏程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这个人住在湖滨前街,和汪鹏程家靠在一起。   这个人的名字叫彭小好,现在在水涟县长途汽车站开汽车。   “翟老师,这个彭小好住在湖滨前街什么地方,门牌号码,您知道吗?” 第九十二章 翟老师查出地址 彭小好正在家中   翟老师又走进里屋,拿出一个小本本是一个工作笔记。   翟老师走到灯下,一张一张地往后翻。   一分钟左右的样子,翟老师道:“找到了,湖滨前街181号我到他家家访过。”   郑峰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九点零五分:“走,我们现在就到彭小好家去。”   翟老师主动提出随同志们走一趟,她已经知道发生在水涟县的事情,如果案情不重大,郑峰一行是不会这时候来找她的 。   汽车上只能坐五个人,孙局长步行回招待所。   十几分钟以后,汽车拐进湖滨前街,停在了老地方。   167号和181号在一条胡同里面。   一把手电筒在门牌上仔细地寻觅着,最后,翟老师在一条巷子里面找到了181号:“就是这一家。”   卞一鸣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六十五岁左右的老太太站在门里面。   “请问,这是彭小好的家吗?”   “是啊!你们是”   “老人家,我是彭好以前的老师,这几位是公安局的人。”   “公安局的人,我们家彭好犯了啥事了?”老人显得很紧张。   “老人家,您不要担心,他们来找彭好了解一些情况。”   “奶奶,是谁啊?”院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好,是你以前的老师,还有公安局的人。”   一个小伙子走到翟老师的跟前,借着院子里面微弱的光亮打量了一番翟老师:“翟老师,您怎么来了。”   “彭小好,您还好吗?我听说你在汽车站工作。”   “快请进,翟老师,您慢一点,小心门槛。”彭小好搀着翟老师的胳膊,走进一间屋子。   有翟老师引路,省去了许多麻烦。   “奶奶,你休息去吧!”彭小好将老人扶进旁边一间屋子,然后走进厨房拎了一瓶开水。   “彭小好,你不要忙了,坐下来,公安同志找你了解汪鹏程的情况。”   彭小好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翟老师的跟前:“了解汪鹏程的情况?公安同志,你们想问什么?”   “毕业以后,你和汪鹏程还有来往吗?”   “没有来往,人家是什么身份,我们小老百姓,尿不到谈不到一块去。”彭小好本来是想说“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   “我们在调查百货公司手表被盗案,顺藤摸瓜找到了汪鹏程,可就在我们要和他接触的时候,他失踪了。”   “莫不是他和手表被盗案有关系?”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应该有关系。”   “你们想问什么?”   “汪鹏程很可能出事了,杀人灭口的很可能是他的同伙,可是,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和汪鹏程关系密切的人。”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汪鹏程这个人很难捉摸,在读书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他在学校里面有一个外号。”   “什么外号?”   “独行侠。平时,他天马行空,独来独往。”   “彭小好,你和他是同桌,又住在一条街上,你有没有看到汪鹏程和什么人关系密切?”翟老师道。 第九十三章 两个人关系密切 汪鹏程谈过恋爱   “汪鹏程和张小松关系不错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彭好道。   “我看他们俩在学校从不说话吗?”翟老师道。   “是啊!我也很纳闷。”   “彭好,你是根据什么说汪鹏程和张小松关系不错的呢?”郑峰道。   “有一次,我开汽车到勤将市的时候,在半路上看到汪鹏程和张小松在一起 。”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从水涟县长途汽车站到勤将市,有两条路,一条是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前面这条路,向西,出县城,另一条路是湖滨路,经过静安寺,在静安寺的南边和出县城的路回合。   好事多磨,这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同志们的坚持和耐心终于得到了回报,到目前为止,彭好是唯一一个看到汪鹏程和张小松在一起的人。这个信息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他们俩的呢?”   “静安寺前面。他们骑着自行车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   “他们朝什么方向去了?”   “朝静安寺方向。”   前面,笔者交代过了,静安寺就在湖滨公园的西边,在我们这个故事里面,我们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这个地方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高中快毕业的时候,翟老师,汪鹏程后来不是当兵去了吗?”   “是的。”翟老师点点头。   “是在汪鹏程当兵之前。”彭好补充道,“当时,我就很纳闷,他们俩在学校里面连话都不说,上学放学各走各的。”   “彭好,你和汪鹏程同桌,你有没有其它疑惑的地方呢?”   “汪鹏程当兵是他爸爸找的关系,其实,汪鹏程根本就不想去当兵。有一次,上体育课的时候,他拉单杠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腰上有几条血痕,好像是用皮带抽的,当时,正在征兵。”   在郑峰看来,汪主任逼儿子当兵,可能另有原因。但同志们在和汪主任谈话的时候,他却只字未提。   “还有一件事情,我估计,汪鹏程不想去当兵,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什么事情?”   “汪鹏程在高三上,曾经谈过一个对象。”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翟老师非常惊诧。   “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有一次,我陪母亲到静安寺去烧香还愿,无意中看见了汪鹏程,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汪鹏程大概是看见我了,便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后来,我特别留意汪鹏程我在静安寺没有看见那个女孩子的脸,但总觉得和我们班的付凌燕很像。结果有一天,在做课间操的时候,我返回教室拿东西,看到付凌燕往汪鹏程的书包里面塞了一样东西。上课的时候,我看到汪鹏程将一个折叠起来的纸条放进了裤子的口袋。”   “付凌燕,我想起来了,她可是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可惜从小就没了父亲。”   “翟老师,您记不记得,付凌燕在高三下学期突然退学的事情呢?” 第九十四章 付凌燕突然退学 彭小好热心异常   “经你这一提醒,我是想起来了。她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劝了她很长时间。之后,我还到她家去过他家就住在静安寺附近。”   “翟老师,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她妈妈为她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母亲身体不好,弟弟妹妹都还小,她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翟老师,您知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现在想一想,她突然退学,应该和汪鹏程有关联 。”   “翟老师,如果公安同志想找到付凌燕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彭小好道。   “很好,我们一定要找到付凌燕。”郑峰道。   “这样吧!付凌燕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她们俩无话不谈。”   “彭小好,你说的是不是学习委员肖敏啊!”   “不错,就是她。她们俩住得比较近,上学同来同往,她说不定知道一些事情。”   “肖敏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城北粮库。”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明天下午,我跑勤将市,上午正好没有事。只要不耽误下午的班就行了。”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就谈到这里,明天早晨,我们在路口接你,辛苦你跟我们走一趟。七点半钟,怎么样?”   “行。”   离开彭小好家的时候,时间是十点四十五分。   汽车将翟老师送到教室宿舍以后,回到了招待所。   在会招待所的路上,郑峰和卞一鸣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静安寺在我们的故事里面已经出现了很多次,无论是胡羽化和邱紫韵约会,还是彭小好在路上遇到汪鹏程和张小松,都和这个静安寺有瓜葛。所以,郑峰和卞一鸣都觉得,应该到静安寺去看看。   胡羽化失踪于湖滨公园的西院,汪鹏程失踪的地方应该另有其地。回到招待所以后,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和孙局长有对案情进行了一次梳理。梳理之后,大家的思路更加清晰,在清晰的基础上,考虑问题就会更加深入。   卞一鸣有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在调查汪鹏程失踪背景的同时,不能放弃胡羽化这条线,胡羽化的遇害,说明他知道的东西太多,凶手杀他是为了灭口,但作为胡羽化,不可能将所有痕迹都抹干净事实是,胡羽化连抹痕迹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凶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所以,在胡羽化的生活中,一定有一些信息的留存。比如说李冰清提到的那块西铁城牌手表,卞一鸣的意思是,还应该对胡羽化的房间进行仔细的检查,卞一鸣想问题太细,他甚至想到了胡羽化在信访办的办公桌。   郑峰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自从汪鹏程失踪之后,大家把所有的精力全聚焦到汪鹏程的身上。   既然要检查胡羽化的办公桌,那么,汪鹏程的办公室或者办公桌也应该检查一下,在卞一鸣的启发下,孙局长想到了汪鹏程的办公桌。虽然找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 第九十五章 睡觉前想好工作 付凌燕认出小好   几个人上床睡觉之前,确定了一月二十四号上午的工作:   第一,郑峰、卞一鸣和彭小好到城西粮库去找肖敏了解情况包括了解付凌燕的去处。   第二,李云帆和蒲森林到信访办去检查胡羽化的办公桌。   第三,谭科长和王萍到胡主任家去检查胡羽化的房间。   第四,孙局长和童子强到湖滨公园去检查汪鹏程的办公室,主要是办公桌 。   在关灯睡觉之前,郑峰和刘副队通了一个电话,一月二十三号晚上,刘副队全程跟踪郑峰一行,没有发现尾巴。在这种情况下,凶手不会轻举妄动,以静制动应该是他们的主要策略。胡羽化和汪鹏程相继失踪,凶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不定他们正在暗自窃喜或者弹冠相庆呢!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钟,大家准时起床,七点钟到饭厅吃早饭,七点四十准时出发,四路人马在招待所的大门前分道扬镳,郑峰和卞一鸣驱车前往湖滨前街;李云帆和蒲森林去了信访办;谭科长和王萍去了胡羽化的家;孙局长和童子强去了湖滨公园。   我们还是跟着案子的主线走。   郑峰和卞一鸣驱车赶到湖滨前街的时候,彭小好已经站在路口等候。小伙子半个小时前就在这里等着了。   汽车沿着湖滨路向西,城西粮库在县城的西北方向,汽车在静安寺西边两公里处拐向西北。   城西粮库距离县城有七八里地。   八点一刻,汽车停在了粮库的大门口。   卞一鸣出示了证件之后,看门人将大门上的一扇小门打开,然后将三个人领到一排房子跟前。   东边第三个房子就是肖敏的办公室,门头上写着“会计室”三个字。   办公室里面坐着两个女人。   “肖敏,忙着呢?”彭小好走进办公室,站在其中一个女人的办公桌前。   “你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彭小好,突然站起身,“你你是彭小好。”   “很好,肖敏,你总算没有忘记我。”   “快请坐,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我来介绍一下,郑局长,这位就是肖敏,肖敏,这位是咱们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   “公安局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肖敏立刻紧张和拘谨起来。   “肖敏,你不要紧张,郑局长他们是为咱们县百货公司的手表案来的,他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肖敏,你坐下,我们不会打扰你太久。”郑峰道。   肖敏从隔壁办公室搬来了一张椅子办公室里面只有两张椅子。   另外一个女同志,也到隔壁的办公室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好之后就走出了办公室。   双方坐定。   “肖敏侧着身体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公安同志,不知道你们想问些什么?”   “我们听说,你在都高中的时候,和付凌燕是好朋友。”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从初中到高中,我们都是好朋友。”   “她如今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省城。”   “具体单位或者地址,你知道吗?” 第九十六章 付凌燕宾馆工作 高三下突然退学   “他在一家宾馆工作,现在是一个部门的主任。宾馆在山西路在军人俱乐部里面,名字叫银河宾馆。”   “你们现在还来往吗?”   “她春节回来的时候或者我到省城的时候,我们就会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付凌燕和汪鹏程谈恋爱的事情?”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我跟他们说的 。”彭小好道。   “彭小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无意中看到付凌燕往汪鹏程的书包里面塞了一张纸条;我还在静安寺见过他们俩。”   “不错,他们是谈过恋爱。”   “付凌燕为什么突然退学呢?”   “这依我看肯定和汪鹏程有关系。”   “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没有跟我讲虽然我们的关系很好,但她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从不刨根问底,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他和汪鹏程谈的好好的,后来突然不谈了,并且很快就退学了,她在班上学习不错,他本来是准备好好读书,继续深造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态度很坚决,翟老师劝了她很长时间还到她家去过,我想,一定是汪鹏程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别看她表面柔弱,骨子里面比男孩子还要强。”   汪鹏程的罪恶难道从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了?听了肖敏的话以后,郑峰的脑海里面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在我看来,付凌燕一定是遇到难处,自己又无法面对,所以选择了退学,要想知道详细的情况,我建议你们到省城去找他。但你们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她这个人,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嘴巴紧得很。如果你们不能说服她,可能会无功而返。”   “只要我们能找到她,我们就有办法让她把真相说出来。”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汪鹏程是不是和百货公司的手表案有关系?”   “我们就是在查这个案子的过程中查到汪鹏程的,糟糕的是,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离奇失踪了。”   “汪鹏程失踪了这是真的吗?”肖敏望着彭小好道。   “肖敏,汪鹏程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彭小好道。   “肖敏,我们还可以告诉你,在汪鹏程失踪之前,还有一个叫胡羽化的人失踪了,我们在滨湖附近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找到了他的尸体。”郑峰道。   “这个人是不是也和百货公司的案子有关系,是不是和汪彭鹏程有关系?”   “你说的不错,确实有关系。”   “公安同志,付凌燕是一个懂事明理的女孩子,只要她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定会配合你们的调查,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她已经结婚生子,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他的丈夫知道,她的丈夫非常爱她他们生活的很幸福。”肖敏道。   “这你放心,我们会特别小心的。”   “还有,你们找她的时候,最好穿便装,不要穿这种制服。”   “行这没问题。”   告别肖敏的时候,时间是八点四十,将彭小好送回家之后,郑峰和卞一鸣看时间还早,便去了胡志高的家。 第九十七章 仔细查一无所获 被褥中似有东西   两个人赶到胡主任家的时候,谭科长和王萍刚进院门不久,谭科长和王萍到胡家的时候,胡家是铁将军把门,旁边的邻居说蔡淑芬突然晕倒,被送到县人民医院去了。   谭科长到医院去找胡家人,胡主任就让女婿费有能回家。   上次检查过的写字台和衣橱不在检查之列。需要检查的地方有三处,一处是胡羽化的床,一处是书橱,还有一处是天花板上面,胡家的屋子是老式建筑,天花板上面有一个阁楼,在门外走廊的屋顶上面,横放着一个四米多长的木梯子,这个木梯子就是用来上阁楼的,胡主任夫妻俩住的三间正屋也有天花板,在客厅上方也有一个正方形的入口 。   四个人在床上和书橱里面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胡羽化的床上和床下,没有任何杂物,蔡淑芬说的对,胡羽化确实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床下面的地板一尘不染;书橱里面放的不是书,而是一些画报,《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一共有五十几本,四个人一页一页翻,用了将近一个小时,郑峰明明知道不会有收获,但还是要进行仔细的检查。胡羽化能消灭一些生活的痕迹,但不可能消灭所有生活的痕迹。   最后,四个人检查的是天花板上面的阁楼。   谭科长、卞一鸣在费有能的帮助下,将木梯从房梁上拿了下来,搬进厢房。   费有能用木梯的前端顶开阁楼入口处的盖板,然后将木梯成五十度角斜搭在入口的北边。   卞一鸣和王萍在下面扶梯子,谭科长小心翼翼地爬上木梯。   阁楼上暗淡无光。   费有能找来一把手电筒。   谭科长接过手电筒,爬上阁楼。   在下面的人能听到谭科长在阁楼上移动脚步的声音。   三分钟以后,谭科长从阁楼上下来了。他的衣服上蹭了不少灰,他的头发上除了灰以外,还有几根蛛丝。   谭科长一边退下木梯,一边朝郑峰摇摇头,阁楼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该检查的地方,四个人都一一认真仔细地检查过了。   在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郑峰环视四周,当他的视线落在床上落在摞在一起的两床被子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郑局长,您怎么了?”卞一鸣走到郑峰的跟前。   郑峰没有理会卞一鸣,他径直走到床跟前,将两床被褥一一拽到床边。   这是两床比较厚的被褥,看上去每一床至少有七八斤重,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人们缺吃少穿,盖在身上的被子能有三四斤重就不错了。   郑峰朝费有能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找一把剪刀来。   两分钟以后,费有能从正屋找来了一把剪刀。   在费有能去拿剪刀的过程中,郑峰已经在一床被褥里面摸到了一件硬物,郑峰把被褥铺开放在床上,一点一点地摸,当摸到这床被子的中间的时候,手上的感觉就不对了,别的地方的棉花都很软,惟独这里的棉花有点硬。 第九十八章 被褥中一块手表 唐文君已被提拔   郑峰从费有能的手中接过剪刀,剪断连缀被面、被里和棉花胎的白线,,揭开被面,用剪刀将硬物上面的棉花胎拨开。   卞一鸣打开手电筒,将手电筒的光柱聚焦在在剪刀的下方。   “嘎查!”   大家听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这是剪刀触碰到金属时才可能发出的声音。   “郑局长,您干脆把被胎剪开 。”费有能对大家的检查工作非常支持。   郑峰用剪刀将棉花胎一点一点地剪开准确地说是一点一点地绞开,费有能拿来的是一把刀口非常顿的剪刀,棉花这种东西,本来就难剪,又遇到一把老掉牙的剪刀,那就更难剪了。   “郑局长,应该是一块手表,我看到表带子了。”卞一鸣借助于手电筒的光,看到了棉花胎里面的发光体。   郑峰也看见了,卞一鸣所说的表带是一个履带式表带。   其他人也看见了。   郑峰撕开最后一点棉花,从里面拉出一块手表来是一块崭新的手表,新的有点晃人的眼。   郑峰将手表的正面放在手电筒的光柱下。   “西铁城。”王萍脱口而出。   王萍没有说错,郑峰手上拿着的确实是一块西铁城牌手表。   “郑局长,这应该就是李冰清看到的那块手表。”谭科长道。   “胡羽化果然聪明,他竟然能想到把手表藏在被褥里面。被面和被里隔一段时间要洗一次,被胎除了拿出去晒一晒,很难发现藏在被胎里面的东西。”王萍道。   “郑局长,您看”   郑峰朝卞一鸣的手上看去,他手上拿着刚绞下来的棉花,上面有一些白线,原来胡羽化在被胎上掏了一个洞,然后将手表藏在里面,最后又将棉花缝上。   胡羽化和“72。12。8”失窃案终于可以划一个等于号了,汪鹏程失踪案也可以和“72。12。8”失窃案划一个等于号了。   “走,我们到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去。”郑峰大手一挥。   四个人告别费有能之后,走出巷口,驱车去了百货公司南门市部。   周主任正在布柜帮忙。   当周主任看到手表的时候,突然大声道:“就是这种型号的西铁城郑局长,我们失窃的就是这种手表。”   周主任的声音招来了正在忙碌的营业员,也招来了正在购物的顾客。   在水涟县,大部分人都知道发生在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的手表失窃案,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案子。现在,四十八只西铁城牌手表终于现身了。   处事谨慎的周主任还喊来了唐文君和库房发货员,经过他们的辨认,最后的结论是,这只手表就是失窃的手表之一。   有一件事情,笔者一定要补叙一下,现在,唐文君已经是南门市部的副主任了,案情的发展已经说明了一切,公司领导和门市部的同志们已经改变了对唐文君的看法。   对于唐文君被提拔的事情,郑峰有点意外,他没有想到百货公司的动作这么快,郑峰本来是想找一个时间和聂经理、周主任谈这件事情,没想到聂经理和周主任他们已经想在前面了。 第九十九章 李云帆琢磨照片 五点钟车抵南京   十一点一刻左右,郑峰一行四人回到了招待所。   李云帆和孙局长两路人马都回来了。两路人马在胡羽化和汪鹏程的办公桌里面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足于说明胡羽化和汪鹏程是非常谨慎的。   汪鹏程的谨慎还不止这些。   李云帆和蒲森林是十点二十左右回到招待所的,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李云帆拿出一月二十三号晚上在汪鹏程的藤条箱笔记本里面发现的那半张照片认真仔细地琢磨起来 。   李云帆先研究照片背面“分别留念”四个字前面三分之一个字。   两个人琢磨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琢磨出所以然来,这三分之一个字的比划太少,无论怎么想象,都无法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字。   这三分之一个字,就像一个难解的谜语,把两个人折腾的好苦。   谜语没有解出来,但在琢磨的过程中,李云帆在照片上发现了一个问题,照片的切面非常平整,没有一点毛边,也看不出一点摩擦过的痕迹,李云帆做了一个试验,他用剪刀将半张照片剪去了一个角,然后和照片原来的切面进行比对,两个切面完全一样,别无二致,李云帆有用手在第二个切面上来回摩擦了十几下,结果怎么样呢?将切面放在强光下一看,切面上出现了一些毛头。第一个切面上为什么没有毛头和摩擦的痕迹呢?答案只有一个,照片的另一半是在汪鹏程失踪前被剪去的。这说明,在同志们开始关注汪鹏程的时候,汪鹏程对有可能泄露“太子党”信息的东西进行了处理。   毋庸置疑,照片上被剪掉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凶手,至少是凶手之一,为了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他们先后杀害了胡羽化和汪鹏程。   郑峰从李云帆的手上接过照片,仔细地看看了看照片的切口,他完全同意李云帆的分析。   吃过中饭以后,郑峰派李云帆、卞一鸣和王萍到南京去找付凌燕。   下午五点钟左右,汽车上了南京长江大桥,汽车经过大桥饭店,盐仓桥,左拐经过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三牌楼,虹桥,来到山西路的十字路口。   在值班交警的指引下,汽车继续向东,经过山西路百货大楼,很快,三个人看到了“军人俱乐部”五个大字。   卞一鸣右打方向盘,汽车缓缓驶进军人俱乐部的敞开式的大门。   李云帆抬头向前,向上,便看见一个箭头招牌上写着:“银河宾馆”箭头的方向是朝东的。   汽车左拐,再右拐,向前行驶五六十米的样子。   李云帆一眼就看到了“银河宾馆”四个大字。   一个头戴红帽子的男服务员走上前来:“请问你们要住宿吗?”   卞一鸣将头伸出车门:“请问同志,车子停在什么地方?”   “请您随我来。”   服务员在前面引路,在银河宾馆的前面有一个比较大的停车场,上面已经停了好几辆汽车。   三个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入宾馆的大厅。   站在大厅门口欢迎三个人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 第一百章 南京行非常顺利 付凌燕热情接待   “欢迎光临。”女服务员微笑着,将三个人引领到服务台。   到底是省城,服务就是上档次。   “同志,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个人。”李云帆道。   “请问,你们打听谁?”   “你们宾馆有一个叫付凌燕的人吗?”   公正地说,文化大革命还是有值得称道的地方的,“同志”,在当时可是一个流行词汇,不管什么人,不管官有多大,“同志”,说起来顺口,听起来舒服,而且非常亲切,这在一个人分九等的社会,尤其难得,从解决民族劣根性的角度来讲,应该算是一次比较成功的“革命”。   言归正传。   “请三位到休息室坐下来,我去请付主任。”女服务员一边说,一边朝服务台里面走去。   李云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付凌燕,郑峰在临行时特别关照在和付凌燕接触的时候穿便装,处在这样一种情势下,只能硬着头皮见面了。   在大厅的右侧有一个用玻璃围起来的休息室,人坐在沙发上能看见大厅里面的情况。   三个人刚坐下,付凌燕走了进来:“请问同志,你们找我。”   李云帆站起身,面带笑容道:“请问您就是付凌燕同志吗?”   “我就是付凌燕,您请坐。”付凌燕说话非常得体,当然,她的衣着也非常得体。一套职业女装更显出她的年轻和漂亮。   女服务员掩上玻璃门,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不一会,一个女服务员轻轻推开玻璃门将三杯热茶放在沙发前面的玻璃茶几上,然后退出了休息室。   “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付凌燕仍然微笑着,这应该是一种职业的习惯吧!   “付主任,这位是李局长,我们是从水涟县来。”卞一鸣道。   “我就是水涟县人。”   “付主任,我们是为一个案子来找你的。”   “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在这里谈,方不方便?”   “方便没问题。”付凌燕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显得拘谨。   “付主任,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水涟县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四十八只手表进口表失窃案的过程中,接触到了一个叫胡羽化的人,正当我们准备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他遭遇了不测,我们又沿着胡羽化这条线找到了一个叫汪鹏程的人。”李云帆在说到汪鹏程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付凌燕的表情。   付凌燕的表情确实有一些变化,她收敛起了一半的笑容:“百货公司的案子,我听说过。李局长,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实不相瞒,我们是通过你高中时候的好朋友肖敏找到你的。”   付凌燕脸上的微笑完全没有了。   “可就在我们准备和汪鹏程接触的时候,汪鹏程离奇失踪了。”   “汪鹏程失踪了?”   “对。我们估计,他和胡羽化一样,也遭遇了不测,凶手抢先一步,对汪鹏程下手了。”   付凌燕陷入沉思。 第一百零一章 付凌燕愿意配合 李云帆非常感激   “在调查的过程中,奇怪的是,我们竟然寻觅不到一个和汪鹏程关系密切的人。付主任,你看看这张照片”李云帆从皮包里面拿出那张被剪掉一半的照片,递给了付凌燕。   付凌燕接过照片,认真地看了一会。   “付主任,你见过这张照片吗?”   “没有见过。”   “这是汪鹏程应征入伍之前照的照片,被剪掉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让汪鹏程消失的凶手 。”   “在汪鹏程当兵之前,我已经离开了学校。”付凌燕总算开始回忆,并正面应对李云帆的问题了。   付凌燕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原本红扑扑的脸颊渐渐变得苍白。   李云帆的铺垫和启发诱导已经到位了,现在就看付凌燕的反应了,不过,从付凌燕的神情来看,这次的省城之行应该是值得的。   付凌燕抬起头朝大厅里面扫了一眼,其实,她的顾虑是多余的,休息室的玻璃门关着,大厅里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声音,更何况大厅里面有嘈杂之声呢?   “李局长,我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这件事情,我早就埋进了坟墓,并从记忆里面抹掉了,既然案情重大,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这件事情,我一直藏在自己的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我的好朋友肖敏都不知道。”   “付主任,我们也明白,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来打搅你的,肖敏特别关照她担心我们的调查会伤害到你。”   “李局长,你们得答应我不要让局外人知道这件事情。”   “你尽管放心,我们干的就是惩恶扬善的事情,只要是对当事人可能造成伤害的事情,我们绝不会做。”   “谢谢你们。”付凌燕有些激动。   “付主任,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汪鹏程在高中的时候,确实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这么多年,这个人的身影一直在我的梦境中出现,我一直想看清他的脸,但始终没有看清楚。”付凌燕话中有话。   “是不是张小松?”   “张小松?不像,在学校,汪鹏程和张小松从不接触。”   “那你所说的这个经常出现在你梦境中的身影是怎么来的呢?”   “这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往事。”付凌燕捋了一下耷拉在额前的几根头发。   “你不要着急,实在不行,我们另外安排一个时间,你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李云帆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已经从付凌燕的脸上和眼睛里面看到“痛苦”两个字。   “李局长,我不要紧,说出来,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你们等一下,我先安排一下你们的住宿。”付凌燕站起身,打开玻璃门,朝服务台招了一下手。   很快,走过来一个女服务员:“付主任,您有什么吩咐?”   “你安排三个房间,这三位同志是从苏北来的,他们今天晚上住在咱们宾馆,账算在我的头上。” 第一百零二章 汪鹏程预谋在先 付凌燕闻到气味   李云帆站起身,走过去:“付主任,住宿费用,我们可以报销。”   “李局长,到南京,你们听我的。小高,安排三个标准间,再派一个人到房间把洗澡水调好。”   “主任,那我去了。”   “去吧!”   付凌燕关上玻璃门,然后坐回原处。谈话继续。   “本来我是想好好读书,考一个学校,我父亲过世的早,兄弟姐妹多,母亲一个人赚钱,很辛苦,我想通过读书,苦熬几年,这样就可以改变母亲悲苦的命运和家庭艰难的处境了,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 。”付凌燕说到这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舒缓内心的压力。   “当然,我也做好了另外的打算,万一考不上学校,我就在县城找一个工作,这样就能减轻母亲在生活上的压力,汪鹏程,他对我很有好感,他平时不怎么说话,看上去,人很稳重,我对他也有好感,有一回,我们学校组织学生到洪流剧场去看电影,老师在发票的时候,竟然把我们俩的座位放在了一起。”   “在一起看电影倒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看我们俩在心理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大概就是人们诉说的情窦初开吧?”   “有一次做课间操的时候,我回到座位上,打开书包拿书的时候,发现书包里面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没有名字,但我认识汪鹏程的字,他约我放学后到静安寺见面。我家就住在静安寺的附近,放学的时候正好路过静安寺。”   “就这样,我们隔几天就见一次面,每次见面的地点都在静安寺前面的树林里面,那里有一片竹林,竹林西面有一个瓦屋,过去是和尚看菜园子住的地方,后来被废弃了。”   三个人不置一词,静静地听着,这时候,打断付凌燕的思路,显然是不明智的。   “刚开始,我都在天黑之前回到家,可有一天,我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心里面想着,该回家了,但就是挪不开步子。”   “汪鹏程有没有给你喝汽水?”   “事情发生以后,我才明白,一定是汪鹏程给我喝的汽水有问题。”   敢情,汪鹏程的“游戏”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了。   听了付凌燕下面的话,三个义愤填膺。   “汪鹏程要跟我那个,我倒不怨他,如果我考不上学校,高中毕业以后,我就准备嫁给他了他父亲不是县革委会的主任吗?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身上折腾的竟然是两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我昏昏沉沉的,眼睛里面看到的东西都是花的。那天,我身上要来了,汽水比较凉,一瓶汽水,我没有喝完,要是全喝下去,我肯定一点知觉都不会有。”   “既然昏昏沉沉,看东西模糊,你凭什么说是除了汪鹏程以外还有一个人呢?”   “身上的气味。”   “气味?”   邱紫韵提到了气味的问题。无独有偶,付凌燕也提到了气味,这不可能是一种巧合吧!   “你闻到了什么气味?” 第一百零三章 张小松十分可疑 李云帆条分缕析   “狐臭。”   “狐臭?”   “对,狐臭,虽然我看东西很模糊,但能闻到此人身上的味道。”   “汪鹏程身上没有味道吗?”   “我和汪鹏程接触了一段时间,他身上没有那种味道。”   “那么,张小松身上有没有那种味道呢?”   如果张小松身上有那种味道,在一个班级读书的同学,特别是座位比较靠近的同学,应该是能感觉到的 。   “我没有跟他接触过,不知道。”   “同学们中间没有议论过这件事情吗?”   “我没有听说过。”   思维的触角只能到这里了。   “后来呢?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回家去的呢?”   “后来,我醒了。”   “你是自然醒的吗?”   “不是,汪鹏程给我喝了一瓶水,我慢慢醒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醒的,你还记得吗?”   “发生那件事情以后,一个多小时吧!我到家的时候,弟弟妹妹们正准备上床睡觉。”   “你弟弟妹妹们一般是在什么时候睡觉?”   “八点半钟左右。”   “你有没有问汪鹏程呢?”   “我什么都没有说,既然他早就想好了这么做,问也是枉然。当时,我只想离开他,我就是去死,也不能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事情发生以后,我只要往床上一躺只要一闭上眼睛,脑袋里面全是这些东西。”   “你母亲知不知道?”   “不知道,第二天,我就没有再去上学,班主任翟老师亲自跑到我家来,希望我不要半途而废,功亏一篑,她还提出,如果经济上有问题,她可以帮我解决。后来,我就到南京来投奔亲戚了。”   “后来,汪鹏程有没有来找到过你呢?”   “没有,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你就这么默默忍受着?”   “我母亲身体不好,如果气出什么好歹来,我弟弟妹妹这么办?我自己糊涂,做错了事,走错了路,再大的委屈,自作自受只得自己忍着。”   虽然付凌燕不知道另一个男人是谁,但李云帆并不灰心,第二天早晨,在回水涟水县的路上,李云帆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工作,根据邱紫韵和付凌燕提供的情况,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在“太子党”的成员中,一定有一个身上有特别气味的人。李云帆和卞一鸣首先想到的是张小松,此人至少有三点是可疑的,第一,张小松的父亲是书记办公室的主任,和“太子党”的身份是吻合的至少是具备成为“太子党”成员的条件;第二,胡羽化腰上的“胎记”和鬓角上的“黑痣”也可能是他的杰作,因为他是画油画的,他懂美术,“刺青”,“文身”是需要美术功底的;第三,彭小好曾经看到汪鹏程在一起。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很不正常。   在以上三点的基础上,李云帆通过试验,找到第四个可疑之点,李云帆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五个字:“松分别留念”,然后用小剪刀直上直下,将“松”在四分之三处剪开。 第一百零四章 亲人般无微不至 李云帆生动一课   结果在另一张纸上留下了四分之一个字,上面是一个捺,下面是半横一点。李云帆在写“松”字的时候,“公”的上下两部分一样宽。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习惯,有的人上下一样宽,比如说李云帆,有的人是上宽下窄,有的人则是上窄下宽。   基于这种考虑,李云帆又让王萍写了一个“松”字。   王萍用钢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松”字 。   看到王萍写的“松”字,李云帆的心中终于有了答案。王萍写的“公”上宽下窄。如果在四分之三处剪开,那么,留在纸上的四分之一就只能是一个捺。   李云帆又从皮包里面拿出那张曾经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半张照片,两个发现进一步证实了李云帆的判断:第一,一捺在“分”左边的上半部,这说明“公”和“分”在书写时的位置关系是对的;第二,汪鹏程之所以没有把这一捺也剪掉,是因为,在这一捺的正面就是汪鹏程的手,如果把这一捺剪掉,那么,照片上的汪鹏程就少了一只手,不管什么人,在他将照片人的人撕下来或者剪下来的时候,是绝不会破坏自己的形象的,这就是汪鹏程在剪照片的时候留下“松”字右上角一捺最合理的解释。   卞一鸣平心静气地听完了李云帆和王萍之间的对话,他不得不佩服理李云帆缜密的逻辑思维和令人信服的客观分析,和郑峰、李云帆在一起,能学到很多有益的经验,自己的进步与成长和老同志的传帮带是分不开的。   “李局长,您这一课太精彩了了。”   “卞一鸣啊!这一课可是我们和王萍一起上的啊!”李云帆是一个非常谦虚的人,这种思想作风对卞一鸣的影响也非常大。   “李局长,这次的南京之行,收获还是很大的。”   “是啊!付凌燕对我们的帮助很大啊!”   “付凌燕很了不起。”王萍感概道。   “是啊!她非常坚强。”   “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卞一鸣道。   “是啊!她确实很美。”王萍道,王萍所说的“美”除了容貌的美,更多的是指品质上的美。   一月二十五号上午九点五十,李云帆他们回到了水涟县招待所。   这里,笔者要补叙一下,早晨五点钟,三个人就银河宾馆出发了,为了照顾好三个人,付凌燕临时加了一个班,在异乡,三个人得到了付凌燕亲人般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李云帆决定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回水涟县,付凌燕亲自下厨,四点半钟就将三盘子鲜肉水饺送进了三个人的房间。   在付凌燕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李云帆看到了一颗火热跳动的心,三个人的心里突然生成一种无形的力量,为了付凌燕,邱紫韵和李冰清这些善良的人们,一定要将那些丧尽天良的魔鬼绳之以法,还世间一个干净太平的天空。   既然张小松和汪鹏程有这样一种神秘而特殊的关系,既然邱紫韵和付凌燕都提到一种特殊的气味,既然照片上被剪掉的另一个神秘男人有可能是张小松,那么,对张小松的外围调查就可以逐步展开了。 第一百零五章 翟老师语气肯定 张小松男生女相   十点零五分,吉普车驶出招待所的大门,直奔县中方向去了,车上有五个人,卞一鸣驾驶汽车,副驾驶位上坐的是孙局长,后排坐的是郑峰、李云帆和童子强。   十分钟以后,汽车在物资公司的前面右拐向东,这条路和湖滨路在一条直线上,不一会,汽车拐弯,停在县中大门前。   五个人步行进入学校,门卫朝一排教室指了指,五个人来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口,门框有上角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语文组办公室 。   办公室里面有三个老师,正在批改作业。   一位老师说翟老师正在上课,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这位老师准备去喊翟老师,被郑峰拦住了。二十分钟,等一等也无妨。   五个人刚坐下,翟老师便走进了办公室,她已经看到了郑峰一行了所以安排学生做练习。   翟老师将郑峰一行领进了一间休息室。   双方坐下,谈话直接进入主题。   “翟老师,您回忆一下,在您教汪鹏程和付凌燕他们的时候,班上的男生中有没有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呢?”   “没有。”   “您怎么这么肯定?”   “我是班主任,和学生接触比较多,特别是男孩子了,他们活泼好动,事情多,经常跟他们打交道,如果有人身上有味道,我是能感觉到的。”   “您和张小松接触多吗?”   “张小松,我和他接触比较少?”   “为什么?”   “他平时很安静,从不惹是生非,他很孤傲他爸爸不是在县里面工作吗?所有老师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弄清楚这个问题,对我们下面的侦破工作很重要。”李云帆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答应过付凌燕,不跟局外人说的。   “不过,张小松的打扮有些特别我和其他老师都有同感?”   “翟老师,什么同感?”   “张小松人长得确实很清瘦,这倒没什么,主要是他有点像女孩子男生女相。”   “翟老师,您能不能具体地谈一谈呢?”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娘娘腔调慢声细语的,不温不火,不急不慢;走路也不像男孩子那样虎虎生威,脸上什么时候都是白白净净的,我教过很多学生,像他这样的男生,还是第一次碰到,有时候,身上还有女孩子身上才有的香味。”   “张小松的衣着呢?”   “张小松穿衣服和男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郑局长,张小松身上有香味,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他极有可能有狐臭。”卞一鸣道。   “张小松的父亲在县委工作,家庭条件好,从小桥生惯养,虽然是男孩子,身上有点香味,这也算正常。关键是,班上没有人说他有狐臭。”翟老师道,“如果他身上有那种特殊的味道的话,他的同桌是应该能闻出来了,气温低的时候闻不出来,夏天肯定能闻出来,我当了二十几年的老师和班主任,班上,谁有这种毛病是瞒不住的。”   卞一鸣不再说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翟老师思虑周全 卞一鸣略知一二   谈话很难再向前推进和拓展了。   翟老师看气氛凝滞,又补充道:“郑局长,为慎重起见,你们不妨找三个人再了解一下,这三个人都和张小松坐过,他们或许知道点什么。”翟老师考虑问题非常周全,“也有一种可能,张小松家庭背景不一般,跟他同桌的人怕恼了张小松,所以才没有说。我过去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要班上有这种情况,安排座位是一件最头疼的事情,冬天还好一点,一到夏天 。难啦,又不能伤了学生的自尊心,有时候只能做同桌的思想工作,要么就是先哄着将就坐一段时间,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再将座位调整一下。”   “翟老师,请您把三个人的名字告诉我们。”   “一个叫杨金朋,一个叫严小柏,还有一个叫何翠华。我只知道何翠华的工作单位,因为她来看过我几次,杨金朋和严小柏现在做什么,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农村考上来的,你们可以找彭小好问一问,他应该知道,不知道的话,可以让他打听一下。”   “何翠华在什么地方工作?”   “她在烟酒公司门市部站柜台,地点就在长途汽车站的对面。”   告别翟老师以后,五个人驱车去了烟酒公司。   在车上,郑峰和卞一鸣有一段对话,我们不能不交代一下。   “卞一鸣,刚才,我看你还有话要说,后来这么又咽回去了?”   “人家毕竟是老师,尊重是必须的,跟不跟翟老师说,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怎么做。”   “当时,你想说什么?”   “我在读初中的时候,有一个男生坐在我的前面,刚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他身上有味道,夏天,他的身上总少不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风油精。”   “风油精?”   “对,他总说自己怕蚊虫的叮咬,可我看他的皮肤好的很,倒是别的同学经常被蚊子咬,更奇怪的是其它季节,他的身上总装着一盒万金油,他说自己上课有时候会犯困,只要往太阳穴上摸一点万金油,就不困了。”   “他是想用风油精和万金油的味道掩盖身上的气味,是不是这样?”李云帆道   “李局长,您说对了,这种气味是通过汗腺排出体外的,他的汗腺就在耳朵里面,”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体温升高,或者天热的时候,气味会很大,所以他很少做jīliè的运动,每次考试和跟同学吵架的时候,这种味道特别重。除了做jīliè运动,情绪激动和高度紧张的时候,也是这样。”   在长途汽车站的对面果然有一个专门经营烟酒的门市部,招牌上写着“人民烟酒商店”。   柜台里面坐着一胖一瘦两个女人,他们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上前一问便知道,比较清瘦高挑的女人就是何翠华,年龄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能找一一个地方说话吗?”   何翠华走出柜台,将郑峰一行带进门市部旁边的两扇大门,右拐有一排房子,第一间是一个会议室,里面摆放着几排靠背椅。 第一百零七章 何翠华说法一致 怪味道另有玄机   郑峰开门见山:“何同志,我们跟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张小松。”   “张小松?我们曾经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他父亲在县委工作。”   “是翟老师让我们来找你的。”郑峰想让对方放松下来,因为对方有点紧张。   “请问,您想了解什么情况?”   “你曾经和张小松同桌过?”   “不错,我和他坐了半个学期 。”   “张小松身上有没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是这样,他确实和其他男同学不一样,身上总有一种比较特别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不是很难闻呢?”   “那倒不是,恰恰相反,是一种比较好闻的味道我说的是一种女孩子身上才有的味道。”   这个说法和翟老师的说法是一致的。   “是雪花膏的味道?或者是香水的味道?”   “不是香水的味道,因为味道不是特别太重,也不像是雪花膏的味道,我们女孩子都用雪花膏,张小松身上的味道比雪花膏要淡一点。”   当时,雪花膏是绝大部分女性常用的化妆护肤品。   “是不是雪花膏和另外一种味道综合在一起之后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卞一鸣道。   “您描述的差不多。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在雪花膏的味道里面,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味道。”   另外一个味道应该是那种特殊的味道。当然,此味道非彼味道,此味道应该就是狐臭。   “有些人身上,这种气味比较淡,用雪花膏中和和掩盖一下,是很难闻到的。”卞一鸣道。   “那我们如何解释邱紫韵和李冰清闻到的味道呢?他们在昏昏沉沉的情况都能闻到这种味道,这说明味道是很浓的。”李云帆道。   “卞一鸣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在一般情况下,这种味道可能会比较淡,但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人在高度亢奋的状态下,汗腺排泄可能会加速,量也会很大。”郑峰道。   “嗯,奥妙和玄机可能就在这里,张小松狐臭排泄的汗腺很可能在一个比较特殊的部位。”李云帆道。   “不错,有人的汗腺在耳朵,有人的汗腺在腋下,有人的汗腺可能在其它更隐蔽的地方。”郑峰道,“在更隐蔽的地方,有衣服阻挡,味道可能会淡一些。”郑峰道。   “像张小松这样的家庭,可能会在他发育之前将汗腺割掉。”卞一鸣道。   “确实可以通过手术割掉汗腺,但这种东西很难除根。”李云帆道。   “不能除根,但可以减轻病情。”郑峰道。   “这是肯定的。当然,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请教有关方面的专家,专家会给我们一个科学的解释。”李云帆道。   郑峰从何翠华的口中了解到杨金明和严小柏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   杨金明在高沟镇高沟酒厂工作;严小柏在东风公社农技站工作。   告别何翠华以后,郑峰一行又驱车去了东风公社农技站和高沟酒厂。东风公社就在县城的北边,它靠县城最近,高沟酒厂在水涟县的最北边,高沟镇距离县城最远。 第一百零八章 严小柏提供细节 卞一鸣想起两人   五个人非常顺利地找到了这两个人。   他们俩的说法和何翠华的说法是一致的,张小松的身上确实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这种味道在任何时候都不曾离开过张小松的身体,特别是天热的时候。   严小柏还提到一个细节,有一次,他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张小松往身上摸了一点东西。   郑峰的细心使这个细节更加具体了:“你看到他往身体的哪一个部位抹东西呢?”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很小的瓶子,将瓶子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然后将手伸进了衣服里面,他当时是侧着身体的,往什么地方抹,我没有看清楚,我怕他看见我,就闪速离开了 。这件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讲,你们是第一个。”   尽管如此,严小柏还是没有往狐臭方面想。他特别强调,实事求是,他确实没有从张小松的身上闻到狐臭味。   细节最能说明问题,张小松身上装着小瓶子,以备不时之需,只有隔一段时间往身上抹一次,才可能确保身上的味道不发生变化,狐臭的味道是不会变化的,唯一可能变化的是遮盖狐臭的香味,任何附加上在身上的香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淡化掉。   严小柏提供的细节非常重要,种种迹象表明,邱紫韵和付凌燕所闻到的味道极有可能是张小松身上的味道。   在回县城的路上,善于思考,心事缜密的卞一鸣想想到了另外一个路径:狐臭是一种遗传姓的生理疾病,如果张小松有这种毛病,那么,张小松的父母至少一个人有这种毛病。   卞一鸣的目的非常明确,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对张小松的父母进行这方面的调查,如果能确认其中一人有这种毛病,那么,张小松和汪鹏程的关系就能确定,那么,张小松和胡羽化的死、汪鹏程的失踪就有脱不了的干系,张小松就和”72。12。8“失窃案就可以划上一个等于号。   要想弄清楚张主任有没有这种毛病,孙局长和郑峰不约而同地想得到了潘书记和胡主任。   于是,五个人将汽车开进招待所,然后步行走进了县委大院。   在大门内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矗立着一幅《**去安源》的巨幅油画。油画画的确实不错。大概是因为时间太长和日晒雨淋的缘故,油画的颜色淡了不少。   在油画后面二三十米处,有一排专栏,里面除了一些报纸以外,还有一些宣传画,无非是一些阶级斗争的应景画。   在专栏第三个橱窗前,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在更换橱窗里面的宣传画。   郑峰一行路过橱窗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她和年轻人打了一个招呼,这个招呼引起了郑峰的注意。   “小松,忙着呢?”   “是谷秘书啊!”   被叫做小松的年轻人年龄大概在二十六七岁,身高有一米六七的样子,人长得白白净净,头发比一般男孩子都要长,看上去非常斯文。 第一百零九章 郑局长左顾言它 潘书记看出端倪   此人应该就是张主任的公子张小松。   孙局长和卞一鸣来找潘书记和胡主任的时候,张小松应该就在县委大院里面。   郑峰在橱窗跟前未做片刻的停留,走到转弯处的时候,郑峰示意卞一鸣留下在暗中监视张小松。如果张小松和案子有关系的话,他对郑峰一行的到来不可能无动于衷。   在拐弯处,有一个爬满的紫藤的走廊,卞一鸣闪进了走廊;郑峰一行四人径直朝里面走去 。   接待郑峰一行的是张主任,按照惯例,不管是谁,要见潘书记,必须先通过张主任这一关,然后才能安排见面。所以,绕开张主任肯定是不妥的。   张主任见到郑峰等人以后,非常热情,他将四个人领进了潘书记的办公室。   郑峰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主要目的是了解张主任的情况,当然了,自己到水涟县这么多天,该拜访一下这位水涟县的父母官了。   握手,潘书记甚至还拥抱了一下郑峰,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战友一样。客套话也说了不少。   糟糕的是,张主任将四个人领进潘书记办公室以后,竟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既然张主任没有走的意思,郑峰只好和潘书记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客气起来,官场上面,只要时间容许,闲话有的是。   客套话说的太多,自然会觉得乏味。   潘书记换了一个话题:“郑局长,案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潘书记,百货公司的案子还没有什么眉目。”郑峰只能这么说,他说的也是事实,“72。12。7”失窃案确实没有什么眉目,“我们还在调查之中,一旦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一定及时向您汇报。”   到底是官场中人,潘书记从郑峰和另外三个人的表情和眼神之中看出了一点端倪,郑峰今天突然造访,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虽然和郑峰没有任何接触,但这并不代表潘书记不了解郑峰,郑峰在任何时候,从不高调登场因为他是一个不事张扬的人,如果郑峰想来拜访他潘书记,他到水涟县的第一天就应该来了。   于是,潘书记想办法把张主任支走了:“张主任,明天上午,我准备到东风公社去看看农业学大寨的情况,你去通知一下常委另外几个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行,我现在就去安排这件事情。”   “张主任,请等一下,我们到东风公社的事情,不要事先跟他们打招呼,免得他们手忙脚乱。”   “潘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   “行,你抓紧去办。”   张主任走出办公室之前,和郑峰和孙局长打了一个招呼。   张主任走出办公室,然后带上办公室的门。   “郑局长,您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潘书记,你知道我找您有事?”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是不会到我这里来的,你的脾气,我早就听说了。”   郑峰示意孙局长到门外去看看。   孙局长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章 潘书记认真听讲 郑局长言简意赅   孙局长走进办公室,朝郑峰点点头。   “走,郑局长,我们找一个更适合谈话的地方。”潘书记一边说,一边打开办公室里面的另一扇门,门里面也有一个走廊,在走廊的尽头,潘书记推开了两扇木门,走了三四米,又推开两扇玻璃门。   这里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室,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个沙发。   “这里是说话的好地方,人坐在这里,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潘书记从茶几上拿起一包大运河牌香烟,打了一梭子。然后按着打火机,把所有人的烟都点着了。   “潘书记,案子已经有了一点进展。”   “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在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找到了胡羽化的尸体,我还听说湖滨公园的主任汪鹏程也失踪了,这个案子不小啊!”   “我们在调查的过程,发现张主任的儿子张小松非常可疑。”   潘书记沉思片刻道:“你们的手上是不是已经有了证据?”   “我们在胡羽化的被褥里面发现了这个”郑峰从李云帆手中接过西铁城手表,递给了潘书记。   “郑局长,这就是百货公司失窃的手表吗?”   “我们已经让百货公司的周主任和有关当事人看过了,这块手表就是他们门市部大百货柜失窃的手表之一。”   “在我们准备和胡羽化正面接触的时候,他出事了。后来,我们又顺藤摸瓜,发现了汪鹏程,可我们还是迟了一步,汪鹏程又让人灭口了到今天,汪鹏程已经失踪了五天。”   “之后,你们又发现了张小松,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   郑峰拿出那半张照片,递到潘书记的手上:“我们怀疑照片上被剪掉的这个人很可能是张小松,在照片的后面有几个字,这一‘点’,经过李局长的分析,可能是‘松’字右上角这一‘点’。潘书记,您听说过‘太子党’的事情吗?”   “我有所耳闻,但我并不完全相信。”   “我们通过胡羽化和汪鹏程,找到了三个女孩子,这三个女孩子都遭遇过**。‘太子党’以谈恋爱为名,行玩弄女性之实。”   “除了胡羽化和汪鹏程,其他人是谁?”   “他们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戴着面具。您看”郑峰示意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面具。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面具和一个日记本放在潘书记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们在汪鹏程的箱子里面搜到的,我们同时搜到的还有这个日记本,照片就夹在这个日记本里。”   “日记本里面写了些什么?”   “所有内容都被撕掉了,所有和汪鹏程有关系的人都被处理多了。”   “既然他们都戴这种面具,几个女孩子是根据什么说他们遭遇到到**了呢?”潘书记对案情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根据气味,有两个女孩子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重的狐臭味。而胡羽化和汪鹏程的身上没有这种味道。”   “你们怀疑张小松有这种毛病,是这样的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潘书记提供一人 裴倩雯态度很好   “经过调查,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但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如果张小松有这种生理缺陷的话,那么,他的父母至少有一人也有这种生理缺陷。”   “郑局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主任在我身边工作了将近两年,我从来没有闻到你们说的这种味道,但我总觉得张主任的身上有一种和其他男人身上不一样的味道。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我提供一个人给你们,这个人和张主任关系非同一般,我说的是曾经,我的耳朵也曾听到过一点东西 。”   “他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他们的关系渐渐淡了,张主任的老婆很厉害。这件事情,我是听别人说的。”   “潘书记,您说的这个人是一个女的?”   “对,她在宣传部当秘书,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一个老姑娘有三十岁了,如果他们之间有或者曾经有过那方面的关系,她就一定知道张主任的身上有没有这种生理缺陷。你们也可以去找张主任的老婆问问,但我估计他老婆是不会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你们的,如果这件事情和他们的儿子张小松有关联的话,她就更不会说了。”   敢情张主任还是一个情场老手,张小松莫不是受了老子的影响?   “潘书记,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叫裴倩雯。”   在潘书记的安排下,郑峰一行回到了招待所。   十几分钟以后,王萍走进县委大院,她换了一身便装,这是潘书记的意思,毕竟女同志吗?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只有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她才会说出实情。   王萍在一位女同志的指引下,在一间办公室找到了裴倩雯。   王萍和裴倩雯说明来意之后,然后离开了宣传部。   十几分钟以后,裴倩雯走出县委大院,走进了招待所202号房间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这也是潘书记的意思。此时此刻,公安同志找裴倩雯,是会有一些负面影响的。   裴倩雯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比较得体,上身穿一件墨绿色风衣,脖子上系一条浅蓝色围巾,下身穿一条绛蓝相间的方格裤子,脚上穿一双黑色半高跟皮鞋。   房间里面坐着三个人,郑峰、李云帆和王萍。   郑峰站起身,迎上前去:“我叫郑峰,裴秘书,你请坐。”   王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旁边,让裴倩雯坐下。   裴倩雯手摸着风衣的下摆坐在王萍的身旁。   “郑局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裴秘书,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你们问吧!不管你们问什么,我都会据实相告。”   裴倩雯的话打消了郑峰很多顾虑:“裴秘书,是这么回事,在我们的案子里面我虽然不能把所有的案情都告诉你,但可以说一些主要的东西,在我们的案子里面,张主任的儿子张小松有比较大的嫌疑,但我们还不能确定。”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郑局长直截了当 裴倩雯肯定回答   “郑局长,我虽然没有见过您,但我听说过您,自从您到地区公安局以后,办了不少大案子,您找我,肯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我就不跟你们绕弯子了,和你们班的案子比起来,我个人没有什么,我曾经和张主任有过一段感情纠葛,他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   “谢谢你,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张主任身上有没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张主任的身上有狐臭 。”裴倩雯非常肯定地说。   三个人面面相觑,为了得到这个答案,同志们花了不少时间,费了不少心思。张主任有狐臭,那就证实了同志们最初的判断。   “张主任和潘书记在一起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潘书记不知道,这不奇怪。”   “为什么?”   “过去,我和张主任接触比较多,也没有闻出他身上的味道,我也没有听别人说过。”   其中必有奥妙。   “这里面是不是有比较特别的原因呢?”   “我和他接触以后才知道。”   裴倩雯所谓的“接触”应该是指那方面的接触,大家都懂的。   郑峰耐心地等待着下文,这种事情是不方便往下追问的,人家毕竟是一个女同志吗?   “平时,张主任的身上这种味道不重,再加上香味的掩盖很难闻出来,只有在”   郑峰还是耐心地等待。   “他只有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才会身上的味道才会非常非常明显,任何人闻到那种味道,都会受不了。”   裴倩雯的话证实了卞一鸣的说法,张小松身上的味道果然与众不同,难怪翟老师和其他同学都没有闻出来。张小松的汗腺一定在身体最隐蔽的地方,张小松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情绪亢奋,血压升高,再加上jīliè的运动,汗腺分泌出来的气味会很多。   根据案情分析,“太子党”不会是三四个人,如果另有其人的话,那么,保证张小松的安全就成了重中之重了,胡羽化和汪鹏程相继出事,这种事情绝不能在张小松的身上再发生。   好在有刘副队他们暗中监视和跟踪张小松,这样一来,郑峰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在案子的侦破过程中,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是至关重要的。   一月二十五号下午,郑峰一行出现在县委大院,之后又离开了县委大院,再后来,王萍又进出县委大院,如果张小松就是杀害胡羽化和汪鹏程失踪案的凶手的话,那么,他不可能不有所察觉,如果在张小松的背后还有一只或者一只以上的黑手的的话,那么,他们也绝不会无动于衷。   张小松究竟有没有反应呢?   刘副队到现在都没有来电话,这是不是意味张小松还没有任何反应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张小松也太能沉住气了。   既然张小松已经正式进入大家的视线,那么,接下来就应该对张小松展开调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孙局长心情急切 卞一鸣考虑周全   现在,有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是立即把张小松抓起来,持这种意见的是人以孙局长为代表,孙局长除了心情比较急切以外,主要是担心节外生枝。   一种意见是暂时不能惊动张小松,只是从外围对张小松展开调查。持这种想法的代表人物是卞一鸣。卞一鸣认为,应该先对张小松十八号、十九号晚上和二十号上午、中午的活动情况展开深入细致的调查 。卞一鸣想得很细,关于十八号、十九号晚上的活动情况,可以直接去找张主任夫妇俩了解情况,至于张小松在二十号上午与中午的活动情况,则可以找张小松的同事了解情况。   卞一鸣的意思是,如果能把张小松的活动情况摸清楚,再和张小松正面接触,胜算就会比较大。   童子强同意卞一鸣的想法,他同时做了一些必要补充:“张小松在十八号、十九号晚上和二十号上午、中午的活的情况一定要摸清楚,但也要考虑到“太子党”的成员可能不只三个人,这样一来,十九号晚上潜入湖滨公园西院和二十号中午制造汪鹏程失踪案的可能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我到现在一无所知。   郑峰同意卞一鸣和童子强的分析,基于他们俩的想法,郑峰觉得,现在和张小松正面接触,为时尚早。   先找张小松的父母和同事了解情况,这样做确实比较稳妥,但还是要冒一定风险的,如果无法掌握张小松十八号、十九号晚上和二十号上午、中午的活动情况,或者在这三个时间段里面,张小松有不在现场的证据,那么,同志们就无法或者充足的理由和张小松正面接触,这是一个方面。   第二个方面,如果张主任护犊心切,存有私心,提供虚假信息,而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这不仅关系到儿子的生死存亡,还关系到他张主任的政治前途,所以,张主任积极配合警方的可能性不大,不仅如此,张主任甚至还可能提供虚假错误的信息,以误导警方的判断。   第三,这是郑峰和李云帆最担心的,一旦和张小松父母接触,势必会惊动张小松及其同伙,案子的侦破工作很难再继续进行下去。   第四,这也是最要命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同志们的手上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张小松和胡羽化的遇害案、汪鹏程的失踪案有关,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张小松和“72。12。8”失窃案有关。   没有事实和证据的分析是无法形成结论的。   在得知警方已经盯上自己以后,张小松可能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是想方设法掩盖或者消灭犯罪证据,和自己的同伙商量对策,因为,他们不想坐以待毙,警方之所以盯上他们,这就说明他们已经露出了马脚,说明他们有疏漏之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犯罪分子不会被动地等待,事实证明,凶手一直在做掩盖和消灭证据的工作。 第一百一十四章 潘书记家具简陋 宦海中淡定从容   第二种选择是郑峰最担心的,而这种选择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他们从此蛰伏不动,以静制动,静观其变。胡羽化已经死了,汪鹏程已经失踪他很可能也死了,这两件事情,凶手做的非常漂亮,既然他们消灭了所有的犯罪痕迹,既然已经完全斩断了案子和自己的联系,那么,最稳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做。   刑侦工作者不能仅凭自己的主观想象和主观意志做事,要认真研究犯罪分子的心理,知己知彼,才能掌握刑侦工作的主动权才能百战不殆 。   思量再三,郑峰还是决定先和张主任夫妇和张小松的同事进行接触,道理很简单,不接触就拿不到证据,在大家一步一步接近目标的时候,后退和回避肯定是没有出路的。好在郑峰的手上有两张牌:一张牌是已经掌握了一些有价值的证据虽然是间接的证据,但要想将间接的证据转化为直接的证据,必须顺着原来的思路往前走。同志们的手上不是有一只西铁城牌手表吗?尽管这块手表不能说明张小松就是“72。12。8”失窃案的犯罪嫌疑人,但有一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同志们的刑侦方向和刑侦的思路是正确的;另一张牌是刘副队等三人在暗中对张晓松进行监视和跟踪。一明一暗,只要凶手沉不住气,就一定会露出破绽来。   听了卞一鸣和童子强的分析以后,孙局长也改变了看法。他还提出给刘副队三个人一人配一辆自行车,跟踪是需要交通工具的,开着汽车满街跑,这肯定会不合适,大家都知道,整个县城都没有十几辆汽车,用汽车实施跟踪,太显眼了。   一月二十五号的晚上,郑峰、李云帆在孙局长的陪同下,到潘书记的家拜访了他。   潘书记的家住在县委大院东边的宿舍区,县里面的不少干部都住在这里,三排老式的砖木结构的房子,孙局长说,这里在过去曾经是一个学堂,学堂兴建于明洪武年间,潘书记住在最后一排西边第一家。   家里面只有潘书记一个人,潘书记的家在勤将市地区党校,他到水涟县工作将近两年,家一直没有搬过来。屋子里面的家具很简陋:睡觉的床,一张桌子,一张三人沙发和一个茶几,一个木箱和一个藤条箱。按照封建社会的官制算,县委书记就等于是七品县令,虽然是最后一个品级,但在地方上,可是一方父母官。父母官住这样的房子,郑峰很是吃惊。   经过十几分钟的交谈之后,郑峰才明白,潘书记在来水涟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心理准备,他就是根生土长的水涟人,在调到地区党校之前,曾经在下面当任过公社书记,虽然是在基层工作,但对县委大院的情况知道颇多,这就是他不把家搬到水涟县来的主要原因。郑峰和潘书记接触不多,但在郑峰看来,潘书记是一个想为故乡和故乡的父老乡亲做一点事情,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既拿得起又放得下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毁自己贪欲之火 蛇吞象世所罕见   他像一叶小舟,在宦海之上,在各种南来北往的大船之间,既小心谨慎,又自由淡定。能安然无恙最好,万一不慎翻船,也坦然接受。潘书记对水涟县的老问题,心知肚明,这次到水涟县来,他上任之时,一把火都没有烧,他想等自己站稳脚跟,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之后再解决县委大院的痼疾沉疴。   潘书记从箱子里面拿出一罐子龙井茶和一包牡丹牌香烟,郑峰很是不解,茶几上明明放着两包大运河牌香烟和一罐子茶叶,为什么还要另外拿香烟和茶叶呢?   经潘书记一解释,几个人才明白,大运河牌香烟和茶叶末是专门招待那些访客的 。只要自己在生活上保持清廉,一些人就没法在自己的身上动歪脑筋。   “潘书记,怪不得我听说,您平时只抽大运河,只喝茶叶末,敢情这是真的。”孙局长道。   在孙局长和卞一鸣的印象中,他们在潘书记的办公室看到潘书记所抽的香烟是大运河牌香烟。潘书记说,牡丹牌香烟是大儿子买的,这种香烟,潘书记只在家里抽,倒不是舍不得与他人同享,一个县委书记,嘴上叼着高档香烟,这与自己的身份很不相称,当然,潘书记在大众广庭之下只抽几块钱一条的大运河牌香烟,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在县委大院,所有人都知道,潘书记只抽大运河牌香烟,只喝茶叶末,这样一来,就是有人想送礼,也没法送。   在经济条件比较差的年代,只能送烟酒之类的东西,大家都知道,在改革开放的初期,人们口袋里面的钱多了,虽然还送香烟,但烟盒里面的内容不大相同了,烟盒还是那个烟盒,但烟盒里面的香烟换成了人民币,当然也可能是港币和美金。现在送礼就不会这么老土了,一张银行卡,既方便又隐蔽,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人的思想,特别是一些人民公仆的思想也随之现代化了,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有了与时俱进的超前意识,难怪他们的胆子这么大,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其实就是五千年的反贪史,奇怪的是,贪官越反越多,也越反越大,即使诛灭九族,也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何故?在笔者看来,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我们这个民族从有历史的哪一天开始,**便像一匹狂放不羁的野马,脖子上从来没有套过缰绳,要不然就不会有“欲壑难填”这个成语了,民间也就不会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了。   在笔者看来,上帝在发苹果给我们的祖先的时候,每十个人只发十个苹果,但上帝忘记交代分发苹果的规则是一人一个,于是,有人就干起来一个独吞九个苹果,而让另外九个人享用一个苹果的事情。很显然,从我们的祖先开始,脑子里面就没有公平公正和民主的意识。没有公平公正和民主的意识,**就会无限制地发酵和膨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用缰绳套住野马 还人间清平世界   我们都知道,没有约束和控制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也许有人会说,封建社会不是有严刑峻法吗?不错,是有严刑峻法,但这些严刑峻法不是针对每一个人的,再严厉,再高明,再完备的法律,如果失去了公平行和公正性,那它就不是法律,而只能是金刚手中的法器摆设。第二,我们的**之所以像脱缰的野马不受任何约束,是因为有人做了很好的示范,在封建社会,封建帝王称自己为真龙天子,其实,说自己是真龙天子,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人的人,这天下,这天下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这是不是把**的肚皮撑到了极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会把整个地球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面去,在这样的幌子下,封建帝王就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老婆太多,得有很多人来伺候,于是把一些男人召进宫中,但又怕这些男人秽乱后宫,就把他们阉了,这在世界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封建帝王在活着的时候,享尽荣华富贵,死了以后,还要建造规模宏大的的地宫,带走大量的殉葬品,还要让嫔妃殉葬,可见权利和**的膨胀,在世界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中国的封建帝王为天下苍生树立了一个多好的榜样啊?难怪有些公仆要跟几十个女人上床,难怪有人的名下有几十套房产,难怪有人一贪污就是数以亿计,难怪现在有这么多人把**魔爪伸向了食品,地沟油和泔水油形成了产业链,在食品中放添加剂,山寨产品充斥市场,对金钱的**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不惜丧尽天良。即使是在人类历史的最低谷,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死猪肉,病猪肉上了老百姓的餐桌,老鼠肉变成了羊肉。所以,我们要扼住**的喉咙,给它套上一条结实的缰绳最好是一条铁链。   第三,**的极度膨胀,总根子在权利的膨胀,权利在社会的发展过程中起主导和核心作用,他对民众有示范效应,所以,要想给**套上一根结实的缰绳或者铁链,就必须给权利套上一根结实的缰绳和铁链,没有约束,没有监管的权利,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笔者由潘书记想到这些,确实有点离题,我们现在太需要潘书记这样的干部了。人有**,这不是一件坏事,这也很正常,但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不能损害社会公众的利益,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应该是人最起码的信仰吧!人应该有尊严的活着吧!违背道德,丧尽天良,尊严何在?   在潘书记家坐了几分钟,郑峰就对潘书记充满敬意。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潘书记非常同意郑峰的想法,张主任每天早晨七点四十五左右上班,中午一般不回家,所以,潘书记和郑峰约好,一月二十六号早晨,郑峰一行七点四十分之前赶到潘书记的办公室,只要张主任一到,就立即找张主任谈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 潘书记巧妙安排 刘副队已经就位   中午,为确保张主任不回家,并不会和儿子张小松接触,潘书记安排一点事情给张主任做。   在和张主任谈话的同时,再派一路人马找张小松的同事了解情况。   和张小松在一个办公室办公的有三个人,找谁找几个人了解情况,由潘书记安排,原则是不能让张小松察觉。谈话地点也由潘书记安排。   和张主任的谈话一结束,郑峰一行立即赶到水涟县中心小学找张主任的老婆了解情况 。   至于下一步,要视接触过张主任夫妇后的情况再定。   潘书记还想到了两个人,他们是在县委大院看大门的师傅,这两个门卫师傅在县委大院看了十几年的大门,他们对县委大院里面的人比较熟悉。不管是谁,只要是进出县委大院的人,他们都有印象,一月二十号的上午和中午,如果汪鹏程的突然出院和离奇失踪和张小松有关系的话,那么,张小松肯定会走出县委大门。   怎么样?郑峰把潘书记的积极性也调动起来了。有潘书记的支持,明天上午的调查至少会比较顺利。   孙局长雷厉风行,下午五点钟左右,孙局长就带着两个人将三部自行车送进了青春旅社的大门,将三把钥匙交给了刘副队。有了这三辆自行车,监视和跟踪起来就方便多了。   刘副队告诉孙局长,他的两个手下正在密切监视张小松的一举一动,今天下午,郑峰一行五人走进县委大院的时候,张小松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他换好橱窗里面的宣传画以后,就回办公室去了,之后,他没有再出来过。当时是由刘副队和黄启明负责监视的,之后,是由黄启明和乐子华负责监视跟踪的。   孙局长告诉刘副队,在监视和跟踪张小松的时候,要做到既不能让他发现,更不能让他在视线中消失,案子已经到了比较重要的阶段,把张小松牢牢地抓在手中,就是等于是把侦破“72。12。8”失窃案和胡羽化、汪鹏程失踪的希望抓在手里。   孙局长还把一月二十六号的工作计划告诉了刘副队。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分左右,刘副队、黄启明和乐子华一人推了一辆自行车,走出青春旅社的大门。   在县委大院的斜对面,有一个巷子,巷口有一家小人书店,文革时期,文化事业停滞不前,小人书是人们阅读的主要内容,客观地说,文化大革命还应该有一大贡献,那就是小人书在这个时期得到了空前绝后的发展。   刘副队将监视点放在这个小人书店。   他们将自行车停在旁边的裁缝店前面,锁上车子,进入小人书店。   小人书店的门口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他旁边的墙上,戗着一副拐杖,此人原来是一个瘸子,他就是这家小人书店的店主。   店铺里面放着十几条长板凳,围成一个口子型,人们就坐在板凳上看小人书。四面的墙上用钉子固定着几排铁丝,铁丝上挂着小人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张小松进入视线 刘副队盯上目标   板凳上坐着三小六七岁大的朋友。   看这种小人书的一般都是小孩子,刘副队他们坐在里面确实有点突兀。在刘副队看来,只要不被监视对象发现,谁觉得突兀都无所谓。因为在县委大院的附近,只有这家小人书店适合做监视点。   三个人穿着便装,他们已经和店主混得很熟了,也就是几根香烟的事情,店主可不管这些,只要有人看小人书,只有有进账,其它的事情,店主是不会过问的 。   七点半钟左右,郑峰一行走出招待所,向南,两分钟以后,他们走进了县委大院。   刘副队朝黄启明望了一眼,两个人走出店铺,跟了上去。   在传达室的门口,一个人将两个揽在小门外。   黄启明从口袋里面掏出工作证,在此人眼前亮了一下,此人便将小门打开了。   话分两头,我们现在说说刘副队这边的情况。   大约是在八点十五分的样子,张小松走出文化局,手上是空的。在文化局前面的花坛边,停着一辆凤凰牌轻型自行车。   张小松骑上自行车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刘副队示意黄启明留下,自己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张小松摁了几下车铃,从传达室里面走出一个人,将大门推开。   张小松和门卫师傅摆了一下手,将自行车骑了出去。   上班的时间是八点,张小松刚上班就离开办公室,张小松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张小松走出大门以后,门卫师傅将大门关上了,张小松的面子还是不小的,他连进出大门都不用下车子。   刘副队走出小门,看到乐子华已经打开了车锁。   刘副队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一边推自行车,一边道:“你还呆在店铺里面,我跟上去。”   乐子华退进小人书店,刘副队骑上自行车朝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方向走去。   张小松车速很快,刘副队远远地跟在后面。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的西边七八百米处,有一条路朝南通向县人民医院,张小松左拐上了这条路。   根据当时的情况,刘副队应该加快速度,张小松左拐之后,就脱离了刘副队的视线。但刘副队没有加速,他仍然按照原来的速度,根据多年的经验,如果被跟踪对象在拐角处回顾的话,跟踪就已经失败了,加快速度不就是告诉对方“我在跟踪你”吗?   张小松在医院的大门口,有一颗迎客松。张小松将自行车停在树下。   刘副队将自行车停在了邮局的门口,然后走了进去,站在邮局的窗户里面正好能看到迎客松和站在迎客松下面的人。邮局里面人来人往,显得很繁忙。在窗户旁边的墙上有一个橱窗,橱窗里面放着当天的《人民日报》,刘副队就装着看报纸。   在橱窗前面,还有两个人在看报纸,一个老者带着一副老花镜在认真地阅读着报纸上的内容。还有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他一边看,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记完之后,他就走了。在文革中,革命的形势瞬息万变,绝大部分人都是通过报纸上的内容了解国家大事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张小松两次外出 刘副队尾随其后   那棵高大的迎客松在医院大门右边五六十米的地方。   张小松的屁股搭在自行车的坐垫上,左脚踩在车后座上,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抠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着了,吸了几口之后,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   张小松应该是在等人,他在等谁呢?一月二十五号下午,郑峰一行两次走进县委大院,张小松是不是有点坐不住了,也或许是张小松的同伙坐不住了,他们相约在这里见面,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   刘副队看完了《人民日报》社论之后,和张小松见面的人还没有到。   张小松看了看手表,又朝大街的北头看了看,然后骑着自行车沿路返回。   刘副队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五十分,张小松在迎客松下等了二十分钟左右。   刘副队骑上自行车尾随而去。   张小松骑着自行车进入县委的大门,张小松的自行车还没有到跟前,大门就打开了。   这里,笔者顺便交代一下,按照常理,县委的大门在白天应该是敞开的,当时,经常发生群众上访的事情,所有,县委大门在一般情况下只开小门。   张小松一路打着招呼走进大院。   刘副队将自行车停在裁缝店的前面,然后走进小人书店。   张小松这次外出非常诡异,难道是约他见面的人临时有事失约了?难道是约他见面的人发现有人跟踪张小松?   不一会,黄启明走出了县委大门,闪进了小人书店。小人书店的板凳上坐着七八个小孩子,不时还有一两个小孩子往店铺里面走就读书而言,看小人书,在那个年代,是孩子们唯一的选择。   “黄启明,你看见张小松了吗?”刘副队走到黄启明的跟前小声道。   “我看见他进了文化局。”   “我们在这里耐心等待,他很快还会出来。”   九点二十五分左右,张小松果然推着自行车出来了,这次,他走的路线是先向北,再向西。   向西的路就是湖滨路,按照这个路线看,张小松应该是回家。   刘副队和黄启明一前一后,跟了上去,黄启明在前,刘副队在后,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三百米左右的距离,而黄启明则和张小松之间保持着五六百米的距离。   这次,张小松的车速并不快,这和第一次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九点四十分,张小松在湖滨公园的大门西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里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   张小松掏出香烟,重复着他在县人民医院的大门前的动作。坐在自行车的坐垫上,抽烟,看手表,眼睛不时朝公园大门对面的路口张望,这条路的名字将湖滨前街,在公园东边四五百米处,有一个百货商店,刘副队和黄金明将自行车停在百货商店的门口,然后走了进去。   十点零五分,张小松骑上自行车,按原路返回。   十点二十五分,张小松进了县委大院。   两个人不知道张小松两次外出,又两次返回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乐子华传递纸条 张主任准时出现   张小松好像是和什么人碰头,但和他碰头的人为什么不露面呢?张小松第一次等待的人和第二次等候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十点三十五分钟,郑峰一行出县委大院,朝西走去,两分钟以后,刘副队让乐子华跟了上去。   刘副队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和钢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将纸折叠起来,然后交给乐子华。   乐子华骑上自行车,朝西走去,在郑峰一行的前面十几米处将纸条扔在地上,然后继续向前骑去 。   王萍从地上捡起纸条,递给了郑峰。   郑峰打开这条,上面写着:“目标两次出走,两次返回,第一次在县人民医院大门前的迎客松下,像是等人;第二次是在湖滨公园的大门口。好像是和什么人见面,但此人一直没有出现。”   跟踪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情,让我们回到郑峰这条主线上来吧!   郑峰一行走进县委大院以后的情况怎么样呢?   郑峰一行走进潘书记办公室的时候,潘书记早已经等候多时,两个谈话地点已经安排好,一个地方在潘书记办公室里面的小会客室就是上一次潘书记和郑峰等人谈话的地方,张主任将被请到这里;第二个谈话地点在二楼大会议室这个大会议室除了开会,平时是不会有人去的。张小松的同事和门卫师傅将会被请到这里。   潘书记说的没错,七点四十五分,张主任准时走进主任办公室。   潘书记拿起了电话:“喂,是张主任吗?”   “潘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明天上午的地区扩大会,今天下午,我就想先过去,开会之前,我想向程书记汇报一下我们县农业学大寨的情况,你帮我准备一下稿子,我在路上看看。”   “行,我马上停下手中的事情,立即准备稿子,争取在下班之前把稿子交到您的手上,十点钟,我把草稿拿给您过目。”   “很好,哦,等一下,你现在过来一下,地区公安局的郑峰局长想跟你谈谈。”   “郑局长找我谈谈?”   “对,他想了解一些情况,稿子的事情,您不要担心,我今天下午可以迟一点走,你什么时候写好,我什么时候走,不着急。”   “行,我把这边的工作交代一下,马上就过去。”   三分钟以后,张主任走进潘书记的办公室。   张主任和郑峰、卞一鸣、王萍一一握手。   “张主任,你把郑局长他们领到小会客室,那里不会有人打扰。”   潘书记将郑峰等人送进小会客室以后,反身走出办公室,走进秘书处,秘书处在张主任办公室的旁边。   上班时间已到,人们一边和潘书记打招呼,一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潘书记站在秘书处的门外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喊出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来。   潘书记和这个女人低语了几句,女人走进另外一幢古楼,文化局就在这幢古建筑里面。   不一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跟在女人的后面走出文化局的大门。   “女人将此人领进了6号楼二楼的大会议室,里面坐着五个人,他们分别是李云帆,孙局长、谭科长和童子强,还有一个人就是潘书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桌子上一部电话 张小松中午外出   郑峰和张主任的谈话,我们放一放,先来看看李云帆这边的情况。   潘书记和女秘书走出会议室,关好大门。   李云帆负责询问,童子强负责记录。   谈话直接开始,时间比较紧,和张小松在一个办公室的有三个人,同时把三个人都请来,肯定是不妥的。所以要一个一个谈,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不宜惊动张小松 。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曹云飞。”   “曹同志,你来之前,张小松到了吗?”   “刚到。”   “你和张小松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可以。”   “你对此人有何评价?”   “有何评价?”   “对,我们请你来,就是想请教你一些问题,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   “张小松有才,他在绘画上造诣很高,他平时和大家的沟通和交流比较少,但他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   “张小松平时中午回不回家吃饭?”   “基本上不回家,中午,他在食堂吃饭。”   “你回忆一下,一月十九号的上午和一月二十号的上午和中午。张小松有没有出去过有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十九号上午我请了半天假,不在办公室,但另外两个人在办公室。”   “另外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尹文国,一个叫赵越萍。”   “他们俩今天都来了吗?”   “来了。”   “请你回忆一下一月二十号上午和中午的情况。”   “九点多一点,他出去了一下。”   “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   “是出你们文化局,还是出县委大院?”   “出县委大院肯定是出县委大院。”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亲眼看见他走出县委大院了?”   “他走的时候,我正好进楼,我看见他打开自行车的车锁,骑上自行车,朝大门方向去了,他如果不出去,就不用骑自行车。”   “你们办公室有电话吗?”   “有,我们办公室有一部电话电话就放在张小松的办公桌上。”   “在这之前,张晓松有没有接到什么人的电话呢?”   “我刚从组织部回来,不知道,你们可以问尹文国和赵越萍,我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俩都在办公室里面,他们应该知道。”   “之后呢?张晓松有没有再出去过?”   “十一点钟左右,他出去过一次,是尹文国跟我说的,十一点二十的时候,我们俩到食堂去打饭,我们三个人经常互相带买饭,我就问尹文国‘张小松到什么地方去了,要不要帮他打饭。’尹文国说张小松十一点钟左右骑自行车出去了,张小松跟尹文国说出去一下但我们还是帮他打了饭。”   “张小松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下午一点半钟左右。”   “张小松回办公室的时候,神情如何,有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呢?”   “我没有在意,他说回家去了一趟,我们帮他打的饭,他没有吃,但三点多钟,赵越萍一人发了一个苹果,他把苹果吃了,过去,他从来不吃别人的东西,我看他好像是肚子饿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办公室特殊气味 生活中自有圈子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把苹果吃完了。”   汪鹏程是十点钟左右出院的,汪鹏程在出院之前出过一次医院,张小松第一次走出县委大院的时间和汪鹏程出院的时间是吻合的;汪鹏程坐汽车回水涟县,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他回水涟,不是回家,而是和什么人见面,以商量应对之策,张小松第二次走出县委大院的时间和汪鹏程回水涟县的时间也是吻合的。   彭小好说过,水涟县到勤将市之间的班车,在静安寺前面有一个车站 。汪鹏程从勤将市长途汽车站坐汽车到静安寺下,只需要八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而张小松骑自行车到静安寺,二十五分钟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李云帆在自己的笔迹本上写下了“静安寺”三个字。郑峰和李云帆一直想到静安寺去一下,因为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静安寺地处偏僻之地,寺中特别是静安寺周围的环境应该非常复杂。下面,是该到静安寺去一趟了。   “曹同志,你们和张小松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有没有发现张小松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呢?”   “李局长,您怎么会有此一问呢?”   “这样吧!我们可以透露一点情况给你,但你暂时不要你跟任何人说,我们暂时还不想惊动张小松,这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事关重大,我心里明白。”   “我们怀疑张小松和发生在水涟县几起**案有关,有两个女孩子从犯罪分子的身上闻到了狐臭的味道。”   “李局长,我明白了,您不提这件事情,我们还真想不起来,您今天提到这件事情,正好和我心中的疑惑不谋而合。一月二十号中午是下午,一点半钟左右,张小松回到办公室以后不久,赵越萍私下里问我,她问我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赵越萍平时鼻子非常尖嗅觉特别灵敏,不管什么味道,都逃不出她的鼻子,经她提醒,我确实闻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是那种臭味和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就对了。”李云帆道。   曹云飞的话证实了卞一鸣的判断。   “李局长,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我以前一点都没有闻出来,如果张小松有这种毛病,我应该能闻到啊!”   “张小松一定是骑车子走了不短的路,他可能还进行过jīliè的运动,有一种患者,他们在进行过jīliè运动之后,汗腺会排放出大量的汗液,根据我们的调查,张小松就属于这一类。”   “李局长,你可以再问问赵越萍,她肯定比我清楚,只是碍于面子不说罢了。”   “曹秘书,你和张小松在一起工作,他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张小松从不跟我们说这些事情,可奇怪的是”   “怎么奇怪?”   “我们在一些场合,经常会碰到几个县领导家的儿子,可我没从来没有见过张小松,他好像有自己生活的圈子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几个人互相印证 张小松嫌疑上升   和曹云飞的谈话用了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之后,李云帆分别和尹文国和赵越萍进行谈话。   赵越萍提供了三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第一个细节:一月十九号上午九点二十左右,张小松着急慌忙地离开了办公室,他骑着自行车,出了县委大院,在此之前,张小松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接的非常奇怪 。   “怎么奇怪?”   “从拿起电话到放下电话,张小松前后只有十几秒钟。”   “张小松说了些什么?”   “他只说了几个字。”   “哪几个字?”   “‘嗯嗯’,‘知道了’‘我挂了’。他平时打点话,我们都能听出电话的内容,只有这次,很像是特务见面是的暗号。”   “那么,一月十九号上午,张小松是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的呢?”   “他出去的时间不长,在一个小时左右。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他有史以来外出时间最长的一次。”   一月十九号上午九点半钟左右,胡羽化骑自行车离开了县委大院。张小松是在胡羽化离开前离开的。   让胡羽化失踪是需要时间的,但张小松脱离同事视线的时间不算太长。非常时期,时间太长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个小时,让一个人失踪,足够了。   “张主任对他要求比较严格,不容许他像胡羽化一样自由散漫。所以,在众多领导干部的子女中,张小松是比较循规蹈矩的。”   第二个细节:关于张小松身上的特殊气味,赵越萍早就有所察觉,但不能肯定,直到一月二十号中午,她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一月二十号中午,她非常清晰地闻到了张小松身上的味道,张小松似乎有所察觉,他走出办公室,在外面呆了一会,张小松离开办公室以后不久,办公室里面的味道就没有了。   第三个细节:一月二十号上午,张小松离开办公室是因为他接了一个电话,电话就放在张小松的办公桌上,每次有人来电话,都是张小松接电话,除非他不在办公室。   尹文国也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就在刚才在八点钟左右和九点多钟,张小松骑自行车出去了两次,两次的时间都在四十分钟左右。   我们已经知道了,第一次,张小松到县人民医院大门前的迎客松下等人,第二次,张小松到湖滨公园大门口等人。   之后,潘书记又亲自喊来了两个看大门的师傅,他们分别是马师傅和韩师傅,两位师傅的话证实了张小松三位同事的说法,这两位师傅还特别强调,这一段时间,张小松进出大门的频率比较高。   韩师傅甚至特别强调,一月十九号上午,张小松是在胡羽化前十几分钟走出大门的,这就使曹云飞和赵越萍提供的时间更加具体明确了。   在发生了胡羽化失踪并遇害和汪鹏程失踪的大背景下,五个人提供的情况就有了实际的意义和具体的内涵。两条线和两个时间的重合,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对郑峰和李云帆来讲,都非常重要。   张小松的嫌疑迅速上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张主任递烟泡茶 曲校长天天回家   下面。让我们到郑峰这边看看吧!   事情还得从谈话的最初阶段开始补叙。   张主任也许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边递香烟,一边把大家招呼到沙发上坐下,他还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烟是潘书记爱抽的大运河牌香烟;茶叶是潘书记爱喝的茶叶末。   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郑峰此次是为他儿子张小松来的 。   客套的程序走完之后,张主任这才做到沙发上,他将整个后背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郑局长,需要我做的事情,你只管吩咐。”   “张主任,今天,我们一大早赶过来,是想和张主任好好谈谈。”   “谈吧!郑局长,您想谈什么?”张主任慢慢收敛起挂在嘴角上的笑容,因为他受到了郑峰的影响,郑峰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张主任,我们想和您谈谈您的儿子张小松。”   “我儿子小松?”   “对,我们希望得到您的支持与配合。”   “我儿子小松,他和你们办的案子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要由事实说了算,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能妄下结论,所以,张主任,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千万不要有丝毫的隐瞒,我们要对您的儿子张小松负责,您更应该对儿子负责。”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张主任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也有点不自然。   “张主任,请您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郑峰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一只西铁城牌手表,然后递到张主任的手上。   张主任认真仔细地看看手表:“郑局长,这是”   “这是我们在胡羽化房间的被褥里面找到的。张主任,这块手表,您总该认识吧!”   “这是西铁城牌手表,我认识,我舅老爷戴的就是这种手表。”   “你舅老爷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县商业局。”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曲拥军。”   “他在商业局担任什么职务?”   “在一个科室当科长。曲拥军戴的手表肯定不是百货公司失窃的手表,我和她姐姐结婚不久,他就有这块手表了。”   “您有没有看见儿子张小松戴过这种手表。”   “没有。”   “张小松和胡羽化、汪鹏程关系怎么样?”   “他们从不来往。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儿子和百货公司手表失窃案有关?我儿子和胡羽化、汪鹏程从不来往,他怎么会和案子有关系呢?”   “这样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郑局长,您请问。”   “一月二十号的中午,你回家了吗?”   “我没有回家。”   “您爱人回家了吗?”   “她天天回家。”   “张小松晚上经常外出吗?”   “他晚上很少外出,我对他的要求很严格,实不相瞒,在我们水涟县,有“太子党”的传说,所以,我对他要求很严。”   “他结婚了吗?”   “还没有。”   “谈过对象吗?”   “谈过,他的眼光很高,谈过几个,但都没有成功,实不相瞒,这是我们夫妻俩最头疼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郑局长耐心提问 张主任稍有不满   “张主任,您能告诉我们女孩子的名字吗?”   “这恐怕不合适吧!”   “确实有点不合适,但为了案子,我们有时候可能会超出常理,希望能得到张主任的理解和支持。”郑峰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   “大家都在一个大院里面,过去了的事情,现在再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大家在面子上都不好看 。郑局长,您看怎么样,我说一个人,行不行?”张主任有保留的答应了郑峰的要求。   “行,那你就说一个吧!”   能说出一个也行,只要能从侧面了解到张小松的情况。退而求其次吧!   “这个女孩子是我们县物资公司陈书记的小女儿。她叫成敏娟,在水涟县农业银行工作。你们如果找她了解情况的话,千万不要讲是我跟你们说的。”   “行。”   了解张小松的生活规律和生活习惯,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的路径。掌握了张小松的生活习惯和生活规律,再来了解张小松一月十八号和十九号晚上的活动情况,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了。   “张主任,一月十八号和一月十九的晚上,您在家吗?”   “我在家,一下班,我就回家了。”张主任不知道郑峰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他的回答很机械。   张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的是真实的情况。   “这两天的晚上,张小松在家吗?”   “在家。”   “在家?”   “确实在家。”张主任已经从郑峰的话里面听出了弦外之音。   张小松和胡羽化的失踪、遇害案有没有关系?张小松和一月十八号的**案有没有关系?张小松一月十八号、十九号的晚上在不在家,这对郑分来讲至关重要。   “张主任,您家晚上一般在什么时候熄灯睡觉?”   “一般在九点钟左右睡觉如果不来人的话。”   “九点钟睡觉?张小松睡觉以后的情况,你们知道吗?”   胡羽化的母亲每天夜里都要到儿子的屋子里面去看看,看到儿子躺在床上以后,自己才放心睡觉。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既然已经上床睡觉,小松为什么还要出去呢?他已经是一个大人,晚上出去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用得着偷偷摸摸吗?”张主任用一个疑问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觉得郑峰的问题有点无厘头。   “张主任,您的儿子单独睡一个房间吗?”   “是的。”   “你爱人夜里面会到张小松的房间里面去看他吗?”   “小时候,我爱人会这样做,现在,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再含在嘴里就不合适了。”   “张主任,我可不可以这么说,在熄灯睡觉以后,你儿子到哪里去,你们就不知道了。”   “也可以这么说。”   “张主任,您能不能告诉我们,张小松平时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张主任夫妻俩应该知道张小松这方面的情况。张小松现在可能会瞒着自己的父母,过去不大可能刻意隐瞒,如果张小松很早就刻意隐瞒交友情况,那就说明他的城府太深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张主任软中带硬 郑局长从容应对   胡主任是一年多前调到水涟县来的,夫妇俩不知道儿子在外面的情况,是有可能的,事实也证明他们确实不知道儿子在外面的情况,   “没有,他对所有的人都很好,我们在县委工作,都不搞拉帮结派那一套,我们的子女就更不能了。你们也许不知道,我们水涟县情况非常特殊?”   “怎么特殊?”郑峰已经知道张主任想说什么了 。   “在五年里面换了三个县委书记,潘书记是第三个,我们水涟县的帮派和党争比较严重,地区调一把手到水涟县来,就是想解决这些老问题,所以,我们不允许子女之间过从甚密,给自己绕麻烦。”张主任绕了一个很大的弯子,才回答了郑峰的问题,郑峰不得不承认他回答的非常巧妙。   张主任的巧妙在于,他既回避了张小松交友的问题,又回避了“太子党”的问题。郑峰想在张小松和“太子党”之间划一个等于号,而张主任则是想在儿子和“太子党”之间划一个不等于号。   “张主任,我们再请您看一样东西。”郑锋从皮包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准确地说是半张照片。   张主任接过照片:“这是谁啊?”   “这是汪鹏程,在湖滨公园当汪主任,在胡羽化失踪的第二天,这个汪鹏程也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   “张主任,您在看看照片的反面。”张峰将照片翻过来摆在张主任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汪鹏程和一个朋友的合影,这个人被汪鹏程剪掉了,‘分’旁边这一‘点’应该是此人名字最后一个字中的某一个笔。”   “郑局长,您是不是想说,这个人是我儿子小松。”   “这一‘点’好像是‘松’子右上角这一‘点’。”郑峰用手指在茶杯里面蘸了一点水,然后在茶几上写了一个“松”。   “这您这样分析,是不是有点”张主任后面的话应该是:牵强附会。   “张主任,我有一个请求。”   “郑局长,您不要客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义不容辞。连潘书记都这么支持你们的工作,我就更应该支持你们的工作了。”   “太好了,我们想到您儿子张小松的房间里面去看看。”   “这郑局长,这有点不合适吧?郑局长,恕我冒昧,我也听您说了半天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你们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我儿子小松和胡羽化的死、和汪鹏程的失踪有关系。您突然提出对我儿子的房间进行搜查,这这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郑峰一时无语,张主任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我作为一个父亲,包括我爱人,从来都不知道小松和胡羽化、还有这个姓汪的有关系,我们还真没法接受。”张主任的意思是,你们最起码得拿出一点像样的证据和事实来说服我们吧!   我们都知道,郑峰没有把肚子里面的话全说出来在刑侦工作中,并不是所有话都要摆到桌面上来的,既然张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只有说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张主任刨根问底 郑局长如其所愿   “张主任,您的儿子张小松和汪鹏程是高中同学,这您总该知道吧!”   “高中同学?”张主任颇觉诧异,他二目圆睁,“有这回事?”   “张主任,请您看看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是您儿子当年的班主任翟老师给我们的。”郑峰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郑峰拜访过翟老老师之后,借走了这张照片 。   张主任接过照片,慢慢地看了起来,他这是在照片上找自己的儿子张小松。   郑峰和卞一鸣注意到,张主任的视线在照片上的某一个点上定格了足足半分钟,这个点就是张小松所在的地方。   郑峰用手指了指最后一排右边第一个人:“张主任,这就是汪鹏程。”   张主任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到郑峰的脸上,此时,张主任的脸上乌云密布。他的鼻翼上还有了一点汗。   沉默片刻,张主任道:“我对孩子的关心确实不够,过去,都是他妈妈和老师接触,包括开家长会,我只去过一次,因为中途有事,跟翟老师请了假。可我说的也是事实,小松和这个姓汪的确实没有来往,如果有来往的话,我和他妈妈肯定知道。”   “张主任,刚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张小松和汪鹏程在学校确实没有过多的接触。”   “郑局长,那你们是根据什么说小松和姓汪的关系密切的呢?”   既然张主任想刨根问底,那就往深处说吧!   “蹊跷就蹊跷在这里,他们在学校不接触,但他们在校外过从甚密。”   “这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有人也是张小松的同学,在无意中看见你儿子张小松和汪鹏程在一起有人在静安寺附近看见了他们。张小松在读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有一辆自行车?”   “不错,是有一辆自行车。”   “当时,张小松和汪鹏程骑自行车走在一起。”   “郑局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就在他们读高中的时候准确地说,是在他们即将高中毕业的时候。”   “这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呢?”   是张主任自己把话题引向深入的。郑峰本来不想再往下说了,现在,他不得不往下说了。   “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在汪鹏程应征入伍之前,汪鹏程谈了一个对象,这女孩子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张主任,您还想在继续听下去吗?”   “郑局长,您说吧!话说到这个份上,请您务必把话说透了。”   “很好,既然张主任有这个态度,我们就不担心什么了。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汪鹏程将对象带到静安寺,静安寺前面有一间被废弃的看菜人的瓦屋,他们俩在那里发生了关系,同时和这个女孩子发生关系的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张主任的神情非常紧张。   “女孩子看不清楚。”   “怎么会看不清楚呢?这是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郑局长仍不罢休 甥舅间关系最好   “在做那种事情之前,汪鹏程让女孩子喝了一瓶汽水,他在汽水里面放了一定量的安眠药。两个男人在和女孩子发生关系的时候,脸上都戴了面具。张主任,您听懂我的话了吗?”   “您是不是想说,另一个人就是我儿子小松。”   “我们只是怀疑,但还不能确定。”   “你们是根据什么怀疑到我儿子头上来的呢?”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 。”   “非常特别的气味?”张主任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猪肝经水泡过以后是什么颜色,张主任的脸就是什么颜色。   “对,张主任,我不说,您也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我儿子小松的身上没有你们所说的这种特殊的气味。”   “张主任,这您就不实事求是了。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您儿子的身上确实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味,平时,这种气味比较淡,如果在进行一些处理,是很难闻到这种气味的,但,如果是在jīliè运动,或者情绪非常亢奋的时候,这种气味会非常浓烈。”郑局长没有提张主任身上有异味的事情。   张主任的眼睛开始躲闪。   “无独有偶,前几天也就是一月十八号的晚上,胡羽化将一个女孩子带到湖滨公园的西院,在一月十八号的晚上,有四个男人对这个不幸的女孩子实施了犯罪。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他们也戴着面具,这个女孩子唯一不能忘记的是其中一个男人身上的特殊的气味。”   张主任不再说什么,他抽完半支香烟以后,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面,他有一点下决心的意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是我儿子小松,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郑局长,我跟您表一个态,你们可以到他的房间去看看。”张主任从皮带上取下一串钥匙,找出两把钥匙,“这是我家院门和正屋的钥匙,他房间的钥匙在客厅玻璃柜下面的抽屉里面。我这几天就住在办公室。”   张主任这个态表的好,不回家就是不和儿子张小松照面,不照面就是不惊动儿子,让警察正常顺利办案子。   “张主任,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您的儿子张小松平时和谁关系走的最近?”   “在外面,他和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我对他的要求,我前面不是说了吗?没想到他阳奉阴违,做出这种事情来。”张主任又把话题岔开了。   郑峰只得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在亲戚中呢?张小松和谁走的最近呢?”郑峰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很长的时间,所以,他提出的问题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卞一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就是跟郑峰学的。   “在亲戚中”张主任愣住了。   几双眼睛同时紧盯着张主任的脸。   张主任眉头紧蹙。   “张主任,所有情况,我们都要进行核实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冤枉谁?”   “这这我不担心我相信你们包括我儿子的事情,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查清楚。”   “在亲戚中,张小松和谁走得最近?”   “小松他舅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曲拥军进入视线 会画画外甥之师   “张小松的舅舅叫什么名字?”   “叫曲拥军。”   张主任声音比较低,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很爽快。   “曲拥军?”郑峰在脑袋里面搜索有关信息。   “就是在县商业局工作的曲拥军。”   “曲拥军多大年龄?”   “三十五岁 。”   “结婚了吗?”   “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   大家请注意,在那个年代,人们在没有非常特殊原因的情况下,是不会离婚的,这一点和现在大不相同。人们在解放思想的同时,也随之解放了被桎梏了多年的本能和被捆绑了多年的道德。换老婆和换男人就像换衣服一样。表面上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实际上是和幸福渐行渐远。   “为什么离婚?”思维的触角在向深处延伸。   “这”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我舅爷坐过几年牢。”   郑峰和李云帆面面相觑。   “他为什么坐牢呢?”   “犯了错误。”   “犯错误”就是犯罪,否则不会被判刑。   “曲拥军所犯何罪?”   张主任面露难色。   “张主任,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其实,你不说,我们也能知道,我们调一下档案资料就全知道了。   “他犯了猥亵少女罪。”   郑峰和李云帆第二次面面相觑,参加眼神交流的还有卞一鸣。   凭借多年刑侦工作的经验,三个人同时从张主任的话里面嗅出了一点味道。   郑峰绝不会轻易放弃有价值的线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七八年前。”   郑峰用手指在谈话记录上点了两下,王萍在郑峰点的地方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大家不用想都能知道,郑峰肯定会在谈话结束以后,将曲拥军的案子调出来看看。   “曲拥军在坐牢之前是干什么的?”   “是教师。”   教师中的败类。   “教什么?”   “教画画就是教美术。”   三个人第三次面面相觑。   我们都能看出来,和张主任的谈话是非常成功的。   “张小松的美术就是跟曲拥军学的吗?”   “是的。”   “张主任,您的儿子张小松会‘刺青’吗?”   “‘刺青’?什么叫‘刺青’?”   “就是‘文身’。就是用一种针将有色液体刺入皮肤,形成一种图案。”   “小松会画画,不会‘刺青’。”   “你的舅老爷曲拥军会‘刺青’吗?”   “不会,美术学院也教这个吗?我没有听曲家人说过这件事情拥军也从未都说过这件事。”张主任对“刺青”确实一无所知,当时极少有人知道这种古老的民间手艺。新中国成立后,这种民间手艺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文化大革命中几乎绝迹。   “曲拥军坐了几年牢?”   “五年多吧。”   “曲拥军是什么时候出狱的呢?”   “三年前一九七一年刑满释放的。”   百货公司的失窃案发生在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曲拥军出狱的时间在案发之前。   很显然,曲拥军被判刑后丢掉了工作。   “曲拥军怎么会分到商业局去工作的呢?” 第一百三十章 曲拥军曾有前科 中心点意义重大   “这责任在我,经不住我爱人的唠叨,我找人帮忙了,糊涂啊!一天到晚忙于拉关系走后门,忽视了对儿子的管教,拾了芝麻,丢了西瓜。教训深刻,悔之晚矣!”   “既然曲拥军有前科劣迹,你们为什么还要让儿子和他接触呢?甥舅之间,接触难于避免,可关系太过密切,你们难道就引起警觉吗?”   “小松的美术是他教的的,他毕竟是孩子的舅舅,他总不至于祸害自己的外甥吧!再说,出狱后,曲拥军已经改邪归正,我们毕竟是亲戚,总不能六亲不认吧!”   “现在,您还这么想吗?难道你就没有看出其中的问题吗?”   “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癢 。∥液蠡趍éiyou坚持自己的想法。”张主任话中有话。   “您曾经有过这样的顾虑,是这样吗?”   “是的,说来话长,曲拥军和我爱人同父异母,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正常,自从我到县委工作以后,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曲拥军和我们走动的逐渐频繁起来,有事没事的带点东西到我家来,进门不打笑脸人吗。除了磨不开面子以外,都怪我们眼皮子浅。关键是小松非常喜欢他我也没有想到小松跟他走的这么近。”   “曲拥军家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湖滨后街和平路296号。”   “湖滨后街在湖滨前街什么方位?”   “在湖滨前街的南边。”   “县人民医院在湖滨后街什么位置?”   “在湖滨后街的南边。”   “胡主任的家在湖滨后街什么位置?”   “在湖滨后街的西边。”   “湖滨公园是不是在湖滨后街的北边?”   大家听出来了吧!张小松第一次是在县人民医院的大门口等人,第二次是在湖滨公园的门口等人,湖滨后街正好在这两个地点连线的中点,这也就是说曲拥军的家距离这两个点最近。   “商业局到县人民医院有多远?”   “得走十五分钟左右。”   “商业局到湖滨公园要走多长时间?”   “这要看走那条路,如果走大路,经湖滨路到湖滨公园,要走二十五分钟,如果走湖滨后街,经湖滨前街,只需要十五分钟。”   商业局到县人民医院和到湖滨公园的距离大致相等。   根据人们就近确定约会地点的原则和常理,和张小松约见的人应该在县人民医院和湖滨公园连线的中心点或者等距离的第三个点上。   两个人沟通交流的工具肯定是电话,张小松的办公桌上有一部点话,商业局也有电话。说不定曲拥军的办公室也有一部电话,大家不要忘了,曲拥军好像是个科长。   李云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四个词组,并将四个词组组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这个等腰三角形的底边中心点上是“湖滨后街”,两头即两个相对的底角分别是“人民医院”和“湖滨公园”,第三个角旁写着“商业局”三个字。李云帆还在“商业局”的旁边打了一个括号,括号里面写着“电话”两个字。李云帆还在“电话”的后面打了一个问号。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李云帆走进店堂 办公室临近大街   谈话结束的时候,张主任还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我爱人一点半左右出门,我儿子中午一般不回家,为防止你们撞上,两点钟以后,家里面肯定没有人。”   “张主任,钥匙,我们先拿着,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到您家去搜查张小松的房间,在搜查张小松房间之前,我们还想找您的爱人谈一谈。”   “行,你们现在就可以过去,她在学校 。”   十点钟,郑峰一行告别潘书记,走出县委大院。   我们还是顺着原来的话头往下说。   郑峰将刘副队给他的纸条装进皮包中,然后朝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方向走去。   水涟县中心小学在县城的西边。   黄金明推着自行车,远远地走在后面。   即使是走在路上,郑峰和李云帆也没有停止思考。   郑峰和李云帆首先想到的是商业局和曲科长。在就要走到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低语了几句之后,李云帆走进了门市部。   李云帆一眼看到了文具柜台上的张永梅,便走了过去:“张永梅,你看见周主任了吗?”   “周主任被聂经理喊走了,李局长,您等着,我去喊周主任。”张永梅一边说,一边走出柜台。并很快消失在后大门。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周主任跑进了门市部。   李云帆迎上前去:“周主任,商业局的曲科长,你认识吗?”   “李局长,您说的是曲拥军吗?我们不但认识,我们很熟。”   “他的办公室有没有电话?”   “有一部电话。”   “你去看看他在不在办公室。”   “李局长,您要找他吗?”   “我现在不找他,你只须看看他在不在,但不要让他觉察出你的意图。”   “李局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吧!我经常到商业局去,不会让他看出来的。”   “他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在二楼。”周主任走到大门口,指着门市部对面商业局的二楼道,“在二楼最西边一间临街这一边。”   李云帆有点明白了,一月十八号,郑峰一行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现场问案,孙局长等人到县委大院去找胡主任了解情况,同志们到胡主任家去,很可能全在曲拥军的眼皮底下,可能还包括现在李云帆走进百货公司南门市部。   “你现在不要去,等我走了以后,过一段时间再去,现在,你不要问为什么,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李局长,我怎么和你们联系呢?”   “你哪里都不要去,我们会安排人和你联系。”   李云帆和周主任正说着话,唐文君抱着一大堆货走到大百货柜跟前。   “唐文君,你把东西放下来,替我办一件事情。”李云帆道。   唐文君放下东西,走到李云帆的跟前。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然后将折叠起来,交给唐文君:“唐文君,我离开之后,你到县委大院对面的小人书店,那里有我们的人,你把纸条交给他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唐文君传递消息 黄金明盯上拥军   “李局长,我不认识你们的人啊!”   “不要紧,你提刘海棠的名字就行了,另外两个人,一个叫黄金明,一个叫乐子华,三个人,肯定有一个人在。”   李云帆告别周主任和唐文君,走出大门,朝西走去。   在走出大门的时候,李云帆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商业局的二楼,二楼临街一面是一排窗户 。人站在窗户里面,都能看到大街上的情况。   李云帆离开后三分钟左右,唐文君也走出了大门。   让我们先跟着唐文君去看看。   唐文君一路向东,左拐,一眼就看到了小人书店。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个人是店主,唐文君认识,另外两个人是生面孔。   唐文君走进小人书店,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请问同志,哪位是刘海棠?”   “他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李局长让我交给他一张纸条。”   “你交给我吧。”说话的是黄金明。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唐文君做事非常谨慎。   “我叫黄金明。”   唐文君将纸条交给了黄金明,迅速离开了小人书店。   黄金明将纸条慢慢展开,纸条上写着:“到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找周主任,对曲拥军进行监视和跟踪。”   黄金明将纸条折叠好装进口袋,和乐子华低语了几句,然后走出小人书店;乐子华继续留在小人书店。   既然曲拥军已经浮出水面,那就不能忽略这样一个暂时无法定位的角色。曲拥军可能是一个和案子毫无关系的普通人物,也可能是一个分量很重的领衔主角,在郑峰和李云帆所接触的案子中,角色不断转换。升级的事情经常发生。   所以,派人监视跟踪曲拥军,是刻不容缓的一件事情。前面,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有过两次深刻的教训,同样的错误不能再发生了。李云帆已经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同志们不仅仅是在侦破案子,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们是在抢救案子。如果再发生和胡羽化、汪鹏程类似的事情,那么,等待大家很可能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   李云帆走进南门市部的时候,郑峰一行继续向前走。   在县人民医院的迎客松下,李云帆追上了郑峰一行。   在追上郑峰一行之前,李云帆还遇到了一个人,他就是刘海棠,他远远地跟在郑峰一行的后面。   “老李,怎么样?”刘海棠低声道。   “曲拥军的办公室里面有一部电话,我已经让的手下盯上曲拥军了。”   “只要我们盯住这两个人,事情就好办了。”刘海棠道。   李云帆大步向前,追上了郑峰一行,刘海棠漫步在后,远远地跟着。   “老李,怎么样?”郑峰放慢脚步,和李云帆肩并着肩。   “周主任说,曲拥军的办公室里面有一部电话,他的办公室窗户临街,人站在窗户里面就能看见大街上的情况。我已经安排刘海棠的手下盯上他了。”   “很好。”   “郑峰,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控在我们的手中。”李云帆这句话是有所指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卞一鸣又有想法 郑局长非常重视   “是啊!有刘海棠他们,我们就不怕后面有尾巴了。我们在胡羽化和汪鹏程这两个人的身上就是吃了这个亏。”   “老李,还是你考虑问题周全,张小松今天上午两次走出县委大院,这其中一定有名堂。”   “张小松一定是在等什么人。”   “两次约见,两次不露面,根据张小松在这两次约见中所处的角色地位来看,他可能还不是主角 。”   “郑峰,我也有同感。两次约见,两次爽约,难道是此人发现我们的人在监视、跟踪张小松吗?”   “完全有这种可能,所以,现在,我们还不能说主动权完全掌控在我们的手中。”   “郑峰,我们应该提醒一下刘海棠,让他们把跟踪的战线放长一小点,务必留意对方的反跟踪。”   “行。”郑峰放慢脚步走到谭科长跟前,“谭晓飞,你接触一下刘副队,让他们务必谨慎一点,防止有人反跟踪,必要的时候,以静制动。今天上午,张小松两次都没有等到他要见的人,很可能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   “那我去了。”   谭科长刚准备转身,被郑峰拉住了:“你跟刘海棠讲,务必把张小松盯紧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能会在今天天黑之前将张小松收了。”   “收了”就是抓获归案。   “郑局长,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有了,你快去吧!”   谭科长大步流星朝县人民医院方向走去,此时同志们已经快走到县中心小学了。   县中心小学在人民医院的西边。孙局长说,大概要走十几分钟的样子。   郑峰走到孙局长的跟前:“孙局长,我们没有想到,在水涟县竟然还保留着‘刺青’这种旧时代的东西。”   “郑局长,要不是你们说,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刺青’呢?”   “郑局长,我曾经看过一本书,是专门讲‘刺青’、‘文身’的书。”卞一鸣道。   李云帆知道卞一鸣话中有话:“卞一鸣,你快跟我们说说你的想法。”   “书上面只是介绍了‘刺青’的历史和‘刺青’的过程,我对那些精美的‘刺青’图案非常感兴趣。做这种手艺的,肯定有一定的绘画基础。”卞一鸣的话是有潜台词的,“本来,我以为胡羽化的身上可能是‘油画”,现在看,‘刺青’和‘油画’一脉相承。”   “卞一鸣,把你肚子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不要说一点留一点,吊我们的胃口。”童子强道。   “郑局长,我们可能要查一查,在水涟县,谁干过这种行当?有没有人身上有‘文身’?”   “这很难。现在是什么年代,很多旧时代的东西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即使有人身上有这种东西,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孙局长道。   “再难,我们都要试一试,孙局长,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安排人认真调查一下,看看在水涟县,有没有会‘文身’的人。可能很难,但这个工作必须去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孙局长亲自挂帅 曲校长出语不俗   “行,我安排几个人深入调查一下。蒲森林,你到局里去一下,把我的意思告诉周培春和顾作文,让他们立即带几个人去查这件事,先在县城查,查不到,就到下面十几个公社和集镇去查。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再增加人手。”孙局长道。   蒲森林领命而去。   蒲森林走出去没有多远,被孙局长叫住了:“蒲森林,你回来。这样吧!我亲自抓这件事情,你留下 。郑局长,我走了。”   “这样最好,你负责这件事情,我就放心了。   孙局长大步流星走了。   郑峰目送孙局长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   郑峰一行走到县中心小学的时候,只剩下六个人;郑峰,李云帆,卞一鸣,王萍,童子强和蒲森林。   看大门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他将郑峰一行领到了第二排房子最东边一间,这间房子的门上有“校长办公室”五个字。   到底的是县中心小学,学校的规模比较大,学校的建筑古色古香,学校的树很多,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老人推开办公室的门:“曲校长,有人找你。”   不一会,从办公室里面走出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女人来,她面带微笑,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件红色的毛线外套,脖子上绕着一条绛黄相间的毛线围巾,手上拿着一支钢笔。   “任师傅,忙你的去吧。请进。”曲校长将门完全打开。   曲校长一边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忙着倒茶。   曲校长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然后才坐下来。   到底是校长,又当过老师,曲校长出语不俗:“敢问几位,有何指教?”   “曲校长,这位是我们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王萍道。   曲校长欠身、伸手,和郑峰握了一下手:“幸会幸会,郑局长,请您赐教。”   谈话还没有开始,郑峰和同志们就领教了两个“教”。   郑峰也欠身,以示礼貌。有时候,礼貌好像是多余的。   曲校长坐到沙发上,将后背靠在沙发上:“郑局长,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到水涟县来,是为百货公司的案子,不知道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曲校长这句话是有潜台词的:不知道我和你们手上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郑峰不可能再将和张主任说的话在曲校长面前重复一遍,他想直接进入正题:“曲校长,我们是从张主任那里来的。”   “郑局长,你们找老张和我,所为何事啊?”   “曲校长,您有没有见过张文智戴过西铁城牌手表?”   曲校长愣了一下:“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会有西铁城牌手表呢?”曲校长已经明白郑峰此行的目的。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一本谈话记录就是李云帆和曹云飞等人的谈话记录,翻到其中一页,放到郑峰的面前,用手指了指其中一行字。   这一行字的内容是:“张小松说中午回家去了一趟。”   中午是指一月二十号的中午,汪鹏程就是在二十号中午失踪的。   “曲校长,一月二十号中午,您回家了吗?”   “回家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曲校长不很配合 郑局长笑容可掬   “那么,您的儿子张文智回家了吗?”   曲校长眉头紧蹙,她对郑峰的问题有点反感:“郑局长,有话,您能不能直截了当呢?”   “您只需回答张文智一月二十号的中午有没有回家吃饭即可。”   “没有。”曲校长的回答有些迟疑,“他中午一般在县委的食堂吃饭。”曲校长的补充有点画蛇添足 。   曲校长显然是在护犊子。   王萍在“没有”旁边打了一个问号。   在郑峰和李云帆的眼睛里面也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曲校长的态度和张主任的态度有了明显的不同。   “曲校长,您的儿子张文智有没有玩的比较好的朋友呢?”郑峰之所以再提这个问题,是为引出曲拥军。   “没有,这孩子性格比较孤僻,不善交际,当然,这和他爸爸的约束和管教也有点关系。”   “那么,在亲戚中,您的儿子张文智和谁走的比较近呢?”不管曲校长的态度如何,郑峰都要保持一种礼貌和恭敬的态度。   “没有。”曲校长已经知道郑峰下面的问题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文智性格比较内向孤僻,他对谁都一样,包括我和他爸爸。”曲校长后面的强调也有些多余。   否定和回避的后面应该有问题。   曲校长的强调也不能阻挡郑峰思维的触角继续向前:“根据我们的调查,您的儿子张文智和您同父异母的弟弟曲拥军关系非常好。”   “谁说的?”   “张主任说的。”   “外甥子和舅舅好,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曲校长在玩偷换概念的把戏。此“好”非彼好。   “张文智的绘画是曲拥军教的,我说的对不对?”   “对,是我兄弟教的。”   “你兄弟原来是干什么的?”   “是是教书的。”该面对的都要面对,回避是不行的。   “教什么?”   “教画画。”   “曲拥军原来是一个教师,现在怎么跑到商业局去了?”   “当教师,收入低,社会地位底呗,这年头,改行的人多了去了。”   “曲校长,关于曲拥军的情况,张主任已经跟我们和盘托出了,您为什么还要刻意回避呢?”   “郑局长,我回避了吗?”   “曲拥军到商业局工作恐怕不是您所说的‘改行’吧!”   “他曾经犯过错误,后来丢了公职,我爱人就想办法把他弄到商业局去了。”   “犯了什么错误?”   “老张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曲校长,曲拥军会不会‘文身’?”   “您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曲校长曾经当过教师,他应该知道“文身”是怎么一回事。   “曲拥军会不会‘文身’?就在用针在人的身上刺出图案来。”   “他不会他怎么会会这个呢?我在书上见到过,生活中从来没有见到过。”   郑峰没能从曲校长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心有不甘:“曲校长,张文智有没有谈过对象?”   张主任只提供了一个人,大家听出来了吧!郑峰想从曲校长的口中再抠出个把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郑局长心有不甘 曲校长提供一人   “怎么,郑局长,你们连这个都想知道?”   “不错,我们很像知道。”   “这恐怕和你们办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现在谁也说不准,就是因为说不准,我们才从各个方面了解情况,从中寻觅线索。”   “老张,他怎么说?”曲校长想探一探郑峰的口风 。   “我们见到您才想起这个问题,如果我们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们会去找张主任谈。”   “谈过小松谈过对象?”   “和谁谈过对象?”   “蒋美丽。”   到目前为止,郑峰已经知道了两个人,另一个人是张主任提供的,名字叫成敏娟。   李云帆将蒋美丽的名字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曲校长,张小松是什么时候和蒋美丽谈恋爱的呢?”   “是是大概是一九七二年的年底吧!快到年底了,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   “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谈的呢?”   “我这个儿子眼光高,挑剔的很。我历来主张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从不干涉他这方面事情。”   问题可能就出现在“从不干涉”上,“不干涉,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就是一种放任自流。   “这个叫蒋美丽的女孩子是什么家庭背景?”   “她父亲是我们县文化馆的馆长,他母亲是县京剧团的副团长。”   县文化馆就在张小松家附近,这郑峰已经知道了。水涟县不但有文化馆,还有京剧团,看样子,这个县的文化底蕴还是比较深厚的。郑峰知道,在整个勤将地区,有京剧团的县可不多。   “县京剧团在什么地方?”   “就在洪流剧场的大院里面。”   洪流剧场就在县城的中心逸仙堂的对面,紧靠着百货公司南门市部。   “蒋美丽在什么单位工作?”   “在劳动局工作。”   结束谈话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曲校长在送大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手提包。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张主任说的没错,一般情况下,曲校长不在学校吃饭。   离开县中心小学以后,郑峰一行回到了招待所。   在路过小人书点的时候,郑峰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乐子华,乐子华也看到了郑峰一行。   走进招待所的大门以后,郑峰吩咐其他人到饭厅吃饭,然后和李云帆去了所长办公室。   人还没有进所长办公室,就听到电话铃声,同时看到蒲森林站在二楼的窗户跟前朝他们招手。   两个人上得楼来,疾步走进所长办公室自从郑峰一行进驻招待所以后,所长办公室成了同志们办案子的地方。当时,通讯条件很差,电话是唯一的沟通路径。要是放到现在,那就简单多了。   电话是刘海棠打来的这是刘海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郑峰,他一定有比较重要的情况。   郑峰拿起电话:“刘海棠,什么情况?”   “郑局长,我有一个情况向您汇报。”   “快讲。”   “李局长走出南门市部以后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曲拥军走出了商业局的大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曲拥军庙中烧香 蒋美丽人如其名   “曲科长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去了静安寺。”   又是静安寺曲拥军也和静安寺有缘啊!   “在静安寺,他和谁见面了?”   “他没有和任何人见面,只在大雄宝殿里面呆了五分钟左右。”   “他在大雄宝殿里面做了什么?”   “在所有菩萨面前站了一会,最后磕了几个头,烧了几柱香 。”   “之后呢?”   “之后,他又回到了商业局,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再走出商业局。”   曲拥军难道是向菩萨讨教下一步的计划?或者是寻求菩萨的保佑?   “张小松情况怎么样?”   “张小松没有再出县委大院。”   “你们继续监视,千万不要疏忽大意,案子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候。”   “我们明白,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郑局长,我挂了。”   “有情况,随时联系。”   “我明白。”   郑峰和李云帆走到饭厅的时候,还没有开饭,大家都在等他们两个人,冬天,气温低,饭菜凉的快。   大家狼吞虎咽,仅半个小时就吃完了饭,时间是十二点二十五分。   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去找成敏娟和蒋美丽了解情况。接下来,郑峰还打算搜查张小松的房间,所以,和成敏娟、蒋美丽的谈话时间不能太长,两路人马在招待所门口分手的时候,郑峰特别强调,务必在两点钟之前赶到张小松家。   郑峰一行步行去了县委大院;李云帆一行驱车去了县农行,县农行在长途汽车站的北边,距离招待所大概有三里地,距离张小松家有五六里地。   我们来看看郑峰这一路的情况。   蒋美丽在劳动局负责档案管理的工作,   郑峰通过潘书记,将蒋美丽请到了潘书记的会客室。毕竟是女孩子,同志们直接去找,肯定不合适,在工作中人性化一些,会得到对方的支持。   当蒋美丽走进会客室的时候,郑峰和卞一鸣吃惊不小,因为蒋美丽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可以说是人与名相得益彰。   高高的个子,匀称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披肩的长发,完全可以用“无可挑剔”这个词来形容。   潘书记没有参加谈话,潘书记在跟前,蒋美丽会很不自在,郑峰和蒋美丽所要谈的内容毕竟属于个人**。   王萍倒了一杯水递到蒋美丽的手上。   蒋美丽欠身接过茶杯之后,谈话就开始了,一月二十六号的下午,时间对郑峰来讲太宝贵了。   “蒋美丽,我们把你请到这里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我们是为百货公司的案子来的,我们跟你谈的内容很可能和案子有关系,你不必紧张,更不要有任何顾虑,我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就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郑局长,您问吧!”   “你和张小松谈过恋爱吗?”   “谈过。”蒋美丽的脸上发起一片红晕,先前的脸是白皙,现在的脸是百利透红。 第一百三十八章 蒋美丽处事谨慎 天黑后从不出门   “从什么时间开始谈的?”   “一九七二年国庆节之前。”   “结束恋爱关系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七二年快到年底的时候。”   “是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手表失窃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是在百货公司的案子发生后不久 。”   “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呢?”   “这我能不能不说呢?”   “是不是因为张小松生理上有什么生理缺陷呢?”   “郑局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味道?”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情,那我就没有必要再瞒你们了。想起这件事情,我就后怕。”   “你怕什么?”   “我跟他在一起谈恋爱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才避免一个失败的婚姻。”蒋美丽话中有话,“如果张小松和百货公司的案子有瓜葛的话,那我所犯的错误就更值得了。”   “在我们看来,张小松可能还和胡羽化的遇害和汪鹏程的失踪案有关。”   蒋美丽顿时花容失色。   “蒋美丽,你能跟我们谈谈吗?”   “张小松他在非常激动和亢奋的时候,身上会散发出一种非常特殊的气味。”蒋美丽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所谓“非常激动和亢奋的时候”就是指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蒋美丽所谓的错误,应该是指过早和张小松有了那方面的关系。   “自从我发现他有这种毛病以后,我就离开了他,我实在受不了那种味道。虽然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邱紫韵和付凌燕的话再一次被证实。   当然,这不是郑峰的主要目的,郑峰的主要目的在后面。   “你和张小松谈恋爱,有没有见他戴过面具孙悟空的面具就是在他非常激动和亢奋的时候。”郑峰从李云帆的手上接过孙悟空面具放到桌子上,“就是这种面具。”   “没有。”蒋美丽同时摇摇头。   郑峰想知道张小松有没有让太子党的成员共享他的猎物。   “那么,你和他在谈恋爱的时候在他‘非常激动和亢奋’的时候,有没有眼睛发花,头昏过呢?”   “也没有。”   “张小松有没有给你喝过葡萄酒和汽水呢?”   “没有,我从来不喝酒,包括葡萄酒,我也从来不喝汽水,我只喝水。”   “张小松有没有用自行车带着你在夜幕降临之后在大街小巷里面转呢?”   “也没有,我晚上从来不到外面去除非看电影,我父母也不容许我晚上出去。除非到张小松家去。即使到他家去,也必须是在张小松父母在家的情况下。”   “你有没有见过张小松戴过西铁城牌手表。”   “没有,他只戴一块紫金山牌手表。”   “他跟你提过’‘刺青”吗?”   “什么叫‘刺青’?”   “就是‘文身’。”   “他跟我谈过绘画,没有提过‘文身’。他房间里面有很多画。 第一百三十九章 蒋美丽想起一事 案发前幽灵曾现   “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手表失窃案,你知道吗?”   “这件事情,水涟县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你有没有和张小松在一起。”   “十二月八号的晚上,我在张小松家。”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第二天早上就发生了百货公司的案子,我当然能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还在洪流剧场看了一场电影 。在电影散场以后,张小松还和几个人在一起说了一会话。”   “这些人,你认识吗?”   “大街上路灯很暗,距离又比较远,没法看清楚他们饿脸。”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故意回避你。”   “是的,我当时就是这个感觉他是把我支开的。”   “和张小松说话的是几个人?”   “是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男人吗?”   “是的是两个男人。”   “之后的情况呢?”   “之后,张小松就把我送回家去了。”   “蒋美丽,散电影是在什么时候?”   “电影是六点半钟开始的,大概一个半小时吧!散电影是在八点钟左右。对了,本来,张小松是想到我家去坐一会的,我奶奶的收音机坏了,张小松说好帮我奶奶修的。看电影的时候,他还带了一个皮包,包里面放了一些工具和零件。”   “张小松也懂这个?”   “他对无线电比较精通,后来,他把我奶奶的收音机修好了。”   “这也就是说,张小松因为临时有事,取消了原来的打算。”   如果百货公司的案子和张小松有关系,这说明张小松的心里素质是很好的,在做大事之前,竟然有兴趣和女朋友看电影,很淡定啊!盗窃手表的案子,肯定是蓄谋已久的。两个神秘的男仔在此时和张小松见面,极有可能是在做行动前的最后准备。   “是这样的。”   在案发当晚,在案发现场附近,张小松和两个神秘男人接触,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郑峰觉得还是要继续追问下去:“您没有看清楚那两个人的脸,对他们的身高有没有印象呢?”   “这我有印象我我是说身高。”蒋美丽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蒋美丽,请你认真仔细回忆一下。”   “郑局长,请你们等一下,让我好好想一想。”   “不着急,你慢慢回忆。”   蒋美丽将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搭在左右两个眉弓处,揉捏了几下,然后目不转睛直直地望着郑峰的脸。   手表上的秒针在一格一格地往前走。   “这两个男人一高一矮。”   “一高一矮?”   只要有特征就好办。   “一个人比张小松高半个头将近半个头,一个人比张小松高三四公分的样子。”   “张小松的身高是多少?”虽然郑峰对张小松的身高有一点印象,但他还是要让蒋美丽来做进一步的确定,恋爱中的男女,对对方的身高是比较敏感的,特别是女孩子,他们对男孩子的身体是有一定要求的。 第一百四十章 弄清楚身高年龄 两个人比较吻合   “张小松的身高是一米六六。”   胡羽化的身高是一米七四,一米七四,减去一米六六,是八公分,八公分不就是半个脑袋左右吗?至于曲拥军的身高,郑峰的大脑里面还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根据蒋美丽提供的情况判断,另一个男人的圣爱应该爱一米七零左右。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了两行字:   第一行:“弄清楚曲拥军的身高 。”   第二行:神秘男人的身高是一米七零左右。   郑峰的思考并没有停止:“蒋美丽,十二月八号晚上,两个男人和张小松分手以后,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他们说话的地点在剧场南边的拐弯处,他们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朝商业局拐过去了沿大街朝西去了。”   “这两个人也是看电影的吗?”   “我不知道。”   “他们会不会是洗澡的呢?”   “不知道。我和张小松走出剧场的时候,张小松看见了他们。张小松让我在青春旅社门口等他。他说他碰到两个熟人,他过去跟他们打一个招呼。”   “你没有问是什么人吗?”   按照常理是应该问的。   “问了,他说是一般朋友。”   “两个人的年龄呢?”   “年龄吗?年龄和张小松差不多,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年龄大一些。”   汪鹏程的年龄和张小松“差不多”,曲拥军的年龄比张小松“大一些”。   “那么,你有没有见过他和胡羽化和汪鹏程在一起过呢?”   “没有。”   昏暗的路灯能掩盖人的脸庞,但无法掩盖人的身高和大致年龄。生活细节有时候真的很重要。从某种意义上将,经侦工作者的工作就是寻觅生活细节的工作,因为,很多案子的线索都隐藏在生活的细节之中。   离开农业银行以后,郑峰他们驱车去了张主任的家,他们将汽车停在路口的树林里,步行朝张主任家走去。   三个人刚走没有多远,一辆汽车停在三个人的后面。   是李云帆他们的汽车,郑峰示意李云帆将汽车停在树林里面,两路人马在此汇合,步行朝张主任家走去。   “怎么样?老李,成敏娟有没有提供重要情况?”   “一无所获。”   “李局长,这是怎么回事?”卞一鸣问。   “成敏娟根本就没有和张小松谈对象,只是有好心人讨好张主任,想把成敏娟介绍给张小松,就跟曲校长提了一下,曲校长说张小松正在谈对象对象就是蒋美丽。”   “张主任分明是想用成敏娟来搪塞我们。”   从湖滨路到文化馆这条路叫湖滨西路。   出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出现一片老式建筑,老旧,但透露出一点历史的底蕴,湖滨西路绕湖而行,老式的建筑分布在路的西边,若干条窄巷横穿其中,在这片老式建筑的北边和西边,是隆起的山丘是一些低矮的山峦,静安寺就在这片老式建筑的西边。远远地能看见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脊将这片老式建筑和静安寺隔开。 第一百四十一章 庭院中盆景不少 两腊梅非常特别   “张主任分明是想用成敏娟来搪塞我们。”   从湖滨路到文化馆这条路叫湖滨西路。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出现一片老式建筑,老旧的建筑物,透露出一点历史的沧桑感。   湖滨西路绕湖而行,老式的建筑分布在路的西边,若干条窄巷横穿其中,在这片老式建筑的北边和西边,是隆起的山丘是一些低矮的山峦,静安寺就在这片老式建筑的西边 。远远地能看见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脊将这片老式建筑和静安寺隔开。   进入一个无顶的牌坊牌坊的石基、木柱和上面匾额还在,但匾额上的字已经没有了,在牌坊北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两个无门的墙垛,墙垛里面原来是县文化馆的属地,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文化馆被一分为二,一半仍然是文化馆,另一半变成了民居。   张主任家是一个单独的院落。门牌号是湖滨西路593号。两边的人家分别是592号和594号。“59”应该是文化馆原来的门牌号,后来被瓜分成若干民居,所以在后面加了小号。   卞一鸣从包里面拿出一大一小两把钥匙,用大钥匙打开了院门院门用的是暗锁。   推开院门,郑峰愣了一下,院子里面摆放了很多盆景,童子强大概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盆之多,年师傅所说的话,在这里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两位老人精心培育养护的盆景成了县委一些领导庭院里面的摆设和点缀。   在这些盆景中,有几盆造型奇特的菊花,花虽然已经到末期,但仍然能看到他们盛开时的倩影。   当然,在众多盆景中,最吸引人眼球是两盆腊梅,走进院门就能闻到它们幽幽清香。盘曲嶙峋的根,笔直挺拔,疏密有致的枝干,摽满枝头的花蕾。   两盆梅花的位置在东边两间厢房的窗户前面,窗户右边一盆,左边一盆。   这两个盆景与众不同,紫砂盆有三分之一是埋在土中的。   笔者描写的这些景物,在郑峰和同志们的眼中,只是一闪而过,他们可没有闲情逸致来欣赏这些盆景和花卉。   走过一条十几米长的青砖路,大家来到三间正屋前。   卞一鸣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正屋的门。   张主任所说的玻璃柜在一个三人沙发前面,玻璃柜就是茶几,在客厅里面一共有三个茶几,另外两个茶几是木头的,分别放在两个单人沙发中间。   卞一鸣打开玻璃柜下面的抽屉。抽屉一共是两个,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把铜钥匙上面还系着一根金黄色的布条。   卞一鸣拿起钥匙。   郑峰大手一挥,走出客厅,其他人紧随其后。   张小松的房间在三间正屋的东边是两间厢房。雕花门窗,门上面挂着一把老式铜锁这把铜锁和建筑物的格调非常搭。   两盆腊梅花就在这两间厢房的前面。   卞一鸣将铜钥匙插进一个长条形的锁眼里面,往锁里面一推,锁开了。   李云帆推门而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架子上一盆青檀 张小松颇有才气   进入张小松的房间,同志们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郑峰定睛一看,在张小松的房间里面也有一对沙发,沙发的中间也放着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比较低矮的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十几株腊梅。   连张小松都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所在才在房间里面放了一些腊梅花。十几株腊梅花往房间里面一放,连梦里面都能闻到香味。   在沙发的旁边还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盆景架,架子上放着一个青檀盆景,盆是紫砂盆,在土上面铺了一层青苔 。在紫砂盆的正面刻着一首诗,字体是狂草,一般人还真读不懂。   郑峰和李云帆先检查了床。   床是带顶的红木床,床上没有挂帐子,李云帆检查了垫单下面,垫单下面有两床棉花胎,李云帆将两床棉花胎一一揭起来,然后从最近的一个角摸过去;郑峰仔细检查枕头和两床被褥,大家都知道,郑峰和李云帆是在找手表。   两个人在床上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卞一鸣和童子强仔细检查写字台的抽屉,写字台一共有七个抽屉,中间一个大抽屉,两边各有三个小抽屉。   七个抽屉都没有上锁。   卞一鸣在六个小抽屉里面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童子强在大抽屉里面发现了一个影集,影集里面是张小松在不同时期拍的照片,相对于湖羽化的相册,内容要完整和正常许多,影集里面所有摆放照片的位置,都有照片。   郑峰从头翻到尾,都没有发现汪鹏程和胡羽化的照片。   严格地说,相册里面应该是有汪鹏程和胡羽化的照片的。   大家还记得翟老师交给郑峰的那张毕业照吗?   对了,在张小松的影集里面也有这样一张照片。   张小松的房间是敞开式的,面积大概在四十平方左右,共分三个功能区,即睡觉的地方,会客的地方,画画的地方,在房子的右手有一块用两个屏风隔成的单独的区域,这个区域就是画画的区域。所以,同志们走进张小松房间的时候,鼻子里面所闻到的除了腊梅的香味以外,那就是油彩和纸张的味道。   郑峰和李云帆走进屏风,进入眼帘的是二十几幅大小不等的油画和水墨画,这些油画和水墨画都是用装饰框装帧起来的在水墨画的表面还罩了一层玻璃。   在南边窗户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很大的古色古香的长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块一平方左右类似于帆布的东西,卞一鸣用手摸了摸,很平整,也很软,这应该是绘画的时候用来铺宣纸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笔筒,笔筒里面倒插着几十只大小不同,型号不同的毛笔,还有一些宽度不一样的排笔;在桌子的右上角上码放着几盒颜料,颜料盒的旁边放着两个调色盘和两个浅口的碟子。在桌子的左边放着一个画架,画架上有一块长八十公分左右,宽六十公分左右的画板,画板上方有三个铁夹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卞一鸣目光敏锐 盆景中似有古怪   郑峰不得不承认,张小松有很高的绘画天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引入歧途的呢?   在墙角的地上,有两个五十公分高的大口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十几卷画。   李云帆将花瓶里面的画全部拿出来,然后将两个花瓶倒过来底朝上,花瓶里面什么都没有;李云帆又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五个抽屉里面除了一些用的差不多的比牙膏小几号的颜料之外,就是一些用秃了的毛笔和排笔 。   郑峰和李云帆回到会客区,在两个沙发中间有一个茶几,茶几上面一个玻璃茶盘,茶盘里面倒扣着六个玻璃茶杯;茶几的下面有一个抽屉,童子强拉出抽屉,里面只有两小袋茶叶和几包牡丹牌香烟两包香烟都没有打开。   卞一鸣走到盆景跟前,对着盆景发愣。   郑峰和李云帆走了过去。   卞一鸣用手摸了摸土上面的青苔,毛茸茸的,又用手指摁了几下,软软的。摁到其中一块的时候,这块青苔突然陷了下去。   青苔塌陷下去以后,露出了下面的土。   正是这个微小的细节,让卞一鸣发现了古怪和蹊跷。   “郑局长,你们快看”   李云帆也发现了问题,他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一块青苔,这块青苔呈大致的方形。   大家看出来了吗?青苔不是自己长出来的,而是一块一块铺在土上面的。   “老李,我们把青苔全部揭开。”郑峰将盆景搬到地板上前面忘记交代了,张小松的房间里面铺着地板。   王萍从屏风里面拿来一张宣纸,铺在地板上。   刚开始,我们之所以交代盆景,是因为它造型奇特,惹人注目,又放在一个比较突出的位置上,所以才交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笔带过,既然卞一鸣和同志们发现其中的古怪,那我们就不能不做较为详细的介绍了。   在介绍盆景之前,我们不能不介绍一下摆放盆景的架子。   盆景架高一米左右,整体上呈长方形,颜色为荸荠色,是什么材质,无法确定,但从它古色古香的造型和表面的纹理可知,它一定是比较名贵的木材,否则不会历经沧桑而光亮如新。   盆景架上面摆放盆景的部分,长六十公分左右,宽四十公分左右。   紫砂盆也呈长方形,其底部的长和宽,与盆景架的长和宽完全一样,盆景口长约七十公分,宽约四十五公分。   很显然,盆景和盆景架是配套的。   李云帆将土上面一层青苔慢慢揭起来,慢慢放到宣纸上,待会儿要回复原样的。   “郑峰,青苔刚铺上去不久。”李云帆道。   五分钟以后,土上面的青苔全被请到了宣纸上。   郑峰手上拿着他那把电工刀,从盆景一角将土一块一块地翻过来。   “老李,这里的土很松,应该是刚动过。”郑峰所说的刚动过的土在盆景的右上角。而右下角的土相对板结一点。   所有人的眼睛全聚焦在郑峰的电工刀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土里面别无他物 一行人直扑县委   盆景里面的土有二十五公分厚,郑峰的电工刀一直挖到青檀的根部前面忘记介绍了,这是一个青檀盆景。越接近青檀的根部,根越粗,越密。   奇怪的是,在土比较松软的区域,郑峰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尽管盆景左下方和左上方的土比较板结,但行事谨慎的郑锋和李云帆还是将所有的土都翻了一个遍,结果是一无所获。   盆景右上角的土为什么是松的呢?郑峰百思不得其解 。   难道是有人曾经把什么东**在盆景里面,后来又把东西取走了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   王萍突然大声道:“你们看”   卞一鸣将盆景架子挪开的时候,王萍看到了盆景架子下面地板上的土,除了土以外,还有几小撮不成形的青苔。   卞一鸣从地板上拾起一小块青苔看了看,在青苔上面竟然还有几根小草,小草依然鲜嫩翠绿。很显然,盆景右上角的土刚被人动过不久,土上面的青苔刚铺上去不久。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之所以会对盆景给予特别的关注,是因为他们在文学作品里面见过这样的案例,他们没有想到,文学作品中的案例竟然活生生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所不同的是,文学作品中类似的案例,其结果是真相大白,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案例仍然是一个谜。   联系胡羽化的死和汪鹏程的失踪,不能得出一个结论,张小松对同志们的调查已经有所察觉。   两点半钟,同志们退出了张主任家的院门。   “郑局长,下一步,我们怎么办?”童子强问。   “立即抓捕张小松。”   “那曲拥军呢?”   “继续监视和跟踪。”   五分钟以后,大家上了汽车。   十五分钟以后,两辆汽车驶进了县委大院,然后停在了《**去安源》的油画旁边。   郑峰跳下车,看见刘海棠从大门外跑了过来。   “刘副队,什么情况?”   “一点半钟左右,张小松又出去了一趟。”   “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次,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他在街上转了一圈。”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他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进了县委大院。”   “详细的情况,我们过一会再谈,我们现在去抓捕张小松。”   “那我们三个人呢?”   “继续监视跟踪曲拥军。”   “是!”刘海棠一溜烟地跑出了大门。   这边,郑峰一行大步流星朝文化局走去。   李云帆和童子强走上文化局大门前的台阶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他们看到郑峰等人的架势,慌忙让到一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当李云帆和童子强、谭科长走进张小松办公室的时候,有两个人突然站起身,然后推到一边,这两个人,一个是曹云飞。   办公室里面一共有三个人,另一个人就是张小松,他表情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手上抱着一个茶杯,异常平静地望着大家。   张小强不慌不忙地将茶杯口放到嘴唇上。   张小松的平静让郑峰颇感意外。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郑局长打掉茶杯 张小松镇静异常   “不好!”郑峰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打掉了张小松手中的茶杯。   茶杯落到墙上,“乓”的一声,四分五裂。茶杯上的玻璃碴掉落在地板上,墙上除了几条喷射状的水迹之外,水迹上还粘着几片茶叶。   童子强刚想把手铐铐在张小松的手腕上,被郑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缩回了手。   张小松将茶杯端到嘴唇跟前的时候,杯子里面是大半杯水,到郑峰的手打在杯子上时候,杯子里面只有半杯水,这也就是说,有一部分水已经被张小松喝到肚子里面去了 。   办公室里面充斥着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笔者不说,大家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气味了。从表面上看,张小松显得非常的平静,但在他平静的外表下面,是一颗jīliè跳动的心,这次跳动有可能耗尽他身体里面所有的能量,他的心脏可能从来没有这么跳动过,这也就是说,这是张小松有生以来最激动最亢奋的一次,这大概就是办公室里面突然充斥着特殊气味的原因。   张小松脸色突变,嘴唇乌紫。   “谭晓飞,你赶快去把汽车开过来。”李云帆大声道。   大家立刻意识到,张小松刚才喝的水里面可能有毒。   “你们是什么人?这位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小松慢声细语道。   张小松的慢声细语,不是一般的慢声细语,他的语速比一般人要慢几拍,他的表情和泥塑的菩萨一样,没有一点变化,他的动作也很慢。一个做完手术,刚刚苏醒过来的人,是怎么说话的,张小松就是怎么说话的。   用沉着镇静来形容此时的张小松,显然是不合适的,难道张小松是一个慢性子?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抓捕过很多犯罪嫌疑人,但像张小松这样的犯罪嫌疑人,还是第一次见识。   “你就是张小松吗?”   “我是张小松,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郑峰道。   “跟你们走一趟?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有一个案子,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一个案子?什么案子?”   “水涟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手表失窃案。”   “手表失窃案?关我什么事啊!”张小松说话虽然慢声细语,但骨子里面有一种掩盖不住的执拗。   既然张小松敬酒不是吃罚酒,那郑峰就用不着客气了:“童子强,给我铐上。”   童子强上前几步。   张小松看到了头童子强手中亮闪闪的手铐,他本能地后退几步:“小曹,你把我爸爸喊过来,叫他赶快过来。”张小松过高地估计了他爸爸的份量。   小曹站在墙角纹丝不动。   “张小松,我们已经跟你爸爸交流过了,他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张小松束手被擒 抽屉中别无他物   谭科长上前几步,将张小松逼到办公桌的死角里面,童子强也跟了上去。   “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我看你们谁敢铐我。”张小松仍然慢声细语道。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听出了“我爸爸是李刚”的味道,这大概是“我爸爸是李刚”的原版或者正版吧!   张小松不但动嘴,而且动起了手,堂堂的县委领导的儿子,什么时候被人碰过啊!好家伙,竟然要把我铐起来,那还了得 。   童子强乘势锁住了张小松的右手腕,谭科长配合非常默契。“咔嚓”一声,谭科长将手铐的一头戴在了张小松的手腕上,张小松还想挥舞左手的时候,被童子强双手抓住,几秒钟后,手铐的另一头也戴在了张小松的左手腕上。   “带走!”郑峰大手一挥,童子强和蒲森林一左一右将张小松架出了办公室,之所以架着他走,是因为他一点都不配合。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和文化局大门前,站了很多人。   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说了几句话,然后跟在谭科长、童子强、蒲森林和王萍的后面,朝巨幅油画跟前走去,那里停着两辆汽车。   李云帆和卞一鸣留在了办公室,按照郑峰的要求,他们要对张小松的办公桌进行搜查。   张小松的办公桌上,一共有九个抽屉。九个抽屉,只有中间一个大抽屉是上了锁的。   两个人先检查了八个小抽屉,里面除了一些画刊和资料以为,没有其它东西。   李云帆让蒲森林喊来了保卫科的高科长,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高科长用老虎钳和起子撬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除了文件,资料以外,有两盒尚未启封的颜料是油画的颜料,最后,卞一鸣在抽屉里面右上角找到了两样东西,一个风油精的玻璃瓶,一个万金油的盒子。   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已经用完了,万金油的圆形铁盒子里面已经没有万金油了,但万精油的气味还在。这两样东西应该是有特殊用途的。   当天晚上七点钟,郑峰开始了对张小松的审讯。   郑峰负责询问,王萍负责记录。   在审讯之前,郑峰了解了两个方面的情况,一,汪鹏程仍然没有现身很显然,汪鹏程已经出事了;二,曲拥军今天下午,五点半钟,推着自行车走出商业局的大门,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看不出一有什么异常。   在张小松被捕的情况下,曲拥军竟然还能稳坐钓鱼船,难道他和胡羽化的遇害、汪鹏程的失踪、“太子党”的“游戏”和百货公司手表失窃案没有一点关系吗?   到底有没有瓜葛,就要看张小松怎么说了。   在饭厅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就今天上午和下午三次外出特别是上午两次外出进行了分析。   童子强认为,张小松两次走出县委大院,十有**是接到了什么人的电话,他们相约在人民医院的大门口和湖滨公园的大门口见面,相约见面,却不见面,很可能是担心张小松和自己被人监视和跟踪,所以,取消了见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析案情各抒己见 张小松慢条斯理   卞一鸣则认为,第一次不见面,可能是这个原因,第二次相约,可能是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此人很可能已经发现警方在暗中监视和跟踪张小松。   李云帆看得似乎更深一点,他认为,两次约见的时间非常紧凑,这说明犯罪分子的内心非常着急,在李云帆看来,见面恐怕不是为了商量对策,案子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既然警方能找到张小松,就说明警方已经掌握了他们犯罪的证据,所以在这时候,见面恐怕是为了杀人灭口 。   胡羽化在遇害之前,肯定和犯罪分子见过面,汪鹏程在失踪之前,肯定也和犯罪分子见过面,当警方把视线投向张小松以后,犯罪分子急于要和张小松见面,一定是想寻找下手的机会,李云帆同意卞一鸣的分析,此人约张小松见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灭口。   至于此人为什么不现身和张小松见面,恐怕是发现警方在跟踪张小松。他要想知道警方到底有没有跟踪监视张小松,应该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从胡羽化的遇害到汪鹏程的失踪,我们都能看出此人遇事非常冷静,也非常果断。李云帆不得不承认,发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两起失踪案,犯罪分子做的非常漂亮,“72。12。8”失窃案,犯罪分子干的也很漂亮。   凶手考虑问题是非常细致周密的,在不能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是绝不会贸然行事,铤而走险的。   所以,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把希望寄托在张小松的身上。毋庸讳言,从张小松被抓时的表现来看,对他的审讯不会很顺利。郑峰和李云帆已经预感到了这一点。   审讯的地点在县公安局的审讯室。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再加上一盏挂在房梁上的25瓦的灯。   张小松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脚步缓慢,表情平静。   难怪翟老师说张小松男生女相,张小松脸型清瘦,身材矮小,一件棕黑相间的华达呢外套和一条裤缝平整而笔直的藏青色长裤,再加上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还真有那么一点文艺范。   张小松男生女相还表现在他比一般男孩子都要长的头发,既有风度,又有气质。   老天爷没有亏待张小松,给了他一副不错的皮囊,遗憾的是,张小松糟蹋了这副皮囊。   张小松在椅子上坐下不到五分钟,屋子里面便被一种非常特殊的气味所吞噬,张小松的汗腺在紧张工作。   张小松身上的特殊气味,很可能就是毁掉这副皮囊的罪魁祸首。   张小松像一些尊雕塑一样地坐在椅子上,他坐在那里,既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又像是凝神思考,一幅旁若无人的样子。在笔者看来,坐在审讯室里面所有的人和张小松完全是两个时空里面的人。   张小松的两只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面,从走进审讯室到现在,这双手到现在都没有从口袋里面拿出来过。   不管张小松在精神上怎么游离和漂移,他必须回到同志们的时空中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张小松自作聪明 郑局长生姜老辣   “张小松,你和汪鹏程熟悉吗?”   “公安同志,你们不是为百货公司的案子来的吗?汪鹏程和百货公司的案子有关系吗?”张小松慢条斯理道。   张小松的话锋不对,郑峰说东,他说西。   “张小松,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难道我是罪犯吗?你们把这个破玩意戴在我的手上,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既然你们已经把我当做罪犯了,那就不要再问了,干脆把我关进监狱,该判什么罪就判什么罪 。这样不是更省事吗?”   “张小松,你承认自己犯罪了?”   “我承认了吗?”   “很好,你既然不承认,那你就跟我们好好谈谈,张小松,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你现在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你听懂了吗?在升格为罪犯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应该知道,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只要是案子需要,任何人都要配合我们的调查,我说你是罪犯,我就要拿出事实和证据来,你说你是无辜的,你也要拿出是事实和证据来。我们这样做是符合程序的。从你刚才的话中,我已经听出来了,你是不是不想配合我们的调查啊,如果你和案子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回避我们的问题呢?”   张小松想在郑峰面前耍小聪明,他看错了人。   张小松做沉默状。   “我再问你一遍,你和湖滨公园的汪主任汪鹏程熟悉吗?”   张小松的性子太慢,他愣了将近一分钟,才从嘴巴里面挤出一句话来:“熟悉谈不上,我们曾经是同学。”   大家都意识到,这将是一次马拉松式的审讯。   马拉松就马拉松,只要张小松能从正面回答郑峰的问题,拖沓一点,无关紧要。对付张小松这样的人,没有足够的耐性是不行的。   “据我们所知,你和汪鹏程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啊!”郑峰的话是有潜台词的。   “仅仅是认识而已。”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张小松说话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在两至三个音节之后,他都要停顿一下。除了语速慢以外,停顿太多,停顿的时间也比一般人长很多。   “认识而已果真是这样吗?”   “对,我们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几乎不讲话,后来,汪鹏程当兵去了。退伍以后,我们在路上经常碰到,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你们难道就没有单独在一起过吗?”   “绝对没有这不可能。”   “可是有人在无意中,看到你和汪鹏程在一起,关系非常亲密,和你们在学校的关系判若两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张小松沉着冷静 慢应对思维缜密   “这绝对不可能,你不觉得有点荒唐吗?关系好,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两个大男人,又不是男女之间在学校谈恋爱,我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刻意隐瞒呢?这没道理啊!”   “张小松,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事实支撑的,不存在‘也许’,‘可能’的问题,所以,请你认真听我说话,同时希望你用事实来回答我的问题,我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确实有人看见你和汪鹏程在一起就你们两个人 。”   “什么时候呢?”   “在你高三快毕业之前准确地说,是在汪鹏程当兵之前。”   张小松的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此人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俩骑着自行车,地点在静安寺附近,当时你们正往静安寺方向去你们应该是到静安寺去吧!”   “你不提静安寺,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你提静安寺,那我就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们,此人一定是认错人了,静安寺,我从来没有去过,静安寺附近,我也从来没有去过。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看见我和汪鹏程在一起的呢?照你这么说,如果此人果真看见我的话,我也一定能看见他。此人是谁呢?”   “彭小好。”   “彭小好?”   “对,就是彭小好,他高中没有读完在毕业之前到长途汽车站顶他爸爸的职了,他在长途汽车站开汽车,跑的是勤将至水涟线。”   “我想起来了,彭小好看到我和汪鹏程的时候,应该是在清明节之前,翟老师组织我们到烈士陵园去扫墓,在静安寺的西边有一个烈士陵园,班上同学整队前往,我和汪鹏程两个人有自行车,骑车子先走一步,我们俩当然会在一起啰。我们俩虽然不是好朋友,但却是一个班的同学,骑车子走在一起,这有什么奇怪的呢?”这是张小松说的最长的一段话。足足说了一分钟之多,这对郑峰和同志们来讲,确实是一大考验。   在静安寺的西边通往城西粮库的路上确实有一个烈士陵园。   郑峰挖望了一眼李云帆,他不得不佩服张小松的应变能力和编故事的能力,所谓编故事的能力,很可能是移花接木的本事,翟老师组织大家到烈士陵园,可能确有其事,张小松将自己和汪鹏程单独在一起的事实嫁接到了这件事情上,这件事情很可能无法弄明白。 第一百五十章 郑局长不急不躁 张小松应对自如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张小松之所以如此淡定,如此慢条斯理,恐怕是因为同志们的手上确实没有多少有说服力的证据。   很显然,和张小松的谈话,将会非常艰难。   张小松从郑峰和同志们的表情和眼神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胜利,微笑慢慢挂在了他的嘴角上。   那种特别的气味也渐渐变淡了 。   郑峰从皮包里面拿出半张照片,然后站起身,走到张小松的跟前:“我们让你看一样东西。”   “你看了就明白了。”郑峰将照片递到张小松的手上。   张小松看了看照片:“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这张照片,你见过吗?”   “很抱歉,我没有见过。”   “这是半张照片,另外一半被汪鹏程剪掉了,应该是在他失踪之前的某一个时间剪掉的,此人一定和我们正在侦办的案子有很大的关系,在我们开始怀疑胡羽化的时候,汪鹏程消除了自己和这位幕后之间所有的痕迹。”   “你们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找错了对象。”张小松语带讥讽。   “张小松,你再看看照片的背后。”   张小松将照片翻过来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郑峰的脸:“你想让我看什么?”   “看‘分’字前面这一‘点’。”   张小松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抬起头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不能直截了当?”   “这一‘点’和‘分’上半部的‘八’在用一个部位,根据我们的分析,这个‘点’应该是‘松’字右上角的这一‘点’,在汪鹏程有可能接触的人中,只有你的名字里面有一个‘松’字。”   “这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我有点糊涂了,既然动了剪子,为什么还要单独留下这个‘点’呢?玩小孩子办家家的游戏吗?”   “这张照片如果是你剪的,你肯定会把这个‘点’剪掉,你看看这个‘点’的背后是什么?那是汪鹏程的手,他是不会剪掉自己的身体的。”   “有没有这个‘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你和汪鹏程的特殊关系,我们很自然就想到了你张文智张小松。”   “就凭这个‘点’吗?别说我不能接受,恐怕连你们自己都难于自圆其说吧!”   “这只是一个方面,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也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   “我倒很想听听。”   “我问你,付凌燕,你还记得吗?”   张小松的眼睛又眨了几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付凌燕和我们是同学,你想说什么呢?”   “汪鹏程和付凌燕谈恋爱的事情,你总该知道吧!”   “有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付凌燕没有毕业就离开了学校,这你还能记得吗?”   “这我知道,她家里穷,弟妹又多。”   “这不是她离开学校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张小松遮遮掩掩 郑局长步步紧逼   “那是什么原因呢?”   “她遭遇了一件事情。”   “她遭遇了什么事情?”   “她在静安寺前面一个看菜人的瓦屋里,”郑峰直视着张小松的脸,“付凌燕被汪鹏程和另外一个神秘男人**了。”   张小松的眼睛又开始眨了:“另外一个男人是什么人?”   “张小松,你应该最清楚癢 。   张小松一时无语。   “张小松,你怎么不说话了。”   “话不投机,很抱歉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张小松欠身,抬起屁股,用右手将外套的底边理了理,将底边理平之后,慢慢坐了下去,然后将手重新放回口袋里面。   “张小松,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另一个男人是谁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刚刚消散的气味又出现了。张小松表面平静,内心却在痛苦地挣扎着。   李云帆打了一梭子香烟,香烟的味道多少能抵挡一阵子。   “张小松,我们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啦!我看你的情绪有点不对吗?”   “另一个男人是谁,你们说出来不就得了吗?干嘛绕这么大的弯子,付凌燕肯定能认出这个人。”张小松果然厉害。他按常理出牌,郑峰剑走偏锋,他采用迂回战术。   “付凌燕在遭遇不测之前,喝了汽水,汪鹏程在汽水里面放了一定量的安眠药,她当时处于昏迷状态。   “这我就听不懂了,既然付凌燕处于昏迷状态,她怎么会知道有两个人将她”   “昏迷状态,并不是不省人事,当时,她身上要来了,一瓶汽水只喝了三分之一,人虽然昏迷,但直觉还是有的。”   “她看清楚另一个男人的脸了?”   “没有。”   张小松又将右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在头发上理了理,理头发,应该是为了平复心情。   “我还是没有听懂你的话,付凌燕什么都没有看见,那她是根据什么判断被两个人”张小松在说到敏感词的时候,都会很自然地屏蔽掉。   “张小松,你问的好。”犯罪嫌疑人在审讯的过程中被表扬,这是很难得的,“你听清楚了,付凌燕是根据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判断出来的,因为汪鹏程的身上没有这种特别的气味。就是这种特别的气味暴露了凶手。”   “特别气味?什么气味?”   “张小松,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这个屋子里面也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吗?”   张小松应该能感觉到。   张小松煞有介事,装模作样地嗅了嗅鼻子。   “怎么样?你闻到了吗?”   “没有,我对气味不是特别敏感。”   “张小松,这种特殊的味道就是从你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郑局长有理有据 张小松终于松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同学和我的同事,如果我身上有这种气味的话,他们肯定知道。”   “实不相瞒,在把你请到这里之前,我们已经找你以前的老师。同学和现在的同事了解过了。”   “既然你们已经了解过了,那你们就不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我们还找了你父亲张主任 。”郑峰继续道,“为了知道真相,我们想到了你的父亲,如果你有这种生理缺陷,那么,在你的父母之中,肯定有一个人也有这种生理缺陷。”   张小松又开始眨眼睛了,这次眨的时间比较长。郑峰把张主任抬出来,应该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百密一疏,人在生活中,免不了会有一些疏漏,有些疏漏可能是致命的。平时,你身上的味道不太明显,加上你做了一些处理,但只要身体和情绪高度亢奋的时候,这种味道就会非常大,这就是你的疏漏之处。当然,只要你做这种事情,这种疏漏就不可避免,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因为你的嗅觉长期受到这种气味的熏陶,已经麻木了。”   屋子里面的人猛抽香烟,如果不是案子的需要,大家是不会忍受这种气味的。   张小松将右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灯光下,他的额头反射出一点暗淡的光来。   “无独有偶,一月十八号夜里,有四个人至少是四个人,他们在湖滨公园的西院在汪鹏程的值班室对胡羽化的对象邱紫韵实施了犯罪,其中一个的身上也有这种特别的气味,虽然,这些混蛋脸上带着面具,但邱紫韵还是从气味上感觉出来了。”   张小松不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郑峰的脸,眼神之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郑峰和李云帆还无法确定,总之,张小松的情绪有了比较明显的变化。   “蒋美丽,你还记得吗?她就是在你的身上闻到了这种特别的气味才毅然决然地离开你的。”   张小松的右手拿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放到口袋里面去。他的左手和他的主人一样,显得非常淡定,从张小松坐在椅子上开始到现在,这只手一直没有拿出来。   “张小松,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我们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我承认,我身上确实有你们说的那种味道,但我跟你们说的案子确实没有一点关系。你们不能因为我有这种生理缺陷,就把案子硬栽到我的头上来。你们得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郑峰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抬起头来:“张小松,一月十九号上午九半钟之前,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云帆翻开记录 张小松露出破绽   “一月十九号上午九点半钟之前?我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面,哪里都没有去。”   “你没有说实话啊。”   “我确实哪里都没有去啊。”   “我们已经找门卫师傅调查过了,一月十九号上午九点半钟之前准确地说,是胡羽化走出县委大门之后,你骑着自行车出了县委大门。”   “哦,我想起来了,   且看张小松怎么编故事 。   张小松一定是准备好了台词。   “一月十九号上午,我是出去了一下,早晨离开家时候,我把手表落在家里了。”   “手表落在家里,中午回家,顺便拿一下不就行了吗?”   “我中午一般在食堂吃饭。”   张小松是不是编故事,还真无从考证。   “你是什么时候回县委大院的呢?”   “十点半钟左右吧!”   这个时间和门卫提供的情况是吻合的。   张小松像一条泥鳅一样,这一次让他滑过去了。   “我再问你,一月二十号上午九点半钟,你也出了一下,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月二十号上午就点半钟左右?”张小松将右手搭在脑门上,做思考状,“九点半钟,我到洪流剧场去拿电影票了,机关办的马主任让我去的。来去,我只用了半个小时。”   这时候,时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打电话是不需要多长时间的,张小松很可能是去打电话,或者通风报信的。   商业局紧挨着洪流剧场,对了,曲拥军的办公室里面有一部电话。拿电影票,通风报信,半个小时绰绰有余。   一月二十号上午十一点钟左右,张小松也出去了一次,且看他怎么说。   “一月二十号上午,你除了九点半钟出去一趟,有没有再出去过吗?”郑峰换了一种问法。   张小松已经从郑峰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东西:“十一点钟左右,我又出去了一趟。”张小松很聪明啊!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面对。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回了一趟家。”张小松说话本来就慢声细语,这句话说得更慢,声音更低。   李云帆已经将审讯记录翻到其中一页,这一页是李云帆和张小松的母亲曲校长的谈话记录。   张小松终于在这里露出了一点破破绽。   郑峰和李云帆相视一笑。   “张小松,你真会编故事啊!”   “编故事?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中午,我们已经和你的母亲接触过了,一月二十号中午,你母亲就在家中。”   张小松的眼睛又开始做上下运动了,这次运动的速度更快,运动的时间也更长。   当然,眼睛在做上下运动,其实是大脑在飞速运转,有一句话,不知道对不对,这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的思想完全暴露在眼睛里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张小松步步为营 郑局长稳扎稳打   “张小松,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回了一趟家。”   “你母亲根本就没有看见你。”   “我母亲没有看见我,这很正常。”张小松的眼睛虽然眨的很快,但说话的节奏依然很慢。   张小松肯定想好了台词。   郑峰在耐心等待张小松的下文 。   “回到家以后,我简单吃了一点点心,我母亲这一段时间中午是不回家的,我吃过点心之后,就开始午睡了,我有午睡的习惯,我在局里,有一间专门的休息室。   因为张小松的语速很慢,所以,时间完全能满足思维的需要,如果张小松不是语速太慢的话,他简直就是一个语言大师。当一个小说家,也绰绰有余。   张小松的故事还在继续:“我在房间里面睡午觉,母亲并不知道我回家,她离开家的时候,我正好醒了,我还听到了母亲关院门的声音。”   在郑峰和李云帆的记忆中,张小松家的院门是暗锁,这为张小松的故事提供了一定的可信度,如果是明锁,张小松的故事就难于自圆其说了。这说明张小松的脑子是非常好使的。   “你母亲一般情况下,中午都回家,张小松,你露馅了吧!”   “你们说的是平时,我说的是这一段时间。”张小松说话严丝合缝。   要想让张小松口服心服,单凭他身上的特殊味道,肯定是不行的。这样一来,蒋美丽提供的情况就非常重要了。   “张小松,你认真回忆一下,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的晚上,你在做什么?”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晚上?这不正是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手表被盗的那天夜里吗?”   “不错,我说的就是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呢?”   “这时间太长,谁还能记得呢?”   “你认真回忆一下,这对你,对我们来讲,都非常重要。”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很难想起来了。”   “你应该能想起来。”   “公安同志,我有点不明白,你们一会儿提**案,一会儿提手表失窃案,这两个案子有关系吗?”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们就告诉你,我们在调查手表失窃案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案。这两个案子的关系非常密切。我们由胡羽化的失踪和遇害,查到了汪鹏程,又由汪鹏程的失踪查到了你张小松。根据我们的分析,在这些案子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隐藏的比较深的人至少是一个人。”   “我不知道这两个案子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张小松转移话题 郑局长启发诱导   “张小松,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们让你看一样东西。”   李云帆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从档案袋里面掏出一只手表,放在郑峰面前的桌子上。   张小松的眼睛从李云帆的手上转移到桌上。   郑峰站起身,拿起手表,走到张小松跟前:“张小松,你看看吧!”   “这不是手表吗?”   “你仔细看看 。”   “不就是一块手表吗?”   “你见过这种手表吗?”   张小松接过手表,放在眼前看了看。   张小松对这块手表应该是比较熟悉的,如果他和“72。12。8”失窃案有关系的话。   “张小松,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你见过这种手表吗?”   “见过。”   “见过?”   “我们办公室的曹云飞戴的就是这种手表。”   张小松没有提曲拥军,这里应该是一个破绽,回避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舅舅曲拥军也有一块西铁城牌手表。”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不错,我舅舅确实有一块西铁城牌手表。”没有办法回避,干脆改变思维的运动方向,直接面对,是张小松唯一的选择。不过,这次的改变太被动了。郑峰和李云帆已经看出张小松似乎在遮掩什么。   “你舅舅的手表是什么时候有的呢?”郑峰明知故问,他已经知道曲拥军的西铁城牌手表和百货公司失窃的四十八只手表毫无关系。   “我读初中的时候,我舅舅就有这只手表了。”张小松的言外之意是,我舅舅的西铁城牌手表非彼西铁城牌手表。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他想极力撇清曲拥军和“72。12。8”失窃案的关系。   这一段心理的较量还有非常精彩的。   “这只手表是从哪里来的?”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是张小松第一次主动提问题,他的目的非常明显,他想把话题从舅舅曲拥军的身上岔开。   既然张小松有这样的心理要求,那就把曲拥军暂时往旁边放一会吧。   “这是我们在胡羽化的被褥里面找到的,经当事人辨认,这块西铁城牌手表就是百货公司失窃的四十八只手表中的一只。”   “难道这个案子是胡羽化和汪鹏程他们做的?”张小松自言自语道。   “张小松,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来吧!”   “原来的问题,什么问题?”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的晚上,你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问题还是老问题,但郑峰稍微加了一点内容,审讯工作有时候是要采用启发式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时间隔得太长太久,我确实记不得了,一点都记不得了?”   “行,那我点拨你一下,当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一个女孩看电影的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张小松心里发虚 郑局长心理误导   “和一个女孩子看电影?”   “对。”   “你能告诉我这个女孩子是谁吗?”   “蒋美丽。”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错,我想起来了,我是和蒋美丽在洪流剧场看电影,电影的名字叫《野火春风斗古城》。”郑峰这一招还真灵,张小松顺着郑峰给的竹竿爬了上去 。他不但想起了在什么地方看电影,还想起了看什么电影。老话说的好,言多必失,张小松只需要说出在什么地方看电影就行了,心里面发虚,结果又添加了一句,这在心理学上叫心理暗示,我们把它称之为心理误导。张小松果然上当了。   张小松从确实想不起来,到想起来,再到细节,前后的变化太大了。   “很好,”既然张小松想起来,那就好办了,“散电影的时候,你碰见了谁?”   “碰见了谁?没有碰见谁啊!“   “蒋美丽说,你碰见了两个人,你还和他们说了一会话;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你刻意把蒋美丽支开。”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张小松又玩起了老把戏。“想不起来了”,“没有一点印象”,这两句话是最好的挡箭牌。张小松的心里非常清楚,他决不能胡说八道,随便弄两个人来搪塞一下是不行的,所以,他干脆说“一点印象都没有。”   审讯已经到了非常重要的阶段。   还得采用启发式。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这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矮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在我们看来,一米七四左右的和胡羽化的身高差不多,一米七零的这位和一个人的身高差不多。”   “这个人是谁?”   “这我们暂时不能告诉你。”   “照你们这么讲,蒋美丽也太神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竟然能看出两个人的身高来。”   张小松又上当了,郑峰在这里故意漏了一个破绽给他。   “蒋美丽可不是这么描述的,我们是根据她的描述才得出两个人的身高的。你想不想听听将美丽是怎么描述的吗?”   张小松的闪光灯又开始闪烁了。   “蒋美丽说,高个子比你高将近半个头,矮个子比你高三四公分。你的身高是一米六六左右,比你高将近半个头不就是一米七四左右吗!同理,比你高三四公分就是一米七零左右。”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在水涟县,认识我的人很多,谁跟我打招呼,或者说上几句话,我是不会特别在意的。”   张小松的沉着和镇静着实让郑峰和李云帆非常吃惊。像张小松这种性格的人,郑峰和他的战友们还是第一次见识,我们可以这么说,这是郑峰和同志们们有史以来最拖沓,最冗长,最耗时的一次谈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张小松语速变快 郑局长拿出照片   时间长倒没有什么,主要你是张小松说话的语速和节奏,用蜗牛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关键是,你在和这两个人见过面,说了一会话以后,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此话怎么讲?”   “你本来是准备散电影以后到蒋美丽家帮她奶奶修理收音机的,见过这两个人之后,你把蒋美丽送回家以后就离开了 。”   “我只是说说而已,不错,我是说过要帮蒋美丽的奶奶修收音机的,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不是随便说说,蒋美丽回忆,在看电影的时候,你就带好了修理工具和零件。可见,你临时改变了主意,一定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   “就是我临时改变主意,这就能证明我是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去了吗?这里面存在因果关系和逻辑关系吗?”   是该把曲拥军请出来了,让我们再来看看张小松的态度眼神和表情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前面,张小松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   “张小松,你和舅舅曲拥军的关系怎么样?”   “甥舅之间,关系自然好了。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外甥子是舅舅的狗,前面吃,后门走。”   “据我们所知,你和曲拥军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你是在曲拥军的影响下这才爱上画画的吧!”   “是又怎么样?”   “我们听说曲拥军原来不在商业局工作。”   张小松再次将右手插进外套的口袋,同时将左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将左右从口袋里面拿出来。   “我们听说曲拥军以前在学校教美术的,后来因为猥亵女学生坐了几年牢。”   “那是他的过去,现在他是一个守法的公民。我有点不明白,你们提他做什么?我的事情,你们都没有整明白,如果我舅舅有什么问题的话,等你们把我的事情搞清楚了以后,再谈他的事情好不好。”张小松的语速突然快了一些,说话的节奏也快了不少,看样子,这甥舅俩的感情不浅啦!   “你舅舅曲拥军会不会‘刺青’呢?”   “你说什么?”   “你舅舅曲拥军会不会‘文身’?”   “‘文身’?旧社会才有这种东西。我舅舅曾经是南京艺术学院的高材生,他怎么会学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呢,他学这个作甚,请问,什么地方能学到这种手艺。我估计这种手艺早就绝迹了。”   “我们在胡羽化的身上看到了文身。老李,把照片拿给他看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张小松装模作样 卞一鸣想法幼稚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七张照片。   郑峰站起身,从李云帆手上接过照片,走到张小松的跟前:“张小松,你仔细看看这几张照片,在胡羽化的腰上有一个胎记,在他的鬓角上有一个颗黑痣,这两个东西用的就是‘刺青’的手法。”   张小松接过照片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一分钟以后,张小松抬起头来,将照片还给了郑峰:“凶手为什么要在胡羽化的身上弄这种东西呢?”   “他们想用这两样东西来掩盖胡羽化的真实身份,他们的如意算盘差一点得逞,胡羽化的父母一开始就认定死者不是胡羽化 。可凶手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发现其中的奥妙,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凶手已经暴露了自己,你说得对,这种不入流的手艺几乎绝迹,正因为如此,我们就不难查出此人来。”   “我也希望你们早一天查出凶手,这样,我就不会坐在这里蒙受不白之冤了。   我们不得不承认,张小松是一个非常顽固的堡垒,想攻破他,还需要一些有力的,直接的证据。   对张小松的审讯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四十五分。   在整个审讯的过程中,卞一鸣的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张小松。他在想什么呢?   卞一鸣确实在想问题。审讯结束以后,卞一鸣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径直走进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房间。   郑峰和李云帆知道卞一鸣有话要说,便将卞一鸣拉到床边坐下。李云帆给卞一鸣泡了一杯茶。   “卞一鸣,说吧!我们听着呢?”李云帆也坐在了卞一鸣的身旁。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倒出三支,卞一鸣按着了打火机,将三支烟点着了。   “郑局长,我实在憋不住了,所以才来找你们,你们千万不要说我幼稚,我的想法确实有点幼稚。”   “幼稚,这就对了,所有的想法在刚开始,都是幼稚的。快说吧!”   “过去,我们的一些想法可能要转变一下。”   “卞一鸣,你快讲。”   “张小松,包括胡羽化和汪鹏程,他们在经济上都没有什么问题,所以,‘72。12。8’失窃案如果是他们做的话,他们将手表出手的可能性不大,至少是他们暂时不会出手。”   “卞一鸣,你想说,赃物很可能还在他们的手上。是不是?”   “是的。我们在胡羽化的被褥里面发现了一块手表,今天下午,我们在张小松家,在盆景里面也发现了异常,我估计张小松已经发现我们盯上了他,所以将藏在盆景里面的东西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   “卞一鸣,我同意你的分析,老李,你呢?”   “盆景里面肯定藏过东西,否则地板上不会有土和青苔。这盆盆景放在张小松的房间里面,什么人都不会去碰它,包括张小松的家人。可是,放在院子里面的盆景就不同了。”李云帆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卞一鸣想法大胆 郑局长非常重视   “李局长,您一定思考过这个问题。放在院子里面的盆景和放屋子里面的盆景不一样。”卞一鸣。   “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有谁看上了哪盆盆景,张主任就会割爱,到张主任家去的都不会是一般人,所以,张小松不会把东**在那些摆放在院子里面的盆景中。”   “在张家的院子里面有两个比较大的腊梅盆景,盆的一半是埋在土里面的,那两个盆景也比较大,所以,是不可能、也不会送给别人的,客人也不会夺人所爱 。”这才是卞一鸣思考的重点。   “卞一鸣,你想说张小松有可能把东西从盆景里面转移到两个腊梅盆景里面。”郑峰道。   “是这样,郑局长,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幼稚啊!”   郑峰捋起衣袖,看看手表,时间是十一点零五分。   “老李,我们明天早上再到张小松家去一趟。”   “去之前,我们最好把张主任也带上。”   “嗯,还是你想的周全。不知道张主任今天晚上有没有回家。”   “我们抓张小松的事情,他肯定知道,既然知道了,他就没有必要再呆在县委大院了。”   “老李,不知道孙局长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一定下去了、你不要着急,只要有情况,孙局长会和我们及时联系的。”   郑峰和李云帆躺下之后,并没有马上入睡,他们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老李,今天上午,张小松两次走出县委大院,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是啊!如果曲拥军是幕后主谋的话,一定是他打电话约张小松见面,莫不是他想杀人灭口?”李云帆道。   “他又担心我们在监视跟踪张小松,于是选择了两个地方对我们进行反跟踪。”   “你是说,他可能发现我们的人在监视跟踪张小松,所以,他暂时放弃了杀人灭口的念头,把魔爪缩了回去。嗯,现在想一想,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   “继续在张小松身上找答案,继续对曲拥军进行监视和跟踪。我相信,在这两个人的身上,我们一定会找到突破口。”   “希望孙局长他们能找到一点头绪。”   “困难一定很大。”   “再难也要往前走,老话说的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看来,‘刺青’这条线很可能是破解‘72。12。8’失窃案的关键。”   “是啊!我也有同感。凶手没有想到我们会识破他们的诡计,‘刺青’这种古老的民间手艺,一定在水涟县和水涟县附近地区存在过。”   两个人讨论案子,一直到一点钟才合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李云帆和童子强在县委大门口等到张主任,张主任推着一辆自行车,他的脸色很难看,眼泡肿的很厉害,一看就知道睡眠不好。   “张主任,请等一下。”李云帆和童子强走出门卫室。   “李局长,你们在等我?”   “是的,我们找你有事。”   张主任将自行车推进大门停在门卫室前面的一颗香樟树下。李云帆和童子强跟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章 张主任再次配合 进院门直奔腊梅   “李局长,你们昨天在小松的房间搜到东西了吗?”   “没有。”   “昨天晚上,我本来是要睡在办公室的,我看你们带走了小松,所以,我就回家去了。”   “你爱人知道我们搜查的事情吗?”   “我没有跟他讲,但她已经知道你们带走小松的事情了 。”   “你爱人有什么反应。”   “她经受不住,已经病倒了,昨天晚上,我把他送到医院去了,她心脏有点问题,但已经没事了。现在,孩子们正守着她呢?李局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张主任望着李云帆,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张主任,我们还想到你家去看看。”   “家里面没有人,你们现在就可以去。”   “我们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你在跟前,才符合程序和常理。”   “行,我打一个电话到办公室,把今天的工作交代一下。”张主任一边说,一边走进门卫室。   门卫室的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   张主任拿电话,拨号。   “喂,是小陶吗?我是老张。”   “张主任,您有什么吩咐?”   “我临时有点事情,今天上午的工作,你负责一下。工作都在小黑板上写着,你具体过问和安排一下。”   “我知道了。”   张主任放下电话,推着自行车随李云帆和童子强去了招待所。   卞一鸣已经发动汽车。   张主任将自行车锁到一个花坛边,然后随李云帆和童子强上了汽车。   汽车上坐着郑峰。他将张主任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到张主任神情沮丧,一脸憔悴,郑峰顿生怜悯之心。无论县委大院的歪风邪气和张主任有没有关系,在对待案子的态度上,张主任夫妇还是比较明智的,也是比较配合的,蒋美丽的线索就是张主任的老婆曲校长提供的,蒋美丽在无意之中提供的情况,对案子的侦破工作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夫妻俩提供的情况里面,胡羽化和张小松走到了一起。所以,张主任夫妇的配合使案件的侦破工作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这种配合说起来很轻巧,但如果我们认真想一想,就知道有多难了。张主任和曲校长毕竟是犯罪嫌疑人的父母。   二十分钟以后,汽车停在了文化馆的大门外。   郑峰第一个跳下汽车,他走到另一侧的车门口,将张主任扶下了车。不管怎么样,此时的张主任还是要给以一定的尊重的。   张主任从卞一鸣手上接过钥匙,打开了院门。   大家跟在张主任的后面进入院中。   然后径直朝张小松窗户前那两个腊梅盆景走去。   两株腊梅高度都在一点五米左右,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腊梅已经含苞待放。   张主任家的院子里面的地是用青砖铺起来的,所有的盆景都市放在青砖上的,只有这两株腊梅例外,紫砂盆有三分之一是埋在土里面的。   “张主任,为什么要将紫砂盆埋在土里呢?”   “这样可以接一点地气。”   “张主任,有没有小铲子呢?”   “有,我经常给这些盆景松土、除草。”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盆景中一无所获 砖下面一个瓦罐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所有盆景里面的土都刚松过。两盆腊梅花也不例外。   张主任走到一个长条形的石凳跟前,从石凳下面拿出一把二十五公分长的小铲子,在石凳下面,还有一个塑料洒水壶。在石凳的旁边有一个正方形的水池,水池上面有一个水龙头。   卞一鸣接过小铲子,走到南边一个盆景前,蹲下身体,开始翻盆景里面的土 。   二十分钟以后,第一个盆景里面的土全翻了一遍,连树根下面的土都翻过了,除了挖到一些冬眠的蚯蚓和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之外,没有大家要找的东西。   童子强接过卞一鸣手中的铲子,翻第二个盆景里面的土。   十几分钟以后,结果如前。   卞一鸣望了望郑峰和李云帆,人的判断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准确无误。   李云帆有点尴尬地望着张主任,道:“张主任,我们这样挖,对腊梅的生长不会有影响吧!”   “把土翻一下,这对它们的生长更有利。”   卞一鸣心有不甘,他慢慢蹲下身体,眼睛在紫砂盆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用手在紫砂盆周围的青砖上摁了摁。   卞一鸣大概是想把紫砂盆周围的青砖全撬起来。   我们的判断没有错,卞一鸣从童子强的手上接过小铲子,将紫砂盆周围的青砖一一撬起来。   卞一鸣一边撬,一边用小铲子在土上面划几下,青砖下面的土都很板结。   当卞一鸣撬开第十一块青砖的时候,童子强大叫了一声:“卞一鸣,这块青砖下面的土有点不一样。”   第十一块青砖的位置在盆景的背面即靠近张小松房间窗户的那一边按照方位说应该是在盆景的东边。盆景的边缘和砖墙之间的距离只有四十公分左右,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卞一鸣倾斜着身体,拨开青砖,用小铲子在土上用力挖了一下其实根本就用不着用力,因为青砖下面的土相对于其它地方要松许多。   郑峰和李云帆蹲下身体,所有人的眼睛全部聚焦到土下面。   上面的土稍微有点紧,下面的土相对于上面的土又松软了许多。   半一鸣挖了二十几铲子的时候,一个十公分见方的土坑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其深度在十五公分左右。   当卞一鸣手中的小铲子落下的时候,大家听到一种非常特别的声音,很显然,小铲子碰到了硬物。   童子强干脆单膝跪地,用手将坑里面的土全部挖上来,等大家再看时,下面有一个开膛破肚的褐色瓦罐。刚才,卞一鸣用力太猛,小铲子碰到了瓦罐,瓦罐破了。   破瓦罐里面除了破碎的陶片,还有一些土。   陶罐里面应该有东西。   童子强将陶罐里面的陶片一一捡起来,当他将手伸进陶罐里面准备将里面的土兜上来的时候,手触碰到了一样东西。   大家从童子强的眼神、表情和手的动作感觉到了。   而此时,张主任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很多汗应该是冷汗。他应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土下面一个瓦罐 瓦罐中一个纸包   当童子强的右手从陶罐里面拿出来时候,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纸包,是牛皮纸包就是那种绛颜色的牛皮纸包,上面有很多油,包过油炸食品的纸是什么样子,这个纸包就是什么样子、   纸包成长条状,中间还吸了一根布带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紧盯着童子强手上的纸包,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张主任,他现在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他长在一旁,雕塑一般 。   童子强将纸包放在地砖上,慢慢解开纸包上的布带子,卞一鸣慢慢打开牛皮纸,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第二层牛皮纸油光发亮,大家都知道,只有那种比较容易上锈的金属物件才会用这种牛皮纸包起来。   “树叶,里面有一片树叶。”卞一鸣拿起夹在两层牛皮纸之间的树叶树叶成长条状,树叶的边沿没有一点棱角叶片翠绿而厚实。   “张主任,请你把张小松房间的门打开。”   张主任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钥匙。   “童子强,快把牛皮纸打开。”郑峰迫不及待,他想知道牛皮纸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郑峰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童子强已经将牛皮纸打开了。   大家都惊呆了,牛皮纸里面包着的正是大家苦苦寻觅的西铁城牌手表,一共是五块五块亮闪闪的西铁城牌手表。和同志们在胡羽化的被褥里面发现的那块西铁城手表是同一个型号。   张峰从张主任的手上接过钥匙,走到张小松房间的门口,打开门锁。李云帆跟在后面。此时的张主任早已经呆如木鸡。   大家应该能知道郑峰想干什么,他要看看牛皮纸里面的树叶是不是青檀的叶子。   本来,郑峰是要比对的,现在已经用不着比对了,郑峰和李云帆走到盆景跟前的时候,就已经确定无疑了,那片落在牛皮纸里面的树叶就是青檀的叶子。   郑峰用小铲子将土坑的范围扩大了一倍,之前,大家所看到的只是陶罐的一部分,童子强和李云帆将陶罐的残体和残片全部拿出土坑,一一放到青砖上。这是一个小口大肚的陶罐,长约三十公分,罐口直径在八公分左右,罐身最大直径在十五公分左右。小铲子碰坏的地方正好在陶罐的肚子上。   张主任从厨房里面找来了一个旧提包。   李云帆将陶罐的残体和残片慢慢拾进皮包。五块西铁城牌手表是“72。12。8”失窃案的赃物,陶罐是藏匿赃物的工具,所以,陶罐是物证的一部分。   九点一刻,郑峰一行告别失魂落魄的张主任。   九点三十分,汽车驶进公安局的大门。   有这五块西铁城牌手表,就不怕张小松不就范。   九点四十分,张小松被带进审讯室,审讯室在大会议室。一个三米长的长条桌,郑峰、李云帆和王萍坐在一边,张小松坐在另一边。其他同志分坐两头。   张小松被带进会议室的时候,头发散乱,表情木然,他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朝坐在里面的人扫了一下,然后不急不忙地往里走。蒲森林示意张小松在椅子上坐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张小松拿出左手 卞一鸣反应迅速   张小松走到椅子跟前,将右手搭在长条桌上,然后撅起屁股,慢慢坐在椅子上,一般人只需要几秒钟完成的动作,张小松用了将近一分钟。无论是说话的语速和节奏,还是动作,张小松比一般人要慢几拍。   从走进会议室,到坐在椅子上,张小松的左手一直放在外套的口袋里面。   待张小松坐下之后,审讯开始了。   郑峰负责询问,王萍负责记录 。   “张小松,你还不从实招来。”郑峰字正腔圆,双眼直视着张小松的脸。   张小松微微扬起头:“交代什么?”   “交代你和胡羽化、汪鹏程等人盗窃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四十八只进口表的犯罪事实啊。”   “我再说一遍,百货公司的案子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郑峰从长条桌下面拎起皮包,将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桌面上:“张小松,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张小松应该看清楚了。   郑峰将牛皮纸慢慢打开,然后将牛皮纸抹平:“你看看这是什么?”   “张小松,你在看看这个”李云帆道。   李云帆已经将另一个手提包里面的陶罐的残体和残片慢慢放到桌面上。   “张小松,这个陶罐,你应该非常熟悉吧!”郑峰道。   此时的张小松,脸色苍白,嘴唇乌紫,额头和鼻翼两则渗出了很多汗珠,他的眼睛看着地下,空气中顿时弥散着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会议室的面积至少有六十平方米左右,在这么大的空间里面都能闻到张小松身上的味道,汗腺的排泄出来的汗液,量不在少啊!   “张小松,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张小松并不回答郑峰的问题,他微微右倾身体,将左手从口袋里面抽出来。   张小松左手从口袋里面抽出来的速度明显加快这和他平时的语速和动作反差特别明显。当然,如果不留意的话,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的。   “不好!”卞一鸣大喊一声,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像闪电一样扑到张小松的身上。   遗憾的是,卞一鸣还是慢了半拍,平时动作缓慢的张小松,此时突然变成了一个身手敏捷的人。卞一鸣扑到张小松身上的时候,张小松的左手已经放到嘴唇上了。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冲了过去,他们立即意识到:张小松想服毒自杀。   在卞一鸣扑到张小松身上的时候,童子强也在冲了过去。   张小松从椅子上滑落在地,椅子也随之倒在地上。   卞一鸣压在张小松的身上,他同时用右手抓住了张小松的左手腕。   在张小松、卞一鸣和椅子落在地上的同时,落在地上的还有一样东西,那是两粒药丸。   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张小松想服毒自杀。   卞一鸣在找到了身体的平衡点之后,一只手扼住了张小松的喉咙,一只手伸进了张小松的口腔伸进口腔的是卞一鸣的大拇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张小松试图自杀 段院长亲自抢救   郑峰将张小松的脑袋按在地上,同时大声吼叫道:“张小松,你把牙齿松开!”郑峰的声音很大,在同志们的记忆中,郑峰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说过话,“卞一鸣,你小心一点,当心他的牙齿咬到你。”   郑峰大声说话,有大声说话的道理,此时此刻,张小松紧闭双眼,同时紧紧地咬着卞一鸣的手指。他的口腔里面一定有药丸,他想把口腔里面的药丸吞到肚子里面去。   卞一鸣的左手能感到张小松咽喉的蠕动,很显然,这是在做吞咽的动作,这也就是说,张小松的口腔里面确实有药丸,由于卞一鸣及时扼住了他的喉咙,控制了他的牙床,所以,他暂时没法将药丸吞到肚子里面去 。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王萍急中生智,她将手上的钢笔套塞进了张小松的口腔,钢笔套的直径比边一鸣的大拇指要细一点,但对卞一鸣的手指多少能起到一点保护的作用;另一个急中生智的人是李云帆,他从窗台上拿起一条抹布塞进张小松的口腔,很快,卞一鸣和王萍同时将拇指和钢笔抽了出来。   李云帆抓起卞一鸣的手看了看,在卞一鸣的右手的大拇指上有两道深深的牙印。   此时,郑峰做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谭科长,你去发动汽车,我们去医院。”   “是!”谭科长领命而去。   “童子强,你把地上的药丸捡起来带到医院去。我们走!”   大家七手八脚,将张小松脸朝下,头朝下,抬出会议室,卞一鸣的左手始终扼住张小松的喉管。   大家抬着张小松走到楼下的时候,谭科长已经把汽车开到了楼下。   什么叫“千钧一发”?这就叫千钧一发。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关健时刻,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对突然发生的状况进行了妥当的处置。   事发突然,郑峰和李云帆被吓了一身的冷汗。要不是卞一鸣即使扑上去,打掉了张小松手中两颗药丸,后果不堪设想。   张小松不能死,他必须活着,抢救张小松,就是在抢救整个案子,张小松想把案子的真相带走。   张小松和他的同伙一定制定了攻守同盟,药丸是早就准备好的,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就用服毒自杀的办法了结自己和案子。   纵观整个案子的发展轨迹,郑峰和李云帆意识到,在张小松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非常狡猾,智商非常高的人。张小松服毒自杀就是要保护这个人,可见,此人和张小松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十分钟以后,汽车以非常快的速度驶进了县人民医院的大门。   张小松被抬上手术车推进急诊室的时候,张小松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定有药丸子被张小松吞到嘴里面去了,即使卞一鸣用手扼住了张小松的喉咙,也会有少量药物进入食道,口腔里面有口液,药丸在口液的作用下,表面会被溶解掉一部分。   门诊主任喊来了段院长,三四个医生聚集在抢救室。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张小松留院观察 曲拥军如期而至   段院长亲自参加抢救工作,经段院长和几位医生鉴定,童子强在地上拾的两粒药丸为毒鼠强,这是一种来自民间的毒药,段院长说,这种毒药的毒性非常厉害,在郑峰看来,张小松在选择这种药的时候或者之后,肯定做过试验。段院长说,根据剂量,这种药,两粒即可毙命。   难怪张小松的左手一直放在外套的口袋里面他早就做好了服毒自杀的准备。   段院长亲自给张小松洗了胃,不管张小松的口腔里面有多少药丸,也不管张小松吞到肚子里面多少药丸,洗胃是最稳妥,最保险的办法 。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抢救,张小松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嘴唇不再乌紫,呼吸已经均匀,眼睛已经睁开。但他一句话都不说,他紧咬牙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之后,张小松被送进病房进行观察,童子强和蒲森林主动要求看护张小松。   看到张小松脱离危险之后,派谭科长喊来了张小松的父张小松的母亲对儿子已经彻底失望,此时此刻,她正躺在县人民医院的病房里面,听到儿子被捕的消息,她经受不住精神上的打击,住进了医院,当她听说儿子服毒自杀、并在医院抢救的消息,当即吐了一口鲜血,晕过去了。   张小松的命是保下来了,但他会不会交代问题、并和盘托出,很难说,在这种情况下,张小松的父亲也该发挥一点作用了。此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张小松宁愿服毒自杀,也不愿意把他供出来。   郑峰和李云帆特别提醒童子强和蒲森林,即使张小松的家人在跟前,我们的人都不能离开张小松半步。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区拥军是张小松的舅舅,当他知道情况后,一定会到医院来看望张小松,如果郑峰没有判断错的话,曲拥军可能已经知道张小松出事了,所以,曲拥军的出现应该是必然的。   如果曲拥军就是幕后黑手、案子主谋的话,此时,他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卞一鸣挽救了案子。   段院长临时安排了一间给郑峰等人作为休息室。   当郑峰问卞一鸣怎么知道张小松会服毒自杀的时候,卞一鸣微微一笑:“我一直觉得奇怪,张小松的左手始终放在口袋里面,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当他突然把左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前面,他做什么,速度都很慢,左手拿出来的时候,明显快了许多,在铁的事实面前,张小松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当时的表情也非常怪异。”   前面,我们不止一次交代放过,卞一鸣除了具有超强的记忆力之外,还具有非常敏锐的观察力。这在刑侦工作中非常重要。   其实,郑峰已经段院长的口中得到明确答复,张小松已经完全脱离危险。这也就是说,张小松可以出院了。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让张小松再在医院呆一会。 第一百六十六章 曲拥军短暂亮相 张小松紧闭双眼   段院长也非常配合,当即决定让张小松留院观察。   在段院长的安排下,张小松被安排在观察室。   郑峰和李云帆对观察室非常满意,观察室分内外两间,里面是医生呆的地方,外面是病人呆的地方。   张小松被安排进观察室以后,里间成了童子强和蒲森林呆的地方。   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在张主任赶到抢救室之后五分钟左右,曲拥军走进了张小松的病房 。   下面是童子强和蒲森林汇报的内容。   曲拥军是一个人走进观察室的,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昨天晚上,曲校长就住进了医院,一月二十六号上午,曲拥军就是在看望姐姐的时候知道张小松出事的。   遗憾的是,曲拥军在张小松的床前只站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   卞一鸣只听见曲拥军只喊了一声:“小松。”   张小松没有理会舅舅曲拥军,他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双手抱在胸前。   张小松双眼紧闭,一言不发,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样的信息呢?   曲拥军走进病房的时候,扫了一眼观察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指望曲拥军和张小松有什么交流,是不现实的,张小松不是傻瓜,曲拥军更不是傻瓜。张小松服毒自杀,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郑峰挽救了他的生命,但想通过这个改变张小松的想法,也是不现实的。   张主任在曲拥军离开后十分钟左右走进观察室。   张小松刚开始紧闭双眼,当父亲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大概是感觉到了父亲身上的气味,张小松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直直的望着父亲的脸。   张主任眼眶里面含着泪,鼻子里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指望曲拥军自己登台亮相,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必须在张小松的身上想办法。   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将张小押回公安局。   下午一点钟,张小松第二次被带进会议室。   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在段院长等人给张小松洗胃的过程中,卞一鸣、童子强和蒲森林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张小松身上所有的口袋。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在审讯之前,郑峰给张小松倒了一杯水。   张小松确实有点喝了,他接过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喘了几口气,把另外半杯水也喝下去了。   “张小松,还要水吗?”   张小松没有说话,只是摇了一下头。   “张小松,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郑峰倒水给张小松的主要目的是缓和一下气氛,为下面的审讯创造一个比较好的氛围。   张小松用手抹了一下嘴上的水,点了一下头。   “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的案子是你们做的吗?”   张小松又点了一下头。   郑峰并没有喜形于色,因为,从张小松服毒自杀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参与作案的都有哪些人?”   “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我们很想听你说出来?”   “不必了吧!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张小松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他并不准备和盘托出。这次的审讯同样是一次艰难的审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张小松茅坑顽石 郑局长暂作让步   “张小松,该面对的,我们都要面对,你说吧!参与‘72。12。8’失窃案的有哪些人?”   张小松犹豫片刻,然后道:“胡羽化、还有汪鹏程。”   “还有呢?”   “没有了,就我们三个人。”   一月一十八号大夜里,邱紫韵遭遇到的是四个人,这也就是说,在“72 。12。8”失窃案中,至少有四个人。   “不对,张小松,你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你隐瞒了非常重要的情况。”   “我没有丝毫的隐瞒,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不对。”   “怎么不对,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你所说的‘结果’,在你把毒鼠强放进放进嘴里,我们就知道了。但这不是我们要的结果。根据我们的分析,在你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人物至少是一个。”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服毒自杀?”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手表,死是迟早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说了算。”   “这恐怕不是你服毒自杀的主要原因。毒鼠强,是你事先准备好了的,这是谁的主意,谁给你出的主意,以你的智商,想不到这么周全。这一切都像是计划好了的。出谋划策的人到底是谁?”   “郑局长,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了,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现在我就把这条命交给你们处置。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绝无二话。”   李云帆将头凑到郑峰跟前,低声道:“郑峰,这小子吃了称砣铁了心。我们先按照他的思路往前走。先找到汪鹏程的下落。”李云帆从桌子上拿起香烟,打了一梭子。谭科长按着打火机,将大家的烟点着了。   李云帆拿着一支烟走到张小松的跟前,将香烟在他面前举了一下,意思问他抽不抽烟。   张小松摇了一下头。   李云帆回到座位上。   “张小松,胡羽化是你杀害了吗?”郑峰抽了两口香烟,道。   “胡羽化是我和鹏程杀害的。”   “汪鹏程现在何处?”   “在静安寺。”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   静安寺果然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是死是活?”   “他已经死了。”   “汪鹏程也是你杀害的吗?”   “是的。”   “汪鹏程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静安寺方丈院后面塔林旁边的防空洞里面。”   “防空洞里面?”   在县公安局的后面也有一个防空洞。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土丘上若干坑洞 坑洞口荆棘丛生   “童子强,你们县怎么会有这么多防空洞?”郑峰低声问坐在他旁边的童子强。   “一九六八年秋天,为应对帝国主义国家的核讹诈,全国很多地方都在‘广积粮’,‘深挖洞’,‘深挖洞’就是挖防空洞,我们公安局后面也挖了一个防空洞,您忘了,放胡羽化尸体的地方就是防空洞。”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一下,当时,在全国,很多大城市,都在挖防空洞,在一些偏远的地方,上面没有挖防空洞的要求,但有些地方的领导紧跟党中央跟得紧,就挖上了,水涟县就属于这种情况 。   “你把汪鹏程的尸体藏在静安寺的防空洞里面,难道不怕和尚发现吗?”   “那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大部分地方已经坍塌了。”   郑峰站起身:“张小松,你跟我到静安寺走一趟。谭科长,把刑侦箱带上。”   郑峰和李云帆走出会议室,童子强和蒲森林押着张小松跟在后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招待所的大院里面停着两辆吉普车,一辆是郑峰从地区公安局带来的,一辆是刘海棠带来的。   十分钟以后,两辆汽车驶出招待所的大门。   二十五分钟左右,两辆汽车停在静安寺前面的竹林里面。   郑峰和李云帆下车之后,朝静安寺的山门走去。   在竹林和静安寺的山门之间,有一座一座石拱桥,站在桥上,郑峰看到了竹林西边三十几米处,掩映在一片杂树林之中的破瓦屋,瓦屋的屋脊已经坍塌,门窗已经不见踪迹。   大家跟在张小松的后面,走进山门。   穿过前后两大殿右边的长廊,在长廊的尽头有两扇木门,木门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穿过树林,边看见十几座舍利塔,在塔林的西边是一个山丘,张小松所说的防空洞就在山丘下面,山丘的南边就是方丈住的禅院,所谓土丘,其实是挖防空洞的时候堆起来的。   “张小松,防空洞的门在什么地方?”   “防空洞的门已经塌了。”   “汪鹏程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张小松朝山丘上指了指:“在上面从上面下去。”   张小松慢慢爬上土丘。   站在土丘上,能看到方丈禅院高高的围墙和屋檐。   土丘上长了很多灌木和枯草。这是一个非常偏僻地方。除了寺庙里面的僧人,一般人恐怕不会到这里来。   土丘的上面有几个坑,坑下面应该就是防空洞。坑很深,从上面看下去黑咕隆咚的。坑口上长满了灌木、荆棘、藤蔓和杂草。其中,很难看到路,大家低着头,弓着腰,跟在张小松的后面。   大家跟在张小松的后面,在灌木荆棘中走了几分钟。   张小松一会儿在这个坑洞旁边站站,一会儿在那个坑洞旁边站站,始终不能确定汪鹏程的尸体在哪一个坑洞下面。   “张小松,汪鹏程的到底在哪一个坑洞里面?”   “这里有好几个坑洞,当时我非常紧张慌乱,记不得是哪一个坑洞了。我确实记不得了,我说的全是实话,汪鹏程肯定在这里。”   大家见到的坑洞就有三个,难不成要一个一个下去找? 第一百六十九章 坑洞口土质松软 童子强找来工具   “张小松,你认真回忆一下,至少能记得大致的方位吧!”李云帆提醒道。   张小松抬起头看看方丈禅院和方丈禅院西边的九玄塔,又看了看周围的灌木和曾经走过的路:“郑局长,就在这三个坑洞里面,到底是哪一个坑洞,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张小松,你耍我们吗?大白天,你竟然不知道把汪鹏程的尸体藏在哪一个坑洞,谁信呢?”童子强道 。   “我没有耍你们,上面还有几个坑洞,但肯定不在上面。”张小松朝北边指了指。   “之前,你来过这里?”郑峰道。   “过去,我和胡羽化汪鹏程经常在这里见面。”   郑峰站在坑洞口,朝下面看了看,然后道:“张小松,下面有多深?”   “我没有下去过,但我知道很深。”   不但坑洞口有很多藤蔓、灌木和枯草,下面也有很多。张小松真会选地方。   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一个下去看了。   郑峰从钥匙串上取下电工刀,从一棵三四米高的枯桕树上掰削断一根两米左右长的树枝,走到一个坑洞旁,蹲下身体,用树枝拨开坑洞里面的藤蔓和枯草,李云帆打开手电筒,朝下面照了照。洞太深,仍然看不到底。   看不到底,倒不是郑恒最担心的问题,郑峰最担心的问题是,在他用树枝拨开藤蔓的时候,洞壁上掉下去一块土。看情形,洞壁上的其它土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郑峰的判断没有错,当他用树枝的顶端触碰洞壁的时候,成块的土直往下面掉,站在坑口上的人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大家已经看到了裸露在外面的树根或者是藤蔓的根系。   郑峰站在洞口愣了两分钟,然后对童子强道:“童子强,你和蒲森林跑一趟,弄一点绳子来。”   “蒲森林,我们走,郑局长,除了绳子,要不要筐和铁锹。”童子强道。   “要,绳子要长一些,带两个筐,铁锹的把子不能太长。”李云帆道。   “行,我带一把锯子来,到时候根据需要再锯。”   童子强和蒲森林领命下山去了。   留在现场的人,将三个坑口上方的灌木、藤蔓和枯草清理了一下。   灌木、藤蔓和枯草清理完毕之后,三个坑洞的轮廓线地呈现出来了。   三个坑洞由北向南一字排列,第一个坑洞和第二个坑洞之间的距离在五米左右;第二个坑洞和第三个坑洞之间的距离在七米左右。   第一个坑洞口比较小,直径在七十公分左右;第二个坑洞口比较大,直径在一米左右;第三个坑洞口呈长条形,最长的地方有一点五米的样子,最宽的地方只有五十公分左右。   郑峰和李云帆最担心的是第三个坑洞,因为第三个坑洞坍塌的可能性最大,在坑洞口两边有几条不明显的裂口。如果坑口坍塌,土方量一定很大。 第一百七十章 郑局长下到洞中 落脚点一堆砖土   张小松或者说凶手太会选地方了。三个坑口如同地狱的入口,看一眼,也会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四十五分钟以后,童子强和蒲森林回来了,童子强很能办事,他还带来了三个壮汉。   有了这三个壮汉,再多的土方也不用担心了。   郑峰选择了2号坑洞,因为张小松领着大家看到了第一个坑洞就是2号坑洞 。   童子强带来了绳子有二十几米长。   郑峰从蒲森林的手上接过绳子,用手摸了摸,拽了拽,然后挥掉大衣拿掉帽子,将绳子的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   “郑局长,还是我下去我的身体比较轻。”卞一鸣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郑峰腰上的绳子。   “别急,还有两个坑洞呢?我先下去看看。”   卞一鸣没有再说什么,从地上抱起绳子,做着放绳子的准备。童子强和谭科长的手也抓住了绳子。   2号坑洞不是直上直下,而是由北向南倾斜下去的,洞壁在中段还拐了一个弯。   卞一鸣站在坑口的北边,李云帆将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两米处的一颗枯桕树的树干上。   郑峰坐在坑口的北边,从王萍的周中接过手电筒。   “郑局长,我们可以放绳子了吗?”谭科长道。   “放。”郑峰道。   郑峰的身体慢慢顺着坑洞的北洞壁往下移动。   一般情况下,人在下洞的时候,脚是会寻找支撑点的,但今天情况特殊,坑洞周围的土比较松软,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所以,郑峰没有触碰洞壁,连洞壁上的树根都没有去触碰。   李云帆蹲在坑口,指挥卞一鸣和童子强放绳子。   几分钟以后,郑峰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绳子在北洞壁上勒出了一条深沟。   防空洞上面的土显然是堆起来的,而且时间也不长,所以土比较松软。   让我们跟着郑峰到下面去看看。   坑洞深约六七米,防空洞的高度有三点米左右,一分钟以后,郑峰的脚落了地。郑峰的脚下是一堆土,站稳脚跟后,郑峰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寻找汪鹏程的尸体。   脚下除了一个高高的土堆之外,别无他物土里面还有一些砖块。   郑峰又用手电筒看看了周围的环境。   郑峰暗自庆幸,坑洞里面坍塌下来的土并没有将防空洞完全填埋,从这头能看到那一头,在手电筒的光柱前,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堆土,土堆的高度有一米多。   防空洞的长度大概有二十米左右。   郑峰解下腰上的绳子,抖了抖绳子,然后将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大声道:“再下来一个人。”   绳子没有动,上面的人也没有一点回应。   “上面的人听见我说话的声音里了吗?”郑峰憋足了劲大声喊道。   上面还是没有一点反应。郑峰一边用力摇绳子,一边大声吼道:“老李老李,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听到了。”   郑峰终于听到声音了,但声音很小,而且发闷。   “老李,再下来一个人。”   “知道了再下去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坑洞土突然塌方 郑局长不省人事   上面终于有回应了,声音非常小,而且发闷,听上去不是很清楚。   “郑局长,您再说一遍。”一个声音道,郑峰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敢情李云帆听到的只是声音,而不是郑峰说话的内容。   “再下来一个人。听见了,请回答。”   “知道了。”   绳子开始向上运行,很快就不见了 。   三分钟左右的样子,光线突然变得暗淡了许多,紧接着,郑峰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同时有一些土往下落,郑峰的头发上,身上落了不少土。   上下两个手电筒的光柱互相对接在一起,在拐弯处,出现了一个蜷曲着的身影。   身影距离郑峰一点五米左右的时候,郑峰终于看清楚了,下来的人是卞一鸣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卞一鸣的脸。   卞一鸣也看见了站在土堆上的郑峰。   郑峰用手托住卞一鸣的一条大腿。   绳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放。   一分钟以后,卞一鸣的脚落地了。   可就在卞一鸣的脚落地的时候,郑峰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本来,人站在下面,是能够看到坑洞上面微弱的亮光的,可就在卞一鸣的脚踩到郑峰的右脚上的时候,突然,郑峰眼前一黑先前所看到的微弱的光亮瞬间消失,于此同时,一个很重很大的东西向郑峰的头上、身体压下来应该是砸下来,郑峰脑袋嗡的一下,随之倒下,他失去了知觉。   是一块很大的塌方,塌方的地方在卞一鸣胸部下方郑峰头部上方。   更糟糕的是,塌下来的土从卞一鸣的手臂上砸了下去,卞一鸣还没有反应过来,手电筒已经掉落在土堆下面。   卞一鸣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卞一鸣只看到土堆下面有一点微弱的光亮,那可能是郑峰的手电筒,也可能是卞一鸣的手电筒。卞一鸣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防空洞里面应该有两点光亮,现在只剩下一点光亮,难道郑峰的手电筒或者自己的手电筒被埋在了土下面,卞一鸣不敢往下想。   卞一鸣蹲下身体,在黑暗中胡乱地摸了几把,手接触到的全是土。   “郑局长郑局长。”   没有回音。   卞一鸣解下腰上的身子,使劲地摇了几下,同时扯开了嗓子大声吼道:“李局长,郑局长出事了,赶快下人快来人啊!。”情急之中,卞一鸣有点语焉不详。   卞一鸣知道,不但郑峰处在危险之中,他,包括下来的人都有危险,但此时此刻,他只能这么做。狗日的张小松,卞一鸣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上面的人已经听到卞一鸣的呼喊声了,绳子在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卞一鸣的手中消失了。   卞一鸣不顾三七二十一,他跳下土堆,循着那微弱的光亮,从土中扒出一个手电筒。   这时候,卞一鸣需要的就是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柱在土堆上迅速转了两圈,手电筒的光柱捕捉到了郑峰的脑袋和一只手臂,除了头和手臂,郑峰整个身体都埋在了土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郑局长终于苏醒 卞一鸣破涕为笑   卞一鸣下意识地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郑峰的脑袋。   郑峰的脸朝上,头发和额头上面全是土。   “郑局长郑局长!”卞一鸣从事刑侦工作七八年,苦吃了不少,但这种情况,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凄厉、悲伤,他哭了,眼睛里面含着眼泪。   “郑局长,你醒醒啊!”卞一鸣的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大概是土和眼泪混合在了一起 。   卞一鸣掀起衣服的下摆,在眼睛上使劲擦了几下。   总算看清楚了。   卞一鸣抹去郑峰头发和额头上的土,挖开郑峰脑袋两边的土,用右手腕托起郑峰的头。   此时,一道光速从坑洞上方斜射下来,紧接着一双脚落在卞一鸣的旁边。   下来的人是李云帆。   “郑峰郑峰!”李云帆用手轻轻地拍打着郑峰的脸,“我是李云帆。”   “李局长,赶快把郑局长胸口上的土扒开。”卞一鸣啜泣哽咽道。   李云帆将压在郑峰身上和另一只手臂上的土扒到身体的两则,然后和卞一鸣将郑峰扶坐了起来。   “李局长,下面什么情况?要不要再下去一个人?”声音是从坑洞上方传下来的。   现在,李云帆没有时间理会上面的人,他连腰上的绳子都没有解开。头顶上方还在往下掉土,虽然量不大,但李云帆不能不把情况设想的严重一些。他们必须迅速脱离险境。   李云帆用手指在郑峰的鼻子前面试了一下呼吸,呼吸还有。   卞一鸣将郑峰的上半身轻轻放下,和李云帆一起扒开郑峰下半身上面的土。   郑峰下半身上面的土最厚的地方有五六公分。   在土中还有一些砖块,四只手就像四只铁耙子,毫不犹豫地往土里扎。   两分钟以后,两个人将郑峰抱出了土坑。   在土堆的南边有一块平整,也比较安全的地方,李云帆用手电筒上下照了一下,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衣,铺在地上紧靠墙根的地方,示意卞一鸣让郑峰坐在棉衣上,让郑峰的上半身靠在墙上。   李云帆之所以脱棉衣,是因为地上有一些水和淤泥。这里距离土堆有一米多远,土堆上面的土有随时坍塌的可能,所以,土堆附近是不能呆的。   三个人所在的位置,距离3号坑洞有一点五米的样子,不远处就是另一个土堆的边缘。   卞一鸣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了郑峰脸上的残留的土。   “李局长,郑局长好像醒了。”卞一鸣惊叫道。   李云帆跪在郑峰的面前,将耳朵靠近郑峰的口和鼻。   李云帆听到,郑峰的嗓子里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郑峰,你醒了吗?”   在呼噜声之后是咳嗽声,郑峰在清嗓子他的嘴里面也有一些土。   郑峰真醒了。   “郑局长,您醒了您终于醒了,我的妈啊!把我吓死了。”卞一鸣破涕为笑。   郑峰抓住卞一鸣的手,上半身向前倾。他大概是想站来。   “郑峰,你刚醒,缓一缓再说。”   “不行,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抓紧时间,要不然我们。” 第一百七十三章 汪鹏程就在下面 李云帆安全出坑   “郑峰,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完成。”李云帆道。   “我刚才被东西砸晕了头,现在已经没有事了,你们扶我起来,我的腿有些发麻,总坐着不行。”   李云帆和卞一鸣将郑峰扶站了起来。   郑峰试着走了几步,然后松开了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手:“我没事了,走,我们先到这边看看 。”郑峰所说的“这边”,应该是南边,三个人都失去了方位感。   “这个坑洞下面”李云帆用手电筒的光柱指着北边的土堆道,“我们还没有看呢。”   “我看过了这里没有,我下来的时候已经仔细看过了。”   三把手电筒的光柱同时落在另一个土堆上应该是3号坑洞下面的土堆。   这个土堆很高,防空洞的高度在三米左右,土堆的高度至少有一点五米。   三道光速同时从土堆的边沿向上寻觅,土堆的北边没有汪鹏程的尸体。三个人沿着土堆缓缓的斜坡爬到土堆的顶部。土堆的顶部有一道非常微弱的光亮,这道光亮应该是从3号坑洞上面的缝隙射下来的。   “郑局长,您看”卞一鸣用手电筒的光柱指着头顶斜上方道卞一鸣非常的兴奋。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看到了,在坑洞上方,一米高的地方,斜着一根木棍。   李云帆伸手将木棍拿了下来。   郑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李云帆拿下来的是一个拐杖是一个“丫”字型的拐杖,在拐杖的上方,裹着一圈很厚的布。   汪鹏程的尸体和另一个拐杖应该就在附近。   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手电筒同时找到了,在土堆的南边斜坡的中部,斜躺着一具尸体,身上横着一根拐杖,郑峰用手电筒在死者的身上转了两圈,死者只有一条腿,此人就是大家苦苦寻觅的,失踪了六七天的汪鹏程。   三个人对尸体周围进行了认真仔细的勘查,结果在距离土堆两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红黄相间的网兜子。   网兜子里面是汪鹏程住院时所用的脸盆、牙缸,牙刷,牙膏,毛巾和一个塑料热水瓶,还有一双棉拖鞋。牙刷和牙膏是裹在毛巾里面的,热水瓶的内胆已经坏了,李云帆拎起网兜子的时候,从塑料外壳里面漏下一些亮闪闪扼玻璃碎片。   李云帆和卞一鸣将汪鹏程的尸体抬到2号坑洞的下面土堆的上方。   一根绳子悬在半空中,李云帆将绳子系在死者的胸部,然后抖了三下绳子。   绳子开始上升,汪鹏程的尸体慢慢向上移动。   二十分钟以后,三个人先后被拉出坑洞口。   第一个被拉上去的是卞一鸣。   第二个被拉上去的是郑峰。   最后一个被拉上去的是李云帆。在绳子拉到坑洞一半的时候,李云帆的脚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接着传来一种非常沉闷的声响,李云帆低头看时,坑洞下方又塌下去一大片。   “快拉绳子。”郑峰大声道。   童子强等三人同时拉绳子。   李云帆终于安全出坑。 第一百七十四章 郑局长头上有伤 汪鹏程四处受伤   李云帆一出坑洞口,童子强就将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李云帆的身上。匆忙之中,李云帆把棉衣落在了防空洞里面。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当上面的同志们将卞一鸣和李云帆拉出坑洞口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两个人的手已经破了,李云帆大拇指的指甲已经裂开了,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已经凝结成了褐色。   笔者还要补充一下,谭科长和童子强将郑峰拉出坑洞口的时候,发现郑峰的脖子后面有血,脖子上面的头发已经湿了是血弄湿的头发和血已经凝固在一起 。郑峰的头发里面有不少土。   李云帆和同志们坚持要送郑峰到医院去看看,但一向执拗的郑峰没有同意,他只答应等处理完汪鹏程的尸体以后在到医院去处理一下伤口。   笔者还要补充一下,卞一鸣被拉出坑洞口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张小松一眼,吓得张小松后退了几步。   接下来就是对汪鹏程进行尸检。   汪鹏程的尸体放在防空洞和塔林之间的一块平地上。   汪鹏程身高一米七三,短发根根直竖,上身,从外到内分别是四个口袋的银灰色罩褂这种式样的衣服叫中山装,在当时是很时髦的,咖啡色毛线衣,黑色毛线衣,白色棉布衬衣;下身,从外到内分别是银灰色裤子和中山装是一套,卫生裤黄颜色是部队穿的那种卫生裤,灰色的棉毛裤,汪鹏程左边的裤筒,从里到外,都用线缝起来了。   在汪鹏程中山装左上口袋里面,挂着一只英雄牌钢笔,郑峰打开笔套,原来是一直金笔,再看看笔套,上面刻着两行字:“赠挚友鹏程”,旁边还有落款:“小松”。   在汪鹏程的棕色皮带上挂着一串钥匙,上面只有三把钥匙这应该是汪鹏程家的钥匙。   在汪鹏程的裤子口袋里面屁股后面的右口袋里面,有一个黑色的钱包,里面除了几十块钱纸币和一斤多零头粮票以外,还有两张车票。一张车票是从水涟县到勤将市的车票,时间是一月十九号十四时二十五分;另一张车票是从勤将市到水涟县的车票,发车时间是一月二十号十时一十五分。   两张车票进一步印证了郑峰和李云帆的分析与判断,汪鹏程应该是在静安寺附近的车站下的车,然后被张小松和他的同伙接到了这里。   英雄牌金笔进一步证明了汪鹏程和张小松之间的关系,金笔上的字,应该是一种绝妙的讽刺,汪鹏程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他这位“挚友把他送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除了上面所说的东西之外,在汪鹏程的牙缸里面还放着两盒药,一个是药片,一盒是药膏,两盒药都是用来消炎的。   那么,汪鹏程是怎么死于非命的呢?遇害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请允许笔者慢慢道来。   经过仔细检查,郑峰和李云帆在汪鹏程的身上找到了四处伤。 第一百七十五章 验尸中收获很大 王警官眼中噙泪   第一处伤在后脑勺就是脑下垂体所在的位置,有一个四点二公分长,零点七公分宽的口子,从这个伤口可看出,凶手是在汪鹏程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用重物从后面猛击汪鹏程的头部所致。   第二处在死者右耳上方三公分处,有一个长两点五公分、宽零点五公分的口子。   第三处伤在脖子上即咽喉处,咽喉处有两个非常明显的掐痕,掐痕的长度1 。8公分,伤口的深度是0。4公分   第四处伤在腰部腰左侧皮带上方五公分处,软组织没有破坏,只有一个六公分左右长一公分左右宽的淤黑斑,原来应该是淤紫斑,时间长了以后变成了淤黑斑。这个淤黑斑应该是在一定压力的作用下,腰部和硬物挤压或者摩擦所致。   郑峰和李云帆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们在检查汪鹏程身上的伤痕的时候,发现汪鹏程身体的上半部,非常壮硕,他肩膀宽阔,无论是背部,还是胸部和腹部,肌肉是一块一块的,非常饱满,特别是他的手臂,最粗的地方至少有二十九公分。这有两个原因,一,汪鹏程在部队当了几年兵,身体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和磨练;二,汪鹏程失去一条腿以后,上肢运动和锻炼的机会更多。   郑峰和李云帆对汪鹏程身上的四处伤和健壮的体格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如果凶手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汪鹏程身上就不大可能有四处伤,无论是后脑勺的伤,还是脖子上的掐痕,凶手都不像是一个人。以张小松的体格,对付一米七三高的汪鹏程,如果不是从背后暗算,一击毙命的话,胜算一定不大,   你别看汪鹏程少了一条腿,他有这么健壮的体魄,又是军人出身,凶手如果不能一击毙命,一旦汪鹏程反应过来或者说缓过神来,那么,对张小松来讲,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从汪鹏程身上的四处伤来看,汪鹏程在遇害之前,一定有过较长时间的挣扎和殊死搏斗,所以,仅凭张小松一人之力,是无法应对这样的挣扎和搏斗的。   郑峰和李云帆的心里也就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杀害汪鹏程的绝不可能是张小松一个人。   尸检结束之后,张小松被童子强和蒲森林押回公安局有拘押室;汪鹏程的尸体、拐杖和住院时的生活用品由卞一鸣和谭科长送到公安局防空洞和胡羽化摆放在一起;李云帆和王萍送郑峰到县人民医院清洗包扎伤口。   分手时,郑峰特别叮嘱卞一鸣,安排好汪鹏程的尸体以后,设法通知汪鹏程的家人。   在县人民医院,段院长亲自给郑峰清洗包扎伤口。在段院长的建议下,郑峰同意剪去所有的头发。   当王萍看到郑峰枕骨上有一个五公分长,一点五公分宽的口子的时候,当场哭了。   在李云帆看来,应该是防空洞顶部的砖头因为防空洞顶部是用砖头砌成的拱形斜擦头皮所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张小松交代问题 李云帆将信将疑   段院长说,如果硬物直接落在头顶上,就非常危险了。   李云帆的心里面也很不好受,他的眼眶里面也噙着泪。   在这种情况下,郑峰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从娘胎里面生下来,一直没有光蛋过脑袋,这下好了,如果要是扮演坏人,连妆都用不着化了。   郑峰的一句玩笑话把王萍逗笑了 。   好在有一顶帽子遮丑。帽子往头上一戴,一点都看不出来。   吃中饭的时候,郑峰和他的战友们仍然没有看到孙局长的身影。他一定还在下面马不停蹄地跑着。如果找到线索,孙局长一定会设法告诉郑峰。孙局长的工作作风很对郑峰的脾气。   吃过中饭以后,审讯张小松的工作继续进行。   这次的审讯由李云帆负责,王萍负责记录。   审讯地点还在会议室。   郑峰坐在李云帆的旁边,如果他不把帽子拿掉,谁也看不出他有伤在身,只是在帽檐下方露出一点纱布来。即使是从郑峰的眼神和表情上看,你也看不出他刚受过伤。郑峰是一个能拿得起,又能放得下的铮铮铁汉,他出生一个非常贫苦的农民家庭,后来到部队接受艰苦的锻炼,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郑峰之所以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勤勉工作,吃苦耐劳,和他的经历不无关系。   大概是张小松的心情平静下来了,会议室里面已经没有那种特别的气味。   李云帆和郑峰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张小松交代一下盗窃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四十八只进口表的过程。   “张小松,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再回答,参与盗窃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手表的到底是几个人?”   “用不着再想了,确实是我们三个人。”   “好,你把作案的过程交代一下,你记住了,越详细越好。”   “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   “那就从你们决定盗窃手表开始,你们是怎么盯上那四十八只手表的,你们是怎么谋划,怎么实施犯罪的。”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七号上午,胡羽化去找张永梅的时候,看到小纪在大百货柜台上写通知就是西铁城牌手表已经到货,并于十二月八号上午开始销售的通知。”   “小纪是什么人?”   “小纪就是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写写画画,布置橱窗的小纪。”   此人在同志们的记忆中出现的太少,大家已经记不得这个人了。   “于是,你们就打起了这些手表的主意,是这样的吗?”   “是的。”   “你们怎么知道十二月八号的晚上会剩下很多手表呢?你们是根据什么确定手表会放在柜台里面呢?”   “南门市部以前也卖过七八十块钱的双菱牌手表,因为比较贵,有些人钱不凑手,一般会卖两三天。西铁城牌手表两百多块,一时半会不可能全部卖出去。第二天上午,我到门市部去看唐文君,看到了放在柜台下面的手表。”   “等一下,十二月八号,你到南门市部去过?”   “是的。”   “你在南门市部呆了多长时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客再来二楼包间 胡羽化包间喝酒   “我只是走了一趟,在柜台前和唐文君说了几分钟的话,在此期间,只有人看手表,没有人买手表,。”   “你跟唐文君很熟吗?”   “他分到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是我爸爸打的招呼,他和我堂弟是高中时的同学,他到过我家,所以,我们认识。”   这是大家遗漏掉的一个细节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在童子强和蒲森林了解情况的时候,门市部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到张小松 。   童子强和蒲森林很是自责,当时,如果自己多点耐心,多点细心,多点对唐文君的尊重,他们应该是能够从唐文君的口中抠出这条重要信息的。   “十二月八号下午四点多钟,胡羽化到南门市部去找张永梅,张永梅还带胡羽化到唐文君的柜台上看了一下手表。在四点钟左右,只售出两块。”张小松接着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手表放在柜台里面的呢?”   “胡羽化亲眼看到小赵离开了门市部,在离开门市部之前,他没有把手表送到库房去,当时柜台上只有小赵一个人,唐文君到食堂吃饭去了,他晚上要在门市部值夜班,另一个人余柜长临时有事,请假回家去了。”   “门市部关门之前,胡羽化一直和张永梅在一起吗?”   “不在。”   “他在什么地方?”   “在‘客再来饭店’。”   “‘客再来饭店’?”   “对。”   看来,我们在开头对案发现场的环境的介绍不是闲笔啊。   “在‘客再来饭店’的二楼上,有一个小包间,胡羽化在那里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站在窗户里面,正好能看到店堂里面的情况。”   在郑峰和李云帆的记忆中,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有两个大门,西边一个,东边一个,东大门高三米左右,宽四米左右;‘客再来饭店’就在大门的对面。在没有内鬼的配合下,要想掌握四十八只手表的去向,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恐怕也是唯一的办法。   胡羽化平时自由散漫,单位可去可不去,他确实有时间在‘客再来饭店’的二楼上耗着。   “那么,进入店堂的路径,你们,早就想好了吗?”   “是的。”   “盗窃四十八只进口表是八号晚上决定的吗?”   “是的。”   “你说话,在逻辑上有问题。盗窃手表是临时决定的,你们怎么会早就想好了进入店堂的路径呢?”   “我们以前曾经谋划过一次。”   郑峰和李云帆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九七一年‘五一’节。南门市部到了几十只双菱牌手表,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谋划,想搞一次。”   敢情“72。12。8”失窃案是有历史背景的。   “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点钟准时动手 动手前遇到麻烦   “本来,我们以为没有问题,一个上午只卖了五六只手表,没有想到下面卖的那么快,到关门打烊的时候,只剩下几只手表,我们就放弃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值班人员在布柜那边睡觉的呢?”   “这个情况是胡羽化从张永梅的口中抠出来的。”   这也应该算是一个细节。可见,在刑侦工作中,只要解放思想,开动机器,就有可能寻觅到隐藏在生活里面的信息 。   “在你和蒋美丽看电影之前,你们就已经决定动手了吗?”   “是的。”   “电影散场之后,你见到的两个人中的一个是不是胡羽化呢?”   郑峰和李云帆都觉得这个问题含金量比较高,如果其中一人是胡羽化的话,那么,另外一个人肯定是张小松的同伙,而另一个人显然不是汪鹏程汪鹏程拄着拐杖,蒋美丽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这样一个非常特殊的时间段里面,张小松和这两个神秘男人见面,他们所谈的事情,肯定和案子有关系。   且看张小松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上一次,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在水涟县,认识我的人比较多,在路上打招呼,说说话,是常有的事情。再说,既然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计划,也就没有必要在行动之前见面了。”   这应该是张小松露出来的又一个破绽,郑峰和李云帆已经能确定,参与作案的肯定不是三个人。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晚上,和张小松接触的那两个人一定是和案子密切相关的人,其中一个人应该是胡羽化,另一个人极有可能是曲拥军。   第一个破绽,我们再重提一下,仅凭张小松一人之力,想了结汪鹏程的小命,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们是几点钟动的手?”   “凌晨三点钟多一点。”   “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   “两三点钟,是值班的人最困,最容易懈怠和麻痹的时候。”   “你们已经掌握了在外面巡逻的人的规律了?”   “是的,他们每隔一个小时转一圈,其它时间,他们都呆在值班室里面,不是下棋,就是打盹。本来我们准备两点钟动手的,但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们才推迟到三点。”   “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们是两点钟以前赶到现场的,可我们发现,在南门市部东大门前,躺着两个叫花子。”   两个叫花子在跟前,张小松他们确实没法下手。   “两个在外面巡逻的人没有赶他们走吗?”   “没有,两个人在叫花子跟前站了一会,什么都没有说,就走开了。”   对两个值班的人来讲,有两个叫花子在躺在门口,等于是帮他们值班。也许是经常有叫花子在那里睡觉,两个巡逻的人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没有驱赶他们。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个人负责放哨 张小松破窗进店   这应该算一个细节。遗憾的是,两个在外面值班的人却只字未提。童子强认为,这完全是自己思考问题太过简单和浮浅。   “你们想办法把两个叫花子赶走了,是这样的吗?”   “是的,但不是赶走,而是哄走了。”   “哄走了?”   “对,我们冒充百货公司值班人员,胡羽化给他们一人一块钱,把他们哄到洪流剧场的门厅跟前,那里比较背风,本来他们不理睬我们,胡羽化把钱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他们才打起精神 。他们喝了不少酒,走路打晃,我和胡羽化把他们架到洪流剧场,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如果两个值班的人留意一下两个叫花子,如果童子强和蒲森林问的再细再深一点,说不定两个人能想起两个叫花子来。   “张小松,你把作案的过程交代一下。”   “三点钟,两个人走出值班室,走到门市部的橱窗前,用手电筒挨个照了照,然后按原路返回,前后只有四五分钟,他们走进值班室以后,又到库房去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到库房去的呢?”   “值班室不是有窗户吗?值班室里面没有人,肯定是到库房去了他们每一次都是这样。”   张小松说话的速度和节奏太慢,李云帆不得不进行适时的提醒和引导。   “是谁在外面放哨?”   “胡羽化和汪鹏程,一个站在门市部的东大门,一个站在西大门。”   按照张小松的说法,进入橱窗和店堂的人是张小松。   “我的身材瘦小,是我钻进橱窗里面去的。”   张小松的强调似乎有些多余。   不过在张小松所说的三个人中,他身材最矮,也最瘦小。   “你是怎么打开橱窗玻璃的呢?”   “用玻璃刀。”   “你怎么会有玻璃刀的?”   “你们不是到我家去过了吗?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挂在墙上的那些山水画吗?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学会用玻璃和木框装帧山水画了。”   张小松说的是事实,在他的房间里面有几幅山水画就是用玻璃和木框装帧起来的。   “你难道就不怕敲玻璃的声音惊动里面的人吗?”   “敲玻璃的声音很小,也用不着太用力。里面的人是不会听见的。也不能太用力,太用力,玻璃落下的时候会碰到橱窗里面的脸盆,脸盆是口对口,底对底摞在一起的,一旦玻璃碰倒了脸盆,那就完蛋了。” 第一百八十章 得手后出现意外 想办法迅速脱身   “你难道就不怕玻璃掉下来发出声音吗?   “橱窗里面有一层非常软的布,我在橱窗外面的地上铺了两条毛巾。”   “进入橱窗以后呢?”   “钻进橱窗以后,我将橱窗里面的东西轻轻码放到一个角落里面,然后用起子撬开橱门上的铰链,下面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你把进去以后的情况交代一下 。”   “我进入柜台,然后又走出柜台,见两个值班人已经睡着了,其中一人还打呼噜。”   打呼噜的应该是孙师傅。   “我就返回柜台,慢慢打开柜台的门,将放在柜台下面的表盒子搬到地上,打开盒盖,将手表装进包中。”   “为什么不连盒子一起弄走。”   “我们的目标是手表,要表盒子作甚,再说携带也不方便啊,目标也比较大。”   “从打开橱窗到离开犯罪现场,你们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四十分钟的样子。其实,从打开橱窗的玻璃到拿到东西回到橱窗,我只用了二十五分钟。”   “另外十五分钟,你做什么了?”   “我猫在橱窗里面,动弹不得,我们遇到了意外情况。”   “什么情况?”   “一个酒鬼,在橱窗前面一棵树跟前停了下来,他站了几分钟以后,干脆坐在路牙上吐了起来。再有十几分钟,两个值班的人就要来了。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胡羽化走了过来,可此人拒绝胡羽化的帮助,后来,汪鹏程也过来了,可酒鬼还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我看了看时间,是三点五十二分。”   “还是汪鹏程脑子转得快,他朝我招招手,同时挡住酒鬼的视线,胡羽化分散酒鬼的注意力,在他们俩的掩护下,我钻出橱窗。”   “当我们三个人走到逸仙堂的时候,两个值班的人已经走出了值班室。”   “酒鬼呢?”   “奇怪的是,但胡羽化和汪鹏程将他弃之不顾的时候,他竟然站起来自己走了。”   “你们到逸仙堂去做什么?”   “我们的自行车放在那里,在逸仙堂的旁边有一个拐角,我和汪鹏程将自行车放在了那里。”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作案时未留痕迹 得手后西院分赃   “案发之后,我们的人在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你是不是对现场进行了处理?”   “作案的时候,我戴着手套。退出柜台的时候,我还用毛巾将落脚的地方抹了一遍。”   “你们在动手之前,就想好了这一步?”   “对啊!作案之前,我们三个人对所有环节进行了认真的研究 。”   在李云帆听来,张小松不止一次地说“我们三个人”,有特别强调的意味。他是在对郑峰和李云帆进行心理暗示:“参与作案的就只有三个人。”   “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去了湖滨公园。”   “湖滨公园?”   “对,湖滨公园的西院,那天晚上是汪鹏程值夜班,公园里面只有汪鹏程一个人。”   “公园值夜班,不是有两个人吗?”   “和汪鹏程搭班的老头有事请假,公园里面只剩下汪鹏程一个人。”   这也应该算是一个重要的细节。   “你们到湖滨去做什么?”   “商量怎么处理手表。”   “你们事先没有商量过吗?”   “我们对能不能成功,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没有考虑后面的事情。”   “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一人分了十六块。”   “你们不怕有人沉不住气吗?”   “没办法,见到手表以后,大家的眼睛都红了。放在谁的手上,大家都不放心。如果不分的话,会出大事的。”   “你们三个人谁是主谋?”   在李云帆和郑峰看来,主谋肯定不在这三个人中。   “这你们都看不出来啊!我就是主谋。”   张小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不是很足,他的分量不够啊!   纵观“72。12。8”失窃案和后来发生的胡羽化、汪鹏程失踪遇害案,无论从哪方面看,张小松都不像是主谋。   “如果不是胡羽化这个蠢货沉不住气,如果你们找不到胡羽化那只手表,你们不可能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张小松心有不甘,“我特别叮嘱他们不要露馅,只要藏好手表,警察就不会找到我们。等风平浪静以后再慢慢出手。不曾想胡羽化这个王八蛋出了问题。   “张小松,你应该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不管你们考虑的多周密,总会露出破绽来。”李云帆所说的“破绽”是有潜台词的:“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不管是谁,也不管他隐藏多深,我们一定会把他揪出出来,谁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胡羽化浮出水面 张小松暗中跟踪   李云帆的眼睛直视着张小松的脸,意思是,你别想糊弄我们,我们一定会揪出藏在你身后的黑手。   张小松宁愿服毒自杀,也不愿意说出幕后的主谋,这说明他和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张小松服毒被救后,不改初衷,仍然不愿意说出幕后黑手,这里面一定有非常特殊的原因。   “张小松,你把杀害胡羽化的过程交代一下吧!”   “十八号下午,你们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勘查现场了解情况的时候,我当时就在店堂里面 。我听说过你们一些情况,你们侦办了不少大案要案,我们不能不小心谨慎。”   “但我并不十分担心、”   “为什么?”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一两年,水涟县公安局的人连我们的影子都没有查到,这个案子怎么查?”   “张小松,现在,你怎么看?”   “一定是你们从胡羽化和张永梅的关系上发现了线索。要不然,你们拿不下这个案子。”张小松还是有点不甘心。   “接着说。”   “一月十九号上午,我看见孙局长带着你们的人找胡羽化的父亲胡主任,当时我并没有往心里去,当你们到胡家去的时候,我开始担心了。“   “为什么?”   “你们到水涟县才一天,就注意到了胡羽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是根据什么把胡羽化和百货公司的案子联系在一起的呢?”   “我们由胡羽化和张永梅的关系,找到了人民医院的护士李冰清,还有县广播站的邱紫韵。这两个人,你应该认识和接触过吧?”李云帆所说的“接触”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接触”哦。”   张小松眨了几下眼睛,脸色变得灰暗起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眨眼睛了。李云帆的话软中带硬,戳到了张小松的阴暗处。   “我可以这么说,我们在侦办“72。12。8”失窃案的过程中发现了另外几起案子,然后又由这几起案子想到了百货公司的案子。”   “这是天意啊!”张小松大发感概,不过,我们不得不承认,张小松所发的感概还是比较真诚的,至少道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们到胡羽化家去,你跟踪了。”   “是的,我预感不妙,就打电话给胡羽化,约他在公园见面。”   “你是什么时候出县委大院的呢?”   “九点二十左右,我在胡羽化前十分钟赶到了湖滨公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汪鹏程支走女人 计划好杀人灭口   “张小松,你进公园的时候,公园的售票处有没有人呢?”   大家还记得吧!一月十九号的上午,售票处的女同志没有看见张小松。   “售票处的女人被汪鹏程支走了。”   “汪鹏程让她做什么去了?”   “让他到街上买东西去了。”   难怪女人没有看见张小松 。   “可那个人看见了胡羽化。”   “那个女人认识我,但不认识胡羽化,她刚调到公园不久。”   “这个女人怎么会认识你呢?”   “她是我母亲一个远房亲戚,她分到湖滨公园是我母亲帮的忙。”   原来如此,这也应该算是一个生活细节吧!   “你离开公园的时候,女人在不在售票室?”   “在我离开公园的时候,汪鹏程把她叫到办公室说话来着。”   “公园里面不是还有两个师傅吗?”   “汪鹏程让他们到湖上捞水草去了。”   卞一鸣和童子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在码头上看到了水草。   “张小松,是你打电话给汪鹏程的吗?”   “是的,情况紧急,想除掉胡羽化,没有汪鹏程是不行的。”   “这是为什么?”   “汪鹏程胆大心细,他当过兵。”   张小松说漏了嘴,他说的话正好印证了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汪鹏程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他的力气并不输给四肢健全的人。   “他只不过是一个残疾人,走路要靠拐杖,他能对付得了胡羽化吗?”李云帆继续误导张小松。   “他虽然少了一条腿,但他在部队接受过长期的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一两个人,他都能应付得来。”张小松大概已经忘记了前面说过的话。言多必失啊!张小松自己否定了前面的说话,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制服汪鹏程,是不可能的。   “汪鹏程的办公室有电话吗?”   “有一部电话。”   “张小松,你把杀害胡羽化的过程交代一下。”   “胡羽化推着自行车走进西院的时候,我站在值班室的门外,汪鹏程站在值班室门后。”   “你把胡羽化喊道湖滨公园,就已经和汪鹏程商量好要杀人灭口了,是这样的吗?”   “是的。胡羽化已经暴露,不杀他灭口,我们自身难保。”张小松应该说“我们俩”的,“我们”,可能不仅仅是他和汪鹏程两个人。   “你在电话里面是怎么跟胡羽化说的呢?”   “我跟他讲警察已经怀疑到胡羽化的头上了,让他赶快到公园去商量对策。”   “我们想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给汪鹏程和胡羽化打电话的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胡羽化垂死挣扎 拐杖头一击毙命   “这李局长,您让我好好想一想。”张小松皱起眉头,做思考状。   张小松应该是在曲拥军的办公室打电话,这个电话极有可能不是他打的。   张小松又露出了一个破绽,这个问题是不需要想的。张小松只忙着编故事,李云帆的问题,使他的大脑突然出现了短路。他肯定不会说是在曲拥军的办公室打的电话,关键是,并不是每个单位都有电话,现在,张小松要编出一部电话来这恐怕有一点难度 。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张小松的脸。   张小松的眼睛眨了几下,眼珠在眼眶里面转了几圈。   郑峰和李云帆明显看到,在张小松的眼角和嘴角上掠过一丝惊慌。   “张小松,你想起来了吗?”   “我是在‘洪流剧场’杨主任办公室打的电话。”   李云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核实张小松一月十九号上午打电话的事情。”   “你继续交代,胡羽化走进西院以后的情况。”   “我将胡羽化领进值班室,门开了,汪鹏程躲在门后,我将胡羽化往床边领,汪鹏程从后面用手臂锁住了胡羽化的脖子,并把他按倒在地,胡羽化极力挣扎,身体倒地的时候,头重重地撞在墙上。”   “胡羽化的头出血了吗?”   “这次没有。”   出血应该在下一次。同志们在地上发现的一小撮头发可能是在这时候摩擦掉的。   “胡羽化在地上拼命扭动挣扎,汪鹏程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将整个身体压在胡羽化的身上。胡羽化用两只手死死扣住汪鹏程的手。”   “你在做什么呢?”   “我从地上拿起汪鹏程的拐杖,用拐杖头往胡羽化的脑袋上使劲砸下去。”   郑峰拿起戗在长条桌上的拐杖,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看了看拐杖头,道:“是这一头吗?”   “是的。”   为防止磨损,汪鹏程在拐杖的头部钉了一块方铁,方铁的厚度有零点五公分,应该是拐杖头上的方铁砸破了胡羽化的脑袋,血喷到了墙上。   “胡羽化的脑袋出血了吗?”   “出了很多血,有些血喷到墙上去了。”   张小松的交代和郑峰、李云帆的勘查的结果是吻合的。我们所说的吻合是胡羽化遇害的过程,并不是这起杀人案的全部。   “之后呢?”   “之后,胡羽化的手松开了,汪鹏程再次掐住了胡羽化的脖子;胡羽化的身体动了一会,就断气了。”   “之后呢?”   “之后,我们把汪鹏程的尸体藏在床肚里面,然后将墙上和地上的血迹处理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汪鹏程暗通消息 张小松翻进大门   “你们想等到晚上再藏匿胡羽化的尸体,是这样的吗?”   “是的,汪鹏程的值班室,从来没有人去过,你们暂时不会找到我们,更不会找到湖滨公园的西院,再说,我们在西院不能耽搁太久。”   “一月十九号的晚上,你们在我们赶到湖滨公园的西院之前处理了杀人现场和胡羽化的尸体,是不是?”   “是的 。”   “是汪鹏程打电话给你的吗?”   “是的。”   “晚上,公园已经关门,你是怎么进入公园的呢?”   “我是从大铁门上翻过去的。”   “你是怎么翻过去的呢?”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郑峰点点头。   看张小松怎么自圆其说。在生活中,有些故事能编,有些故事是不能编的。当然,这还要看张小松应变的能力和编故事的能力。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既然张小松已经把主谋的头衔戴到自己的头上,那么,他就有可能准备好了所有的台词。   我们可不能小看张小松哦。   “汪鹏程让我带一根绳子,公园里面没有人接应,我必须自己想办法翻进大门。”   “等一下,当时,天已经黑了,你在什么地方接的电话?”   “在我的办公室。”   这里好像有一个明显的破绽。   “五点半钟就下班了,难道你有先见之明吗?”   “汪鹏程在走之前,我们俩商量好,保持联系,所以,十九号晚上,我在办公室呆了一会。下午,我看到你们到湖滨公园去了。我就特别担心,整个下午,我都不自在。”   李云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核实十九号晚上,张小松在不在办公室(找门卫师傅)。   到目前为止,同志们要核实的事情有两件,另一件是一月十九号上午,张小松有没有到“洪流剧场”打电话?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下面的故事很难编了。处理杀人现场,清除杀人痕迹,这,张小松能做得来,把汪鹏程的尸体弄出西院,藏到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做到的了。   “张小松,湖滨公园的西院是锁着的,你是如何进入西院的呢?”   “这很简单,我们三个人的手上都有西院大门和值班室的钥匙。”   张小松的脑子转得非常快,他不但回答了李云帆的问题,还把李云帆下一个问题也捎带上了。   “你继续交代进入西院的情况。”   “进入值班室以后,我用水将胡羽化喷在墙上和地上的血擦洗干净,我发现屋子里面仍然有一股比较浓的血腥味,就用铲子将墙上的土铲下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藏匿前精心打扮 胡羽化变成乞丐   “铲下来的土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倒到窗户外面去了。”   “遗憾的是,你没有清理干净落在窗框上的土,还是被我们发现了破绽。”   “当时,时间太紧,我不敢在值班室里面多耽搁,手忙脚乱,结果留下了疑点。”   “在处理胡羽化尸体之前,你是不是到窗户外面用树叶将倒出去的土盖住了?”   “是的 。”   “之后,你就把胡羽化的尸体藏到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去了,是这样的吗?”   “没有,我把胡羽化的尸体临时藏在了一片水草下面。”   “为什么?”   “我刚把胡羽化的尸体背到后面的树林的时候,你们就赶到了,我暂时没有时间藏匿尸体。”   “你当时在什么地方?”   “我躲在值班室后面的树林里面。”   “你在窗户外面看我们勘查现象了?”   “是的,我就蹲在窗户下面,你们说话的声音我都听见了。”   有夜幕的掩护,张小松有恃无恐。   “之后呢?”   “你们离开公园之后,我将胡羽化的尸体从水草下面拖出来,把木船划到尸体跟前,再将尸体搬到船上。”   大家还记得吗?同志们将胡羽化从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打捞上来的时候,胡羽化身上穿的可是破衣烂衫哦,凶手在藏匿胡羽化尸体之前,给胡羽化浓墨重彩地化了妆从效果上看,凶手已经够得上专业化妆师的水平了即使是专业化妆师,也达不到这么高的水准。   “张小松,胡羽化身上的衣服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   “这很简单。”   很显然,张小松已经准备好了台词。   “很简单?说来听听。”   “我把船划到湖滨西路,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湖滨公园的西院就是胡羽化失踪的地方,就一定会在湖滨公园和周边仔细寻觅胡羽化的下落,所以,我必须给胡羽换一身衣服,这样一来,即使你们找到胡羽化的尸体,也不可能知道那就是失踪的胡羽化。”   “在文化馆的长廊上和小亭子里面,经常有叫花子在那里过夜,我从家里拿了几件衣服,和一个叫花子换了一身衣服。”   难怪胡羽化身上的衣服有补丁,露棉花呢。   “你难道不担心这个叫花子说出去?”   “他即使说出去,也没有人能听得懂。”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朝天宫学习刺青 方程式可能无解   “什么意思?”   “此人疯疯癫癫的,他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不管张小松是不是主谋,同志们不得不佩服他和他的同伙的智商。   这也算是一个细节,但说实话,这个细节,如果张小松不说出来,被遗漏掉,那是必然的。   改变胡羽化身份,除了换衣服之外,凶手还在胡羽化的身上刺了一颗黑痣和一个胎记 。   既然胡羽化的尸体是张小松藏匿的,那么,在胡羽化的身上施展刺青绝技的人就只能是他张小松了。   “张小松,胡羽化身上的刺青是你的杰作吗?”   “是的。”   “绘画是你舅舅曲拥军教的,难道刺青也是他传授的吗?”   “不不是。”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张小松虽然说话的语速和节奏很慢慢的像蜗牛前行,但他说话,从来,没有重复的毛病,这是他第一次将一个音重复两次。   “不是?那是跟谁学的?”   “是我在南京读书的时候,跟一个老先生学的。”   “在南京读书?”   “我初中是在南京读的书。”   那应该是十一二年前的事情了。   “此人姓甚名谁?所居何处?”   “名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孟。住在朝天宫附近的一个巷子里面。”   “你说一下门牌号码。”   “门牌号码,我没有在意,我只知道巷子的名字。”   “什么名字?”   “叫箍桶巷。”   张小松在南京读书应该是真的,但刺青的手艺是不是跟姓孟的师傅学的,有待调查。   “当是,姓孟的有多大年龄?”   “八十几岁。”   “八十几岁?”   八十几岁,再加上十一二年,就是九十几岁,姓孟的应该不在人世了。即使找到孟师傅的家,也无从考察张小松提供的情况是真是假了。张小松年龄不大,但心机很深。   张小松提供给李云帆的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   “张小松,刺青的工具在什么地方?”   “我文好黑痣和胎记之后,把所有的工具都扔了。”   “扔了?”   “对,全扔了。”   “扔到了什么地方?”   “扔进了滨湖。”   “具体位置?”   “当时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扔到哪里了,大概在湖中心吧,反正是没有水草的地方。”   滨湖的面积很大,没有水草的区域也很大。   张小松扔给李云帆的又是一道几乎无解的方程式。   李云帆想让张小松当场演示刺青绝技,可没有工具,就没法演示。没法演示,说说总可以吧!   “张小松,你说说看,刺青,都有那些工具?你扔到水里面的都是一些这么东西?”   李云帆暗自思忖:如果张小松真懂‘文身’的话,那么,他就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懂“文身”的人必须有一点绘画基础,但懂绘画的不一定懂“文身”。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张小松台词熟练 小时候湖中游泳   “有颜料,针,酒精、酒精棉球,还有专门放针的盒子,就这些?”   李云帆侧身,低声对卞一鸣道:“卞一鸣,你有什么想问的。”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钢笔,在手心上写了一行字:“针是空心针。”   李云帆你心领神会:“张小松,针是什么样的针,是不是和普通的针一样?”   “针是空心针,颜色就是通过空心针进入表皮组织的 。李局长,您是不是还想问酒精和酒精棉球是做什么的呀?我干脆一并回答了吧!这两样东西是用来消毒,以防止感染的。”   李云帆意识到,上面的问题似乎有些多余,如果在胡羽化身上刺青,另有其人的话,那么,此人在胡羽化身上“文身”的时候,张小松一定就在跟前,既然张小松目睹了“文身”的全过程,那么,“文身”的工具,包括“文身”的全过程,张小松叙述起来,就不会是一件难事。张小松也一定会问为什么要在胡羽化身上做假黑痣和假胎记,对胡羽化实施“文身”的人也一定会自鸣得意,并说出其中的奥妙。   再在“文身”上纠缠下去,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了,李云帆和郑峰低语了几句之后,审讯继续向前推进。张小松要交代的问题还有很多。   “张小松,你是怎么想到将胡羽化的尸体藏到涵洞里面去的呢?”   “这很简单。”   “很简单”几乎成了张小松的口头禅。   “怎么简单?”   “我家住在湖滨西路,我小时候经常和伙伴们在滨湖里面特别是水闸附近那一片水域游泳,那里的水不是很深,下面是钢筋混凝土浇注的,既平整,又干净。我对水下的涵洞非常熟悉,我还知道六个涵洞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早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这个问题,张小松回答的非常巧妙,他既回答了李云帆当前的问题,有回答了李云帆下一个问题。   李云帆的下一个问题应该是:“你的水性怎样?”   李云帆是什么人?张小松想在他面前打马虎眼,他还嫩了点。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又写下了一句话:“找张小松的父母核实张小松的水性。”   “张小松,胡羽化的父母说,胡羽化穿四十一码的鞋子,可我们看到的鞋子是四十码。这是怎么回事情呢?”   “要想改变胡羽化的身份,那就要做足全套,鞋子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胡羽化从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的衣服和鞋子都是他母亲买的,三个姐姐嫁人以后,姐姐给他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张小松心机很深 一只鞋混淆真假   张小松接着道:“所以,胡羽化的母亲和三个姐姐对胡羽化鞋码的尺寸再清楚不过了。我全跟你们说了吧!胡羽化脚上的那只鞋子也是叫花子的。”   “叫花子的鞋子?”李云帆十分意外。   郑峰和大家都感到很意外。   “对,我用一双皮鞋和叫花子换了一双破鞋,另一只鞋子破的太厉害,我扔掉了 。如果把另一只鞋子也穿在胡羽化的脚上,你们一定能看出破绽来,所以,我就给胡羽化穿了一只鞋,我硬生生地把胡羽化的脚塞进了鞋窝里。”   难怪胡羽化的母亲看了胡羽化的鞋子以后就不想再确认尸体的身份了。”   张小松(或者说凶手)的心机太深了。   “胡羽化的身上还绑着一块大石板,你一个人是怎么把胡羽化的尸体弄到涵洞里面去的呢?”   “这很简单。”   “说。”   “我将胡羽化的尸体放在水闸下面的台阶上,不是有一级台阶和水一样平吗?本来,我想把胡羽化的尸体直接藏到涵洞里面去,但我又怕尸体会浮出水面,就在水闸上找了一块水泥板,水闸上正好有一块水泥板开裂并翘了起来,我就把这块水泥板和胡羽化的尸体绑在一起。”   “你事先准备好了绳子?”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翻越公园大门的时候,用的不就是一根绳子吗?”   我们不敢说张小松的这段故事是编出来的,因为张小松说的跟真的一样,简直无懈可击。   “尸体,加上石板的重量,不轻啊,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弄到涵洞里面去吗?   “再重的东西,只要不是铁疙瘩,到水里面就没有什么重量了。”张小松竟然还懂水的浮力,“要说有什么困难,就是在水下呆的时间不能太长,一是呼吸的问题,二是水温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解决这两个问题的呢?”   “水温的问题,没法解决,要想把胡羽化的尸体藏到涵洞里面去,再冷都要下去,为了缩短人在水下的时间,我用船篙找到了涵洞的位置,然后将船篙插入淤泥之中,我一手抓住船篙,一手将胡羽化的尸体放入涵洞之中,你们应该知道,涵洞就在水下一米左右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章 自行车扔进湖中 子夜时焚烧衣服   “把尸体放在涵洞口,我不放心,此时,我只能潜入水中,将尸体往涵洞里面挪,我在水下只能呆一分钟左右,我就一下一上,重复了五六次,才将胡羽化的尸体挪到涵洞深处。”   “你脱衣服了吗?”   “脱了,我只穿了一套棉毛衣裤。上来以后,我脱掉棉毛衣裤,然后把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   “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船划回原处,然后翻出了铁门 。”   “没有了绳子,你如何翻出铁门呢?”   “从里面往外翻,非常简单,大铁门里面有落脚的地方。”   “就这么多吗?”   “没有了。”   “张小松,你好像还有两个重要的环节没有交代。”   “哪两个环节?”   “胡羽化的自行车呢?”   “尸体处理好了,自行车就是小问题了。”   “自行车在什么地方?”   “藏好胡羽化的尸体以后,我把自行车藏在了湖滨西路的草丛里面,然后将船划到湖滨西路的码头上。我回家拿了一把扳子、一把老虎钳和一把起子,把胡羽化的自行车拆散了,然后扔进了滨湖之中。”   “胡羽化的衣服呢?”   “我带回了家。”   “带回了家?”张小松的胆子还是蛮大的。   “对啊!我一直忙到凌晨两点钟,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衣服。”   “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呢?”   “第二天,我买了一瓶煤油。”   “你用煤油把胡羽化的衣服烧掉了?”   “是的,第二天夜里十二点钟,父母熟睡之后,我拉上窗帘,把衣服全烧了。”   同志们在张小松的房间里面没有闻到煤油味,也许是时间比较长,煤油味已经消散殆尽了。   “胡羽化的鞋子也烧掉了吗?”   “鞋子烧变形了,我就把鞋子扔到滨湖里面去了。”   “张小松,你把杀害汪鹏程的情况交代一下,包括杀害汪鹏程之前的情况。”   “杀害汪鹏程之前的情况?”   “你就从一月二十号上午九点多钟,第一次出县委大院开始交代。”   “李局长,还是您问,我回答比较好。”   “一月二十号上午九点多钟,你出县委大院,做什么去了?”   “我打电话给汪鹏程。”   “你在什么地方打的电话?”   “在公用电话。”   “公用电话在什么地方?”   “就是物资公司旁边,那里有一部公用电话。”   “汪鹏程在医院,他怎么会知道你给他打电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 汪鹏程六神无主 张小松选好地点   “我们约好的,九点半钟准时打电话。在医院旁边有一部公用电话。”   汪鹏程是九点半钟左右走出医院的。   “你们在电话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我通知他立即出院。”   汪鹏程是十点钟左右办出院手续的。   “十一点钟左右,你又出去一趟,做什么去了?”   “我去接汪鹏程 。”   “汪鹏程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你的动机吗?”   “没有,我们从高中一直玩到现在,他对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你们到医院找他以后,他就有点慌了,在这种时候,他已经六神无主,只有听我的。我在电话里面说好给他一笔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他相信了?”   “我过去从来没有骗过他。”   这一骗,可是要了汪鹏程的命。   “你把接到汪鹏程以后的情况交代一下,越详细越好。”   “接到汪鹏程以后,我们就去了静安寺。”   “等一下,静安寺后面有防空洞,汪鹏程难道不知道吗?”   “他知道,但”张小松顿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停顿。   “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你们已经找到了汪鹏程的尸体,后来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们想知道你杀害汪鹏程的全过程,按照我们办案的程序,这是必须的,否则,我们怎么结案,怎么定你的罪呢?”   “我忘了说到哪儿了。”张小松的思路第一次发生阻塞。   李云帆把前面的话重复了一遍:“静安寺后面有防空洞,汪鹏程难道不知道吗?”   “防空洞他知道,但他不知道防空洞已经坍塌。这么说吧!他只知道防空洞的洞口已经坍塌。他的腿不是不方便吗?他从来没有到上面去过。”   “所以,当汪鹏程暴露以后,你就动了杀机,并且想好了汪鹏程的葬身之地。”   “是的,那个地方确实是藏人的好地方。李局长,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那个地方。”   张小松说的事实。防空洞的顶部随时都可能坍塌,只是时间的问题,郑峰在坑洞下面不是遭遇到危险了吗?   “说吧!你是怎么杀害汪鹏程的?”   张小松沉默了两分钟,然后道:“到塔林以后,我把准备好的一千块钱和三十斤粮票交给汪鹏程,他在回水涟县的路上就想好了去处。”   “等一下,你们到塔林去,静安寺的后面是开着的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泡尿提供机会,汪鹏程应声倒地   “我们没有从静安寺里面走,在静安寺围墙的东边有一条小路,我们是从这条小路到塔林去的。我们每次到塔林去都走这条路。”   李云帆必须要打乱一下自己的思路,因为他从张小松的交代中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你们经常到塔林去吗?”   “是的。”   “去做什么?”   “去”这是张小松第二次停顿 。   “去做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了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在湖滨公园西院的事情了吗!”   张小松的回答间接地告诉了李云帆,除了在湖滨公园的西院做鬼魅之事以外,他们还在静安寺后面的塔林做过鬼魅之事。难怪彭小好在静安寺附近看到汪鹏程和张小松在一起,难怪张小松和汪鹏程经常出现在静安寺。   大家不要忘了,和静安寺关系比较密切的,还要算上张小松的舅舅曲拥军。   “汪鹏程打算到什么地方去藏身?”   “他有一个远房的姨妈在浙江普陀山,他想到她那里躲一躲。”   “你事先为他准备钱和粮票,难道杀人灭口是临时决定的吗?”   “我给他钱和粮票是为了麻痹他,我怕他有戒心,你们也知道,汪鹏程在部队呆过,以我的力量是很难结果他的,我必须出其不意。一旦错过机会,让他缓过神来,那死的就不会是他了。”   “我必须趁其不备,一击毙命。”   “你把详细的经过交代一下,千万不要漏掉细节。”   “可以这么说,汪鹏程对我刚开始是有一点防备之心的,胡羽化毕竟是死在我俩的手上。所以,一见到我,他就跟我要钱,然后立马走人。”   “对啊!你为什么要把汪鹏程引到塔林去呢?”   “我们不是还要商量一些事情吗?以后怎么办?怎么联系?不是得商量一下吗?”   “你继续。”   “当我从口袋里面掏出钱和粮票并把钱票交给他的时候,他放松了警惕。也该他命薄,一泡尿帮了我,要了他的命。”   “你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交代一下。”   “汪鹏程把钱票装进口袋以后,正好尿急了,从医院出来,他憋了一泡尿。”   实事求是地说,如果张小松语速正常,语言流畅,他的叙述还是比较精彩的。   张小松的交代,虽然速度很慢,但李云帆和同志们还是有足够的耐心听他讲完作案过程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张小松乘其不备 汪鹏程命归黄泉   “汪鹏程撒尿的地方,正好有一座舍利塔,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汪鹏程解裤子的时候,我抱起一块石头,从塔后面摸过去,照准汪鹏程的后脑勺用力砸下去,汪鹏程应声倒地。”   张小松的叙述一定是考虑到了汪鹏程身上的三处伤至少是考虑到了两处伤。这对张小松来讲,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缓慢的语速和节奏为他提供了足够的时间,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   “但石头并没有把汪鹏程砸昏过去,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我拿起倒在地上的拐杖,用拐杖头对准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到目前为止,张小松还没有提到汪鹏程脖子上的掐痕。   “这次,汪鹏程不动了,我刚想去拖他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一下,我干脆骑到他的身上,用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寺庙里面的和尚随时会到塔林来。”   “继续,不要停下来。”   “一分钟以后,汪鹏程不再动弹了,我试了试他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了,我就把他的尸体拖上了土丘,先将他的尸体扔到一个坑洞里面,在扔下去之前,我拿走了刚给他的钱和粮票,然后将拐杖和网兜子扔到坑洞里面去了。”   张小松的叙述似乎天衣无缝。   “我们在汪鹏程的腰上发现一处伤,这处伤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我拖他的时候留下的。”   “拖,只能有一条长长的拖痕,可我们见到的伤痕呈块状,一点都不像是拖痕。”   “也可能是汪鹏程倒地的时候或者我压在他身上的时候,被石头划破的。现场有一些石头,你们也看见了。”   一月二十七号下午四点半钟,李云帆结束了对张小松第二次审讯,对张小松的第三次审讯将在吃过晚饭以后继续进行。   不过在对张小松进行第三次审讯之前,必须对审讯中的疑点一一进行核实。   张小松被押走之后,郑峰立即派卞一鸣和王萍到县委大院去找张主任核实情况,派童子强和蒲森林到洪流局长去核实情况,派谭科长到物资公司旁边的公用电话去核实情况。   五点二十左右,卞一鸣和王萍回到了招待所,走进了李云帆和郑峰的房间。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谭科长接踵而至 张小松终露破绽   卞一鸣和王萍了解到的情况是:张小松初中确实在南京读过书,张小松的姑妈在南京,张小松小时候脾气就拗,夫妻俩就把张小松送到南京去读书,初中毕业才回到水涟县。   至于张小松会不会游泳,张主任说,张小松会游泳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夫妻俩从小就宝贝这个儿子,不让他和门口的小伙伴们到滨湖去游泳,但张主任又不敢肯定,因为张小松经常瞒着他们做一些事情,包括到水闸上去玩水 。   张小松的姑妈就住在朝天宫一带,张小松对朝天宫一代非常熟悉,这是可以肯定的,但张小松到底有没有跟一个姓孟的学“文身”的手艺,这很难说,张主任没有听张小松说过,更没有听自己的姐姐说过。   这件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在必要的时候,可能还要到南京走一趟。   五点二十五分,童子强和蒲森林回来了。   童子强和蒲森林了解到的情况是:一月十九号上午九点多钟,张小松确实在洪流剧场主任办公室打过电话,张小松打电话的时候,周主任出去有事,而办公室里面就只有张小松一个人,所以,谁也不知道张小松打电话的内容。   在童子强和蒲森林后面接踵而至的是谭科长。   他了解到的情况是:一月二十号上午九点多钟,张小松没有在物资公司旁边的公共电话亭打过电话,不仅如此,张小松从来没有到这里打过电话。这部公用电话设在一个烟酒店里面,店员有三个,三个人都说一月二十号上午没有看见张小松,在这条街上的人,张小松的名气比胡羽化大,水涟县体育场主席台上背景墙上巨幅**的正面标准相就是张小松画,在水涟水县,体育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只要是上规模的群众大会和公判大会都是在这里举行的。这就是张小松在水涟县知名度很高你的原因之一。   张小松终于在这里露出了一点破绽,一月二十号上午九点多钟,张小松是在什么地方打电话给汪鹏程的呢?   郑峰和李云帆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大家一定会弄清楚这个问题。   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照目前的情况看,南京可能用不着去了。   晚上六点半钟,对张小松的第三次审讯准时开始。   负责审讯的仍然是李云帆,王萍继续记录。   在张小松被带进会议室之前,郑峰和李云帆达成了共识,既然张小松所做的天衣露出一条缝来,那就从这里撕开一个口子来。   现在,对同志们来讲,挖出“72。12。8”失窃案和一系列杀人案幕后主凶,是当务之急。   “张小松,你没有跟我说实话啊!”   “李局长,我说的全是实话,我没有丝毫的隐瞒。”   “我们已经了解过了,一月二十号上午九点多钟,你没有到朝霞烟酒店打电话。”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张小松哑口无言 李云帆攻心为上   “我确实是在朝霞烟酒店打的电话,我还付了五分钱的电话费。一定是你们没有问对人,朝霞烟酒店一共有三个营业员,我打电话的时候,柜台上只有一个人。”   “三个人,我们全问过了,一月二十号上午,你根本就没有到朝霞烟酒店去。”谭科长道。   我们不得不承认,张小松编故事的能力确实很强,但故事一旦和生活联系在一起,就一定会出问题 。故事可以在人的舌头尖上胡说八道,但生活永远都是在自然而真实地向前流淌。   张小松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灰色,他的眼神也开始漂移或者叫躲闪。   “张小松,你不怎么不说话了?”   张小松仍然默不作声。   “一月二十号上午九点多钟,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打的电话?”   张小松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大半个脸。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片刻,张小松的故事没法再往下编了。   “我们已经找你父亲谈过了,你根本就不会游泳,所以,把胡羽化的尸体藏到涵洞里面的人肯定不是你。”   张小松仍然低着头,十个手指头交叉着扣在一起。   “昨天上午,八点多钟,你去了县人民医院,你在医院门口的迎客松下站了一段时间,你是在等谁呢?是谁约你在迎客松下见面的或者说你约了谁在那里见面?”   到目前为止,张小松已经被拘押了一天多,失去人身自由的他,同时失去了对气味的控制,加上张小松内心深度的极度纠结和煎熬,他身上的气味完全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   张小松大概已经停止了思考,整个人像雕塑一样。   “昨天上午九点多钟,你又去了湖滨公园,你在距离湖滨公园大门二十几米的香樟树下站了将近二十分钟,你究竟是在等谁?”   常言道:死猪不怕开水烫,现在的张小松就像一头已经被放了血的死猪。郑峰端起茶杯往桌上到了一点水,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攻心”二字。   李云帆明白郑峰的意思:“张小松,在这个世界上,谁犯了罪,谁就得接受惩罚,谁也跑不掉。这个案子太大,你一个人承受不起。”   张小松还是不说话,也不抬头,但他变换了一下坐姿。   “在我们看来,你可能也许不是这几起案子的主谋,如果真是这样话,那么,我们在量刑的时候,是会有所考虑的,当然,如果你能说出真相,我们在定罪和量刑的时候更会酌情处理。张小松,你在听我说话吗?”   张小松抬起头来,表情木然而呆滞地望着李云帆和郑峰。这应该算是一种积极的反应吧!   “根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昨天即一月二十六号上午,一定是此人打电话给你,约你见面,但他两次都没有露面,因为,他已经发现我们在监视和跟踪你,所以,他没有登台亮相。”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张小松死猪一般 孙局长突然来电   “张小松,我们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昨天上午,如果你和此人见面的话,如果我们的同志不在暗中监视跟踪的话,那么,你可能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张小松的眼睛里面掠过一丝恐惧,但他仍然保持沉默。   “此人急于见你,就是想杀人灭口,就像除掉胡羽化和汪鹏程一样 。”   “你之所以走上一条不归路,和此人有非常大的关系,我们可以这么说,是此人毁了你的前途,也毁了你的一生,可让我们想不通的是你竟然为他服毒自杀,这是不是太过愚蠢了呢?”   李云帆已经说了不少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可张小松仍然表情木然。真是大白菜烧咸肉油盐不进啊!   “张小松,你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应该为你的父母”李云帆还想往下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他是公安局值班员申华文。他朝郑峰和李云帆招招手。   郑峰跟李云帆蓦地站起身,疾步走了过去。   “是不是孙局长他们回来了?”郑峰道。   “郑局长,孙局长他们还没有回来,是他的电话。”申华文道。   大家终于等到孙局长的电话了,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情况。   值班室就在一楼,郑锋和李云帆大步流星,跟在申华文后面朝楼下走去。   郑峰冲进值班室,拿起电话他的手还有点颤抖。   “喂,是孙局长吗?我是郑峰啊!”   “郑局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孙局长的呼吸非常急促。   “孙局长,你慢慢说。”   “我们终于查到了,曲拥军的外公是一个刺青高手。”   “是吗?这个情况太重要了。孙局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在高沟镇,我们马上就往回赶,我知道您一定等的心焦,所以先打一个电话告诉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郑峰非常兴奋。   “曲拥军的外公就是高沟镇人,在高沟镇,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曲拥军的外公祖上就是干这个的,解放以后,他就不干了。我们还找到了一个被老头子文过身的人,此人的后背上文着一条龙,非常漂亮。”   “曲拥军的外公还活着吗?”   “早死了,但不要紧,他的外婆还活着,我们已经从老人的口中得知,曲拥军从小就偷着学刺青,并因为刺青喜欢上了绘画。”   “太好了。”   “老太太还说,老头子过世以后,曲拥军把老头子用过的工具拿走了。”   “太好了。你们快回来吧!我等着你们。”   “那我挂了,郑局长,一会见。”   “一会见,路上小心一点。”   “没事。”   放下电话,郑峰和李云帆回到会议室,坐在会议室里面的人从两位领导的表情和步态上就能看出来,一定是孙局长他们有了重大的发现。   卞一鸣便低声道:“郑局长,是不是孙局长他们有了好消息?”   “曲拥军的外公在解放前是高沟镇的刺青高手。”郑峰低声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张小松终于松口 曲拥军磨磨唧唧   “张小松,你现在还不想说出实情吗?”李云帆道。   张小松依然故我。   “‘72。12。8’失窃案的主谋就是你的舅舅曲拥军,我们手上已经有了非常重要的证据。”   张小松开始眨眼睛,但仍然不愿意开口说话。   只要眨眼睛,就说明张小松有了反应 。   “张小松,如果你会刺青的话,那么,你也不是跟那位孟师傅学的,你的师傅一定是曲拥军,孙局长他们已经在高沟镇查清了曲拥军的底细,他的外公在解放前是刺青高手,曲拥军的刺青就是跟他外公学的。”   张小松用右手在额头和眼眶上来回摩擦了几个来回。   “张小松,你还是不想说吗?在我们抓捕曲拥军之前,我们还想给你一个机会。当然,你如果不想要这个机会的话,我们只能表示非常的遗憾。”李云帆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李局长,我交代我彻底交代。”   同志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很好,我们先安排人去抓捕曲拥军,然后再来听你交代,童子强,倒点水给他喝。”   只要愿意交代问题,提高一点待遇未尝不可。   童子强到了一杯水,递给了张小松。   李云帆和郑峰低语了几句之后,带着卞一鸣、谭科长和童子强走出会议室。   三分钟以后,汽车驶出公安局的大门,朝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方向鸣笛而去。   汽车沿着大街向西,经过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和商业局,行至一千多米处戛然而止。   四个人跳下车,左拐进入湖滨后街。   三分钟以后,四个人拐进一个胡同,在湖滨后街的中段,大家找到了曲拥军家的门牌号码。   谭科长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院门里面就有了声音:“谁啊?”   “请问,这是曲科长的家吗?”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找您有点事情工作上的事情。”   “来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到目前为止,同志们还没有和曲拥军正面接触过,所以,我们暂时还无法确定说话的是不是曲拥军。   不一会,李云帆听到了脚步声比较缓慢的脚步声。   “请问你是那位啊?”院子里面的人并没有马上开门,此人非常谨慎,他很可能就是曲拥军。   “曲科长,在门外不方便说话。”   “你们是”   此人就是曲拥军。   大家听出来了吧!“你们”,这说明曲拥军已经透过门缝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四个人。   “我们是公安局的,请你把门打开。”   “公安局的?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请问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有一个案子,请你协助我们调查一下。”   “我能问一下是什么案子吗?”   曲拥军还是蛮能磨蹭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回避肯定是不行了。李云帆一边触碰了一下谭科长的胳膊,然后朝院墙上方指了指,一边道:“是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手表失窃案。”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谭科长从天而降 曲拥军束手被擒   童子强蹲在地上,谭科长手扶着墙,站在童子强的肩膀上。童子强慢慢站起身,院墙的高度在两米左右。   “百货公司的案子?这和我好像没啥关系吧!”   曲拥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谭科长已经骑到了院墙之上。   “曲科长,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你们请回吧!没有什么好谈的 。”   “曲科长,我们只是想核实一些问题,难不成你当真和百货公司的案子有关系?”   “我和百货公司的案子毫无瓜葛。”   “那你为什么不开门呢?”   谭科长刚想往下跳的时候,曲拥军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打开了院门。   但谭科长还是跳下去了他落脚的地方就在曲拥军的身后一米处。   李云帆和童子强推门而入。   “童子强,铐上。”李云帆大声道。   “你们这是”曲拥军本能地后退一步。   谭科长从后面,用双手搂住了曲拥军的脖子。   “咔嚓咔嚓!”童子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铐戴在了曲拥军的手腕上。   “童子强,你和谭科长看着他,卞一鸣,跟我到房间里面去搜查。”   “等一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有逮捕证和搜查证吗?”曲拥军竟然还知道逮捕证和搜查证的事情,到底是和法律有过零距离接触的人。   李云帆没有理会曲拥军,径直朝房间走去,房间里面亮着灯。   曲拥军家的院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院门口站着很多人,一些人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面看。   李云帆和卞一鸣在房间里面搜查了二十几分钟,没有结果,曲拥军家的房间一共有七间,三间正屋,两间厢房,还有两间厨房。   同志们将曲拥军带出院子的时候,从院门外冲进一个女人来。   女人看了看李云帆一行,又看看曲拥军的脸:“拥军,这这是咋回事啊!”   曲拥军低头不语。   曲家的院子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昏暗的路灯下,人影散乱,人声嘈杂。   “警察同志,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带走。”李云帆大手一挥。   童子强和谭科长押着曲拥军在前面走,李云帆和其他人跟在后面,跟在后面的还有很多人,   女人瘫坐在院门口。   在这里,笔者要补叙两件事情:   一,曲拥军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日晚上,蒋美丽看到的两个神秘男人中,一个人是胡羽化,另一个人的身高比张小松高三四公分的样子,这个身高和曲拥军的身高完全一致。   二,刚才,同志们见到的女人是曲拥军刚谈的对象,据曲拥军的邻居反映,曲拥军在短短的几天里面已经谈了两个对象,曲拥军可能已经预感到末日的来临,这应该是他最后的疯狂吧!   郑峰和李云帆没有理会曲拥军,他们将曲拥军作为重要人犯,派四个人进行看护。在将曲拥军押进拘留室之前,李云帆还对曲拥军进行了搜身,同志们要吸取张小松的教训。眼下,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张小松请求吃饭 一顿饭五饱六足   虽然李云帆没有从曲拥军的身上搜出毒鼠强,但谨慎总不是一件坏事吧!   安排好曲拥军以后,五个人返回会议室。   审讯继续。   “张小松,你开始交代吧!”   “李局长,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啊?”   李云帆看了看郑峰 。   “只要交代问题,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郑峰道,“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   犯罪分子也是人,合理的要求,应该满足。   “张小松,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我想吃饭。”张小松低声道。   同志们面面相觑,这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自从你们把我抓起来以后,我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我肚子饿的慌,心里很难受。”张小松的眼神和表情突然变得猥琐起来,“我饿的两眼发花。”   难怪张小松的脑袋一直耷拉着,腰一直弯着,敢情是肚子里面已经没有什么食物支撑他的肚皮了。   “没有问题。孙局长,这个问题,你来解决。”   孙局长站起身:“行,我来安排,下面条,再放两个鸡蛋,每个人来一碗,怎么样?我再让师傅炒两几个菜。我也有点饿了。”   “用不着这么复杂吧!”郑峰道。   “要的,这几天,大家都没怎么吃好。我过去一下。”孙局长走出会议室,然后掩上门。   “张小松,是现在交代,还是吃过饭以后再交代?”李云帆道。   “李局长,能不能吃过饭以后,再慢慢说,我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这应该是张小松要求的一部分吧!   孙局长说的对,自从郑峰一行接手“72。12。8”失窃案一来,确实没有踏踏实实地吃过一顿饭。倒不是招待所的饭菜不合口味,而是同志们没有好胃口。   今天晚上,大家的胃口应该不错。从一月十八号,同志们滞留水涟县,到一月二十七号,同志们仅用十天的时间就拿下了“72。12。8”失窃案和由此引发的两起失踪杀人案,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四十分钟以后,门开了,三个走进会议室,孙局长的手上拎着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面放着一些碗和筷子,还有三个瓶子,一个瓶子里面装着酱油,一个瓶里面装着麻油,另一个瓶子里面装着辣椒酱;一个师傅的手上端着一个钢筋锅,钢筋锅里面是面条,打开锅盖,热气腾腾;另一个公安的手上端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盘子,木盘子里面放着三个碟子,一个碟子里面放的是青椒炒肉丝,第二个碟子里面放的是红辣椒炒猪肝,第三个碟子里面放的是卤大肠。   三盘菜还没有放到桌子上,会议室里面就充满了菜香味。   孙局长先装了一大碗面,夹了一些菜在上面,然后将面和筷子放在张小松的面前,张小松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在吃面条的过程中,他还向孙局长要了一些辣椒酱。 第二百章 张小松开始交代 曲拥军确为主谋   生活中只要条件容许,满足一下嘴巴和肚子的需要,这无可厚非,关键是要心安理得,人只有在心安理得的时候,才能品味出生活的滋味。这种滋味和饭菜的好坏没有任何关系。郑峰小时候,家里很穷,一年吃不上一会肉,山芋加玉米糊,山芋干加玉米糊,这就是他童年所有的记忆,但他感到很满足,因为,父母总能让他吃饱肚子。肚子能撑起来,身上就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张小松的肚子确实饿了,一大碗面条扒拉到肚子里面以后,他又让孙局长帮他装了半碗,还要了一点菜和菜卤 。这恐怕是张小松有生以来吃的最香,也是最饱的一顿饭。遗憾的是,此时此刻,张小松所品尝出来的滋味和同志们品尝的滋味不是一回事。如果说张小松幡然醒悟,已经品出了饭菜的滋味,只可惜已经迟了。   师傅把碗筷拾走之后,审讯开始了。   此时,张小松的腰终于直起来,他还打了几个饱嗝。   “张小松,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张小松点点头。   “那就说吧!”   “还是你问,我说,行不行?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云帆抽了一口烟,道:“参与盗窃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四十八只进口表的到底是几个人?”   “四个人。”   我们都知道,这个答案来之不易啊!   “除了你和胡羽化、汪鹏程,另一个人是谁?”   “李局长,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我们希望听到你从嘴里面说出来。”   “就是你们说的曲科长。”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片刻,曲拥军果然是藏在幕后的黑手。   同志们群情激奋,孙局长喜形于色。   接下来,很多疑点都将找到合理的正确的答案。   “胡羽化身上的黑痣和胎记到底是谁的杰作?”   “是他。”曲拥军到底是张小松的舅舅,张小松不愿意直呼其名。   “张小松,你直接说名字。”   “是曲拥军。”   “那么,你前面说的,在南京跟一个姓孟的学刺青是你编出来的故事了?”   “我没有跟姓孟的学刺青,但确实有姓孟这个人,我姑妈家的院子里面有一个社会青年,就是在孟师傅那里文的身,所以,我知道。”   “那么,胡羽化身上的衣服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我没有说谎,是我和舅是我和曲拥军用衣服跟一个叫花子换的。”   “胡羽化的衣服呢?”   “胡羽化的衣服确实是我拿回家烧的。”   大家都知道,既然案子的主谋曲拥军已经浮出水面,那么,张小松的供词都必须一一进行纠正,头绪太多,必须回过头来认真仔细的理一理。   “胡羽化的鞋子呢?”   “皮鞋,我用煤油烧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烧透,煤油也没有了,我就把烧焦的皮鞋扔进了垃圾箱。”   张小松的回答是可信的,我们都知道,皮鞋即使烧焦,仍在水里也会浮在上面。不过,我们还是非常佩服张小松编故事的能力的。 第二百零一章 三个人齐心协力 胡羽化殊死挣扎   “胡羽化的自行车呢?”   “我拆散了扔到湖中心去了,湖中心的水很深,历史上从来没有干过。”   “你不担心打鱼人的网到吗?”   “滨湖里面早就没有什么鱼了。这些年,钓鱼的人倒是越来越多,而打渔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钓鱼人的钩子除了能钓到鱼,还能钓到其它东西哦 。”   “滨湖很大,钓鱼人的鱼竿没有那么长,我把东西扔到湖中心去了。”   “是你们三个人杀害了胡羽化,是不是?”   “是的。”   “你再把杀害胡羽化的过程叙述一下,就说过程,相同的地方不必说了。”   “躲在值班室门后面的人是曲拥军,汪鹏程坐在床边。”   “你在什么位置?”   “胡羽化走进值班室的时候,我跟在后面,是曲拥军从后面搂住了胡羽化的脖子,胡羽化一米七四的个子,人高马大,力气也非常大,他和曲拥军纠缠在一起,在地上你翻过来,他翻过去。”   胡羽化的头发应该是这时候蹭掉的。   “还是胡羽化劲大我们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劲。如果不是三个人,很难将他制服。”   困兽犹斗,更何况是人呢?   “胡羽化突然将曲拥军按倒在地,并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时警告我们站在原地别动。他还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刀。”   “胡羽化带了一把刀?”   “对,他已有戒心,所以是带着防备来的。”   “你接着说。”   “在这种情况下,汪鹏程举起拐杖,照着胡羽化的脑袋砸了下去,血就是这时候喷到墙上去的,但胡羽化并没有马上倒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曲拥军第二次将胡羽化按倒在地,汪鹏程用双手掐住了胡羽化的脖子,汪鹏程的手劲很大,无论胡羽化怎么挣扎,汪鹏程都不松手。两分钟以后,胡羽化的手慢慢软了,渐渐地,身体也软了。”   “你在做什么?”   “我压住了胡羽化的双腿。”   三个同心协力,才了结了胡羽化的性命。   根据胡羽化留在地上的头发和喷在墙上的血,一月十九号的上午,在湖滨公园的西院在汪鹏程的值班室,曾经发生过一次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   张小松的叙述和现场勘查的情况是吻合的,这应该是发生在一月十九号上午的命案的原始版本。 第二百零二章 曲拥军躲在幕后 张小松发号施令   “胡羽化的刀呢?”   “十九号晚上,曲拥军扔到湖中心去了。”   “一月十九号的晚上,你到底在不在办公室?”   “在。”   “确实是汪鹏程打电话给你的吗?”   “不是,是曲拥军打电话给我的。”   “他在电话里面说了些什么?”   “他让我赶快到湖滨公园和他回合 。”   “是汪鹏程打电话给他的吗?”   “是的,汪鹏程告诉他,说你们已经盯上了湖滨公园,并拿到了西苑和值班室的钥匙。”   “你和曲拥军都呆在办公室里面,难道是事先商量好的吗?”   “是的,自从你们接手百货公司的案子以后,电话是我们唯一的通讯工具。”   “从一月十八号开始,我和曲拥军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面。曲拥军还说,你们这帮人很厉害,已经破获了好几个大案要案,他提醒我们千万小心谨慎。”   怪不得一向自由散漫的胡羽化会在一月十九号的早上准时出现在办公室呢?   “我们到水涟县以后,你们当中,是谁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是曲拥军。”   “一月十九号上午,是曲拥军打电话给你的吗?”   “对,他跟我说你们已经盯上了胡羽化,胡羽化已经暴露,所以,为了大家,胡羽化不能再留了。”   “是谁打电话让胡羽化到公园去的呢?”   “是我,是曲拥军让我打电话给他的?”   “曲拥军为什么不自己打呢?”   “我和胡羽化关系最好,我打电话,不会引起胡羽化的怀疑。胡羽化一直对曲拥军有戒心。”   “这句话怎么讲?”   “胡羽化曾经打过退堂鼓。”   张小松的意思是,胡羽化曾经想退出他们的“游戏”。难怪曲拥军让张小松给打电话,难怪曲拥军在下手之前躲在值班室的门后。   “胡羽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   “说过什么?”   “他说曲拥军人很阴,要提防才是。”看来,胡羽化还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张小松,你们四个人,平时谁拿主意?”   “表面上是我,实际上是曲拥军。”   “这是为什么呢?”   “汪鹏程和胡羽化他们俩都听我的,他们俩都不知道,在幕后出主意的人是曲拥军。”   “胡羽化到水涟县时间不长,他是怎么和你们搅合在一起的呢?”   “这很简单。”   “说。”   “胡羽化非常好色,他就好这一口,他以前有劣迹。我们用钓饵引诱他,没有想到他很快就上钩了,很快就上了我们的船。” 第二百零三章 胡羽化钓鱼高手 曲拥军窃案主谋   “你们为什么要拉他下水呢?”   “他父亲胡主任是县委委员,在县委领导班子里面说话比较有分量,拉上他,我们就多了一重保护。”   郑峰和李云帆注意到,张小松说话的语速和节奏似乎快了一些。   “还有其它原因吗?”   “胡羽化人长得帅气,想和他谈恋爱的女孩子很多 。”   大家听出来了吗?敢情胡羽化是一个钓鱼高手,大家要想品尝到美味佳肴,需要一个钓鱼高手。汪鹏程有残疾,而且已经结了婚,他没有钓鱼的资格,曲拥军,三十几岁,在钓鱼上,也没有什么优势,至于张小松,大家已经知道了,他身材矮小,又有那种毛病。要想吃到新鲜的鱼,得靠胡羽化这位钓鱼高手。这才是三个人拉胡羽化下水最主要的原因。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接手百货公司的案子的呢?”   “一月十八号下午,你们在百货公司的时候,曲拥军就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跟前。你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眼皮底下。”   “是谁提出盗窃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四十八只进口表的呢?”   “是曲拥军,是他最先知道五十只进口表到货的消息的。”   “是他先知道的?”   “对,他不是在商业局工作吗?五十只进口表就是商业局下拨给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的。”   “曲拥军在商业局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他是供销科的科长。”   原来如此。   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包括原始档案之中,都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十二月八号下午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关门打烊前,曲拥军就在南门市部。”   这么重要的细节,竟然被忽略了。   “曲拥军在南门市部做什么?”   “他在和百货公司的聂经理和门市部的周主任谈工作上的事情。”   “照这么说,曲拥军是在确认四十八只进口表在柜台里面才决定动手的。是不是这样?”   “是的。”   “那么,你前面所说的胡羽化在客再来饭店二楼包间喝酒的情况纯属虚构。”   “是的。”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的夜里,到底是谁潜入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拿走手表的呢?”   “橱窗是我打开的,进去的人是曲拥军。他在商业局工作,他经常到南门市部去,他对店堂里面的情况特别是进入柜台的通道了如指掌。”   “你把四十八只手表的去向交代一下。”   既然已经提到了“72。12。8”失窃案,那就了解一下四十八只进口表的去向和下落。郑峰一行不就是冲这个案子来的吗?   “我们一个人分了十二只手表。” 第二百零四章 西铁城南京脱手 不曾想物稀为贵   一人十二块,四个人,正好是四十八块。   “四十八只手表是平均分配的吗?”   “是的,一人十二块。但每个人只发了一块。”   “每人只发了一块?”   “对。”   “为什么?”   “这是曲拥军的意思,他不放心胡羽化和汪鹏程,担心他们沉不住气,急于将手表脱手;手上只有一只表,他们只有把玩的份,绝不会卖掉 。曲拥军还特别强调,一只表四条命。”   “你解释一下,一只表四条命是什么意思?”   “曲拥军说,只要警方发现一只表,四个人一块玩完。所以,他叮嘱我,谁也不许戴手表,也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我估摸,一定是胡羽化沉不住气,让什么人看到了那只手表,你们才找到了我们。”   曲拥军和张小松说的没错,同志们就是根据李冰清提供的情况,一步一步地揭开了“72。12。8”失窃案真相的。   曲拥军还是有一点先见之明的。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只要四个人的手上各有一只表,他就无法保证不露出一点形迹来。   “一个只发一块,剩下的四十四块放在谁的手上了?”   “我和曲拥军的手上,曲拥军最后又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们在陶罐里面只看到五块手表,另外三十九块手表呢?”   “另外三十九只手表,有五只在曲拥军的手上,另外三十四只,我们处理掉了。”   “怎么处理的?处理给了谁?”   “我们不认识对方,对方也不认识我们。”   “是你和曲拥军一起处理的吗?”   “是的。”   “五块手表还在曲拥军的手上吗?”   “在,他手上一共有六块手表。”   “六块手表?”   “刚开始不是一人分了一只吗。”   “那么,你手上不是还有一块手表吗?这手手表呢?”   “这只手表掉到厕所里面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我把手表装在裤子口袋里面,一次上厕所的时候,掉到粪坑里面去了。”   “你没有想办法捞吗?”   “没法捞,县委的厕所跟其它厕所不一样,小坑下面是一个深坑,只要东西掉下去就没法捞,再说,厕所里面随时会进人,没法捞。”   想原数追回手表,已经不现实了,现在,就剩下曲拥军手上这六块手表了。   “张小松,你把手表处理的过程交代一下。”   “我们是在南京火车站脱手的,那里南来北往的人比较多。”   “每只手表卖了多少钱?”   “五百。”   “每只的销售价格是两百多块钱,你们每只卖了五百块钱?”   “对,这是第一次脱手的价格。”   “第一次脱手的价格?你们不是一次脱手的吗?”   “是的,我们一共分三次脱手。第一次脱手以后,我们就后悔了。” 第二百零五章 西铁城三次出手 起贪心金钱晃眼   “为什么?”   “我们开价五百块,对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们就知道卖贱了。”   “第一次脱手多少块?”   “十块。”   “第二次脱手多上块?”   “这一次,我们留了一个心眼,只拿出四块,我们想再试试价格 。”   “第二次的价格是多少?”   “我们开价六百,对方还是没有还价。”   “第三次全部出手了吗?”   “是的,二十块手表全部出手了。”   “价格是多少?”   “六百五。我们开价七百,对方还到六百五。我们也想早点出手,就成交了。”   “三次都买给同一个人吗?”   “是的。”   “这也就是说,你们到南京去了三次,是这样的吗?”   “我们只去了一次。第一次成交以后,我们就想卖给同一个人,我们担心节外生枝。此人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我们第一次出手十块表以后,他就看出我们手上还有货,就缠上了我们。我们虽然知道手表是紧俏商品,价格还可以开高一点。但没想到,价格还是开低了。”   “郑局长,完全有这种可能,有人想弄一张中山牌手表的票,找人,走后门,加上送礼,一只几十块钱的钟山表要花一百多块钱。”孙局长小声道。   笔者在想,买手表的人,胆子也太大了,一下子买了三十四块西铁城牌手表,他难道不怕买到假货或者“山寨货”吗?转而一想,这种想法非常傻,那时候,中国人造假的技术还没在娘胎里面孕育呢,他们恐怕连造假的意识和理念还没有形成,造假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产物,笔者再转而一想,如果中国还在实行计划经济的话,那么,现在的造假者真可以一夜暴富,市场的供应量太少,假货就可以满天开价,物以稀为贵吗?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庆幸,虽然现在伪劣假冒商品满天飞,但它便宜啊!   “你和曲拥军为什么每人留下五块手表呢?”   “我们本来准备元旦再到南京去一趟,没有想到你们又把这个案子拾起来了。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是天意。”   “三十四只手表一共卖了多少钱?”   “一共卖了第一次是五千,第二次是两千四,第三次是一万三,一共是两万零四百。”   “买手表的钱呢?”   “一部分分给胡羽化和汪鹏程了。”   “一部分你们是按照什么价格给他们的呢?”   金钱晃眼,在金钱面前,人是最经受不住诱惑的。在李云帆看来,张小松和曲拥军是不会按照实际价格跟胡羽化、汪鹏程算账的。   “四百。”   这也就是说,多出来的钱被张小松和区拥军分了。 第二百零六章 曲拥军弄巧成拙 风油精露出破绽   “剩下的钱呢?”   “我和曲拥军分了,我们一个人还留了五块手表。”   “留了”就是“没了”,就是“贪了”。   “张小松,你分了多少钱呢?”   “曲拥军分给我五千八,我只拿了五千。”   “钱在什么地方?”   “有一些钱被我用了 。”   “剩下的钱在什么地方?”   “在我房间大床床板下面下面有一个夹层。”   “在什么位置?”   “在枕头下面。”   “还有多少钱?”   “还有四千多块钱。”   手表追不回来,能追回一些赃款也算是一个交代。追回赃款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进一步证实一下张小松有没有编故事。   郑峰和李云帆当即派卞一鸣和谭科长到张小松家走一趟。   卞一鸣和谭科长走后,审讯继续。   “张小松,一月十九号的晚上,是你和曲拥军到湖滨公园的西院转移尸体并清理杀人现场的吗!”   “是的。没有曲拥军,我一个人根本就没法翻过公园的大门,我这人虽然做过很多坏事,但一个人做不来这种事情。”   鬼也有害怕走夜路的时候。   “在西院的值班室里面喷风油精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呢?”   “是曲拥军。那天晚上,我们是能把现场清理干净的,可是,你们来的太快了。”   张小松说的应该是事实。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是根据什么认定胡羽化是在西院失踪的呢?”   “这我们可以告诉你,刚才我提到了风油精,这是你们的一大失误,你们想用风油精的味道掩盖屋子里面的血腥味,可是,风油精比较容易挥发,味道站的时间不会很长。汪鹏程一月十九号中午就到地区第一人民医院去住院了,风油精的气味是不可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刚有人进去过,这是其一,其二,只有在天热有蚊虫的时候,才用得着风油精,现在是冬天,用风油精作甚。”   “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头发,经过化验,这些头发和我们在胡羽化的床上提取到的头发是同一种发质,同一种血型。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我们自以为聪明,没有什么东西能逃出你们的眼睛。”   “张小松,将胡羽化的尸体藏到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是谁的主意?”   “是曲拥军。”   “他对涵洞的情况非常熟悉吗?”   “是的,他小时候,经常在水闸附近游泳,他对涵洞的情况非常熟悉,他还知道水闸下面的涵洞自从建好以后,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他还知道涵洞的另一头早就被淤泥堵上了,他曾到涵洞里面去过。”   “那么,你先前说的话全是编的吗?” 第二百零七章 张小松饭鸭一只 厨房里定有文章   “是的,我是一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一见水,我的腿就发软,你们要是让我在水里面试一下,我就露馅了。”   “张小松,我也有一件事情没有想明白。”   “什么事?您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你们毕竟救过我的命,我是知道好歹的。”   “很好,一月二十号的晚上,你们在我们赶到之前,将胡羽化的尸体转移走了,之后,你们将胡羽化的尸体藏到了水闸下面的涵洞里面,我没有想明白的是,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曲拥军是怎么在胡羽化身上刺青的呢?”   “这很简单 。”   “很简单?”   “对,你们走后,我们把胡羽化的尸体抬进西院的值班室,胡羽化身上的‘文身’就是在那里完成的。曲拥军说,在天亮之前,你们是不可能再到湖滨公园去的。”   曲拥军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刺青”工具扔到滨湖里面去了吗?”   “没有。”   “曲拥军把工具放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但你们在他家肯定能找到。”   “你跟曲拥军的关系很不一般,你是不是经常到曲拥军家去?”   “是的。”张小松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怪异。笔者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有那么一点猥琐,也有那么一点忧郁,还有那么一点羞涩和尴尬。忧郁和尴尬比较好理解,猥琐和羞涩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   在李云帆和郑峰看来,张小松应该知道曲拥军藏东西的地方,这两个人除了甥舅之间的关系外,好像还有另外一层更密切的关系。   “东西可能藏在厨房里面。”   “厨房里面?”   “是的,至于藏在厨房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你以前知不知道曲拥军会‘文身’呢?”   “没有,一月十九号的晚上,我才知道他会‘刺青’。我是他的外甥子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们的人在高沟镇了解到一个重要的情况:曲拥军的外公是高沟镇有名的刺青高手,这种手艺,在旧社会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又不是什么正当、体面的手艺,曲拥军自然能不会跟你讲了那毕竟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   “张小松,你把杀害汪鹏程的过程在交代一下。”   “是曲拥军让我把汪鹏程引到静安寺塔林去的。”   “照这么说,汪鹏程的葬身之地也是曲拥军事先选择好的了。”   “是的,他说防空洞是汪鹏程最好的葬身之地,不可能有人到那里去,要不了多长时间,汪鹏程就会被埋葬在防空洞里面。”   “你把杀害汪鹏程的过程交代一下。” 第二百零八章 曲拥军出其不意 张小松一击毙命   “在我给汪鹏程钱和粮票的时候,曲拥军用石头,从后面”   “曲拥军躲在暗处吗?”   “是的。”   “他躲在什么地方?”   “他躲在一座舍利塔的后面。”   “之后呢?张小松,你能不能流畅一点呢?”   “汪鹏程倒在地上,但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 。”   “汪鹏程只有一条腿,他怎么爬起来呢?”   “汪鹏程当过兵,身上、手上和脚上都有一把子力气,想制服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曲拥军用石头在他的后脑勺上重重地砸了一下,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一月二十号的中午,死的人差一点是我和曲拥军。”   一月二十号中午,在静安寺的塔林,一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   “你说下去。”   “汪鹏程在站起来的同时,用拐杖将曲拥军扫倒在地,然后扑到他的身上,并死死地掐住了曲拥军的脖子。汪鹏程的劲太大,曲拥军动弹不得。眼看快不行了。要不是我把他掀翻砸地,接下来汪鹏程要对付的人就是我。”   “汪鹏程第二次倒在地上,他头上的血救了我们俩的命。”   “这句话怎么讲?”   “汪鹏程将曲拥军压在身子底下,用手掐住曲拥军的脖子的时候,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上,他的视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曲拥军翻身将汪鹏程压在身子底下,我从地上拿起拐杖对准汪鹏程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汪鹏程很快停止了挣扎。好险啊!就差几十秒钟。”   “什么意思?”   “汪鹏程死死地掐住曲拥军的脖子,曲拥军已经快不行了,到现在,曲拥军的脖子上还有两块伤疤。”   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接着往下说。”   “汪鹏程断气之后,我们把汪鹏程的尸体抬到防空洞上面的灌木从里面,先把地上的血处理了一下,然后才把汪鹏程的尸体、拐杖和那些生活用品扔到坑洞里面去了。”   “张小松,我问你,曲拥军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在静安寺后面的塔林了结汪鹏程的性命,并将他的尸体藏在防空洞里面的呢?”   “是的。”   “他跟你说过吗?”   “是的,曲拥军说必要的时候,要除掉汪鹏程,地点就放在静安寺后面的塔林。”   “曲拥军还说”   “还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暴露事小,我爸爸丢官事大。”   “什么意思?”   “如果我出事,我爸爸的官就做不成了。” 第二百零九章 曲拥军五毒俱全 任教时即为淫贼   “曲拥军对静安寺和滨湖很熟悉吗?”   “我爸爸是后来才调到县委的,刚开始,我家住在下面,我对滨湖和静安寺的环境不怎么熟悉,曲拥军就不同了,他家住在县城,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把汪鹏程的尸体藏在静安寺后面的防空洞里面,我一直很担心,可曲拥军说没事。”   “为什么?”   “一月二十号上午,在汪鹏程到塔林之前,曲拥军亲自下到坑洞里面去看过 。”   “他下去过?”   “是的。”   “他的胆子不小吗?”   “他做过五六年牢,他说,再懦弱的人,只要在那种地方呆几年,什么都不怕了。”   大家都知道部队是熔炉,能锻炼人,照曲拥军的说法,监狱也是熔炉,在笔者看来,监狱是染缸,更准确一些,从哪里出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洗心革面、脱胎换骨的人,另一种是变本加厉、五毒俱全的人。曲拥军应该是后一种人。   曲拥军在监狱里面学到的东西可能还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啊。   一个小时以后,卞一鸣和谭科长回来了。   张小松所说的故事是真的。   谭科长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个饼干盒,放在桌子上。   饼干盒厚三公分左右,长二十五公分左右,宽二十公分左右,   卞一鸣和谭科长在张小松所说的床板下面的夹层里面找到这个饼干盒的。   谭科长打开饼干盒,里面是四沓纸币。   “张小松,你说的就是这些钱吗?”   “是的。”   卞一鸣和谭科长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三千九百五十元整,全是十元一张的纸币。这在那个年代,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72。12。8”失窃案和胡羽化、汪鹏程失踪遇害案,已经基本查清了,下面该过问一下“太子党”的可耻“游戏”了。   “张小松,你和曲拥军是什么时候沆瀣一气的呢?”   “在他当美术老师的时候。”   “你当时多大?”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   “你初中不是在南京读的吗?”   “放暑假的时候。”   “你交代一下,你是什么时候误入歧途的呢?”   “是我读初二那一年的夏天,我到曲拥军家去,他正在和一个女孩子做那种事情,那个女孩子是一个人体模特。”   “曲拥军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坐牢的吗?”   “让曲拥军坐牢的是另一个女孩子,那是他的学生。”   “他利用画画的机会诱惑了这个女孩子,是这样的吗?”   “不是诱惑,是迷惑。”   “**?你详细说说。”   “他在和女孩子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女孩子躺在床上,跟睡着了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曲拥军步步引诱 张小松神魂颠倒   “后来我才知道,曲拥军在水里面放了药。我的心理和性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变化的。”   张小松当时正处在发育期。   “就因为看到曲拥军做那种事情吗?”   “不仅如此。”张小松话中有话。   这大概就是张小松堕落的开始。   “曲拥军也让你和女孩子发生了关系,是这样的吗?”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是在曲拥军的影响下喜欢绘画的,他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偶像,我非常崇拜他,他在我的心目中,就是完美的化身,自从遇到这件事情以后,我的精神,包括灵魂都被抽空了 。”   “曲拥军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他说他需要灵感,他要从女人的身上寻找灵感,我当时还小,缺乏基本的判断力。”   “在我看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他还让我坐在旁边看他画画。”   “他是在给女孩子画**画吗?”   “是的,我嘴上不愿意,但心里面却充满了好奇。”   除了好奇,恐怕还有其它一些情绪,恐怕就是这些情绪把张小松引向了罪恶的深渊。   张小松的案列对研究犯罪心理,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后来呢?”   “我就坐在旁边看他画,他不断变换女孩子的睡姿。后来,他让我跟着他一块画。他还说,要想成为一个成功的画家,就不要拒绝女人的身体,更不要把这种事情看成可耻的事情。”   曲拥军所说的“这种事情”应该就是我们所说的“游戏”。   张小松应该还有“后来”。   “后来呢?”   “后来人在那种时候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后来,我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当然,我走上这条路,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我在生理上有缺陷我从小就有很强的自卑感,我不敢和女孩子有过多的接触,在这种心理的支配下,我在内心深处对异性更加渴望。”   “你们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女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   “她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她们知道这种事情,但不知道是两个人。”   “曲拥军坐牢是怎么一回事?”   “曲拥军的学生怀孕,让父母知道了。事情瞒不住了,女孩子说出了实情。”   “你们和几个女孩子发生过这种事情?”   “有三个。”   “其他女孩子没有怀孕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胜于蓝青出于蓝 两个人先后上钩   “一般情况下,她们不会怀孕。”   “为什么?”   “曲拥军有避孕的工具。”   “既然用避孕的工具,那位女学生怎么还会怀孕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读高中的时候,区拥军已经进监狱了,是不是?”   “是的 。”   “你和汪鹏程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呢?”   “高二上。”   “为什么看上了汪鹏程?”   “有两个原因。”   “哪两个原因?”   “在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天生的情种。第二个原因是,他父亲是县革委会主任,再加上他长得比较帅,喜欢他的女孩子比较多。”   “汪鹏程凭什么要跟你勾结在一起呢?”   “他看了我的**画和手抄本以后,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手抄本是怎么一回事?”   “手抄本是我在南京读书的时候,抄别人的。”   “是黄色手抄本吗?”   “是的。”   “手抄本的名字叫什么?”   “没有名字。”   “里面都写了一些什么?”   “都是男女之间的事情。”   在文革中,确实流行这一类手抄本,当时,有不少年轻人都读过甚至抄过这种手抄本。   “你这一套是从曲拥军那里学来的,对不对。曲拥军用女人的身体引诱你,你用女人的**画和黄色小说引诱汪鹏程。”   “是的。汪鹏程很快就上钩了。”   “在老师和同学的印象中,你们俩几乎没有一点接触,包括你们的父母家人都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我们做的是不光彩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你们玩这种游戏一般在什么地方?”   “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你再说一遍又何妨?”   “有两个地方。”   “那两个地方?”   “一个是静安寺塔林附近的树林里面,我和汪鹏程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一般是在静安寺,一个是湖滨公园的西院,汪鹏程分到湖滨公园,并担任主任以后,我们就转移到了湖滨公园的西院。”   “除了静安寺塔林附近的树林里面,恐怕还有静安寺前面菜园里面的瓦屋吧!”   “那里,我们只做了一次。”   “哪一次?”   “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你再说一遍,是哪一次?”   “是付凌燕那一次。”   “胡羽化是什么时候是怎么上你们的贼船的呢?”   “胡羽化他爸爸调到水涟县后不久。想让胡羽化上船,比汪鹏程简单多了。”   “为什么?”   “胡羽化以前就干过这件事情,我们在他身上根本就不用花什么心思。汪鹏程怎么上的船,胡羽化就是怎么上的船。”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做游戏还有规矩 更邪乎不知何意   “张小松,我再问你,县人民医院的护士李冰清是不是遭到了你们的祸害?”   “是的。”   “你们难道就不怕他们告发吗?”   “她们如果告的话,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至少得有直接的证据啊!她们除了胡羽化,连我们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我们姓甚名谁,怎么告?再说,女孩子把名声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他们怎么会拿自己的贞洁做没有指望的事情呢?”   “你们每次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都要在女孩子喝的水中加安眠药吗?”   “是的,不让他们昏睡,我们就没法做 。”   “为什么要带面具呢?”   “怕她们突然睁开眼睛。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是几个人了。”   “遗憾的是,付凌燕和邱紫韵还是从你的身上闻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   “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你们难道就不怕女孩子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吗?”   “我们有规矩。”   这倒是非常新鲜的事情。   “什么规矩?”   “每次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是利益均沾,公平合理吗?”   “主要是怕女孩子身体上有感觉。我们必须在药性过去之前完事。安眠药的剂量不能太大,否则会出事的。”   “还有什么规矩?”   “不许弄伤女孩子。”   “谁定的规矩?”   “曲拥军。”   “每次的顺序怎么定?”   “抓阄。”   “抓阄?”   闻所未闻。还真有点“利益均沾,公平合理”的味道。   “张小松,一共有几个面具?”   “就一个面具。”   “就是我们在汪鹏程家搜到的面具吗?”   “是的。”   “为什么要选择湖滨公园的西院?”   “湖滨公园到晚上只有两个人值班,汪鹏程和另外一个老头,老头子一早就睡觉了,公园的大铁门一关,万无一失。”   “曲拥军刑满释放之后,就和你们在一起了。”   “是的,他从监狱里面出来之后,更邪乎了。”   “‘更邪乎了’?这是什么意思。”张小松弦外有音。   张小松突然沉默不语。”张小松,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更邪乎了’?”   张小松原本白净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灰色,眼神之中掠过一些让人难于捉摸的情绪,是后悔?是懊恼?还是莫名的惊恐?是对未来的恐惧,还是对过去的恐惧?   这种眼神,李云帆和郑峰都没有领教过。   “张小松,说吧!死罪,你都认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李局长,您不要再问了。”张小松的眼眶里面分明挤出几滴眼泪来,他说话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几度,声音之中有哀求的意思。   李云帆和郑峰都有些不解。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张小松话中有话 曲拥军正式亮相   “张小松,前面,你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怎么到快结束的时候,反而不利索、不爽快了呢?”   “曲拥军毁了我的一生,他是一个魔鬼。”张小松的话显然是有潜台词的,他所谓的“毁了我一生”恐怕不单单是指引诱他误入歧途。   “曲拥军毁了你一生?你恐怕另有所指吧!”   “李局长,我求求您,你不要再问了 。该交代的问题,我已经交代了。”   “你心里面好像还有话。”   “李局长,你们不是把曲拥军抓起来了吗,你们去问他好了,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曲拥军不说,那我再说,行不行。”   郑峰朝李云帆点点头,李云帆只好作罢。   十点四十五分,对张小松的第三次审讯结束。   张小松最后的话已经表明,他藏了一些东西在肚子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呢?张小松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躺在床上,郑峰和李云帆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盗窃手表,杀人害命,包括**案,张小松都交代了,还有什么比案子更重要的事情呢?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在会议室,开始了对曲拥军的审讯。   负责审讯的仍然是李云帆,郑峰坐在李云帆的旁边,他穿着军大衣,戴着帽子,帽檐下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帽檐下只露出了一公分宽的纱布,他的脸色有点黄,大概是失血太多的缘故吧!   负责记录的仍然是王萍。   一月二十八号早晨,七点半,这是曲拥军第三次亮相,这次应该算是正式亮相,前面两次算是一些铺垫吧!   曲拥军的待遇比张小松提高了许多,除了手上带着一副手铐以外,他的脚上还戴着一副脚镣。脚镣有六十公分长,在提上拖着,曲拥军每走一步,铁链子都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正常人走路,脚重的人会有一些脚步声,曲拥军和正常人不一样,走路的时候,还要音乐伴奏,谱子不小啊!虽然这种音乐糙了点,但一般人是享受不来的。   曲拥军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表情木然。   铁链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曲拥军的步子向前挪多少,铁链子就往前挪多少。脚镣已经生锈,这副脚镣可能很久没用了,有资格戴这种玩意的人可不是很多。   童子强和蒲森林一人一边,架着曲拥军的胳膊。我们不得不承认,曲拥军的亮相还是非常隆重的。   李云帆和郑峰,一边抽烟,一边欣赏着曲拥军每一个亮相的动作,包括细节。   曲拥军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身材和张小松一样的清瘦,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咋看起来,肉比较多,这么说吧!他的脸和身子很不配套,难道是上帝组装错了?   细看一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曲拥军脸上的肉有点浮夸,具体表现在这样几个方面:一,他的眼泡浮肿的很厉害,显得有些浮夸;二,他的眼袋很像两个坠留下来的窗帘,浮夸的特别明显;三,他眼袋下面,包括颧骨上的肉也是松垮垮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主人公过早衰老 曲拥军有问必答   有人称这种脸叫腐化脸,笔者不敢苟同,但联系曲拥军的所作所为,曲拥军这张过度浮夸的脸,应该是纵欲过度所致。我们都知道,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男人才会有这么明显的眼袋,曲拥军的年龄区区三十几岁,如果不是太过辛苦劳累,如果不是太过劳精费神,是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眼袋的。   曲拥军做到椅子上以后,平静地望了大家一眼,然后般地这头,好像是在回避大家的眼睛 。   老天爷让我们长一张脸,就是让人看的,把自己的脸收起来,这很不合适。   “曲拥军,抬起你的头来。”孙局长道孙局长坐在郑峰的旁边。   曲拥军乖乖地抬起头。   “你不要羞羞答答的,头再抬高一点。”   曲拥军又把头抬高了一点。   现在,我们可以完整地欣赏故事的主人公了。   在审讯之前,我们有必要花一些笔墨,人家毕竟是正式亮相吗?胡羽化,汪鹏程和张小松不过是一些小角色,我们不是一直在等候这位主角登台亮相吗?既然人家已经正式登台亮相,不多给一点笔墨,确实说不过去。   曲拥军的头上已经是少毛之地,他谢顶谢的很厉害,在他的头顶上,只有三个地方的头发比较集中一些,额头上方在距离发际线两公分左右的地方有一小撮自留地,稀稀拉拉地长着一块三公分见方的头发,耳朵上面有一长条防护林,除此以外,其它地方寸草不生。   三十几岁的人,把自己弄得如此沧桑,当然,曲拥军用三十几年的时间就享受了一辈子的福,这算不算一种新的人生理念呢?   曲拥军上身穿一件米色毛线外套,下身穿一条绛色灯芯绒筒裤,脚上穿一双箭头皮鞋,客观地说,曲拥军的这身穿戴还是也很时髦,很符合他的艺术家的气质的。   在同志们打量完曲拥军之后,审讯开始了。   “报上你的姓名。”   “曲拥军。”   “年龄?”   “三十五,虚三十六。”   “工作单位?”   “县商业局。”   一问一答,几个来回,曲拥军似乎很配合。此时此刻,曲拥军唯一的出路是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曲拥军应该能认识到这一点。   “曲拥军,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   “曲拥军,‘72。12。8’失窃案,你参与了吗?”   “参与了。”   “你参与杀害胡羽化了吗?”   “杀害胡羽化的是我和汪鹏程、张小松,我还主谋。”   “汪鹏程是你和张小松杀害的吗?”   “不错。”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曲拥军,你很爽快吗?”   “你们由胡羽化找到了汪鹏程,又由汪鹏程找到了张小松,之后,又由张小松找到了我。没有线索,你们就找不到胡羽化,同理,没有线索和证据,你们就找不到汪鹏程、张小松和我。这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呢?还是老话说得好,‘纸是包不住火的’。”曲拥军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曲拥军大彻大悟 愿坦白俯首认罪   “本来我以为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的案子已经过去了,没有想到,时隔近两年,你们来了。天不容我,费再多的口舌,也是枉然。”曲拥军有一点大彻大悟的意思。   “实不相瞒,你们接手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的案子,一开始,我确实不以为然,可当你们盯上胡羽化以后,我就预感到末日离我越来越近了。所以我不得不当机立断除掉胡羽化。”   “很好,你算是一个聪明人 。”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恐怕就是我致命的弱点。你们想怎么审我,我听你们的。”   李云帆和郑峰低语了几句,然后道:“曲拥军,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看看这份审讯记录,如果没有问题,你在上面签一个字。你看怎么样?”   “审讯记录?就是张小松交代的材料吗?”   “对。”   “那就不必了。”   “为什么?”   “张小松已经死了一回,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说的。他说的话全是事实,我用不着再看了。”   “曲拥军,在此之前,你和张小松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约定呢?”   “不错,我们之间是有过一个约定。小松做了他该做的事情,我不怨他,天意如此,怨不得任何人。”   “你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不管警方先找到谁,能脱身就脱身,实在不行,就服毒自杀。”曲拥军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李云帆和郑峰的脸,“结果难免一个死字,早死早投胎。”   “毒鼠强是你为他准备的吗?”   “不错,是我为他准备的,我自己也备了一份。”曲拥军将右手伸进毛衣外套的口袋。   郑峰朝谭科长摆了一下手。   谭科长和童子强蓦地站起身,冲到曲拥军的跟前,谭科长以最快的抓住了曲拥军的手臂。   “两位领导,你们不必紧张,你们逮捕小松以后,我就把药扔掉了,现在,我还有服毒自杀的必要吗?小松服毒自杀是为了保护我,我服毒自杀,保护谁呢?”曲拥军将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口袋被拽了出来,“你们看,有药吗?药曾经放在这个口袋里面。”曲拥军显得非常冷静和沉着,“你们不要担心,我会配合你们的。”   虚惊一场。   既然曲拥军积极配合,那就没有必要横眉冷对,剑拔弩张了。郑峰和李云帆接触过很多案子,所有的犯罪分子,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所以,不到最后,同志们心中的石头都没法落地。像曲拥军这样爽快的还是第一个。当然,笔者一定要说几句,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如果没有前面不懈努力和艰辛的付出,就不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李云帆站起身,拿起审讯记录,走到曲拥军的跟前,将审讯记录递到曲拥军的手上。   曲拥军摆摆手:“李局长,我不看了,张小松本来是不想把我供出来的,既然他已经说出来,就不会有任何不实之处,我直接签字画押吧!”曲拥军抬头望着王萍,准确地说,是望着王萍手中的钢笔。 第二百一十六章 曲拥军走马观花 接过笔签字画押   “曲拥军,按照程序,你还是要看一下审讯记录,这是我们的规矩,我们在这几个案子上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所以不想半途而废,虎头蛇尾。请你配合一下。”   “行,李局长,能给我一支烟吗?我的香烟已经抽完了。”   “这没有问题。”   孙局长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盒,放在桌面上,用手指弹了一下,烟盒沿着桌面滑行到曲拥军的跟前 。   曲拥军将审讯记录放在桌子上,拿起烟盒,打开来看了看,里面还有大半盒烟。   曲拥军从烟盒里面倒出一支烟,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打火机,将烟点着了。   “曲拥军,你想不想喝茶?”既然曲拥军这么配合,适当地提高一点待遇是必要的。   “有没有茶叶?”   “有。”   “能给我泡一杯茶吗?”   “可以。”   “茶叶能放多一点吗?”   曲拥军对生活还是有一点要求的。遗憾的是,这种要求曲拥军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曲拥军活了三十五年,可能从来都没有品味出香烟和茶叶最本质的味道。   王萍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从玻璃柜里面拿出一个茶杯,倒了一点开水在里面,涮了涮,倒在地上,然后打开茶叶盒,放了一把茶叶,倒满开水,盖上茶杯,放在曲拥军面前的桌子上。   曲拥军掀开茶杯盖子,将鼻子凑到茶杯跟前闻了闻,然后将茶杯盖子盖上,他大概是想看看茶叶的质量,抑或看看泡茶的水开了没开。曲拥军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他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一个人,此时此刻,还能如此淡定,心理素质非比寻常啊!   曲拥军翘起二郎腿,慢慢打到李云帆折好的那一页,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李云帆让曲拥军看的内容是张小松交代的内容即第三次审讯张小松的内容。   同志们在耐心地等待着,在这种情况下,香烟就成了打发时间的最理想的工具。会议室里面烟雾渐浓。   曲拥军的翻阅只是象征性的。   一分钟时间,曲拥军就抽了两支烟,他翻阅审讯记录的速度和抽烟的速度一样快,郑峰和李云帆很难想象曲拥军此时的心情,他到底有没有把审讯记录上的内容看到脑子里面去,谁也说不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把审讯记录上的内容看到心里去,那曲拥军一定不是个凡人。   曲拥军花了两支香烟的功夫,把近十页的内容看完了。   曲拥军合上审讯记录,欠身将审讯记录推到李云帆的跟前。然后坐到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茶。   “曲拥军,你看完了吗?”   “看了。”听出来了吧!曲拥军仅仅是“看”了。   “和事实有出入吗?”   “没有。请把笔给我,我签字。”   王萍站起身,将钢笔递给曲拥军。   曲拥军在王萍手指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大概是曲拥军最后一次写自己的名字了。   李云帆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圆形的铁盒子,走到曲拥军的跟前,打开铁盒子铁盒子里面是印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厨房里藏匿手表 张小松所言不虚   在李云帆的示意下,曲拥军用右手的食指蘸了一下印泥,然后在每一张纸的下面按了一个手印。   曲拥军在烟盒上撕了一点纸将食指擦了很多遍,曲拥军还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在曲拥军翻阅审讯记录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就已经合计好了,接下来,当务之急是让曲拥军交出赃物和赃款,其它问题,稍后再说。这是其一。其二,曲拥军翻阅审讯记录只是象征性的,他根本就没有把审讯记录上的内容看到心里去,所以,张小松交代的一些问题,还要重新核实一下,所有材料都要夯实 。夯实材料的唯一途径就是互相印证。   曲拥军擦完右手食指上的印泥以后,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然后慢条斯理道:“李局长,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你手上是不是有六块手表?”   “不错,我手上确实有六块手表。”   “这六块手表,加上张小松手上的五块手表,你们本来打算怎么处理的呢?”   “本来准备今年元旦再到南京去一趟。”   “你本来打算全部处理掉,是这样的吗?”   “不错,只有全部处理了,心里面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但没有想到你们会介入此案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六只手表在什么地方?”   “在我家的厨房里面。”   张小松说的没错。   “在厨房什么地方?”   “切菜的台子和洗手池连接处的砖缝里面,是用牛皮纸包着的。”   “你和张小松在南京火车站卖掉了多少只手表?”   虽然曲拥军已经看过了审讯记录,但有些问题还是要问一下的,在李云帆看来,曲拥军根本就没有认真阅读审讯内容,此时此刻,对曲拥军来讲,阅读这些审讯内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三十四只。”   “一共卖了多少钱?”   “一共卖了两万零四百。”   “手表是分几次卖的?分别卖了多少块,每块是多少钱?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三十四只手表分三次卖的,第一次卖了十只,每只五百,一共是五千,,第二次卖了四块,每只六百,总价是两千四,第三次卖了二十只,每只六百五,是一万三,加在一起,是两万零四百。”   “你们给了胡羽化、汪鹏程多少钱?”   “按每块四百,每人分了四千八百块。”   “你分了多少钱?”   “我和张小松一人五千八百,小松只要了五千。”   “你的钱藏在什么地方了?”   “在我的藤条箱子里面,在箱子底下一件旧棉裤里面。”   “还有多少钱?”   “一共六千四,我一分钱都没有动,我自己平时有工资。这笔钱,我想等结婚时候用的。”   曲拥军对未来竟然还会有憧憬。   “曲拥军,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想到未来?”李云帆觉得有些好笑。   “李局长,您说得对,我知道,我确实没有资格想未来,一步错,步步错,在服刑期间,更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想过从今以后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曲拥军悔之晚矣 老母亲离他而去   曲拥军接着道:“可监狱的生活,加上以前生活的阴影,不管我怎么挣扎,都难于摆脱,我在泥潭里面越陷越深,现在想回头,已经没有机会了我自己无力挣脱命运的纠缠,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我向前走。”曲拥军说到这里,竟然潸然泪下,“还是我母亲说的对,我天生就是一个讨债鬼,从小桥生惯养,不懂得孝敬母亲,长大以后更让母亲操心,有了工作以后,该好好报答母亲了吧!可我鬼迷心窍,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小松 。锒铛入狱之后,我该醒悟了吧!可我抵抗不了诱惑,在一条死胡同里面越走越远。”   曲拥军的话中,似乎有不少潜台词。   “你的母亲还健在吗?”   “我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都怪我不争气,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一气之下,住到我姐姐家去了。”   “你姐姐?就是张小松的母亲吗?”   “不是,那是我一母所生的姐姐。曲校长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你气走自己的母亲,曲校长知道吗?”   “这种事情,她如何能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话,能让小松跟我在一起吗?她以为我母亲在县城过不惯,所以才到我姐姐家去的。我母亲说了,什么时候,我再娶一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她就再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准备娶一个老婆好好过日子,昨天晚上,你们也看见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就是我刚谈的对象。只可惜太迟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都是报应啊!”   此时,李云帆对曲拥军的忏悔和感悟丝毫不敢兴趣。他只对那笔赃款感兴趣:“曲拥军,你能跟我们走回家走一趟吗?”   “我已经把藏东西的地方告诉你们了。”曲拥军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串钥匙,钥匙串上有**把钥匙,曲拥军挑出两把,然后放在桌子上,“这两把钥匙,一把是院门的钥匙,一把是正屋的钥匙,厨房的门没有锁一直是开着的。”   “曲拥军,你最好还是跟我们走一趟。你提出的条件,我们已经答应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必须这么做。你可能不想再看到那些左邻右舍,但作为一个男人,该面对的,应该勇敢面对。你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回避已经毫无意义。”   “行,我跟你们走一趟。我还要这张脸做什么呢?这张脸早就没有了。”   郑峰和李云帆还是很人情化的,两个人经过,让童子强把曲拥军的脚镣拿掉了,照顾一下曲拥军的感受,是必要的。   童子强将曲拥军脚镣打开以后,曲拥军像捣蒜一样鞠了好几个躬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九点钟左右,两辆汽车驶进湖滨后街,汽车刚挺稳,街上就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郑峰一行押着曲拥军走到曲拥军家院门口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几百号人。   曲拥军家的院门锁着。   曲拥军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同志们走进院门 砖块下一个暗洞   童子强将曲拥军脚镣打开以后,曲拥军鞠了好几个躬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九点钟左右,两辆汽车驶进湖滨后街,汽车刚挺稳,街上就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郑峰一行押着曲拥军走到曲拥军家院门口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几百号人。   曲拥军家的院门锁着。   曲拥军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   郑峰和李云帆让曲拥军一同来,是有所考虑的,大家不要忘了,郑峰想看看曲拥军把刺青工具放到什么地方了。   曲拥军刚走进院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娘叫住了他:“曲科长,你等一下。”   “刘婶,您有事啊。”   刘婶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到曲拥军的手上。老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曲拥军脸色灰暗:“刘婶,佩环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她只让我把钥匙交给你。”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你走以后,她就走了,她走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东西是空着手走的。”   佩环的离开,曲拥军早该想到了。   曲拥军将钥匙装进裤子口袋,然后走进厨房。   厨房里面倒是收拾的非常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应该放的地方。   正对门的地方,有两扇玻璃窗,窗户下面有一个煤基炉子,炉子右边有一个方木凳,凳子上放着一个煤油炉,一般的单身汉都会用这种煤油炉现在,曲拥军过的就是单身汉的生活。   在炉子的左边,有一个碗橱,在炉子和碗橱之间,就是曲拥军所说的水池和切菜的台子。   切菜的台子是用砖头和水泥砌起来的,台面上贴了一层白色的瓷砖。   瓷砖上放着一个砧板,砧板上放着一把刀。   李云帆走到水池跟前:“曲拥军,东西在什么位置?”   曲拥军走到水池跟前,用手指了指水池的左壁。   “你自己来。”李云帆退后一步。   曲拥军拿起砧板上的菜刀,撬起水池左边的几块瓷砖。瓷砖下面是砖块,曲拥军又撬起两块红砖,下面果然有一个长条形的方洞,方洞长十五公分左右,宽五六公分的样子。   曲拥军退后一步:“东西就在下面。”   谭科长将手伸进方洞,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包。然后将牛皮纸包放在碗橱前面的桌子上。   谭科长打开三层牛皮纸包,里面果然是六只手表手表上还有一些黄油。   郑峰拿起一只手表看了看,和在张小松家搜到的手表一模一样。   曲拥军将三间正屋的门打开。   进门就是堂屋,堂屋里面收拾的也很干净整洁。   曲拥军走进东厢房,打开电灯,屋子里面的光线比较暗,屋子里面虽然有窗户,但窗户外面是两棵芭蕉树,遮挡住了光线的进入。   李云帆扫了一眼房间,没有看到曲拥军所说的箱子。   曲拥军走到大床西头,蹲下身体,不一会,他从床肚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来。   木箱子长八十公分左右,宽五十公分左右,高四十公分左右。木箱呈荸荠色,四个角上镶嵌着镂空的铜饰。 第二百二十章 铜钥匙打开木箱 裤筒内掉下钱来   曲拥军从被胎的夹层里面拿出一把老式的铜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铜锁。   曲拥军打开箱盖,将衣服翻到最下面一层,然后将一条棉裤从衣服的底下拽了出来。   钱是放在棉裤的裤筒里面的,曲拥军拽出棉裤裤筒的时候,几十张纸币散落在地板上,全是十元的钞票。在文革期间,面额最大的纸币就是十元纸币和同志们在张小松房间里面搜到的钱一样,全是新的 。   谭科长从棉裤的裤筒里面掏出六十四沓十元纸币。   童子强和蒲森林清点了一下,每一沓都是一百元,一共是六千四百元整。   在曲拥军家的院子里面,还有两间房子位置在厨房的对面。   郑峰让曲拥军打开了房间的门。   这两间房子是曲拥军的画室。   墙上挂着一些山水画,墙上有几个钉子上是空的,挂在钉子上的画已经被拿掉了,所以,挂在墙上的画有点七零八落。   “曲拥军,原来的画呢?”   张小松说过,曲拥军的画室里面挂了很多**画。现在,墙上没有一幅**画。   “原来的画,我拿掉了。”   “原来是什么画?”   “是一些**画。”曲拥军并不回避。   “为什么要把这些画拿掉呢?”   “我就是毁在这些画上面。”曲拥军的案例在犯罪心理学上,应该有一定的借鉴意义的。   “画在什么地方?”   “画全被我烧掉了。”   该进入正题了。   “曲拥军,胡羽化身上的黑痣和胎记是你的杰作吗?”   “不错,我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也是一个方面,我们没有想到还是被你们识破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是根据什么认定我会这个的呢?”   “孙局长,你来说吧!”   “曲拥军,我们在高沟镇找到了你的外婆,还需要我再说吗?”孙局长道。   “原来如此。”   “曲拥军,你能告诉我们,刺青工具在什么地方呢?”   “你们等一下。”曲拥军将一把椅子搬到大桌子上,然后爬了上去,在大桌子的上方,有一个天花板的入口。   曲拥军站到椅子上,用右手将天花板入口的盖子移到旁边,然后将手伸到上面。   不一会,曲拥军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暗红色的木匣子。   谭科长接过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童子强将曲拥军扶下桌子。   木匣子长四十公分左右,宽三十公分左右,高二十公分左右,从油漆磨损的程度来看,有些年头了。   曲拥军打开木盒子,里面有大小不等形状不同的格子,最大一个格子长三十公分,宽五公分,里面放着一本卷起来的书,书的颜色已经发黄,边角上有很多毛头,有的地方已经卷起来了。这本书有些历史了。   郑峰将书从格子里面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将书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些精美的图案。   “曲拥军,这是什么书?”   “上面全是刺青图案。”   曲拥军非常熟练地翻了起来。   大家围在桌子周围,看曲拥军一张一张地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偷学艺踏上不归 小腿上一条飞龙   图案分为两类,一类是为虫,一类为花。虫以龙虎、苍鹰、凤凰和蝴蝶为主,姿态各异;花以牡丹、月季、荷花、梅花和菊花为主,不同造型。   在一个圆圆的格子里面放着一个竹筒。   “曲拥军,竹筒里面是什么?”   “是刺青的针。”曲拥军同时打开竹筒,从里面倒出三十几根针来是用银子做的 。   另外几个格子里面放的是玻璃瓶,玻璃瓶高四公分左右,直径为一点五公分左右和现在的口服液的玻璃瓶差不多。   “曲拥军,这里面是什么?”   “是颜料。”   郑峰抽出一瓶,是黑色的颜料,又抽出一瓶,还是黑色的颜料。   “全是黑色的颜料吗?”   “有彩色的,在这边。”曲拥军从另一个格子里面拿出一瓶,是红色的,又从另一个格子里面拿出一瓶,是蓝色的。   “这是你外公传给你的吗?”   曲拥军点了一下头请注意,这是曲拥军第一次使用肢体语言。也许就是这一传,把曲拥军引上了一条不归路。   “曲拥军,刺青手艺也是你外公传给你的吗?”   曲拥军摇了一下头。   “你不说话,我们还真有点不习惯,曲拥军,你能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郑峰这句话既是指当前的问题,也是为后面的审讯做铺垫,大家不要忘了,张小松不愿启齿的话,还得指望他曲拥军呢。   “手艺是我小时候偷偷跟外公学的。”   “为什么要偷偷学呢?”   “外公不让学,他说,过去,老祖宗为了养家糊口才学这门手艺,这毕竟不是一门正经的手艺,其实,刚开始,我们只是对书上这些精美的图案非常感兴趣,后来,外公就给了我一本就是这本。”   “你后来学绘画,难道就是受了刺青的影响,是这样的吗?”   “不错,这种刺在人体上的图案确实非常精美,我外公说过一句话,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什么话?”   “他说,‘画在纸上的画是死的,刺在人身上的画是活的。”   “这些工具是你外公给你的吗?”   “外公去世以后,这些工具就放在阁楼上,外婆见我喜欢,就把这个木匣子送给我了。”   “你给人刺过青吗?”   “没有,我只给自己刺过青。”   “你给自己刺过青?”   “不错。”曲拥军用力捋起右手的衣袖,露出手臂来。   在曲拥军的手臂上,有一个蝴蝶的“文身”,无论是造型,还是颜色,都十分的精美,特非常的生动,咋看上去,很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停在曲拥军的手臂上歇息。   曲拥军又捋起右腿的裤脚,在他的小腿肚的内侧有一个飞龙的“文身”,图案最长的地方有十五公分左右,最宽的地方有六公分左右。   “你在自己的身上刺青,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自从有了这两个文身以后,我就不穿短裤和短袖衣服了。”   郑峰和李云帆这时候才知道,曲拥军原来是一个左撇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眼角上两行泪水 曲拥军最后程序   我们对曲拥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郑峰一行在曲拥军家用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八点半钟,大家押着曲拥军离开了湖滨后街。   同志们走出曲拥军家院门的时候,院门被围得水泄不通。   当童子强和蒲森林押着曲拥军走出院门的时候,人们很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走出院门,曲拥军抬起头来,在人群中瞥了几眼,他是在寻找什么 。   曲拥军应该是在找人。   这时候,一个老太太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她就是先前将钥匙交给曲拥军的那位大娘。   “拥军,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大娘走到曲拥军的跟前。   曲拥军慢慢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两串钥匙,一串是他自己身上的,一串是大娘先前交给他的:“赵婶,请您把钥匙交给我”   曲拥军没有把话说周全,他从眼睛里面挤出两行眼泪之后,头也不会地朝路口走去。曲拥军后面的话应该是“娘”或者“姐姐”,比较而言,“娘”的可能性比较大。   回到公安局以后,审讯继续。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郑峰和李云帆、孙局长商量后决定,让曲拥军交代一下所有案子的经过,大家都知道,现在,同志们就差曲拥军的口供了,为把“72。12。8”失窃案和由此案引出了一系列杀人案办成铁案,让曲拥军详细交代整个作案的过程,是非常必要的,这既是对张小松负责,也是对曲拥军负责。虽然曲拥军一再表示愿意伏法,但还是要有一个和他的罪行相对应的材料即曲拥军的供词,案子才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曲拥军的精神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这就是他想简化审讯程序的主要原因。他心知肚明,不管他怎么交代,结果只能是一个。他想让自己在接受这个结果之前彻底地放松一下,审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和**上的煎熬。   这时候,曲拥军还有选择权吗?在他走上不归之路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放弃了自己的选择权。   在一包香烟和一杯浓茶的感召下,曲拥军终于答应走最后一个程序这也算是他这一生最后一道程序。说穿了,人生就是在走程序,你不按正常的、正确的程序走,想投机取巧,想走捷径,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是原来的结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包香烟是孙局长给曲拥军的,浓茶是李云帆给泡的,郑峰希望曲拥军能在最后这一点有限的尊严的支撑下,走完最后一道程序。   下面就是曲拥军的交代,笔者不再用对话的方式,而是将谈话记录进行了适当的整理,好在,大家已经对案情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七日,五十只进口表西铁城按照计划到货,曲拥军在商业局供应科,专管货物的供应工作,当时,所有商品都是由国家管控、按计划投放市场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服刑时遭遇狱霸 人生路彻底改变   曲拥军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张小松说的没错,百货公司南门市部曾经计划供应过一批双菱牌国产手表,当时,他就想做一次,遗憾的是,就在几个人准备动手前的那一天,南门市部到晚上扎帐的时候,柜台里面就只剩下两只手表。   曲拥军在失去了公职之后,在姐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分到商业局工作,不久就当上了供应科的科长,他为什么要干盗窃的勾当呢?   这就涉及到了作案动机的问题 。   在刑侦工作中,作案动机是一个比较复杂,但又不得不研究的重要课题。所以,郑峰和李云帆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关于曲拥军误入歧途,沉湎于**的原因和动机,我们从张小松的供词中,已经知道了一些,现在,就差盗窃案的动机,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了曲拥军的交代,郑峰和同志们不禁愕然。   曲拥军在监狱里面呆了五年半,判的是六年,因为曲拥军表现的比较好,所以,减了半年刑。   曲拥军在监狱里面学到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负面的东西,这些学习彻底改变了曲拥军的人生轨迹。   在服刑期间,发生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对曲拥军的影响非常大不是正面的影响,而是负面的影响。   在曲拥军所呆的牢房里面,有一个叫做六哥的人,此人姓茅,全名叫茅小龙,此人犯的是流氓斗殴致人伤残罪,被判八年徒刑,曲拥军服刑的时候,就和此人住在一起,此时,茅小龙已经服了九年徒刑,他在前一年就应该刑满释放了,可他屡犯狱规,结果被加刑一年,和曲拥军、茅小龙同在一个牢房的一共有六个人,另外四个人都称茅小龙为六哥,他们无一不对茅小龙毕恭毕敬,敬若神灵,为什么?原因是他够狠,谁不听他的话,他就让你尝尝他的拳脚,只要他嘴巴歪一下,其他人也会一起上,不上不行啊!他们都怕茅小龙。   曲拥军刚进牢房的时候,摸不着号头,找不着北,他哪知道监狱里面会有这种事情呢?他又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自以为有些才华的主。他甚至还有点瞧不起其他人。   所以,在曲拥军睡进牢房的第一天夜里,他被茅小龙等人捂在被子下面,享受了二十几分钟的老拳,还没有尽兴的茅小龙,还赏了曲拥军一杯茶“一杯茶”就是一泡尿。   这是曲拥军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难熬的一夜。   “狱警不过问吗?你没有跟狱警说吗?”   “我的身上被他们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块好肉,但脸上凡是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好好的。我本来是想报告狱警的,但一个人向我使眼色,在狱警来巡视牢房的时候,他不断摇头。”   “他劝你不要报告,是不是?”   “不错。”   “为什么?”   “如果报告,结果会更惨。”   不久,一个狱友刑满释放,牢房里面又进来一个犯人,此人叫应山雕,外号叫花和尚,和《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同一个绰号,不过此花和尚非彼花和尚。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监狱里名堂不少 曲拥军恶梦咋始   鲁智深虽名为花和尚,但在女人的问题上从来没有犯过错误,应山雕除了在外形上和鲁智深差不多之外,在女人的问题上花的很,他两次坐牢都是因为犯了强奸罪。此人坐过一次牢,对监狱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他曾经也是一个狱霸,两个狱霸碰在一起。狭路相逢,。两虎相斗,结果地两败俱伤,茅小龙被狱警关进了禁闭室。   “应天雕呢?”   “应天雕换了一间牢房 。   因为这件事情,茅小龙又被加刑半年,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茅小龙回到牢房以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好在牢房不断进新人,茅小龙会把淫威转移到新人身上,从此,曲拥军性情大变,他就像奴仆一样伺候茅小龙,家里面每次探监带给他的香烟和钱全部孝敬了茅小龙。   曲拥军就这么忍声吞气地熬了三年半,后来,因为一个叫二愣子的狱友实在受不了,就把茅小龙的恶性告诉了来探监的家人,家人直接找监狱领导反映情况,茅小龙才被单独关押。   “等一下,茅小龙还有什么恶行?”   “二愣子的父母是做生意的,家里很有钱,每次来探监的时候,都带很多东西给儿子,还给钱。”   “钱在监狱里面有地方用吗?”   “可以买香烟和一些吃的东西。当然还有其它作用?”   “还有什么作用?”   “有些管教干部手比较长,有人就投其所好,送点东西和钱什么的?这样既能得到一些照顾,又能减刑。”   “能得到什么样的照顾?”   “那就多了。”   “说一些。”   “比如安排轻一点的工作,当个小组长啊,换一下牢房什么的。”   “牢房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有些牢房有狱霸,在这些狱霸呆在一个牢房里面,过的是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日子。”   “你刚才提到的二愣子,莫不是茅小龙盯上了他的钱?”   “不错,父母留给二愣子的钱,全进了茅小龙的口袋。不仅如此,他还让二愣子多向父母要钱。如果二愣子不照办,那么,每天夜里面,二愣子就不会有好日子。茅小龙就会才用各种方法折磨他。”   “怎么折磨他?”   “我说不出口。”   “说给我们听听。”   “让他喝便桶里面的”   人性扭曲变形至此,这恐怕也是曲拥军性情大变,人生观和价值观彻底颠覆的主要原因。   曲拥军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除此以外呢?”   “除此以外就是”   “你怎么不说了?”   “让其他人轮流值班,不让他睡觉。”   “还有吗?”   “对他进行”   “说啊!”   “对他进行性侵。”   闻所未闻。郑峰和李云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性侵?都是男人,怎么进行性侵?”   “茅小龙是一个同性恋。”曲拥军只回答了一半。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虽然以前也听说过这件事情,但在办案的过程中没有接触过,现在的人,应该都懂。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李云帆穷追不舍 曲拥军双性之人   “怎么进行性侵?”李云帆穷追不舍,李云帆已经感觉到了案子的复杂性,至少是曲拥军的犯罪背景比较复杂。   这难道就是张小松难于启齿的事情吗?“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李云帆心里想。   曲拥军望着李云帆和郑峰,嘴唇紧闭。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曲拥军,你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呢?”李云帆换了一种问法 。   曲拥军点点头。   “那我们还是要把这件事情弄明白,你跟我们说说看。”   曲拥军又望了一眼王萍,会议室里面只有王萍一个女人。   “曲拥军,既然我能问,你就能讲,在坐的都是搞刑侦工作的,你不必回避什么?”   “李局长,你给我纸和笔,我可以写。”   “行。”这不失为一种办法。   王萍从审讯记录的下面撕了一张纸,连同钢笔一起递给李云帆。   李云帆站起身,将纸和笔放到曲拥军面前的桌上。   曲拥军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口、肝交”然后将纸和笔递给了李云帆。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能做但不能说。   李云帆接过纸和笔,然后将纸递给了郑峰。   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郑峰和李云帆明白的是纸上的字,但对这四个字内在东西,一时还无法理解。   李云帆坐到椅子上:“你接着讲二愣子的事情。”   “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讲到茅小龙对二愣子进行性侵。”   “人心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茅小龙的胃口越来越大,他问二愣子要的钱越来越多,二愣子的母亲觉得不对劲,就掀开儿子的衣服看了看,结果看到了二愣子身上的伤。在父母的追问下,二愣子才说出了实情。”   “性侵的事情,二愣子跟父母说了吗?”   “只字未提。”   “你被茅小龙性侵过吗?”   曲拥军表情木然地点点头:“其实,茅小龙一开始就对我施于淫威,目的就是想把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就是想做那种事情。”   “照你这么讲,凡是跟茅小龙在一个牢房呆过的人都被他性侵过了。”   “只有我和二愣子。”   男女之间有眼缘之说,没想到在同性之间也有眼缘之说。”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茅小龙在物色性侵对象的时候也挑挑拣拣吗?”   “二楞子从小生活优越,长得细皮嫩肉,我吗,也差不离吧!”   “曲拥军,你是不是也有这种倾向呢?”   “不错。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在生理上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   “我除了对异性有兴趣之外,竟然对同性也产生了兴趣。”   郑峰和李云帆无法断定曲拥军的回答是和张小松难于启齿的事情越来越接近,还是渐行渐远。   “那么,你怎么解释发生在你们四个人身上的**案呢?”   “我无法解释,但在我的身上确实发生了两种性别取向。”   曲拥军脚踏阴阳两界,神通不小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甥舅俩惺惺相惜 西铁城冲抵刑期   “曲拥军,我有点听不懂你的话了。”李云帆道。发生在人身上的一些事情,有时候确实令人匪夷所思,特别是在那种年代,现在的人,就不会当一回事了,过去,人的思想和**被禁锢在一些框子里面,很多潜在的东西都藏着和掖着,现在就不同了,随着思想的彻底解放,过去藏着掖着,禁锢着的东西都已经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连牛鬼蛇神都登上神坛了。重庆的赵红霞,一人降服十几个高官,其本事连《聊斋》里面的狐仙也自叹不如癢   “曲拥军,难道你是一个双性人。”   “不错。”   “曲拥军,张小松曾经说过,是你毁了他的一生,指的难道就是这件事情吗?”   “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始终不愿意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他让我们问你。”   “算了,你们不要为难小松了,还是我说吧!我先抽一支烟,行吗?”   “行。”   曲拥军从烟盒里面抠出一支眼来,点着了,一口气吸了三口。   李云帆拿起热水瓶在曲拥军的茶杯里面添了一些水。   曲拥军抽了半支烟,喝了半杯茶,然后道:“小松没有说错,他的美好人生确实毁在了我的手上。”曲拥军神情凝重,话题转移到张小松的身上以后,曲拥军神情才开始凝重起来。   “这么说吧!我毁了他两次。”   “你跟我们好好谈谈。”   “第一次是那年暑假,小松在南京读书,暑假,他回到水涟。有一天,小松到我家去,我当时正在”   “这,张小松已经跟我们说了。”   “当然,小松说的主要是我刑满释放以后,我没有想到”曲拥军欲言又止。   “你没有想到什么?”   “我没有想到小松也有这种倾向。”   “难道张小松跟你一样,也是双性人?”   “不错。我毁了他,小松说的主要是这个。当然,他成为双性人,主要是因为我的引诱,就像我在监狱里面被人引诱一样。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我知道自己病得很厉害我已经无可救药。”   照这么说,张小松和曲拥军除了甥舅之间的感情之外,还有了另外一层更为亲密的关系,大概就是因为这种亲密的关系,张小松才服毒自杀的。两个人在那方面的取向完全一样,在漫漫人海中,能找到同一种取向的人,很难。这大概就是甥舅俩同病相怜的主要原因吧!   “曲拥军,你在监狱遭遇到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我刚才提到了那个狱友就是对我比较好的唐杰,他本来是在我之后出狱的,后来却在我之前出狱了。他年年减刑,一共减了一年多。”   “为什么?”   “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他父亲路子比较野,送了一块手表给管教干部。”   “会不会是他胡诌的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西铁城神通广大 曲拥军如实交代   “不会,这件事情,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只跟我一个人说了。”   “是什么手表?”   “西铁城。”   “西铁城?”   这难道就是曲拥军下决心盗窃四十八只西铁城手表的真正原因吗?   “这和你盗窃四十八只西铁城手表有何关系 。”   “我说不好,但自从唐杰跟我说了之间事情以后,我对手表,特别是名贵的手表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一块手表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他可以换自由,换几年的牢狱。这玩意太神奇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手表神奇,而是人的贪欲太神奇。贪欲是一个法力无边的魔术师,他可以颠倒黑白,混淆美丑。他可以把人人带到天堂,也可以把人引入地狱。   在弄清楚曲拥军走上犯罪道路的前因后果之后,李云帆又回到了原来的思路上。   “曲拥军,十二月八号的夜里,是谁划开橱窗玻璃的呢?”   “是小松。”   “是谁进入橱窗的呢?”   “是我。”   “张小松做什么?”   “他站在橱窗的外面接应我。”   “胡羽化和汪鹏程在干什么?”   “他们俩在把风。一个在东大门,一个在西大门。”   “本来是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的呢?”   “本来准备两点动手的。可有两个乞丐躺在东大门外面的台阶上。后来我们想办法把他们引到洪流剧场去了。”   “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引开的呢?”   “胡羽化给他们一人一块钱。”   “从进橱窗到出橱窗,你用了多长时间?”   “用了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本来只需要二十几分钟,可就在我回到橱窗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情况。”   “什么意外情况?”   “一个醉汉坐在橱窗前面的树下不走了。小松他们三个人就想办法把他弄走,可是这个醉汉非常固执,他就是不愿意离开,后来,在他们三个人的掩护下,我才得以脱身。我们走到逸仙堂的时候,两个值班的人已经走出了值班室,前后就差几分钟的时间。”   “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去了湖滨公园的西院。”   “去做什么?”   “商量赃物的事情。”   “事先没有商量过这个问题吗?”   “我们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分赃的事情。我们在离开逸仙堂的时候,议了一下,我主张先将东**起来,等风平浪静以后再说。可胡羽化和汪鹏程不同意,他们大概是怕我和小松动歪脑筋怕夜长梦多。没办法,我们才到湖滨公园去的。”   “结果怎么样?”   “我跟他们讲了厉害关系以后,他们才勉强同意先由我和小松保管赃物,等事情过去以后在把这些赃物处理掉,但他们还是坚持每人先分一块手表。所有的事情就坏在这块手表上。一定是胡羽化沉不住气,让什么人看到了这块手表,结果露出了我们的马脚。”   曲拥军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胡羽化藏在被褥里面的这块手表,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到现在可能还在苦苦寻觅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汪鹏程心存戒心 不曾想自选坟地   “之后,四十四只手表是有谁保管的呢?”   “我。”   “为什么由你来保管?”   “小松毕竟是一个小孩子,我担心他少不更事,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做事非常沉稳和冷静,自从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号夜里在西院见过手表以后,手表就再也没有在他的眼前晃过。”   “一月二十日上午,是谁打电话给汪鹏程的呢?”   “是小松大的,在我办公室打的 。”   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   “什么时间打的电话?”   “九点半钟左右。”   “这个时间是你们事先和汪鹏程约好的吗?”   “对。”   “你们想杀人灭口,汪鹏程一点都没有警觉吗?”   “他非常警觉,我和小松处理了胡羽化,这对他不可能没有影响。他不想和我们见面,他想回一趟家,然后离开水涟县。我就跟他说,警察很可能在他家附近守候,此时回家无意是自投罗网。他尤其对我心存戒心。”   “所以,你就让张小松打电话。”   “不错,汪鹏程和小松关系一直非常好,他比较信任小松。但汪鹏程还是不放心,他先提出让小松把钱送到勤将市去,我就让小松说,警察可能已经盯上了自己,这时候突然离开县委大院跑到勤将市去,不是自我暴露吗?在这种情况下,汪鹏程在才答应在静安寺见面。汪鹏程非常谨慎,他提出只和小松见面。他还把地点选在静安寺。这正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不知道防空洞已经坍塌了吗?”   “他不知道,他也没法知道,他的腿脚不方便,没法到土丘上面去。他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那是他和张小松常去的地方。   “于是,你就提前躲藏在塔林里面。”   “是的。”   “走进塔林之后,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在确认只有小松一个人之后,特别是小松将钱和粮票交给他以后,他彻底放松了警惕。他如果拿了钱和粮票就走人,我们俩还真没辙,也该他命绝,他憋了一泡尿,就在他撒尿的时候”   “别停下来,你接着往下说。”   “就在汪鹏程撒尿的时候,我在舍利塔的掩护下,摸到他的身后,将一块石头对准他的后脑勺砸了下去。汪鹏程当即倒地,但他很快恢复了意识,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头上留下来的血,他突然爆发出一种非常惊人的力量,他将我压在身下,用双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你的脖子上,现在还有伤疤吗?”   “有,你们看”   曲拥军拿掉围巾,解开衣领,将领口朝下扒了扒。   郑峰和李云帆站起身,走到曲拥军的跟前,在曲拥军咽喉两侧偏下方三公分左右的地方,有两个明显的伤疤。   “在这种情况下,小松拿起地上的拐杖,对准曲拥军的脑袋右侧砸了下来。曲拥军当场倒地,我趁势骑在他的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曲拥军的叙述和张小松大同小异。   “在张小松和汪鹏程到塔林之前,你到防空洞下面去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反跟踪两次约见 曲拥军果然老道   “不错,我到下面去了,只要到下面去看看,我才能确定安不安全。”   “你是从哪一坑洞下去的呢”   “是从南边一个坑洞下去的,那个坑洞直上直下,上面虽然有很过灌木、藤蔓和杂草,但下面什么都没有。”   “你是想把汪鹏程的尸体扔到防空洞里面去,然后让坑洞上面的土将汪鹏程的尸体埋在防空洞里面,是这样的吗?”   “不错,要不了多长时间,坑洞周围的土就会坍塌,如果再下一场比较大的羽,坑洞周围的土随时都会坍塌,到那时,即使是神仙也没有找到汪鹏程的尸体 。”   “遗憾的是,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不错,我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怀疑到张小松头上来了。”   “一月二十六号的上午,张小松两次走出县委大院,一次是到县人民医院,一次是到湖滨公园,他是在等你吗?”   “不错,是我打电话约他见面的。”   “张小松在县人民医院大门前的迎客松下等了你将近二十分钟,你为什么不出现呢?”   “我发现有人跟踪张小松,但我又不能确定。”   “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我当时就呆在邮局里面,有一个人站在窗户跟前,一边看报纸,一边看窗户外面。但这人,我有点面生。”   “你认识我们几个人吗?”   “认识。”   “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呢?”   “一月十八号下午,你们在百货公司南门市部勘查现场的时候,我当时就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你们一共是六个人,当时在场的还有孙局长,他我认识他。”   大家都记得吧!当时,跟踪张小松的人是刘海棠,曲拥军当然觉得面生了。李云帆把刘海棠请来,这步棋走的非常好。   但狡猾的曲拥军还是发现了问题。   “你第二次约张小松在湖滨公园大门附近见面,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是不是?”   “不错,这一次,我终于看出了端倪,在张小松的后面,有两个人远远地跟着,其中一人就是我在邮局见到的人。”   曲拥军果然厉害。   “你约张小松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曲拥军一时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呢?”   曲拥军点点头。   “可张小松是你的外甥唉!”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胡羽化和汪鹏程已经死了,知道我底细的就只有小松一个人了,只要我除了他,就万事大吉了。”   “其实,我们在怀疑张小松的同时,就已经派人在暗中监视和跟踪你了。我们从地区公安局抽调了三位同志们专门监视和跟踪张小松和你曲大科长。”   “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头山来的呢?”   “我们从张主任口中知道了你的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比如说,你曾经有过一块西铁城牌手表,你服刑前后的情况,这还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们从张主任的口中得知,张小松和你的关系非同一般,当然,让我们把注意力投放到你身上的主要原因是孙局长在高沟镇了解到了你外公的情况。” 第二百三十章 抱佛脚可笑之极 人将死其言也善   “是啊!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我不在胡羽化的身上刺青,你们就是不可能怀疑张小松,更不会找到我了。”   “你以为我们不会发现你的鬼蜮伎俩,是不是这样?”   “不错。我太小看你们了,画蛇添足,结果露出了自己的马脚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能侦破那么多大案要案了。”   “你是高看了自己 。实不相瞒,我们刚开始以为黑痣和胎记是张小松画到胡羽化身上去的。”   “我也跟你们说一句实话,本来,我们是准备画的,但转念一想,如果你们用煤油或者汽油擦洗,那就露馅了,后来才决定用‘文身’。我跟外公偷学的手艺,也该派上用场了,当时我想,这种流传在民间的古老手艺早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知道这种玩意的人少之又少,没有想到还是被你们识破了。”   “我不妨介绍一下,识破你的伎俩的就是这位同志,就是他发现其中的玄机的,他曾经阅读过这方面的书籍。”李云帆指着卞一鸣道。   在“72。12。8”失窃案的侦破工作中,卞一鸣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这么说,识破汪鹏程身上的黑痣和胎记是侦破此案的关键。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从我十几年前步入歧途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曲拥军,一月二十六号的下午,你到静安寺做什么去了?”   “我到静安寺烧了几柱香,磕了几个头。”   “你想祈求菩萨的保佑,是不是?”   曲拥军猥琐地点了一下头。   郑峰和李云帆相视一笑。   确实很可笑。   菩萨不会保佑任何人,即使菩萨能保佑人,他也不会保佑像曲拥军这样的魔鬼。   “你想不想留下什么话呢?”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母亲,请你们转告他,如果真能投胎的话,下辈子,我一定做一个好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两行眼泪从曲拥军里面留了出来。   这是曲拥军最后的忏悔。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至此,“72。12。8”失窃案圆满结束。   一九七四年的春天,即三月二号,勤将地区公安局和水涟县公安局在水涟县体育场举行公判大会,在这个大会上,张小松和曲拥军被判处死刑,张小松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亲手绘制的油画,成了自己在人世间最后一个背景。   那一天,整个体育场,挤满了人,人们都市站着听完判决书的。   大会结束以后,两个人被带到刑场执行枪决。   在郑峰抓捕曲拥军后不久,张主任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不久,他从书记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下来了。与此同时,胡主任因为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原因辞去了县长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至于汪鹏程的父亲县革命委员会的汪主任,他和所有在文革中的机会主义者的下场差不多,最后归于沉寂,大凡跳梁小丑,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既然是牛鬼蛇神,那他就不应该呆在人间。   潘书记在水涟县干了五年,之后调任地委副书记。   贪欲戕害了胡羽化、汪鹏程、张小松和曲拥军。   贪欲戕害了很多人。   贪欲从来都没有停止对人的戕害。   贪欲之火将会把贪婪之人烧成灰烬。 第一章 奇怪天火   在侦破“72。12。8”失窃案以后,郑峰和李云帆接手的第五个历史遗案是“71。9。28”火灾案。   “71。9。28”是报案时间,火灾发生的时间是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日,第二天,当事人汝阳县前进公社奉贤大队高刘村村民高建国到公社派出所报案。   其实,在这起火灾案发生之前,高建国家还发生过一起火灾,时间是一九七一年的三月三号 。   第一次火灾,当事人和村里人都认为是天火。   在农村,发生火灾是常有的事情,无非是大火小火的区别。   该村有三十七户人家,三十户人家是草房,草房比较容易发生火灾,再加上前一次火灾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更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所以,当事人和村子里面的人就没有往其它地方想,包括这次火灾,村子里面大部分人仍然坚持天火之说。   但当事人和少数村民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乎,高家人就选择了报案,当事人之所以选择报案,是因为这次火灾所造成的损失很大,除了烧毁了三间房子以外,还烧掉了一台拖拉机和半囤玉米,三口袋稻谷。   “烧掉一台拖拉机”是高建国的说法,其实烧掉的是高建国准备买手扶拖拉机的钱,一共是两千四百多块,高建国积攒了很长时间,这中间还有向亲戚筹借的五百块钱。   半囤玉米和三袋稻谷是高家八口人大半年的口粮。   在这次火灾中,高建国家损失惨重,这把天火不但烧掉了现在,还烧掉了一家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高建国一家六个劳动力,每天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面扒啊,在水里面捞啊!好不容易攒下一些血汗钱,正准备找人帮忙买一台手扶拖拉机,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把大火烧掉了高家人所有的希望。   这场大火对高家造成的伤害远不止这些,因为这场大火,高建国九十岁的奶奶一病不起,并于火灾之后的半个月撒手人寰。这对高建国的打击非常大,高建国很小就死了父亲,是奶奶和母亲把他拉扯大的,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奶奶经常偷偷省下自己的饭食,然后偷偷拿给高建国吃。   除此以外,让高家人无法接受的是,高建国的老婆吴淑珍在进屋抢两千多块钱的时候,不慎摔倒,导致流产,一个已经长成的男婴胎死腹中,不仅如此,高建国的老婆还患上了抑郁症。   笔者说到这里,诸位看客就一定知道这把大火对高家的打击有多大了。   郑峰和李云帆认真阅读了“71。9。28”火灾案的卷宗以后,心情非常沉重,虽然他们没有从档案材料里面发现多少疑点,但还是决定接手此案。   一九七四年二月二七号,春节刚过去不久,郑峰一行就驱车来到了汝阳县前进公社奉贤大队高刘村。   大家一定会问,“71。9。28”案的卷宗里面到底写了一些什么呢?高建国是根据什么报案的呢? 第二章 火灾前后   笔者下面就来谈这件事情。   我们先来谈谈高建国的报案记录:   报案人:高建国,高秀敏(高秀敏是高建国的小妹,十九岁,高中毕业,在生产队务农。);   报案人的年龄:二十八岁;   报案时间:1971年9月28日。   火灾发生的时间:1971年9月27日下午两点左右 。   火灾过程:当时,社员正在地里收割大豆,高建国和家人都在地里干活,家中只有奶奶高彭氏,火灾发生的时候,高彭氏在村西头刘二嫂子家和几个老人唠嗑。村民干活的地点在距离村子三四里地的东圩里,东圩里和村子之间隔着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河上有一座石桥,石桥的位置在村子的东北角,而东圩里在村子的东边,三个点用线段连接起来就是一个三角形,这也就是说,村民们赶回村子救火要绕道从石桥上经过,这样一来,三四里地就成了四五里地,高建国还特别强调,东圩里是距离高刘村最远的一块土地,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号发生那场大火的时候,乡亲们也在东圩里插秧,两起火灾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巧合,高建国不能不往别处想。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号那次火灾,幸亏一个卖货郎从村子经过,他看到高家的厨房里面冒出滚滚浓烟,就大声呼叫,左邻右舍在村子里面的老人及时赶到,将火扑灭,由于扑救及时,那场大火,只少了厨房四分之一个屋顶。   这次的大火也是从厨房里面烧起来的,高家由于人口多,一九六五年,高建国在三间正屋的东山头加了一间,刚开始是住人的,后来因为高建国娶老婆,地方不够住,就把原来的两间厨房改成住房,把加出来这间房子改成了厨房,两起火灾都是从厨房里面烧起来的。   在加盖这间房子的时候,村子里面有热心的老人说,把厨房和三间正屋放在一起,多有不妥,最好找风水先生来看看才好,高建国的奶奶就请来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主凶”,但高家人口多,经济上非常困难,人在极度困难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讲究了,但又担心遭遇祸事,高建国的奶奶特别相信这个,就请教风水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风水先生说,要想平安无事,可在正屋门口和厨房的门上挂两面镜子。还要把东山头的一棵长了一百多年的洋槐树砍了,风水先生说,这棵洋槐树挡住了高家的阳气,妨碍高家的兴旺,因为这棵老槐树有一根树杈已经枯死,春天的时候,白色的槐花挂满枝头,肯定对高家人的运道,身体。包括子嗣都有影响。   我们都知道,贫穷和愚昧是双胞胎,而愚昧的人们又把贫穷和疾病、灾难归结到一些毫不相干的物象上。   高家人按照风水先生的话如法炮制,可没有多久就发生了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号的那场火,于是,村子里面的人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和说辞。怎么样?风水先生的话应验了吧? 第三章 土地裆道   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高家人才没有把火灾和案子联系在一起。   那么,高家人总该把厨房换过来了吧!   高家人没有把厨房换过来,一是因为家里穷,没有条件考虑这些问题,二是因为村子里面也有人家的厨房和正屋是建在一起的,条件特别差的人家连厨房都没有,人睡觉的地方和做饭的地方是放在一起的 。人家不是没有出事吗?   所以,高家人没有把那场警示性的火灾当一回事。   罪恶的根源,还是一个“穷”字啊!   第二场火灾发生以后,高建国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在此之前,高建国和乡亲们不是这样想的,他们都认为不是是高建国冲撞了神灵冲撞了狐仙,其代表人物就是高建国的奶奶高彭氏,还有村子里面的一帮封建思想非常严重的老人。   第一次发生火灾的时候,高建国为什么没有当一回事呢?第二次发生火灾以后,乡亲们为什么还认为是高建国冒犯神灵和狐仙而遭到的报应呢,我们不能不说说“71。9。28”案的背景,或者说背景之一。   奶奶高彭氏和乡亲们说高建国冲撞了神灵和狐仙并非捕风捉影。   十年前,高建国高中毕业以后,回到了村子,在整个高刘村,就出现过两个高中生,除了高建国,另一个人是刘长海,此人比高建国大八岁,今年三十六岁,现在是大队会计,按照辈分算,高建国喊刘长海三爷,高刘村,除了高姓人家,就是刘姓人家,互相联姻,彼此的辈分就定下来了。这算是闲话,还是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高建国回村后不久,就被村民们推选为生产队的队长。   俗话说得好,十里一个乡风,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文化和风俗,包括传统习惯,汝阳县在勤将地区的西南边陲,这里地处偏僻,前进公社又处在汝阳县的西南角,而奉贤大队的高刘村更是边陲之边陲,我们在前面的故事里面曾经提到过泗水县,奉贤大队就处在与泗水县接壤的地方。   这里由于长期贫困落后,人们接受教育的机会很少,接受新东西的机会更少,由于贫困和落后,愚昧和迷信就会如影随形,高建国读过书,接受过比较多的教育,这样一样,他的所作所为就和愚昧落后的传统观念与思想格格不入。年轻人吗?血性方刚,总想改变些什么。   高建国当上生产队长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村子前面修了一条路,祖祖辈辈,村子里面不曾有过一条像样的路,一到下雨天,村中的道路泥泞不堪,高建国带领壮劳力到山上采来石头,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村口有一个土地庙,正好挡住了出村的道路,在争议和矛盾中,高建国硬着头皮将土地庙挪了一个地方,这也是考虑到村子里面的老旧势力比较强大才做出的妥协与让步,只要长辈们能同意挪土地庙,高建国愿意做一些让步。 第四章 神灵狐仙   本来,高建国是准备把土地庙拆了的,结果遭到了长辈们的强烈反对,反对者中还包括高建国的奶奶。   高建国之所以要把土地庙拆掉,是有原因的。   第一,土地庙在村口呆了不计其数年,土地爷隔三差四地享受乡亲们的供奉,但从来没有给乡亲们任何恩惠大家都知道,土地爷连自己的肚子都混不饱,拿什么来恩泽村中的百姓呢?在高建国的记忆中,无论乡亲怎么在土地爷面前烧香磕头,虔诚祷告,都无济于事,孩子该夭折的都夭折了,该生病的还得生瞱 。   第二,土地庙硬生生都堵在村口,占地面积有两三亩,不管是乡亲们进出村子,还是那家的亲戚进出村,一打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破败不堪,檐脊坍塌的土地庙,它几乎成了高刘村贫穷落后的标志。在高建国看来,土地庙非但没有给高刘村带来任何福祉,相反,它却是高刘村贫穷落后的祸根。   在高建国的印象中,只要家里面有谁不舒服了,比如说小孩子半夜哭闹不止,大人心口疼,奶奶和母亲就拎着吃的东西到土地庙去磕头烧香,而这些供奉神灵的吃食,孩子们连边都沾不上,在奶奶和母亲的心目中,那些从未谋面的,根本就不存在的土地爷、神灵和狐仙比孩子们的地位要高许多。即使家里面揭不开锅了,奶奶和母亲都要想办法弄几样好吃的让它们享用。   在搬迁土地庙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情,所谓“报应之说”,跟这件事有直接的关系。在拆土地庙的过程中,高建国手中的铁锹,无意中铲到了一个类似于狐狸的动物,说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在当地的老百姓中,这种动物就是人们心目中的狐仙,狐仙就是神灵。在我国一些农村地区,很多人都有狐仙情结,在蒲松龄的笔下,也有关于狐仙的故事,可以这么说,狐仙已经成了当地文化的一个分支,乡亲在茶余饭后,大部分的话题都是狐仙。   当时,在场的有很多人,有几个人亲眼看见狐狸大仙逃走了,拨开灌木从一看,在土地庙的墙基下面有一个很深的黑洞,洞口的砖头上还有几滴血,这几滴血就是那只狐狸大仙留下的。   土地庙挪走了,路也修好了,高家一直没有出事,但好景不长,几年以后,高建国家遭遇了一场火灾。   在当时那种背景下,人们很自然地把高建国家的火灾和狐狸大仙受伤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这种事情不由人不信,动物是有灵性的,更何况是狐仙呢?   一定是狐仙到高家来寻仇了。   上了年纪的人对此深信不疑,渐渐的,连一些年轻人也相信了。   这件事情对高建国的奶奶影响很大,她除了数落和教训自己的孙子以外,连续四十九天,天天到土地庙的旧址和新址给土地爷和狐狸大仙磕头烧香,供奉食物。 第五章 好景不长   挪土地庙发生的事情,在加上风水先生的胡说八道,高家人和乡亲更相信高家的火灾是神灵和狐仙在惩罚高建国的鲁莽行为。   发生第二次大火之后,高建国就不这么认为了。   神灵,谁也没有见过,狐狸永远成不了仙,当然,在人们的想象当中,在人们的舌头尖上。特别是在一些作者的笔下是可以成仙的。   痛定思痛,冷静下来高建国开始思考两次火灾的前因后果了 。   高家在高刘庄,祖祖辈辈安分守己,人缘非常好,但到高建国当上生产队队长几年以后,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高建国在报案的时候,向警方提供了两个怀疑对象。   第一个叫刘长海,我们在前面提到过这个人,他是高刘村人,在大队当会计,此人高中毕业以后不久就到大队当会计,刘长海的姨夫臧福田在公社当民政助理,刘长海当大队会计,和臧福田是有关系的。   别看刘长海只是一个大队会计,因为上面有人,所以,在奉贤大队,他能当大队书记半个家,大队领导班子中,所有人都看他的脸色行事,奉贤大队有一个粮食加工厂,有一个小卖部,有一个豆腐作坊,还有一所小学,叫奉贤小学,这所小学有六个年级三个班,一二年级一个班,三四年级一个班,五六年级一个班,都是复式班。附近三个大队的孩子都到奉贤小学来读书。共计有一百三四十个学生。   学校里面有五个老师,只有一个公办教师,另外五个都是民办教师,四个民办教师中,有两个和刘长海沾亲带故,除此以外,我们在前面提到的粮食加工产品、小卖部,包括豆腐坊,都有刘长海的亲戚,要么就是和刘家走的比较近的人。   大队还有一台手扶拖拉机,连开手扶拖拉机的都是刘长海的连襟。   大队领导经常借上面来人检查工作大吃大喝,应酬往来,但账目从来不公开,干部用于吃喝的钱,除了加工厂、豆腐坊和手扶拖拉机赚的钱以外,就是向个生产队摊派。这也是高刘村贫穷落后的又一个原因。   刘长海还是一个淫棍,在奉贤大队,被他玩过的女人,公开的就有三个。   高建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敢怒不敢言,一件事情的发生让高建国走投无路,他就写了一份举报信到县里。   十九岁那年,高建国高中毕业回到家乡,便被大队派去上河工,高建国虽然长在农村,但奶奶和母亲从小就让他读书,指望将来有一个出路,他那里吃过这种苦呢?上河工,说起来简单,不就是挖河吗?河工有工期,民工都是由大队生产队派的,生产队有生产任务,所以只能派一些壮劳力,河工在工地上,每个人都有土方量,互相帮助几乎不可能,高建国,高中刚毕业,他肯定算不上“壮劳力”。   高建国在工地上硬撑了两天就撑不下去了,关键是工地上的伙食太差,每天有那么大的土方量,肚子吃不饱,高建国就乘夜色走了二十几里山路回到家中,想带一点粮食到工地上去。 第六章 仇恨缘由   结果被刘长海知道了,他派民兵用绳子把高建国捆起来,吊在大队部的老槐树上示众,之后又把高建国押回工地。   高建国年轻气盛,在生产队见到刘长海从来不点头哈腰套近乎,也没有任何孝敬,刘长海早就看不顺眼了,这次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杀一杀高建国的傲气。   高建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信给县委领导的。   十几天以后,上面派了两个人到高建国家了解情况,之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刘长海继续做他的大队会计,继续喝他的不花钱的酒,继续玩他不花钱的女人。唯一变化的是,刘长海改变了对高建国的态度,过去,他对高建国不屑一顾,发生举报信事件之后,他一见到高建国和高家人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当然,高建国也学乖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吗?自己一大家的人还得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后来,上面大概是搭错了那根神经,在生产队搞起了民主选举的活动,大家心知肚明,那时候,虽然我们很难享受真正的民主权利,但经常会有人时不时地搞一些象征性的民主游戏。不过,高刘村所进行的这次民主选举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高建国自己也没有想到村民会把票投给他。除了他是一个高中生以外,主要得益于高家的好人缘。   刘长海不但没有从中作梗,他还亲自主持了这次民主选举,并当场宣布了选举结果。   从表面上看,刘长还已经和高建国之间已经冰释前嫌。但在高建国看来,事情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高建国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的木母亲不止一次提醒他,一定要小心提防。母亲的话虽然不多,但高建国能听出来,刘长海突然换了另外一副嘴脸,这比他过去那副嘴脸更可怕,一个人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起来,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   虽然刘长海的脸部表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高建国还是能从刘长海的眼神之中,特别是刘长海老婆阎巧巧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来,这是高建国的直观感受。   人与人之间的怨恨有很多种,有些怨恨是可以化解的,即使一时化解不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淡化掉,但有些怨恨是会在心里面生根发芽,并且枝繁叶茂的,高建国写信举报刘长海应该就属于这一类怨恨,他刘长海能不放在心上吗?母亲的话应该是有道理的。   有一件事情,笔者要交代一下,说来奇怪,大概是刘长海命中无后,他和他老婆一共生了四个小孩,全是丫头片子,在农村,生不出儿子来,这对刘长海来说恐怕不是什么还兆头,让刘长海尴尬的是高建国的老婆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在第二次火灾是胎死腹中的也是一个带把子的。   高家人倒没有说什么,乡亲们私下里有意无意地把这件事情拿来胡咧咧。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于是,这些话就传到刘家人的耳朵里面去了。 第七章 恩恩怨怨   一个大队才有一台手扶拖拉机,眼瞅着高建国家就要有一台手扶拖拉机了,这在喜欢攀比的中国农村,真让很都多人眼红,刘长海就更不会舒服了。   第二场大火就是高建国准备买手扶拖拉机的时候发生的。所以,高建国觉得,刘长海的嫌疑比较大。   第二个可疑的人是前生产队长刘茂生,此人五十八岁,刘茂生当生产队长近十五年,从来没有人能取代他,也没有人想取代他,原来自信满满的刘茂生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次民主选举中落裌 。诟吡醮蹇嘈木耸改辏还苁切樟酰故切崭叩模暮萌嗽滴奕四鼙取5比唬獯温溲〔2蛔阌谌昧趺ナЮ碇牵佣龀錾颂旌淼氖虑槔矗饕蛴Ω檬歉呓u芫趺是椎囊螅趺腥雠礁雠黾蓿依锩婊褂幸桓鲂∨锤呓u镒佑谐鱿3屯忻饺松厦盼∨≌涮崆祝峁桓呓u豢诨鼐8呓uㄒ坏睦碛墒莦ìjǐ年龄还小,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如果高建国话说得委婉一些,可能不会引起刘茂生和家人的怨恨。   这件事情对刘茂生的打击比较大,打击远没有结束,后来刘茂生经刘长海牵线搭桥,将女儿嫁给了杨庄大队民兵营长杨大贵的儿子杨文斌,杨文斌是一个医生,此人是一个跛子,脾气还不好,刘茂生的女儿过门没有几天就哭着跑回娘家来了。这样反复了几次,刘茂生的女儿再也不愿意回到杨家去了,在父母的追问下,女儿才说出实情,杨文斌经常动手打她,只要有一点不顺从,杨文斌就拳脚相加,短短两个月,小珍的身上没有一处好肉。刘茂生没有办法,办了一桌酒,请刘长海从中斡旋,赔了彩礼钱,才将婚离了,后来,小珍嫁给了前进镇一个剃头匠,日子过的很是紧巴。   其实,小珍是一个既温柔善良,又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刘茂生以为高建国会同意这门亲事,他没想到媒人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被高建国给堵回来了。如果高建国有对象也就罢了,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高建国这一巴掌,打得刘茂生和刘家人一辈子地抬不起头来,刘茂生是应该也有理由记恨他高建国一辈子的。   高建国之所以提刘家人,是因为自从高建国拒绝了刘家婚事以后,刘家人,特别是刘茂生夫妻俩,包括已经出嫁的三个女儿,都不再跟高建国和高建国的家人说话,有时候在路上遇到,都是头一低就过去了。   高建国还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高建国是这么认为的,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号和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在发生火灾的时候,刘茂生都没有到地里去干活。   那么,两次发生火灾的时候,刘长海在什么地方地方呢?   高建国说,刘长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在村里面,在整个村子里面,长年不下地干活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阎巧巧。 第八章 勘查现场   接到高建国的报案之后,县公安局派马向志和付微澜两位同志,会同前进公社派出所所长左元朝前往奉贤大队高刘村进行调查。   三个人调查的第一步是勘查现场。   其实,勘查现场的意义已经不大,当时,整个村子,只要是能救火的人都参与了救火,大火和人的活动已经破坏了——准确地说是消灭了所有的犯罪痕迹——如果这是一起纵火案的话。   档案袋里面有十一张照片,这些照片是付微澜拍摄的。   张照片反映了这场大火的严重程度,三间草房只剩下土墙和一部分横七竖八的房梁,东屋只剩下一根房梁,这根房梁的中段已经被烧焦了。靠近厨房这一面的土墙已经坍塌了一半。另外两间房子在厨房的前面,它们和四间正屋之间的距离有一米左右,靠近正屋的地方的屋檐有被火舌吞嗤的痕迹,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黑色的圆弧,幸亏乡亲们及时扑救,两间屋子才得以保全,否则,高家人连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吧!现场勘查只能是例行公事,常识告诉我们,凶手不可能留下任何犯罪痕迹,退一步讲,即使凶手留下了什么痕迹,熊熊烈火早已经将所有痕迹吞噬殆尽了,当然,那里有可燃之物,火舌就会往那里走,凶手可能会落下一些不易燃烧的东西,但无论如何是经受不起众人你踩我塔的。   尽管如此,三个人还是对屋子内外,特别是厨房的窗户外面进行了仔细的勘查。遗憾的是,厨房里面除了大量的水和烧焦的草灰、木料和碎掉的碗碟之外,三个人没有在地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厨房里面的碗橱被烧的只剩下一副架子,这幅架子只要碰一下,马上可就会倒下来,连灶台上的锅盖也被烧成了多边形,连放在灶膛里面的小板凳也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在锅盖和铁锅里面有一些玻璃碴,高建国说这是煤油灯的瓶子,煤油灯在火种燃烧,被爆裂了,玻璃碎片散落在锅盖个铁锅里面。   厨房上面的房梁全部落在地上,只剩下几根黑色的木头桩子。   堂屋上面的房梁还剩下六根,西屋上面的房梁全横在土墙上,一共是九根。从房梁被烧的程度来看,着火点应该在厨房。   会不会是高家人中午弄饭的时候没有清理干净灶膛里面的柴草,导致灶膛里面的草灰复燃呢?   高建国的母亲说,这绝不可能,自从经历了上一次火灾之后,她在烧火的时候,已经的非常谨慎了,他每次烧好饭菜,都会用笤帚将灶膛口清扫干净,高建国的母亲还说,火灾发生的时间是两点钟左右,他家十二点半就烧好了饭菜,就是有一点火星,也不会等这么长时间以后才烧着。   最先赶到救火现场的是三位老人和一个中年女人,三位老人分别是高常禄,高马氏和刘茂生,高常禄和高马氏的年龄都在七十岁左右,刘茂生的年龄五十八岁。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 第九章 浓烟滚滚   四个人众口一词,他们看到高建国家起火的时候,浓烟滚滚,他们一边往高家跑,一边大声喊人,头脑灵活的阎巧巧一边喊,一边用砖块敲铁桶,她到高家去救火的时候,带着一个铁桶。   四个人都说,火是从高家的厨房烧起来的。先是冒烟,接着大火就烧起来了。   四个人的话证实了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的勘查结论。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又对厨房的后面也进行了认真仔细的勘查,地上除了烧塌的木料和芦柴、麦秸以外,全是脚印,脚印上面又是脚印,互相覆盖,互相叠加,足见当时参加救火的人有多少了。   不仅仅是厨房和正屋的后面全是脚印,连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里面的草和也被踩进了泥巴里面;在高建国家的后面有一条五六米宽的小河,救火的人就是从这条河里面取水的。   小河距离高建国家的房子有二十米左右。   想从现场找到线索是不可能了。   在厨房的后面有一个六十公分见方的窗户,窗户上竖着六根木棍,因为和屋顶隔着一段距离,所以,这六根木棍是唯一没有被火烧过的木料了——但木棍已经被黑烟熏黑了。   高家的房子全是草房,这在客观上为纵火者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凶手只需将火点着就行了,当时,正值秋天,秋干物燥,这种用麦秸秆做屋顶的房子,是最怕火的。高建国家的后面是一片比较茂密的树林,无论是到纵火现场,还是迅速离开纵火现场,都不会有人看见他她,当时,村子里面没有什么人——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到地里挣工分去了。   高建国家有一个一人高的院墙,院墙是用土和草垒起来的。   据高建国的奶奶高彭氏回忆,二十七号,吃过饭以后,邻居高赵氏喊她到刘二嫂子家去摸纸牌——就是那种纸麻将,她离开家的时候,将院门锁上了。   高建国怀疑的对象,一个是刘长海和他的老婆,一个是刘茂生,而失火的时候,刘长海的老婆和刘茂生又是第一批赶到高家救火的。   这难道只是一种巧合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了。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决定从刘长海、刘长海的老婆和原生产队长刘茂生开始调查。   发生火灾的时候,刘茂生怎么会在村子里面的呢?   高建国说,刘队长自从卸任以后,一是因为年龄大的,二是因为身体不好,三是因为心理失衡和失落,所以,就不怎么到地里干活了,他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对乡亲们掏心掏肺,为村子里面的大事小事呕心沥血,他怎么也想不通,在民主选举的时候,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把黄豆放在了高建国的碗里面——这是当地老百姓表达意愿的一种方式,被选举人用布蒙上眼睛背对大家,选举人将表达自己意愿的黄豆放在被选举人身后的碗里,谁碗里的黄豆多,谁就胜出。 第十章 概述事件   这件事情对刘茂生的打击非常大,再加上女儿的事情让刘茂生烦心,所以,他就开始消极颓废起来,平时高兴了就到地里面转一转,不高兴了就在家里面呆着,要么就是背着鱼篓,拎着渔网到河里面去撒几网鱼。   下面就是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调查走访的情况。   为避免啰嗦和拉杂,笔者将三个人调查走访到的内容做一些概括性的叙述,叙述的内容既有档案材料里面的内容,也有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添加的内容——郑峰和李云帆在介入此案之前,和他们三个人谈了一次话,就是这次谈话促使郑峰和李云帆下决心接手此案的。   大家只需对案情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就可以了,最精彩大部分应该是在郑峰一行介入此案之后,但在郑峰他们介入此案之前,我们有必要做一些必要的铺垫,根据我们的经验,这些铺垫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也是不可或缺的。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先调查的人是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   既然是高常禄,高马氏、刘茂生和阎巧巧最先赶到火灾现场的,你们,调查就先从高常禄,高马氏开始。   谈话是分开进行的。   第一个谈话对象是高常禄。   高常禄在村子里面辈分最高,也是一个对高刘村的情况非常熟悉的人,他很健谈,也非常直爽,当然,他的直爽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直爽,我们都知道,一般意义上的直爽,是嘴上没有把门的,心里面什么话都藏不住,不客气地说是没有心计,高常禄的直爽,是要看谈话对象的,该直爽的时候,他毫无保留,不该直爽的时候,他三缄其口,他不想说的时候,你别想从他的嘴巴里面抠出一个字来。正因为如此,高常禄在村子里面,乃至于在整个奉贤大队都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角色。   谈话是在高粱地里面进行的,这是高建国安排的,也是高常禄意思,怎么样?高常禄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吧!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的,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所忌惮,公安同志调查的对象可是老队长和刘会计的老婆,自己虽然辈分最高,但也不能倚老卖老啊!   据高常禄回忆,第一个发现浓烟的是高马氏,她到菜地里面去摘秋瓜,出院门的时候,就看到前村有人家的屋顶上冒黑烟,好像是高建国家的房子着火了。因为高建国家的后面有树林挡着。   高马氏就敲响了高常禄和刘长海家的院门。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高刘村有前村和后村,前村和后村之间相隔百米的距离。高常禄、高马氏和刘长海家住在后村,后村一共有十七户人家,高常禄家在村子最西头,隔两家,就是刘长海和高马氏家。高马氏和刘长海家是邻居。   在前村的中间和后村的中间有一条路,前面,我已经交代过了,在前村的后面有一条不宽的小河,河上有一座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木桥——其实就是用十几根树棍塔起来的桥。 第十一章 飞奔而来   由北向南过了小桥以后,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就是一排人家,左拐,第二个院子就是高建国的家。   高马氏来敲门的时候,高常禄正在院子里面搓麻绳,他站起身,抬头朝前村看去,高建国家的上空果然浓烟滚滚,等他拿起水桶走出院门的时候,阎巧巧和高马氏已经拎着水桶朝前村跑去。阎巧巧还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在铁桶上使劲敲。   三个人走到刘二麻子家的时候,撞见了飞奔而来的刘茂生,他手上拿着渔网,身后背着鱼篓。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一下,刘茂生家住在前村东头第二家。   三个人看到刘茂生的时候,他正由北向南跑过来。   从刘茂生身上的东西和运行方向,可知,刘茂生是在村子后面的大粱河打渔的。在高刘村的后面两里地,有一个芦苇荡,在芦苇荡的北边有一个河堤,上了河堤,就能看见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河,河面最宽的地方有三十米左右,这条河的名字就叫大梁河。刘茂生经常到大梁河打渔。在芦苇荡中间有一条路通向河堤。   刘茂生说,他在大梁河上打渔,突然看到前村有人家失火,就一路跑过来了。如果刘茂生所言非虚的话,那么,最先看到高建国家失火的人应该是刘茂生,刘茂生所在的位置在大梁河的河堤上,河堤的地势比较高,视野也比较开阔。   刘茂生将渔网和鱼篓子往二麻子家的院子里面一扔,拎起一个木桶,撵上了三个人。   刘二麻子叫刘福贵,路口西边第一家就是刘福贵家,当时刘福贵家的院门是敞开的,刘福贵的老娘郑坐在枣树下纳鞋底,老人已经七十八岁,耳朵比较背。   这也就是说,高马氏看到浓烟的时候,火可能已经烧了一段时间。   阎巧巧的铁桶没有白敲,四个人赶到高建国家一分钟以后,村子里面的人都来了,遗憾的是,留在村子里面的都是老弱病残,救火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指望他们的,在这些人中间,只有刘茂生有一把气力,也有些胆识,高家的院门当时是锁着的,刘茂生把右边一扇门卸了下来,几个人才冲进高家的院子。   这时候,火已经窜出了厨房的门和前窗,在柿子树下戗着一把竹梯子,要想控制火势,必须将梯子靠到屋檐上去,人站在梯子上,水才能浇到屋顶上去,可屋檐上正在吐火舌,怎么才能把梯子靠上去呢?   厨房的门口有一口大水缸,刘茂生从一个村民的手上接过脸盘,从缸里面舀水,往屋檐上拨。   遗憾的是,由于火势太猛,等地里面的人赶回村子的时候,高家的屋顶已经烧塌了。   当然,也不能说刘茂才等人的努力没有起一点作用,水对火势多少起了一点点控制的作用,至少是保住了堂屋和西屋上的几根房梁。   当时,高建国的老婆吴淑珍正在社场看场,社场上正晾晒着刚收割的黄豆,吴淑珍因为怀有身孕,生产队照顾她看场。 第十二章 重要细节   吴淑珍和奶奶前后脚赶回家的,冲进院门之后,吴淑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堂屋,她想把男人攒的两千多块钱抢出来,钱是放在一个木盒子里面的,而木盒子是放在东屋的,大家都知道,东屋紧靠着厨房,厨房着火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是东屋。奶奶年龄虽大,但她并不糊涂,这时候冲进屋子,无疑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她冲上前去,想抱住孙媳妇,结果怎么样呢?   老人没有抱住吴淑珍,因为吴淑珍重重地摔在地上,等到人们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的下身流了很多血,刘茂生立即派人用简易担架把吴淑珍就进送到泗水县高岗公社卫生院,高岗公社距离高刘村只有三四里地。   抛开案子不说,刘茂生在救火和救人这两件事情上的处置还是比较及时和得当的,虽然,小孩子胎死腹中,但由于处理及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吴淑珍脱离了生命危险。   大家可以想象,当时的现场有多混乱,大家都知道,草房一旦着火,要想扑灭火苗,只有在刚刚发现的时候,一旦火势蔓延开来,再想扑灭它,已经不可能了。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把重点放在了阎巧巧在火灾发生前的活动情况。   高马氏是这样叙述的,在高马氏走进自己家的菜园的时候,阎巧巧正从村子西头走过来,她一边走一边整理头发,在高马氏的印象中,阎巧巧的头发有点乱。高马氏看到了阎巧巧,但阎巧巧好像没有看见高马氏。   高马氏走进菜园,带上菜园门的时候,她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和开院门的时候,这说明阎巧巧在此之前出去了一会,高马氏刚准备摘冬瓜,就看见了前村树林里面的黑烟往上窜。   从时间上来判断,火灾发生的时间,和阎巧巧外出的时间是吻合的。阎巧巧究竟去了哪里?   高马氏还想起了两件事情,算是两个细节吧?   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高马氏到院门外抱柴禾准备做饭,她看见阎巧巧正端着碗站在菜地的门口吃饭,阎巧巧还和高马氏打了一个招呼。阎巧巧整天无所事事,所以,她家吃饭的时间比村子里面所有人家都要早。   一点钟左右,高马氏一家人坐在堂屋里面吃中饭的时候,老人看见刘长海从院门前由西往东走了过去,刘长海还和高家人说了一句话:“婶子,吃饭了。”   高马氏端着碗走到院门口,应了刘长海一句,然后看着他朝村子东头走去,大队部在高刘村的东南边,刘长海到大队部去上班,既可以走前村——如果走前村的话,就要从人家的院门口经过,也可以从后村一路向东——如果走这条路,要经过一条河,在高刘村的东边也有一条小河,这条小河连着村子北边的芦苇荡。不过,过了河以后,要经过一个乱坟岗,乱坟岗的东边有一条大路,向南走两三里地,就是大队部。在高马氏的印象当中,刘长海一般情况下都走第一条路,走前村会遇到很多人,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能听到很多人喊你,对你笑脸相迎,这种感觉应该是很好的。 第十三章 路遇福贵   在这里,笔者要特别强调一下,高刘村是三十七户人家。前村有二十户,后村有十七户,在解放前,高刘村没有前村和后村,只有一个村子——也就是现在的前村。后来,人口渐渐多了,就出现了后村,二十户人家和十七户人家的宅基地是不一样的,所以,后村东头第一家距离小河边还有三块宅基地的距离。当然,在不久的将来,哪家的孩子结婚了,要分门立户了,那么,他们的房子就会盖在后村的东头。   第三个谈话对象是刘茂生。   和刘茂生谈话的地点在刘茂生的家。家中只有刘茂生一个人。   高家发生火灾的那一天,吃过中饭以后,刘茂生背着鱼篓,拿起渔网到大梁河捕鱼去了。   那么,刘茂生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呢?   刘茂生说,他只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是刘福贵。刘茂生平时不怎么上班,中饭吃的比较早,他穿过后村的时候,正是吃中饭的时候。   刘茂生从刘二麻子跟前走过去的时候,刘二麻子正端着碗,一边吃饭,一边看猪吃食。时间吗,是在十二点半钟左右。   第四个谈话对象自然就是刘福贵了。谈话的地点在刘福贵的家。   刘福贵证实了刘茂生的说法,九月二十七号的中午,刘福贵确实看到了刘队长,刘茂生经常到大梁河去捕鱼,每次到大梁河去捕鱼,都要从他家院门前经过。   具体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左右,这个时间是根据下班的时间推算出来的,生产队一般在十一点五十左右收工,从地里走到到家得二三十分钟,吃饭的时间可不就在十二点半左右吗。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在和刘福贵谈话的时候,刘福贵的母亲在旁边插了几句嘴,老人耳朵不好使,但脑子很清楚,因为她听不见别人说什么,所以,她只管自己说,交流,对她来讲并不重要,她主要是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要把话说出来,老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马向志把老人的话记了下来——老人的话在高刘村应该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   老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这个观点是,这个案子就是查到玉皇大帝和阎王爷那儿也没法查出来,老人的观点是有东西做支撑的,她说这个案子是狐大仙做的,所以,没法查,连玉皇大帝和阎王爷都拿狐大仙没有办法,你们能把它们这么样?高建国冒犯了狐大仙,那就得吃一些苦头。老人还说,村子里面有人看到狐大仙上了高建国家的房顶,还听到了狐大仙的哀嚎,连高家人也听见了。   那么,狐大仙的哀嚎是什么样子呢?老人说,就跟狼嚎差不多,高刘村的村民只听说山上有狼,祖祖辈辈都没有见过狼的踪影,高刘村的人没有见过狼,但确实实实在在地看到了狐大仙。老人这句话不仅仅是指被高建国伤害过的那只狐狸——在当地,很多人都见过狐狸大仙。所以,这像狼一样的叫声,一定是狐大仙的叫声。 第十四章 深度挖掘   在高刘村,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后经过调查,很多人证实了老人的说法,因为,人们确实听到了老人所说的那种凄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虽然刘二麻子的话证实了刘茂生的说法,但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还是没有轻易排除刘茂生的嫌疑。   前面,我们已经交代了高刘村的环境,十二点半钟左右,刘二麻子看见刘茂生,这并不能证明刘茂生和纵火案没有任何关系。   根据高刘村的环境,村子的后面都有一片树林,从村子后面绕到高建国家的后面,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连接前村和后村的一共有两座桥,一座是木桥,一座是石桥——在前村的后面,即土地庙原址的后面有一座石桥。其实,这里一共有两座小石桥——一座是村后河上的石桥,另一座是村东河上的石桥。笔者在前面交代过,在高刘村前村的后面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在高刘村的东边也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   如果刘茂生和刘二麻子分手之后,从村子后面的树林向东,再沿着村子东边那条南北走向的小河向南,经过小石桥,就能进入高建国家后面那片茂密的树林,每家后面的树林是连成一片的,在我国农村地区,人们在宅基地的问题上是寸土不让,所以,在建房子的时候,每户人家的房屋之间是不会留下一点空隙的,人们的活动范围一般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面,院门前面和院门前面的自留地里。谁要是想到自己家的屋后去做什么,那就得从西头第一家,或者东头第一家绕到屋后去,所以,我们可以这么说,村子后面的这片树林应该是最僻静,最不可能遇到人的地方,凶手一定会利用了树林的掩护,在实施完纵火的计划以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凶手肯定会利用前村后面的树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马向志和付微澜想得到了高常禄提到的鱼篓,大家还记得吗?发生火灾的那一天,刘茂生在见到高常禄、高马氏和阎巧巧之后,曾将渔网和鱼篓放在了刘福贵家的院子里面。   发生火灾的时间应该是在两点左右,而刘福贵看到刘茂生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面,刘茂生的鱼篓里面应该有一些收获了——如果他真去打渔的话。   遗憾的是,高常禄和高马氏都没有留意刘茂生的鱼篓里面有没有鱼,他们连鱼篓是湿的还是干的,都没有在意,当时只想着喊人救火,人的注意力有一定的局限性和指向性,关注的事情就会特别留意,否则,一般都会忽略不计,甚至熟视无睹。   马向志和付微澜很自然地都想到了刘福贵的母亲,刘茂生将鱼篓和渔网放在刘家院子里面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枣树下纳鞋底。   糟糕的是,老人的耳朵背得太厉害,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马向志和付微澜在刘二麻子的帮助下,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都没有从老人的嘴巴里面得到想要的答案。 第十五章 深入调查   老人根本就无法交流,不管儿子怎么比划,她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怎么办呢?   最后,刘福贵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先确定九月二十七号中午,刘队长有没有进刘家的院门,这没有问题,老人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她说九月二十七号的下午,他见过刘队长。   那么,刘队长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呢?   这老人也能明白,她说刘队长把渔网和鱼篓丢在他们家了。   那么,鱼篓里面有没有鱼呢?   老人终于明白了马向志和付微澜的意思,但她的回答,让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啼笑皆非。老人是这样说的:“鱼篓里面有没有鱼,我不知道,人家把东西放在咱家,那是信得过咱,咱怎么能碰人家的东西呢?”   这也就是说,刘福贵的母亲连看都没有看过鱼篓。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马向志、付微澜、左元朝和刘队长进行第二次接触。   下面是刘队长的回答:九月二十七号中午,他背着鱼篓拎着渔网去了大梁河,到发现高建国家失火的时候,他已经打了三四斤鱼,他之所以把渔网和鱼篓子放在刘二麻子家,一是考虑到救火现场非常混乱,东西没有地方放,这毕竟是他吃饭的家伙,不能弄丢了,二是因为老嫂子一辈子活得硬气,从来不占人一点便宜,东西放在他家里完全可以放心,因为他的鱼篓子里面有大大小小几十条鱼。三是身上有东西跑起来不方便,水火无情,一点时间都耽误不得。   救火的事情完了之后,刘茂生才把渔网和鱼篓拿走。   口说无凭,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凭什么相信刘茂生的话呢?   最后还是刘茂生自己想到了一个细节,当天下午,他拿着渔网,背着鱼篓回到家的时候,前徐村的徐老太太正坐在他家等他回来,徐老太太的儿媳妇孩子生下来以后,几天不下奶,老人到刘茂生家来买几条鲫鱼给媳妇下奶,刘茂生的篓子里面正好有五六条三四两重的鲫鱼。   马向志和付微澜可是不是好糊弄的人,刘茂生参加救火,耽误了不少时间,鱼篓子里面的鱼离开水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们都知道,用来下奶的鲫鱼必须是非常新鲜的活鱼才行。   刘茂生说,只要他打到鱼,就会在鱼篓里面放一些水草,鱼篓里面有水草可保证鱼的新鲜度。   之后,马向志和付微澜到前徐生产队找到了徐老太太。   刘茂生所言非虚。   九月二十七号,他确实从刘茂生家拎走六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刘茂生连钱都没有收。至此,刘茂生的嫌疑似乎可以排除了。   接下来,该轮到刘长海和他的老婆阎巧巧了。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找两个人了解情况。这两个人分别是大队小卖部的胡三妹和粮食加工厂的满洪江。   这两个人都说九月二十七日一点多钟左右,刘长海和彭书记骑自行车到公社开会去了。   行事一向谨慎的马向志又跑到前进公社去核实了一下,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两点钟,公社确实有一个会议,参加的人员是大队书记和大队会计。 第十六章 左邻右舍   这样一来,调查的对象只剩下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了。   九月二十七号的中午,阎巧巧到底去了哪里?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决定先找高建国的左邻右舍了解情况,经过了解,高建国的左邻右舍平时都有人在家。   住在高建国家东边这一家也姓高,名字叫高建功,和高建国是堂兄弟,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九月二十七号在家——薛丽华身怀有孕,在家保胎。   住在高建国家西边的是高兴旺家,高兴旺是高建国的堂叔,高兴旺有一个从小就得软骨病的儿子,在家排行老大,他比高建国大三岁,名叫高建树。高建树是虽然是一个瘫子,但他非常聪明,很小的时候就学习画画,到十三四岁就能给人画像了,之后,七村八寨,老人没了,都会请他去画像,他还会写毛笔字,特别是雀字,就是用各种不同的鸟组合成的字。   高建树每天都呆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面画画写字,除此以外就是到屋子后面的竹林里面呆一会。   高建树家的屋后有一片竹林,那是高建树经常呆的地方。   在高建国的指引下,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去了高建树的家。高建国说,高建树自从生下来以后,就没有离开过村子,他人非常精明,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到屋子后面的树林和竹林里面呆一会。   高建树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他在一起过——父亲高兴旺两年前去世了,下面有两个弟弟已经成家并分门立户。   三间低矮的草屋和一间无门的厨房,一个简单的篱笆院墙,这就是高建树的家。   谈话是在三间草屋里面进行的。   屋子里面的光线非常昏暗,在屋子里面坐了几分钟以后,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才看到挂在墙上的画像,这些画像都是刚为别人画的,高建树的建树恐怕就体现在这上面的,画的确实不错,在墙上还贴着一些雀字,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种艺术形式,所谓“雀字”就是用各种各样的鸟巧妙组合成一些字,这种字不是用毛笔写出来的,而是用竹片画出来的,这种字将字的结构和鸟的造型融合在一起,亦字亦画,字画结合,别有有一番味道,一到快过年的的时候,附近村子里面的人就会跑到高刘村来找高建树写对联,高建树就用“雀字”为乡亲们写春联,每年的春节之前是高建树最忙的时候,他一直忙到大年三十的下午才算完事。乡亲们也不让高建树白写,给几个钱,或者带点粮食来,要么就拎一点年货来,这高建树也算是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他不但养活了自己,还赡养了母亲,为两个弟弟减轻了生活上的压力,大家都知道,那年头,人活着不容易,能吃饱肚子,是唯一的希望。   我们也可以这么说,是乡亲们的善良、仁慈和悲悯之心帮助高建树度过一个有一个艰难的日子。   高建树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板凳,他的左手始终搭在这条小板凳上。 第一十七章 白底红花   高建树的整个身体是蜷曲在一起的,他的屁股和下肢完全是靠身下的板凳支撑着的,这么说吧!他的板凳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承载他的屁股和下肢的,他的下肢完全扭曲变形,两条腿就想两根麻花一样可以绕在一起放在板凳上,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高建树从小患有软骨病,他的两条腿不是很听他的话,两个恩麻花随时会松开,只要他们一松开,高建树就把他们搭在一起,   帮助高建树行走的是两条板凳,一个板凳大一些,因为这条板凳是要承载高建树的身体的,当他停止行走,或者处于静止状态的时候,这条板凳就是他休息的地方。   两条板凳的高度是一样的。   高建树的上半身的情况比下肢要好一些,他胸椎前突,后背隆起,大大的脑袋像一个一个篮球一样放在脖子上,因为身体是倾斜的,所有脑袋也是倾斜的,他的脑袋转动起来不像常人那样自如,所以,他在看人的时候,眼睛总会有点斜,   高建树虽然身体畸形,但他的脑子非常灵活,这样一个人能够支撑起两个人的生活,我们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高建树提供了一个情况,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他睡完午觉以后,高建树到屋子后面的竹林里去,在他快走到屋山头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底碎红花的衬衫往西去了。   关于时间,高建树说的非常具体,因为他每天中午吃过饭以后,都要睡一觉,他说睡觉的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他家吃饭的时间在十二点半左右,上床睡觉的时间大概在一点钟左右,起床的时间在二点钟左右。   这也就是说,高建树看到女人的时间在二点多一点点,而高建国家的火灾安生的时间也在这个时间段。   高建树没有看见这个女人的脸,但在他的印象中,在整个高刘村,穿白底碎红花衬衫的就只有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一个人。高建树身体残疾,但他的视力非常好,脑子也很好使,看到的东西过目不忘。   阎巧巧如果是回家的话,他应该走木桥——即村子中间这条路,可是她沿着树林一路向西。又此看来,他是怕在路上碰到人。   高马氏看到阎巧巧回家开院门的时间是在高马氏发现高建国家着火前,由此推断,时间应该在两点多一点,从高建树看到阎巧巧的时候到阎巧巧回到家,也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在高建国家发生火灾这个时间点上,阎巧巧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在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离开高建树家之前,高建树说了一段非常耐人寻味的话。   付微澜把高建树说的话全记下来了。   “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是不是狐大仙所为,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高建国行事莽撞,得罪了一些人,这些年,高建国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一些人的心里面就不舒服了。” 第十八章 堂嫂丽华   高建国认为高建树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人,他虽然小门不出大门不迈,但村子里面的事情,一件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如果把高刘村比喻成一个舞台的话,那么,坐在台下冷眼看戏的人就只有高建树一个人。   高建树家住在路口,无论是前村,还是后村的人,只要走动,都要从高建树家的门口经过。   高建树从来不相信鬼神和狐大仙之说,他说,如果有鬼神和狐大仙的话,那一定在人群之中。   接下来,马向志和付微澜对阎巧巧展开了深入细致的调查。   在这里,笔者要特别交代一下,关于高建树的情况,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马向志补充叙述的内容,在档案材料里面,有些内容是没有的。   在和阎巧巧正面接触之前,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走访了高建国家东边八户人家,九月二十七号下午,阎巧巧没有到这八户人家去过,在这八户人家中,当天下午,有五户人家是铁将军把门,另外三户人家,两户人家老人在家,在家的两位老人分别是高农生和刘陈氏,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另一户人家有一个女人在家,她就是高建国的堂嫂薛丽华,薛丽华因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所以,在家里面养着,其实,在一般情况下,女人怀孕在月份比较足的时候,才会呆在家里保胎,这个薛丽华比较特别,她前面已经怀过一次孕,快到四个月的时候,孩子突然流产了,所以,这一次,家里人就不敢大意了,怀孕两个月以后,薛丽华就在家养胎了。   大家都知道,在农村,延绵子嗣,烟火不断,是头等大事,一个女人,一个家庭,如果不能增添人丁,那么,他们在整个村子都会抬不起头来,薛丽华和家人对这胎非常重视,又特地请郎中搭过脉,确定为男胎,这样一来,薛丽华和丈夫高建功就更不敢大意了。   对了,薛丽华的男人高建功是高建国的堂哥,高建功家就住在高建国家的东边,笔者之所以先说薛丽华,后说她的男人高建功,是因为,在高建功家,当家做主的是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那高建功为人善良,忠厚老实,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老婆薛丽华人虽然非常温柔和顺,但遇事有主见,做事干净利索。在高建功家,连高建功的父母都听薛丽华的,大家不要搞错了,这不是因为薛丽华凶悍,恰恰相反,她对公婆非常孝顺,对男人百般照顾,在村子里面是有名的好媳妇,唯一的缺憾是,自从四年前嫁到高家以后,不曾生育一儿半女,高家的院子里面始终听不到孩子的声,高建国的父亲兄弟二人,高建功这一支,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延续香火的重任全落在了薛丽华的肩膀上了。   这些内容是马向志和付微澜额外补叙的,因为郑峰和李云帆很想多了解一点高刘村的情况,这对后面的刑侦工作非常重要,既然马向志和付微澜说了,笔者漏掉,自然不妥。所以就多聒噪了几句。 第十九章 能说会道   啰嗦太多,我们还是会到原来的话题上来吧!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薛丽华在家养胎,没有见过阎巧巧。薛丽华还说,阎巧巧的男人是大队会计,眼皮子一向很高,自从薛丽华嫁到高刘村高建功家,除了刘长海进过她家的院门,那阎巧巧从来没有到她家去过。   九月二十七号两点多钟,阎巧巧出现在高建树家后面的树林里面,由东向西,她从哪里来,想做什么,既然他没有到其他人家去串门,那么,她究竟在做什么呢?   马向志和付微澜说,阎巧巧即使串门,也应该从村子前面走啊!为什么要鬼鬼祟祟走村后的树林呢?   在找阎巧巧谈话之前,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找高常禄和高马氏核实九月二十七号下午阎巧巧身上所穿的衣服。得到答案和高建树的说法是一致的:白底碎红花衬衫。   高建树看到的人就是阎巧巧。   下面就是三个人和阎巧巧的谈话内容郑峰和李云帆认真阅读了这份材料:   马向志负责询问,付微澜负责记录笔者一字不落地叙述如下。   谈话地点在刘长海家的堂屋。   这次谈话从高刘两家的关系说起。   “阎巧巧,你家和高建国家的关系怎么样?”   “一个生产队的人,喝的是一条河里的水,吃的是一块地长出来的庄稼,关系能不好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你们听说了什么?”   “高建国曾经写信到县委举报你男人刘长海,你男人刘长海曾经用绳子将高建国绑回水利工地。是不是这样?”   “不错,是有这样的事情,你们莫不是怀疑高建国家的大火和我们两口子有关系?”其实阎巧巧刚开始就应该知道马向志和付微澜找他谈话的目了。   补充一下,引号以外的东西是笔者添加上去的,大家不必理会。   “高建国给县委领导写信,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你男人将高建国绑回水里工地,这好像也不能算是一件小事情。”   “当年,那高建国高中毕业不久,年轻气盛,做些糊涂的事情,情有可原,我们怎么会跟他计较呢?再说,上面派人下来调查,我男人的大队会计不是一直干着吗?又没有伤筋动骨,我们是不会记恨他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吧!现在我们两家的关系好着呢?早几年,他高建国不是顺顺当当地当了几年生产队长吗?你们想一想,如果我男人从中作梗,嘴巴歪一歪,生产队长的帽子能戴到他的头上去吗?”在农村妇女中,这个阎巧巧是能说会道的那一种。嘴码子不错啊!   “这个高建国也太不厚道了,九月二十七号,他家失火的时候,是我和高老爹他们最早看到的,是我们四个人最先赶到高建国家去救火的,他高建国也知道,为了救火,我的头发还烧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全湿了,他也太没良心了,不要他念我的好,总不该把一盆脏水往人家身上泼啊!这——还有天理吗?” 第二十章 百般狡辩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在高建国家失火之前,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就在家,没到什么地方去啊!”   “不对,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我说的全是实话。”   “在高建国家失火之前,有人看到你由西向东,开门锁,进院门。”   “你早说啊!我去了一趟菜地,怎么啦!这也值得一说啊!”   在高刘村,所有人家的菜地都在自己家的院门前。   “菜地在你家的院门口,你有必要锁门吗?”   “我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到菜地去,只要我到左邻右舍串门子,我都要锁门的。”   “你可能去过菜园子,但你在去菜园子之前还去过一个地方?”   “还去过一个地方?这怎么可能,我在菜地呆了两盏茶的功夫,然后就回家了,之后就听到大婶喊人救火。”阎巧巧所说的大婶应该是高马氏。   “你确实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里面。你千万不要否认,有人看见了你。”   “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谁看见我了?”   “这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们可以确定,此人说的是事实。”   “他一定是看花眼了,我为什么要到树林里面去呢?”   “这只有你自己知道。”   “公安同志,我确实没有到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去过,一定是此人看错了人,要么就是胡说八道,故意把你们往我身上引。”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穿什么衣服了?”   “穿什么衣服了?我穿了一件蓝颜色的罩褂。”   “不对,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救火那天,我穿的确实是蓝颜色的罩褂,你们看——就是这件罩褂。”在椅背上正好挂着一件蓝颜色的外套,括号里面的内容是付微澜注上的。   “我们已经问过救火现场的其他人了,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九月二十七号的下午,你穿的是一件白底碎红花衬衫。在事实面前,你为什么要百般狡辩呢?”   “我就是穿了白底红花衬衫,哪又怎么样?这就能说明高建国家的火是我放的了?”   “我们没有时间跟你废话,我再问你一遍,有人确实看见你出现在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里面,你到底有没有去过那里?有,还是没有?”   阎巧巧沉默了将近两分钟,然后抬起头来。   “不错,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两点多钟,我确实从那里路过。”   “高建国家的火是你放的?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号的那把火也是你放的吗?”   “我虽然承认路过那里,但高建国家的火灾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这就由不得你了,无论从时间上看,还是从你家和高建国家的关系看,你和高建国家的两场火有脱不了的干系。高建国家的火是在两点多一点发生的,而你又恰好出现在火灾现场附近。”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马向志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副手铐来   “等一下。你们不能把我带走。”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就换一个地方。” 第二十一章 苟合之事   “用不着了。”   “你愿意交代问题了。”   “我说实话,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马向志重新坐到板凳上。   马向志和付微澜本来以为阎巧巧要交代自己的罪行,没想到阎巧巧来了一个大喘气,两个人问案子问出了另外一件事情腌臜事来。   我们姑且来听听,这也算是“71。9。28”案的背景吧!   “既然你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说肯定是不行了,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答应了,我才说,要不然,我就让它烂在自己肚子里面,高建国家的案子,你们做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们答应你,你说吧!什么要求?”   “你们不能跟我男人说,也不能跟任何人说?”阎巧巧压低了声音,同时朝院门口看看。   “只要不影响我们办案子,我们可以承诺不跟任何人说。”   “行,有你这句话,那我就不再担心什么了。”   “说吧!”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我到葛朝阳家去了。”   “葛朝阳是什么人?是高刘村人吗?”   “葛朝阳是葛家村人,高刘村东边的村子就是葛家村。”   “你到葛朝阳去做什么?葛朝阳有是什么人?”其实,马向志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定是那种鸡鸣狗盗,见不得人的男女之事。   “葛朝阳是大队民兵营长。”   在刘长海离开家以后,阎巧巧跑到葛朝阳家去行苟合之事。   “葛朝阳家住在什么地方?”   “就在河东边第一家——就是河边单独那一家。”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事后到葛朝阳院门外看了看。在两个村子之间的那条河上有一座小石桥,阎巧巧到葛朝阳家去,要想不被村子里面的人看见,村子后面的树林是最好的掩护。葛朝阳家在葛家村的最西头,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葛朝阳家的东边有一个水塘,水塘周围有很多芦苇和杂树。   “葛朝阳没有老婆吗?”   “他老婆回娘家去了。”   两个人逮着这么一个机会厮混在了一起。   “你男人刘长海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很忙,没有闲工夫管我。”阎巧巧话中有话。   “我们听说你男人刘长海在这方面名声不好?”   “他整天在外面野,我已经忍了他很多年,要不是怕脸皮子放不下,我早就跟他离婚了,在外人看来,我阎巧巧生活在米箩里面,其实,我的心里苦得很。”阎巧巧为她的行为找托词。   “实不相瞒,我打心底感谢高建国,我怎么可能昧了良心做那种丧天害理的事情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从几年前,高建国写举报信,上面派人到下面来调查,我男人在这方面收敛了许多。我当然要感谢高建国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拼了命地跑到高建国家去救火呢?”   “你绕了这么大的弯子,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   “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我能说吗?葛朝阳和刘长海在一起共事,要是让刘长海知道我和葛朝阳之间的事情,我和葛朝阳能有好果子吃吗?” 第二十二章 烟火味道   “我和葛朝阳在初中的时候是同学,他对我很好,但他家很穷,后来,我爹娘把我嫁给了刘长海,再后来,葛朝阳去当了兵,他有情,我有义,我们俩在一起,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阎巧巧提供的情况肯定是要进行核实的,但在马向志向和付微澜看来,阎巧巧说的应该是实话,第一,她没有必要把这种事情往自己的头上栽,在生活中,有些事情能做,但不能说,作为一个女人,一旦被戴上破鞋的帽子,日子就不会好过到哪儿去,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农村的女人把名声看的比天还要大;第二,阎巧巧也知道,公安同志们肯定要找葛朝阳核实情况。   虽然阎巧巧和高建国家的失火案没有关系,可是,在火灾发生的时间段里面,阎巧巧从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一路向西,她和纵火案的凶手有相遇,或者交叉的可能,所以,马向志和付微澜仍然不死心。   “你从高建国家屋子后面的树林经过时,有没有看见——或者遇到过什么人呢?”   “对啊!我估摸——我从树林里面走过去的时候,应该是着火的时间。如果真有人放火的话,我应该能撞见。”   “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呢?”   “没有。树林里面树很密,而且都是一些老树,躲个把人在树后面,是很难看见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没有遇到人,但我闻到了烟火的味道。”   “你闻到了烟火的味道。”   这应该是着火的最初阶段,这时候,凶手可能已经完成了点火的动作,火正在厨房里面生成并蔓延。   “对,我是闻到了东西烧着以后散发出的味道。”   “在什么地方闻到的呢?”   “走到高建树家后面小竹林的时候。”   为了弄清楚凶手放火的时间,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按照阎巧巧返回家中的路线走了两个来回,用正常的速度走需要九十妙钟,这不应该是阎巧巧当时的速度;用稍微快一点的速度是七十五秒。这应该是阎巧巧当时的速度,他不想被村里人看见,按照常理,他行走的速度会快一点。   阎巧巧到家后不久,高马氏就开始喊人救火了。   经过推断,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认为,在阎巧巧经过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的时候,凶手很可能刚刚完成放火的动作。   为了验证阎巧巧的说法,两个人还到树林里面进行了实地勘察,在前村的后面有一长条树林,有些树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树长的很密,非常方便人的隐蔽。所以,阎巧巧没有看到人,应该是符合客观实际的。   话说到你这个份上,谈话也该结束了。   离开刘长海家以后,两个人立马去了葛朝阳的家,葛朝阳的老婆在家,葛朝阳还没有回家,她的老婆谢素珍说,葛朝阳到一个村子去喝喜酒去了,这个村子叫后营庄,大队所有的干部都在后营村卫家喝喜酒。 第二十三章 赶赴后营   时间是下午五点多钟,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必须马上见到葛朝阳,阎巧巧所提供的情况,必须马上找葛朝阳核实,一旦阎巧巧和葛朝阳串供,事情就麻烦了。于是,马向志和付微澜在左元朝的陪同下迅速赶到后营村,在农村,喜宴开席的时间一般在七点钟左右,生产队一般是在六点钟左右收工,还有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所以开席的时间比较迟,三个人想赶在开席之前把葛朝阳叫出来,人家正在办喜事,穿制服的警察突然出现,肯定不妥,所以,进村以后,左元朝在地里找到了后营村的生产队长卫德全,请他到卫家去一趟——把葛朝阳请出来,这件事情还不能让刘长海知道,马向志已经答应过阎巧巧不让他男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卫队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三个人随卫队长回了村。   卫队长将三个领到了自己的家,烟茶安排好了以后,卫队长就去了卫家。   几分钟以后,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跟在卫队长的后面走进了院门,卫队长将葛朝阳交给三个人以后,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嘱咐自己的老伴在院门外呆着不要影响公安同志们的工作。老太太就拿着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走出了院门。   卫队长到卫家的时候,其他大队干部还没有到,因为葛朝阳和卫家是亲戚,所以提前赶到了卫家。   葛朝阳证实了阎巧巧的说法,九月二十七号的中午,阎巧巧确实到他家去了,当天,他老婆回娘家去了。他们在一起呆了不到一个小时,阎巧巧离开他家的时间是一点五十八分。   “葛营长,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葛营长捋起衣袖,手腕上戴着一块钟山牌手表。   “那么,从你家走到高建国家屋后树林需要多长时间呢?”   “一分多钟。”   这也就是说,高建国家起火的时间是在一点五十九分左右,在两点之前。   马向志想到了生产队上工的时间。   高刘村下午上工的时间是一点半钟左右。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明确下地干活的是那些人,这样就能你能搞清楚哪些人在家里呆着,在三个人看来,纵火案的凶手极有可能是留在家中的人。这个基本的判断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如果高建国家的火灾是一起纵火案的话,那么,凶手一定是高刘村人。   高刘村在奉贤大队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一共有三十七户人家,三个人很快就明确了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在地里干活的人的名单,一共是一百零七人,留在村子里面的人一共是十三人——十三人是有行为能力的人,小小孩除外。   在这十三个人中,除了刘茂生和阎巧巧,没有一家人和高建国家有仇,也没有人家和高家积过怨,而刘茂生和阎巧巧已经被排除了嫌疑。   究竟是谁放了这把火呢?   “71。9。27”案的侦破工作止步于此,马向志和付微澜在高刘村调查走访了十天,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第二十四章 狐仙文化   在这种情况下,狐仙之说又甚嚣尘上,公安同志的调查似乎更能证明一些人的说法,高建国家的两把火和人没有一点瓜葛,怪就怪高建国在当上生产队的队长以后,挪走了在村子东头呆了几百年的土地庙,伤到了狐狸大仙,高建国家的两把火铁定是狐狸大仙放的。   坚持这种说法的人,有是有充分根据的:   第一,在高刘村,虽然以前也发生过火灾,但很快就被发现并扑灭了,关键是从来没有一户人家发生过两场火灾,更没有人家在一年之内发生了两场火灾。有人甚至说,第一场火,是狐狸大仙向高家发出的警告,可高建国仍然不把狐狸大仙的警告当一回事,这才惹怒了狐狸大仙。   第二,高建国不仅仅是挪走了土地庙,伤了狐狸大仙,高建国还动过另外一个心思,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过,在后村的东头——在河的东岸,有一大片坟地,那里灌木丛生,高刘村的土地比较少,历史上,高刘村人经常和邻村人为地界的事情发生矛盾,甚至冲突,最严重的一次是民国时期,发生过一次伤人和死人的械斗事件。   高建国当上生产队队长以后,想把占地二十几亩的乱葬岗移到大梁和芦苇荡之间的盐碱地上去,这块盐碱地有三十几亩,从来没有长过庄稼,空着也是空着。   由于遭到了老辈人的反对,高建国才没有再坚持。   村子里面的老人说,幸亏高建国没有做成这件事情,如果做了,那么高家就不是失火那么简单了,村子里面的人都要跟着遭殃倒霉。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原来栖身在土地庙的狐狸大仙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把家搬到乱葬岗去了,如果再把乱葬岗移走,那无家可归的狐狸大仙能让高建国家和乡亲们安生吗?   第三,关于狐狸大仙的本事,可不是人们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在奉贤大队和附近几个大队,可是发生过狐狸大仙报复村民的事件,大家别以为只是传说和故事而已,乡亲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些传说和故事还涉及到一些具体的人家,有名有姓,所以,我们不能小看这些传说和故事。   毋庸置疑,高建国家两次遭遇天火的故事,经过乡亲们的发酵以后,也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实例——在乡亲们看来,高建国家两次遭遇天火的事情,是最有说服力的,大家看看,连警察都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狐狸大仙做下的案子,谁能查的了呢?   笔者要说的是经常挂在村民舌头尖上的故事。在我们的文化当中,除了鬼文化以外,狐仙文化也是一个重要的分支,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这一点,当地的老百姓相信这个,既然老百姓相信这个,那它就是一种文化。连并不存在的鬼都能在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客观存在的狐狸大仙就更应该有自己的文化。   笔者的意思非常明确,在我们的文化中,糟粕太多。 第二十五章 有鼻有眼   在葛家村,有一户人家,姓张,名字叫张有福,四十一岁。一次在乱葬岗下套子的时候,无意之中,套住了一只狐狸,其实是套住了狐狸的一小截尾巴。一天早上,他到乱葬岗去收套子,结果在夹子上看到了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   这狐狸大仙在人们的舌头尖上被传的神乎其神,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却灵性尽失,你想啊!身为大仙,乡亲们在挪土地庙之前,它应该能预测到,至少应该在乡亲们动手之前避避风头,结果被高建国伤着了;身为大仙,竟然连猎人下的套子都没有认出来,别说本事了,连最起码的智商都没有。   张有福在夹子和夹子旁边的地上还看到了一点血,张有福就把这节尾巴拿到村子里面给乡亲们看,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是狐狸的尾巴。张有福被吓着了,病了一场不说,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情,验证了乡亲们的说法,谁伤了狐狸大仙,谁就得遭遇祸事。   当时,张有福的两个兄弟都长大成人,等着成亲,因为家里面的地方太小,张有福就找生产队和大队批了一块地,自己当**户,房子盖好了以后,正好赶上生产队分稻谷,张有福就把自己家的粮食囤在了新房子里面,新房子,没有老鼠,地势又高,当时,张有福还没有把家搬到新房子里面,粮食弄到新房子以后,张有福就在新房子里面睡了一夜,不放心粮食吗?这可是大半年的口粮,不看不行啊!可是,当张有福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大家猜怎么着,粮囤里面的粮食竟然不翼而飞。   这不是很奇怪吗?张有福夜里面睡觉一点都不沉,当天晚上,他也没有喝酒,夜里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几百斤的稻谷在一夜之间突然不见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说,这一定和张有福伤害狐狸大仙的事情有关系。加上一些人的想象,我们这个民族是不缺乏想象力的,龙,不就是我们的祖先想象出来的吗?大家都知道,在中国人的十二属相中,只有龙是不存在的东西,可是它却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十二生肖。笔者不知道这个虚构出来的龙是怎么在十二生肖里面弄到一席之地的,难道也是靠关系、走后门,怪不得“拉关系”和“走后门”盛行于世,敢情老天爷在很早的时候就创造了这种基因,这也应该是老天爷造的一次假,难怪现在造假之风盛行,敢情造假从老天爷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个“龙”是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最大的山寨货,在这样一个虚无的旗帜下,封建帝王深受启发,说自己是真龙天子,是龙之子;更可笑的是,我们有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龙之子,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我们都是龙的传人”,“龙的传人”不就是龙之子吗?遗憾的是,这种所谓的龙,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在远古和开天辟地的时候,都不曾存在过,虽然,这种说法表达了一种美好的愿望和精神的追求,但笔者总觉得,这种龙文化有点把中华民族的文化虚化的意思。 第二十六章 不可小视   试想一下,“我们是龙的传人”,那么,世界上其他民族是这么东西的传人呢?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是中华民族的子孙,这还不足于让我们骄傲和自豪吗?干嘛要借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来自欺欺人呢?崇尚自然和真实,实事求是,难道不是我们的传统吗?   不管什么东西,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经过想象的加工,就成了神话,大家想一想,一只狐狸,他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囤粮食消失殆尽,没有一定的神力,肯定是做不到的。于是乎,狐狸大仙便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   并不存在的龙能让人顶礼膜拜,现实中客观存在的狐狸自然会让人听而生畏。   张有福的故事,不由人不信,人是身边的人,事是活生生的事情。   在奉贤大队小桃村,还有一件事情更加离谱。   小桃村有一户人家,姓文,户主叫文二敦,年龄四十一,他和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就不敢再往下生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夫妻俩生下的这两个儿子都有严重的缺陷,老大十七岁,未足月降生人世,是一个畸形儿,和高建树差不多,差不多,指的是身体,高建树的脑子很好,也能养活自己,可文二敦的这个大儿子,整天痴痴呆呆的,只知道吃喝拉撒睡,其它事情,一概不会,老二十五岁,一生下来就是一个瞎子,比老大好不了哪儿去。   乡亲们都说,这是有原因的。   在文二敦还没有成亲的时候,一年冬天,他在雪地上发现了一只饿死——或者冻死的狐狸,有人说是狐狸,有人说是黄鼠狼,文二敦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只非狐非鼠的动物剥了,然后将皮缝在了自己的帽子里面。   于是,乡亲都认为文二敦之所以生了两个有严重缺陷的儿子,和冒犯狐狸大仙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总之,在乡亲们的舌头尖上,关于狐仙的故事还有很多,笔者之所以列举一二,只是想告诉大家,“71。9。27”案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发生的。   我们都知道,有些故事只是用来说说听听的,说过以后,或者听过之后,一笑了之,可是在乡亲们的舌头尖上流传的关于“狐仙的故事”可不能一笑了之,大家想一想,乡亲都认为高建国家的失火案是狐仙所为,那么,他们就不大可能认真对待和思考案子的事情,不能认真对待和思考案子,就不大可能向警方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和线索。这在客观上影响了警方的调查。狐仙的故事将会淹没很多案子的线索,将会尘封很多记忆中的东西。   郑峰和李云帆明显地意识到,“71。9。27”案和同志们以往所侦办的案子有着明显的不同。所以,拿下“71。9。27”案的意义不限于案子本身。郑峰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角色,他既要拿下这个案子,又要看看“狐仙”文化到底是什么货色。 第二十七章 来到奉贤   一九七四年二月十七号上午八点一刻,两辆吉普车停在奉贤大队大队部前面的三岔路口上。从公路到奉贤大队的大队部之间有一条比较宽的土路,这条路勉强能走汽车,汽车到大队部以后,就不能再往前走了,通往高刘村的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而且非常窄。   大队部的门锁着,在大队部的屋上头竖着一个喇叭,一条电线挂在下面。在门两边的墙上,有两个用石灰写成的标语:   “农业学大寨!”在门的东边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在门的西边   大队部的西边有五间房子,由东向西,第一间有两扇很宽很高的木门。   第二间和第三间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粮食加工厂,粮食加工厂的前面的空地上停着一台手扶拖拉机。粮食加工厂的门内外站着一些人,屋子里面传出机器的轰鸣声。   西边两间是小卖部,小卖部的门口站着两个女人,她们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   “左所长,要不要我去喊彭书记啊!”一个女人大声道,他认识左所长。   “谢谢你,不用了。”   “左所长,你们莫不是为高建国家的案子来的。”这个人大概是看见的马向志和付微澜。   “不错,我们是为高建国家的案子来的。”   “这个案子不是查过了吗?”女人的意思是,当时都没有查出名堂来,现在再来查,能查出来吗?”   左所长没有再理会对方,他走到郑峰和李云帆的跟前,朝高刘村方向指了指。然后领着大家朝北走去。   两个女人和粮食加工厂门内外的人站到路口上来,目送着郑峰一行上了一条长满藤条的小路。   站在小卖部西边的路口,是看不见高刘村的,但能看到两棵凤阳树上的喜鹊窝。喜鹊窝所在的地方就是高刘村。   在大队部和高刘村之间,隔着两个村庄,这两个村庄的名字叫前场村和后场队——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   郑峰一行刚走没有多远,一辆吉普车戛然而止,停在小卖部的前面的空地上,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此人是汝阳县公安局的局长马子涛。   “郑局长,等一下!”马子涛一路跑了过去。   马向志听到了马局长的声音。   大家停住了脚步。   握手、问候,自不必说。   马子涛埋怨道:“郑局长,您怎么说来就来了,搞的我措手不及。”   “马子涛,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来啊?”   “是马向志给我打的电话。”   “其实,你用不着来,有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三个人就行了。”   “郑局长,我是来安排你们住处的。”   “安排住处?我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随遇而安,随便在哪里,只要有地方睡觉,有饭吃就行了。”   “这不行,高刘村是一个穷村子,你们不能住在高刘村,我想好了一个地方,已经安排好了。”   “在什么地方?”   “在泗水县的高岗镇,就在奉贤大队的西边,离此地只有三四里地。”   “马局长,这样吧!我们先到村子里面去看看,如果住宿确实有困难,我们就听你的。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熟悉环境   一行人沿着一条窄窄的长满藤条的土路向北,走了约摸三里地,穿过一个芦苇荡,眼前出现一个十字路口 ,向北通向大梁河,向西是葛家村的几户人家,再过一条河以后就是高刘村的土地庙的旧址,再往西走三四百米就是高刘村。   向东就是葛家村——葛家村的大部分人家都住在路的东边,紧靠路东边是葛家村的社场,社场的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水塘,水塘边躺着几头水牛。   左元朝领着大家向西,经过五户人家的院门之后,眼前是一个树林,树林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芦苇,树林和芦苇中间是一个水塘,水塘的西边有单独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就是葛营长的家。葛营长家的院子,被一片或密或疏的竹林遮挡着,看上去显得很幽静,但也有点阴森的感觉。   “郑局长,这就是阎巧巧的相好葛朝阳的家。”左元朝指着葛营长家的茅草屋道。   葛朝阳家的院门关着,门上有一把锁,院子里面有一条狗,不情愿的发出一些哼哼声,有气无力的,像是例行公事似的。   在竹林的西边有一条小河。   向南走二十几米,有一个用石板搭起来的桥。   郑峰站在桥上向北看去,不远处还有一座石桥,位置在葛朝阳家的屋后,葛朝阳的房子坐西朝东。院门开在南边。   “郑局长,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阎巧巧就是从那座桥到葛朝阳家去的。”   阎巧巧的行走路线确实比较隐蔽,桥的东边是竹林,桥的西边就是树林。   “左所长,乱葬岗是不是北边那片杂树林?”李云帆指着北边一大片树林问。   “是的,那就是乱葬岗。”   “左所长,为什么会叫乱葬岗呢?”卞一鸣问。   “这一带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瘟疫,一九六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死的人太多,讲究的人家,用一张芦西裹起来,往坟地里一扔,一般人家,直接把人往里面一扔,人一穷,命就贱。后来,那里就成了乱葬岗,绝大多数都是无主坟,在奉贤大队和附近几个大队,那是最大一个乱葬岗,其它村子死了人也埋在那里。”左元朝道。   乱葬岗距离前村大概有一里多地,远远看去,树木很茂密,但显得非常杂乱。面积还不小,树或高或低,好像是又一个又一个土丘堆起来的。   过了石桥以后,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由东南而西北地延伸到高刘村的前村。   “土地庙在什么位置?”   “我们的脚下就是土地庙。”左元朝道。   同志们的脚下是一大片平整的土地,在郑峰的印象中,一走进奉贤大队,土地或高或低,只有高刘村村口这几亩地比较平整。   在郑峰看来,高建国还有蛮有头脑的,土地庙堵在村口确实不太好,郑峰最赞赏的是高建国敢于向传统观点和传统思想挑战的精神。郑峰可不相信狐仙之说,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和狐仙之说毫无关系。 第二十九章 堂嫂引路   “马向志,土地庙挪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芦苇荡和大梁河之间的盐碱地上——在乱葬岗的北边,郑局长,要不要我现在就领你们去看看?”   “我们先进村,土地庙,我们得空了再去看。”   村口有两棵很高的枫杨树,树上有两个喜鹊窝,远远地看见几只喜鹊在枫杨树的上空盘旋。   大家在村子里面没有看到人,大多数人都到地里干活去了,村子里面静的很,如果不是几只狗叫,完全可以用“死寂”来形容。一走进村子,大家就感到一股阴森之气,高刘村有一个很大的 特点,就是树木比较多。人家的院子里面都有树。   一行人经过了几家院门之后,终于见到一个人了,这是一个女人,挺着不大不小的肚子,正从菜园门里面走出来,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面放着一些菠菜,青菜,还有一个大白菜。   女人看到郑峰一行之后,很有礼貌的让到一边。在院门和菜园篱笆之间有一条三米左右宽的路。   “大嫂,忙着呢?”郑峰主动和女人打招呼。   “你们找谁?”   “请问大嫂,高建国家住在哪里?”郑峰是故意搭讪找话说。有左元朝在跟前,用不着别人指路,马向志和付微澜对高建国家也很熟悉。   “你们找建国,我领你们去——就旁边这一家。”女人将菜篮子放在院门里面,领着大家朝西边走去。   在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的印象中,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高建国的堂嫂——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高建国家的纵火案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这个件薛丽华的女人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眼瞅着肚子又大起来了,两年多前,三个人见到薛丽华的时候,她也挺着一个肚子,在三个人看来,怀孕生孩子,是薛丽华唯一的任务。   “娘,我肚子饿。”一个小女孩从高建功家的院门里面走了出来,年龄有一岁多。小女孩的出现回答了三个人心中的疑问。薛丽华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在我国农村,延续香火的只能是男孩子,要不然,怎么会有男尊女卑之说呢?如此看来,薛丽华任重而道远,她还得继续努力,这不,又怀上了。尽管薛丽华生的是一个丫头片子,但毕竟为高建功家添了人口,这总比没有孩子强吧!在笔者看来,意义远不止这些,薛丽华既然能生出一个女孩子来,那那她就一定能生出一个男孩子来。   薛丽华弯下腰,用手理了理女儿的头发,拉着她的手道,“娘,马上拿东西给你吃。”   薛丽华将同志们领到高建国家的院门口,敲了三下门,然后大声喊道:“弟妹,你家来人了。”   “谁啊?”   “是公安局的人。”   李云帆刚想说声谢谢,薛丽华搀着女儿回家去了。   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来。   “郑局长,这就是高建国的爱人吴淑珍。大嫂,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是为你家的案子来的。” 第三十章 新房落脚   在马向志看来,高建国的老婆已经恢复了健康,或者说已经从火灾丧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有了微笑,气色也好了很多,关键是吴淑珍的腹部薇薇隆起,她很可能又怀上了。   “淑珍,是谁啊!”此时,从堂屋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几岁女人来。   “郑局长,她就是高建国的母亲。”马向志低声道。   “娘,是公安局的人。”   “傻孩子,天这么冷,快让人家进来啊!”大娘一边说,一边将两扇门完全打开。   正屋三间房子是后来盖起来的,当年,马向志等三人离开高刘村的时候,高建国家仍然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三间正屋是单独盖的,高家又在院子的西边盖了两间草屋作为厨房。过去,高家把厨房和正屋盖在一起,发生火灾后,说不清道不白,过去失火,责任是灶王爷的,要么就是狐狸大仙的。现在把厨房和正屋分开,责任就明确了。   火灾的阴影还留在老人的脸上和眼窝里面。马向志明显感觉到,老人的视力不及以前了,以前,老人很远就能认出人来,老人的眼窝里面不时窝着一点眼泪,脸色非常憔悴,变化最大的是头发,在马向志的印象中,老人的头上没有白发,仅仅两年多的时间,老人的鬓角一下子长出很多白发来。   郑峰一行刚在堂屋里面坐下,从院门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两个人,这两个人分别是大队书记彭大勇和大队会计刘长海,两个人听说地区和县公安局的人来了,便丢下手中的事情赶到高刘村来了。   刘长海一进门便道:“左所长,彭书记来是想问问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左元朝想到了同志们住宿和吃饭的问题,同志们把行李带来了,这分明是做好了进驻高刘村的准备:“彭书记,刘会计,你们看看郑局长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合适。”左元朝递了两支香烟给彭书记和刘长海。   “左所长,就住咱家吧!我们挤一挤,腾出两间房子来,吃饭吗?也在咱家,就是咱们乡下人粗手粗脚,整不出细致的饭食来。”大娘一边说话,一边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条长板凳,让彭书记和刘长海坐下。   郑峰摇了摇头,高建国家人多房少,他不想给高家增添麻烦。   “要不这样,常禄老爹在后村刚盖好三间新房子,他儿子暂时还没有搬家,大概也要十天半月才会搬,让郑局长他们住在那里,我们再想办法弄几张床。”   “只要有房子就行,用不着床,我们打地铺。”郑峰道。   “这能行吗?”彭书记道。   “行,我们经常这样。”   “刘会计,你多弄一点稻草,铺厚一点。”彭书记望着刘长海道。   “行,吃饭就在常禄老爹家。彭书记,你看怎么样?”   后来,郑峰听马向志说,只要上面有人到高刘村来,生产队都安排在高常禄家吃饭,高常禄以前是一个厨子,四里八乡,红白之事,都是高常禄掌勺,最主要的原因是高常禄家做菜讲究卫生。 第三十一章 可笑之极   在郑峰看来,在哪家吃饭都一样,只要人家能咽下去,咱也能咽下去,同志们可是来办案子的,可不是来饱口福的,再说,高刘村是一个穷村子,同志们整天弄的满嘴油花,还怎么办案子呢?   郑峰点头同意了彭书记和刘长海的安排。   大娘当即让媳妇吴淑珍到地里去喊高建国回来,被郑峰拦住了。案子的事情慢慢来,也不急这一时。   郑峰一行之所以第一步就跨进了高建国家的门槛,一是向高家人传达一个信息,上面派人来重新调查高家的纵火案。二是要熟悉一下案发现场,三是要慰问一下高家,当郑峰看到档案材料上的内容以后,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有些灾难不是人人都能经历的,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当郑峰走进高家的院门,看到高建国的母亲和老婆之后,心里面总算平复了许多。老百姓真了不起,他们有自我修复伤痛的能力,但要想彻底根治和精神上的创伤,必须把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一定要让“狐狸大仙”现出原形来,让乡亲们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他她是何方神圣。当然,郑峰心中的“狐狸大仙”并非乡亲们所说的狐狸大仙,郑峰可不相信这些东西,他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文化,而只是落后和愚昧的产物。   刘长海到高常禄家拿来了新房子的钥匙,然后和彭书记、左元朝往大队部去了,同志们的行李在汽车上。   大家在老人的陪同下,从院子里面转到屋子后面的树林。   大娘说,自从他家翻盖了新房子以后,就没有再发生过火灾,这似乎又印证了风水先生的说法,不过,如果风水先生言之成理的话,那么“狐仙”寻仇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在我们的一些文化中,有很多自相矛盾的事情,汉高祖刘邦在出生之前,他的父亲看到刘邦母亲的身上趴着一条龙,从中国星相学的角度看,这是一件好事,龙临幸了刘邦的母亲,那还了得,刘邦不是一个凡人,他是龙之子,司马迁想要强调的不就是这个吗?遗憾的是,按照伦理学的角度来看,刘邦不是刘家的种,在中国,女人偷人,这是最丢脸的一件事情,刘家人瞒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大事宣扬呢?更糟糕的是,刘邦的母亲偷的不是人,还是一个畜生,这不是骂刘邦也是畜生吗?   在科学日益进步的今天,人的生命在结束的时候,生命都结束了,但到现在,还有人在讨论有没有鬼的问题。鬼在人们的生活中,尤其是在我们的文化中一直没有退出历史舞台,每年清明节,我们都要烧一些值钱给在阴间的亲人。可见,在冥间,我们的祖先一直还活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冥间活着的故人用什么样的钱,应该由他们来决定才对啊!为什么不可以是人民币呢?   这是不是非常可笑呢?   话说回来,不管高建国家的房子怎么盖,厨房和正屋在不在一起,狐仙要是想继续寻仇的话,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手段,难道狐狸大仙已经出了气,解了恨,停止报复了吗? 第三十二章 一贫如洗   在正屋的东山头,确实有两个直径在五六十公分左右的树桩了,大娘说,被锯掉的是两棵百年老槐树,就是我们在前面所提到的那两棵槐树。   为了防止火灾,高家人将柴堆放在了院门外。每次烧火做饭都从柴堆抱柴禾,饭菜烧好以后,把灶膛里面的剩下来的柴草清出厨房。   除此以外,高家还在厨房内外个放了一口大水缸,高建国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水缸挑满水。   自从上次火灾之后,高建国的母亲平时也不出去串门了,想串门的时候,就把别人请到家里来。   防范是必要的,但我们能体会到这种诚惶诚恐的日子是很难打发的。但高家人还在继续打发这这样的日子,一天不把“狐狸大仙”挖出来,高家这种诚惶诚恐的日子就不会结束。   同志们在高家还能看到那场大火留下的痕迹,说起来令人心酸,高建国家除了睡觉的床和吃放的桌子板凳以外,没有一件像样家具。   除了诚惶诚恐的日子以外,还要忍受贫穷的煎熬。郑峰看到了两个男孩,一个十岁九岁左右,一个六岁左右,个个面黄肌瘦,衣不合体,孩子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用大人的衣服改造的,衣服上落了不少补丁。   如果真有狐狸大仙的话,那么,他们也不能称之为仙,高建国犯下的过错,为什么要强加到孩子的头上呢?如此看来,这位“狐狸大仙”应该是仙中之魔。   郑峰一行准备到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里面去看看,刚准备出院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冲进院门。他就是高建国,有人把公安同志到高刘村来的消息告诉了高建国,高建国立马飞奔而来。   高建国一眼就认出了马向志和付微澜。   “马公安,我听说你们来了,就一口气跑了回来。”   “郑局长,这就是高建国。高建国,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们刚拿下水涟县的案子就到高刘村来了。”   高建国将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几下,然后抓住了郑峰的手:“我做梦都在想咱家失火的事情,可就是没有做到你们到高刘村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高建国的眼眶里面全是泪。   在马向志和付微澜的眼中,高建国苍老了不少,三十岁左右的人,鬓角上已经有了白发,黝黑的脸上有了几条不该有的沟壑。   院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他是和高建国一同跑回来的,他就是高建国的堂兄弟高建功。他站在旁边只顾擦拭脸上的汗。   高家的院门外,站着十几个人,在高家的院门外,有两棵枣树下站着十几人。   高建国领着大家到屋子后面的树林看了看。   大家已经熟悉郑峰和李云帆的行事作风,他们不管接手什么案子,首先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熟悉环境。   一行人走到高建树家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高建树从院子里面走出来——是用两条一大一小的板凳走出来的,大概是同志们突然从院门口闪过,高建树被吓着了,他用两条板凳向后退了几步。 第三十三章 身轻如燕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看见了高建树,借助于两条板凳行走的高建树,整个人的高度,加上两只板凳的告诉只有七八十公分的样子,他的身体萎缩的很厉害,也许高建树自己觉得行走非常自如,但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很难,像他这样的步子,正常的人一步都走不了。   郑峰本能地向路左边让了让:“老乡,你先走。”   “您请先走,我没有啥子事情。”高建树将身体放在一只比较大的板凳上,他微笑着,将头向后仰,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见大家的脸。   “郑局长,他是我堂兄高建树。”   高建国的堂兄有很多,但最亲的堂兄就只有高建功一个人。   “马公安,这位就是你提到的画画得很好,并且会写‘雀字’的人吗?”   郑峰主动和高建树搭话是有考虑的,既然是熟悉环境,那么,自然少不了高建国的邻居高建树啰!   “不错,就是他。”   “老乡,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你的画和字吗?”   “当然可以,就怕咱们乡下人这些土玩意入不了你们的眼。”   “我们听说你写的‘雀字’很有特点,所以想看看。”郑峰低头弯腰道。   “快请进。”高建树身轻如燕,一个非常迅疾又非常漂亮的转身,将郑峰一行领进了自己家的堂屋。”   “大娘,您好啊!”郑峰进院门之后看到另一间草房门口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便主动和老人打招呼。   老人站起身,没有说话,他右手拿着一个捻线的陀螺,左手拿着一团棉花。   “公安同志,我娘的耳朵不好使,她听不见声音,非得很大,她才能听见一点点。”   高建树的身体在两条板凳之间摇摆着走进堂屋。   马向志所言非虚,堂屋的墙上挂满了不同的肖像,全是用铅笔画出来的,都是一些老人的肖像画。   在堂屋中间,放着一张很矮的桌子,桌子的高度相当于一般桌子高度的三分之一,桌子上放着一个画板,画板上夹着一张草稿纸,草稿上用铅笔画出浅浅的方格子,在草稿的左上方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压着一块比较薄的有机玻璃,有机玻璃上也有一些很小的方格子,大家看出来了吧!高建树用的是打格放大的方法画肖像的。   在堂屋的墙上还挂着十几幅对联,这些对联全是用鸟的形状组合起来的,如果不听高建树的解释,一般人还真不认得对联上写的是什么内容,而听高建树一说,还这是那么一回事。   这种用鸟的形状组合起来的字和对联,郑峰和他的战友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大家兴致盎然地欣赏了好几副对联,高建树非常开心,他不厌其烦地解说对联上的内容,乡亲们请高建树写对联无非是为了应个景,图点节日的喜庆,郑峰和同志们就不同了,他们完全是带着欣赏的眼光来看这些对联的。   郑峰的一句话把高建树逗乐了:“我们走的时候,我得跟您要一副对联,这种对联,很有意思。” 第三十四章 现场问案   高建树笑的合不拢嘴:“瞧您说的,要多少副都行,只要喜欢,我给你们一人写一副,写什么内容,你们自己定。”   “一言为定,你画画,写字还缺什么材料和工具,我们在县城顺便捎给您。”   “用不着——用不着,我一样也不缺。”   高建树将同志们送出院门——和正常的人一样将客人送出门外一样。   一个身体如此严重残疾的人,竟然生活的如此满足,真让我们这些正常人汗颜啊。   离开高建树家以后,大家到高建国家的屋子后面看看。   高刘村前村后面有一长条树林,树木确实很密,有些树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在每户人的后面都有几棵百年以上的大树。最粗的树得两个人合抱,两个人合抱的树,隐藏一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凶手可能就是利用这些大树隐藏起自己的形迹的。   树林里面也有一些被砍伐的树——都市一些比较小的树。   那么,那些大树。老树为什么不砍伐呢? 高建国说,这些树就等于是各家的根,根越深,树越茂盛,树越茂盛,这户人家就兴旺。所以这些树是不能随便砍伐的。   郑峰详细询问了厨房的情况,虽然档案材料里面有相关的描述,但有些细节多关注一些不是坏事。火灾发生的时候,高家院门是锁着的,所以,凶手翻越院墙进入院中的可能性是 不大的,那么,火种是怎么进入厨房的呢?这就要对厨房的情况进行详细的了解,如今,当年发生火灾的厨房已经不在了,郑峰要在脑子里面将厨房的样子还原出来。   “厨房有窗户吗?”郑峰问。   “厨房有一个窗户。”马向志回答。   “窗户在什么位置?”   “窗户朝北,对着树林。”   “窗户有多大?”   “窗户的大小?”马向志望着高建国,“高建国,你来说。”   高建国在一棵小树上掰断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方框,又在方框里面画了六根竖线,六根竖线代表六根窗挡。方框的边长为六十公分左右。   画好以后,高建国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量了一下,一共是三揸长,每揸长度在二十公分左右。   “窗户就这么大吗?”   “就什么大,窗户是我自己打的,三揸长,没有错。”   “窗户的高度呢?”   “窗户的高度到我的胸口。”   李云帆目测了一下高建国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三左右,窗户的高度应该在一米二七上下。   马向志和付微澜,包括左元朝,刚开始都没有明白郑峰和李云帆的意思,等李云帆确定窗户的高度之后,他们才明白自己在当年勘查现场的时候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细节。   “老李,六根窗挡之间的距离应该在八点五公分左右。”   郑峰和李云帆计算窗挡之间的宽度,目的是分析判断凶手是如何将火种以及助燃材料放进厨房的。   “当时,灶膛里面有没有柴火呢?”   “有,肯定有,烧饭的时候,柴草抱多了,会剩下一些。” 第三十五章 现场模拟   高建功接着道:“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我娘每次烧好饭,都要把剩下来的柴草清理干净,灶膛里面一根柴草都不留。”   “在发生火灾之前,灶膛里面的柴草多不多呢?”   必须有一定量的柴草,火才能上房顶,只要火上了房顶,放火才算成功。   “这要问我娘,当时烧饭的是我娘。”   于是,大家随高建国回到高家。   高建国的母亲回忆,当时灶膛里面有两捆半柴草。   “大娘,您跟我们说说,两捆半是什么意思?”   “一捆是树枝,一捆是麦秸,另外半捆是散开的,也是麦秸。”   这么多的柴草,还有一捆树枝,只要有火种,火上房顶,那是一定的。   “高建国,人站在窗户外面能不能看到灶膛呢?”   灶膛里面有柴禾,将火种扔到灶膛里面的柴禾上,纵火才能成功。很显然,没有一定量的柴禾,只有火种是不行的。   “看不到。”高建国沉思片刻道。   “那么,人站在窗户外面,能不能将火种扔到灶膛里面呢?”   “灶台上面是烟囱和一堵墙,有烟囱和墙挡着,从窗户外面把火种扔到灶膛里面,恐怕很难。”   “在村子里面,其它人家的灶台是怎么砌的呢?”   “这我倒没有在意。”   “有没有人家的厨房,包括灶台和你家大致相同呢?”   “这倒是有。”   “是哪一家?”   “隔壁高建树家的厨房和我家一样,厨房的朝向不一样,但窗户和灶台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现在就领我们到高建树家去看看。”   紧接着,高建国领着郑峰一行去了高建树家的厨房。   高建树家的厨房坐西朝东,一进厨房,迎面就是一扇窗户,窗户的样子和高建国在地上所画的窗户完全一样——连大小都一样,灶台的正面朝南,灶膛在北面,灶膛里面有一捆柴,还有一小抱稻草,这是高建树的母亲刚从外面抱进灶膛,准备烧中饭的。   自从高建国家发生火灾之后,村子里面所有人家都变的非常谨慎,烧完饭以后,都会把灶膛里面清理的干干净净。“大家都被”狐狸大仙弄怕了。人命关天,大意不得啊!高建国家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在窗户的外面就是通向后村的那条路。   郑峰和卞一鸣低语了几句之后,卞一鸣走出厨房。   不一会,卞一鸣的脸出现在窗户外面。   卞一鸣将右手伸进窗户,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树枝。   卞一鸣摆动几下树枝,然后将一截长二十公分左右的树枝朝灶膛扔去,树枝从灶台放盐罐,糖罐的灶墙上飞了过去,树枝正好落在了灶膛里面的柴禾上。灶墙的高度在八十公分左右。   马向志、付微澜好左元朝终于明白,凶手应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火种扔到灶膛里面的柴禾上的,这也应该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不得不佩服郑峰和李云帆等人的智慧。   在高建树家的厨房做完试验以后,郑峰一行又回到了高建国家。 第三十六章 前往住处   “马向志,你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有没有闻到煤油的味道。”郑峰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他在高建树家的灶台上看到了一盏煤油灯。   “有煤油的味道,但我们无法确定是高建国家厨房里面的煤油灯散发出的味道,还是凶手在纵火时使用的煤油,我们在坍塌的灶台下找到一个煤油灯,瓶子里面还有一点残留的煤油。”   郑峰和李云帆估计,凶手在实施纵火的时候极有可能在火种上添加了煤油,有煤油助燃,就不怕火烧不起来。这种东西家家都有。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马向志向和付微澜所闻到的煤油味,可能是高建国家的煤油灯散发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点火时所用的煤油。   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在实施犯罪之前,把所有细节都想好了,凶手进行了非常细致的谋划。   凶手一定是对高家厨房的情况非常熟悉的人。   两次火灾极有可能是。   此人应该就是高刘村人。   郑峰一行正准备离开高建国家的时候,彭书记走了高家的院门。   同志们睡觉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彭书记来喊同志们去看看。   一行告别了大娘,上了通向后村的小路。高建国在一旁随行,这是郑峰的意思,郑峰有很多情况想问高建国。   高常禄儿子的新房子在后村最东边头第一家。   路两边是小麦地,麦苗的出苗率不是很高,上面覆盖着一层白霜。   “高建国,路两边的地在案发当时种的是什么庄稼?”   “是玉米。”   在刘二麻子家的西边,有一个十字路口,向北通向芦苇荡和大梁河,向西通向刘长海和高马氏的家,向东就是高常禄儿子刚盖好的新房。   男同志住在新房里面,王萍住在哪里呢?   高建国想到了一户人家,这家人姓汪,这是高刘村唯一一户外姓人家,我们在上一个案子里面曾经提到过一个叫唐文君的人,他家是下放户,当时,勤将地区很多县接纳了不少省城南京的下放户,汝阳县也不例外,这户姓汪的人家就是一个下放户,不过这个下放户和一般的下放户不同,一半的下放户基本上都是小市民,这个姓汪的可是一个下放干部,大家别以为,下放干部肯定要比一般的下放户地位高一些,恰恰相反,一般的下放户无非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而姓汪的是要接受改造,这也就是说,姓汪的是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下方干部,此人叫汪静清,是省城一家报社的副总编,就因为说了一句话,结果被打成了右派,并被下方到汝阳县前进公社奉贤大队高刘村来劳动改造。   “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卞一鸣非常好奇。   “那是一个星期三的下午,报社组织大家学习人民日报社论,大家都到会议室了,工宣队的负责人还没有到,这次政治学习就是有这个负责人主持的。汪静清说了一句‘大家静坐一会。’意思是大家安安静静地等一下。可这句话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到工宣队领导的耳朵去了。” 第三十七章 爽快答应   “这还了得,‘静坐’这不是在向他老人家静坐示威吗?因为在会议里面有一幅的画像,而汪静清就坐在的画像旁边。于是,汪静清被打成了右派,不久就被下放到苏北农村劳动改造。”   在笔者看来,这知识分子的思想确实要好好改造一下,肚子里面学了那么多的知识,竟然不知道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平时还喜欢卖弄,言多必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不好好改造一下,尾巴肯定要翘到天上去了。怪不得在中国历史上,很多朝代的统治者都和知识分子过不去呢?知识分子身上有傲气和傲骨,不整治和修理一下是不行的,不把他们个性的棱角抹掉,迟早会出大事,尽管古语有“秀才造反,三年难成”之说,但“秀才造反”还是要提防的;知识分子目光敏锐,看问题比较深入和透彻,不把他们弄服帖了,他们就会“横挑鼻子竖挑眼。”这样一来,统治者的愚民政策就很难实施和贯彻下去。   汪静清家有三口人,老伴,还有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儿,汪静清家就在高常禄家新房子的旁边。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高刘村三十七户人家,只有一户人家是瓦房,这户人家就是汪静清家。   既然是到农村安家落户,总的有地方住啊,于是,在地方政府的关怀下,乡亲们出工出力,为所有的下放户盖上了瓦房,真让乡亲们眼馋啊!   彭书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说话之间,大家已经走到了汪静清家的院子门口,透过低矮的篱笆,大家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百~万\小!说。   此人就是汪静清。   高建国和彭书记走进院门,和汪静清说了几句,汪静清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还带王萍到西屋里面看了看,汪育才的女儿睡在西屋,是一张大床,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高常禄家的新房一共有五间,三间正房,两间厨房,院墙暂时还没有垒,笔者只能用“垒”这个词,因为,在高刘村,所有人家的院墙全是用土加草垒起来的。连房子的墙都是用土和草垒起来的,更何况是院墙呢。   房子的门已经装上了,窗户很简单,五六十公分的方框,里面竖着几个木棍,这就是窗户。   彭书记将大家领进正房,正房里面用席子隔成了厢房和堂屋,东西厢房里面打了两个地铺,刘长海正在西屋铺稻草,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几块旧门板铺在稻草下面,刘长海说,房子刚建好,屋子里面有一点潮气。   堂屋里面有一张大桌子,还有几条长板凳,大桌子下面放着两个热水瓶,热水瓶的外壳是用竹篾编的。大桌子上面摞着十几个大碗,碗上面卡着一个竹箩。   桌子上还有一盏罩子灯,里面倒满了煤油。罩子灯旁边还有一盒火柴。   大家就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住宿和吃饭的问题解决了以后,郑峰的心才算定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特别对话   刘长海往窗户洞里面塞了一些稻草,他说,夜里面会比较冷。   房子里面的东西是刘长海安排的,很显然,刘长海是一个心细之人。   中午,同志们在前村高常禄家吃的饭,彭书记和刘长海没有作陪。郑峰一行是来办案子的,他们和一般的地方干部不一样,可不怎么喜欢官场上吃吃喝喝那一套,彭书记和刘长海大概是觉得不妥和碍事,所以,安排好同志们的住处以后,两个人就告辞了。   吃过中饭以后,刘局长就回县里去了。   参加“71。9。28”案的同志一共是八个人,他们是郑峰、李云帆、卞一鸣、王萍、谭科长、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   高常禄家住在后村西头第一家,院门前有几棵石榴树,还有一口水井,井口上有一个轱辘。同志们到高常禄家的时候,井口上蹲着三个老太太在洗菜,其中一人就是高马氏。   三个老太太的一段对话被同志们听到了。   “老嫂子,我听说这些人是地区公安局的人。”   “可不是吗?领头的姓郑,是个大局长。”   “地区公安局的大领导都来了,莫非高建国家的大火有古怪?”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还能查出来吗?”   “我看危险,明明是高建国冲撞了狐仙,公安局的人难道有三头六臂,连玉皇大帝和阎王爷都管不了的事情,他们能行吗?”   “人家可不信这个。”   “不信也得信啊,要是真有人放火的的话,上一次就查出来了。”   “这也很难说,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如果没有古怪,人家干嘛三番五次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呢?”   院子里面的柿子树下,放着两张长板凳,郑峰和李云帆干脆在板凳上坐了下来,高常禄正在厨房里面忙着呢?他看到同志们走进院门,跑出来打来一梭子香烟,然后忙自己的去了。   “老嫂子这话有道理,保不齐那把大火是什么人故意放的。”   “两年前,警察不是来查过了吗?和高建国家结梁子的不就是长海家和刘茂生家吗?”   “是啊!在咱们高刘村,再也没有人家和高家有仇了。”   “可是,当时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高家的大火,根本就不关刘长海和刘茂生家的事情。”   “要么就是当年没有查清楚,所以,他们又来查了。”   “查不查,依我看,都不关刘茂生的事,他这人脾气虽然不好,但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啊!刘茂生在咱们村当了十几年的队长,什么事情,都是做得端,行得正。”   “可不是吗,刘茂生家祖祖辈辈都是规规矩矩的庄稼人。”   “说来也奇怪。”   “怎么奇怪?”   “咱们高刘村以前虽然也发生过走火的事情,可像高建国家这么的火,还是第一次。”   “更奇怪的是,高建国家在一年之内发生了的两起大火。”   “是啊!这把火迟不烧,早不烧,偏偏赶在高建国攒足了钱——准备买手扶拖拉机的时候烧起来了。” 第三十九章 重中之重   “最要命的是赶在吴淑珍怀孕的时候。”   在警方再次进驻高刘村的时候,乡亲们不得不静下心来想一想两年多前发生的那场惨绝人寰的纵火案,这正是郑峰所希望的,只要乡亲们肯严肃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同志们的调查就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只要大家肯动脑筋,就一定能想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要不是发生了那场大火,老嫂子还要活好几年。”   “可不是吗?多好的一个人啊!要我说,这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老人的对话中,充满了对高家人的同情。   “一定是高家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人,而高家人却一点都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在咱们高刘村,哪家和哪家吵架闹意见,全摆在桌面上呢?”   “这不一定,有些人不吵不闹,藏着掖着,这就很难知道了。”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他们对老人的对话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和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在高刘村,跟高家之间有矛盾的人家,除了显性的,还有没有隐性的——高马氏。”李云帆之所以在后面注上“高马氏”,是想找高马氏了解情况,并通过高马氏找到另外两位老太。   很显然,对即将开始的刑侦工作,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李云帆写在笔记本上的内容就是他们要做的工作,到底还有哪些人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或者说,高建国,包括高家所有的人,有没有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这应该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当然,关于刘长海和刘茂生,还要做更深入的调查。   只要我们仔细看一下李云帆的笔记本,我们就不难发现,在李云帆刚写好的这行字的上面,还有一行字:“刘婶从刘茂生家拿走的鲫鱼是当天下午刚打的,还是养家里的?”   大家还记得吗?在高建国家发生大火的那天黄昏,另一个村庄的刘婶从刘茂生家拎走了几条大鲫鱼,他的媳妇等着喝鲫鱼汤下奶,马向志和付微澜就是根据这一点将刘茂生的嫌疑排除在案子之外的,那么,刘婶从刘茂生家拎走的鲫鱼是刘茂生当天下午刚打的,还是养在家里的呢?马向志和付微澜没有核实这个细节,所以,郑峰和李云帆觉得应该把这个细节弄清楚。   在吃中饭的时候,李云帆就这个问题请教了高常禄。   彭书记把同志们搭伙的地方安排在高常禄家,正合郑峰和李云帆的心意,倒不是高常禄菜做得好,而是因为高常禄为人爽直,又非常健谈。   高常禄对刘茂生的印象很好,但这并不影响他实事求是地说话。   刘茂生自从不当生产队长以后,确实消沉过一阵子,主要是在民主选举的时候票数太低,在高常禄看来,刘茂生对高建国没有什么意见,主要是对乡亲们有些怨恨,他为乡亲们服务了十几年,没有功劳有苦劳。 第四十章 关注细节   但刘茂生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心里面抹不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队长总不能当一辈子吧!在当生产队长之前,刘茂生就是一个打渔的,当上队长以后,他就一门心思扑在生产队的事情上。既然从队长的任上下来了,不久,他就操起了老本行,每天打的鱼养在水塘里面,攒多了以后,就拎到集市上去买,附近如果有女人生孩子需要喝鱼汤下奶的话,就会到刘茂生家去买,刘茂生也不是一个计较的人,连卖带送,有时候还不收钱。   高常禄的意思是,在刘茂生的家里面,一般会养着一些鱼,特别是鲫鱼。   高常禄的话证实了郑峰和李云帆的分析。   吃过中饭以后,郑峰一行去了前徐村,找到了刘婶。   糟糕的是,刘婶无法确认她拎走的是刘茂生当天下午打的鱼,还是养在家里面的鱼。   郑峰和李云帆让刘婶认真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   下面是刘婶的回忆:   刘婶到刘茂生家以后,进村子的时候,就听说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老人到高建国家看了一会,就和刘茂生的老婆回家去了,当时,火已经完全扑灭。高家的院门内外站了很多人。   刘婶到刘茂生家以后不久,刘茂生就拎着鱼篓和渔网回来了,当时,刘婶和刘茂生的老伴正在说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   几分钟以后,刘茂生就把小铁桶交给了刘婶,铁桶里面有六条鱼。   “小铁桶是谁的?”   “是我带去的。我想多买几条养着,铁桶里面有水,鱼就不会死。”   “刘茂生回到家以后,进了那间屋子?”   “厨房。”   “您和刘茂生的老婆在什么地方说话?”   “在堂屋。”   “这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自看到刘茂生将鱼篓子里面的鱼放到你的铁桶里面。”   “是的。”   “那么,铁桶是刘茂生从厨房里面拎出来的吗?”   “我也没有看见。”   “刘茂生的鱼一般会养在什么地方呢?”   “一般养在水塘里面。”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村子里面的女人生孩子下奶,都到刘茂生家去卖鱼,咋能不知道呢?我闺女生完孩子以后没有奶水,我也是在刘茂生家拿的鱼。”   “那么,你买的鱼拎回家以后,欢不欢实呢?”李云帆问。   “欢不欢实”是一句土语,意思是游动的时候劲大不大。九月二十七号下午,篓子里面的鱼在无水的情况下——在刘二麻子家的院子里面呆了几个钟头,即使在鱼篓里面放了水草,鱼的新鲜度还是会大打折扣的。李云帆以前喜欢钓鱼,他懂这个,如果鱼篓里面有很多条鱼的话,那么这些鱼就会在鱼篓子里面闹腾,你跳几下,我跳几下,你压压我,我压压你,鱼的新鲜度更会受影响。   “欢实——欢实的很。当天晚上,我煨了两条,其它四条养在铁桶里面,到第三天都没有死。”   “鱼身上的鱼鳞有没有掉呢?”   “也没有。只有一条鱼掉了几片鱼鳞,当天晚上我就煨汤了。” 第四十一章 大梁河上   鱼在鱼篓里面闹腾,并互相挤压,受伤的肯定是鱼鳞,没有掉鱼鳞,而且养到第三天,这能不能说明刘茂生捞给刘婶的鱼是养在鱼塘里面的鱼呢?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刘茂生的鱼篓里面会不会空无一鱼呢?或者只有几条鱼,而这几条鱼又是从家里面拿的呢?   那么,刘茂生为什么要将鱼篓和渔网放在刘二麻子家呢?他是不是想向刘二麻子的母亲,向高常禄和高马氏传达这样一个信息呢?在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时候,我不在现场,我在大梁河打渔,所以,我和高建国家的纵火案毫无关系。至于刘二麻子的母亲会不会看到鱼篓里面的鱼。刘茂生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刘二麻子的母亲为人厚道,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   郑峰和李云帆在阅读档案材料的时候,始终觉得这里有问题,这大概就是他们下决定介入此案的一个原因。   郑峰一行带着遗憾告别了刘婶,   接下来,郑峰一行要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郑峰和李云帆在档案材料里面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刘茂生之所以跑回村,是因为他在大梁河的河堤上看到了浓烟。那么,在大梁何的河堤上能不能看见高建国家失火时的浓烟呢?在河堤上看见浓烟的可能性是不容怀疑的,关键是能不能一眼就确定是高刘村高建国家失火呢?   郑峰一行上了大路,沿着大队部西边的路一直向北,穿过葛家村的社场,越过一个浅浅的河滩,然后上了大梁河。   在河滩的西边就是我们在前面所说的芦苇荡。   大梁河很宽,看上去,最宽的地方有三十米宽。左元朝说,河的对岸是大梁公社。由此可见,高刘村是奉贤大队的边疆,也是前进公社的边疆。一条大梁河将高刘村,乃至整个奉贤大队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大梁河很长,向东走十几里地才有一座桥。在大梁公社的办公地,有一个叫大粱集的集市,奉贤大队的人要想到大粱集去赶集,就得走这座大桥。   大家沿着河堤向西,在河堤和河滩、芦苇荡之间有一条狭长的盐碱地,地上覆盖这一层白白的,像霜一样的东西,这就是盐碱,这块盐碱地上寸草不生,这大概是高刘村贫穷落后的一个原因吧!   向西走半里地,远远地看见一个说高不高,说底不低,说大不大,说笑不小的土地庙掩映在一片灌木荆棘之中,在土地庙的南边一百多米处,就是我们在前面所提到的乱葬岗,在土地庙和乱葬岗之间,长着一些稀稀拉拉的芦苇。   大家沿着土地庙西边一条小路走到乱葬岗跟前。   乱葬岗里面杂树丛生,树上缠绕着很多藤蔓。在杂树和藤蔓之间,能看到很过坟茔,有的坟茔已经露出了棺材板,有的坟茔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深洞,偶尔还能看到几根骨头和一两个骷颅头。按照村民的说法,那些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狐狸大仙应该就生活在乱葬岗里面——或者土地庙的新址上。 第四十二章 生活经验 第四十二章 生活经验   站在河堤上确实能看见村庄上空的浓烟,但无法确认起火的地方到底是哪一家,按照直线距离算,高建国家所在的前村,距离河堤有三四里地,因为有芦苇荡挡着——九月,正是芦苇生长的季节,只能看到树冠,站在河堤上,连那一片树冠是前村的无法确定,更何况,进入视野的是一大片树冠,大家不要忘了,在高刘村的南边还有两个村庄,这两个村庄有若干排人家,在高刘村的东边还有一个葛家村,人如果是在空中俯瞰下面,倒是能看清是哪一个村庄的那一排人家。站在河堤上就不一样了,因为角度的问题,确实无法确定是那一排人家失火,更无法确实是哪一户人家失火,充其量,只能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刘茂生只有在确定是高刘村失火,才可能赶回村子救火。   那么,刘茂生是如何知道浓烟是从高建国家冒出来的呢?难道他的大脑里面在看到浓烟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信息?   大家正说着话,突然从河岸边的芦苇从里面驶出一条渔船来,一个人坐在船上,他一边划船一边收丝网,这些丝网是他预先下到水中的。   渔网收了五六米,大家只看到一条小毛鱼。   李云帆和打鱼人主动搭茬:“老乡,忙着呢?”   打渔人抬起头,停下手中的活:“你们是——”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   “你们莫不是为高刘村的纵火案来的?”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此人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我是听村子里面的人说的。”   “您是那个村子的?”   “我是后徐村的。”   后徐村在高刘村的西南方向,紧靠小梁河东岸,小梁河南北走向,与大梁河在高刘村的西北相交,在奉贤大队,后徐村是唯一一个濒临河流的村庄,所以这个村子以打渔为生的人相对多一些。   小梁河也是汝阳县和泗水县的分界,河的东边是汝阳县,河的西边是泗水县,泗水县高岗镇就在小梁河的西岸。   “大爷,您贵姓啊?”   “免贵姓徐,我叫徐德明,大家都叫我徐大炮。”   徐大炮将网到的一条鱼慢慢放进一个鱼篓里面,鱼篓是绑在船舷上的,鱼篓的一半是没在水中的。徐大炮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保持鱼的鲜活度,毕竟是要拿去卖的吗?鱼的鲜活度越高,卖相就越好,卖相越好,就能卖一个比较理想的价钱,也会卖的很快。   徐大炮见郑峰和李云帆有意和他说话,便将船往河岸边的芦苇里面靠了靠,然后将一根船篙插在渔船的北舷。   李云帆递给徐大炮一支香烟。   徐大炮干脆站起身,一个纵身跳到河岸上来了。   李云帆用打火机将徐大炮的烟点着了。   河堤上有一些树叶,大家在河堤上坐了下来。   郑峰、李云帆和徐大炮搭讪是有目的的。   “大爷,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瞧您客气的,您想说啥就说啥。”   徐大炮果然有大炮的秉性。 第四十三章 疑问渐多   “您网到的鱼放在鱼篓里面,如果不放在水里,鱼大概多长时间会死掉呢?”   大家听出来了吧!郑峰一直在想刘茂生拿给刘婶的那六条鱼。   “这要看在什么季节。”   “如果是秋天呢?”   “秋天,气候干燥,鱼放在鱼篓子里面,顶多活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是一个小时。   “如果在鱼篓里面放一些水草呢?”   “顶多活一个时辰。”   “如果鱼篓里面有很多鱼,那会怎么样呢?”   刘茂生说,九月二十七号的中午,他的鱼篓里面有二十几条鱼,二十几条鱼,这不能算少吧!   “如果鱼很多,死的就更快,鱼会在篓子里面跳,你压我,我压你,顶多活半个时辰就不行了。”   “鱼在篓子里面跳来跳去,鱼鳞是不是会掉很多呢?”   “可不是吗?鱼鳞掉的越多,鱼死的就越快。”   综合分析,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刘婶从刘茂生家拎走的六条鲫鱼应该是养在池塘里面的鲫鱼,这也就是说,刘茂生放在刘二麻子家院子里面的鱼篓里面可能没有一条鱼,或者根本就没有一条鲜活的鲫鱼。   在郑峰和同志们看来,刘茂生还是有嫌疑的,至少是他的回答有问题。   九月二十七号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刘茂生从刘二麻子家门口经过,从刘二麻子家走到河堤需要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刘茂生看到浓烟,从河堤上往村子里面跑,也需要十几分钟,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刘茂生就能打到几斤鱼,这鱼是不是太好打了。   “大爷,您除了下这种丝网,平时,撒不撒网呢?”   “怎么不撒网,我主要是撒网。”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也看见了,我下了十几副丝网,到现在才收到几条鱼、。”   “撒网的效果是不是要比下丝网效果好一些呢?”   “好多了,一般情况下,我都是撒网,只有在没法撒网的地方才下丝网。”   “这里无遮无挡,难道不好撒网吗?”   “水下有很多芦柴桩子,渔网碰到这些芦柴桩子,那就麻烦了。”   现在正是冬天,是看不见河岸边的芦苇的。   徐大炮拾起一根枯树枝,拨开脚下的树叶和枯草,果然有一些一两公分长的芦柴桩。敢情在春天、夏天和秋天,在河堤上山没法撒网打渔的。   九月二十七日,正是芦苇生长旺盛的季节,这个基本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但郑峰还是要进一步夯实一下这个基本的判断:“大爷,芦苇一般是什么时候收割呢?”   “一般在秋末冬初收割。”   “郑局长,前面有一条路直通河堤下面的芦苇荡。”卞一鸣向前走了十几步,然后大声道。   郑峰和大家站起身朝西走去,徐大炮也站起身跟在郑峰的后面。   郑峰朝卞一鸣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河堤下面果然有一条路通向芦苇荡,笔者要也别强调,现在是没有芦苇的,所以没有什么芦苇荡,笔者所谓的芦苇荡,其实是指两大片水域和残留在两大片水域周围的芦柴桩。 第四十四章 实地考察   当然也包括那些生长在深水区,没有被割掉的,横七竖八地倒伏在水面上的枯死的芦苇。   “公安同志,这条路通高刘村。”徐大炮道。   “徐大爷,从河堤到高刘村就只有这一条路吗?”   “不错,就只有这一条路。”   “这河岸边全是芦苇,什么地方没有芦苇呢?”   郑峰觉得,九月二十七号中午,刘茂生打渔的时间可能会更短。   “向西走两里地,在大梁河和小梁和交汇的地方,有一片开阔的地带,那里可以撒网打渔;从这里向东走三里地,那里也可以打渔。   “不过,一般人都会在大梁河与小梁河的交汇处打渔。”   “这是为什么?”   “那里是两条水道的交汇处,两条河里面的鱼都会到那里去凑热闹。所以鱼比较多。”   “徐大爷,您撒网打渔,一天能打多少鱼呢?”   “这——不好说,春夏两季,一天能打五六斤,秋天渐少,到冬天,一天达不到两三斤鱼。”   “你经常在这条河上到打鱼吗?”   “两天,我就要来一次。”   “秋天,一天能打多少斤鱼呢?”   “也就三四斤吧!打渔这碗饭不好吃啊,两个膀子一天要甩上百次,一般人吃不了这个苦。”   可是,九月二十七号中午,刘茂生仅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打了几斤鱼。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生活的经验有时候会给我们许多有益的帮助。   郑峰一行告别徐大炮沿河堤向西走去。   刚走不多远,郑峰又把徐大炮叫住了。   “徐大爷,高刘村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您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您在打渔的时候是不是经常遇到高刘村的刘茂生?”   “不错,我们经常在路上遇到。”   “那么,九月二十七号,就是高建国家发生特大火灾的那天中午,您在什么地方打渔呢?”   “那天,我没有打渔,我闺女说了一门亲事,我们老两口和闺女到男方家相亲去了,这件事情,我记的非常清楚,那天晚上一走进村子,就有人会跟我说这件事情了,我和高家是亲戚,我和老伴连家都没有回就到高刘村去了,那个惨啊!”   该问的都问了,郑峰一行第二次和徐大炮告别。   郑峰沿着河堤向西,用六分钟左右的时间走到了大梁河与小梁河的交汇处,河堤上长满了杂树和灌木,路面高低不平,坑坑洼洼。   长期形成的工作作风,从某种角度来讲,其实就是一种经验,郑峰特别关注环境和案子之间的关系,很多案子都证明了一点,凶手在作案的过程中,一般会考虑到环境,并充分利用环境。   当大家走到大梁河和小梁河交汇处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立刻意识到,如果刘茂生在这里撒网打渔的话,他是看不见高建国家的浓烟的。这是因为,两条河的交汇处,有一个十几米宽的浅滩,要想打渔必须到浅滩上去,而浅滩在河堤的北边。 第四十五章 舍近求远   浅滩只比河面高出四五十公分,现在是冬季,九月二十七号是夏末秋初,水位再高,河水也不可能淹没浅滩,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河堤上是茂密的树林,由于树林的遮挡,人站在浅滩上,是不可能看见高建国家的浓烟的。   那么,刘茂生是不是在大梁河的东边打渔的呢?   于是,郑峰一行又折回头。   走到三里路的地方,大家又遇见了徐大炮,他已经收完了丝网,正准备往回走。   “郑局长,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徐师傅,我们想到东边去看看。”   “你们是不是想看看能撒网打渔的地方?”   “不错。”   “走,我领你们走一趟。”   徐大炮将船靠边,跳上岸,将船绳系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上。   李云帆又递给徐大炮一支烟,谭科长按着了打火机,将烟点着了。   大家跟在徐大炮的后面朝东走去。   走了三里多路,徐大炮停住了脚步:“从这里往东,一直到大桥,这一段河岸都没有芦苇了。”   徐大炮止步的地方在高刘村的东北方向。   站在河堤上,透过树木之间的空隙,确实能看到村庄,笔者在这里所说的村庄是指被树林遮挡——或者覆盖着的村庄,树林所在的地方就是村庄所在的地方。   遗憾的是,根本就看不见高建国家所在的位置。   徐大炮的回答也证实了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   “徐师傅,站在这里,您能看见高建国家在什么位置吗?”   “看不见,因为有葛家村的遮挡。我只能知道高刘村大概的位置,你们看见那两个喜鹊窝了吗?那就是高刘村。”   前面,我们已经讲过,两个喜鹊窝搭在两棵又高又大的凤阳树上。前面,我们也讲过,葛家村村在高刘村的东北,葛家村茂密的树林正好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如果刘茂生在这里打渔的话,他是很难确定失火的是哪一家——如果不能确定是高刘村着火,刘茂生就不会着急慌忙地往回跑。   接下来,徐大炮的话让郑峰和李云帆的大脑变得更清晰起来。   “徐大爷,从这里到高刘村,走那条路最近呢?”郑峰问。   “当然是走大路了,河堤这条路不好走。走大路也近了许多。”   大家听出来了吧!刘茂生如果在这里打渔的话,他回村救火应该走徐大炮所说的这条大路——大路就是同志们上河堤的时候走的路,哪有舍近求远的道理呢?   刘茂生的疑点确实不少。   郑峰和李云帆之所以接手“71。9。27”案,除了刘茂生的嫌疑没有完全排除以外,阎巧巧的嫌疑也没有完全排除。   卞一鸣认真阅读“71。9。27”案的所有卷宗以后,对阎巧巧的材料给予了特别关注。   案发当时,虽然阎巧巧确实和葛朝阳厮混来着,但这并不能排除阎巧巧纵火的嫌疑,这是由于:   第一,在高建国家的厨房起火的时间节点,她曾经经过案发现场,厨房的后面就是树林。 第四十六章 疑点颇多   第二,凶手点火和放火的时间不需要很长——我们都知道,纵火案和其他刑事案件的最大不同就是时间短,只要将火种投放到正确的位置,纵火的过程就完成了,阎巧巧经过高建国家屋后的树林,这点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第三,高建国家曾经发生过一次火灾,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再加上阎巧巧是高刘村的人,她对高建国家的厨房应该是非常熟悉的,所以,凶手第二次纵火,应该是轻车熟路。   第四,阎巧巧和葛朝阳厮混会不会是阎巧巧施放的烟幕弹呢?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那么,阎巧巧的目的达到了,当阎巧巧说出和葛朝阳鬼混的实情以后,马向志和付微澜很快就排除了她的嫌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阎巧巧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了。   郑峰和李云帆非常赞同卞一鸣的分析,经过研究之后,他们觉得应该找葛朝阳做更深入的了解,如果阎巧巧只是把和葛朝阳的鬼混当做幌子的话,那么,阎朝阳应该能感觉到阎巧巧当时的情绪,特别是鬼混的时间,高彭氏到村西头刘二嫂子家聊天,时间不会很长,阎巧巧可利用的时间是有限的,有一点,凶手是非常明确的,放火必须是在高建国家没有人的时候。这样一来,阎巧巧的心思肯定不会在上面。   大家总觉得阎巧巧和葛朝阳的时间太短,不大符合常理,大家想一想就明白了,眼巴巴地逮到这么一个机会,很不容易寻觅到这样一个鱼水之欢的机会,不可能是蜻蜓点水似的。   刘长海一点多钟离开家,即使阎巧巧在丈夫离开家之后就到葛严朝阳家,一去一回至少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去掉这个时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左右。总要有一点铺垫吧!难道阎巧巧和葛朝阳的鬼混可以直奔主题,不需要任何拖泥带水的形式上的程序。   既然葛朝阳的老婆回娘家去了,那么,她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即使当天去当天回,那也要等到太阳快落上的时候才上路,女儿回娘家,哪有吃过中饭就走的道理呢?所以阎巧巧用不着这么着急,大可放宽了心,从容淡定一点。   再者,刘长海到公社去开会,奉贤大队是前进公社的边疆,距离很远,不要说开会,单是在路上就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所以,阎巧巧更不用担心。时间如此充裕,而阎巧巧却惜时如金。这是为什么呢?   回高刘村的时候,大家经过了乱葬岗,乱葬岗的名堂果然不少,大家还没有走到乱葬岗的跟前,付微澜看见两只黄鼠狼蹿出灌木丛,钻进了乱葬岗;乱葬岗里面除了茂密的杂树和灌木藤蔓以外,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天空上盘旋着几只黑白相间的鸟,不时发出一阵生硬单调的哀鸣,近处一棵枯桕树上栖息着一只类似乌鸦的鸟,它不时煽动翅膀,并发出沙哑而苍老的叫声。 第四十七章 健谈之人   吃过晚饭之后,大家回到了住处。   门虚掩着,大桌子上的罩子灯亮着。   郑峰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床上多了一床被褥,每个地铺上都增加了一床被褥。被褥还比较厚,相比之下,同志们带来的被子单薄了许多。   郑峰和同志们正纳闷这呢,一个走进堂屋。此人是高建国,两床被子中,有一条是他刚抱来的——准确地说,是他母亲让他抱来的,同志们的被子太薄,苏北的冬天是很冷的,汝阳县地处平原,无遮无挡,所以,汝阳县的冬天尤其冷。老人中午把家里面的火盆抱来了,在奔波、忙碌了一天之后,晚上坐在火盆旁烤烤火,暖暖身子再睡觉,能很快进入梦乡,老人还抱来了一些木柴,她看到同志们的被褥以后,立马跑回家抱来了一床被子,在同志们看来,这床被子应该是高家最厚最重的被子,虽然被子上打了几个补丁,但被子很干净,上面还有肥皂的气味。   另一床被子是汪静清送来的,夫妻俩的床上垫了一床被胎,两床被子,这和同志们的地铺比较起来,也太奢侈了,汪静清干脆抽出一床被子给同志们盖,汪静清从事新闻工作多少年,以他独特的视角和丰富而深刻的情感感受人和事。看到郑峰一行的地铺和地铺上如此单薄的被褥,不可能不有所触动。   汪静清还送来了一包茶叶——是一包龙井。   一分钟以后,郑峰和李云帆走进了汪静清家的院门。   对郑峰和李云帆的感谢,汪静清不以为然。   “不就是一床被子吗?也值得说一个‘谢’字?”   汪静清吩咐女儿泡了一壶茶。   汪静清是一个非常热心,又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他让女儿泡茶,就是想让郑峰、李云帆坐下来聊聊。   屋子里面只有父女两人,汪静清的妻子因为母亲生病,回南京省亲并照顾母亲去了。   不一会,其他人都跑到汪静清家来了。   汪静清在堂屋中间放了一个火盆,点着火以后,又在火盆里面放了一些木柴和木炭,这些木炭是汪静清从高岗镇上买来的,汪静清有比较严重的风湿病,当地的气候不同于省城南京,汪静清下放到这里以后,唯一不适应的就是这里的气候。所以,他每年秋末冬初的时候,他都要准备一些木炭。   汪静清的女儿名叫汪玉洁,她动作非常麻利,很快就泡好了茶,当她把茶杯端进堂屋的时候,屋子里面顿时飘荡着茶香味。   汪静清还让女儿炒了几斤花生。花生是秋天刚分的,村民们舍不得的吃,不是拿到集镇上卖了,就是拿去榨油和换油去了。汪静清家的几十斤花生全留了下来。   原本素不相识的人,不需要任何铺垫,很快就一见如故。   郑峰和李云帆觉得汪静清有话要说。   两个人的感觉没有错,汪静清的第一句话就使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惊愕不已。   “郑局长,我一直觉得高建国家的火灾有问题。” 第四十八章 意味深长   郑峰和李云帆很想听听汪静清的高见:“汪先生,您跟我们说说,好吗?”   李云帆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香烟递给汪静清。   汪静清犹豫片刻,才接过香烟。   这时候刘玉洁正好推门进入堂屋:“爸爸,你忘了妈妈临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吗?”   汪静清赶忙将香烟还给了李云帆:“算了,不抽了。”汪静清不无遗憾道。   “郑局长,我爸爸有哮喘病,好不容易才把香烟戒掉,我妈妈到南京去的时候,特别叮嘱他不要抽烟,他也答应了。爸爸,你的自觉性也太差了吧!”   汪静清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狐仙之说,纯属无稽之谈。郑局长,我从南京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没有想到这里的乡亲迷信思想这么严重,过去,我只知道他们愚昧落后,但并没有直观的感受,我下放到这里来,算是开了眼界,这里的村民,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开化,解放已经很多年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思想观念仍然停留在解放前的水平。”   “汪先生,您对高建国的失火案有没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我们需要您和乡亲们的帮助与支持。”郑峰道。   “依我看,狐仙之说只是一个幌子,在我看来,高建国的家的火是人故意放的,包括第一起火灾也是人故意放的,这两起火灾也一定是同一个人放的。”   “汪先生,您是外乡人,也是局外人,在高刘村,除了刘长海接和刘茂生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人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呢?”   “看不清,猜不透,在高刘村,有很多人都是藏着掖着的,你要想知道他们想些什么,这很难。”   “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你别看高刘村,乡亲们之间,沾亲带故,大家平时相处的都不错,但这都是表象,人们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起来,封建迷信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封建迷信掩盖了很多的东西。”   古语有“笑里藏刀”之说。   《红楼梦》中的王熙凤就是一个“名为一把火,暗是一把刀。”的角色。   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听出来了,大家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不要把注意力和精力完全放在刘长海的老婆和刘茂生的身上。   汪静请的话应该是有所指的。   “汪先生,您的意思是?”   “郑局长,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您快说。”   “如果你是刘长海——或者刘长海的老婆,您会做这种事情么?”   郑峰一时无语。   “你们仔细想一想。”汪静清喝了一口茶,“火灾发生以后,高建国立马就想到了刘长海和刘茂生。”   “汪先生,您是说,刘长海——或者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和刘茂生不大可能做这种事情。是不是这样?”   “越是可能的人,就越不可能。人们很快就会想到这两个人。”   “您是说,高建国家发生的两起纵火案的凶手正是利用了这点?”   “我就是这个意思,此人一定隐藏的非常深。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是可能。”一句话,汪静清重复了两遍。重复是为了强调。   汪静清的话意味深长。 第四十九章 很有道理   “越是的人不可能,就越是可能。”汪静清的话非常有道理,在郑峰和他的战友们侦破的案子中,很多事实不止一次地证实了这一点。   “汪先生,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这——我说不好,只要你们能确信一点就行了。”   “确信哪一点?”   “高建国家的两把火肯定是人故意放的。”   “这我们已经确定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大来远的跑到高刘村来,汪先生,还有呢?”郑峰知道汪静清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两把火一定是和高交过有积怨的人放的。”   “这——我们已经确定了。”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郑峰还是没有听明白。   汪静清喝了两口茶:“只要是和高建国家有积怨的人,就一定能找到他的形迹,不管他把自己藏的有多深。”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沿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在高刘村,除了刘长海、刘茂生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之外,应该还有人家和高家有积怨,而这些人又藏在暗处,您是这个意思吗?”   “对,藏在暗处的人,恐怕连高家人都不知道。”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汪静清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这才是主旨所在。   和高建国家有积怨,而高家人却一无所知,这可能吗?   “汪先生,这——怎么理解呢?”   “高建国,或者高家人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因为生活的某一个方面遭人嫉恨,而高家人却浑然不知。”   这种情况确实存在。   汪静清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举了一个例子。这个例子说的就是他自己。这个例子同时证明了上面两个观点。   在汪静清被提拔当副总编之前,他和一个同事关系非常好,只要遇到外出采访和报道的事情,他们俩是报社公认的黄金搭档,在汪静清当上副总编之后,这个搭档和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汪静清在工作和生活上,对他很照顾。在编辑部里面,大家都人为他们俩是最好的朋友。   “汪先生,您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   “被打成右派以后,我才知道,他也想当副主编,在报社领导班子决定人选之前,他还做了一些小动作。没有想到最后宣布的人却是我。他曾经在喝醉酒的时候,流露出对我的不满,说我想当副主编,事先竟然守口如瓶,滴水不漏。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领导看上我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打成右派门下放到这里来吗?”   “汪先生,难道和此人有关系?”   “不错,一次政治学习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句‘大家静坐一会,耐心等待’,他向工宣队的领导汇报说我要在的画像前静坐示威。”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所有的厄运原来是我最好的朋友一手导演的。你们知道我被打成右派之后,报社的副主编是谁吗?”   “是这个在背后捅刀子的人。”谭科长道。 第五十章 现身说法   “不错。现在你们总该明白我刚才说的话了吧!有时候,我们在无意之中得罪的人,有可能是我们一辈子的宿敌。”   听了汪静清的故事以后,大家对他的敬意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我不被打成右派,不被下放,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谁在背后捅刀子。”   汪静清借助于自己的故事向郑峰和同志们提供了一个新的刑侦思路。现在,同志们除了继续追踪调查阎巧巧和刘茂生之外,还要寻找那些有可能隐藏在暗处,和高家见过家有新仇旧恨的人。   汪静清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他的话匣子好像才刚刚打开。   汪玉洁的花生炒好了,她将花生盛在一个竹扁里面,站在院子里面凉了一会,然后走进堂屋。满屋子顿时飘满了花生的香味。   汪静清招呼大家围桌而坐,大家一边吃花生,一边听汪静清说话。   汪玉洁一边招呼大家吃花生,一边给大家添水,她在给父亲添水的时候教训起父亲来:“爸爸,你的老毛病又犯了,郑局长他们是专门办案子的,你在他们面前说案子,不是班门弄斧吗?”   汪静清并不生气,他笑着道:“女儿批评的对啊!这毛病跟了我大半辈子,改不了了,好为人师,自以为是,这大概就是知识分子的通病吧!”   郑峰并不赞同汪玉洁的说法:“在我看来,汪先生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们初来乍到,今天能和汪先生在一起谈案子,我们受益匪浅。这不但不是什么毛病,恰恰相反,这是汪先生身上的优点。”   汪玉洁不再反对父亲信口开河,但她还是加了一点提醒:“爸爸,你说什么,女儿不反对,但不要影响郑局长他们办案子。”   “这我明白,爸爸虽然是个话唠,但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   “郑局长,不瞒你们说,自从高建国家发生第二次大火之后,我爸爸经常念叨这件事情。那高家确实可怜,所以,我也希望你们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   “女儿,你这句话,我爱听,如果不把高家的案子查清楚,高刘村人的心气永远都不会顺。”   在高刘村,头脑清醒的人还是有的。   “郑局长,我是脚脖子上绑铃铛——走到哪,想到哪,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们千万不要当真啊!”   “汪先生,听了您的话,我们茅塞顿开,受益匪浅。”郑峰道。   “是啊!汪先生,我们刚到高刘村,两眼一抹黑,我们很想知道火灾案发生的背景,所以,我们对您说的话非常感兴趣,你务必把您知道的,或者想到的跟我们说说。”李云帆道。   “这么说吧!你们不要只盯着刘长海的老婆和刘茂生。眼光放大一点,视野放开阔一点。但并不是把这两个人排除在调查对象之外。”   郑峰觉得汪静清的竹筒里面还有豆子。   汪静清的头脑非常清醒,说话非常严谨。   “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想没想过,刘长海和高建国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刘长海家和高建国家之间的矛盾。”   这句话有些深奥。 第五十一章 关注一人   “此话怎么讲?”   “这是我下放到高刘村来劳动改造以后才知道的,在我国,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鸡犬就是得道之人的内亲外戚,还有同党和朋友,在我国农村,人们大都聚族而居,你们看,高刘村,除了我这个外来户之外,就是高、刘两大姓,还有旁边的葛家村,基本上都是一个姓,所以,一个人的荣辱关系到整个家族的荣辱,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高建国得罪了刘长海,不但得罪了刘家,从某种程度上讲,是得罪了刘氏家族。刘长海在大队当会计,刘氏家族中,包括和刘家有亲缘关系的人,都能得到一些好处。”   大家越听越认真,越听越严肃。汪静清有相当敏锐的洞察力,到底是从事过新闻工作的人。   “汪先生,您是不是想说,放火这种事情,不一定非得刘长海夫妻俩去做。”   “你们多留意一下刘长海的连襟——阎巧巧的弟弟。”   汪静清是有所指的。   “刘长海的连襟?汪先生,你说的是不是在大队开手扶拖拉机的哪一位啊?”马向志道。   “不错,就是他。”   汪静清前面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要引出此人来。   “汪先生,此人叫什么名字?”   郑峰已经品出龙井茶的味道来了,汪静清的话和龙井茶一样,越来越有味道了。   “此人叫阎胜利,是阎巧巧最小的弟弟。”   “阎巧巧和阎胜利难道也是奉贤大队人?”   “不错,阎巧巧的娘家在南圩村,从大路进入奉贤大队,右手第一个村庄就是南圩村。这个阎胜利曾经做过三年牢。”   “做过三年牢?”马向志圆睁着双眼,“付微澜,当年,我们在调查走访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人。   “是啊!我们的疏漏之处太多。”付微澜做起了自我批评。   “汪先生,阎胜利因为什么事情坐牢的呢?”   “他最早在学校当厨师,因为猥亵了一个女学生,被判了几年刑。刑满释放以后,刘长海在大队为他谋了一个差事,就是开手扶拖拉机。此人和刘长号夫妻关系非常好,隔三差四跑到刘长海家来喝酒。”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了解阎胜利在案发前后的活动情况。”   “在我所见到的农民中,阎胜利是最不像农民的人,我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一股杀气。”   “阎胜利在大队开手扶拖拉机,如果高建国买手扶拖拉机的话,那么,势必会影响到他。”李云帆道。   “李局长,我下面想说的就是这句话。”汪静清眯着眼睛道。   “郑峰,我们应该多关注一下阎巧巧的弟弟阎胜利。”李云帆道。   “郑局长,在农村,家族要想兴旺,一靠权,二靠钱,只要有一样东西,别人就不敢不敬,也不敢欺负你,如果刘长海丢掉了大队会计这顶乌纱帽,整个家族就会受损,阎胜利也不可能再开手扶拖拉机。” 第五十二章 凄厉叫声   二十七号的晚上,同志们在汪静清家坐到十点半钟左右才带着满嘴的茶香和花生的香味走出汪静清家的院门。   王萍留在了汪家。   出了屋子,大家才知道高刘村的夜有多冷,怪不得高建国的母亲和汪静清要给大家添被子,搬火盆呢。   大家简单的洗洗弄弄,钻进了被窝,天虽然很冷,但几个人挤在一起,都是大老爷们,——身上都有一把火,所以就不觉得冷了。   高刘村的夜除了寒冷以外,还有那么一点阴森恐怖的感觉,这种阴森恐怕的感觉和案子之间没有一点关系,大家不要忘了,在河对岸,在不远处,有一个乱葬岗,在这样一个异常寂静的夜晚,人躺在被窝里面,能清晰地听到从乱葬岗传来的各种各样的、离奇古怪的声音,再加上时有时无的嗖嗖风声,还真有点鬼魅飘荡,狐仙出洞的意思。我们在一些鬼片里面听到的声音,这里全能听见,鬼片中的声音是用物件模拟出来的,再加上音乐的渲染,胆子小的人会被吓出一身冷汗。同志们现在所听到的声音,是现实版的,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声音。   郑峰睁大眼睛望着窗洞里面微弱的亮光——窗洞用草堵上了,但没有堵严实,露出一点缝隙来。   李云帆按着了打灰机,将灯点亮了。   “老李,怎么了?睡不着?”   “郑峰,你听——”李云帆突然听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   郑峰坐起身,披上棉衣,他也听到了。   另外一个屋子里面的等也亮了,大家都坐了起来:“郑局长,这是什么声音啊!”谭科长大声道。   “别说话,再听听——”李云帆低声道。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以后,声音比较清晰了,不是狗叫声,也不像狼嚎声,狗叫声简单、短促,不带任何感彩,除了“旺旺”,还是“旺旺”,狼的叫声冗长、有变化,听上去有一点凄厉,大家听到的叫声既不短促,也不冗长,既不简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听上去,除了凄厉以外,还有那么一点哀怨。   “郑局长,这难道就是乡亲听到过的狐狸大仙的哀鸣吗?”卞一鸣已经穿上了棉衣。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狐狸的叫声。”郑峰的棉裤已经套在腿上了。   “咚、咚、咚——”   是敲门声。   “谁啊?”   “是我——汪静清。”   卞一鸣拎着裤子,掀开被子,穿上鞋子,走出西厢房,拉开门闩。   汪静清裹着一件大棉袄,两只手抄在袖筒里面。   汪静清径直走进西厢房,郑峰已经穿上了鞋子,其它人正在系裤带。   “郑局长,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汪先生,这是什么叫声?”   “这就是乡亲说的狐狸大仙的叫声。”   “难道此地真有狐狸?”   “这声音是从前村传来的。”   “从前村传来的?难道是高建国家——”   “不错。”   “走,我们到前村去看看。”   于是,汪静清走在前面,同志们跟在后面,左拐,然后沿着村子东边的那条河朝前村走去。 第五十三章 大仙吟唱   刚走几步,郑峰突然道:“谭科长,你和小马从前村西头后面的树林绕到高建国家的屋后去。”   谭科长和马向志掉转方向,朝村子西头跑去。   狐狸大仙的叫声引来了一些狗叫声,当然,也可能是人的惊恐惊扰了那些熟睡中的狗。   “汪先生,你们经常听到这种叫声吗?”   “有两年多没有听到了,在高建国家发生大火前后,乡亲们听到过这种声音,很像是索命的声音。”   “狐狸大仙该报的仇已经报了,高建国家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狐狸大仙意欲何为呢?”马向志道。   “这是我唯一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我只觉得诡异之极,但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奥妙。”   马向志打开手电筒。   “小马,把手电筒关掉。”李云帆道。   手电筒的光肯定会惊扰狐狸大仙的吟唱。   伴随着狗的叫声,前村和后村,有了一些骚动的声音。   风是西北风,大家越向南走,狐狸大仙的吟唱就越是清晰。除了凄厉以外,声音很尖细,难道这是一只母狐狸吗?   后村,有几户人家的灯亮了,还能听到开院门的声音。   等大家走到通往前村的小石桥的时候,狐狸大仙的吟唱突然停止了。   整个高刘村顿时归于沉寂,沉寂的有些吓人。   几分钟以后,两路人马在高建国家屋后的树林里面回合。   狐狸大仙销声匿迹。   难道它上天入地了。   狐狸大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高建国真的冒犯了它的话,高家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该算的账已经算过了,再这么纠缠不清,是不是失了仙家的风范和气度呢?   “谭科长,你们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情况?”李云帆走到谭科长的跟前。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遇到。”   一行人走到高建国家的院门口,正好和高建国相遇。   “高建国,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这次,声音比以前清楚多了。”   “在什么位置?”   郑峰和高建国正说着话,高建国的母亲走出院门。   “大娘,你受惊了。”   “是你们啊!把你们也吵醒了。”   “大娘,狐狸大仙是在什么地方叫的呢?”   “先是在屋子后面,后来到房顶上去了。建国,我说的对不对啊?”大娘道。   “他还在房顶上走来着,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屋顶上的草肯定踩乱了。”高建国道。   “我们高家,该还的债都还请了,再这么下去,还让不让人活啊!”大娘对狐狸大仙的光临深信不疑。   “你们看到狐狸大仙的摸样了吗?”   “等我们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声音就没有了。它要是能让我们看见它,那它就不是狐狸大仙了。”大娘道。   十二点钟,郑峰一行才回到住处,躺在被窝里面,大家很长时间都没有睡着。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过去只是听说,大家都以为,肯定是乡亲们添油加醋,加了不少作料在故事里面,现在,大家亲耳听到了。 第五十四章 惊恐万状   这件事情太诡异了。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第二天早上,高建国登上梯子,爬上房顶,屋顶上的草乱了不少,屋脊上的小瓦还坏了几块,分明是什么东西践踏过。   这件事情在高刘村造成了不小的混乱,高建国爬上屋顶检查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人都聚集在高建国家的院门前。昨天夜里,村子里面的人都听见了狐狸大仙的叫声。   所有人都神情凝重,惊恐不已。   高建国没有马上修葺被损坏的屋脊和屋顶,他喊来了郑峰一行。   郑峰爬上屋顶仔细看了看,高建国所言不虚,屋顶和屋脊确实留下了非常明显的践踏痕迹。   更让郑峰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在横七竖八的草中发现了一小撮黄颜色的毛。   发现这一小撮毛,对郑峰一行来讲,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高建国看到这些毛的时候,脸色大变,面如土灰。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曾经被他伤害过的狐狸身上的毛就是这种颜色。   当高建国的母亲看到郑峰手上的毛以后,立马瘫坐在地上。   站在院子里面的人已经看出一点眉目来了,我们在前面说过,当时,在高建国伤害狐狸大仙的时候,有好几个人看见了狐狸大仙,郑峰在高家屋顶上发现的这一小撮根毛,和高建国伤害的那只狐狸身上的毛完全一样。   于是,在人群中出现了慌乱和恐慌。   经过短暂的慌乱和恐慌之后,人们很快就散去了。高家冒犯了狐狸大仙,还是离开的好,千万不要你沾了高家的晦气。   高刘村的乡亲们已经向郑峰一行传达了一个非常清楚的信息: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高建国家的两把大火肯定是狐狸大仙放的。这不,昨天夜里,狐狸大仙又来找高家人寻仇了。   人群中自然少补了阎巧巧,她站在人群中,显得很活跃。   与阎巧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汪静清,他站在人群里面,一言不发。   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想到,在同志们进驻高刘村的第一个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乡亲们的说法,郑峰和李云帆不敢苟同。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在高刘村,一定有狐狸大仙,但此狐狸大仙飞彼狐狸大仙。郑峰和李云帆所苦恼和纠结的是,该怎么解释二月二十七号夜里发生的事情呢?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为什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同志们进驻高刘村的当天晚上发生呢?   郑峰和李云帆会停止调查吗?   肯定不会。   狐狸大仙能忽悠高刘村的乡亲们,但忽悠不了郑峰和他的战友们。   乡亲们都走了,只留下三个人,一个人是汪静清,一个人是高建功和他的老婆薛丽华。   高建功夫妻俩正在屋里陪高建国的母亲,大娘在身体和精神上除了一点问题,老人是被吓着了,昨天晚上,狐狸大仙只是在警告高家人,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才是老人最担心,最恐惧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何方神圣   乡亲们都走了,只留下三个人,一个人是汪静清,另外两个人是高建功和他的老婆薛丽华。   高建功夫妻俩正在屋里陪高建国的母亲,大娘在身体和精神上出了一点问题,老人是被吓着了,昨天晚上,狐狸大仙只是在警告高家人,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才是老人最担心,最恐惧的事情。   这种事情,村里人避之唯恐不及,都回家去了,只有自己家的人才是唯一能依靠的,在高刘村,高建国家和高建功家是血缘最近的人。   大娘瘫倒在地的时候,高建功流着眼泪,一边将高建国的母亲抱起,一边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乡亲们最忌讳的话:“这该死的狐大仙,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高建功还想说什么,被老婆薛丽华一把捂住了嘴巴。   人群中顿时发出“罪过”的嘘声。   夫妻俩将老人抱进了屋子。   汪静清站在高建国家的院子里面,抬头看了看三间正屋的屋顶,和屋顶上方的树冠。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高建国家的屋后是一片树林,在树林之中,不乏百年的参天大树,有些树冠已经延伸到屋顶上方,最低的地方,距离屋顶也就一两米的样子。   “汪先生,您在看什么?”郑峰和李云帆走到汪静清的身边。   “我在看屋顶和屋顶上的树。依我看,狐狸大仙应该是从屋子后面的树爬上房顶的。”   怪不得汪静清一言不发,敢情是在琢磨这件事情呢?   “汪先生,您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我一时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确实非常怪异。我只是有点担心——”   “汪先生,您担心什么?”   “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你们的调查将会更家困难。”   “您也相信狐狸大仙复仇之说吗?”   “鬼才相信那些东西呢?那些东西只能骗骗那些落后愚昧的老百姓。不过——”   “汪先生,您想说什么?”   “你们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接下来,这一类事情可能还会发生。”   郑峰和李云帆觉得汪先生还留了一些话在在肚子里面,他说的话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潜台词应该在水面之下。   郑峰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在郑峰看来,汪静清之所以说一半留一半,大概是还没有考虑成熟。   汪静清的话,对郑峰和李云帆还是有所启发的,大家随汪静清走到高建国家的屋后,在距离屋檐一米左右的屋基下,有两棵大树,在这两棵大树的附近有一些小树,这些小树盘曲嶙峋,蜿蜒而上,上面的枝干正好和两棵大树的枝干相连。   汪静清说的没错,狐狸大仙应该是借助于小树上了大树,又借助于大树上了高建国家的屋顶。   狐狸大仙,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经过二月二十七号深夜狐仙哀嚎的事件之后,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更感觉到了高刘村的复杂,高刘村的复杂,更突显了“71。9。27”案的复杂。   在高常禄家吃早饭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合计了一下,最后确定了下一步工作的思路: 第五十六章 相约私会   第一,继续沿着阎巧巧和刘茂生这条线进行深度挖掘;第二,对阎巧巧的弟弟阎胜利进行外围调查,案子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调查起来,难度一定很大,但郑峰有信心,有决心弄清楚阎胜利在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日案发前后的活动情况,郑峰和李云帆最大的特点就是挑战困难。从刑侦工作的角度来看,刑侦工作就是挑战困难的工作。如果害怕困难,那就不要干这个工作;第三,继续寻觅新的嫌疑人。   吃过早饭以后,郑峰一行回到了住处,葛朝阳已经正坐在屋子里面等大家,在吃早饭之前,左元朝到葛朝阳家去了一趟,阎朝阳的老婆在家,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在葛朝阳家谈,也不能在大队部谈,郑峰担心葛营长早早出门,所以,派左元朝卡在葛元朝出门之前通知他。   李云帆散完香烟点上火之后,谈话正式开始。   郑峰开门见上,直截了当:“严营长,我们想就案子的事情,跟您谈一谈,所以得耽误你一点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我这个民兵营长其实是一个虚职,除了上面到大队来检查,我在旁边陪陪以外,平时没有什么事情,”   严朝阳说的事实,民兵营长,和民兵营长领导下的民兵,既没有训练任务,也没有具体的工作要求,主要任务就是在政治运动中扮演突击队和排头兵的角色。   “葛营长,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中午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但我不知道郑局长指的是哪一件事情?是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还是我和阎巧巧那档子事情?”   “是阎巧巧和你之间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不是说过了吗?马同志,你们当时不是做了记录了吗?”葛朝阳认识马向志和付微澜。   “我们还想做一些更深入的,更细致的了解。”   “行,郑局长,您想问什么?”   “那天中午,你和阎巧巧在一起,是你们俩事先约好的吗?”   “是的,事先约好的,我老婆说好二十七号早上回娘家,我们就约好中午——”   “是你约阎巧巧的,还是阎巧巧约你的呢?”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说不上谁约谁?”   “这句话怎么讲?”   “前一天,阎巧巧到大队部去加工粮食,当时,大队部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我就跟她讲我老婆第二天回娘家,她看到办公室的黑板上写着刘长海二十七还下午到公社去开会的通知,就让我二十七号中午在家等她。”   “你想和他厮混,但厮混的时间是阎巧巧定的,是这样的吗?”   “不错,到我家去的时间是她定的。”   “你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   常识告诉我们,如果阎巧巧和葛朝阳经常在一起,那么,九月二十七号中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比较短,相反,如果男女之间长时间没有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想在一起,那么,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很长。 第五十七章 很不正常   良宵苦短,一夜的缠绵尚且不能尽兴,更何况是中午这一点点时间呢?心心念念地巴望着,期待着能在一起,如果遇到发情期——两个人想那种事情,可不就是处在发情期吗?在这种情况下,厮混的时间应该会长一些,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也应该是这样,女人在那方面,相对于男人来讲是比较慢的,可阎巧巧和葛朝阳在一起只呆了几十分钟,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在一起了,如果公社不开会,刘长海不是在大队部呆着,就是在家里呆着,在大队也只是呆一会,他大部分时间是呆在家里,我们很少有机会。”   郑峰判断是对的。阎巧巧在葛朝阳家只呆了几十分钟,这不合常理。   “既然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阎巧巧为什么在两点钟左右就走了呢?你老婆和刘长海都不在家,谁也不会妨碍你们,为什么只在一起呆这么一点时间呢?”   葛朝阳望了望王萍,面露难色,他一定有难于启齿的话。   “葛营长,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是搞刑侦工作的,百无禁忌。”   “那天中午,阎巧巧很奇怪?”   “这么奇怪?”   “时间是她定的,我以为她特别想——”   “你心里面这么想,就怎么说?不要有任何顾虑,你在这里说的话,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我以为她特别想,可那天中午,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葛朝阳所说的内容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葛朝阳的语言很不流畅。   “她以前是什么样?”   这一段内容非常重要,郑峰不得不挤牙膏。   “以前,她让我等她,她来得慢,所以,要慢慢来,可九月二十七号那天,她让我别等她,只管自己就行了。”   “她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心不在焉?”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过去,她非得要我等她,如果不等她,她就不高兴,就甩脸给我看,可九月二十七号的中午,但非但没有甩脸,反而非常温柔。等我那个以后,她就穿衣服走人。过去,她不是这样的,不管是哪一次,她要是不爽的话,就不会让我停下来。”   和葛朝阳厮混,只是一个幌子,九月二十七号中午,阎巧巧有要事在身,她的兴趣不在上。和葛朝阳厮混是她施放了的一个烟幕弹。   阎巧巧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大事。   苟合之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大事情,耽误不得。   阎巧巧的行为十分诡异。   “阎巧巧匆忙离开,她有什么托词呢?”   “她说离开家的时间不能太长,虽然刘长海经常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对刘长海也非常失望,但她不想离开刘长海,如果让刘长海知道她和我葛朝阳的暧昧关系,那她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就这些吗?”   “她说她右眼跳得很厉害。”   “她这个人胆子很小吗?”   “说大很大,说小很小。”   “这话怎么讲?” 第五十八章 十分诡异   “她约我见面的时候胆子大,但一旦在一起的时候,她又惶恐不安。”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附会。”   “这我信。”   “为什么?”   “经常有人找刘长海,一旦惊动四邻,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就来了,一个女人不呆在家里,在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往外跑,这在咱们这里是女人的大忌。”   在中国历史上,男人让女人裹小脚,难道就是怕女人到外面去和其他男人瓜葛吗?   “那你们以前是怎么在一起厮混的呢?”   “以前,我们每次厮混,都是在阎巧巧回娘家的时候,她家的后面有一个芦苇荡,芦苇长起来以后,我就在那里见面。”   “她到你家,这是第几次?”   “就这一次。”   葛朝阳提到的一个细节,引起了郑峰和大家的高度关注。   九月二十九号中午,他和阎巧巧在一起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煤油味道。   凶手在纵火的时候,极有可能用了煤油,因为煤油可以助燃,能使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这个细节不能不引起郑峰和李云帆的盖度重视。   在结束谈话之前,郑峰还谈到了阎巧巧的弟弟阎胜利。   “葛营长,阎巧巧的弟弟阎胜利,你熟悉吗?”   “非常熟悉,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经常在一起喝酒?”   “对。开手扶拖拉机是一个肥差,能捞着外快,他为了一直干下去,就经常请我们喝酒。”   “你对此人有何评价?”   “阎胜利做过几年牢,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痞子和流氓,他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在咱们奉贤大队,没有人敢招惹他。”   “九月二十七号下去,你是什么时候到大队部去的呢?”   “巧巧走了一袋旱烟的功夫之后,我去了大队部。”   “阎胜利平时在什么地方?”   “在大队部。”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到大队部以后,看见阎胜利了吗?”   “没有。”   “他到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不知道,当时也许知道,现在——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没法知道。你们问这个人算是问着了。”   “什么意思?”   “阎胜利和刘长海的关系非常好,他和他姐姐阎巧巧的关系都没有他跟刘长海的关系好。”   “你和阎巧巧之间的关系,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们也不能让他知道。”   “这是为什么呢?”   “他要是知道的话,他有可能会告诉刘长海。没有刘长海,他就开不了手扶拖拉机。这小子精着呢?那头轻,那头重,他心里面明白着呢?”   “你的意思是,阎胜利非常听刘长海的话?”   “不错,刘长海指东,他不敢往西,刘长海叫他抓鸭子,他不敢撵鸡。”   阎胜利和刘长海已经成了利益共同体,   “葛营长,如果我们想了解阎胜利在九月二十七号下午的活动情况,找谁比较合适。”   “你们让我想一想。”   大家耐心等待。   葛营长吸了两口烟以后,道:“你们可以找两个人试试看?但你们千万不要提我的名字。” 第五十九章 白纸黑字   “这你尽管放心,我们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一个人是门三妹,一个人是董巧琳。”   “我们到哪里才能找到两个人呢?”   “门三妹在大队小卖部,董巧琳是南圩村的村民。”   郑峰终于想起来了,同志们昨天到大队部的时候,和这个叫门三妹的女人照过面:“门三妹和阎胜利是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阎胜利经常在门三妹的小卖部赊账,有时候一天能赊好几回,我让你们去找门三妹,自有找门三妹的道理。”   看样子,葛营长还有一些说道。   “阎胜利经常赊账,他有时候喝醉了酒,脑子里面不清不楚,因为次数多,三妹怕他记不清楚,或者忘记——阎胜利是一个痞子,门三妹怕他赖账,就让阎胜利自己在赊账本上写,每次写的时候,还要记上时间。”   “阎胜利经常赊账,他是不是经常赖账呢?”   “赖账,一般不会,他姐夫是大队会计,他得顾及刘长海和自己的脸面,但总会拖一段时间,好在有阎胜利自己白字黑子记的账,还钱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只要阎胜利在小卖部买什么东西,三妹都让他一笔一笔写下来,你们不是要了解他在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的活动情况吗,或许能在门三妹的赊账本上找到一点线索。”   “总会拖一段时间?几年前的账还有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让你们试试看,阎胜利赊的账,最长的有三年,我估摸一九七一年的账还在。”   “这账赊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三妹竟然还愿意赊给他。”   “不赊不行啊!阎胜利的姐夫刘长海是大队会计,谁敢得罪他的舅老爷呢?”   赊账,郑峰和同志们听说过,但这种赊账方式,还是第一次听说。阎胜利要赊账,门三妹不能不让他赊账,阎胜利的姐夫是大队会计,要想把小卖部的生意继续做下去,就不能得罪阎胜利和刘长海。   “葛营长,董巧琳和阎胜利是什么关系呢?”   “巧琳是阎胜利的姘头,此人死了丈夫,拉扯着三个孩子,和阎胜利家是邻居,阎胜利有事没事都会往他们跑。”   “阎胜利难道没有老婆吗?”   “有老婆。”   “有老婆,他还在外面乱来?”   “阎胜利的老婆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女人,阎胜利,就这个德性,农村女人,又能怎么样呢?”   “照这么讲,阎胜利过的是一夫两妻的日子?”   “可以这么说。”   送走葛营长以后,同志们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的门锁着,阎胜利也不在大队部。   粮食加工产的门了开着,门口站着那几个人在排队加工粮食。   小卖部的门开张,一个女人坐在柜台里面纳鞋底。   这个女人就是门三妹。   葛营长说得没错,在木头做的货架上,挂着几个蓝面练习本,这应该就是赊账记录本。   左元朝说明来意之后,门三妹走到门口,朝门外看了看,然后从钉子上拿下来一个练习本,翻到中间一页,这一页右上角上赫然写着“胜利”两个字。 第六十章 账本还在   “大姐。您是从什么时候接手这个小卖部的呢?”   “七零年。”门三妹低声道。   这也就是说,这个赊账的本子从七零就开始有了,阎胜利从七零年就开始在“顺风小卖部”赊账了——小卖部的名字起的很好听,可是从几个赊账的小本子来看,小卖部经营的不是很顺利,三妹做的是小本生意,最忌讳赊账的人太多,赊账的人太多,资金周转就会出现问题。   葛营长提供的办法真不错。   要想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刑侦工作者就必须深入到生活中去。   门三妹一页一页的翻,本子上的纸已经泛黄,边角卷的很厉害,所以,在翻的时候,要用手指头蘸唾液一张一张地碾开。   本子上果然有阎胜利赊账的时间,赊账的时间一直细化到某月某日某时。所有的内容都是一个笔迹,一行行字像狗爬似的,阎胜利没有读过几年书,没有什么文化。   “大姐,字上面的横线是什么意思?”   “划横线的是还掉的钱。”   阎胜利一个人就占了十几张纸。   当门三妹翻到第五张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   郑峰分明看到,在1971。9。27的下面有着三笔赊账的记录。   第一笔:大运河一包,八点。   第二笔:洋河一瓶,十二点。   第三笔:花生米一包,小馓子三两,十二点。   这三行字已经被划上了横线。说明阎胜利已经还过钱了。   门三妹解释说,大运河就是大运河牌香烟,洋河就是洋河大曲,花生米是五香花生米,小馓子就是油炸小馓子。   “为什么不标注价格呢?”   “不用标价格,价格是固定的,只要标上东西和东西的数量就可以了。”   当时是计划经济,很多商品的价格十几年不变,比如说城市居民供应的米,大米是一毛五一斤,小米是一毛二一斤,绝大多数人家都买小米,因为小米出饭,一斤小米能煮出三大碗饭,而一斤大米只能煮两碗饭。这些内容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笔者只是顺便说说而已。   “九月二十七号中午,阎胜利买过东西之后,去了哪里?”   “只要他买酒就不会到哪里去,喝酒呗。”   “和谁在一起喝酒?”   “可能就他一个人呗。”   “他不回家吃饭吗?”   “他不是卖了一包花生米和三两小馓子吗?这就他的中饭。”   “他家离大队部远吗?”   “远倒不远,有时候,他不想跑,或者下午临时有事,他就这么凑乎一顿。吃上他不讲究,但酒不能缺。”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阎胜利喝过酒之后,去了哪里?”   “时间太久,谁记得这些事情呢?”   “在大队不睡觉吗?”   “他自己不是有一个地方吗?”   “在什么地方?”   门三妹走出小卖部,指着粮食加工产品和大队都之间搭起的一间装有两扇大木门的房子,那是阎胜利夜里面停放手扶拖拉机的地方,也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里面有一张床。   “他一个人能喝多少酒?” 第六十一章 想起一人   “一斤酒。”   “酒量不小啊!”   “他就好这一口,一个烟,一个酒,跟他的命似的,没有烟和酒,他的日子就没法过。”   “大嫂,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日中午,阎胜利喝过酒以后是睡觉了,还是做什么事情去了?”   “他喝过酒从不睡觉。”   “喝过酒以后从不睡觉。”   这应该算是一种本事,很多酒鬼,能喝酒,但一喝高了,便死猪般地睡着了,喝了一斤酒,还不睡觉,应该算是高人。   “他喝过酒以后就是缠着人说话,一件事情,就那几句话,他颠来倒去,反反复复,说上几十遍。唾沫星横飞,谁要是被他缠上,不听他唠叨完了,就别想脱身。”   “你是说,他喝过就以后,还能做事情?”   “怎么不能?他喝过酒以后,照样开手扶拖拉机。”   “大嫂,请你帮我们想一想,这一天,阎胜利喝过酒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不起来了。”   “阎胜利习惯一个人喝酒吗?”   “他很少一个人喝酒。”   一个人喝酒,那一定是喝闷酒,喝闷酒有两种情况,一是每次定量小酌一下,量不大,小酒怡情吗?一种是一个人借酒浇愁,用酒来麻醉自己。   除此以外就是几个人在一起喝酒,喝到兴起之时,互相斗酒,互相攀酒,在这种情况,酒量会越来越大。如果再斗斗恨,那酒量就没有边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醉酒的事情发生呢。   “要不,你们问问开基,他经常和阎胜利在一起喝酒。”门三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低了,她在和郑峰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朝门外看看。   “开基是什么人?”   “就是粮食加工产品的赵开基。”   “赵开基在隔壁吗?”   “在,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最好中午——或者晚上到他家去找他——晚上去最好。”   “这是为什么?”   “你们现在去找他,他一定知道是我说的,如果让阎胜利知道了,那就糟糕了。”门三妹心存顾虑。”   “我们不提你的名字就是了。”   “不提,他也能知道,你们刚找我说过话,紧接这就去找赵开基,他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是怎么一回事情。”   “行,我们听你的。”   “这样最好,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请首长不要见怪。”   尊重被调查者的意愿,保护被调查者,这也是刑侦工作者的责任。   “谢谢你,你要是想起什么,请及时跟我们联系,我们住在高刘村的后村——汪静清家旁边——高常禄家刚盖好的新房子,你在小卖部,接触的人比较多,知道事情也比较多。”   “这——你们放心,只要我想起什么来,我就想办法告诉你们。”   顺藤摸瓜,郑峰一行摸到门三妹这里不得不暂时中断一下,只有在保护被调查人的前提下,被调查人才会积极主动地配合我们的刑侦工作。同志们初来乍到,对奉贤大队的情况茫然不知,谨慎一点更有利于后面的工作。 第六十二章 态度突变   接下来,郑峰本来是准备到前圩村去找徐巧琳的,和门三妹接触过以后,郑峰和李云帆决定接触过赵开基以后再找徐巧琳了解情况,现在去找徐巧琳,要不了多长时间,阎胜利就知道了,暂时不惊动阎胜利,是必要的,好在大家的手上有好几根瓜藤,其它瓜藤迟早也是要摸的吗?   离开小卖部以后,郑峰一行回到了高刘村,走进了高建国的家。   高建国的母亲在家,郑峰想和老人家谈谈。   高家其他人都下地干活去了。   除了大娘以外,高家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家伙长得胖乎乎的,后脑勺上编着一个独辫子,扎着一根红头绳,很是可爱。他一会儿在院子里面和泥巴,一会儿撵鸡子,——他撵的是一只大公鸡,那只大公鸡不时调戏那些母鸡,小家伙看不顺眼,就用一根竹竿去撵大公鸡。   对了,在高家还有一个人,她就是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她正坐在高家的堂屋里面和大娘说话,在她的怀里是一岁多大的女儿,手上正抓着半根油条,小女孩舍不得一下子把油条吃完,便将油条分成几条,然后一点一点地品尝。   油条在农村可是一个稀罕物,一些小商贩专门从集镇上贩来油条,到各村子去换鸡蛋,郑峰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个鸡蛋换两根油条。小孩子们没啥好吃的东西,油条应该是他们的最爱吧!   看到郑峰一行走进院门,薛丽华退出了院门,腆着肚子,搀着女儿回家去了。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一刻。   大娘正在纳鞋底——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同志们进屋之后,大娘要到厨房去搬火盆,被郑峰拦住了。老人的上身穿着一件蓝颜色的罩褂,好像是一件新衣服,在罩褂里面是一件棉袄,棉袄露出来的部分,有明显的补丁。老人下身穿着一条棉裤,棉裤的右膝盖上和左裤脚上各有一个补丁。老人的脚上穿着一双毛窝子,老人的脚上没有穿袜子。   “左所长,要不要我到地里去喊建国啊?”   “大娘,不用了,高建国,我们晚上再找他谈,我们现在来,就想跟你谈谈。”   “这件事情劳你们费心了,依我看,你们不要白费功夫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郑峰颇感意外:“大娘,您何出此言呢?”   “一定我家建国冒犯了狐狸大仙,刚才,我已经让淑珍到土地庙去磕头请罪去了,只要狐狸大仙放过我们一家老小,我就阿弥陀佛了。”   老人的思想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一定和昨天夜里狐狸嚎叫与今天早晨郑峰在屋顶上发现狐狸身上的毛有关系。这两件事情使老人对狐狸大小的报复之说深信不疑,乡亲们本来就对发生在高家身上的事情深信不疑,昨天夜里,他们听到了狐狸的叫声,今天早上,他们看到了狐狸身上的毛,捕风捉影的事情,他们都相信,当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就没有理由不相信了。 第六十三章 用心险恶   现在,大家的任务已经不再是破案,而是要做高家人和高刘村人的思想工作。   现在,大家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凶残狡猾的凶手,还要加上封建迷信思想,我们都知道,谁也没法和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相抗衡,这股势力的强大程度,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尤其是在一些贫穷落后的农村。   老人虽然没有明说,但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听出来了,昨天夜里和今天早晨发上的事情,和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有关,好家伙,这件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你们高家又把公安局的人招来了,那我就得警告一下你们高家,顺便警告一下刑侦队的人。   警告高家的人,这个目的,狐狸大仙比较容易达到,但要想吓倒刑侦队的同志们,那它就打错了算盘。   不过,狐狸大仙这一招还是很毒的,想赶走刑侦队的人并非易事,但只要能震慑住高家人和高刘村的人,它的目的就达到了,只要高家人和高刘村的人关闭记忆的大门,不向刑侦队的人提供线索,那么,郑峰一行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本来,同志们工作的难度就很大,经过这件事情以后,难度就更大了。如果高家人和乡亲们不积极主动地配合同志们的调查工作,那么,同志们一就没有在高刘村呆下去的必要了。   本来,郑峰和李云帆还没有弄明白刚刚发生在高建国家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听了老人的话以后,他们马上就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在高建国家的事情蹊跷之处和可疑之点颇多。难道此狐狸大仙非彼狐狸大仙?难道昨天夜里发生在高建国家的事情,是一场闹剧?是凶手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的目的就是堵住乡亲们的嘴,掐断同志们信息的通道。这一招还是很绝的,大家看,高建国的母亲不但被吓着了,而且还试图说服同志们放弃继续调查此案。   郑峰是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的。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既然已经走进了高刘村,不把“71。9。27”案查一个水落石出,他和他的战友们是绝不会离开高刘村的。即使这个案子确实是狐狸大仙做的,那么,郑峰也也要把它揪出来,除非它是天上的神和地狱里面的鬼。只要它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迹可循,同志们一定让它现出原形。   “大娘,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现在好多了。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我着实被吓得不轻。郑局长,您有所不知,我已经被吓怕了。”   “大娘,你们高家在村子里面,人缘关系怎么样呢?”   “我们高家是老实厚道人家,建国他奶奶在世的时候,不要说高刘村,在咱们奉贤大队,不管哪家有红白喜事,都要把她老人家请到,她不到,宴席就不会开。”   不管老人有什么想法,只要她开口说话,那就好办了。   “大娘,这是为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 悲天悯人   “他是长寿老人,平时古道热肠,村子里面不管哪家有困难,她都不会袖手旁观,我儿子建国当过几年生产队长,大家凭啥都把票投给他呢?靠得就是我婆婆的好人缘。今天早上,你们走后,村西头的二嫂子,福贵她娘,还有建树她娘,侄媳妇薛丽华,他们都来安慰我,陪我说话唠嗑。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这些热心人除了安慰高建国的母亲以外,其主要目的还包括向大娘灌输一些消极的东西——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大娘态度的转变很可能和这些人所谓的古道热肠有关系。   “大娘,您刚才说,有人到高家来陪您说话,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呢?”   “没谈什么,和平时一样,扯一些不咸不淡的闲话,乡下人,凑在一起,说的都是一些张家长李家短没有鼻子没眼睛的事情。”   “他们有没有提狐狸大仙的事情呢?”   “没有,现在,乡亲在一起,已经不再说狐狸大仙的事情了。”   “这是为什么?”   “在背后谈话狐狸大仙,是对狐仙的不敬,现在,谁都不敢提狐狸大仙的事情。这狐狸大仙神出鬼没,万一被它听见了,那好日子就算过到头了。”   大娘谈到狐狸大仙的时候,眼神闪烁,很显然,大娘没有说实话。   大娘一定是被心理暗示过,不管这种暗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它在客观上吓着了大娘。   大娘特别强调高家在高刘村,乃至奉贤大队的好人缘,就是想掐断郑峰的话头,她一定知道郑峰一行此行的目的。   郑峰有心试探一下:“大娘,我们想请您认真仔细地回忆一下,在高刘村,除了刘长海、刘茂生家和你们家有恩怨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家和你们有过矛盾?”   “没有——没有,我们高家,现在和刘长和刘茂生家关系很好啊!乡里乡亲的,总不能带着一肚子的恩怨进棺材吧!”   老人非但不愿意敞开心扉,连自己家和刘长海家、刘茂生家的宿怨都否定了。   大娘的态度确实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这跟她昨天的态度特别是她抱一床被子送给同志们就可看出,老人的变化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大娘,刘长海和刘茂生和您家有矛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而你们却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除了刘长海和刘茂生以外,没有人和咱家有矛盾。我们高家祖祖辈辈都是关门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开门老老实实地本分做人,要不是我生出了这么一个犟种儿子,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啊!”   “咱们都是小老百姓,能安安生生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多大的身量就穿多大的衣服,建国心高气傲,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人不说,还得罪了狐狸大仙,那狐狸大仙也是他能得罪的吗?”   老人把高家遭遇的两场火灾全归咎到儿子高建国的身上。 第六十五章 再访建树   老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在这种情况下,想让她打开记忆的大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这大概就是昨天晚上狐狸上房事件所产生的后遗症,凶手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怎么办呢?   谈话已经很难再进行下去了。   郑峰站起身:“大娘,您多注意身体,得空了,我们再来看您。”   大娘将手中的鞋底放在大桌子上,将郑峰一行送出门,老人一点都没有挽留的意思。他将郑峰一行送出院门以后,就将院门关了起来。   郑峰生在农村,如果家里面有人的话,院门一般是不关的,   大娘的举动分明是说,咱家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郑峰除了有些遗憾之外,并不感到失望,也不感到意外,有史以来,中国农民饱尝愚昧落后之苦,封建迷信还在不断地麻痹和吞噬他们的灵魂,甚至淹没和泯灭他们的心智。可见他们的生存状态是多么的糟糕。   相反,在郑峰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同情和悲悯。   郑峰一行在高建树家西边的路口站了一会,郑峰和李云帆合计了一下,决定到高建树家去。   高建树和高建国家是近邻,高建树整天呆在村子里面,他对高建国家和村子里面的情况应该是非常熟悉的,最重要的是,高建树有文化,有思想,他的思想观念和思维方式不同于一般的村民,同志们或许能从他的口中掏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至于高建国,是同志们必须要找的人,大娘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势必会影响儿子高建国,高建国虽然是一个有思想,有棱角的人,但他是一个孝子,母亲的话对他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所以,郑峰必须在这种影响还没有都发生的时候,找高建国好好谈一谈,当然,说不定,这种影响已经发生了。   高建树家的院门是开着的,他的母亲正蹲不远处的柴堆旁拽麦秸,眼瞅着就要烧中饭了。   一行人走到正屋门口的时候,高建树已经走出了房门。他非常的敏感,耳朵出奇的好使。   “你们是不是找我有事?”   高建树的脑子更好使,他连这个都能猜出来。   “我们想找你说说话。”郑峰低头弯腰,面带微笑道。   “郑局长,请进,”   高建树一个非常漂亮的转身,将四个人让进了屋子,两条板凳在他的身体下面进退自如。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从烟盒里面倒出几支烟,递一支给高建树。   高建树摆摆手。   “你不抽烟吗?”   “我从不抽烟。”   这时候,郑峰才注意到,高建树的牙齿非常整齐,也很白。烟酒对贫穷的人来讲是一种奢侈品,高建树养活自己和母亲,已属不宜,烟酒是要花钱的。   矮桌子上放着一个画板,画板上夹着一幅画像,脸部的轮廓线已经画出来了。   “我们来,会不会打扰你画像?”   “不会——不会,这是南圩村周大虎他爹的画像,人刚从县医院抬回来,大概就在这几天了,我一个半天就能画好,不碍事的。” 第六十六章 出语惊人   “高建树,对于昨天晚上高家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郑局长,我能不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啊!”   高建树能主动提问题,这说明他的思想完全处于一个积极主动的状态,主动提问题,这同时说明,他在思考问题。   “很好啊——我们求之不得。”   “你们刚才在高建国家,我婶子是不是不想再让你们查这个案子了?”   郑峰没有想到,高建树竟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郑局长,您就说‘是’还是‘不是’。”   “不错,你说的对,高建国的母亲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有这个意思。”   “今天早上,你们走了以后,村子里面的老人全到建国家来了,包括刘二麻子他娘也来了。”   “你听见他们说话了吗?”   “他们在屋子里面说话,没法听见,但我估计,他们一定是在谈狐狸大仙的事情,婶子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一定和他们嚼舌头根子有关系。婶子一向胆小怕事,迷信思想又特别严重,她一定是被吓着了?”   高建国的母亲确实是被吓着了。但高建树所谓的“吓着了”是另有所指,他是指,高建国的母亲被一群嚼舌头根的人吓着了。   “郑局长,您怎么看这件事情呢——我指的是夜里面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奇怪,很蹊跷,也很诡异。”   “你们相信狐狸大仙的事情吗?”   “我们能到高刘村来,这已经表明了我们的态度,我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凶手,还有根深蒂固的封建迷信。”   “郑局长,既然你们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不妨说两句,我说的不一定对,仅供你们掂量。”   “很好,我们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昨天夜里面我在屋子后面的竹林里面呆了一会——我经常到竹林里面去。”   “大概是什么时间?”   “什么时间?我不知道,我没有手表,我们家也没有钟,反正是乡亲们都睡下以后,大概在十点钟左右吧!后来,我娘就把我叫回来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狐狸的叫声。”   “你距离高建国家最近,你听的应该最清楚。”   “郑局长,您说对了,我的身体有残疾,但我的耳朵特别灵。”   “你听出了什么?”   “这种声音,我以前也听过——这位狐狸大仙找建国家的麻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的声音,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吗?”   “有两点不同。”   “你快说。”   “过去的声音很低,相隔时间也比较长;以前的时间很短,等乡亲们反应过来再想听的时候,叫声就没有了,这次,它叫的声音比较长,村子里面的人都听见了。”   “有没有出来看的呢?”   “谁敢看呢?年轻人想一看究竟,可父母也不让啊!在咱们这里,相乡亲们把狐狸大仙奉为神灵,谁都不敢冲撞它。”   狐狸大仙究竟想传达一个什么样的信息呢?   “你确定是狐狸大仙的叫声吗?”   “这正是我要说的,依我看,很像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建树出语惊人。 第六十七章 狐狸毛皮   “很像女人的声音?说来听听。”   话说到这里,郑峰听出了一点味道。   “声音很尖细,这种声音只有女人才能从嗓子眼里面才能发出来——声音是从嗓子眼里面憋出来的。”   高建树的说法和郑峰的想法暗暗契合。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高建树的肚子里面还有话呢?   “郑局长,你们在建国家的屋顶上发现的毛在身上吗?”   “在啊!”郑峰示意卞一鸣打开皮包。   卞一鸣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郑高峰在屋顶上发现的那一小撮狐狸的毛。   “郑局长,能给看看吗?”   卞一鸣将狐狸毛,连同纸递到高建树的手上。   高建树用手指捏起狐狸毛,看了看:“郑局长,请您跟我来。”   郑峰站起身,跟在高建树的后面,高建树走到一个老旧的衣柜跟前——高建树家的堂屋是敞开来的,没有隔断,走进屋子,屋子里面的东西尽收眼底。   高建树打开衣柜的门,将手伸到衣柜里面,摸了好一会,掏了好一会,两三分钟以后,他从衣柜里面掏出一张毛皮来。   郑峰已经知道该建树想说什么了。   这张毛皮的颜色竟然和郑峰在高家屋顶上发现的狐狸毛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动物的毛皮?”   “我爹树说是狐狸的毛皮。”高建树将毛皮慢慢展开。   遗憾的是郑峰和同志们不懂这个,即使懂这个,也没有法确认它是一张狐狸的毛皮。   高建树朝门外看了看,他的母亲正在厨房里面烧锅做饭,烟囱上的炊烟已经升起。   “高建树,你想说什么?”   “郑局长,您用手指头捋一捋这上面的毛。”   郑峰按照高建树的要求,在毛皮上捋了几下。   四个人仍然不知道高建树想说明什么。   “高建树,把你心里面想的东西跟我们说说。”   “郑局长,您刚才捋下毛来了吗?”   “没有。”   高建树又将毛皮拎了起来,使劲抖了几下,然后道:“你们看仔细了,有没有毛掉下来呢?”高建树有用力抖了几下。   大家没有看到一根毛从毛皮上掉下来。   大家人终于明白了,狐狸大仙身上的毛轻易是不会掉的。   “你是不是想说,这几根狐狸毛是有人故意留在屋顶上的?”   “今天早上,你们离开以后,我到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里面去看了看——你们也一定看过了,要想爬到高建国家的屋顶上去,借助于屋子后面那几棵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在咱们村子。姑娘媳妇爬树上墙的姑娘媳妇大有人在。”   “女人怎么会爬树的呢?”王萍问。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庄稼颗粒无收,一到春天,人们到爬到树上去捋槐树叶和榆树叶吃,女人们被逼的没有办法,不上树就的饿死。”   “我小时候就吃过榆树叶。”郑峰道,“你接着往下说。   “依我看,此人的目的是吓唬高家和村子里面的人,如果高家和村子里面的人不开口说话,你们的调查就没法再进行下去,这才是此人最主要的目的。” 第六十八章 遗传问题   高建树的分析和郑峰、李云帆的分析不谋而合。   “你们想一想,狐狸大仙只是爬上屋顶上去,又不是钻灌木从,身上的毛怎么会掉呢?它爬到屋顶上以后,又无须在屋顶上打滚,毛怎么会掉下来呢?”   “高建树,你家怎么会有这张狐狸毛皮的呢?”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你跟我们说说。”   “这张毛皮是我爹留下来的东西,他有一个好友,是泗水县人,一辈子以打猎为生,名字叫蒋能换,我爹是一个木匠,帮蒋能换家打了一套家具,那蒋家人很客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爹心里面过意不去,就没有要工钱,那蒋能换也是一个厚道人,他不但给了工钱,我爹离开的时候,他还送了一张毛皮——就是这张毛皮。”   “我爹就把这张毛皮拿回来了,我爷爷见到这张毛皮以后,非常生气,要他把这张毛皮扔了,我爹舍不得,就骗了我爷爷,把这张毛皮藏起来了。不久,我就出生了,你们也看到了,村子里面的人就说这是报应,是狐狸大仙有意报复我爹。”   “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长大以后,我读了不少书——特别是医学方面的书,因为我从懂事的时候就不相信狐仙之说,后来,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在我们农村,在儿女的婚姻大事上,有‘亲上加亲’的老传统。”   “什么叫‘亲上加亲’?”卞一鸣问。   “就是亲戚之间互相联姻,加上贫穷,亲戚之间互相结亲,在经济上就会省不少钱,有些人家没钱娶媳妇,就在亲戚的孩子身上想办法。你们应该知道,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往往会有一些问题。我娘和我爹就是‘姑作婆’。”   “什么叫‘姑做婆’?卞一鸣问。   “我父亲的母亲是我母亲的姑母。”   这种关系听起来有点绕人。   很显然,高建树对遗传学还是懂一点的。   “既然你懂这些知识,为什么不向乡亲们做一些宣传呢?”   “我说了,可他们不信啊!他们都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当然,他们也有根据。”   “什么根据?”   “在咱们这里,也有亲戚之间互相联姻生出来的孩子是健康的。”   “关键是,我爹我娘后来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健康的。正因为这样,我爹和我娘对报应之说,才深信不疑。”   “既然后面两个孩子都是健康的,这就说明你的疾病和狐狸大仙没有关系啊!怎么还会深信不疑呢?”   “他说,咱家已经得到报应了,狐狸大仙放过咱家了。”   “狐狸的毛皮不是还在你家吗?”   “所以,我爹在临死的时候,才让我把这块毛皮烧了,他说,这张皮放在咱家,迟早还会出事。我没有听他的,把这块皮藏起来了,连我娘都不知道。”   “在高刘村,还有谁家有这种毛皮呢?”   “这谁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一定有,要不然,你们在高建国屋顶上发现的这几个狐狸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第六十九章 继续深入   “此人难道不怕狐狸大仙吗?”   “虽然乡亲们迷信这个,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信这个。也许有人知道高建国家的两把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建树的话非常有道理,在高刘村,所有人都可能蒙在鼓里,只有一个人知道高建国家的那场大火是怎么一回事。神在天上,鬼在地狱,在人间的是魔,神管天上的事情,鬼管地狱里面的事情,神和鬼没有时间,也没法管人世间的事情,所谓“鬼神”包括狐仙,无非是人间之魔释放的烟幕弹罢了。   “高建树,这种毛皮在什么地方能买到呢?”   “听我爹说过,在泗水县北部山区,那里有一个集镇,叫龙岭镇,那里有一个毛皮市场,解放前,那里的毛皮生意非常红火,现在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此人要想弄到这种毛,”高建树指的是郑峰在高建国家屋顶上发现的那几根毛,“黄鼠狼身上的毛和狐狸身上的毛差不多,所以,这几根毛很可能是黄鼠狼身上的毛。”   “你家和高建国家是邻居,在高刘村,除了刘长海家和刘茂生家,还有谁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呢?”   “在我看来,放火的人不大可能是这两家的人,案子发生之后,高家人和村子里面的人一准会想到这两个人,此人一定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此人一定是躲在暗处,他和高建国家有积怨,但村子里面的人不知道,很可能连高建国家的人都蒙在鼓里呢。”   高建树的话和汪静清的话是一个意思。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你们可以先找三个人谈。”   “哪三个人?”   “高建国的老婆和高建国的两个妹妹高建芬、高建彩。不过,高建芬和高建彩已经出嫁。”   “这两个人的婆家在什么地方?”   “一个在泗水县高岗镇杨柳大队兴旺村,一个在咱们汝阳县后标营公社五里桥大队赵庄。女人的心比较细,他们也许能说出点什么,你们也可以找高建国谈一谈,不过,你们不要你对该建国抱多大的希望,男人做事粗枝大叶,不大注意一些生活细节。我让你们找她们,还有一个目的,如果姐妹俩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你们不妨在他们俩身上下些功夫,年轻人的思想比较活泛,只要把她们的思想做通了,再让他们来做婶子的思想工作,我看能行,婶子平时最听这两个女儿的话——这两个女儿对婶子最孝顺,你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做通婶子的思想工作,只要她的思想做通了,应该能挖出一些东西来。”   听了高建树一席话,郑峰的心里面敞亮多了,比较而言,高建树作为高建国家的邻居,他比小村子里面其它人家更了解该建国家的情况。   “高建树,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郑局长,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第七十章 深度挖掘   “在高刘村,乡亲们之间,一般会因为那些事情闹矛盾呢?”郑峰从小生活在农村,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但各个村子的情况不尽相同。   “这很难说,看起来很简单,其实非常复杂。”   “主要有哪些方面呢?”   “主要有哪些方面?你们容我好好想一想。”   郑峰和李云帆换了一支香烟,点着了,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高建树的眼睛很大,眼珠子在眼眶里面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然后道:“主要方面,有这样几个,有宅基地,有自留地,有婚姻问题。”   “前两个好理解,婚姻问题怎么讲?”   “咱们这里不是穷吗?乡亲又都是沾亲带故,互相攀亲的情况时常发生,如果能结秦晋之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一方不同意,对方心里面不就会有嫌隙、有怨恨了吗?你们也知道,高建国和刘茂生之间的矛盾不就是因为高建国拒绝了刘茂生女儿的婚事吗?”   “高建国除了拒绝过刘茂生的女儿,还拒绝过谁家呢?”   “还拒绝过高常喜家的老二高凤娇。”   “请你跟我们说说这件事情。”   “高建国在咱们生产队,是第二个念过高中的人,另外一个人就是刘长海,加上建国人高马大,人长得结实英俊,村子里面的小姑娘都很喜欢他,建国不是有点傲气吗?他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看她们——说白了就是不怎么搭理她们,所以,一般人家都没敢提这个茬,自从高建国拒绝了刘茂生家的提亲以后,其他人家就不敢再提了,只有那高凤娇特别喜欢建国,高常喜拗不过女儿,就托媒人到高家提亲,结果,两家搞的不怎么愉快。”   “现在,两家的关系怎么样?”   “两家关系还和以前一样,关键是,凤娇后来嫁给了镇上一个退伍军人,他男人在公社农技站工作,日子的很不错。”   “这个凤娇是什么时候出嫁的呢?”   “就在高建国和吴淑珍结婚后不久。”   高建树的意思是,由于高凤娇找了一个好人家,生活的境遇很好,所以,凤娇,包括凤娇的家人都不会怨恨高建国和高家人。   不仅如此。   “我要是凤娇的话,我会感谢高建国。”   “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高凤娇嫁给高建国的话,她的日子能有现在好过吗?高建国家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高建树的分析入情入理。   “凤娇出嫁的时候,是高建国亲自把她送到前进镇戴家去的,所以,凤娇家的人没有理由怨恨高建国,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平时,有事没事,凤娇她娘经常跑到高建国家来玩纸牌,他们两家的关系好着呢?”   “那么,高建国家的自留地和哪几户人家靠在一起呢?”   “我家,再就是高建功家。在我们这里,自留地和宅基地是放在一起的,自留地就在宅基地的前面。”   “那么,你们三家在宅基地和自留地上有没有产生过矛盾呢?” 第七十一章 菩萨心肠   “我们三家不会有矛盾?”   “为什么?”   “高建国家在村子里面是有名的老好人,特别是高建国的奶奶,一辈子谦让,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从不和人争一个米粒。”   同志们进驻高刘村第一天中午到高常禄家吃中饭的时候,高马氏等三位老太太也说起过这件事情。高家的好人缘应该不是假的。   “当年,我家盖房子的时候,因为我家宅基地旁边有一条路,房子肯定不能贴着路边盖,高建国的爷爷和奶奶就主动让给我家一步宽的墙基地,把我娘感动的直流眼泪,你们也知道,在咱们农村,宅基地和自留地就是农民的命,很多人家为宅基地闹得人死牛瘟,所以在我娘的心里,老太太就是活菩萨。”   听了高建树下面的话,郑峰便知道这个“活菩萨”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我家过去很穷,我出生以后,家里的日子更加紧巴,老太太经常帮衬我们家,只要有一点吃的东西,都少不了我的,我小时候,得到他老人家的照顾很多。”   这大概就是高建树非常关心‘71。9。27’案的主要原因吧。   “我爹在临死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这句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什么话?”   “我这条命是老太太捡回来的。”   高建树的眼睛里面噙着泪。   今天,郑峰等人如果不和高建树做这般深入的交谈,很难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每一个人,每一个村庄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娘生下我以后,我就是这个样子。家里面又穷得当当响。我爹在我降生的第三天,把我抱到了乱葬岗,建国他奶奶知道以后,就冒着漫天的飞雪把我抱了回来,她说,如果我爹娘实在养不活我,她就来养。在这种情况下,我爹我娘才一咬牙把我留了下来。”   高建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老太太和村里人都夸我聪明,画得好,可是,我家里很穷,哪来钱买画画的纸和笔呢?老太太就把建国读书用的纸和笔匀一点给我,有了纸和笔以后,我就迷上了画画,后来,老太太还让建国到县城为我买了一些画画的工具,还有几本画画的书。要不然,我拿什么养活我自己呢?”   我们扯得似乎有些远了。   郑峰适时地将话头拉了回来:“高建树,高建国家和高建功家的关系怎么样?”   “高建国和高建功是堂兄弟,他们两家在村子里面血缘最近,高建功她娘身体不好,建国家对他们一直都很照顾。”   “高建功的母亲有什么毛病?”   “心脏病,经常会发,有了这种病,农活基本上干不了了。家里面少了一个劳动力。公分少,抬口粮的时候,就得往外掏钱。”   卞一鸣没有听懂高建树的话:“什么叫抬口粮?”   “每年年底,生产队不是要分粮食吗?公分不是要折算成钱吗?公分多的人家,可以分到一些钱,公分不够的人家,就得拿出一些钱来。” 第七十二章 送到路口   “建国当上生产队长以后,就安排建功她娘做一些比较轻的活,当然不是建功她娘一个人,村子里面只要身体不好的人和怀孕的人都是这样安排的。”   “他们两家在宅基地上也没有矛盾吗?”   “没有,建国家盖房子的时候,建功他爹娘主动让出一步宅基地,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农村,地少人多,每家的宅基地只够盖三间正屋,建国家让地给我家之后,他的的宅基地就紧巴了,在这种情况下,建功他爹娘也让了一点地给建国家。”   “这样一来,高建功家的宅基地不就紧巴了吗?”   “你们没有到建功家去过吗?建功家也盖了三间正屋,但他家的正屋比一般人家的正屋要小一些。”   如果高建树不说的话,同志们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   “建国的奶奶不忍心让建功家吃亏,就把自留地让了两分给建功家,这不就扯平了吗?建国他奶奶是不会占任何人的便宜的。”   高建功说高建国的奶奶是“活菩萨”,一点也不为过。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行善积德的人,竟然会不得善终,老人家过世的时候,是九十岁,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祸事,活上百岁也没有问题,你们没有看见,九十岁的人,身子骨硬朗的很,烧锅做饭,针线活,不输给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郑峰一行离开高建树家的时候,时间是十点一刻。   高建树很有礼貌地将同志们送到路口。   接下来,郑峰准备去找高马氏和两外两位老太太了解情况。   四个人走到高马氏家院门口的时候。老人正蹲在柴堆旁抽麦秸,眼下正是烧中饭的时间。   “大娘,做饭呢?”   “是啊!是烧中饭的时候了。”老人抱起一些麦秸走进了院门。   郑峰跟了进去。   老人本来以为郑峰一行是路过她家的院门口,高常禄家不是在后村的西头吗?   老人看同志们已经进了院门,便停住了脚步:“你们找我有事?”   “大娘,我们想跟您谈谈。”   “找我谈谈?”   “对。”   “行,同住们请到堂屋坐。”老人将四个人往堂屋引。   “大娘,您烧您的饭,两不误。”   “这——如何使得,厨房里面乱得很,油烟味很重的。”   “没事。”   老人犹豫了一会,然后从堂屋搬来三条长板凳,放在灶膛边。   几个人坐了下来。   老人将一篮子刚洗干净的山芋倒进里面的大锅里面,用葫芦瓢从水缸里面舀了大半锅水——水漫过了山芋,最后将锅盖盖上。   老人又从碗橱里面拿出一个钵子,从一口小缸里面抓了四把玉米面,放在钵子里面。一切准备完毕之后,才坐到灶膛里面开始烧火。   一家人的中午饭就是玉米山芋稀饭。   “公安同志,你们问吧!”柴禾已经点着,火光映红了老人苍老的脸,老人的额头上丘壑纵横。   “大娘,昨天中午,您和另外两位大娘在井边的谈话,我们听见了。”   “我们谈什么了?” 第七十三章 神情凝重   “你们谈的是案子的事情。”   “我们也就是随便说说。”   “在高刘村,除了刘长海、刘茂生两家和高建国家有积怨以外,还有没有人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呢?”   “没有,除了您刚才提到的这两家,我想不出第三家来。”   “有没有另外的人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而高家人却一点都不知道呢?”   “这要问高家人了,如果有,他们应该能想起来,在咱们农村,确实有你说的这种情况,但外人是没法知道的,外人只能看见放在桌面上的事情。”   “大娘,你们平时在一起唠嗑,有没有人提到过这件事情呢?”   大家不要小看了那些闲来无事,凑在一起聊天唠嗑的大娘和媳妇,他们的舌头可是过滤所有信息的筛子,甭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逃不出他们的舌头。   “除了刘长海、刘茂生和建国家那档子事情,再没有其它说道了。”   “你们平时都在一起唠些啥?”   “逮着什么就唠什么。张家长李家短,都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没有一个准。”   “昨天中午,你们三位老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是谁说可能有人家和高建国家有嫌隙,但高家人可能还不知道呢?”   “是高建发他娘。”   “高建发家住在什么地方?”   “建发她娘也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的。”   “大娘,我们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高建国家的两场火和狐狸大仙毫无关系,失火的时候,您也参加救火了,当时的情形有多惨,您是最清楚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我们不把这件事情整明白,那就是老天爷不开眼——老天爷不开眼,就是咱们高刘村的乡亲们不开眼,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您是村子里面的老人,您也说过高建国奶奶在世的时候,对乡亲们不薄,我们不提照顾好她的后人的事情,最起码要把这件事情弄一个清清楚楚。”   “我老婆子也不是一个糊涂人,如果老姐姐家这两把火真是什么人放的,那咱村子里面的人很难过安生的日子。行!我跟你们说,建发家住在村东头第五家——和刘福贵隔着一家,门口有一棵歪脖子桑树,我索性把另一个人也告诉你们吧!”   郑峰的话起作用了。   “很好,老人家,我们谢谢您。”   “另一个人是高常才的老婆,就是刘福贵家西边一家——就是路口那一家。”   高马氏的神情突然变的凝重起来——这是一种在正能量支撑下所产生的的情绪。   “大娘,谢谢您。”   “谢啥?你们也不容易,事情过去了两年多,你大局长亲自来查这个案子,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再不配合你们的调查,那真是不开眼了。”   “大娘,您如果想起什么,请随时找我们。”   “行。你们可以多问问建发她娘,她平时和乡亲们说话最多,对各家的情况很熟,连哪家放什么屁都清楚。”老人开始积极思考问题,这是郑峰所希望的。 第七十四章 重要信息   老人的话虽然粗陋了一点,但她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非常重要的。   “高建发的母亲和各家的关系都很好吗?”   “建发他娘在咱们这一带是有名的媒婆,村子里面的小伙子,大姑娘,多数都是他给介绍的对象,。”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她是一个热心人,介绍对象,从来不收人家好处,所以,跟各家都能说上话,各家也都给她面子。”   离开高马氏家以后,郑峰一行去了高建发的家。   高建发家的院门紧锁,在刘二麻子家的院门口站着一位老太太,她就是刘二麻子的母亲。老人听不见别人说话,但这并不影响她跟别人说话。   “建发她娘到葛家村去了,葛老二家的三儿子今天相亲。”   “大娘,谢谢您。”郑峰道。尽管老人听不见,但说声谢谢,还是应该的。在和老人说话的时候,郑峰还点了一下头,冲老人笑了笑。   郑峰一行又去了高常才家。   高常才家院门开着,有人在家。   迎接郑峰一行是一条黑白相间的狗,它低着头,摇着尾巴,一声都没有叫,表面上看是一只非常温顺的狗,可当卞一鸣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它突然龇牙咧嘴,朝卞一鸣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卞一鸣的棉裤。   卞一鸣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太突然了,看到它摇头摆尾,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卞一鸣朝后退了一大步,抬起腿想甩掉它,但这只狗非常执拗,它始终不愿意松口。   这时,从厨房里面跑出一个老太太来,大吼一声:“你这个不长眼的畜生,快给我到一边呆着去。”   这只狗非常听话,松开卞一鸣的棉裤,哼哼唧唧地闪到一边去了。   “卞一鸣,咬没有咬着?”   卞一鸣摇摇头,幸亏穿着棉裤,要不然,这一口下去,够卞一鸣受的了。虽然没有咬到肉,但卞一鸣的裤脚被拉了一条四五公分长的口子,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   老人拿起戗在院门口的一把铁锹朝狗扔了过去,铁锹柄落在地上,砸道了狗的后腿,这只不长眼的狗,哼哼唧唧地躲进了厨房。   老太太就是高常才的老婆。   卞一鸣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吭声的狗,咬起人来,防不胜防。   老人正在做中饭。   谈话只能在厨房里面进行。   高常才家的中饭比高马氏家的中饭要好很多,白菜粉丝汤,老人在锅边贴了一圈玉米饼。   四个人已经闻到了白菜粉丝汤和玉米饼的香味。   “同志,你们找我有啥子事情呢?”   “大娘,您知不知道在高刘村还有哪些人家和高建国家有积怨?”   “不就是刘长海和刘茂生吗?你们在两年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高建国家的两把火跟他们俩没有一点瓜葛。”   “在高刘村,在没有其它人——或者其它人家和高建国家有矛盾了呢?”   “没有了。昨天夜里,你们不是听到狐狸大仙的叫声了吗?今天早上,你们不是在高建国家的屋顶上看到了狐狸的毛了吗?” 第七十五章 冥顽不灵   老人的意思非常明确:高建国家的火分明是狐狸大仙放的,你们就不要在高刘村白费功夫、浪费时间了。老人应该算是高刘村迷信思想的代表人物。凶手的目的达到了。   “大娘,您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吗?”   “有什么蹊跷?”   “狐狸大仙早不出现,迟不出现,我们公安局的人来了,它就出现了。”   “狐狸大仙以前也出现过,这——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   “大娘,昨天夜里,爬到高建国家屋顶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狐狸大仙。”   “那是什么?”   “是人,。”   “是人?”   “对,应该是两起纵火案的凶手。”   “不对,你们不要哄我老太婆。”   “我们没有哄您,‘狐狸大仙’确实有,但不是你们所说的狐狸大仙,而是人。”   “那屋顶的狐狸毛?”   “大娘,您看看这张皮。”郑峰从手提包里面拿出那张狐狸皮。这里补充一下,郑峰一行离开高建树家的时候,向高建树借了这张狐狸皮。   大娘突然脸色大变:“我的娘啊!你们从哪弄来的这张皮?”大娘本能地朝身后退了一步,“这如何使得——这怎么得了。”   “大娘,您仔细看看这几根毛的颜色,然后再仔细看看这张皮的颜色。”   郑峰本来是想用事实来教育老人家的,没有想到反而把大娘吓得不轻,在老人看来,拿着狐狸的毛皮,就是亵渎神灵,就是罪过。   “公安同志们,这个玩笑可开不得,你们还是让我们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吧!”   “大娘,据我所知,高刘村的乡亲们,日子一直都很安稳,只有高建国一家,被狐狸大仙搅得不得安生,那高建国家,在高刘村一向行善积德,谁能想到在一年里面遭遇两场火灾,这好像对高家不公。”   “谁叫建国冒犯狐狸大仙呢!”   老人家有点冥顽不灵,郑峰说了半天,她仍然油盐不进。   “娘,你都说了些什么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厨房,生产队收工了,“你也不怕公安同志笑话。”   “公安同志,我老婆子没啥文化,心里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们千万不要见怪。”   “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整天把狐狸大仙挂在嘴上,人家公安同志可不信这个。”男人道。   男人走到小桌子跟前,那张狐狸毛皮还放在先桌子上:“公安同志,这——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我们从高刘村一户人家借来的。”   “公安同志,你们是从那家借来的?”大娘道。   “这——我们暂时不能跟您说。”   “当真是在咱们高刘村借的?”   “当真。”   “我没想到,在咱们高刘村会有人家藏这种东西,罪过——罪过。”   “你们借这个作甚?”男人问。   “在你们高刘村,一定还有人家收藏这种毛皮。”   “还有哪一家?”   “放火之人——两次纵火案的凶手。”   男人终于明白了郑峰的意思:“难不成,昨天夜里爬上高建国家屋顶的不是狐狸大仙?” 第七十六章 敞开心扉   “不错,我们在高建国家的屋顶上发现的这几根狐狸毛应该是此人故意放在屋顶上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很简单。”   “很简单?”   “对,我们刚进驻高刘村,调查即将展开,此人在这时候玩这种花样,目的只有一个。”   “什么目的?”   “让高刘村的乡亲们都认为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是狐狸大仙放的,这样一来,我们的调查就进行不下去,这才是此人的目的。你母亲本来就对狐仙报复之说深信不疑,发生了昨天夜里和今天在上的事情以后,你母亲和村子里面人就更相信了。大娘,我说的对不对?”   母子俩一时无语。   郑峰适时跟上:“大娘,在高刘村,还有没有人家藏着这种毛皮呢?”   “这——外人是很难知道的,咱们这里的人都信这个,就是有人家藏着这种玩意,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难怪高建树要将狐狸的毛皮收藏起来,连自己的母亲都瞒着。   “大娘,请您仔细想一想,在你们高刘村,除了刘长海、刘茂生两家和高建国家有积怨之外,还有没有其它人家呢?”   大娘往灶膛里面放了一把麦秸,她凝望着灶膛里面的火,眉头紧蹙。   “娘,你就跟郑局长他们说吧!”   “建军,你让娘说啥?”大娘狠狠地瞪了儿子高建军一眼。   大娘一定知道一点事情。   “你昨天晚上不是跟我和翠兰——”   “多嘴。”大娘又瞪了儿子一眼。   “大娘,您跟我们说说,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锅盖上已经冒出了热气,空气中已经能闻到玉米饼的糊味了。   “娘,赶快撤火。”   大娘将刚塞进灶膛里面的小把柴抽了出来,并将灶膛里面剩下的柴草清理干净,放进一个竹筐里面,然后将竹筐拎出厨房,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大娘回过头跟高儿子小声道:“建军,你把同志们领到堂屋去坐。”   有门。   大娘显然是要换一个地方说话。   高建军将几个人领进堂屋坐下。   不一会,大娘一边解围巾,一边走进院门。   走进院门之后,大娘将院门关了起来,并且插上了门闩。   大娘用围巾将身上的会弹了弹,然后走进堂屋。高建军将母亲扶到板凳上坐下。   “公安同志,不是我老太婆不通达情理,咱们日子过得艰难些不打紧,只要能平安无事就算是造化了,老嫂子家发生的事情,把乡亲们吓坏了,所以,说话做事不得不留一点小心啊!”   “大娘,这——我们能理解,请您放心,话在您家里说,就在您家里了,您放十二个宽心,我们是知道轻重的。”   “有大局长这句话,那我就不再多虑了。”大娘把声音压得很低:“你们可以留意一下水仙。”   “大娘,水仙是?”   “水仙是高常旺的儿媳妇。”   “郑局长,水仙是高常旺的三儿媳妇。”高建军补充道。   “大娘,您说说看,水仙和高建国家有什么瓜葛?” 第七十七章 藏头露尾   “大娘,您说,”   “水仙原来是和高建国谈的对象,是常发他娘给介绍的,刚开始谈的不错,水仙还在高建国家住了几天,后来不知道是怎么的,后来就不谈了。谁能想得到呢,这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不是冤家不碰头,半年以后,水仙还是嫁到高刘村来了,她嫁给了高常旺家的老三高建平。”   “水仙和高建国分手,难道是高建国不要人家?”   “大局长,您说对了。是高家回了人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常发娘一定知道,从介绍,到最后回话,都是她出的面,你们可以去问问她。”   这真是冤家路窄啊!莫不是水仙对高建国心存怨恨。这应该是大娘的意思。   水仙在高建国拒绝她之后,嫁给了和高建国同村的高建平。这个举动确实有点不合情理——好马不吃回头草,除了人们常说的缘分之外,还有没有其它方面的原因呢?   “大娘,水仙性格怎么样?”   “郑局长,您算是问着了,那水仙是一个特别要强的女人,不管是家里的事情,还是地里的农活,水仙样样不输人,每年割麦子,收玉米或者插秧,她总是走在最前面,在咱们生产队,一般的女人都拿六七分工,水仙拿九分,和男劳力差不多,在咱们高刘村,除了刘长海和高建国家,就数他家日子好过,我说的是高建国家失火之前,现在吗?高建国家就不能和水仙家比了。”   “水仙嫁到高刘村来了以后,她和高建国的关系怎么样?”   “这——我倒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就是水仙从不和高建国说话。”   “从来不说话?”   “对,依我看,她一直在心里面怨恨着高建国。有一件事情,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   “水仙在嫁给高建平之前,高家的日子过得窘得很,建平他娘整天病歪歪的,家里面除了她全是男人,那个邋遢劲啊,在村子里面是出了名的,高建平平时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一件干净的衣服,自从水仙嫁到高建平家以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整个家,从上到下,让他打理捯饬的妥妥贴贴,稳稳当当。水仙在做姑娘的时候曾经做过裁缝,在村子里面,所有的男人,没有一个人有高建平穿得体面干净。”   “高建平在生产队务农吗?”   “高建平是个弹棉花的。”   “大娘,您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谢谢您支持我们的工作。”   “郑局长,你们千万不要说是我跟你们讲的,我知道高建国家不该遭遇这样的祸事,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所以才跟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和水仙无怨无仇,她也为我家做过衣服。”   “大娘,您请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郑峰起身告辞。   “娘,您还有话没有说完呢?”高建军道。   “那些不着调的事情还是不说的好。儿子,无凭无据的话,咱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您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七十八章 香火问题   大娘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这说明她心存顾虑。   “大娘,您索性的跟我们说了吧!我们会进行认真调查的。”李云帆道。   “对,我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郑峰道。   “这我就放心了。那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   这时候,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背着布做的书包跑进院门,走在前面的男孩子道:“奶奶,我们肚子饿了。”   “莫急,你们先在院子门口玩一会,奶奶说会话,一会儿就吃饭。”   两个孩子将书包放在厨房门口的石磨上,跑出了院门。   老人家留在肚子里面的话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话。   “那水仙什么事情都顺心,只有一样事情不顺心。”   “什么事情?”   “他高建国家一共办了三次‘百日酒’,那水仙家一次都没有办上。”   “大娘,什么叫‘百日酒’啊?”王萍问。   “就是小孩子过白天啊!”   “难道水仙一直没有生孩子吗?”郑峰道。   “孩子倒是有,可都是丫头片子。”   “既然有孩子,为什么没有办‘百日酒’呢?”   “在咱们农村,只有生男孩子才办百日酒。女孩子长大以后要嫁人,是赔钱的货,传宗接代得靠男孩子。”   郑峰生在农村,他能明白老人的意思。在农村,由于封建思想,传统观念的影响,生不出男孩子的女人是抬不起头来的——家族兴旺不兴旺也得看这个。   “那水仙是一个要强的主,单这件事情就够她着急上火的了。”   老人的意思,因为自己没有生出一个带把子的男孩来,而高建国生了三个男孩子,这有可能导致水仙心理失衡,妒火中烧,加上婚姻问题上曾经遭到高建国的羞辱,她有可能失去理性,做出荒唐的事情来。   “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咱们这里,生男孩子,办‘百日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村子里面各家各户都要上门道贺出份子——连外村的人都要来,那日子和人的心气,就跟点着的麦秸,火旺啊!没有生男孩子的人家,日子和人的心气怎么也理不顺,窝囊不说,人家办百日酒,还要摆出笑脸上门道贺、出份子。”   “水仙家住在什么地方?”   “就住在前村路口右手,就是高建树家西边那一家。你们想一想,高建国家办‘百日酒’的时候,又是鞭炮,又是喝酒划拳声,自己家冷冷清清,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这恐怕只有水仙自己知道。”   “马向志,九月二十七号,水仙是在地里干活,还是在村子里面?”   “她回娘家去了,所以,我们把她排除在外了。”   “大娘,水仙家在什么地方?”   “就在咱们奉贤大队,是南圩村人,和阎巧巧是同一个村子。”   水仙的娘家就在奉贤大队,她从娘家回到高刘村是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当时,我们的调查太粗糙,太轻率。”马向志道。   郑峰一行告别母子俩,走出院门。   时间是十二点一刻。 第七十九章 回头吃草   匆匆忙忙地吃过中饭以后,郑峰一行走进了高常发家的院门,在吃中饭之前,高常禄已经到常发家去看过了,老人刚从葛家村回来,这次相亲,不欢而散,因为女孩子没有看上对方,所以,老人家就没有留在葛家村吃饭。   大娘正在家里等候大家。   老人把谈话的地点放在了同志们的住处,可见老人是十分谨慎的。   大家回到住处的时候,大娘正坐在板凳上等大家。   高建发的母亲叫尚翠兰,年龄在六十五岁左右,看上去,身子骨非常硬朗,老人到底是媒婆,她比一般的农村妇女能说会道,能撮合成一桩婚姻,全凭媒婆三寸不烂之舌。   尚翠兰不但能说会道,关键是特别健谈。   “大娘,我们听说,在这一带,您撮合了不少姻缘啊!”   “是啊!人家信得过咱,咱就跑跑腿,动动嘴。”   “这可是积善行德的大好事啊!”   “咱们这里穷,姑娘和后生,特别是后生,找对象难啦!咱就这个条件,咱也不能骗人家,也难啦!好在,人家信的过我老婆子,最起码,咱不会坑人。咱把双方撮合在一起,对上眼了,就谈,对不上眼,就一拍两散,关键是咱硬气啊!咱不收人家好处,就是相中了,结婚以后日子过不好,咱这心里也踏实自在。”   “大娘,听说您曾经撮合过水仙和高建国。”   “是啊!虽然水仙和高建国没有成,但水仙还是嫁到咱高刘村来了。”   “大娘,您能把水仙和高建国谈对象前后的情况跟我们说说吗?”   “能,那我就说给你们听听,不过,说来话长,你们想问什么?”   “水仙和高建国谈对象,是哪家请您上门提亲的呢?”   “是水仙他爹,水仙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跟高建国在一个班,她早就喜欢上了高建国。”   郑峰没有想到水仙和高建国还有这样一个渊源。   “水仙读到高二的时候,她娘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家里面实在太困难,水仙的书就不念了。高建国高中毕业以后回到生产队,后来当上了队长,水仙他爹就找到我,我就出面说合这件事情。”   “高建国同意了?”   “同意处一段时间,其实是老太太——就是高建国他奶奶同意的,高建国不是非常孝顺老太太吗?就勉强同意了。”   “我们听说水仙还在高家住了几天。”   “是啊!后来不知道是怎么的,两个人掰了。”   “具体原因,您不知道吗?”   “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只管说合,能不能谈,谁也不能做主。”   “是您去水仙家回这门亲事的吗?”   “可不是吗,是我去回的,我做的事情,必须得去我了啊!”   “水仙的反应怎么样?”   “我没有见着水仙的面,水仙他爹倒是很爽快,什么难听话都没有说,我们事先说好了的,成很好,不成,不留埋怨。”   “水仙有没有在您跟前说过什么呢?”   “没有。”   “水仙怎么会嫁给高建平的呢?”   “是高建平的爹娘上门托我到南圩村去提亲的。” 第八十章 水仙可疑   “水仙同意了?”   “对,她很爽快,立马同意了,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高建平家就下了彩礼,半个月以后,水仙就嫁到高刘村来了。   水仙嫁到高刘村来,有向高建国家证明什么的意思,你不是看不上我吗?那我就要让你看看我的日子会不会过的比你差,让你看看,我嫁给高建平会不会比嫁给你差。事实证明,水仙嫁给高建平以后,日子过得确实比高建国家要好很多,如果再考虑到高建国家遭遇两场大火以后的情形,高建国家和高建平家简直没法比。   遗憾的是,水仙在所有方面,都比高建国家强,惟独在传宗接代上望尘莫及,而这又事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大娘,我们听说,水仙嫁到高刘村来以后,从不跟高建国说话,是这样的吗?”   “是啊!按理说,水仙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我没有想到,她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放不下。”   水仙不和高建国说话,这说明她对当年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   综合起来分析,水仙有作案的可能。   “大娘,在高刘村,除了刘长海、刘茂生和水仙家以外,还有没有人家和高建国家有仇呢?”   “没有了,这样吧!如果我想起什么来,我再来找你们,好在住的地方靠在一起。”   郑峰将大娘送出大门。   郑峰和李云帆将老人送到汪静清家院门口的时候,碰到一行人向东走。   “婶子忙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冲老恩道。   “你们这是?”   “我兄弟说了一门亲事,大队批了一块宅基地,我请风水先生看看。”   一行人从郑峰和李云帆面前鱼贯而过。   “郑局长,这个女人就是水仙。”大娘等一行人走远了以后道。   一行人在高常禄家新房东边停了下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放目四望,然后在宅基地上踱起方步,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   这也就是说,高刘村要变成三十九户人家了。   送走大娘之后,同志们的主要任务是休息——昨天夜里,大家被狐狸大仙搅的没有睡好,只等夜幕降临,到前场村去找你赵开基了解情况。   接下来,郑峰和李云帆也没有闲着,他们对手上掌握到的情况进行了认真的梳理,现在,大家的手上已经有四条线索,在阎巧巧和刘茂生两条线索的前提下,又增添了阎胜利和水仙两条线索。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这四条线索之中,有两条线索——即阎巧巧和阎胜利这两条线索是可以合并在一起的。   郑峰和李云帆经过研究,决定先从这两条合并的线索展开调查。   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大家倒是可以休息一下,现在,这么多的事情摆在大家的面前,所以,大家没有心事睡觉。   郑峰干脆让左元朝把高建国请来了。关于水仙的情况,应该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对高建国的母亲有影响,但对高建国来讲,他反而更坚定了原来的想法,这个善于思考的年轻人,从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件中悟出了一点东西。 第八十一章 深入思考   “郑局长,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听老一辈人说,狐狸大仙的眼睛在夜里是发亮的,昨天夜里,我推开堂屋的门以后,狐狸大仙就不叫了,你们不是也没有看见狐狸大仙吗?”   “你说的对,昨天晚上,我们走到村后小石桥的时候,狐狸大仙就停止了嚎叫。”   “既然它是狐狸大仙,它为什么要躲我们呢?它应该让我们看见它才对啊!这些年来,狐狸大仙在我家屋后和屋顶上叫了好几回,可从来没有人看到它的真身。我们伤害不了它,它用不着怕我们。”   “高建国,你是不是想说,昨天夜里,爬到你家屋顶上的不是狐狸大仙,而是人——是两次纵火案的真凶。”   “我们还能有跟合理的解释吗?”   高建国的想法跟郑峰好高建树的相法是一致的。   高建国接着道:“此人是想告诉高刘村的人,我家发生的那两场火是狐狸大仙放的,所以,公安同志在调查案子的时候,用不着跟着瞎掺和,在我看来,他这是弄巧成拙。他这套骗人的把戏只能糊弄我娘这样的人。”   在高刘村,明白人还是有的。   “只是到现在,我始终没有弄明白那一小撮狐狸毛是怎么一回事。”   “高建国,我们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狐狸的毛皮。   高建国突然站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高建国,你怎么啦?”   “这——这不是狐狸的毛皮吗?”   “你如何一眼就能认出来?”   “当年,我们在挪土地面积的时候,那只被我铲伤的狐狸的身上就是这种颜色的毛皮。郑局长,你们的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高建树交给我们的。”   “高建树交给你们的?”   “对。”   “高建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他父亲在临死的时候交给他,并让他烧掉的,高建树没有烧,一直藏到现在。”   “他爹怎么会有这东西?”   “是一个朋友送给他的,之后,他爹就生下了高建树,他爹便以为是自己冒犯了狐狸大仙,才让他生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儿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高建树是想说,昨天夜里,狐狸大仙在我家屋顶上留下来的毛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不错,这也就是说,在你们高刘村,还有人家藏着这种狐狸的毛皮,此人应该就是两起纵火案的真凶。”   “郑局长,你们来了,凶手有点坐不住了,所以,就来了这一手,想让你们查不下去。”   “不错,此人的用心非常险恶,今天早上,我们到你家找大娘了解情况的时候,你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我们再查下去了。”   “今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娘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老婆淑珍也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帮腔。”   “高建国,今天上午,有人在我们跟前提到一个人。” 第八十二章 建国愕然   “谁?”   “水仙。”   “水仙?你们怀疑水仙?”   “我们请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建国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看上去,他还有一点紧张:“这——我一点都没有想到。”   “水仙嫁到高刘村以后,是不是从来不跟你说话?”   “不错,她平时见到我,头一低就过去了。我和她曾经是同学,以她的性格,这件事情不像是她干的。她不和我说话,和她要强的性格有关吧。”   “要强的性格?”   高建发的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水仙性格虽然要强,但他人非常善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恐怕做不出来。”   “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不喜欢水仙呢?”   “我奶奶和我娘,特别是我奶奶,很喜欢水仙,奶奶的话,我从来没有违逆过,所以勉强答应先处一段时间以后再说。”   “那么,你提出分手,总要有一些原因吧!”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水仙人确实不错,但她非常要强,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他她认准了,就不会回头,在很多事情上,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太过自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有这个毛病,没有想到,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时候,这种性格越来越明显。”高建国应该是有所指的。   “就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们一家人都很随和,她这种性格,我担心我奶奶和我娘将来会受气,后来,我奶奶也觉得水仙的性格太过要强,婚姻的事情就让我做主了,关键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不得不下决心和她断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理,这件事情,我不应该说。”   “为了案子,你应该说。”   “我可以说,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没有问题。”   “有一会,是春节以后,我奶奶病了,水仙到我家来伺候我奶奶,在我家住了几天,有一天晚上,我在建功家喝酒,晚上回到家很迟,我没有想到水仙摸到了我的床上,钻进了我的被窝。她想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我是喝了不少酒,但脑子里面很清楚,我奶奶说过,咱们高家的媳妇一定要做得端,行得正,这样的女人才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看我奶奶不再坚持,我就让奶奶去找建发她娘,我奶奶也同意了。”   男女青年在一起,偷吃禁果是常有的事情,高建国坐怀不乱,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就很难说了。   “水仙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记恨你呢?”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我家也没有下过彩礼,她没有道理记恨我。当然,嫁给高江平以后,日子过的不好的话,她也许会记恨我,恰恰相反,水仙嫁给高建平以后,日子过的比我家好多了。这样一来,她就跟没有必要记恨我了。再说,我当生产队队长以后,对她一直很照顾。”   “水仙的日子是不错,但她生了三个女儿,在传宗接代方面,她没法和你家相比,这会不会引起她的记恨呢?” 第八十三章 记忆犹新   “比较而言,我还是觉得刘长海家和刘茂生嫌疑比较大。”   “你有没有想过阎巧巧的弟弟阎胜利呢?”   “如果加上阎胜利,刘长海家纵火的嫌疑就更大了。那阎胜利和刘长海关系很不一般,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尽管高建国认为水仙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但郑峰和李云帆还是觉得有必要弄清楚水仙在九月二十七号回娘家以后的情况,郑峰始终忘不了汪静清所说的那句话,“越是不可能的,就越是可能。”   二月十八号,同志们经过一天的奔波和辛劳,终于寻觅到另一个嫌疑人水仙。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在奉贤大队高刘村发生的特大火灾,无论是高刘村的人,还是奉贤大队的人,都应该记忆犹新,所以,要想弄清楚水仙在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活动情况,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吃过晚饭以后,郑峰一行去了前场村,到赵开基家的时候,公社的广播刚开始——公社广播的时间是七点整,但赵开基还没有回来,眼下正值年底,乡亲都在为过年做着一些准备,粮食是必须要准备的,没有好东西吃,一年忙到头,最起码要吃饱肚子吧!   高建国将大家送到村口,说清楚赵开基家的门头之后,就回去了。   赵开基的老父亲知道郑峰一行的来意之后,想让赵开基的妹妹到大队部去喊赵开基,被郑峰拦住了:“大爷,用不着去喊,我们等一会,不碍事的。”   赵开基的父亲说,这一段时间,加工粮食的人家比较多,儿子每天晚上吃过饭以后还要忙一阵子。   “大爷,赵开基一般在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就这个当儿,我估摸就要回来了。”   老人没有说错,两分钟以后,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风风火火地走进院门。   为了节约时间,郑峰让赵开基一边吃饭一边谈。但赵开基没有这么做,小伙子还是很懂礼貌的:“首长,谈过以后再吃,还有五六家,我顶多再干一个半小时就没有事了。”   大爷离开了堂屋,赵开基留在了屋子里面。   “赵开基,你平时经常和阎胜利喝酒吗?”   “不错,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赵开基,高刘村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吗?”   “记得,这件事情,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有人说高建国冒犯了狐狸大仙。”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要我说,这简直是胡扯,一定是高家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记恨着,疙瘩又解不开,所以,就对高家下了黑手,对了,高家前后发生了两场火灾,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高建国家第二场大火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在咱们奉贤大队,除了小孩子,恐怕没有人不记得这个日子。”   郑峰要的就是这个:“请你回忆一下,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中午,你是不是和阎胜利在一起喝酒了?”   “喝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八十四章 酒后真言   郑峰望了望李云帆,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时间和阎胜利与赵开基在一起喝酒的时间太过接近。赵开基一定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情况。   “你们俩喝了多少酒?”   “阎胜利在门三妹的小卖部赊了一瓶洋河大曲。”   “拿什么下酒的呢?”   “阎胜利还赊了一包花生米和几两小馓子,我妹妹送来了几块玉米饼、一条红烧鱼,还有一茶缸丝瓜汤。”   赵开基的记性果然不错,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阎胜利在小卖部赊的三样东西和门三妹赊账本上的记录分毫不差。   “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呢?”   “十二点半钟左右吧!具体时间,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大概时间。”   “喝到什么时间?”   “喝到一点多一点——我说的是大概时间,因为加工厂里面还有人等着我基米,我们在一起喝了一个钟头不到——在半个钟头到一个钟头之间。”赵开基说的是实情,他所提供的只能是大概时间。   对郑峰和同志们来讲,能有一个大概的时间就已经不错了。   “喝过酒以后,阎胜利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去?我不知道,我看见他往葛家村那条路去了。”   “到高刘村,有几条路?”   “就葛家村这条路。”   在高建国家发生火灾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阎巧巧和阎胜利同时向同一个方向——或者说同一个点运动,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九月二十七号,你再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很忙,只要机器一开,我就歇不下来了。”   “你们在大队部没有看见高建国家失火吗?”   “是门三妹最先看见的,我们只知道是高刘村方向有人家着火,并不知道是哪一个村子,更不知道是高建国家,在大队部和高刘村之间隔着两个村庄。高建国家失火,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阎胜利在不在大队部?”   “不在,当时在大队部只有三个人,我一个,门三妹一个,另一个人是我们村子的赵小宝。”   “阎胜利有没有跟你谈过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呢?”   “谈——谈过,他还说过一句话,我印象很深。”   “什么话?”   “我有什么说什么,我当时觉得这句话有些不中听,那高老太太经常行善积德,在咱们奉贤大队德高望重,听说她家失火,有不少人到高刘村去探望。”   “阎胜利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首长说的对,那高建国曾经到县里去告过阎胜利的姐夫刘长海。阎胜利也许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吧!”   “阎胜利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说‘这是报应,是人神共愤’。”   “人神共愤?这是什么意思?”   “高建国不是得罪过刘长海吗?他说的神,应该就是曾经被高建国伤害过的一只狐狸吧!这并不能说明高建国家的火灾和阎胜利有关。既然我知道,不跟你们说也不好。”赵开基心里面还是有些顾虑的。   “你放心,我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会注意方式方法的。” 第八十五章 拜访胜利   “这我就放心了。”   “阎胜利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谁在场呢?”   “就我们俩,当时,他喝了不少酒。”   酒后吐真言。   这至少能说明,阎胜利对高建国怀有刻骨的仇恨。再往深处想,阎胜利的情绪应该就是刘长海夫妻俩的情绪。   由此可见,刘长海和高建国之间的恩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丝毫的改变。   阎巧巧本身就有嫌疑,再加上阎胜利的嫌疑,两条线索出人意料地拧在了一起。阎巧巧有葛朝阳这块挡箭牌罩着,郑峰暂时还没有找到和她正面接触的理由,所以,郑峰和李云帆研究后决定,先和阎胜利进行正面接触。   摆在同志们面前的线头有好几根,现在,只能一根一根地理了。   郑峰从赵开基的口中得知,阎胜利家在南圩村中村,从西向东数第七家,阎胜利家院门前——不远处有一个比较大的水塘,一走进村子就能看见,在阎胜利家的院门前的老槐树下,有一个被废弃多年的大石碾子。   郑峰一行告别赵开基和他的家人,往大队部和南圩村方向走去,从前场村到南圩村,必须经过大队部。   八点半钟,郑峰一行走进南圩村,南圩村在大路的东边,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庄,村口所在地就是中村,首当其冲的是一个社场,几间房子,几垛草堆,这就是社场的全部,天太黑,看不到牛棚,更看不到牛。   大家穿过社场向东走,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大水塘,水塘边只有几棵柳树,在水塘的北岸边,有几棵槐树,一棵槐树下,有一个大石碾子,石碾子已经四分五裂。   一行人在抬头看老槐树,低头看石碾子的时候,西边一户人家的院门开了,接着边伸出一个脑袋来,天太黑,看不清楚是男是女,此人对这么多人突然站在阎胜利家的院门口很感兴趣,不过,脑袋很快就不见了,接着便是关门声。   在阎胜利家的东边有一条路通向后村。   左元朝敲响了阎胜利家的院门——院门是插上的。   “来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柔和。   先是移动门栓,接着门就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内。   “请问大嫂,阎胜利在家吗?”   “在——”   “谁找我啊!”说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是从西边那户人家的院门口飘过来的。葛营长曾经说过,阎胜利和隔壁的寡妇董巧琳有一腿,难道就是这户人家吗?   “阎胜利,我们找你。”左元朝已经认出了阎胜利。   “哟,这不是左所长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啥情况?”阎胜利明知故问,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的事情,已经在奉贤大队传开了。   “胜利,你让左所长他们进屋说话,站在外面有多冷啊!”女人道,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阎胜利的老婆。果然是一个老实人,说话慢声细语的。   “左所长,请同志们进屋——进屋再谈。”阎胜利喝了不少酒,他身上的酒气很重。 第八十六章 不很配合   阎胜利将大家引进院门,女人拉着一个孩子走进了厨房。   “温翠,泡一壶茶来,把杯子烫干净了。”   “知道了,我就来。”   阎胜利一边安排大家坐下,一边散香烟,等所有人的烟都点着了以后,女人的茶也泡好了。   “左所长,你们找我有啥事?”阎胜利显得很主动,莫非是做贼心虚?   “阎胜利,郑局长他们是为高刘村高建国家的纵火案来找你的。”左所长道。   “高建国家的案子和我有甚关系?”阎胜利讲话有点冲,他眼眶通红,右眼角内侧有一些分泌物,鼻翼两侧油光发亮。   “我们并没有说你和高建国家的纵火案有关系,我们只是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找我了解情况?我知道个甚。”阎胜利对同志们的到来不是很欢迎,他的话里面充满了火药味。   阎胜利的眼眶虽然很红,但他的脑子非常清楚,两只眼睛珠如同镶嵌在眼眶里面一样,冷冷地望着左元朝和郑峰。   葛元朝没有说错,阎胜利的眼神充满杀气。   郑峰朝左所长摆了一下手,然后道:“阎胜利,我们只是随便谈谈,我们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我们的调查工作需要你的配合。”   “唉,这位领导的话我爱听。来,请喝茶。”   郑峰的话软中带硬,其实,郑峰的话和左元朝的话没有太大的差别。阎胜利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应该是心虚所致。   郑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阎胜利,你对高建国家发生的两场火怎么看?”   “你们有没有找高刘村的人了解情况呢?”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们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高刘村的人怎么说?”   郑峰决定先顺着阎胜利的毛抹一下:“一些乡亲说,是因为高建国曾经冒犯过狐狸大仙,所以才遭遇了这两场火。”   “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咱们这里,乡亲一直把狐狸大仙奉为神灵,从老祖宗就开始了,虽然我不怎么相信这个,但有些事情不由人不信。”   “那么,你信,还是不信呢?”阎胜利说话前后有些矛盾。   “我将信将疑,一半信,一半不信。”阎胜利的脑子很清楚,他说话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当年,左所长和这两位公安同志们也下来查过了,当时,你们怀疑是我姐姐放的火,后来怎么不查下去了,想必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这种事情,可不能凭两片嘴皮子上下翻几下就能整明白的。”在阎胜利的话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两年前,你们都没有查出来,现在是不是太迟了。   既然阎胜利自己提到了姐姐阎巧巧,很好,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你和你姐夫刘长海关系很好,是这样的吗?”   “首长,您说话真逗,小舅子和姐夫关系好,这不是很正常吗?哦,我明白了,您是不是想说我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阎胜利的回答正中郑峰下怀,阎胜利硬要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这倒免了郑峰一些周折,郑峰本来是想慢慢进入正题的。 第八十七章 装傻充愣   “有没有干系,要用事实来说话。阎胜利,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中午到两点半之间,你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   阎胜利换上一支香烟,刚点着,阎胜利家的院门响了。   同志们走进院门之后,阎胜利的老婆将院门的门栓插上了。   阎胜利好像知道是谁敲门,他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跟郑峰说:“我去一下。”   阎胜利拉开门栓,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个人。   两个人一个站在院门内,一个站在院门外,嘀嘀咕咕了一两分钟,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大家听不真切,不过,郑峰和李云帆倒是听到了几个词,比如“阴气”,“槐树”,“西屋”。两个人之所以能听清楚这几个字,是因为这几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和风水有光,站在院门外面的人好像是风水先生。   来人好像还想说什么,最后被阎胜利推走了。   阎胜利关上院门,走进堂屋,陪着笑脸对郑峰道:“过意不去,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说吧!”   “说什么?”阎胜利是不是喝多了,记性一下子变得很差。像这样的问题,应该是不会忘记的。   郑峰不得不再将问题重复一遍:“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中午到两点半之间,你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   “一九七一年,现在是一九七四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有这么好的脑子,能记得几年前的事情?”阎胜利有点装傻充愣的意思。   “行,我们帮你回忆一下,那天中午,你喝完就之后,往葛家村方向去了,时间正好在高建国家失火之前。”   “我自己都记不得,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呢?你们可不能诈我啊!”   “你是不是经常喝酒?”   “对啊!我是经常喝酒。   “你是不是经常在小买部赊账?”   “这也对头,我确实经常在门三妹的小卖部赊账,对了,你们一定看过了门三妹的赊账本,我说的对不对。”阎胜利果然不是一个糊涂蛋。   “不错,我们听说你经常在小卖部赊账,而且自己记账,我们就去找门三妹了解情况。”郑峰一边说,一边从皮包里面掏出门三妹交给他的赊账本,“阎胜利,你拿去看一看吧!”   笔者顺便补充一下,郑峰一行告别门三妹的时候,接走了赊账本。   阎胜利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成灰,他接过赊账本,慢慢翻了起来,由于账本上的纸黏在一起。   其实,阎胜利只需翻到郑峰折好的那一页就可能了,大概是酒喝高了,要么就是过于紧张吧!   郑峰拿起账本,翻开,重新放到阎胜利的手上。   阎胜利认真阅读起账本上的内容,同时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天中午,我好像是和粮食加工产的赵开基在一起喝的酒,他妹妹还送来了一条红烧鱼。你们不妨找赵开基了解一下。”   阎胜利做梦都没有想到是赵开基向警方提供的情况。 第八十八章 时间漏洞   阎胜利的目的非常明显,他想让赵开基来证明他们俩在一起喝酒,既然他们俩在一起喝酒,那么,他就和高建国家的纵火案没有任何关系了。   阎胜利的想法也太幼稚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会去找赵开基了解情况,你现在已经承认九月二十七号中午是和赵开基在一起喝酒的了?”   “对头,那天中午,我确实和赵开基在一起喝酒。”   阎胜利的话进一步证实了赵开基提供的情况。   “据我们所知,你和赵开基喝到一点半钟左右,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哪里都没有去啊!”   “不对。”   “怎么不对,我确实哪里都没有去。”   “有人看见你往葛家村方向去了。”郑峰只能说有人。   “是谁说的?”   “这——你没有必要知道。”   “退一步讲,即使我往葛家村去,这能说明什么呢?”   “在两点钟左右,你姐姐阎巧巧出现在高建国家后面的树林里面——高建国家失火的时间在两点左右,而你一点半钟左右往葛家村方向走去,从大队部走到高刘村,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你们姐弟俩在同一个时间段朝同一个方向运动,这只能说明一点。”   “这能说明什么呢?”   阎胜利的脑子有点混乱,他想否定什么,结果却是不打自招。   “阎胜利,你承认喝过酒以后往葛家村方向去了。”   只要阎胜利承认这一点,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错,我是往葛家村方向去了。”   “很好,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郑局长,我得纠正您说的一句话。”   “你说,我们听着呢?”   “从大队部到高刘村只要十几分钟,而不是您所说的二十分钟左右,我离开大队部的时间是一点多钟,而不是一点半钟左右。虽然我不能说出具体的时间,但我能记得我姐夫刘长海离开大队部的时间是在一点多一点,那天下午,他和彭书记到公社开会。”   郑峰的时间只是一个大概的时间,而阎胜利经常走这条路,他说的时间也许是对的。   郑峰有点后悔,应该实地走一下,认真计算一下时间,阎胜利在时间上抓住了郑峰的漏洞。   现在,时间也许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要看阎胜利去了哪里。   “我们现在想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去了我姐姐家。”   赵开基说的对,阎胜利往葛家村方向去,只能是到姐姐阎巧巧家去。   “很好。”郑峰望了望李云帆,“如果你到阎巧巧家去,高刘村应该有人看见你。”   “我走的是乱坟岗这条路。”   “走乱坟岗这条路,到阎巧巧家也要经过十几户人家,十几户人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你,这是不是很奇怪呢?”   “我走的是村子后面的树林。”   “你又不是做贼,为什么要走村子后面的树林呢?”   “我可以跟你们说,但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我姐姐,她要是知道的话,会恨我一辈子。”   “此话怎么讲?” 第八十九章 跟踪姐姐   “刘长海不放心我姐姐。”   “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们直说了吧!刘长海让我去捉奸。”   这正是滑天下之大稽,弟弟捉姐姐的奸。更滑稽的是刘长海,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风流快活,却还要把老婆看得死死的。   “阎巧巧是你的亲姐姐吗?”   “是啊!”   “是你亲姐姐,你竟然帮助刘长海对付你姐姐?”   “没办法,我要是不听刘长海的,那我就别想在大队部干下去。”   阎胜利果然是刘长海的一条狗。   阎胜利是不是在编故事呢?   “你姐夫刘长海是不是已经发现你姐姐有不轨行为了?”   “他不知道,他只是怀疑。”   “他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呢?”   “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吗?”   “我就是在九月二十七号中午发现的。”   “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郑峰要看看阎胜利能不能自圆其说。   “我到姐姐家的时候,她正在锁院门。”   “之后呢?”   “之后,她进了菜地,然后钻进了菜地南边的玉米地,我就跟了上去。”   “你想看看阎巧巧到哪里去,是这样的吗?”   “是的。”   “阎巧巧到哪里去了?”   “她到葛营长家去了。”   “你跟刘长海说了吗?”   “我没有说。”   “为什么?”   “我也不是一个里外不分的人,我虽然浑,但我不傻,在外人看来,我姐姐日子过的很风光,其实我姐姐心里面很苦,刘长海不是一个好东西,他整天就像一只发情的公狗一样到处打野食,我姐姐跟守寡没有两样。刘长海要是知道我姐姐和葛朝阳有这种关系,我还会有好果子吃吗?他让我跟踪我姐姐,这说明他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考虑再三,我没有跟刘长海说。不过,我暗示我姐姐,让她仔细一点。”   “为什么要暗示呢?”   “我只能装作不知道,但我必须提醒她,刘长海可不是一个善茬。我姐姐也听懂了我的话,从那以后,我姐姐就没有再到葛营长家去,后来,他们每次约会都在我家后面的芦苇荡。”   “九月二十七号中午,你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葛营长家的呢?”   “这——我不知道,我在葛营长家站了一会就走了。”   “你到哪里去了?”   “我回大队部去了。”   “你没有说实话,据我们所知,在大队部的人没有见到你。”   “我实话跟你们是说了吧!我到董巧琳家去了,我看到我姐姐和葛营长在一起,心里面痒痒的,我就去了董巧琳家。我们刚要那个,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失火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呢?”   “没办法,我不想说我姐姐和葛营长在一起的事情,我也不想跟你们说我和董巧琳在一起的事情,你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说是不行了。”   “你在葛营长家外面呆了多长时间?”   “我在葛营长家屋子后面的树林里面抽了一根烟之后,就走了。” 第九十章 风水先生   郑峰朝李云帆望了一眼,李云帆心领神会,他拍了拍卞一鸣和左所长的肩膀,三个走出堂屋,关上堂屋的门,接着走出院门,去了董巧琳家。   让我们跟着李云帆他们到董巧琳家去看看。   董巧琳家的院门虚掩着。   卞一鸣敲了三下门。   很快,门开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站在门内,神情紧张地望着三个人:“你们找谁?”   “你就是董巧琳吗?”   “是啊!”   “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什么情况?请到屋子里面坐。”   董巧琳将三个人领进堂屋。   堂屋里面坐着一个人,好像就是刚才在阎胜利家的院门口和阎胜利说话的人。此人的面前,放着一个酒瓶,还有一个酒杯,桌子上有几盘菜。   郑峰觉得此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到李云帆他们走进堂屋,此人站起身,将半瓶酒揣进棉衣的口袋,然后道:“巧琳妹子,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是一个好日子,我一早就过来,一切都按我和胜利兄弟商量好的办,你看怎么样?”   “中啊!甄先生,麻烦你了,明天早上还要麻烦你一次,真过意不去。”   “嗨,妹子客气啥,乡里乡亲的。”此人从长条桌上拿起一个帆布包和一个圆形的盘子。   董巧琳将此人送出院门,客气一番之后,才将院门关上。   李云帆对此人手上拿着的圆形盘子有点印象,对了,今天下午,他和郑峰送尚翠兰的时候,在汪静清家的院门口曾经遇到过此人。看样子,此人的业务还是比较繁忙的。   “郑局长,此人是干什么的,他刚才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卞一鸣问,“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玩意?”   “那叫罗盘。”左所长道。   “罗盘?做什么用?”   “是看风水的时候用的。”   董巧琳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哄进厨房,然后关上堂屋的门。   “大嫂,此人是做什么的?”李云帆问。   “他是风水先生。”   “他到你家来,是不是你家出了什么古怪?”左所长道。   “是出了一点古怪,我家小红夜里面老是惊梦。”   “惊梦?什么叫惊梦?”李云帆问。   “夜里面经常从梦中惊醒,醒来以后,全是是汗,还啼哭不止,搅得四邻不得安生。”董巧琳一脸愁容。”   “看医生了吗?”   “看了,总不见好。”   “有多长时间了?”   “有半个月了。”   “你找风水先生,有用吗?”   “有用,我们这里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这么做的。”   “风水先生有什么说道呢?”   “这——”   “不方便说吗?”   “风水先生不让说,一说出去就不灵验了。”   “我们又不会说出去,你不用担心的。”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董巧琳突然转移话题,她的意思是:请风水先生的事情和你们好像没啥关系吧!   董巧琳还是很警觉的,这个女人也很谨慎。   “我们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所以,想问问。”   “你们不是来办案子的吗?”   董巧琳不但警觉和谨慎,脑子转动的非常快。 第九十一章 槐树作祟   “大嫂,是这么回事,高刘村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没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时间,你还记得吗?”   “时间在吃过中饭以后。”董巧琳的回答超出了李云帆的期望,李云帆本来是想问高建国家是在哪一天发生火灾的,巧琳既然能说出火灾发生的具体时间,这说明她的印象很深。   “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   “当时,我在屋子里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失火了’,我跑出院门,看到后场村方向浓烟滚滚,后来才知道是高刘村高建国家着火了。”   “当时,还有谁在你家?”这才是关键。   “还有谁在我家,我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孩子,还能有谁呢?”董巧琳又开始谨慎起来。   如果董巧琳不加掩饰地说出阎胜利的名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阎胜利和董巧琳是有可能串供的。李云帆必须重视董巧琳回答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大嫂,我的问题有些唐突,都怪我没有把话说明白,我干脆直截了当地跟你说,我们怀疑阎胜利和高建国家的纵火案有关系。”   “这——”   “大嫂,你怎么不说了。”   “人命关天,我顾不得自己这张脸了,我明白地告诉你们,高建国家的大火不可能和阎胜利有关系。”   “为什么?”   “村子里面的人狂喊乱叫,说‘有人家着火’的时候,阎胜利就在我家,从高刘村到咱们南圩村至少要走半个钟头。除非他长了翅膀会飞。”   阎胜利没有撒谎。在阎巧巧和葛朝阳厮混的诱导和影响下,阎胜利体内的荷尔蒙也开始活跃起来。   阎胜利的嫌疑基本上被排除。   在结束谈话的时候,李云帆没有忘记风水先生的事情:“大嫂,我们很想知道风水先生是如何为你的孩子诊断的,他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有了前面的铺垫,董巧琳态度缓和了很多,刚开始,她对李云帆一行的光临有那么一点抵触情绪。   “风水先生说我家的阴气太重。”   “阴气太重?”董巧琳没了男人,家里面的阴气确实有点重,如果再加上她和阎胜利名不正应不顺地在一起厮混,阴气应该更重。   “他还说,我女儿小红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是指鬼神和狐仙。   “不干净的东西是指什么?”   “他说我家院门前面的老槐树有点邪性。”   风水先生所说的阴气,应该来自这棵老槐树。   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印象中,风水先生的这一套理论曾经在高建国家使用过,到现在,我们还能看见在高建国家的宅基地上有一个老槐树的树桩子。   “除了老槐树,还有什么?”   “他说我家的正房的西屋有点窄。”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的宅基地本来只够盖两间房子,我男人活着的时候,怕两间屋子太小,就和别人家一样盖了三间房,在两间房子的宅基地上盖三间房子,房子当然得急促一点了。你们看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九十二章 西屋略窄   李云帆站起身,先看了看东屋,东屋和一般人家差不多,再看看西屋,西屋果然比较窄,屋子里面有一张床,两个孩子应该是睡在西屋的。   “别人家都是三间房子的宅基地,你家为什么只有两间房子的宅基地呢?”李云帆坐下道。   “我的公婆是逃难逃到此地的,在这个村子,大部分人家都姓阎,姓董的就只有我们一家,当年生产队能收留我公婆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公婆逃难到此地的时候,两边都有人家,就这么大的地方,西边是人家,东边是一条通往后村的路,盖三间屋子不够,盖两间又有点浪费,所以就凑乎这盖了三间。风水先生说我们犯了大忌讳。”   “你们犯了什么大忌讳呢?”   “堂屋两边的房子得一样大小,我公婆当时是逃难之人,能有地方住,就已经不错了,人一穷,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董巧琳神情忧郁,“我男人死的早,多半和西屋窄有顶关系。”   “大嫂,风水先生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让我把老槐树连根挖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还让我把这道隔墙往外挪一点,只要西屋和东屋的宽度一样就行了。”   “这样一来,堂屋不是急促了吗?”   “风水先生说不要紧。”   “这是为什么?”   “风水先生说,人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堂屋,白天阳气重,夜里面睡在里屋,人睡着的时候阳气就开始减弱,这时候,阴气和邪气就会上身,特别是小孩子,火性低。睡觉的地方宽大一点,阴气就会少一点。”   “既然你已经把风水先生请来了,为什么不立马把老槐树挖了呢?”   “风水先生说,要找一个好日子,特别是挖树的时候,一定要见到太阳。”   “为什么挖树的时候一定要见到太阳呢?”   “太阳下,所有阴气都会散去。”   风水先生的名堂还真不少,用这些东西来对付那些目不识丁,头脑简单的村民,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面,就存在着非常浓厚的迷信思想。所以,接受这些东西是非常容易的。   笔者在这里要特别强调一下,李云帆之所以问这些问题,完全出于好奇,他以前也曾听说过风水先生的事情,但风水先生的工作和工作内容到底是些什么玩意,他还真是一无所知。   在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李云帆想到了水仙。   “大嫂,水仙家住在什么地方?”   “水仙家就住在我家后面,在我家的菜地里面能看到水仙家的院门。”   “你能领我到菜地去看看吗?”   “走,我领你们到菜地去。”   董巧琳走出院门,从院墙东边一条路绕到屋后,屋后就是菜地。   董巧琳走到一小片韭菜地前,朝北边指了指:“你们看,那就是水仙家。”   在董巧琳家正北方向——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在几棵老槐树下,有一个低矮的门头,院门开着。门口站着两个太太,好像在聊着什么。 第九十三章 嫌疑排除   “大嫂,九月二十七号,你见过水仙吗?”   “见过。”   “你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让我想一想。”董巧琳眼睛转动了几下。   三个人耐心地等待着。   董巧琳揉了揉自己的右太阳穴,然后道:“是在那天早上——是在村子里面的人上工以后。”   “时间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记得什么清楚?”   “水仙每次回娘家,都要从我家院门前经过,我家东边不是有一条路吗?九月二十七号早晨,她从我家门口经过的时候,我们还说了一会话呢?”   “既然水仙每次回娘家都要从你家院门口经过,那么,九月二十七号,水仙是什么时候回高刘村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我在院子里面,他只要看到我,肯定会跟我说话。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呆在院子里面。”   “水仙有没有跟你们提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呢?”   “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就是水仙后来跟我们说的。除了她,还有阎胜利,他也跟我们提过这件事情。”   “水仙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失火的是高建国家,很惨很惨。”   “她还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对了,她还提到了狐狸大仙的事情。”   “她是不是认为高建国家的大火是狐狸大仙放的呢?”   “她说高刘村的老人都是这么嘀咕的。”   李云帆一行回到阎胜利家,冲郑峰点了一下头。   高建国家失火的时间在两点左右,从大队部走到高刘村阎巧巧家,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从阎巧巧家到董巧琳家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再加上阎胜利在葛营长家屋后竹林里呆的时间,总共是五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九月二十七号中午,阎胜利离开大队部的时间是一点多一点,赵开基也是这么说的,阎胜利离开葛营长家的时间应该是在一点半钟左右,所以,阎胜利没有作案的时间。   阎胜利的嫌疑已经被基本排除。   郑峰一行告别阎胜利,朝后村走去——水仙家在后村。   水仙家的围墙比较低矮,人站在院墙的外面能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   院子里面有一把长板凳,长板凳上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老太太正在编毛窝子。   院门开着。   左元朝站在院门口,朝里面喊道:“大娘,这是水仙的家吗?”   “是啊!”大娘停下手中的伙计,望着院门口。   “娘,是谁啊?”随着声音,从堂屋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来。   大娘解下系在腰上的绳子,走到院门口:“你们找谁?”   “大娘,我们找您啊!”   “你们找俺娘有啥子事情吗?”女人道。   “我们想找大娘了解一点情况?”   “俺娘能知道啥?”   “素琴,不兴这么说话,快让在同志们进屋。”   女人不再说什么,她将大家引进堂屋,解下围裙在板凳上擦了擦。   待大家坐定之后,大娘才坐下来:“公安同志们不要见怪,这是我儿媳妇,她说话没有礼数。素琴,倒点水来。” 第九十四章 时间问题   郑峰站起身拦住了女人:“大嫂,不用倒水,我们不渴。你也坐下来,我们也想跟你谈谈。”   女人在大娘身旁坐了下来。   大娘的手有些颤抖,婆媳两人都有点紧张。   郑峰将竹椅子挪到大娘的跟前,然后微笑着道:“大娘,高刘村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您知道吗?”   “知道。”   “您记不记得是哪一天呢?”   “是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   “大娘,您的记性真好。”   “在我们这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日子。”   “大娘,这一天的事情,您还能记得吗?”   “不知道您想问什么?”   “九月二十七号这一天,您的女儿水仙是不是回来过?”   “不错,水仙回来过。素琴,我说的对不对?”   “娘,你说的对,九月二十七号,水仙确实回来过,那天,你你让我到街上割了一点肉,咱家包饺子吃来着。”   “是啊!水仙还带回来几斤面。”   “很好,大娘,那一天,水仙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吃过中饭以后,她就走了。素琴,娘说的对不对啊?”   “娘,水仙是吃了中饭后走的。”   “吃过饭是在什么时间?”   “公社广播快要结束的时候。”   “公社广播结束是在什么时候?”   “一点钟。”   婆媳俩的话是可信的。   这样一来,水仙的嫌疑就上升了,水仙离开娘家的时间太过匆忙,这时候回家,是赶着上工吗?可九月二十七号下午,水仙没有下地干活。这就说明,在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时候,水仙就村子里面,理论上讲,她应该在村子里面,可是在马向志和付微澜的调查中,水仙却被漏掉了。   马向志向和付微澜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一点钟离开娘家,水仙回到家的时间应该是在一点半左右,村子里面应该有人能看见她,可是当天下午,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水仙进村子。莫不是水仙故意躲着大家,她为什么要躲着大家呢?   水仙离开南圩村之后——或者说水仙走进高刘村以后,究竟在做什么呢?这是大家必须破解的难题。   现在,郑峰等人要和水仙正面接触了,不过,为慎重起见,郑峰和李云帆研究后决定先找水仙的家人了解情况。水仙回村,家里人知道不知道呢?   马向志说,当年,他和付微澜和左元朝是挨家挨户调查进行排查的,无论是村子里面的人,还是水仙的家人,读说水仙回娘家去了。   也许,回娘家只是水仙使用的障眼法,要想证明自己不在案发现场,也没有作案时间,是决不能让乡亲们和家人看见自己的。   尽管如此,郑峰还是要和水仙的家人好好谈谈,比如说,水仙回到家的时间,水仙回到家以后对高建国家失火事件的反应,以及水仙对高建国家的态度,包括在高建国家裹在发生火灾之后水仙有没有反常的举动,村子里面的人可能很难知道,但水仙的家人应该能知道——或者说感觉到。问题是,水仙的家人会配合吗? 第九十五章 自制卷烟   不管怎么样,郑峰觉得必须这么做。   于是大家回到了高刘村。   水仙的家被水仙经营打理的很不错,院墙下面是石块,上面是土墙,有一人多高,在高刘村,在院墙下面垒石块的人家并不多,水仙家的院门是正儿八经的木门,院门开着,院子里面很干净,连一泡鸡屎都没有,院子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有条不紊。   院子里面没有人。   堂屋和厨房的门都开着。   “有人在家吗?”   “谁啊?”声音是从路南边的菜地传过来的。   左元朝和郑峰走到菜地的篱笆跟前,在菜地里面仔细寻觅,菜地里面没有人。   正在大家纳闷的时候,突然从地下钻出一个老大爷来,他的手上提着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面放着十几个山芋,老人是从山芋窖里面钻出来的。当地的粮食以玉米和山芋为主,尤其是山芋,收获山芋的季节,一部分山芋加工成山芋干,一部分山芋放在地窖里面,地窖里面的山芋一般要吃到年后。   左元朝打开菜园的门,走进菜园,接过老人手的菜篮子。   “左所长,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老人认识左元朝。   “大爷,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走,快到屋子里面坐。”   此人便是水仙的老公公。   老人将大家领进院门,先关上院门,然后放下竹篮子,将大家领进堂屋。老人的身上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衣服上虽然有补丁,但所有补丁都是用缝纫机缝制的。   堂屋里面放着一台缝纫机,在当时的农村,很少有人家买得起缝纫机。缝纫机的旁边放着一张长桌子,长桌子上放着几块布,还有一把尺子,一块粉饼。   村子里面的人全在地里干活,郑峰特地挑水仙不在家的时间。   “大爷,您抽烟。”李云帆递给老人一支香烟。   老人摆摆手,然后从长条几上拿起一个正方形的铁盒子,打开铁盒子,里面有一些烟叶和裁好的报纸,老人用一片烟叶卷在报纸里面,用舌头舔了一下,一支简单的纸烟便卷成了。老人划着火柴,将卷烟点着了。   “公安同志们,你们找我有啥事,请明说。”   “大爷,对于高建国家失火的事情,您怎么看?”   “老太婆一口咬定是狐狸大仙放的火,我不这么看。”   “大爷,您怎么看?”   “高建国家的火肯定不是狐狸大仙放的,也不会是一些人说的什么天火。”   “那您的意思是?”   “一定是人放的火,这个人一定和高家有解不开的疙瘩。”   “那么,您的儿媳妇水仙怎么是怎么看的呢?”   “女人吗,头发长,见识短,他们哪能想那么深呢?还不是人家说什么,他们跟着说什么。”老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已经听出来了,水仙也认为高建国家的火是狐狸大仙放的。”   “我们听说水仙在嫁给您儿子高建平之前先和高建国谈的对象。”   “不错,哦,我听出来了,莫非我媳妇水仙和高建国家的案子有瓜葛?” 第九十六章 时间不对   “也不能这么说,大爷,您是一个明理的人,要想把高建国家的纵火案查一个水落石出,要弄清楚很多事情。”   “这,我明白,郑局长,不是我护着自己的儿媳妇,水仙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水仙心善啊!你们也该听说了,高建国的奶奶是一个大善人,我们家水仙,也有那么一点善心,在咱们高刘村,高建功的老婆丽华和我媳妇水仙的身上就有高老太太的影子。”   “在村子里面,水仙给每一家都做过衣服,她从来不收工钱。”   虽然此地人迷信思想严重,但纯朴的民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据我们所知,九月二十七号——高建国家失火的那一天,水仙不在村子里面。”   “不错啊!左所长和这两位公安同志不是调查过了吗?”   “水仙去了哪里?”   “她回娘家去了。”   “当天,水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吃过晚茶以后。”   在前面的几个故事中,我们不止一次提到过,在当地,吃晚茶的时间在四点钟左右。   水仙的母亲和嫂子说,水仙离开南圩村的时间是一点钟左右,而水仙的老公公却说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从一点钟左右到晚茶以后这段时间,水仙究竟去了哪里呢?   “大爷,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我记性好,是水仙每次回娘家都是在吃过晚茶以后回来,咱们这里虽然很穷,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亲戚,都要吃过晚茶再走,这是咱们这里的规矩,不管孬好,总要吃过晚茶以后才能走人。”   水仙明明是回高刘村,为什么没有在相应的时间里面回到家呢?她为什么要欺骗娘家人呢?   二月十九号上午吃过早饭以后,水仙被左所长和王萍请到了同志们的住处。   水仙穿着一身得体而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清爽,也非常的干练,眼神之中,确实有那么一点要强的劲,但看上去低眉顺眼,无半点张扬的成分,人长的也很好看,瓜子脸,白皮肤,丹凤眼,樱桃小口,但看不出一点轻佻的成分。   郑峰直奔主题:“水仙,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你回娘家去了了吗?”   水仙点了一下头。   “水仙,你是什么时候回高刘村的呢?”   “吃过晚茶以后——我每次都在吃过晚茶以后回村。”   水仙的回答和老公公提供的情况是吻合的。   “你回到家的时间是吃过晚茶以后,但离开南圩村的时间不对。”   “怎么不对?你们可以去问问我娘——还有我哥哥嫂子。”   “昨天下午,我们已经去过南圩村了。”   “你们去没去过,我都在吃过晚茶以后回高刘村的。”   “水仙,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郑局长,我说的全是实话,我阎水仙从来不骗人。”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娘家的时间是一点钟多一点。”   “俺娘一定是记错了。她年龄大了,记性不大好——她经常忘事。” 第九十七章 低头不语   “你娘的记性没有问题,你嫂子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还提到了一个细节,你离开娘家的时候,公社广播站大广播刚结束不久,而广播结束的时间是一点钟。”   伶牙俐齿的水仙突然沉默不已。她用手揉捏着自己的衣角。   所有眼睛全部聚焦在阎水仙的脸上。   阎水仙紧闭嘴唇,脑袋低垂。   “阎水仙,你母亲和你嫂子说的对不对。”   阎水仙慢慢抬起头来:“不错,我是一点钟左右离开娘家的。”   “离开南圩村以后,你去了哪里?”   “我是一点多一点离开娘家的,但高建国家的火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去了哪里?”   阎水仙再次沉默。   “阎水仙,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阎水仙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她的两只手微微有点颤抖,紧接着,上半身也开始颤抖。   郑峰和李云帆相视一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善良面孔的后面都是一颗善良的心。   “阎水仙,我们在和你接触之前,已经和你娘,你的嫂子,你的老公公接触过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郑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阎水仙的脸。   阎水仙的脸微低着,鬓角两边的头发耷拉在脸的两边,郑峰只能看到她的额头、鼻梁和嘴巴,当然还包括微微凸起的颧骨。   阎水仙将衣角紧紧地攥在手上。   不说话肯定是不行的。   “阎水仙,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南圩村以后,究竟去了哪里?”   阎水仙仍然无语,两只手使劲地揉搓着衣角,好像答案就在她的衣角里面。   郑峰注意到,阎水仙的鼻翼上已经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在阎水仙鼻翼下方还挂着一颗更大的珠子,那是一滴鼻涕,接着大家便听到鼻子里面传出拉风箱的声音。鼻翼下方的珠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但总体趋势是往下走。   阎水仙大概是意识到了鼻涕的存在,她从棉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用双手捂住鼻子,很低调地将鼻涕信擤到了手绢里面,将手绢重新折叠了一下,将残留在鼻子上的鼻涕擦了几下,然后将手绢揣进口袋,很快又将手绢拿了出来,窝在自己的右手心里面。阎水仙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通常情况下,鼻涕和眼泪是孪生兄弟,阎水仙又用手绢在眼眶上抹了几下,阎水仙在流泪。   眼泪和鼻涕是不能代替回答的。所以阎水仙必须开口说话。   但眼泪和鼻涕是能传达一些信息的。   “阎水仙,你总是低头不语,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郑峰和同志们看到,在阎水仙的鼻翼两侧,留下两行泪,泪沿着嘴角,递到裤子上。与此同时,阎水仙的身体开始抖动,嗓子里面发出哽咽的声音。   “阎水仙据我们所知,你在嫁给高建平之前,曾经和高建国谈过一段时间的对象,你嫁到好高刘村来,就是向高建国示威吗?” 第九十八章 出人意料   “你想向高建国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不嫁给你高建国,我照样活得很好,比嫁给你高建国要强的多。我说的对不对?”   “郑局长,您正好说反了。”阎水仙在沉默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开口了。   “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很想听听。”   “我在读书的时候,就暗恋高建国,因为自己胆小,又缺乏自信,所以,一直闷在自己的心里。”   “你喜欢他什么?”   “高大英俊不说,他一身正气,人也非常善良,我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想嫁给这样的男人。”   高建国写信检举刘长海,这倒是能印证阎水仙的说法。   “你从哪里看出了高建国的善良呢?”   “这——说来话长。”   看情形,阎水仙和高建国之间,还真有点故事。   “说来听听。”   “读高一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同学,名字叫陶小军,他家里很穷,当时,正闹着自然灾害,他家里面没有钱供他读书,学校的食堂供应白面馒头和山芋干面馒头,白面馒头贵,山芋干面馒头很便宜,掏小军就定山芋干面馒头,山芋干面馒头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有一天夜里,掏小军突然肚子疼痛难忍,老师和同学就把他送到卫生院,医生说是肠炎,吃到肚子里面的山芋干面聚集在肚子里面排泄不出来,才引发肠炎的,从那以后,高建国就把自己的白面馒头匀一半给陶小军。”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两个人能从水仙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异样的东西来。   阎水仙停顿片刻,继续道:“我因为家里穷,书没有读下去,高建国是班长,他和同学想办法,想让我继续读下去,可等他们商量好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学校。我之所以让爹娘请媒人上门提亲,一是因为我一直在暗恋她,二是因为他对我很好,故而大着胆子跟爹娘说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对我好,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之所以嫁到高刘村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只要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郑峰和同志们没有想到的。阎水仙嫁到高刘村来不是向高建国示威,而是继续暗恋高建国,这可信吗?   “据我所知,你自从嫁到高刘村来以后,从来不跟高建国说话,这是为何?”   “心中有愧呗。”   “此话何意?”   “这——我能不能不说呢?”   “可以,我们现在想知道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南圩村以后去了哪里?”   阎水仙突然泪如泉涌,哽咽啜泣起来。   大家都有点手足无措。   “阎水仙,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看重的是事实。”郑峰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改变。郑峰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但并不是所有的眼泪都能让他产生悲天悯人的情怀。   “公安同志,高建国家的火确实不是我放的。”   “阎水仙,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的话呢?”   “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现在只需告诉我们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只想知道这个。” 第一百章 王萍愕然   王萍走了几分钟以后,眼前就是一条大路,向西拐,就是小梁河大桥,这是一座五拱石桥。桥上空无一人,阎水仙还没有到。   两分钟左右,王萍远远看见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走在河堤上。此人就是阎水仙,因为走得急,阎水仙满头大汗,额前粘了不少头发。阎水仙棉衣的扣子也揭开了。   上桥之后,阎水仙朝桥两头看了看,然后对王萍道:“大姐,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说好的吗?就我一个人。”   “那我们走。”阎水仙的速度仍然很快。   “大嫂,你头上全是汗,走慢一点,等身上的汗干了以后再走,用不着这么急的。你把衣服的扣子扣上,别着凉了。”王萍想拉近和阎水仙之间的距离。   “大姐,我习惯了,不碍事的。”   王萍故意放慢了脚步。   “大姐,辛苦你了。”   “不辛苦。”   “路很远的。”   “我们经常在下面跑,路远不要紧。”   王萍希望阎水仙开口说话,她还想知道阎水仙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只要阎水仙能主动说话,很可能会谈到案子的事情。   “大姐,你们这些人的本事真大。”   “此话怎么讲?”   “你们连我这点事情都能挖出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   “大嫂,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的情况,我们都要调查清楚,我们也不容易啊!所以,如果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大姐,你说话,我爱听。大姐,刚才那位首长说话算数吗?”   “大嫂,您指的是哪一句话?”   “就是不要把我的事情跟任何人说。”   “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办案子是有纪律的。保护当事人,包括保护当事人的,也是我们的责任。”   “我和高建国家的案子确实没有关系。”   两个人走到距离大石桥三里多路的地方,向南拐上一条乡间土路。   “大姐,你能告诉我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你离开南圩村以后究竟去了哪里?”   “我看我儿子去了。”   王萍有些愕然,难道阎水仙还有另外一个家,她的家不是在高刘村吗?难道阎水仙在和高建功结婚之前就有了一段婚姻生活?   没等王萍提问,阎水仙接着道:“我在嫁到高刘村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高建平知道吗?”   “连我父母嫂子都不知道,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人是谁?”   “是我哥哥。我哥哥从小就疼我,要不是他,我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   在王萍看来,阎水仙一定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   “大姐,我们都是女人,我不想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逼我,我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这件事情,要不是你们办案子,我不会提这件事情。”   “我尊重你的意愿,你可以把你想说的事情告诉我,只要你能证明你和高建国家的案子没有关系  ,就行了,大姐,你看怎么样?” 第一百零一章 苦命女人   “谢谢你。”阎水仙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每次回娘家,都是一点钟左右离开娘家,吃晚茶的时候回到高刘村,我姑婆住的地方比较远,单走路来回就要两个小时左右。我并不想把儿子送人,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在我哥哥的帮助下,我把阿牛寄养在姑婆家,我姑婆很早就死了男人,又没有生养。万一有一天,高建平容不下我,我就把儿子接到自己的身边——我们娘儿俩就相依为命。”几滴眼泪从阎水仙眼框里流了出来。   王萍不置一词,既然阎水仙已经敞开心扉,就不应该打断她的思路。   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走进了一个集镇。这就是高岗镇。   根据严水仙所说的时间,阎水仙的姑婆肯定不在高岗镇。   穿过高岗镇用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走出高岗镇,眼前有一个渡口,渡口的位置在镇子的西南边。河面很宽,阎水仙说,这条河与小梁河是相通的,这条河是山区和平原的分界线,河的南岸就是山区,阎水仙把孩子送这么远,应该是有考虑的。   在上船之前,阎水仙走进一家商店,卖了几样点心,扯了一块布,王萍不顾阎水仙的反对,也卖了两盒饼干和半斤糖果。   两个人上了渡船,摆渡的大爷跟阎水仙很熟:“水仙,今天咋这么早就到黎家寨去啊?”   “叔公,今天有点事。”阎水仙一边答话,一边将两分钱的纸币放在船头的一个木盒子里面。”   叔公走过来,从木盒里面拿起两份纸币塞到水仙的口袋里面:“咋能要你的船钱呢?上次,你替我做的衣服,我还没有给钱呢?”   船上只有水仙和王萍两个人,老人将船篙往石岸上一磕,船便很听话地离开了码头。   “叔公,就我们两个人,您再等等吧!”   叔公并不理会阎水仙,弯腰,蹲下,站起,船已经走出去了好远。   “水仙,你给我做的那件衣服,我平时舍不得穿,只有在办事的时候才穿。”   “叔公,那是我孝敬您的,您不用总挂在嘴上。”阎水仙乘老人不注意,将两分钱的纸币重又放进了木盒之中。   两个告别叔公,下了船,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水仙,你和这位叔公很熟吗?”   “是啊!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老人,他一辈子没有结婚,在这条河上,撑了几十年的船,没有钱也能坐他的船。”   走进树林之后,阎水仙继续她的话题:“高建平到我们村子去弹棉花,他喜欢上了我,我看他人很老实,也很稳重,就同意了媒人的提亲,本来我的心气是很高的,大姐,你也知道,人是抗不过命的,也算老天也可怜我,嫁给高建平以后,他对我确实很好,他知道疼人,也顾家,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最远的地方到泗水县,自己在外面舍不得花一分钱,每天晚上,再迟,再累,他都要往家赶。” 第一百零一章 院门上锁   “有一年冬天,雪很大,他冒着大雪走了几十里的路,回到家的时候,人都累瘫了。大姐,你说说看,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我不该把这个家撑起来吗?公婆对我也很好,唯一遗憾的是,我没能给高建平生一个能延续香火的儿子。”   “当然,我的内心一直很愧疚,但我又不能跟建平说,有时候,我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建平,可话到嘴边,我就咽回去了,你们不知道,咱们这里,封建思想非常难过严重,一旦让村里人知道之间事情,别说我这张脸没有地方搁,连建平家人的脸都没有地方搁。”   王萍很想知道阿牛的父亲是谁,但她没有问,这个问题可能会使阎水仙非常尴尬,那可能是一段非常痛苦的经历。   阎水仙似乎看出了王萍的心思:“大姐,你什么都不要细问,我只能跟你讲,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阎水仙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情。   路沿着山势蜿蜒向上,不自意间,已经过了几个山头。   九点半钟左右,两个人走进了一个寨子。   进寨有两条路,一条路从寨子中间穿过,另一条路在寨子的北边,北边这条路比较偏僻,一条山涧小溪将寨子和路分开。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径走了半里地,眼前有一座小桥,小桥的南边是寨子,小桥的北边有一个小山坳。   两个人走进小山坳。   小山坳里面只有两户人家。   两个人家院门对着院门,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院门之间相距十米左右。两个阎罗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东边人家的院门都关着,西边人家的院门上着锁。   阎水仙走到西边人家的院门前,她推开门朝门缝里面看门了看,然后跑到东边人家去敲门。   “笃——笃——笃。”   “来了。”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院门开了,院门里面站着一个小脚老太太,背还有点驼:“这不是阿牛的姑姑吗,快到屋子坐下歇歇。”   “阿婆,我姑婆和阿牛到哪里去了?”   “老嫂子带阿牛到平安寨看郎中去了,我儿子顺子送他们去的,去了有一会了,我估摸就要回来了。”   阎水仙显得非常紧张:“阿婆,阿牛怎么啦?”   “八成是昨天夜里面着了凉,今天早上起来,头有点烫,还咳嗽来着。”   “阿婆,我去迎他们,大姐,你就在阿婆家坐一会。”阎水仙话还没有说完就跑出去很远。   王萍只能在阿婆家坐一会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从阿婆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   吴阿婆将王萍领进堂屋坐下,不一会又从厨房端来了一碗水,放王萍面前的桌子上:“大姐,跑了这儿么远的路,喝点水润润嗓子。”   “阿婆,给你添麻烦了。”   “瞧大姐说的,我一个没事是老婆子,孩子们下地干活,我一个闷在家里,就想找一个人唠唠嗑。”吴阿婆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   “阿婆,您今天高寿啊!”   “七十一了。”   抱歉,第一百章 和一百零一章应该是第九十九章和第一百章 第一百零二章 内情难知   “七十一了?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七十一岁,身子骨还这么硬朗,走路还这么利索,真是不多见。”   “不行了,岁数不饶人啊!人一老就没啥大用了,除了烧锅煮饭,洗洗衣服,扫扫院子,就没啥大用了。”   “您还能烧锅煮饭,洗衣服和扫院子,我奶奶六十多岁就不能动弹了。”   “大姐,你是水仙的嫂子吧!”   从年龄上看,王萍完全够的上阎水仙嫂子的年龄。   王萍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平时都是水仙她哥哥跟她一起来看孩子,女人啦,大多是苦命啊!”老人叹了一口气,她的话是有潜台词的。   “阿婆,谢谢你这么照顾姑婆和阿牛。”   “你姑婆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成亲没有几年,男人就死了,也不曾生下一儿半女。自从阿牛来了以后,她的日子才像个样,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一个孩子在身边,孤单啊!我们在一起住了几十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我们是多年的老姐妹,所以,老嫂子有什么事情都不能瞒我,我虽然喜欢唠叨,但跟旁人从不乱说话。”老人的话匣子已经打开。王萍很想知道阿牛的来历——当然也包括水仙的过去。   “阿牛的身世,除了我,寨子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虽然阿牛管水仙叫姑妈,但这是为了糊弄寨子里面的人,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是一个有孩子的人,我咋能看不出来呢?只有做娘的,才会这么上心——才会隔三差四地到黎家寨来看阿牛。这——啥时候才是一个头啊!一个人心挂两头,苦啊!除了身子苦,心更苦啊!眼瞅着阿牛就要到上学的年龄了。要是水仙能把阿牛接到自己的身边一起过就阿弥陀佛了——老天爷不知道啥时候能开眼了。”   吴阿婆说了很多,但他始终没有提阿牛的身世问题,也许她并不知道阿牛的身世,包括水仙的遭遇,这种事情,阎水仙和她的姑婆是不能——也不会跟人说的。   王萍只是随口答话,她不能提任何问题,一旦让阿婆看出底细,她的话匣子很快就关上了。   “水仙是一个好女人,像一样一个好女人,老天也咋就不罩着点呢?这老天爷真没有眼力劲。”   “不错,水仙确实是一个好女人。”王萍附和道,“高刘村的人都得过她的好处。”王萍说这句话是有根据的,在高刘村,阎水仙给乡亲们做衣服,从不收钱,连在渡口摆渡的叔公的得过阎水仙的好处。   “这水仙心特别善,她在没有阿牛之前,经常到黎家寨来看老嫂子,老嫂子身上穿的,床上盖的,都是水仙买的——做的。老嫂子逢人便说这件事情,水仙把阿牛送到黎家寨以后,来的就更勤了。一个有家——有了三个孩子的女人,真不知道她有多难。要不是她男人对她好,真不知道她咋办呢?”   阿婆的眼睛里面噙着泪:“就我这个八竿子倒下都砸不到的老太婆,她也记挂着,你看我身上这条裤子,就是水仙做的,每次来都给我带点心,我老太婆心里有数,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要不是老嫂子,还有你们哥嫂俩罩着她,她这个日子真过不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姑婆自责   阿婆可能只知道一些细枝末节,至于阿牛的身世和水仙的特殊经历,她大概一无所知。   王萍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虽然王萍已经觉得阎水仙的话是可信的,但按照刑侦工作的原则,在还没有核实有关情况的前提下,两个当事人是不能见面的。   要想知道阎水仙在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到底有没有到黎家寨来,必须有阎水仙的姑婆的证词做支撑,现在,阎水仙去迎姑婆和儿子阿牛去了,如果阎水仙和姑婆串供——咬好了扣,那么,同志们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有阿婆的儿子在跟前,但以阎水仙的聪明劲,想和姑婆达成某种默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阿婆,到平安寨怎么走。”王萍坐不住了,“我不放心,想去迎迎他们。”   “出寨口,往东,沿着河边往前走。到平安寨,你一问金郎中家,寨子里面的人就会指给你路。”   “路上有岔道吗?”   “没有岔路,你只管沿着河边往前走就是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   王萍告别老人,照着老人所指引的道,一路向东。   二十五分钟左右,王萍的眼前出现一个寨子,寨口竖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三个字:“平安寨”,古朴苍劲的字是刻在石头上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寨口有一个社场,一个老人正在喂牛。   “老人家,金郎中家怎么走?”   老人非常热情,他将手中的草放进木槽里面,然后道:“我领你去。”   在老人的指引下,王萍找到了金郎中家的院门。   这一路走过来,王萍没有迎到阎水仙一行,估计他们还在金郎中的家中。   不出王萍所料,她走进金郎中家东厢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阎水仙正坐在一个小男孩的身边,水仙双手摁着小男孩的两只手,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正在给小男孩扎针,在小男孩的身上扎着好几根银针。   小男孩应该就是阎水仙的儿子阿牛,他的额头上敷着一条折叠起来的湿毛巾。看上去,年龄在八岁左右,小家伙胖乎乎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一会儿望望这个人,一会儿望望那个人,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招人喜爱。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阿牛的床头抹眼泪。她应该就是阎水仙的姑婆。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蹲在门口,背靠着墙,默不作声地抽着土制卷烟。他应该就是吴阿婆的儿子。   看情形,阎水仙和姑婆还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流。   郎中一边给阿牛扎针,一边安慰姑婆道:“婶子,您不必担心,就是受了一点风寒,我给他扎几针,再按摩一下穴位,呆回儿再开几副药,吃下去,烧就退了。”   郎中的话并没有凑效,老人不住地抹眼泪,看上去,有那么一点自责的意思。   几根针扎到穴位上以后,郎中将一块糖果剥开了放进阿牛的口中,又在阿牛的两只手上各放了一块糖果,嘴里面含着糖果,手上拿着糖果,小家伙安稳多了。 第一零四章 阿牛乖巧   郎中走到姑婆的跟前,安慰老人道:“婶子,你从一进门就伤心到现在,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过不去啊,都怪我太大意了,昨天黄昏的时候,阿牛和两个小朋友在一起玩,结果着了晾。到底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这大概是老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八十岁左右——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现在,让她来带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确实有些勉为其难。这恐怕正是阎水仙最担心的地方,姑婆的年岁这么大了,阿牛老呆在黎家村,肯定不是才长久之计。   阿牛十分乖巧,他将右手的糖果塞到老人的手上:“姑太,你吃糖,阿牛的头已经不疼了。”   姑婆听了阿牛的话以后,眼泪掉的更凶了:“这孩子太招人怜爱了,我没有把他照顾好。”   阎水仙用衣袖拭去了老人眼眶下面的眼泪:“姑婆,您别难过,您常跟我说,一个人来到这个人世山总要经过七灾八难,生点小病。这不算什么。先生刚才不是说了吗,很快就会好的,”   在王萍看来,阎水仙所说的“七灾八难”应该是有所指的。   阿牛见老人并没有剥糖果纸,他干脆将攥在左手上的糖果剥开,然后将糖果塞进老人的口中:“姑太,你吃啊,这糖果甜着呢。”   姑婆破涕为笑,她用手抚摸着阿牛的小手:“阿牛真乖,姑太没有白疼你啊!”   “姑太,等我长大了,买很多很多的糖果给你吃。”   说来令人心酸,在那个年代,糖果是孩子们的最爱,现在的孩子还吃糖果吗?他们真是太幸福了。   “傻孩子,姑太能等到那一天吗?”   “能——一准能,姑太长命百岁。”   郎中拔掉所有的银针,然后示意阎水仙将阿牛的身子脸朝下。   水仙将阿牛的身体翻过去,郎中捋起小家伙的上衣,由上而下,沿着脊椎均匀用力,慢慢向上按摩。   阎水仙望这王萍道:“你把姑婆缠到外面去坐坐,这边一会就好。”   阎水仙的意思是,你想问什么就去问我姑婆,虽然王萍已经看到了阿牛和姑婆,虽然王萍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但还是要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的。   “是啊!婶子,您到堂屋去歇歇,你坐在这里,我耍不开。孩子已经没事了,您就放十二个宽心吧!”郎中道。   王萍走到老人的身边,搀扶着老人走出厢房,然后走进正屋。   老人坐下以后,才感觉到王萍的存在:“这位姑娘,以前都是水章和水仙来看我和阿牛,你是水仙什么人?”老人虽然是八十岁左右的人,但脑子非常清楚,眼睛也非常好使。   “姑婆,我是地区公安局的人。”   “公安局的人,你——你有什么事情吗?”老人还有些警觉。   “姑婆,我是为一个案子来找您的。”   “为一个案子来找我?”   “对。”   “姑娘,你想问啥?” 第一百零五章 巧而成书   “姑婆,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汝阳县奉贤大队高刘村高建国家发生过一场大火,这件事情,您知道吗?”王萍问。   “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水仙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她——她让我烧锅做饭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姑娘,你想问什么?”   “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水仙有没有到黎家寨来看过您和阿牛呢?”   “水仙是隔三差四——经常来看我。”老人没有提阿牛,她是带着几分警觉的,“可九月二十七号,水仙有没有来。日子太久了,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了。”   是啊,让一个八十岁高龄的老人回忆几年前的事情,这确实有点勉为其难。   “姑娘,你们莫不是怀疑水仙和高家的那场大火有关系?”   “我们现在就是想找到水仙和这把大火扯不上关系的证据,姑婆,您听懂我的话了吗?”   “我听懂了,这——这件事情马虎不得,人命关天,你——你容我想一想。”   一分钟以后,老人突然站起身,走到堂屋的门口,朝蹲在墙角上抽烟的中年男人喊道:“德才,你——你过来一下。”   中年男人站起身,疾步走到堂屋的门口:“婶子,你叫我?”   “德才,你快进来,坐下,我有话问你。”   王萍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条长板凳,让德才坐下。   “德才,我记得你家三虎是九月二十七号生人,我记得对不对啊?”   “婶子,你说的对,三虎是九月二十七号生日。”   “三虎今年是十三岁,往前数,”老人板着手指头,“七一年,三虎是十岁,我说的对不对?”   “咋不对,你忘了,七一年,三虎办的十岁生日酒。”   世界上的巧事有很多。   也亏了老人家有这么好的记性。   “德才,那你再替我想一想,三虎过十岁的时候,水仙有没有到黎家寨来啊?”   “婶子,你咋忘了呢?我家三虎办十岁生日酒的时候,水仙不是还上了份子吗?”   “这——你这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了,三虎过生日的时候,水仙给三虎做了一身衣服,他还给阿牛做了一件褂子。”   “对头,那天他两点多钟才到黎家寨来的,呆了一个多钟头就回高刘村去了,她连晚上的席面都没有参加。”   “是啊!水仙每次来都坐不上一个钟头,有三个孩子在家,回去迟了,孩子又该找娘了。”   “婶子,我把水仙叫过来问问。”德才望着王萍道,他已经看出王萍是来干什么的了。   “姑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姑婆,我姓王,我叫王萍。”   “王同志,你看要不要把水仙叫过来。”   “行。”王萍做事一向心细如发,再找水仙谈一谈,就可以下结论了,当然这是从刑侦原则上说的,其实,王萍的心中已经有结论了。   德才走出堂屋。   不一会,水仙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堂屋,王萍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和德才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第一百零六章 互相印证   水仙眼角上的泪痕还没有消失。   “水仙,你还记得九月二十七号的事情吗?”姑婆问。   “咋记不得。”   “那你说说看。”   “那天德才大哥家的三虎过生日,我因为走得匆忙,惹的阿婆心里面不高兴,那天晚上,我没有留下吃席面,阿婆特地为我做了早晚茶。弄的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一碗面,阿婆在碗底下放了几大片肉和几个大肉圆。我从娘胎里面生下来,都没有吃过那么多的肉。”   大家不要觉得奇怪,那年月,人们一直在为温饱问题而挣扎,在农村,一年吃不上一次肉的人家有很多,唯一能吃上肉的,就是参加一些宴席,哪家办婚事,办生日酒,出一个份子,一家人都要参加宴席,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人们在买肉的时候,总是要肥的,肥的越多越好,肥肉买回家以后,炼出油来,留作平时烧菜用,油渣子和瘦肉跟大白菜——或者青菜放在一起烧一烧,再放一点粉丝在里面,那就是一道美味佳肴。   王萍没有想到,阎水仙这条线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虽然王萍在阎水仙的身上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这是值得的,也是必要的。   谈话结束的时候,金郎中已经按摩完毕,阎水仙从棉衣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纸包,再打开纸包,纸包里面有一沓纸币,最大的一张是一毛钱,最小一张是一分钱,水仙抽出五张一毛钱。   水仙的动作已经慢了,王萍已经将一块钱放到了金郎中的桌子上。   水仙说什么都不愿意,便和王萍拉扯起来。   最后还是金郎中解了两人的围。两个人的钱,金郎中一个都没有收。他的理由很简单,乡里乡亲的,钱不钱的, 不重要,只要孩子好,这比什么都强。   一行五人告别金郎中,踏上了回黎家寨的路。   出寨口的时候,阿牛挣扎着要走自己走。   水仙没有搭理他。   “姑姑,阿牛要自己走——阿牛自己能走。”   一声“姑姑”,让王萍感到心酸。阿牛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为他心系两头,疲于奔波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不易。   阎水仙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水仙,你让他自己走,来的时候,他也是自己走的,实在走不动了,才让德才背着走。   阎水仙安端好阿牛,抚慰好阿婆之后,便和王萍一起离开了黎家寨。   让王萍没有想到的是,水仙在和姑婆告别的时候,说了这样一段非常坚决的话:“姑婆,我不能再让您受累了,这此回去,我准备跟建平和公婆明说了,他们要是愿意接受阿牛,那就是我们娘儿俩的造化,如果他们不容我们,那就回南圩村——我您也接到南圩村去伺候,好在有我哥哥疼我,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了阎水仙的话,王萍想掉眼泪,母亲太伟大了。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女人,内心是如此的坚强。 第一百零七章 不冷不热   阎水仙的嫌疑被彻底排除。接下来,无疑将是更加艰难的寻觅,凶手隐藏的很深,不漏一点形迹,虽然郑峰和同志们已经基本确定凶手就在高刘村,但在这么大一个水塘里面,想找到一条与众不同的鱼,困难可想而知。   听完王萍的汇报以后,郑峰沉思良久。他和王萍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如果高建平和他的父母能接纳阿牛,既解决了阎水仙的后顾之忧,又解决了高建平家的香火问题。像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她理应得到上苍的眷顾和怜惜。   郑峰和李云帆终于明白,水仙之所以善待丈夫,孝敬公婆,除了自身的善良以外,多少也考虑到了姑婆和儿子阿牛,她在高家勤劳一点,对家人好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贴补姑婆和阿牛,我们都知道,养一个孩子,是要花钱的。   郑峰和李云帆也知道,这种事情得慢慢来,如果操之过急,可能会适得其反。   水仙的嫌疑被排除之后,郑峰和李云帆将主要精力集中在刘茂生和阎巧巧两个人的身上。一月二十号下午一点半钟,郑峰一行敲响了刘茂生家的院门——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先理一理刘茂生这条线。   刘茂生的院门前有一个水塘,这个水塘成“l”形,在这个水塘的另一头就是生产队的社场。   高刘村分前村和后村,社场在前村的前面,距离前村大概有一百米左右。在我国农村,生产队的社场一般都不和村民的房子放在一起。生产队的社场存放着一定量的粮食,和村民们的房子分开,并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更方便看管,社场还要晾晒粮食,需要一块比较大的地方,社场和村民的房子放在一起,肯定不怎么合适,再者,社场还堆放着一些草堆——这些草是用来喂牛的,在天干物燥的季节,草是最容易着火。   不知是怎么的,刘茂生见郑峰一行站在院子门口,只是冷冷地看着大家,连一句最起码扼客套话都没有。   郑峰一时还摸不透刘茂生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刘茂生坐在院子里面编鱼篓子。   在马向志和付微澜看来,刘茂生还和当年没有什么两样,就是皮肤稍微黑了一些,大概是整天外出打渔的缘故,自从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以来,这是郑峰第一次见到刘茂生。   院落还是那个院落,草房还是原来的草房,衣着还是原来的衣着,在贫困中度日的人们,要想有什么改变是很难的。   “刘队长,我们可以进去吗?”左元朝道。   刘茂生站起身,将院门完全拉开,他用坐坐回答了左所长的话,就是有些勉强。   一走进院门就能闻到一种比较重的咸鱼味,正屋和厨房的屋檐下挂着一串又一串已经晾干的咸鱼。   刘茂生将同志们引进厨房。   厨房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茂生的老伴,一个是刘茂生的女儿小珍,小珍的身旁靠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们正在用盐码咸鱼。 第一百零八章 迂回战术   刘茂生将同志们引进厨房。   厨房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茂生的老伴,一个是刘茂生的女儿小珍,小珍的身旁靠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们正在用盐码咸鱼。   刘茂生将三个人打发到正屋去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刘茂生不卑不亢,不冷不热道。   “刘队长,我们是为高建国的火灾案来找您的。”   “高建国家的案子跟我有啥关系吗?几年前,你和这两位公安同志找了解过情况。该说的我都说了。”   “刘队长,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这次来,是想重新调查一下高建国家的案子。”   “地区公安局的局长,甭管是谁来,黑的总是黑的,白的总是白的。”刘茂生一边编鱼篓子,一边回答左元朝的话,老人的言语之中好像有那么一点情绪。   “大爷,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对您已经比较了解了。”   “你们了解我什么了?”   “您在高刘村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乡亲们对您的印象也很好。”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刘茂生的回答虽然还有点生硬,但表情似乎松弛了一些。   “大爷,据我所知,您在高刘村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我们这次来调查高建国家的案子,还得仰仗您的帮助,”   郑峰看出刘茂生有抵触情绪,所以说了上面的话,他想缓和一下比较紧张的气氛,放松一下老人的心情,说的虽然是客套话,但不失真诚,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毫无反应。   听了郑峰的话以后,刘茂生是有反应的:“照理,我是应该帮衬你们调查这个案子,可我也整不明白这个案子。”   刘茂生的老伴走进厨房,将兜在围裙里面的熟花生倒在小桌子上,同时对刘茂生道:“老头子,你不能好好说话啊!人家大老远的跑到咱村子来查案子,容易吗?”   听了老伴的话以后,刘茂生的眉眼顺多了:“郑局长,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刘队长,您在高刘村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对村子里面三十七户人家的情况和底细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这——您算是说对了。”   “在您看来,高建国家的两把火到底是人放的,还是狐狸大仙放的呢?”郑峰想弄清楚刘茂生对两起纵火案的基本态度,所以,决定暂时将刘茂生从嫌疑人的角色中剥离出来。先把心气理顺了,谈话才能向纵深发展。   刘茂生紧锁双眉,开始认真思考问题,沉思片刻之后,道:“说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是狐狸大仙放的,这只能哄哄那些头发长女人和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在您看来,谁会对高建国家下这样的黑手呢?”郑峰避而不谈刘茂生身上的疑点,他采用的是避实就虚的迂回战术。   “我不知道你们这两天调查到了什么?”这说明刘茂生对同志们的工作还是比较关注的。   郑峰看了一眼李云帆,他决定将调查到的情况透露一点给刘茂生。   马向志向和付微澜表情生硬,他们暂时还无法理解郑峰的做法,为什么不就刘茂生身上的诸多疑点深挖下去呢?   “刘队长,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发现了两个嫌疑人。”   “发现了两个人?”   “对,一个是刘长海的小舅子阎胜利,一个是你们村的阎水仙。”   “有没有  刘茂生将同志们引进厨房。   厨房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茂生的老伴,一个是刘茂生的女儿小珍,小珍的身旁靠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们正在用盐码咸鱼。   刘茂生将三个人打发到正屋去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刘茂生不卑不亢,不冷不热道。   “刘队长,我们是为高建国的火灾案来找您的。”   “高建国家的案子跟我有啥关系吗?几年前,你和这两位公安同志找了解过情况。该说的我都说了。”   “刘队长,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这次来,是想重新调查一下高建国家的案子。”   “地区公安局的局长,甭管是谁来,黑的总是黑的,白的总是白的。”刘茂生一边编鱼篓子,一边回答左元朝的话,老人的言语之中好像有那么一点情绪。   “大爷,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对您已经比较了解了。”   “你们了解我什么了?”   “您在高刘村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乡亲们对您的印象也很好。”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刘茂生的回答虽然还有点生硬,但表情似乎松弛了一些。   “大爷,据我所知,您在高刘村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我们这次来调查高建国家的案子,还得仰仗您的帮助,”   郑峰看出刘茂生有抵触情绪,所以说了上面的话,他想缓和一下比较紧张的气氛,放松一下老人的心情,说的虽然是客套话,但不失真诚,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毫无反应。   听了郑峰的话以后,刘茂生是有反应的:“照理,我是应该帮衬你们调查这个案子,可我也整不明白这个案子。”   刘茂生的老伴走进厨房,将兜在围裙里面的熟花生倒在小桌子上,同时对刘茂生道:“老头子,你不能好好说话啊!人家大老远的跑到咱村子来查案子,容易吗?”   听了老伴的话以后,刘茂生的眉眼顺多了:“郑局长,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刘队长,您在高刘村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对村子里面三十七户人家的情况和底细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这——您算是说对了。”   “在您看来,高建国家的两把火到底是人放的,还是狐狸大仙放的呢?”郑峰想弄清楚刘茂生对两起纵火案的基本态度,所以,决定暂时将刘茂生从嫌疑人的角色中剥离出来。先把心气理顺了,谈话才能向纵深发展。   刘茂生紧锁双眉,开始认真思考问题,沉思片刻之后,道:“说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是狐狸大仙放的,这只能哄哄那些头发长女人和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第一百零九章 积极反应   “在您看来,谁会对高建国家下这样的黑手呢?”郑峰避而不谈刘茂生身上的疑点,他采用的是避实就虚的迂回战术。   “我不知道你们这两天调查到了什么?”这说明刘茂生对同志们的工作还是比较关注的。   郑峰看了一眼李云帆,他决定将调查到的情况透露一点给刘茂生。   马向志向和付微澜表情生硬,他们暂时还无法理解郑峰的做法,为什么不就刘茂生身上的诸多疑点深挖下去呢?   “刘队长,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发现了两个嫌疑人。”   “发现了两个人——是哪两个人呢?”   “对,一个是刘长海的小舅子阎胜利,一个是你们村的阎水仙。”   “有没有什么眉目呢?”   “这两个人都没有作案的时间,暂时被我们排除了,我说的是暂时排除,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当然,我们随时有可能再找他们了解情况。”   大家听出郑峰的言外之意了吗?既然我们还会找阎胜利和阎水仙了解情况,那么,我们现在来找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在案子的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刘队长,您说是不是?”怎么样?郑锋终于说出了他的潜台词。   “郑局长,你这话说的在理。”   下面,郑峰会说什么,大家应该知道一二了,马向志和付微澜终于听出了一点味道来了。   郑峰在和刘茂生正面接触之前,有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刘茂生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这是毋庸置疑的——郑峰已经和同志们达成了共识,所以务必在刘茂生的身上找到突破口,第二,如果刘茂生确实和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没有关系的话——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郑峰还要仰仗刘队长,将调查继续下去,道理很简单,刘茂生在高刘村当过十几年的生产队长,他对村子里面三十七户人家——每一个人的秉性、他们和高建国家的关系都了如指掌,如果他能站出来协助大家的调查走访,那么,同志们在高刘村的调查就会如鱼得水。   “刘队长,我可以冒昧地问您一些问题吗?”   刘茂生身上的疑点最多,这是可以肯定的,但如果语气委婉一点,再加上“您”这样的礼貌用语,多少会冲淡一下刘茂生嫌疑人的身份,至少可以让对方感到舒服一些。   “郑局长的话,我爱听。”刘茂生马上就有了反应——这是非常积极的反应,“郑局长,您想问什么,只管问,用不着避讳什么,我刘茂生做事喜欢直来直去。”   “刘队长,您果然是一个爽快人。”   “郑局长,实不相瞒,自从高建国家发生火灾之后,我这心里就没有肃静过,把这个案子整明白,对高刘村所有的人都有好处,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把案子弄清楚了,大家也好踏踏实实地过自己饿日子。”刘茂生的思想觉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有了迅速的提高。 第一百一十章 面面相觑   现在的气氛已经很适合谈话了。   李云帆递给刘茂生一直香烟,并将烟点着了。   “刘队长,我们想知道,九月二十七号傍晚,前徐村的徐老太太从你家拎走的鲫鱼是你当天打的,还是养在水塘里面的呢?”郑峰看着院门外的水塘道——水塘就在刘茂生家的院门外。   “这,我已经跟左所长他们说过了,徐老太太当天晚上拎走的鲫鱼是我下午打的。”刘茂生的回答和材料上记录的内容是一样的。”   “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时候是了下午两点左右,您四点多钟才将鱼从刘福贵家拿回去,鱼在鱼篓里面能活多久呢?”   “得三四个小时吧!”   刘茂生的回答明显有问题,徐大炮可不是这么说的。   “九月份,正值夏末秋初,天干物燥,水分蒸发的很快,鱼在脱水的情况下能放这么长时间吗?”   “我在鱼篓子里面放了一些水草。”   “我们问过几个打渔的人,秋天,鱼在脱水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放两个小时左右。”   “那就要看各人的能耐了。”   “刘队长,您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呢?”   “不用说,你们等一下,我把鱼篓拿给你们看一下,你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刘茂生说罢,走出厨房,从屋檐下取下了一大一小两个鱼篓子。   刘茂生拿着鱼篓子走进厨房,将两个鱼篓放在郑峰和李云帆的面前:“郑局长,你们看看鱼篓里面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李云帆弯腰拿起一个鱼篓,在鱼篓的下半部分,兜了几层塑料布,大家都知道,有塑料布兜着鱼和水草,水就不会流掉,在这种情况下,鱼确实能养三四个小时。   “可徐莱太太说,她拎回家的鱼,鱼鳞完好无损,三四斤的鱼在鱼篓里面不跳腾吗?”   “这——你们就是外行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在鱼篓里面放了一些水草,有水草,鱼还怎么跳呢?再说了,鱼篓里面有水,鱼呆在水里面很舒服,很自在,它为什么要跳呢?”   郑峰和李云帆面面相觑,刘茂生所言不无道理,   刘茂生继续道:“打到鲫鱼,我就放在鱼篓里面养起来,打到其它鱼,我就放在包里面,因为鲫鱼是要养在水塘里面给女人下奶用的,在咱们乡下,女人下奶全靠这个,不比你们城里人,吃的东西既多,有营养,咱们乡下的女人,一年都沾不上一点荤腥,平时身体就差,鲫鱼这玩意,既便宜,又能下奶。”   “刘队长,我们到大梁河去看过,听说春夏秋三季,河边长满的芦苇,您是在什么地方打渔的呢?”   “河汊啊!”   “河汊?就是大梁河和小梁河的交汇处吗?”   “对啊?我就是在那里打渔的啊!”   “您在那里打渔,如何能看到高建国家失火呢?河堤上全是树,人站在河堤下,能看见浓烟吗?”   “这——我一句话还真说不明白,一到夏秋两季,你们到河汊去看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藏着掖着   “刘队长,您慢慢说,我能听明白。”   同志们可没有耐心等夏秋两季。   “一到夏天,河堤下的水就会漫过河滩,河滩上能落脚的地方不多,我打完一个地方,就要换一个地,换地方可不就得从河堤上走,人站在河堤上,不就能看见村子了吗?当然,如果哪一年雨水少的话,水就不会漫过河滩,一九七一年夏天,一连下了十几天大雨,河水把河滩漫的差不多了。这——你们可以去问问村子里面的人。你们不是在高常禄家搭伙吗?你们去问问他,你们也可以问问隔壁的汪先生。大家背着竹篓,拿着剪子到地里面去剪麦穗,高刘村的人应该都能记得。”刘茂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既有理,也有据,不由人不信。   “刘队长,您平时出去打渔,一天能打多少鱼呢?”   “这,要看年成。还要看季节。”   “怎么讲?”   “一般年份,一天撒几十网鱼,一天最多打三四斤鱼,十网下去,能两网有鱼,就算烧高香了。一九七一年水大,鱼多,要不然,我怎么会中午到大梁和去打渔呢?”   刘茂生的回答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既然刘茂生的嫌疑被排除,那么,下面就应该考虑让刘茂生积极协助同志们的调查工作了。   “刘队长,谢谢您这么配合我们的工作。”   “谢啥?我也希望早一天把高建国家的案子整明白。善应该有善果,恶应该有恶报,人在做,天在看。”   刘茂生和同志们想到一起来了。   “刘队长,请您还好想一想,在高刘村,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人之外,还有没有人和高建国家有积怨呢?”   “这——我的得好好想一想了,咱们高刘村是一个大村子,人一多,事情就多,非常复杂,人一多,矛盾就多,有些矛盾是摆在桌面上的,有些矛盾是藏着掖着的,摆在桌面上的,你们都看见了,怕就怕那些藏着掖着的,看不见,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刘茂生确实是在认真思考。   刘茂生的话和汪静清、高建树的话是同一个意思,现在,同志们的工作重点就是寻找那些藏着掖着的矛盾,这种矛盾比显性的矛盾更具有杀伤力,一定是伤了筋动了骨,很可能是历史积怨,或者是汪静清所说的‘越是不可能,就越是可能’的那一种人,它深藏在高刘村人——或者高家人记忆的死角里面。   刘茂生神情凝重,郑峰和同志们的神情也很凝重,深藏在高刘村人——或者高家人记忆的死角在什么地方呢?   刘茂生猛抽几口烟,突然道:“郑局长,阎巧巧的事情是不是全整明白了?”刘茂生的意思是,阎巧巧的嫌疑是不是安全排除了。   “刘队长,我们正准备找阎巧巧,她的身上还有很多疑点。”   “你们应该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多下点功夫。”刘茂生话中有话。   “刘队长,您是不是觉得阎巧巧很可疑呢?”   “高建国曾经到县政府告过刘长海,你件事情,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冤家对头   “刘队长,我们知道这件事情。”   “这在咱们农村,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咱们乡下人,有些事情,只要能忍就忍着,实在忍不下去了,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比如说高建国给县政府写信,就算是撕破了脸皮,这脸皮一旦撕开,就成了冤家死对头。”   刘茂生说的是一种常理。   “可是——”刘茂生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自从县里面派人下来调查刘长海的事情以后,刘长海,特别是阎巧巧对高建国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刘队长,您指的是刘长海支持高建国担任生产队长的事情吗?”   “不错,但这只是一个方面。那刘长海有事没事,就往高建国家跑,我看很不正常,特别是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刘队长一口气抽了三口烟。他在思考。   “阎巧巧有事没事往高建国家送点东西,送到西,这也很正常,老婶子是什么人啊,他从来不沾别人家的便宜,自然要回敬阎巧巧,一来二往,两家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乎了。可是阎巧巧在背地里却是另外一副脸皮。”   “阎巧巧在背地里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郑局长,您说对了,阎巧巧在背地里放过狠话。”   “什么狠话?”   “她说高建国做的是断子绝孙的事情,高家八成是想做绝户。”   “大爷,什么叫‘绝户’呢?”卞 一鸣道。   “‘绝户’就是‘断子绝孙’,在我们乡下,这是最恶毒的话,如果没有刻骨的仇恨,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刘长海、阎巧巧和高建国家人套近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什么好心,我看这里面有问题。”   李云帆又递给刘茂生一支烟,刘茂生用烟头将烟点着了继续道:“我只是说说,不能作数的。我是得好好一家一家地理一理了。等我静下心来好好思量思量。”   “刘队长,谢谢您。”   “谢啥,只要我想起了什么,我就去找你们。”   郑峰一行起身告辞。   刘茂生将大家送出院门。   离开刘茂生家的时候,时间是九点十五分。   大家直接去了后村刘长海的家。   这是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一来,第一次和阎巧巧正面接触——除了左元朝、马向志和付微澜。   到底是大队会记的家,就是和别人家不一样,从外面看,和左邻右舍别无二致,但走进刘长海接的堂屋,情形就不一样了。   刘长海家正屋的东西厢房是用木板隔起来的,在高刘村,其它人家地用芦席子隔的;刘长海家的家具全是梨花木的,现在人都知道,要是放在今天,单这一套梨花木的家具的价值就相当可观。   郑峰一行走进堂屋的时候,东西厢房的门帘是勾起来的,人站在堂屋的门口就能看到梨花木的大床上整整齐齐地堆叠着四五床被子——被面都是绸子的。   阎巧巧将大家安排坐下以后,借着到东西厢房里面找香烟的机会,将两个门帘子全放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奇怪脸谱   阎巧巧斜着屁股坐在一张梨花木的方凳子上。   到底是从来不下地干活的女人,阎巧巧的脸非常白净,圆润而微红的脸庞和匀称且丰满的身材可看出生活的富足和安逸;阎巧巧的衣服上没有一个补丁,一双白底黑布的鞋子上一尘不染;在阎巧巧举手投足的时候,郑峰看到了手腕上的金手镯。   如果不走进刘长海家,同志们是不会知道刘长海的家境的,这能不能算是藏而不露呢?   阎巧巧右眼的眼眶和眉毛之间有一个绿豆大小的黑痣,这么说吧,如果把这颗黑痣拿掉,阎巧巧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大美人。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让人捉摸不透,美与丑本来泾渭分明,两者之间的距离是很大的,但在阎巧巧的身上,这个常理不适用,就是因为在阎巧巧这张既白皙红润,又五官匀称得当的脸上多了这么一颗黑痣,美被破坏了,不仅如此,在这种被破坏的美中,似乎还包裹着一点邪恶的东西,至少,郑峰有这样的感觉。   这倒不是笔者在介绍这个人物的时候,带着个人的感彩——所以,诸位看客千万不要被笔者的情绪所左右,笔者只是随便一说,一是因为郑峰在看到阎巧巧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其他同志们也有相同的感觉。二是因为阎巧巧曾经说过“绝户”之类非常刻毒的话来,当然,阎巧巧可能说的是气话,但一叶能知秋,半言知人品,如果不是心存邪恶的话,是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笔者还要重点描述一下阎巧巧的眼睛和她的微笑,在笔者看来,从阎巧巧的眼睛和微笑里面,更能看出阎巧巧的秉性来。   一双丹凤眼,阎巧巧的造化不浅,上帝给了她一对丹凤眼——大家都知道,女人的眼睛有很多种,丹凤眼是美人必备条件之一——笔者说的是美人中的美人,就是人们常说的尤物。遗憾的是,在这对丹凤眼上镶嵌的两颗眼珠,和眼眶很不配套,丹凤眼除了能表现女人的美丽以外,还能表现女人的妩媚,而上帝装错的这两颗眼珠里面所显现出来的不是女性的妩媚,而是狼一样的凶光,这样描述,还不够准确,还要加上狐狸的狡猾和阴险。   和眼睛遥相呼应的是阎巧巧的微笑,呼应是用对比的方式进行的,在阎巧巧的脸上,好像永远都挂着微笑,在樱桃小口的两边各有一个酒窝,微笑就装在这两个酒窝里面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里面的东西,比较而言是较为真实的,如此说来,阎巧巧的微笑是虚构出来的。   以上就是郑峰和李云帆审视阎巧巧的结果。   郑峰和李云帆并没有去接阎巧巧的香烟,香烟是阎巧巧从东厢房里面拿出来的,那是一包大前门牌香烟,阎巧巧将香烟放在梨花木的八仙桌上。   “大嫂,你男人刘长海呢?”   “你们找他吗?他一早就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一定。说不定马上就回来,说不定晚上才回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蜻蜓点水   “他在大队部吗?”   “可能在大队部,但多半是到村子里面去了,他和彭书记,经常到各个村子去转。要不,我请人去叫?”   “不用了。”   “今天,我们主要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阎巧巧望着左元朝道,“左所长,该说的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阎巧巧,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要重新调查高建国家的纵火案。”   “郑局长,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大嫂,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中午,你在葛营长家呆了多长时间呢?”   “多长时间?这——”阎巧巧本来就有点红润的脸更红了——她有点尴尬,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大嫂,我来帮你回忆一下,高建国家失火的时间是两点左右,你男人离开家的时间是一点钟左右,你是在什么时候到葛营长家去的呢?”   “我男人走了以后,我就——”阎巧巧留了一点。   “这也就是说,你在葛营长家呆了三四十分钟,是不是这样?”   “差不离吧!”   “既然你男人到公社开会——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葛营长的老婆回娘家,肯定要到黄昏的时候才会回家,你为什么不多在葛营长家呆一会呢?”   郑峰的意思是,仅仅三四十分钟,做这种事情是不是太短了。   “过去,我从来没有在葛朝阳家见面,我心里面觉得不踏实。”   阎巧巧的说法和葛朝阳是一致的。   阎巧巧的理由似乎也有些道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做这种苟且之事,确实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至少是有一点安全感。   “既然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为什么只是蜻蜓点水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从来没有在葛朝阳家做过这种事情,心里面不踏实,过去,我们见面都是在南圩村后面的芦苇荡,在芦苇荡,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男人在大队当会计,经常有人上面来找他,如果我不在家,那就麻烦了。”   “为什么?”   “刘长海盯的紧。他自己在外面搞女人,却不让整天守在家里。”   “刘长还不是到公社开会去了吗?”   “他是到公社开会去了,可他不是有人吗?”   阎巧巧可能知道阎胜利跟踪的事情。   “谁是他的人?”   “我兄弟就是其中一个。”   “是阎胜利吗?”   “对啊!”   “阎胜利难道不是你的亲弟弟吗?”   “胜利是我的亲弟弟,但他听刘长海的使唤,他不是在大队开手扶拖拉机吗?他能不能开手扶拖拉机,全凭刘长海一句话。”   “大队不是还有彭书记吗?”   “彭书记也听刘长海的。”   “这是什么道理呢?”   “长海有一个亲戚在上面做事。”   “照这么讲,当年高建国写举报信的是事情,也是这个在上面做事的亲戚摆平的了。”   “我只知道刘长海有亲戚在上面做事,他有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说。我弟弟胜利非常害怕刘长海。有一次,他们俩在我家喝酒的时候,刘长海喝多了,酒后吐真言,他跟胜利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围绕中心   “刘长海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不听老子的话,就让你回村去扶犁头。’这是他的原话。我弟弟不是犯过事吗?刘长海就用这个掐住了他的脖子,所以,我弟弟不敢不听他的话。”   姐弟俩的说法是一致的,不过,阎胜利并不像他姐姐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软骨头。   “九月二十七号中午,阎胜利有没有在暗中跟踪你呢?”   “这——我不知道,但从胜利跟我说话的口气来看,他好像知道我和葛朝阳之间的事情。”   “你的根据是什么?”   “胜利不止一次提醒过我,后来,我就没有再到葛朝阳家去,我们在一起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为什么?”   “常在水边走,没有不湿脚的,我们不得不小心仔细,如果让刘长海抓住把柄,以他的性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再说,葛朝阳是有老婆的人,他老婆人很贤惠,我也不能欺人太甚。不收敛一点,迟早 会出事。”   “大嫂,我们说话可能有些不中听,你不要介意啊。”   “我不在意,你们也是在办案子,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和葛朝阳这之间的事情,那就没有什么也好避讳的了,都怪我不好,是我主动搭上个葛朝阳的。”   “搭上”就是“勾引”。   “本来我是应该嫁给他的,因为他家里太穷,我父母为了我兄弟胜利,才活活拆散了我们俩。他原本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我也不想害他,如果刘长海知道他和我之间的事情,他在大队就干不下去了。不瞒你们说,如果不是贪念这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不是为我兄弟胜利着想,我早就——”阎巧巧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   “大嫂,把你咽下去的话前说出来。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长海这个人心太狠,有特别好色,表面上看我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可外人那里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糙。”   “糙”应该是一句土语,意思大概是“守活寡”。夫妻生活是需要滋润的,刘长海把所有的劲全使在别人的菜地上,阎巧巧这块菜地可不就得因干旱而荒芜吗。   “不瞒你们说,高建国写举报信,我心里面高兴着呢?”阎巧巧跟马向志和付微澜也说过这样的话。   “为什么?”   “他刘长海也该——得到一点报应了。”   阎巧巧的意思非常明显,她是想说,基于这样的原因,我是不会放火烧高建国家房子的。别看阎巧巧东扯西拉地说了这么多,她所说的内容都围绕一个中心。   “那么你有没有说过让高建国家‘断子绝孙’和‘绝户’的话呢?”   “我说了,比这更狠的话,我都说过,但我说的是气话,我——毕竟还要跟刘长海过日子,我虽然恨刘长海,但家里和家外,我还是能分清的。”   话说到这里,谈话很难再进行下去了。如果阎巧巧死不承认,郑峰那她还真没有办法。同志们的手上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阴气邪气   关键是凶手作案的时间太短,同志们暂时还无法认定阎巧巧和两起纵火案有无关系,但郑峰和李云帆都觉得阎巧巧有重要的嫌疑。   阎巧巧和同志们说了很多,我们不能说阎巧巧不真诚,有些地方似乎还让人同情。,但这丝毫不会改变郑峰和李云帆的看法。   同志们离开刘长海家,走到刘二麻子家院门前的时候,看到刘福贵家的院子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人是刘老太太,一个是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   三天的努力,暂无结果,同志们的调查工作暂时陷入困境。   同志们回到住处的时候,高建平兄弟的房子已经动工了,一块长方形、用土垒起来的地基已经完成。   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地基上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说这话,郑峰和李云帆同志们想起来了,此人就是为董巧琳家看风水的先生。在郑锋的印象中,这位风水先生非常的繁忙,好像在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大家千万不要小看风水先生,在我国农村的广大地区,不管是阳宅,还是阴宅,在动土之前,都要请风水先生上门看看,大家还记得吗?高建国家请过风水先生,遗憾的是风水先生没有帮助高建国家摆脱厄运的纠缠,董巧琳家请过风水先生,阎水仙家正在请风水先生,加上这次,阎水仙家已经请了两次,董巧琳好像也请了两次,很显然,当地的老百姓除了迷信狐狸大仙,还迷信风水之说。如果郑峰没有猜错的话,几乎所有的人家都请过风水先生。   大家进屋休息,郑峰和李云帆朝东走去,他们想溜达溜达,顺便谈一些事情。   郑峰对风水先生的职业非常好奇,不知道风水先生会说些什么。两个人就在高建平家的宅基地上转了转。于是听到了下面的对话。   “生产队为什么要把这块地批给你家做宅基地呢?”   “能把这块地批给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咱们生产队人多地少,你对咱们村子的情况非常熟悉,除了这块地,那还有合适的宅基地呢?”   “你说的也是。”   “先生,这块宅基地有什么不好吗?”   “这里距离乱坟岗太近,那乱坟岗阴气和邪气太重。”   “我就是怵这个,但有什么法子呢?我如果不要的话,这块地就批给别人家了。”   “为什么?”   “在咱们生产队,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瞄上了这块地了。”   “其实也不打紧。”   “先生,您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呢?”   “破解之法倒是有。”   “您快说。”   “在屋子的东边、北边和南边种上几棵桃树,就可两气不侵,高枕无忧了。”   “两气”应该是指阴气和邪气。   “种桃树?”   “对,桃树能辟邪祛除阴啊!不过——”   “不过什么?”   “种桃树好是好,就是会生男女之事。”   “您说的是命犯桃花吗?”   “我就是这意思。”   “哪该怎么办呢?”   “还有一个法子,也可能试一试。”   “您快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篱笆野狗   “在门头上和所有窗户上挂一把桃木剑,但效果比种桃树要孬一点。”   “如果我既种桃树,又在门头和窗户上挂桃木剑,效果会怎么样呢?”   “那当然更好了。不过得把篱笆扎牢一点。”   乡下人都能听懂这句话,意思是”把女人看紧一些。把这句话说完整了,应该是“篱笆扎得牢,野狗不得入。”   “中。”   “房子盖好了,最好垒上院墙,再在院子里面种一棵枣树。”   “我明白了。”   高建平是明白了,但郑峰和李云帆却是云天雾地,不解其意,怪不得在高刘村,很多人家的院子里面都有枣树呢?这里面一定有一些说道。   两个人正纳闷着,汪静清走了过来:“郑局长,我爱人从南京回来了,她带回来两罐子西湖龙井,我给你们一罐子。还有一只桂花鸭,你们待回儿好好尝尝。”   “那我们有口服了。”   “你们尝尝,桂花鸭的味道确实不错,我在下放之前,一个星期要吃上两三回。”   “汪先生,我们请教您一个问题。”郑峰和李云帆朝汪静清走去。   高建平和风水先生仍然站在宅基地上——他们的谈仍在继续。   郑峰和李云帆将汪静清领进房间。   大家见汪静清来了,马上聚拢到一起来了,堂屋的正中有一个火盆,大家还记得吗?这个火盆就是高建国的母亲送来的火盆,王萍已经将火点上了,放上木炭以后,火很快就旺了了起来,屋子里面顿时暖和起来。   现在离吃中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大家围在火盆旁坐下。   “郑局长,您想问什么问题?”   “刚才,我们听到风水先生和高建平的对话,风水先生让高建平在房子盖好,垒好院墙之后,在院子里面种上一棵枣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说法呢?”   “我刚到高刘村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经打听才知道在院子里面种上枣树是为了防止别的男人觊觎院子里面的女人。”   “这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根据是什么呢?”   “你们听说过‘篱笆扎得牢,野狗不得入’的老话吗?”   “听说过。”   “在院子里面种枣树,也是这个意思,枣树不是有刺吗?”   听上去,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其实,这当不得真的。”   “汪先生,你的意思是?”   “这只不过是风水先生玩弄的噱头罢了,在高刘村,院子里面种枣树的人家很多,但据我所知,野狗进篱笆,红杏出院墙的大有人在。这些似是而非的玩意只能糊弄那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   “汪先生,这个风水先生是哪里人?”   “就是奉贤大队人。”   “就是本地人?”   “对,是前徐村的人,此人在这一带小有名气。高刘村,很多人家都请过他。虽然是异端邪说,歪门邪道,但乡亲们信这个。这都是愚昧无知埋下的根,多少年了,想断,难啊!”   汪静清说的对,生长了几千年的根,连触及人们灵魂的文化大革命都奈何他不得,可见根有多深蒂有多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情沉重   茶很香,但郑峰和李云帆的心情却很沉重,同志们进驻高刘村已经三天,工作是做了一些,但几乎没有什么收获。所有线头——明线,包括暗线,都认真仔细地理了一遍,没有一点头绪。   自从一月十八号,同志们进驻高刘村以来,老天爷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天一直阴沉着,这是不是暗示同志们的调查将会非常艰难呢。   郑峰确实感觉到了——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   大家都知道,在数九隆冬,气候本来就寒冷,如果能有一两个太阳晒晒,地温或许会高一些,阴天就更难过了,如果再加上一点风——哪怕是一点点小风,你都会感到全身都不舒服,寒气直往人的骨头峰里面钻,身上湿湿的,手摸到的东西都是拔凉拔凉的。这就是高大娘送火盆和被子给大家的原因。   高刘村的冬天确实非常寒冷。   现在,同志们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无所事事地坐在火盆旁边,虽然身上是暖和了不少,但心里面倒更凉了。   汪静清没有问案子的事情,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已经从郑峰和同志们的脸上找到了答案。自从同志们到高刘村来以后,马不停蹄地调查走访了三天,从没有歇下来的时候。如果同志们的手上有线索,就不会早早收工,坐在火盆边烤火了。   汪静清的爱人还送来了一些点心,大家第一次见到汪静清的爱人,但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她微笑着,把点心一一分给大家,因为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没有人去碰放在桌子上的点心。   汪静清的爱人比汪静清小十岁左右,她是一个学校的音乐教师,汪静清下放到高刘村以后,她毅然决然地辞掉工作,带着女儿一块来了,在那样一个风雨飘摇、暗无天日的年代,一家人互相支撑走过漫漫长夜。汪静清的爱人姓薛,叫薛颖,她有一个老母亲,身体不怎么好,所以,薛颖心挂两头,她这此回南京,只待了十几天,由于不放心丈夫和女儿,就回来了,几天以后,她又要到南京照顾老母亲去了。   大家的心情正烦着的时候,老天爷又来凑热闹了,等大家站起身准备到高常禄家去吃中饭的时候,推开门一看,下雨了,地上已经湿了,先下的很小,大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等大家要出门的时候,雨突然大了起来。   这次,郑峰一行来的突然,忘了带雨具。   “郑局长,你们等一下,我拿雨伞和雨衣给你们。”薛颖话还没有说完就冲进了雨幕之中。   在薛颖冲进雨幕的同时,有一个人打着雨伞朝大门走来,他的腋下夹着一点东西。   此人走到跟前,大家才看清楚他的脸,此人是高常禄,他来喊同志们吃饭,同时带来了几件雨衣——这些雨衣是从村子里面借来的,乡下人,别的东西没有,雨具家家有,天气是晴是阴,乡亲们总是要下地干活的,农时耽误不得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十分之一   吃过中饭以后,雨下得更大了。高常禄说,高刘村的冬天,很少下雨,即使下雨,也是小雨,时间也很短,在高常禄看来,今年的冬天有点不寻常。   回到住处以后,同志们没有出去。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只能按兵不动。   天本来就有点阴冷——是那种阴冷,下雨之后,气温更低了。   整个下午,大家都围坐在火盆旁,一是因为同志们暂时失去了行动的方向,二是雨越下越大,在高刘村,只要一下雨,道路就泥泞不堪,无法行走,路是油泥路,脚走在上面,鞋子上的泥巴越粘越多,粘到最后,鞋子就会掉下来。   高常禄说,如果是春夏秋三季下雨,而乡亲们又不得不下地干活的话,那就得光着脚下地;如果是冬天的话,大家都穿木屐,木屐就是那种在鞋子底下按两个窄窄的支撑木,这样,鞋子上就不会粘太多的泥巴,其原理是:减少了鞋底和泥巴的接触面,泥巴的附着面变小了。   从高常禄家到同志们的住处,大家领教了高家村的路,短短的几百米路,大家走到一半,鞋子上就摽满了泥巴,用李云帆的话说至少有十几斤重,大家不得不用树棍将摽在鞋子周围的泥巴刮去,否则,鞋子就不是自己的了。   其实,左元朝、马向志和付微澜已经领教过高刘村的路了,当年,他们在调查高建国家纵火案的时候,老天爷很不给力,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雨,害得大家光着脚,拎着鞋子走了三天的路。   大家也没有闲着,郑峰利用这个机会开了一个非正式的案情分析会。所谓非正式的案情分析会是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随便聊聊。没有记录,也没有中心议题,非要说有主题的话,那就是案子。   同志们刚坐下不久,汪静清和女儿汪玉洁撑着伞送来了一壶龙井茶,客气一番之后,父女俩就回去了,汪静清是一个有眼力劲的人,他从屋子里面的气氛和同志们的表情看出大家是在琢磨案情,所以很知趣地离开了。   在大家望着火盆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李云帆的发言打破了沉闷而令人压抑的空气:“郑峰,我先说两句。”   郑峰点点头。   ”根据我的分析和判断,两起纵火案的凶手应该是在高刘村,这一点应该是能够确定的。”李云帆抽了两口烟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说有什么狐狸大仙的话,一定在高刘村。”王萍道,“我们的调查可能还不够深入细致。”   “一定是高建国——或者高建国家的人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说高建国和高家在无意之中遭到了什么人的嫉恨。高家人生活在高刘村,他们只和村子里面的人打交道,所以只会和高刘村的人发生关系,无风不起浪,风源应该在高刘村。与其它村子的人无涉。”李云帆沿着自己的思路往前走。   “老李,‘嫉恨’这个词用得很好,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想出一个准确的词语来描述。” 第一百二十章 仔细寻觅   “卞一鸣,你是怎么想的呢?”郑峰望着卞一鸣。从结束与阎巧巧的谈话以后到现在,卞一鸣没有说一句话,在郑峰看来,这小子一定是在琢磨案子。   卞一鸣抬起头:“郑局长,我暂时还没有理出头绪,大家先谈。”卞一鸣说话没有什么劲,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只有在有了灵感的时候,卞一鸣才会亢奋起来,“郑局长,我们想听听您的看法。”卞一鸣将了郑峰一军。   “卞一鸣说的对,郑局长,您是怎么想的。我们很想听听。”谭科长道。   “我同意老李的分析和判断。”郑峰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两起纵火案的凶手应该在留在村子里面——没有下地干活的人中。”郑峰将渔网又缩小了很多,案发当时,留在村子里面的人只占全村人口十分之一不到,范围一下子缩小到十分之一。”   卞一鸣向王萍要了档案袋,将原始材料拿出来,一一仔细翻阅。他想在原始材料里面找灵感。   同志们的谈话仍在继续。   “郑峰说的对,除了下地干活的人之外,所有留在村子里面的人,我们都要一一排查,再筛一遍。”李云帆道。   “对,不管和高建国家有没有积怨,我们都要一一过筛。汪先生说的对,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是可能。”郑峰道。   理一理案子,寻找新的线头是必要的,现在,除了阎巧巧这条线索之外,刘茂生、阎胜利和阎水仙等人的嫌疑已经基本排除,同志们要寻找新的突破口。   卞一鸣用实际行动回答李云帆和郑峰的话,他就是在翻阅这方面的资料,大家还记得吗,案发当时,留在村子里面的,除了小孩子,成人一共是十几个人。卞一鸣已经找到了这份资料。其实在李云帆说上面这句话之前,卞一鸣就已经在一沓材料里面查找这份资料了,可见,卞一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现在,我们有必要在来交代一下这份材料,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在高建国家东边八户人家中,有五户人家是铁将军把门,另外三户人家,两户人家老人在家,在家的两位老人分别是高农生和刘陈氏,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另一户人家有一个女人在家,她就是高建国的堂嫂薛丽华,薛丽华因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所以,在家里面养着。高建国家的邻居高建树母子都在家,除此以外,就是全村西头刘二嫂子家,发生火灾的时候,高建国的奶奶高彭氏正在刘二嫂子家和几个老太太唠嗑,对了,全村还有一个人也没有下地干活,他就是已经被基本排除嫌疑的刘茂生;后村,有四个人在家,他们分别是阎巧巧,高常禄,高马氏,还有一个人是刘福贵的母亲。   卞一鸣盯着这些材料看了好几遍,所有留在村子里面的人,卞一鸣已经熟记于心,尽管如此,面对这份材料,卞一鸣仍然读不出任何信息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走渡口   之后,大家又认真阅读了三天来的一谈话记录。   李云帆在读到和高建树的谈话记录的时候,眉毛动了一下,眼前突然一亮,他从口袋里面掏出自己的备忘录。翻到其中一页,看了看,然后将备忘录递给郑峰,郑峰接过备忘录,照着李云帆手指的地方迅速扫了一遍,他已经明白李云帆的意思了。   由于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阎巧巧等人的身上,大家忽略了两个人,他们就是高建国的两个已经出嫁的妹妹:大妹妹高建芬、小妹妹高建彩。一个住在泗水县高岗镇杨柳大队兴旺村,一个住在汝阳县后标营公社五里桥大队赵庄。这个情况是高建树提供的。女人的心比较细腻,他们或许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关于泗水县高岗镇,郑峰和我李云帆有比较深的印象,我们也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地方,左所长说,泗水县的西部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集镇,叫龙岭镇,距离高岗镇也比较近——大概只有五六里的路程。高建树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他的父亲曾经在龙岭镇为一个朋友打家具,这位朋友为酬谢高建树的父亲,送了一张狐狸的毛皮,这张毛皮在同志们的手上。   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由他们俩各带几个人前往高建芬和高建彩家了解情况。   一路人马是郑峰、谭科长、王萍和马向志,。另一路人马是李云帆、卞一鸣,付微澜和左元朝。   汪静清听到了动静,他知道大家要出门办事,从家里拿来了两件雨衣和两把雨伞,他还为大家准备了两根竹签,数九寒冬,人是不可能光脚走路的,乡亲们之所以在下雨天光脚走路,其实是心疼自己的鞋子,一双布鞋,在泥巴里面蹅半天,鞋子就毁了。一双鞋子,做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单是纳鞋底就得花些工夫。两根竹签是用来剔除鞋子上的泥巴的。   十个人钻进雨幕,穿过乱坟岗,朝东走去。东边就是通往大队部的路,到大队部以后就好办了,虽然从大队部到公路也是泥巴路,但路不长,只要到公路就好办了,汽车停在大队部。笔者忘记交代了,左元朝请来了高建国夫妇,大家应该知道左元朝的意思了吧!由这两个人做向导,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吴淑珍领郑峰一行到高建芬家去,高建国领李云帆一行到高建彩家去。   十几分钟以后,两路人马在大队部分手,高建芬家住在泗水县高岗镇杨柳大队兴旺村,路程比较近,郑峰一行步行到高建芬家去,高建彩家在汝阳县后标营公社五里桥大队赵庄。距离奉贤大队有几十里的路程,郑峰让李云帆他们开汽车去。   我们先来说说郑峰这一路的情况:   杨柳大队兴旺村在高岗镇的西南山区,距离高岗镇要有五六里的山路。   郑峰一行五人穿过高岗镇,朝西南方向进入山区。巧的是,王萍又看到了叔公的渡船,原来高建芬的婆家就在黎家寨的西边,兴旺村距离黎家寨有三四里的路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攀比挤压   王萍没有提阎水仙的事情,因为吴淑珍在跟前。   王萍没有提阎水仙,吴淑珍倒是提到了另外一个人,她就是高建功的老婆——高建国的堂嫂薛丽华,薛丽华是龙岭镇人,龙岭镇在杨柳大队的西边。高建芬的婆家就是薛丽华介绍的。   雨一直没有停,渡船在雨中朝河对岸驶去,上船以后,王萍朝木盒子里面放在了两毛钱。   叔公带着斗笠,穿着蓑衣,他的裤脚已经潮湿,   过河之后,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通向黎家寨的,另一条路是通向杨柳大队的。   两点半钟左右,吴淑珍领着大家走进了一个村庄。   因为下雨,更由于时值年底,这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候,村民们都窝在家里,高建芬也在家中,大家走进高建芬家院门的时候,她正坐在堂屋里面纳鞋底。高建芬的男人和一个孩子正坐在火盆旁边烤火,厨房里面有一个老太太在烧锅做饭,她应该是高建芬的婆婆。   高建芬夫妻俩将同志们安排坐下,老太太将小男孩领到厨房去了。   吴淑珍领着郑峰一行突然造访,高建芬感到非常意外,她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娘家去了。   高建芬的男人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他又是掏烟,又是倒水,显得非常热情,而高建芬则担任指手画脚的角色。   当郑峰问到高家在高刘村还有没有其他仇人——或者有没有遭到什么人嫉恨的时候,高建芬陷入了沉思。高家发生两场火灾的时候,高建芬还没有出嫁,她的记忆里面应该储存了一些信息。   “要说跟咱家有积怨的人家,除了你们刚才提到的这三家,就再也找不出第三家了。”吴淑珍道。   “这三家”是只刘长海家,刘茂生家和水仙家。   “遭人嫉恨?这就很难说了,他她憋在——藏在自己的心里,谁能知道呢?咱们乡下人,有啥矛盾,吵吵闹闹,说出来也就算了,可要是心里面有疙瘩,他她不说出来,谁也摸不清号头。”   “据你所知,女人之间在唠嗑的时候,他们一般会嫉恨什么呢?”   “这说起来就多了,人吗,总要想比别人强,生活的方方面面,特别是女人,嫉恨的地方多了去了。”   五淑珍说的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中国的文化里面,对“比”就有很多描述和表达,“不上不足,比下有余”,“人比人气死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封妻荫子”,“衣锦还乡”,说穿了,这是一种攀比文化,说的更直接一点,这是一种挤压文化,只要比别人强,心里面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在贫穷落后、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不怎么高、收入差距比较的小的时候是这样,在改革开放、收入差距越来越大的今天,这种攀比文化和挤压文化已经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的孩子学什么,我的孩子也要学什么,要不然会输在起跑线上,你结婚办多少桌酒席,用多少婚车,我就一定要比你多,最起码,不能比你少,你的孩子上重点学校,我的孩子也要上重点学校,遗憾的是,人的很多愿望都可能无法实现,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心理失衡,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生活在攀比之中,事实是,无论你怎么比,总会有人比你强,你挤压别人,别人挤压你,大家互相挤压,难怪我们生活的很累。笔者并不反对“比”,没有“比”,就没有竞争吗?但如此“攀比”和互相“挤压”,这完全是一种病态——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社会心态。   当然,人们的攀比,更多的是和生活在自己周围的人进行攀比。   在高刘村,会不会有人因为攀比导致心理失衡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郎中搭脉   “你们姑嫂俩能不能告诉我们,在女人中间,哪些事情最能引起村里人的嫉恨呢?”   高建芬道:“看见村子里面的男人和哪一个女人打情骂俏。”   “此话怎么讲?”   “男人和女人打情骂俏,多半是因为这个女人漂亮,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所以总喜欢往她们身上凑,甚至和她们动手动脚,所以会遭人嫉恨。”   高建芬应该是有所指的,按照郑峰的眼光,高建芬应该算是一个“漂亮女人”,她除了漂亮以外,还有那么一点妩媚。从高建分说话的口气来看,她口中的“漂亮女人”自然也包括她自己。在农村,结了婚的娘们要是疯起来,一般的男人还真招架不住,但少数没有出阁的姑娘要是疯起来,也不输给那些泼妇。在郑峰看来,高建芬应该是一个能放的开的女人。   “不过,这种嫉恨不会发展成烧人房屋,害人性命吧!”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会遭人嫉恨呢?”   “看见别人家日子过的滋润,特别是看见人家突然有了钱。”   这句话应该是有所指的,当年,高建国家的日子确实不错,要不然,高建国不会有那么多的钱买手扶拖拉机。整个大队只有一台手扶拖拉机,他高建国竟然能买的起手扶拖拉机,这确实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嫉恨,但这种嫉恨并非深仇大恨,妒忌心,人皆有之,如果这也能导致纵火以泄恨的话,那么,整个高刘村,所有人都将是怀疑对象。   “要说最容易遭人嫉恨的,应该是生了男孩子,当然,这些人只限于只生赔钱货的女人。”   “什么叫‘赔钱货’?”   “‘赔钱货’就是丫头——就是女孩子,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吃了十几年的饭,最后成了白搭,所以叫‘赔钱货’。”   郑峰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香火问题对一些人家,特别是一些女人,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高建芬是有所指的,我们在前面曾经交代过,阎巧巧唯一的缺憾就是生了几个丫头片子,而高建国和吴淑珍在遭遇大火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男娃,准确地说是三个男娃,九月二十七号,吴淑珍流掉的就是一个男胎。   “吴淑珍,你当时知不知道肚子里面的孩子是男孩呢?”   “知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找郎中搭过脉。”   郑峰对“搭脉”并不陌生,在民间,特别是广大的农村地区,搭脉是一种土办法,但这种办法却比较灵验,在农村,家家都重视子嗣问题,因为这关系到延续香火和家族兴旺的大问题,所以,在怀孕几个月后,女人就找郎中搭脉。   “村子里面的人知道吗?”   “知道。”   “是你们跟大家说的吗?”   “不用说,只要郎中一走进我家院门,乡亲们就都知道了,那郎中就是专门给女人搭脉的。村子里面的人都认识他。”   “在高刘村,除了阎巧巧没有男孩之外,还有哪些人家没有男孩呢?”   高建芬做思考状。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以为然   马向志将头伸到郑峰的耳畔:“高建国的堂兄高建功没有男孩子,原始材料里面有相关的记录,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高建功的老婆在家养胎。”   吴淑珍听见了马向志说的话:“高建功和薛丽华不可能纵火。”   高建芬也听见了马向志向说话的内容:”在高刘村,最不可能纵火的人就是高建功夫妻俩。”   “这是为什么?”   “高建功和我们是嫡嫡亲的堂兄妹,我们平时相处的就像亲兄妹一样。”高建芬道。   吴淑珍接着道:“可不是吗?不管咱家有什么事情,我堂嫂总是走在第一个,我堂兄高建功是一个老实厚道的人,不管啥事,从不与人计较。”   原始材料中也有这方面的情况。   郑峰想到了汪静清的话——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是可能。   “高建功和薛丽华生的不是女儿吗?”   “不错,他们生的是女儿,但眼下,薛丽华肚子里面怀的是一个男胎。再说,薛丽华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有的是生养的机会。”吴淑珍道。   从姑嫂两人谈话中,可看出他们对高建功夫妻俩——特别是薛丽华的印象很好,到目前为止,这姑嫂俩对堂嫂薛丽华还不曾有过一句微词。   薛丽华怀男胎是现在的事情,这和案发时的背景不能同日而语。   “薛丽华是什么时候嫁到高刘村来的呢?”   “在我和建国结婚前一年,建芬,我说的对不对?”   “你和咱哥是一九六八年——春天结的婚,薛丽华是一九六七年嫁到高刘村的。”   “吴淑珍,薛丽华现在有几个孩子?”   “就一个女儿。”   “一九七一年,你和高建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而且都是男孩,在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日之前,薛丽华有孩子吗?”   “没有,不过,她曾经怀过两次孩子,就是没有留住——她老是滑胎。”   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薛丽华在家养胎,为了保住肚子里面的孩子,高建功家的人花了很难大的代价,可见,此胎对高建功和薛丽华来讲,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明白郑局长的意思,”高建芬望着郑峰道,“即使薛丽华对我哥嫂生男孩心生妒忌,也不致于放火烧咱家的房子,咱堂嫂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她这个人心很善。你们如果去问村子里面的人的话,大家都会这么说。”   “是啊!关键是我们两家从来没有发生过磕磕碰碰的事情。我奶奶去世的时候,薛丽华哭的一塌糊涂,乡亲们没有不动容的,她跪在我奶奶的棺材旁边哭了两天两夜,嗓子都哭哑了。”吴淑珍道。   “她得过你奶奶什么恩惠吗?”   “奶奶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夫妻俩很好。薛丽华和我堂哥结婚后的第二年,高建功得了砍头疮,差点送了命,是我奶奶到出求方子,才治好了高建功的砍头疮。”   “砍头疮?这是什么样的疮,竟然会要人的命?”   “就是在脖颈子后面生一个小疮,渐渐地就红冲,出脓,接着就烂肉,最后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埋下祸根   “这么邪乎?”   “是啊,人只能趴在床上,动都不能动。要不是我奶奶找来偏方,高建功就——”高建芬停顿片刻接着道。“要不然,高建功夫妻俩怎么会那么孝敬我奶奶呢?”   “照你们这么说,你们两家的感情真不错。”   “是啊!我不慎流产,是薛丽华送我到高岗镇卫生所去的,她当时正怀有身孕,那一次,她差点没有保住孩子——如果那把火是她放的话,那她花的本钱也忒大了。咱说话得摸胸口,凭良心。”   姑嫂俩你一言,我一语,他们对郑峰的怀疑不以为然。   郑峰一行没有从高建芬的口中了解到任何有价值的情况,通过高建芬和吴淑珍姑嫂俩,郑峰对薛丽华倒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尽管如此,郑峰此行还是有收获的,第一,高建芬从来不相信什么狐狸大仙,她一直认为发生在自己家的两把火肯定是人放的;第二,高建芬愿意回一趟高刘村做母亲的思想工作,高建芬甚至认为,只要母亲丢到那些封建迷信思想,只要母亲抛开蒙蔽她双眼的狐仙之说,就一定能在记忆的仓库里面翻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吴淑珍反对大姑子回娘家,;;理由是高建芬已经怀了好几个月的身孕,听吴淑珍这么一说,郑峰才看出来,高建芬确实有肚子了。这就是高建芬一个多月没有回高刘村省亲的主要原因。   高建芬则主意已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家一趟,家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把这件事情整明白,心里面一辈子都不得安宁,高家是善良厚道的人家,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之事,遭遇这样的祸事,老天爷也该睁开眼睛了。   听说老婆要回高刘村,高建芬的男人借来了一辆自行车,两个人先吴淑珍和同志们一步到高刘村去了。   同志们回到高刘村的时候,天已经上黑影子了,雨虽然停了,但道路比同志们到杨柳大队兴旺村去的时候还要泥泞。   李云帆一行已经回来了。   李云帆一行和郑峰他们一样,也没有什么收获,但高建彩的一句话,让李云帆和卞一鸣有了一些想法,这种想法和郑峰的相法不谋而合,但又要比郑峰的想法更深一步。   “老李,你快说,高建彩说了一句什么话呢?”郑峰迫不及待。   “高建彩说,有可能是在十几年前,高建国的奶奶将宅基地让了一点高建树家,而高建功家又把让了点宅基地给高高建国家。虽然后来高建国家将自留地补了一块给高建功家,莫不是这件事情让薛丽华的心里抹不直。”   “郑局长,高建树曾经跟我们提起这件事情。”卞一鸣道。   “郑峰,你看我们和高建树的谈话记录。”李云帆将谈话记录翻到其中一页,递到郑峰的手上。   郑峰接过谈话记录,认真仔细地看了三遍,然后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这件事情埋下的祸根?”   “郑局长,高建功父母让宅基地给高建国家的时候,薛丽华还没有嫁到高刘村来,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谭科长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拜访高家   “让宅基地给高建国家——这件事情,确实和薛丽华没有什么关系,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似乎——好像都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李云帆道。   “我们都知道,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生活与命运,都和土地有着直接和间接的关系,特别是宅基地。”卞一鸣道。   “是啊!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邻里之间为土地——特别是宅基地积怨——结梁子的事情经常发生。”郑峰道。   同志们和高建树也谈论过这个问题。   “可是——”马向志话说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马向志,你想说什么?”李云帆道。   “宅基地是高建功的父母主动让给高建国家的,高建功家的人总不至于反悔吧!”   “高建功的父母不大可能反悔,但作为儿子高建功,特别是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就很难说了。”   左元朝接茬道:“我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在高刘村,别的人家都有三间正屋,只有高建功家是两间,这看上去确实有点特别,也有点不正常。”   “高建国家不是让了一些自留地给高建功家吗?”马向志道。   “自留地和宅基地不可同日而语。”郑峰道。   “可不是吗?宅基地如果关系到人的运道和命数,就更不能同日而语了。”李云帆道。   “李局长,您还记得董巧琳找风水先生的事情吗?”卞一鸣道。   “怎么不记得?卞一鸣,你想说什么?”   “董巧琳家的房子因为宅基地有些窄,虽然也盖了三件房子,但显得很急促,风水先生把董巧琳女儿梦魇和惊悸都归咎于正屋太过急促,说是阳气不足,阴气太重,还要将老怀树连根挖掉。”   “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说,薛丽华有可能也找了风水先生?”   “她——或者他男人肯定找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一定会有一些说道。薛丽华在高建国家发生火宅的时候,还不曾有小孩,她倒是怀过孕,但都没有留住,发生火灾的时候,薛丽华横在家中养胎,可见她和高建功家的人这这胎非常重视。在我看来,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左所长,你到前村去把高建国请过来。”李云帆道。   “郑局长,高建彩也回来了。”卞一鸣道。   “老李,干脆,我们到高建国家去,两个女儿都回来做老太太的思想工作,老太太的思想或许会有一些变化。”郑峰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路上。   三分钟以后,郑峰一行走进了高建国家的院门。   高家人正坐在堂屋里面说话,老太太正在批评大女儿高建芬夫妇俩,说他们太冒失,不在家好好养胎,雨天路滑跑到高刘村来,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很不巧,高建功和薛丽华也坐在堂屋里面。   院子里面停着一辆自行车,高建芬的男人正蹲在自行车的旁边用树棍剔除轮胎上的泥巴。   老太太见郑峰一行走进院门,慌忙站起身给同志们让座。   见郑峰一行走进堂屋,薛丽华拉着男人高建功走出了堂屋,回家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态度转变   高建彩坐在李云帆的旁边,她好像有话要说。   高建芬将高建功夫妻俩送出院门。   高建芬在院门口站了一会,然后走进堂屋。   “高建彩,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李云帆道。   “我娘的思想已经通了,你们和她好好谈谈。”   李云帆的理解是,高建彩已经和母亲有了一些交流。   老人家坐在一张椅子上,高建芬站在老人的身后,用梳子给大娘梳头。同时吩咐自己的男人将两个孩子领到厨房去了。   “大娘,您这两天身体怎么样?”郑峰开始寒暄。   “好多了,就是心气不顺。”大娘是有所指的——案子的事情让她心神不宁。   “娘,我和姐回来看你,你的心气该顺了吧!”   “顺了——顺了。”   “大娘,根据我们的分析,发生在您家的两把大火肯定是人放的。”   大娘陷入沉默,这也算是一大进步,沉默就是一种思考。   郑峰从包里面拿出从高建树家借来的狐狸毛皮。   大娘见到狐狸毛皮的表情也比较淡定。   “建国已经会跟我说过了。”   “娘,在咱们龙岭镇,有这种毛皮的人家多了去了,狐狸大仙从来没有显过什么灵,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安安稳稳。”   “大娘,您再看看这几根狐狸毛。”郑峰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撮狐狸毛放到大娘的眼前,“这一小撮狐狸毛就是在您家屋顶上发现的。”   “咱家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什么人——要这样害人呢?”   “大娘,您能跟我们说说宅基地的事情吗?”   “宅基地的事情?”大娘的眉头拧成了一节绳子。   “您家以前是不是让了一些宅基地给高建树家呢?”   “这——你们是咋知道的呢?”   “是高建树跟我们说的。”   “是啊!那是一九六二年,咱们这里发了一场大水,雨下了四四十六天,墙在水中全泡软了,翻盖房子的时候,建树家想盖三间房子——他们家原来只有两间房子,我婆婆就让了一点宅基地给建树家,后来,建功家就让了一点宅基地给咱家,我婆婆过意不去,就让了几分自留地给建功家。宅基地是建功他爹主动让给我们的,难不成——这里面还生出古怪来了?”   屋子里面的人正说着话,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此人是汪静请,他站在院子门口,并没有进院门。   郑峰站起身走出堂屋。   “汪先生,您怎么来了?”   “有人找你们?”   “谁找我们?”   “是高建发他娘。”汪敬清低声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派人回去。”郑峰朝李云帆招了招手。   李云帆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门口:“郑峰,什么情况?”   “高建发的母亲找我们有事,你带两个人回去。”   李云帆走到堂屋的门口,朝卞一鸣和王萍招了招手。   三个人随汪静清回后村去了。   这时候,高建发的母亲主动找同志们,一定有非常要紧的事情。   李云帆这一头,我们待会儿再说。   郑峰走进堂屋,谈话继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要信息   “大娘,高建功家有没有请过风水先生?”   “没有。”   “大娘,您这么肯定?”   “嗨,丽华家不管有什么事情,从来不瞒着我们。风水先生,我们都认识,他就是咱们奉贤大队的人,咱们两家院门靠着院门,他家请风水先生,我能不知道吗?”   在郑峰看来,高建功家如果请风水先生的话,应该不会让村子里面的人知道,把风水先生请进门是要找古怪的,如果有古怪,那就要请风水先生拿出破解之法,就像董巧琳请风水先生一样。   大娘和高建芬一样,对同志们的怀疑不以为然。   谈话只能到此结束,此时,郑峰已经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高建功家到底有没有请风水先生,只要找风水先生问一下就行了。   郑峰决定先回住处,然后再去找风水先生。   郑峰等人赶回住处的时候,高建发的母亲已经离开了,老人很谨慎,她不想在同志们的住处多耽搁,老人本来是准备晚上来找同志们的,因为事情比较重要,她就来了,老人来去都是走村后树林的,她怕别人看见她。   老人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无独有偶,和阎水仙一样,薛丽华的母亲曾经请高建发的母亲到高建国家提亲。   高建国原来是一个香饽饽。   高建国和高建国的家人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因为当时高建国已经和吴淑珍相过亲,高建国对吴淑珍印象很好,虽然还没有订婚下聘礼,但高建国的心里面已经有谱了,只是村子里面的人不知道罢了,高建发的母亲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介绍人高建国和吴淑珍的介绍人不是高建发的母亲。   当高建发母亲跑到很高建国家说媒的时候,当即就被高建国一口回绝——高建国和吴淑珍的关心已经确定下来。老人家连薛丽华的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说,提亲的事情就被打上了休止符。   那么薛丽华是怎么认识高建国的呢?薛丽华的表姐在葛家村,葛朝阳,大家还记得吗?他的老婆就是薛丽华的表嫂,薛丽华曾经到表嫂家来玩过,一天晚上,在大队部看电影的时候,薛丽华和高建国坐在一起,薛丽华一见钟情,回去以后,就让母亲到高刘村来请高建发的母亲提亲。   薛丽华没有想到高建发的母亲说不上半句话,就被高建国撂了牌子。   下半年,薛丽华就嫁到高刘村来了,媒人仍然是高建发的母亲。   这能不能算是两起火灾案的背景之一呢?   郑峰和同志们没有想到,薛丽华和高建国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郑峰和李云帆从高建发的母亲提供的信息中读出了一点东西来。   阎水仙没有因爱生恨,那么,薛丽华会不会因爱生恨呢?巧了,高建功的家就在高建国家的旁边。从表面上看,薛丽华和高家人的关系非常好,这比较符合汪静清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越是不可能的就越是可能。” 第一百二十九章 非常失望   “高建功和薛丽华结婚的时间好像是在高到建国之前。”   “高建功和薛丽华在六七年下半年结的婚,高建国和吴淑珍是在六八年——年初结的婚。”   薛丽华婚后只生了一个女儿——笔者要特别强调一下,在高建国家发生大火的时候,这个女儿还没有生出来,而后一年结婚的高建国和吴淑珍生了两个儿子,这对薛丽华的刺激和打击应该是比较大的,如果再加上流产的男胎,高建国夫妇生的应该是三个儿子。由此看来,笔者在前面的一些铺垫不能算是闲笔了。   吃过晚饭以后,郑峰一行在高建国的陪同下去找风水先生,风水先生正好在家。风水先生姓唐,名字叫唐如章。   郑峰没有提高建国和薛丽华的名字,他只问唐如章曾经为高刘村哪些人看过风水。   唐如章扳着手指头,由前村数到后村,他的回答使郑峰非常失望,在高刘村只有两户人家没有请他看过风水,这两户人家分别是刘长海家和高建功家。   谈话似乎该结束了,但卞一鸣仍不死心:“唐先生,在汝阳县,就只有您一个风水先生吗?”   在卞一鸣看来,如果高建功——或者薛丽华想在风水上寻找答案——或者破解之法,那么,他们不大可能找人熟地熟的唐如章,薛丽华即使找唐如章,唐如章也不会以实相告。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唐如章如果连这个都不懂,他也不可能在当地看这么长时间的风水。看风水,无非是投其所好,在心理上满足当事人的需要,伤天害理的事情,是绝不会做的。   “在咱们汝阳县,吃我这碗饭的可不是我一个人,在高岗镇和龙岭镇也有两个风水先生。”   龙岭镇?薛丽华不就是龙岭镇人吗?这世界上的巧事真是太多了。   “你和他们都很熟吗?”   “熟得很,老话不是说‘同行是冤家吗?不熟,怎么成冤家呢?龙岭镇的翟亮文和葛营长的老婆是远房亲戚,葛营长的老婆除了请我看过风水,还请翟亮文来看过风水。”   巧上加巧,翟亮文和葛营长的老婆是亲戚,这不就是说翟亮文和薛丽华也是亲戚吗!   “葛营长的老婆请翟亮文看风水,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是我的地盘,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一个土地庙管一方水土,他跑到奉贤大队来,还不得跟我打一个招呼吗?”   离开唐如章家,在回高刘村的路上,郑峰和李云帆决定一月二十一号早晨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   一行人走到前村枫杨树下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个人。   郑峰一行向西,此人向东。   “大哥,你这时候到哪里去啊?”   大哥就是高建功。   “是建国兄弟啊!我到葛家村去办点事情。”高建功朝同志们扫了一眼,“天这么晚了,还没有歇呢?”   “路不好走,大哥小心一点。”   “没事。”   高建功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走了几步路以后,马向志突然站住了。   “马向志,你怎么啦?”郑峰道。 第一百三十章 橱门上锁   “郑局长,我们要不要问一问高建功,翟亮文有没有到他家来看风水,他应该知道。”   “不行,千万不要跟问他。”高建国道。   “为什么?”   “高建功非常听老婆的话,心里面存不住话,又没有什么心眼。我们这边刚问完,薛丽华那边就知道了。”   在高建树家西边通向后村的路口,同志们和高建芬简单的交谈了几句,高建芬证实了唐如章的说法,薛丽华确实有一个远房亲戚是风水先生,他叫翟亮文,家就住在龙岭镇。于是,高建芬决定第二天早晨领同志们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   高建芬特别强调,明天早上要早点走,一定要在翟亮文出门之前赶到他家。   郑峰决定一月二十一号早晨五点钟出发,同志们在大队部等高建芬。   第二天早上四点五十,天刚蒙蒙亮,郑峰、李云帆、马向志和左元朝一行四人赶到大队部,高建芬和他的男人在十分钟之前就赶到了这里。   于是高建芬和大家坐车直扑龙岭镇,高建芬的男人则自己骑自行回兴旺村。   在汽车上,高建芬谈得最多的就是薛丽华,过去,在高建芬的印象中,薛丽华一直是一个既善良又明理的女人,她和高建国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高家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薛丽华能搭上手的,从来不袖手旁观,奶奶在世的时候,薛丽华每年都要给老人家做一件衣服。高建国发生火灾之后,高建国家, 包括村子里面的人,谁都没有怀疑到薛丽华的头上,用高建国家的人的话说是:“这绝不可能。”现在,当大家踏破铁鞋,将目光投向薛丽华的时候,高建芬不得不重新审视和回顾过去与薛丽华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细枝末节。   高建芬提到了四件事情,其中两件是高建芬的母亲想起来的,昨天晚上,两个女儿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公安同志竟然怀疑起薛丽华来,这使老人惊愕不已,特别是老人看到那张狐狸毛皮的时候,她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高建国从生产队长的任上下来之后,曾经养过兔子,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老人帮助打理那些长毛兔。在老人的印象中,兔子身上的毛即使掉的话,也是一根一根的掉,掉一撮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既然这样,狐狸山上怎么会掉下一撮毛来呢?老人虽然年近七十,但脑子并不糊涂,狐狸身上的毛如果是一根一根掉在屋顶上,恐怕谁都看不见,在屋顶上放一小撮狐狸毛,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看见。老人就是根据这点经验对狐狸上房顶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经验有时候能帮我们很大的忙,连郑峰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高建树倒是提到了,但他想的没有老人这么细——他只想到狐狸轻易是不会掉毛的。   老人想到的第二件事情是:因为两家的关系比较好,薛丽华经常到高建国家来串门,老人也经常到薛丽华家去串门,比如说借鞋样,衣服坏了,让薛丽华补一补,唠嗑什么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小细节   在老人的印象中。在薛丽华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大衣橱和一个半截橱,当老人的面,薛丽华经常打开大衣橱,至于半截橱,薛丽华从来没有打开过,半截橱的橱门上还有一把锁,在高刘村,没有人家的橱是上锁的,日子过的都很苦,家里面能有什么价钱的东西呢?要说日子好过的人家应该是刘长海家,连刘长海家的橱柜都不上锁,老人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李云帆将高建芬提供的情况记在了笔记本上:“薛丽华家的半截厨?”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薛丽华的半截厨里面一定有名堂。   高建芬想起的第一件事情是:在二侄子鹏鹏办百日酒的时候,宴席摆在院子里面,做好的菜摆在堂屋里面,等客人来的差不多了,菜才开始摆放。那天下午,一点多钟,高建国家就开始做菜了,三点多钟,高建芬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看到薛丽华正在往嘴里塞东西,厨师高常禄布菜是有讲究的,不同的菜,他能摆出不同的花样,高建芬发现有一盘盐水鸭有些凌乱,而高建芬看到薛丽华往嘴里面塞东西的时候,薛丽华郑站在这盘鸭子跟前。   “当时堂屋里面就薛丽华一个人吗?”郑峰道。   “就她一个人,她是来帮忙的。”   高建芬的话还没有说完,薛丽华并非偷吃这么简单。细节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因为细节是没有经过修饰的,在自然状态下的行为。   笔者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大家族,这个家族经营的布匹生意,最辉煌的时候是在全国主要城市都设有分号,老爷子一共有三个老婆,七个儿子,七个儿子成人之后,老爷子把六个儿子派到各分号是当掌门,只把大儿子留在身边,始终不让他染指家族的生意,大儿子是大老婆生的,应该是嫡长子,按照传统,嫡长子应该独当一面。   那么,老爷子为什么厚此薄彼呢?就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大儿子最早出生,当时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大老婆十分溺爱,因为溺爱,这个儿子的性格非常乖张和霸道。几年以后,二儿子,三儿子相继出世,一次,在吃一盘红烧肉的时候,大儿子为了独霸这盘红烧肉,往盘子里面吐了几口唾液,老话说的好,三岁看大,五岁知老。   后来,老爷子老了,脑子也不听使唤了,在大老婆的鼓动下,老爷子放弃了一生坚持的原则,把生意的管理权交给了大儿子,结果,大家应该能猜出来,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兄弟之间四分五裂,家族逐渐衰落。   笔者之所以画蛇添足,说了这么一段话,可不是随便磨牙。   “你接着说。”   “当天晚上,散席之后,有不少客人闹肚子。”   “你是说薛丽华在菜里面放了脏东西,是不是这样?”   “常禄大爷做菜是很干净的,蔬菜都是自己家菜地里面种的,鸡鸭鱼肉都市刚刚宰杀的。现在想一想这件事情,应该是薛丽华在肉里面放了脏东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攀爬高手   那天晚上,咱家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钟,我哥哥跑到高岗镇去请郎中,之后还要跑到各家去赔礼谢罪。”   “是什么季节呢?”   “是夏天。”   夏天有苍蝇。   “会不会是菜放在堂屋里面被苍蝇叮过了。”   “不会的。”   “为什么?”   “菜放在桌子上,都是用竹罩子罩着的,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薛丽华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现在想一想,她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什么?”   高建芬想起的第二件事情是:薛丽华在做姑娘的时候,每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她就和姑娘小伙子们爬到榆树上捋榆树叶,爬到槐树上捋槐树花。在所有姑娘中,薛丽华爬树最快,也是爬的最高的人。   一月十八号的深夜,狐狸大仙就是借助几棵树攀爬到高建国家屋顶上去的。   高建芬所在的兴旺村和薛丽华的家相隔不远,这些情况是高建芬听薛丽华的同村人说的——葛营长的老婆在闲聊的时候,也跟高建芬说过这件事情。   薛丽华在村子里面还有一个绰号,叫“馋丫头”,她除了每次捋的榆树叶和槐树花比别人多之外,每次捋榆树叶——或者槐树花的时候,薛丽华都要把自己的肚子揣得饱饱的。她还经常跑到邻村的山芋地和花生地里面去偷挖山芋和花生。有一次,薛丽华偷山芋被邻村人发现并追赶,最后跳进了芦苇荡,到天黑以后才穿着一身的湿衣服跑回家,害得一家人找了很长时间。   照这么看,薛丽华偷嘴的毛病是有历史的。   偷嘴,固然和贫穷有那么一点关系,但多少能反映出一点人的品性吧!   六点零五分,汽车驶进龙岭镇。   在龙岭镇供销合作社的旁边,有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小石桥,高建芬示意郑峰将汽车停在桥头,然后带着郑峰一行沿着河边一条小路朝北走。   穿过几排村庄以后,高建芬指着北边一个村庄道:“郑局长,翟亮文家就住在这个村庄,村庄的名字叫镇后三队。   从西向东数,高建芬走到第三家院门口停住了脚步。   到底是风水先生的家,从外观上看,就和一般人家不一样,远远的就能看到屋脊中央有一面镜子。   不仅如此,连院门上方也有一面镜子。   在两扇门上,还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这些符号既像字,又像画,这大该就是符咒吧!郑峰和李云帆读不懂这些符咒,恐怕很少有人能读懂这些玩意。   翟亮文家的屋脊比一般人家高,连院墙都要比一般人家高出许多,房子是砖瓦房,院墙是砖墙。翟亮文凭着给人看风水,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笔者不敢恭维,风水这种玩意,和巫术一样,里面的水分太大,似是而非的东西太多,有些是无稽之谈,其中还有一些害人坑人的东西,但老百姓相信这个,存在即为合理,有需求就有市场。   我们这个民族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民族,这是一块盛产骗子和傻子的土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随便转转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大把大把的钱往外国人的袋里面揣,别人一边数钱,一边嘲笑中国人的钱好赚。中国人太傻,一个外国足球教练,在中国的绿茵场上种不出一粒庄稼,一年就能从中国人的手中拿走几千万元的钞票,难怪现在有一些外国人到中国来淘金,也难怪现在有一些中国人和外国人互相勾结,狼狈为奸来骗同胞的钱。一首歌曲,从头至尾只有几个字,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唱上几十遍,再加上一点驴喊马叫,鬼哭狼嚎,便被称之为天籁之音和神来之曲,据说还是在一个非常神秘的创作室里酝酿出来的,笔者如果没有说错的话,唱歌和写歌的人一定在暗自偷笑,胡乱写一点,随便唱几句就能吸引这么多人的眼球,赚到这么多的钞票,人们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有些低俗——甚至恶俗不堪的小品,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大雅之堂;一些小品演员和所谓的歌星演起了电影和电视连续剧,凭的不是演技,靠得是名头,演的再臭再烂都有人看。在中国,狗屎变成黄金,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会包装,只要会炒作,只要会骗人,在这块土地上是不缺乏傻子的。看风水,行巫术,在中国历史上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以后,还将存在下去。   一分钟以后,翟家的院门敲开了,开院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点都不像农村人,耳朵上戴着一副耳坠,右手上还戴着一枚戒指。   遗憾的是,翟亮文不在家,他是昨天早晨出去的。   那么,翟亮文什么时候回来呢?   女人说,他男人今天晚饭前一准回来,翟亮文每次出去最多在外面住一宿。   那么,翟亮文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女人说不知道。   郑峰一行只能在翟亮文家坐等。   郑峰已经想好了,就照一天等吧——等待是必须的。   坐在翟家硬等,确实有些傻,郑峰留下左元朝在村口等翟亮文,其他人跟随高建芬到龙岭镇转转。   郑分和李云帆想转什么呢?   大家是否还记得高建树说过的一句话呢?高建树曾经说过,在龙岭镇有一个毛皮交易市场。龙岭镇地处泗水县南部山区,这里谷深树多林密,野生动物比较多,以狩猎为生的人也很多。所以,龙岭镇的毛皮生意一向不错。当然,进入文化大革命以后,毛皮生意怎么样,那就很难说了。   在高建芬的引导下,郑峰一行走进条“z”字型的街道,高建芬说,这条街就是毛皮和山货交易市场。   高建芬非常意外,昔日繁忙而热闹的毛皮交易市场,现在是如此的冷清。   四个人走到街中心的时候,没有见到一个买毛皮的人,倒是见到了几个戴着标的人,每个人都推着——或者骑着一辆自行车。当他们骑上自行车猛踩脚踏的时候,那一定是发现了资本主义的尾巴,所谓资本主义的尾巴,就是那些试图通过副业或者手工制作换点小钱,以改变贫穷落后面貌的人们。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狐狸毛皮   当时不是有这样一个口号吗,“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除了农业生产之外的副业都是资本主义的尾巴。笔者在插队的时候,也曾干过这种勾当,每逢赶集的时候,早晨三四点钟,大队民兵营长就带着我们到通往集市的交通要道上去拦截卖鸡蛋,卖粉丝,买小猪仔,卖小兔子的人,仁慈一点的让乡亲们回去,缺德的就干脆没收,有些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那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吃到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人的肚子里面,那就是革命行动。在大队割资本主义的尾巴,那就简单多了,在各个村庄的周围撒上拌着毒鼠强的小麦,只要鸡子吃了,一死就是一群,所以,乡亲们只能把鸡子关在院子里面养,平时一点收入都没有,养一些鸡,生一些蛋,换些钱,油盐酱醋,针头线老,全指望养鸡呢?不过,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人也并非不无道理啊!当时的口号是“以粮为纲”,”深挖洞,广积粮”,全指望地里面的庄稼了,人都吃不饱肚子,拿来的粮食喂鸡呢?所以,粮食这种东西除了人吃以外,其它动物吃,那就是歪门邪道,是资本主义的尾巴。   大街两边倒是有不少买菜的,在买菜的中间蹲着一两个买鸡蛋的,眼睛不时的东张西望,只要带标的一出现,街上就会出现骚动,于是,买鸡蛋的人,拎着篮子就跑,躲进小巷——或者人家,等标的人走了,接着卖鸡蛋。   大家正走着,突然从一个小巷子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同志,要不要毛皮,上好的毛皮,五块钱一张。”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上身穿一件皮坎肩,但两手空空。   郑峰没有只想到,还真有买毛皮的,只不过是由公开转入地下。   “都有什么毛皮啊!”   “同志,请随我来。”   四个人跟在此人的身后越过菜摊,走进一个仄仄的小巷子。   巷子很深,还拐了两三个弯。   此人推开一扇小门,将大家领到一个院子里面。   郑峰和李云帆都觉得好笑,不就是买卖毛皮吗?搞的跟地下工作者一样。   穿过两个过道,此人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从裤腰上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   “请稍等片刻。”   此人走进里间,不一会,走出里间,手上拿着一张毛皮。   郑峰定睛一看,和高建树借给大家的那张毛皮大差不离。   “这是什么毛皮?”   “狐狸毛皮,在所有动物的毛皮中,这是最好的,你们看这张毛皮的颜色,在用手摸一摸,最后再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货色了。”   颜色以黄为主,略微带点白色;郑峰和李云帆用手摸了几下,很舒服,很有质感,郑峰拿起来闻一闻,一点怪味都没有。   “五块钱,是不是太贵了。”李云帆道。   “同志,五块钱,这是最便宜的价钱了,现在管得紧,东西又不好卖,没有办法,我才贱卖的。再说,这种东西越来越少了,我一年也碰不上几次。”   “这是在山里面打的吗?”   “是啊!想逮到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搞“农业学大寨”,到处都在毁林造田,要不了多长时间,这种东西就绝种了。”   郑峰用五块钱买走了这张狐狸的毛皮。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见人影   中午,四个人在集市上一人吃了一大碗面条和一个馒头,回镇后三队的时候,带了十个馒头和一只盐水鸭,左元朝的中饭和同志们的晚饭全指望它们了。   中午,还不见翟亮文的踪影。   四个人见到左所长的时候,左所长说了一件事,一个放牛的老人在村口见到左所长以后,两个人坐在田埂上唠了一会嗑,老人姓翟,名字叫翟有德,和翟亮文是本家——他是翟亮文的堂叔。   翟有德就住在翟亮文家的东边。   翟有德说,他的侄子很忙,几乎天天都有人请他上门看风水,昨天晚上,就有人来请翟亮文。   “翟亮文晚上也出去看风水吗?”   “翟有德说,请翟亮文看风水的人家如果比较远的话,他们就在当天晚上来请翟亮文。”   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想到翟亮文的工作如此繁忙。   “左所长,你有没有问翟有德,翟亮文昨天晚上究竟去了哪里呢?”   “我下面正要说这件事情。昨天晚上,翟亮文和来人走出院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堂叔翟有德。他们说了几句话,翟有德隐隐约约地记得翟亮文提到一个叫‘大望’的地方,这个‘大望’是村庄,还是大队?不知道。”   “你没有问翟有德吗?”   “翟有德耳朵背的厉害,很难跟他进行正常的交流。”   “高建芬,你知道‘大望’是什么地方吗?”   “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这样吧!我们到龙岭镇派出所去打听一下,他们应该知道这个叫‘大望’的地方。”李云帆道。   “到底是‘大望’,还是‘大旺’、‘大王’,我不能确定,老人的口齿不是很清楚。”左元朝道。   “走,我们与其在这里空等,不如到龙岭镇派出所去打听一下。”郑峰大手一挥,“左所长,你继续留在这里,如果遇到村子里面的人,你向他们打听一下,我们去去就来。”   郑峰一行在龙岭镇派出所打听到了一些情况,但可操作性不强,在泗水县有一个“大旺村”和一个“大旺”庄,还有一个“大王寨”,在汝阳县有一个“大望”生产队和一个“大望”屯。如果把这五个地方都找到,即使有汽车,也要用一天的时间。与其像没有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倒不如以静制动,耐心等待。   于是,大家就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天黑,翟亮文仍然是人黑影子不见帽顶子。   坚持和耐心等候,是必须的。   同志们将剩下的馒头和盐水鸭吃完之后,便坐到翟亮文家的堂屋里面静静地等候。   连翟梁文的老婆都有点不耐烦了,她不时跑到院门外朝村口张望。   大家一直等到八点钟,都没有等到翟亮文。   “大娘,翟先生平时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回来?”高建芬道,她有点自责,是她领同志们到龙岭镇来找翟亮文的,没有想到扑了一个空。   “他给人家看风水,一般是在上午,下午没啥事情,他回来的都比较早——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想的周到   “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来找过翟先生呢?”   “不错啊,昨天晚上八点多钟,是有一个人来找他。”   “此人是什么地方的人?”   “不知道。”   “你有没有听他们说些什么吗?”   “我当时在厨房里面刷锅洗碗,他们是在院门口说的话,说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见,等我收拾好碗筷,他们已经走了。”   “翟先生在走的时候没有跟你打招呼吗?”   “他出门从来不跟我打招呼,他的事情也从来不让我过问,这是他多年的规矩。今天——这是咋的啦,过去,他从来没有在太阳落山之后回家的。”   翟亮文和地下工作者差不多,其职业的神秘性不亚于过去的特务。   从来都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每次出去最多在外面住一宿,翟亮文一下子坏了自己两个规矩——或者叫生活定律,莫不是翟亮文在故意躲大家?难道是翟亮文事先知道同志们要来找他?他怎么会知道同志们来找他呢?莫不是薛丽华知道同志们要来找翟亮文。   “昨天晚上来找翟先生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一个男人。”   “多大年龄?”   “看不真切。”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一十五分。   再在翟家呆下去,已经不合适了,翟家的孩子们已经上床睡觉了,翟亮文的老婆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郑峰起身告辞,女人没在挽留,她将同志们送出院门。   同志们走不多远,院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郑局长,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翟亮文是故意垛我们的话,那么,他很可能就在附近。”郑峰裹紧了大衣。   “要不,我们在附近守候一段时间。”左所长道。   “如果他不回来的话,你们难不成要在这里守候一夜?”高建芬道。   这时候,郑峰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高建芬身怀有孕,让一个孕妇跟大家在一起吃这种苦,显然是不妥的。   “这样吧!左所长,你和马向志到镇上,找一家旅社,把高建芬安顿下来,我们说不定还要在这里耗一段时间,这次,我们一定要见到翟亮文,不管他是不是有意躲我们,我们都要见到他。”   “郑局长,我没事的——我只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乡下女人,怀七八个月的身孕照样下地干活。”   “高建芬,你听我们的,你没有必要跟我们在这里挨冻。”   左所长和马向志向领命而去。   三个人走了十几步路,高建芬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头。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郑峰迎了上去。   “你们在这里,我不放心,这天寒地冻的。翟先生家的前面有一户人家,是我们妇女队长的表姑,我领你们到她家去。”高建芬道。   “在什么位置?”   “就在那——”高建芬朝南边值了指,在距离翟家院门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户人家,“你们在她家也能看到翟先生家的院门——翟先生回家肯定要走院门。”   还是高建芬想的周到。   “天这么晚了,我们去打扰人家,这妥当吗?”   “咱们乡下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这样,我也不用到镇上去住旅馆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住一宿   郑峰一行随高建芬朝这户人家走去,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整个村子,看不到一点灯光。   高建芬在这户人家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院子里面传来几声低沉的狗叫声。   高建芬敲了三下院门:“笃——笃——笃。”   犬吠声突然高亢起来,而且距离越来越近,接着就听到狗扒门的声音。   “谁啊?”院子里面传来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   “表姑,我是汝阳高刘村的,樱桃是我们村的妇女队长。”   “我听出来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开门。”   不一会屋子里面的灯亮了。   接着,灯从西屋移到了堂屋。   门开了,灯光直射到院门口。   一阵脚步声之后,是移动门闩的声音。   院门打开了一扇,里面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是不是樱桃有啥要紧的事啊!”   “表姑,不是樱桃有要紧的事情,是我们想在您的家里借住一宿。”   “他们是?”   “表姑,他们是地区公安局的人,这位是郑局长——他们在等翟先生回来。”   “是不是翟亮文犯了什么事情?”   “不是,郑局长想找翟亮文了解一些情况?”   “大娘,您穿上衣服,千万别冻着了。”郑峰道。   表姑的上身披着一件棉衣。   “快进屋说话。”   老人关上院门,将大家领进有堂屋,大娘的家里面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郑峰后来才知道,大娘的两个儿子都在省城工作,家中就只有她一个人。   老人走进西屋,穿了一条棉裤,然后走了出来。   “翟亮文不在家吗?”大娘道。   “不在,她老婆说他昨天出去,郑局长他们已经等他一天了。”高建芬道。   “这不对啊!”老人道。   “怎么不对?”   “我今天上午还在镇上看见他呢?他怎么会不在家呢?”   “他的堂叔说他到一个叫‘大望’的地方去了?”   “翟亮文的外甥大旺住在镇上,翟亮文莫不是到他家去了。”   大旺原来是一个人。龙岭镇距离镇后三队只有区区几里地,翟亮文为什么有家不回呢?那么,昨天晚上来喊翟亮文的 究竟是什么人呢?   郑峰示意左元朝和马向志去监视翟亮文家的院门。   左元朝和马向志走出堂屋,带上堂屋的门。   “你们吃过饭了吗?”大娘很关切地问。   “大娘,我们吃过了。”   “出门在外,没那么方便,我给你们一人下一碗面,瞧这天寒地冻的,不吃一点热乎的东西,身子哪有暖气呢?”老人一边说,一边拉开堂屋的门。   门开了,但不是被大娘来开的,而是被左元朝推开的。大娘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郑局长,有一个黑影推着自行车钻进了翟家的院门。”   两个人同时冲出堂屋。   马向志已经迅速闪到翟亮文家的院门口。   郑峰和李云帆跟在左元朝的后面大步流星地朝翟家的院门口走去。   马向志将脸贴在门上超院子里面看,院门是有缝隙——翟家的院墙很高,在院墙外面是看不见院子里面的情况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开门纳客   遗憾的是,马向志的脸刚刚贴到门上去,翟亮文家的狗突然叫了起来,这个畜生的鼻子很灵敏,它很快就闻到了生人的味道。   院子里面本来有说话的声音,犬吠声掩盖了人说话的声音。   “谁啊?”院子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翟亮文的老婆的声音。人的灵敏度和狗的灵敏度不相上下。   这时候,用不着藏着掖着了,郑峰用手碰了碰左元朝的后背,示意他上前搭话。   左元朝上前一步:“大娘,是我们。”   “你们是谁啊?”   “大娘,我们刚到您家来过,翟先生是不是回来了。”   女人没有再提问题,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的低语——应该是翟亮文和老婆在说着什么。准确地说是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中间还有那么一点忙乱和恐慌。郑峰的判断没有错,翟亮文故意躲大家,一定是有人知道了同志们的行踪。而这个人很可能是薛丽华——或者薛丽华夫妇。如果这个判断没有错的话,那么,薛丽华和高建功就是两起火灾的犯罪嫌疑人,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想到这里,郑峰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薛丽华——或者薛丽华夫妇一直在暗中监视同志们的行动。   李云帆想起了昨天晚上:“郑峰,昨天晚上,我们从风水先生家回高刘村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高建功,翟有德所说的——那个来找翟亮文的男人很可能就是高建功。”李云帆压低了声音。   院子里面的人大概是还没有想好到底开不开院门。所以一直没有积极的反应。   这个门肯定是要开的。   一分钟以后,院门终于开了,开院门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应该就是同志们苦苦等候的翟亮文。   “请问,您是翟亮文翟先生吗?”先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再说。   “我——我就是翟亮文,敢问一句,你们是——?”翟亮文明知故问。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   “地区公安局的,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翟亮文应该知道同志们的来意。   “我们想请教您有些问题,深夜打搅,对不住了,翟先生。”   “老头,天这么冷,你让同志到屋子里面坐啊!”东屋传来女人的声音——这是翟亮文老婆的声音。   “请进,有话请到屋子里面说。”   同志们走进堂屋的时候,女人已经穿好衣服走出西屋,翟亮文递烟,女人倒茶。   女人一边倒茶,一边道:“这几个同志已经等你一天了。怎么样?公安同志,我没有说错吧!他每次出去只在外面住一宿——我估摸他今天晚上一准回来。”女人在帮男人掩饰着什么。其实,郑峰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外甥大旺家准备盖房子,让我去看看,今天晚上多喝了几两酒,所以回来迟了。”翟亮文陪着笑脸道。   郑峰和李云帆同时注意到,堂屋里面放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龙头上挂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并无醉意   郑峰在接香烟的时候,特别留意了翟亮文身上的气味,翟亮文说自己在外甥大旺家多喝了几两酒,按照常理来判断,同志们进屋的时候就应该闻到一种比较浓的酒味,事实怎么样呢?事实是没有酒味。灯光下,翟亮文的眼眶和常人无异,如果喝了比较多的酒的话,眼睛是应该充血的,从翟亮文的谈吐和神情举止来看,翟亮文也不像是多喝了几两酒的人。相反,他显得非常清醒。   “对不住了,公安同志,我不知道你们来找我,让同志们久等了,请喝茶。”翟亮文满脸堆笑,笑容可掬,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翟亮文很像是在掩饰自己躲避同志们,深夜潜入家中的事实。   “翟先生,我们想跟您了解一点情况。恐怕要耽误您一点睡觉的时间了。”   “不碍事的,想问什么,你们尽管问。”   “你去过汝阳县前进公社,奉贤大队吗?”   “奉贤大队,我去过。”   “你去给谁家看过风水?”   “董腊梅,他男人在大队当民兵营长,姓葛,名字叫——,对不住,我想不起来了,董腊梅是我们这里的姑娘,她让我到他家去看过风水。”   唐先生说得没错。   “葛营长家有什么古怪呢?”   “就是院门的方向不对。”   郑峰和同志们们到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家的院门是朝东的,后来,他家把院门改在了南边,就这么点古怪,改了就好了。”   “翟先生,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呢?”   “其实很简单,约定俗成,别人怎么做,咱们会跟着怎么做,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都是老祖宗延续下来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在咱们农村——特别是平原地区,绝大多数人家的院门——包括正屋的大门都是朝南的,如果有一家不同,那就显得很突兀了,也容易产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果。”   “会有那些后果呢?”   董腊梅请两位风水先生上门看风水,一定是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比如说,孩子常生病,家中易遭贼,还有女人和男人说话,男人会有外遇。”   所谓“女人和男人说话”应该是指女人红杏出墙。   董腊梅一定是知道自己的男人和阎巧巧之间的事情,所以才请两个风水先生到家里面来看风水。   “董腊梅有没有把话挑明呢?”   “有些事情是不好直接挑明的,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除了董腊梅家,你有没有到其他人家去看过风水呢?”   “没有,奉贤大队就这一家,在给董腊梅家看风水之前,我还和唐杰龄打了招呼呢?干我们这一行的,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营生,但也有江湖规矩,别人的地盘一般是不去的,如果不是董腊梅找了我的一个亲戚出面,我是不会到奉贤大队去的。”   郑峰仍不甘心:“葛营长家在葛家村,在葛家村旁边有一个村庄叫高刘村,您听说过吗?”   “没有。”   “昨天晚上,是谁来找你的呢?” 第一百四十章 画影图形   “是——是我外甥子来找我的。”   郑峰和李云帆对视片刻,外甥子上门,竟然不和舅妈照面,并寒暄,就扬长而去,这似乎有些不正常,最起码应该打一个招呼吧!   郑峰觉得翟亮文没有说实话。   谈话只能到此结束,再纠缠下去,已无必要。   郑峰一行起身告辞,翟亮文将同志们送到院门外,然后看着四个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四个人绕了一段弯路,去了表姑家,高建芬还在表姑家等大家呢?   当然,郑峰一行到表姑家去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和高建芬汇合,而是要核实一下翟亮文的说法。   既然昨天晚上到翟亮问家来请翟亮文的人是翟亮文的外甥子大旺,那么翟亮文的堂叔翟有德应该是认识此人的。   表姑听明白了郑峰的话,她让同志们稍坐片刻,她去把翟有德请来,虽然翟有德耳朵不好使,但表姑有办法和他进行交流,无论是哑巴,还是聋子,和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人进行交流,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表姑,现在去请翟有德,这合适吗?”   “睡觉,又不是做什么大事,你们放心坐一会,我一准把翟有德请过来。   郑峰不放心,让左元朝和马向志陪老人走一趟,天刚下过雨不久,地上已经结冰了,老人毕竟上了年纪。   于是,左元朝和马向志一左一右,扶着老人走出院门。然后看着三个人朝屋后走去。翟有德家就在翟亮文家的旁边。   五分钟左右的样子,表姑把翟有德领进了院门。   表姑从西屋拿来一包香烟,塞到翟有德的手上:“有德兄弟,你抽烟。”   “这是大春孝敬你的,我怎么能——”   “嘿,我也就是寂寞的时候抽上一支半支,这香烟再不抽,就走味了,抽吧——抽吧!”表姑干脆从烟盒里面抠出一支香烟,放在翟有德的手上,然后迅速划着了火柴。   在同志们看来,表姑和翟有德的交流,没有一点障碍。   “郑同志,你有什么话问,你说,我替你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表姑,您问他认不认识翟亮文的外甥大旺。”   翟亮文的回答是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很熟。   “昨天晚上来喊翟亮文的人是不是翟亮文的外甥大旺?”   翟亮文的回答是‘不是’,肯定不是,如果是大旺的话,他肯定要和老人打招呼,大旺每次见到翟有德的时候,都会请教翟有德。在农村,“请教”就是打招呼。   翟亮文没有和同志们说实话,他到大旺家去看风水,包括在大旺家多喝了几两酒也应该是虚构出来的。   经过表姑的努力,她终于从翟有德的口中掏出了昨天晚上来请翟亮文的神秘男人的画影图形:   来人的身高和翟亮文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最大的特点是头比一般人大许多。年龄吗。因为天比较黑,没有特别在意。   高建功的特点就是头比一般人大,根据目测,翟亮文的身高在一米七零上下,而高建功的身高也在一米七零左右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赶回高刘   “那么,翟亮文的外甥大旺身高是多高呢?”   “大旺人如其名,他人高马大,和这位同志差不多高。”表姑指着马向志道。   马向志身高在一米七三左右。这是郑峰目测的身高。   “郑局长,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三点五。”马向志道。   一米七零和一米七三点五,在人的身高上的差别是很大的。翟亮文可以忽悠同志们,但糊弄不了表姑和翟有德。   翟有德说大旺是一个大个子,昨天晚上来找翟亮文的人肯定不是翟亮文的外甥大旺,如果是大旺的话,他一打眼就能人出来,大旺也一定会请教他,断没有见面不请教的道理。   “当时,此人有没有看到您呢?”   经过表姑的沟通,翟有德进一步明确,翟亮文和此人和相遇的时候,翟有德正从翟亮文家的院门前经过,他看到了此人,此人也看到了他。翟有德还想到了一个细节,此人的嘴上叼着一根香烟,而翟亮文的外甥周大旺从不抽烟。   郑峰和李云帆都没有在意高建功有没有抽烟。   在郑峰将翟有德送出院门的时候,老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望着郑峰道:“当时,在翟亮文家的院门外面停了一辆自行车,这辆自行车应该不是翟亮文的,翟亮文一回到家就会把自行车推到堂屋里面去。他平时给人看风水,要走很远的路,全靠那辆自行车了。   “那么,周大旺有没有自行车呢?”   “没有,自行车可是一件稀罕物,周大旺买不起那玩意——他家里比较穷,经常考亮文接济。”   高建功从奉贤大队赶到龙岭镇来,肯定要借一辆自行车,只要弄清楚昨天晚上,葛家村——或者奉贤大队哪家借自行车给高建功就行了。在郑峰和李云帆的印象中,昨天晚上,大家路遇高建功的时候,他说到葛家村有点事情,葛营长有一辆自行车,而薛丽华和葛营长的老婆是亲戚,高建功极有可能向葛营长借了自行车。   送走翟有德以后,郑峰派李云帆和左元朝连夜赶回高刘村,弄清楚两件事情,一,高建功是否抽烟。二,昨天晚上,高建功究竟做什么去了,他有没有向葛营长——或者其他人借自行车,在八个年代,有自行车的人家寥寥无几,郑峰有理由相信,这件事情是能查清楚的。   郑峰让李云帆和左元朝赶回高刘村之前先把高建芬送回兴旺村。但高建芬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家。情急之中,高建芬说的一番话,令大家为之动容:“奶奶的突然离世,对我们兄妹几个的打击很大,这已经成了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咱爹死得早,是奶奶和咱娘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要不是家中遭遇这么大的祸事,奶奶还能活几年,咱家发生的两把大火如果真是薛丽华和高建功放的话,那我就活剥了他们。”高建芬说的咬牙切齿,“咱家对他们两口子一向不薄,不曾想原来是两只披着羊皮的恶狼。”高建芬脸色铁青,神情凝重。   “可是你身怀有孕。”   “咱乡下女人,没有那么娇贵,我自己注意点就是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堵在门口   既然高建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郑峰不想再勉强她,于是决定立即到镇上找旅社住下。几个人刚站起身,被表姑挡住了:“天这么晚了,你们就不要瞎折腾了,就在我这里休息吧!床是现成的,儿子们有时候回来看我,被褥啥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表姑知道,明天早上,同志们还要找翟亮文了解情况。   老人本来是想留李云帆和左元朝吃一碗热乎面再回高刘村的,但李云帆说事情紧急,一定要马上赶回去,表故没有在坚持。   郑峰和马向志将李云帆和左元朝送到通往镇上的路口,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之中。   高建芬被同志们忘我的工作精神感动了,她帮表姑烧火添柴。   表姑也被同志们感动了,她给三个人下了三碗青菜面条,还为每人煎了两个油晃晃的荷包蛋。   高建芬还帮表姑烧了半锅的热水,让郑峰和马向志洗脸,泡脚。   西屋有一张大木床,床上面的铺盖叠得整整齐齐,屋子里面收拾的一尘不染。在一张长桌子的上方挂着三个相框,其中一个相框的正中下方有一张全家福,老人端坐在第一排的正中位置,两旁和后面站着老人的儿孙们。   高建芬和表姑睡在东屋。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面,郑峰的心里暖暖的。   一夜无事。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有亮,郑峰就听到了厨房里面锅碗瓢勺的声音。起来以后,走出堂屋的门,便看到表姑和高建芬在厨房里面忙碌着。   看到郑峰和马向志走出堂屋,表姑便迎了上来:“郑局长,翟亮文在天亮前出门——我一直在瞅着翟家的院门。”   郑峰明白表姑的意思,穿好棉大衣之后,便和马向志打开院门。   村庄沉浸在一片静寂之中,不时能听到一两声鸡叫。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抬头看看东方,已经有了一点鱼肚白。两个人加快脚步,朝翟亮文家的院门走去。   两个人还没有走到院门跟前,就听到院门响了,应该是移动门闩的声音,表姑说的对,翟亮文还是蛮能起早的。   院门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此人推着一辆自行车,他就是翟亮文,好悬啊!再迟一点点,翟亮文就走了。   翟亮文好像已经看见了郑峰和马向志,但他只是扫了一眼,因为天还没有完全亮,人影比较模糊,但等两个人走到翟亮文跟前的时候,他的表情显得非常怪异。他的嘴半张着,想说话,但什么都没有说。   “翟先生,这么早啊!”   “同志们早——同志们早。”翟亮文机械地应对着。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郑峰这么早就把他堵在自己家的院门口。”   “翟先生,我们还想找您谈谈。”   “昨天晚上不是都谈过了吗?”   “昨天晚上谈的不透,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得耽误您一点时间。”   “请——请进。”   院子里面很安静,翟家人还躺在床上。   “老头子,是谁啊!”   “是郑局长他们有事找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果然是他   “我这就起床。”   “不用了,我领郑局长他们到厨房说话。”翟亮文一边和老伴答话,一边把两个人往厨房里面领。   厨房里面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下面有三条长板凳。   翟亮文从桌子底下拖出两条长板凳,让两个人坐下。   “郑局长,不知道您还想问啥问题?”   “翟先生,那我就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了。”   “这样最好。”   “前天晚上到镇后三队来请您的人到底是不是您的外甥周大旺?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一下。”   “郑局长,您请说,我听着呢。”   “很好,我们这次来是为一个很大的案子,您也应该听说了,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奉贤大队高刘村村民高建国家发生了一起特大的火灾,经过我们的分析,这是一起人为的纵火案。这起纵火案使高家损失惨重。”   “这件事情,我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   “很好,既然翟先生知道,我就不多费口舌了,在此之前,高家还发生过一起纵火案,我们怀疑这两起纵火案和两个人有关,我们大老远的跑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个案子,所以,请您务必认真严肃地考虑我提出的问题。”   “你们怀疑两个人,敢问是哪两个人呢?”   “翟先生,您只需回答我前天晚上来找您的人是谁就可以了。”   “这——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前天晚上来找您的人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你的外甥周大旺身高一米七三左右,来人嘴里面叼着香烟,而您的外甥周大旺从不抽烟,更重要的是,来找您的人推着一辆自行车,你的外甥子没有自行车,再说,他就住在镇上,离镇后三队很近,用不着骑自行车。”   “这——”翟亮文的舌头不怎么听使唤了。   “翟先生,您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你应该能看出问题的严重性,为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在龙岭镇耽搁一天多的时间。”   一支香烟在翟亮文的嘴里不停地亮着光,长度也在迅速变短。翟亮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很不自然。   “昨天晚上来找您的人是不是奉贤大队高刘村的高建功?”郑峰的眼睛直视着翟亮文的脸。”   “老头子,你这是咋的了,平时我见你做事说话一句话砸一个坑,今天是咋的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你可要想清楚了。”翟亮文的老伴一边理头发,一边数落男人道。   翟亮文将最后一截香烟抽完,然后放在脚底下踩灭了:“郑局长,前天晚上,我切实没有说实话。”   一天的努力总算有了结果,压在郑峰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请您跟我们详细谈谈。”   “我说——我全说。你们说的没有错,前天晚上来找我的人确实是奉贤大队高刘村的高建功。”   “他来找你,所为何事?”   “他说如果有人找我——问我有没有到他家去看过风水,就说没有去看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得道和尚   “你是什么时候到高建功家去看风水的呢?”   “就是到董腊梅家看风水的那一次。当时,高建功的老婆在葛营长家玩,她私下里塞给我十块钱和两包香烟,让我到她回家去看看。”   “你能说出具体的时间吗?”   “是一九七零年年底,不错,是七零年的年底,她怕村子里面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就让我在院子子前后看了几眼,转了几圈。”   “薛丽华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她说怀了两个孩子都没有留住,不知道古怪出在哪里?别人家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似的,而且家家都生男孩。”   “您是怎么跟她说的呢?”   “我没有明说。”   “哪您是怎么跟她说的呢?”   “我只举了一个跟她家情形差不多的例子,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翟亮文果然老道和狡猾,他既怕承担责任,又要认真履行风水先生的职责。   翟亮文的例子一定对高建国家不利。   “您举的是什么例子?”   “一户姓张的财主,有三个老婆,但三个老婆生的都是丫头片子,后来,张财主请了一个得道的和尚到家里来看了看,说张家的宅院前宽后窄。”   在翟亮文的例子里面,风水先生变成了得道的和尚。   “这是什么意思?”   “宅院前宽后窄,影响子嗣的繁衍,后是主人卧居之所,太窄,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女人本身属阴,阳气不足,自然生不出男孩子来了,我举这个例子的意思是,让她将两间正屋变成三间正屋,但我也知道,他家的宅基地不够盖三间房子的,所以,就举了一个例子,说了几句活套的话,薛丽华是怎么琢磨的,这不关我的事情。”翟亮文已经意识到自己所举的例子影响到了薛丽华的思想和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薛丽华的犯罪和翟亮文的风水之说是有关系的,所以,翟亮文想撇清自己的责任。翟亮文一开始之所以隐瞒事情,恐怕就有这方面的顾虑。   “翟先生,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要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如实向我们反映情况。我们是不会让您牵扯到案子的。”   “那我就放心了。”   “薛丽华找你看风水的事情,他男人高建功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到薛丽华家看风水的时候,她男人高建功没有露面。”   “实不相瞒,高建功来找我,你们昨天晚上又来找我之后,我这心里是十五至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我怕你们在来找我,今天早晨天不亮,我就想——其实,我一直在躲你们。”   郑峰没有想到翟梁亮文还有点自我批评的精神。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到薛丽华家看风水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翟先生,高建功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上面正在破除封建迷信思想,看风水这碗饭恐怕端不长了,他让我找一个地方回避一下,万一你们找到我,就说现在已经金盆洗手,早就不吃这碗饭了。”   高建功果然厉害。   “不过,他来找过我之后,我就明白高刘村两起纵火案子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他们怕你们查到自己的头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狐狸尾巴   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指的就是高建功——或者薛丽华这种人,同志们在高刘村明察暗访,去伪存真,抽丝剥茧,终于发现了狐狸大仙的尾巴,高建功和薛丽华终于沉不住气了。   “翟先生,薛丽华有没有向您讨教什么方法呢?”   翟亮文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他从郑峰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我在给别人看风水的时候,有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不管是哪一家,我只在房屋的结构、朝向和周围的环境上做些文章,任何针对他人的想法,我都会坚决避免。总之,害人的事情,我从来不做,有些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是不会给这种人当枪使的。缺德的事情,咱不会做,这也是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别的大话我不敢讲,但绝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翟亮文的意思是,我只管看风水,薛丽华怎么做,那是薛丽华的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七点十分,郑峰和马向志走出翟家院门,然后回到了表姑的家,表姑的早饭已经烧好了,大米稀饭,玉米饼,腌青菜,咸萝卜干,还有一罐子红辣椒。郑峰三人就像走亲戚一样在素昧平生的表姑家住了一宿,叨扰了两顿饭,得到了表姑无微不至的关怀。在郑峰看来,一九七四年的冬天,是一个让人感到非常温暖的冬天。人的心里面暖和了,什么样的苦都不在话下。   在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李云帆和左元朝急匆匆地走进了院门,他们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前天晚上,高建功并没有到葛家村去,而是去了周庄大队,薛丽华有一个亲戚住在周庄大队小李村,此人姓李,叫李志明,她的老婆和薛丽华是堂姊妹,李志明在高岗镇农业合作社工作,他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李云帆和左元朝是通过葛营长才找到李志明的,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薛丽华和葛营长的老婆是亲戚,李志明的老婆和她们俩一样,都是龙岭镇人。在奉贤大队,有自行车的是四家,一家是刘长海,一家是彭书记,一家是葛营长,还有一家奉贤小学一个姓杨的公办教师,李云帆按照葛营长的指点去问了杨老师,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葛营长说,高建功不大可能找他、彭书记和刘长海借自行车,平时是有这种可能的,眼下正是敏感时期,公安局的人正在做深入的调查,找三个大队领导接自行车,等于是自我暴露。   后来,葛营长根据一月二十一号晚上高建功的运行轨迹分析,高建功极有可能到周庄大队去了,周庄大队三家有自行车,高建功曾经跟李志明借过自行车,在农村,自行车是非常精贵的东西,如果不是亲戚的话,一般是舍不得借的。   高建功找李志明借自行车的时候撒了一个谎,他说女儿病了,借车子送女儿到县医院去看病,高建功答应第二天早晨还自行车,因为李志明第二天早上要上班。   李云帆和左元朝是深夜十二点钟左右赶到李志明家去的,葛营长敲院门的时候,李志明夫妇以为是高建功还自行车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沉默良久   第二个情况是,高建功的唯一嗜好就是抽烟,平时在家抽土烟,如果有应酬的话是洋烟。   听完李云帆的汇报之后,郑峰和马向志的情绪非常亢奋,经过几天的努力,同志们总算揪住了狐狸大仙的尾巴。   高建芬除了亢奋以外,神情有些怪异,她突然变得沉静起来。   李云帆和左元朝在表姑家吃了早饭以后,五个人告别老人踏上了归程。   在车上,郑峰和李云帆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他们决定先和高建功进行正面接触,同时派人严密监视薛丽华。理由有三个方面:   第一,火应该是薛丽华放的,特别是九月二十七号下午那场大火,因为薛丽华有作案的时间,她当时正在家中养胎。而高建功和乡亲们在地里干活。   第二,高建功在这两起纵火案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现在还不明朗。   第三,以高建功的性格,和他与老婆薛丽华在家中的角色地位来判断,薛丽华应该是主谋。所以,先从高建功身上寻找突破口,应该是一种比较明智的做法。   李云帆还想到了高建树和高建国母亲的话,在薛丽华家那个上了锁的半截厨里面应该有和案子有关联的东西。高建功应该有半截厨的钥匙——或者应该知道半截厨的钥匙在什么地方。   八点一刻,汽车停在了小卖部前面的空地上,小卖部的门还没有开,天寒地冻的,乡下人过惯了农闲时的慵懒生活。   五个人在路过高建功家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特别留意了一下高建功家的宅院,高建功的房子确实急促了一些,正如翟亮文所说是前宽后窄。两间正屋在整个村子里面显得非常突出。高建功家的树长的也和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的树高大挺拔,高建功家的树,低矮细瘦,还有点猥琐,就像发育不良的孩子一样——长僵了。一个人,不好好打理自己家的自留地,整天盯着别人家的自己留地长些什么,自己家的自留地自然会逐渐荒芜,杂草丛生。薛丽华的心思用错了地方。   郑峰一行走到高建国家院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响起了开院门的声音,李云帆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一个女人出现在高建功家的院门口,她就是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她手里面拎着一个菜篮子,眼睛望着五个人的背影。   李云帆的后背上顿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气。   时近年关,乡亲们早晨上工的时间也推迟了。   五个人走进高建国家院门的时候,上工的钟声响起来了,所谓钟声,是铁锤敲在破犁头上发出来的声音,听上去,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苍老。   接着就能听见各家各户开院门的声音,大家要下地干活了。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半钟。   当高建国的母亲听说高建功前天晚上骑自行车去了龙岭镇风水先生翟亮家的事情以后,当老人知道薛丽华曾经请风水先生翟亮文到家里来看风水的事情以后,沉默良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娘吐血   准确地说,是大娘咳出来的一口鲜血将最后一个字挡在了郑峰的嗓子眼里。   “娘,你这么怎么啦!哥,嫂子,你们快来啊!”高建芬惊叫道。   高建国和吴淑珍正在准备劳动工具,两个听到高建芬的叫声以后,扔下手中的东西,大步流星地冲进堂屋。   在堂屋的地上,有一口成喷射状的鲜血。   从西屋里面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她是高建国的小妹妹高建彩,她还没有起床呢?听到姐姐的叫声以后,光着脚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   一家人顿时六神无主,大娘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左手的下方还有一点血,刚在,老人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的,但没有捂住,一部分血喷到了手上。   大娘闭着眼睛,老人家脸色苍白。   “小马,你背上大娘,老李,你去开汽车,尽量把汽车往葛家村方向开,高建国,我们现在就送大娘到高岗镇卫生所去。”   马向志走到大娘跟前,蹲下身体,打算背老人。   高建国终于从惊慌中缓过神来,他拽起马向志,蹲下身体,两个妹妹将母亲架到高建国的背上。   李云帆冲出院门的时候,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此人就是高建功,薛丽华紧跟在他的身后。夫妻俩大概是听到了高建国家的动静。   此时,高建国已经背着母亲走到院门口。   “婶子,你这是怎么啦!”薛丽华带着哭腔道,薛丽华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尖利,   没有一个人理会薛丽华的哀嚎。相同的戏码,薛丽华在高家人面前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现在的高家人还会被假象所蒙蔽吗?高家人已经被蒙蔽的太久了。   “建国,你把婶子放下来,我来背。”高建功道。   高建功也没有理会高建功,径直朝东走去,高建芬、吴淑珍和另外两个女人在两边和后面托着老人。薛丽华也想掺乎其中,但几个女人没有让出一点空间,现在,救人是头等大事,谁还有闲功欣赏薛丽华的表演呢?   大家走出村口的时候,高建彩边跑边扣衣服,追上了大家。   郑峰一行人走到葛家村社场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李云帆将吉普车开了过来,路确实很不好走,但在这时候,李云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车过之处,路两边的芦苇被压倒了不少。   大家七手八脚将大娘挪进汽车的后座。   大娘仍然闭着眼睛,她的脸色比先前暗淡了许多,高建芬坐在母亲的身边,用手按摩母亲的胸口,姐妹俩的脸上挂着泪花。   “郑峰,你们留下,我和高建国兄妹送大娘到县医院。”   郑峰点点头,他明白李云帆的意思,一切按预定计划进行,案子不能耽搁。   薛丽华也想上汽车,但高建国兄妹三人已经上了汽车,薛丽华显得有些失望,她和丈夫高建功站在人群里面,目送着吉普车朝南驶去。   在郑峰看来,大娘突然吐血,一定是急火攻心,自己认为最亲近,最信任,最善良的人,瞬间变成了最邪恶,最歹毒,最残忍的恶魔,心理上的落差太大,老人承受不了这样的失衡与失重。这种精神和上的双重打击,一般人都受不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请建功   聚集在路口的人渐渐散去,人们是带着诸多疑虑和猜测散去的。高建国的母亲怎么会突然吐血呢?公安局的人怎么会和高家人在一起呢?这和公安同志正在调查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呢?   高刘村人还没有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高家或者刘家的院子门口,或打听,或揣测刚刚发生过的事情。直到社场的钟声敲了第三次,人们才扛着铁锹,推着独轮车,神不守舍、漫不经心地朝地里走去,时值冬季,农活以修水利为主。   高建功推着独轮车走在下地的人群之中,薛丽华照样在家养胎,肚子里面有她的希望,其实,,徐丽华是在用一种非常极端的方式赌自己的命,遗憾的是,她的希望是孕育在一个绝望的母体里面的,所以,从从某种角度说,薛丽华孕育在肚子里面的希望,应该是一个绝望的果实。   郑峰和马向志在乡亲们走出村庄后不久,也跟了上去,左元朝喊来了谭科长、卞一鸣和王平,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追赶郑峰和马向志他们去了。   卞一鸣等人则留在了高建国家,他们的任务是监视薛丽华。   高建树的母亲和另外两个老太太也在高建国家,高家还有两个惊魂未定,没人照顾的孩子呢?学校已经犯寒假,孩子是需要人照顾的。   我们先放下卞一鸣这一头,跟左所长去看看。   今天的劳动地点是在村子后面的芦苇荡,大家的任务是将芦苇荡里面的淤泥挖上来,然后用独轮车运到东边的盐碱地,这样做一举两得,既疏浚了河道,又改良了土壤。   在半道上——既走出后村的时候,郑峰就截住了高建功。   高建功可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走在队伍的前面,不时回头看看郑峰和马向志,公安同志这是要做什么呢?   既然高建功这么好奇,基于知道答案,那就满足他一下。   郑峰和马向志疾走几步,追上了高建功:“高建功,请留步,我们想找你谈谈。”   高建功大概是没有听见,要么就是佯装没有听见,他推着独轮车继续朝前走。   高建功没有听见,但一位老大爷听见了:“建功,公安同志跟你说话呢?”   高建功这才停下脚步,表情怪异地望着郑峰的脸:“郑局长,您找我?”   “对,我们想跟你谈谈。”   “你——你们——跟我谈谈?”   “对,跟你谈谈。”   走在前面的,和走在后面的人都停住了的脚步,他们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给予了特别的关注——高建功在很短的时间里面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人物,在我们的印象中,高建功的角色转换速度是最快的。   刚才说话的大爷走到高建功的跟前:“建功,别磨叽了,公安同志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高建功放下独轮车,并将独轮车交给了大爷。   郑峰注意到,高建功的脸色非常难看,而在郑峰的印象之中,高建功被他老婆薛丽华调养的身健体壮,面色红润。   郑峰将高建功带到了高常禄家的新房。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眼眶红肿   郑峰和高建功面对面地坐在两张长板凳上,左元朝和马向志坐在郑峰的左右两边。   马向志的手上拿着一支钢笔,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   高建功没有抽烟,但郑峰已经注意到了高建功的手指,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头部,包括指甲上留下了香烟熏过的痕迹;高建功的牙齿黄中带黑,这是香烟抽的太多的缘故。   高建功棉衣的右下口袋里面,有一个和香烟盒差不多大小的长方形的轮廓线,它应该是一包香烟,前天晚上,高建功抽的就是这种烟——很可能就是这包香烟。   郑峰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包大前门牌香烟:“高建功,你抽烟。”郑峰从烟盒里面倒出四支香烟,递了一支给高建功。   高建功摇摇头,摆摆手,眼睛看着别处。   郑峰将第四支香烟放进烟盒,   左元朝按着打火机,点着了三个人的香烟。   高建功将两只手抄在袖筒里面,并将两条腿伸直了摞在一起,他的脚上穿着一双墨绿色的东北棉鞋,鞋帮上还站着一些泥巴,这些泥巴中,很可能有龙岭镇的泥巴,泥巴中还有一些草。   高建功身上的衣服很干净,裤子上虽然有一个补丁,但是用缝纫机加工的,所以看不出破旧来。   唯一能表现出颓唐的地方是嘴唇上方和下巴上一个米粒长的胡茬。   高建功的眼袋浮肿,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不是睡眠太少,熬夜太多,就是用脑过度,精神高度亢奋的缘故。   高建功的头上戴着一顶三块瓦的,蓝颜色的新棉帽,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的时候,高建功戴的是一顶褪了色的旧单帽。   在同志们的印象中,高建功是一个不善于言辞的人,这并不能说明高建功是一个笨嘴拙舌的、头脑简单的人物,单从藏在高建功眼眶里面的一双黑豆一样的小眼珠,就可看出高建功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   一双黑豆一样的小眼珠从一进屋坐在长板凳上开始,就一直聚焦在郑峰的脸上,当然,这种聚焦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当郑峰的眼光落在他的脸上的时候,聚焦就会暂时中断。   高建功在等待郑峰的问话。   “高建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吗?”   高建功摇了一下头,高建功习惯于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思想。   “稿建功,前天晚上,我们在村口遇到你的时候,你打算到哪里去啊!”   高建功用右手的食朝东边指了指。   三个人不解其意。   “高建功,你难道不能说话吗?”   “我——我嘴笨。”   “我们只是随便谈谈,又不是金銮殿上皇帝的考试,只要我们能听懂就行了。”   “我怕我说不好。”   “怕说不好”恐怕是怕说漏嘴吧!   “下面,请您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高建功又点了一下头。   “我再说一遍,前天晚上,前天晚上,我们在村口遇到你的时候,你打算到哪里去啊?”   “我到葛——葛家村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一屁三谎   “高建功,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我——我从不撒谎。”   请注意,很多人都会说这句话:“我从不撒谎。”,人在一生中,要撒很多谎,既有恶意的谎言,又有善意的谎言,“我从不撒谎”这句话的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所以,只要有人说“我从不撒谎”,那你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人们常用一句话来形容爱撒谎的人,这句话就是“一个屁三个谎。”连放屁都不实在,更何况说话呢?   “高建功,您知不知道我们昨天晚上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这——我咋知道呢?我又不是神仙。”   这是高建功撒的第二个谎。高建功正是由于知道同志们要到龙岭镇去,所以,才打了一个提前量——来他一个先下手为强。   “那我就来告诉你,昨天上午,我们去了龙岭镇。”   “龙岭镇?你们去龙岭镇作甚?”   高建功的谎言仍在在继续。   “我们到龙岭镇镇后三队去找风水先生翟亮文。你听清楚了吗?”   “找风水先生作甚?”   高建功不但一屁三谎,他还会装傻充愣。高建功很会演戏啊!在这种情况下,高建功还在死扛,这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高建功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高建功,在事实面前,你为什么还要极力否认呢?”   “什么事实。”   “你害怕什么呢?难道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是你放的吗?”   “郑局长,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能舌头上走猪——胡拱啊!”从这句歇后语,我们就能看出高建功并不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人。   “你前天晚上到葛家村去了?你去了哪一家?”   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迅速地眨了几下,但嘴巴的灵敏度不及眼睛,嘴巴还没有想好台词。   “高建功,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到葛营长家去了,我们是亲戚。葛营长的老婆好我老婆是——”   这是高建功第一次提老婆薛丽华。   “你老婆薛丽华和葛营长的老婆是亲戚,还是龙岭镇人,对不对?”   这大概是高建功没有想到的。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前天晚上,你没有去葛营长家。”   “你们找葛营长问过了。”   “高建功,你也不想一想,不把问题弄清楚,我们能来找你吗?”   “我到葛营长家去的时候,只有他老婆在家;我坐一会就走了。”高建功很执着,脑子也很灵活。他撒谎的本事真是很大的。   “本来,你是想到葛营长家去,他家有一辆自行车,可是,你怕暴露自己,所以,你去了周庄大队李志明家,你向李志明借了一辆自行车。”   高建功大概是热了,他将右手从袖筒里面拿出来,摘下棉帽,用左手挠了几下头发,重新把帽子戴上,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珠在眼眶里面直打转——他在想台词。   “你找李志明借自行车做什么用?”   “我女儿病了,我带她到县医院去看病。”   “可是翟亮文说,前天晚上,你到龙岭镇找他去了。”   转瞬之间,高建功面如土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存侥幸   在事实面前,高建功会有何说辞呢?   下面的话使郑峰颇感意外,高建功并不是一个草包,郑峰至少佩服他两点,一是咬定青山不松口,二是出奇的坦然和淡定。   “郑局长,您刚才说的这个姓翟的究竟是什么人?”高建功的意思很明确,我连姓翟的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到龙岭镇去找他呢?   高建功的回答打乱了郑峰的思路。   言多必失,高建功接下来的话,终于是郑峰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郑局长,这种玩笑开不得,你们莫不是在诓我?”   高建功心存侥幸。   高建功一定是和翟亮文咬好了扣,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管公安怎么说,都不要提他高建功的名字,高建功的淡定和坦然是有道理的,翟亮文一开始确实否认了高建功到龙岭镇去找他的事实。结果害的郑峰一行五人在龙岭镇多呆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郑峰等人的坚持,如果郑峰不做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如果翟亮文的堂屋翟有德没有看见高建功的话,如果高建功的身高和翟亮文外甥的身高差不多的话,那么,高建功的狐狸尾巴就很难露出来。万幸的是,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生活按照自身的规律向前运行,生活就像一张罗网,任何见不得阳光的东西,都逃不出它的网眼。   “高建功,很遗憾,翟亮文没有信守对你的承诺,或者说翟亮文没有坚守对你的承诺。在事实面前,他不得不和盘托出,我们一共和他谈了两次话,第一次,他没有跟我们说实话,我们也差一点被他骗了,他跟我们说前天晚上找他的人是他的外甥周大旺,周大旺的身高是一米七三左右,而你的身高是一米七零左右,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和翟亮文走出院门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一位老者,这位老者是翟亮文的堂叔翟有德,翟有德是认识周大旺的。”   高建功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郑峰的脸,他对郑峰的话有了比较正常的反应,也是郑峰希望看到的反应。   “你的身高,嘴上叼着的香烟和手上推着的自行车出卖了你,周大旺从来不抽烟,他也没有自行车,他家住在龙岭镇,距离镇后三队只有两三里的路程,根本用不着骑自行车,关键是,如果此人是周大旺的话,他就一定会和翟有德打招呼——因为周大旺每次见到翟有德都会和他打招呼,既然周大旺是翟亮文的外甥,那么,周大旺和翟有德也是亲戚,晚辈见到长辈,按照常理是应该打招呼的。”   “最值得怀疑的是,前天晚上,到翟亮文家找翟亮文的人如果是周大旺的话,那么,周大旺就应该和舅妈——既翟亮文的老婆打招呼。外甥子上门,不喊舅妈,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不得不佩服你走的这步棋,但这是一步很臭的棋,你不应该让翟亮文躲避我们,躲避就等于不打自招,前天晚上,我们在翟亮文家等到九点多钟,而翟亮文的老婆说翟亮文一般会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家。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有不甘   “这和翟亮文所从事的职业有关,看风水一般是在上午,下午,翟亮文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回到家的时间比较早。”   “一月二十一号的晚上,我们离开翟亮文家不久,翟亮文就悄悄地潜回家中,他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镇后三队,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正在严密监视翟家的院门。我们是专程去找他的,见不到他,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终于停止了转动,高建功像雕塑一样,手和脚都僵住了,先前,他的眼睛大部分时间都聚焦在郑峰的脸上,现在,他的眼睛只看着地——准确地是只看着自己的鞋尖,高建功表情木然,只有两个地方还能说明他还是一个活物,一个地方是他的下颌骨在蠕动——是无规则的蠕动,另一个地方是额头,额头上刚开始冒小汗珠,接着冒大汗珠。天气十分寒冷,但高建功的内心异常燥热。   高建功的精神已经垮塌。   “高建功,你怎么不说话了?”   高建功的台词已经用完了,他只准备了这么多的台词,遗憾的是,在生活中,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有台词的。   高建功嘴唇紧闭。双手抄在袖筒里面,现在,也只能放在袖筒里面,拿出来没有地方放啊!   “高建功,你还有什么话说?”   雕塑没有一点反应。现在的高建功已经无话可说。   肢体上的反应还是有的,原本伸直,并摞在一起的双腿变成了两个直角,心理上的收缩和肢体上的松弛很不协调,所以要进行必要的调整。和精神上状态应该保持一致。   这么磨叽的嫌疑人,郑峰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开口说话是不行的。   “高建功,从开始谈话到现在,我们对你一直都很客气,但你的态度很不积极,我们是来办案子的,不是来跟你磨时间的,如果你再不开口的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马向志,把他铐起来,到地区公安局,他会开口说话的。”   马向志心领神会,他站起身刚准备走进东屋,高建功终于开口说话了:“等一等。”   马向志和郑峰、左元朝相视一笑,然后坐回到板凳上。   “高建功,说吧!”   “郑局长,我能抽一支烟吗?”   “可以。”郑峰从桌子上拿起烟盒,但他的动作慢了半拍,高建功已经从棉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飞马牌香烟,用颤抖的手指抠出一支,又从另一个口袋里面摸出一个打火机,把香烟点着了。   在品味香烟的同时,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珠又开始做圆周运动。很显然,高建功在酝酿新的台词。   一支香烟,高建功抽了一半。   “高建功,你可以说了吗?”   “郑局长,还是您问,我说吧!”   高建功,人长得低眉顺眼,但骨子里面却不是低顺的性格。不管什么事情,即使愿意顺着别人的意思来,但也要用一种逆向运动的方式。   对郑峰来讲,只要高建功能开口说话,这就够了。犯罪嫌疑人使点小性子,是可以理解的。   “前天晚上,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非常狡猾   “龙岭镇。”   “你到龙岭镇找谁去了?”   “找翟先生去了。”   高建功挤一点留一点,就像挤牙膏一样。他虽然愿意回答问题,但心有不甘。   “你找翟亮文做什么去了?”   “这——”   “你早不去找翟亮文,晚不去找翟亮文,偏偏在我们去找翟亮文之前去找他,所为何事?”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了什么?”郑峰步步紧逼,一定要让高建功自己说出来。   “我们找翟亮文到家里来看过风水。”   “‘我们’?恐怕是你的老婆薛丽华把翟亮文请到家里来的吧!”   高建功不把自己撇清,反而把自己牵扯进去,出于何种考虑呢?   “不错,把翟亮文请到家里来看风水的是我老婆丽华,但是我的主意,是我给了她十块钱,两包香烟,让丽华出面,把翟亮文请到家里来看看。”   “你当时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高建功一脸忧郁:“在我们农村,传宗接代是第一等大事,别的男人结婚后,带把子的男孩一个接一个地生,咱们夫妻俩折腾了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   “别的男人”主要是指高建国。   “折腾了这么多年,我们夫妻俩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高建功的表达不是很准确,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在不久的将来,高建功夫妇就会有一个带把子的男孩子——现在的薛丽华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郎中已经搭过脉,薛丽华肚子里面所孕育的是一个男孩。   “你接着讲。”   “当时,董腊梅正好请翟亮文来看风水,我就动了心。”   “你觉得生不出男孩完全是风水不好吗?”   “我只能这么想,我和丽华身体上都没有啥问题,生不出男孩来,肯定是风水问题。看着人家生男孩就想母鸡下蛋似的,咱这心里很不好受,看着人家办百日酒,这心里面就像猫抓似的,咱爹咱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村里人的眼神让人受不了。”   “请翟亮文到你家看风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郑峰同时想证实一下翟亮文有没有说实话。这对案子非常重要。   “是一九七零年,到底是哪一个月份,我——我已经记不得了。”   “是在高建国家发生大火之前吗?”   “不错,是在建国家失火之前——高建国家失火的时间是在一九七一年,但你们千万不要认为建国家的两把火是我们放的。”   郑峰有点听不懂了。高建功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呢?如果高建功家的两把火不是高建功夫妇放的,那么,现在的调查,包括和高建功的谈话就变得毫无意义了。高建功显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这显然是高建功为后面的谈话做一些必要的铺垫。因为在这个前提下是得不出薛丽华蓄意纵火的结论的。   高建功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   郑峰已经意识到,一定要小心应对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外表愚钝,内在精明的庄稼汉。   “翟亮文是怎么说的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事缜密   “翟亮文是一个老江湖,他没有明说,只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高建功的话和翟亮文的话互相印证,“但我们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   “他是说我们生不出男孩和正屋太窄有关,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阳气不足,所以生不出男孩子来。”   “于是,你们就对高建国家怀恨在心,是不是这样?”   “天地良心,高建国家的人对我们夫妻俩不薄,我们虽然心里面犯嘀咕,但我们并不相信翟亮文的话,现在看来,我们这样做是对的,第二年,我女儿不是出生了吗?我们再糊涂,也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迷信思想害死人,总算老天爷开眼,我老婆丽华不是又怀上了吗?郎中已经给丽华搭过脉了,丽华肚子里面怀的是一个带把子的。算日子也有五个多月了,丽华怀的前两胎都是在怀孕三个月左右滑掉的,郎中说了,只要过了四个月,就没事了。”   同志们忙了一天一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被高建功轻而易举地否定了,高建功说了这么多,其目的就是要否定同志们的努力。   案情的发展并不像郑峰想象的那么简单,好不容易揪住的狐狸尾巴极有可能缩回去——现在的高建功就想把尾巴缩回去,藏起来。   高建功并没有提自己家让宅基地给高建功家的事情,他可能不知道同志们已经掌握了这方面的情况。郑峰有心试探一下高建功:“高建功,你家的宅基地为什么比别人家的宅基地窄呢?”   “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了什么?”   “高建国家的人没有跟你们说吗?你们不就是根据这个怀疑到我们头上的吗?高建国虽然占了我们家一点宅基地,但补了几分自留地给我家,再说,宅基地是我爹娘主动让给建国家的,自己做的事情,怎么好反悔呢?”   高建功果然厉害。他既没有回避历史和事实,又巧妙地否认了自己和案子之间的关联。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连夜跑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呢?”   “我不是怕你们因为这件事情怀疑我们夫妻俩吗?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我们不想惹麻烦。”   “是你老婆薛丽华让你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的吗?”   “到龙岭镇去找翟先生,是我的意思,丽华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要是知道的话,是不会让我到龙岭镇去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找翟亮文的呢?”   “我看见你们找唐先生去了。唐先生肯定会跟你们提翟亮文到葛营长家来看风水的事情。我们知道这件事情可能瞒不住了。高建国家一定会跟你们提宅基地的事情。所以去了龙岭镇。”   我们都知道,宅基地的事情是高建树跟同志们说的。高建国家人提宅基地,是后来的事情。   高建功从容应对郑峰的问题,心事非常缜密。到目前为止,高建功只字未提老婆薛丽华。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引蛇出洞   高建国的回答不可谓不严密,但在基本事实面前,高建功的说辞是经不住推敲的。这一点,郑峰心知肚明。从逻辑上讲,高建功夫妻俩和高建国家的两起纵火案有脱不了的干系。事实已经指向高建功夫妻俩,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本来,郑峰还不能确定高建功和纵火案有关联,但经过龙岭镇之行以后,高建功和纵火案的联系更加紧密了,现在,高建功至少是一个知情者,实施纵火的人极有可能是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火灾发生的时候,高建功正在地里干活,而薛丽华则是在家中养胎。她既有作案的时间,又有作案的动机。   高建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旦认罪,后果不言自明,困兽犹斗,狗急跳墙,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犯罪分子是不会认罪伏法的,这是所有犯罪分子的共性,高建功也不例外。   对郑峰来讲,他需要一个更有力,更直接的证据。   郑峰想起了高建树提到的狐狸毛皮和高建国的母亲提到的高建功家的半截橱。如果郑峰和李云帆没有猜错的话,在薛丽华家的半截橱里面一定藏着一张狐狸毛皮。这张狐狸毛皮上一定少了一小撮狐狸毛。怎样才能打开薛丽华家的半截橱呢?现在,已经不能指望高建功了。   郑峰想到了两个人,一个人是高建国的母亲,一个人是侯海初,大家对此人应该有印象,在上一部作品《天不藏奸》中,侯海初的开锁技术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笔者说到这样,大家应该明白郑峰想干什么了。   李云帆送高建国的母亲到县医院抢救,作为老人的侄媳妇薛丽华,她可能会到县医院去慰问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郑峰就有了下手的机会,什么样的锁都难不倒侯海初,只要侯海初能潜入高建功家,就一定能得手,至于高建功,他肯定要下地干活。即使薛丽华不到县医院去看望高建国的母亲,只要把她引开几分钟,侯海初就能打开半截橱一看究竟。   想到这里,郑峰扔给高建功几句话,然后将他打发走了。   “高建功,你刚才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个案子,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话,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如果有新的情况的话,我们会随时找你,当然,你如果想起什么情况,也可以向我们反映。你和高建国家关系最好,你应该协助我们把这个案子查清楚。”郑峰给高建功灌了一点汤。   “一定——一定。”   送走高建功以后,郑峰让左元朝找葛营长借自行车,立即赶到县医院——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让高建国的母亲先住院,再让高建彩回来收拾一些住院用的东西,郑峰让高建彩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把母亲住院的信息转达给薛丽华,在这种情况下,薛丽华就会赶到县医院去看望老人。   第二件事情是让李云帆开汽车到地区公安局把侯海初请到高刘村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配合表演   二十几分钟以后,左元朝赶到大队部找到了葛营长,骑上葛营长的自行车朝县城而去。   左元朝走了以后,郑峰又让马向志到前村高建国家叫回了谭科长、卞一鸣和王萍三人,对薛丽华的监视,暂时告一段落。要引蛇出洞,那就要创造一种比较好的环境。既然已经锁定了目标,那就再多点耐心,鳖已经爬进了缸中,还怕它们跑了不成。   十点半钟左右,左元朝和高建彩回来了,是汝阳县公安局马子涛局长派车送他们回来的,汽车就停在葛家村的社场上。引来很多村民围观。   村民们非常关心大娘的健康状况,高建彩眼角上的泪痕眼角已经说明了一切,在奉贤大队,很多人家都得到过老太太的恩惠,很多人都念着她老人家的好,所以,给予一定的关心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的人还提出到县医院去看望大娘。   高建彩一走进高刘村,就被一些人围住了,乡亲们问长问短,薛丽华也在人群中,她的问题最多——这说明她非常关心大娘的身体,她还问高建彩什么时候到医院去。   “嫂子,我回来收拾几件洗换衣服,马上就走。”高建彩道,左所长已经把郑峰的意图告诉她了。既然薛丽华想表现一下她的关心,那就创造一点有利条件,配合一下是必要的。   “我找葛营长借一辆自行车,你等着。”薛丽华道。   “丽华嫂子,用不着借自行车,左所长开汽车送我回来的。”   “行,我回家拿一点东西。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咱婶子。”薛丽华一路小跑进了自己家的院门。   下地的人还没有回来,高建功和薛丽华还没有进行交流和沟通。薛丽华对同志们找高建功谈话的事情一无所知。   高建彩走进院子,几分钟以后,   左所长则去了后村,刚走到刘二麻子家的院门口,就看到卞一鸣迎面走来。   “左所长,什么情况?”   “卞一鸣,你跟郑局长讲,李局长已经到地区公安局去请侯海初去了,中午前后就会赶到高刘村来,果然不出郑局长的意料,薛丽华自己提出跟我们到县医院去看望大娘。”   “她带孩子去吗?”   “她可能会带孩子一起去,如果不带的话,会请人照应。”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对了,郑局长特别关照,你让高建彩表情自然一些,千万不要让薛丽华看出来。”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跟高建彩交代过了。高建彩表现的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   左元朝告别卞一鸣,返回高建国家,高建彩已经收拾停当,右肩膀上背着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是衣服,高建彩的左手拎着一个网兜子,网兜子里面放着热水瓶,脸盆等生活用品。   左所长接过高建彩左手上的网兜子。   两个人走到薛丽华家院门的时候,薛丽华正在锁院门,院子门口放着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面放着大半篮子鸡蛋,薛丽华的女儿站在菜篮子旁边。   “嫂子,小花也跟你去吗?”高建彩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进入东屋   “建彩,你们等一下,我把小花交给大婶照应一下。”薛丽华搀着女儿的小手朝高建树家走去,大婶就是高建树的母亲,高建国的两个孩子正在高建树家听高建树讲故事呢?   不一会,薛丽华走出高建树家,一路小跑,从自己家的院门口拎起菜篮子。   高建彩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嫂子,你有孕在身,恐怕不宜走动吧!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傻妹子,才几个月的肚子,怕啥。走吧!”薛丽华一边说,一边检查了一下挂在院门上的锁。   “二爷和婶子呢?”高建彩道。   “老两口到闺女家去了。”   这算是老天爷为大家创造的机会吧!   高建芬没再说什么。   三个人疾步朝村口走去。   三个人赶到个家村社场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老太太拎着竹篮子等候在汽车的旁边,篮子里面放的也是鸡蛋,在农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鸡蛋了,平时,乡亲们是舍不得吃鸡蛋的,这些鸡蛋多半都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卖的。   汽车慢慢驶上大路,因为刚下过雨,泥泞的道路早晨是冻起来的,太阳出来以后,冻化了,路更加泥泞不堪,车轮上摽满了泥巴,所以,只能慢慢往前开。   中午,大家在高常禄家吃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李云帆和另外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进院门,另外一个人就是侯海初——大名鼎鼎的开锁专家,他的右手上拎着一个棕色的皮包。   老天爷很给力,这是一个大晴天,太阳把路上的冰全化了,郑峰和李云帆就担心老天爷下雨,一旦下雨,乡亲们就不能下地干活,如果是这样的话,侯海初就很难有下手的机会了。   吃晚饭以后,大家回到住处休息,等待上工的铃声。   一点半钟,上工的钟声敲响了,等敲到第二遍的时候,后村的人已经陆续聚集到刘二麻子家的院门口,前村的人也开始往后村挪动,下午的工作还是把芦苇荡里面的淤泥清到盐碱地上去。   一分钟以后,高建功出现在人群里面,他的嘴上叼着一根香烟,所有人都空着手,因为劳动工具放在了芦苇荡。   等乡亲们的身影消失在大家视线之外的时候,郑峰一行走出了屋子。   走到刘二麻子家院门口的时候,郑峰安排左元朝和马向志躲在村子后面的树林里面监视高建功——防止高建功突然杀回家。   大家走进高建国家的院门,前面,笔者交代过了,高建功家住在高建国家的东边,翻过高建国家的东院墙,就是高建功家的院子。   高建国家东院墙跟前有两棵枣树,郑峰和侯海初借着其中一棵枣树的枝丫爬上了墙头,院墙只有一人多高。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相继消失在墙头。   让我们跟着郑峰和侯海初到高建功家去看看。   两间正屋的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侯海初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铁丝弯成的工具往锁眼里面一插,向下轻轻一按,铜锁便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建功杀回   大娘所说的房间在东屋。   郑峰掀开门帘,一眼就看见在大床的尾部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大衣橱和一个半截橱。半截橱左边是抽屉,右边是门,门上果然有一把锁——也是一把铜锁。   大衣橱上没有锁。   侯海初用相同的工具打开了橱门上的铜锁。   郑峰拉开橱门,里面是一摞衣服,放在最上面的两件比较厚的衣服非常显眼,郑峰将这两件衣服慢慢请出半截橱,放在床上。   两件衣服,一个是棉衣,一个是棉裤,面子全是红颜色的,这应该是薛丽华结婚时候穿的衣服。   两件衣服折叠的长度在五十公分左右,而半截橱的宽度将近七十公分。这也就是说,在一摞衣服的里面还有二十公分左右的空间。   侯海初蹲下身体,将右手伸到半截橱里面摸了摸。   “郑局长,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毛茸茸的。”   “能拿出来吗?拿出来看看。”   侯海初将脸贴在衣服上,把手尽量往里面和下面伸。   “怎么样,能拿出来吗?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把外面这一摞衣服全——”   郑峰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冲进房间:“郑局长,你们快一点。”冲进房间的左元朝。   “什么情况?”   “高建功可能要回来。”   “什么叫可能回来,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情况紧急,郑峰忽略了说话的语气。   “高建功朝前村来了。”   “他走到什么地方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出芦苇荡,正朝前村走来。”   “郑局长,您看——”侯海初已经将毛茸茸的东西拿出来了。   侯海初从半截橱里面拿出来的毛茸茸的东西是一张狐狸的毛皮——和高建树借给郑峰的那张狐狸毛皮大同小异,主色调是白色,中间夹杂着一些黄颜色的毛,黄颜色的毛是一小撮一小撮的。   郑峰将放在床上的两件红色嫁衣按原样放到半截橱里面,将靠近橱门的衣服理了理:“老侯,动作快一点。”   侯海初将铜锁挂进锁眼,“啪”的一声,将锁按上了。   三个人撤出东屋,并以最快的速度闪出堂屋。   卞一鸣正站在高建国家的枣树上朝高建功家的院子里面张望,在三个人闪出堂屋之前,就已经听到了卞一鸣的低声呼喊:“左所长,让郑局长快一点,高建功快走到小桥了。”   郑峰示意左元朝先行一步。   在左元朝翻身过墙的时候,侯海初已经锁好了正屋的门。   当郑峰的右脚轻轻落到地上的时候,高建功已经走到高建树家厨房的拐弯处,此时,侯海初正准备上墙。   郑峰蹲在地上,用右手朝侯海初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侯海初先蹲下身体,因为,高建功站在高建国家的院墙外是能看到院子里面的一些情况的。   “快。”当高建功的身影从高建功家的院门前闪过去的时候,郑峰朝侯海初低声道。   当侯海初轻轻跳下枣树的时候,高建功已经将钥匙插进了锁眼里。   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身冷汗   高建功在这时候回家,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这个表面木讷憨厚的男人,心机比一般人要深许多,行为也十分诡谲。薛丽华到县医院去看望婶子了,高建功大概是意识到什么——或者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迅速赶回家中。   很快,大家听到了开院门的声音。   高建功在院子里面干咳了几声,接着又听到开锁的声音,接着是开门的声音。高建功家的厨房门是敞开着的,在厨房的对面有两间房子,这两间房子是薛丽华公婆住的地方,这两间屋子的门上是一把新式铁锁。侯海初根据声音判断,高建功应该是在开正屋门上的铜锁。   这时候,大家只能听,不能看,只要一伸头,就暴露了。   高建功这时候回家,难道是不放心半截橱里面的东西?”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着,如果高建功发现狐狸毛皮不在的话,他会作何反应呢?事情的发展似乎比同志们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紧接着,大家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接下来是挂铜锁的声音。   “啪”,锁被按上了。   “乓”,这好像是关院门的声音。   “咔嚓”,这应该是按锁时发出的声音。   “小铁梅,出门卖货看气候,来往账目要记熟,出门时——”高建功哼着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唱词,朝西走去。   糟糕,高建功走到高建国家院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大家蹲在南院墙和东院墙相连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四角,人站在院墙外面,是看不到这个死角的,同志们进院门的时候,忘记插上院门的门闩了,如果高建功推门而入,那么,同志们的意图就完全暴露了。   所有人都有点不知所措,高建功就站在院门外面,只需要几秒钟,一只脚就能跨进高建国家的院门。   郑峰急中生智,他半蹲着慢慢挪到院门左侧,李云帆知道郑峰要干什么了:只要高建功走进高建国家的院门,就立即对他实施抓捕,既然高建功送上门来,那就用不着客气了。   高建功突然杀回家中,这应该是一次自我暴露。   高建功迟疑片刻,向院门挪了两步,接着用右手推了一下院门。   所有人,包括站在院门东侧的郑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面。   奇怪的是高建功并没有将院门推开,这是怎么回事呢?高建功确实有一个推门的动作,但门纹丝不动。   不一会,高建功的脑袋出现在墙头上,他朝院子里面看了几眼,然后朝西走去。高建功一边走,一边唱:“留神门户防野狗等候喜鹊唱枝头——”   郑峰和李云帆,包括所有人都很纳闷,门并没有上锁,连门闩都没有插,高建功为什么不将门推开呢?   大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又有一种声音出现在南院墙的外面,而且越来越近,不像是脚步声。   接着是开门锁的声音。   院门上怎么会有锁呢?大家进院子的时候,院门是虚掩着的。 第一百六十章 十有八九   院门是谁锁的呢?   在一月二十三号的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很诡异。   大家要想离开高建国家,必须翻越院墙了。   约摸两分钟左右,高建树家的门响了,接着,高建国的院墙外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接着,院门被碰了一下。   郑峰侧着身体,透过门缝,朝外看了看,站在——或者说坐在院门外的人是高建树,他尽量将自己低矮的身体向上抬起,几秒钟以后,随着开锁的声音,院门被推开了。   郑峰和同志门非常惊异,开门的竟然是高建树,那么,锁门的一定也是他了。   “高建树,门是你锁的吗?”   高建树非常吃力地仰起头。嘴角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高建树脸部的肌肉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表情很难准确表达,但大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同志们没有想到,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候,眼前这个身有严重残疾,相貌堪比《巴黎圣母院》中的加西摩多的人,竟然帮助大家脱离困境。   “郑局长,你们可以出来了,高建功往后村去了。”   “高建树,你怎么知道他会到高建国家的院子里面去呢?”   “他回家路过建国家院门的时候,眼睛朝院子里面瞅了几眼,他这个人,表面上看,很憨厚,很老实,那都是装出来的,平时,他做事鬼的很,谁也搭不准他的脉,我但心他到高建国家去,所以,在他走进自家院门的时候,把建国家的院门给锁上了,这样,你们就安全了。”   郑没有想到高建树还有这种心机。细细想来,在高建国家的纵火案上,给大家帮助最多的就是这个身高不到八十公分的,下肢完全丧失功能,靠两只手和两条搬板凳行走的人。   “高建树,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全知道。你们要想让凶手认罪伏法,恐怕的动点心思,拿到铁证。”高建树话中有话。   “此话怎么讲?”   “用咱们这里的一句粗话来说,高建功是一个拉出来的屎能往会嘬的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只要没有第三人在场,事情一过,他能赖得一干二净,而且理直气壮。”   用高建树对高建功的评价来看今天早晨郑峰和高建功的对话,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高建树对高建功性格的描述是非常准确的。   高建树看到了郑峰手上的狐狸毛皮:“郑局长,这张狐狸毛皮是不是从高建功家的半截橱柜里面找到的?”   “你怎么会知道高建功家的半截橱柜里面有东西的呢?”   “我娘跟我嘀咕过很多回,丽华家的半截橱整天锁着,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值钱的东西。”看来,关注高建功家半截橱的人不止高建国母亲一人。   “那——十有——狐狸大仙十有是薛丽华。”高建树话没有说死,但神情已经确定无疑。   郑峰和同志们的想法和高建功是一致的,但同志们还得做一件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已有结论   回到住处,郑峰将狐狸毛皮放在桌子上,李云帆走进东屋,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然后走出东屋。   纸包里面放的是郑峰从高建国家的屋顶上提取到了一小撮狐狸毛。   郑峰将狐狸毛皮完全展开,铺在桌子上。   几个人围桌而坐,仔细寻找色块不完整——或者缺失的地方。   到底是女同志的眼睛紧,王萍在狐狸毛皮的脊背处发现了缺失之处。脊背上的毛大部分是浅黄色,王萍手指之处,少了一小撮毛,面积有小拇指大小,而李云帆手指上捏着的一小撮毛只是这搓毛的几分之一。   “郑峰,这撮毛应该是从这里拽下来的。”李云帆非常肯定地说。   李云帆的结论是有根据的,因为李云帆手指上捏着的狐狸毛无论从颜色,还是从长度上来看,都与缺失的地方十分吻合。至于狐狸毛皮上确失的毛的面积,李云帆是这么看的:“凶手为了让高家人——或者说为了让我们发现狐狸毛,可能会在高建国家屋顶上放几小撮狐狸毛,在屋顶上,我们活动的范围和视力所及的范围有限,所以只发现了这撮狐狸毛。   心事缜密的郑峰又让卞一鸣从东屋拿来高建树家的狐狸毛皮,经过比对,同志们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因为高建树家的狐狸毛皮上的黄色属于深黄色,李云帆手上的狐狸毛的颜色和高建树家的狐狸毛皮存在比较明显的色差。   结论已经出来了,大家显得非常亢奋,下一步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把眼睛聚焦到郑峰的脸上。   “谭科长,你把铐子带上,我们现在去抓捕高建功。”郑峰将烟头放在地下,用脚尖踩灭了,然后站起身。   谭科长冲进西屋,从包里面掏出一副手铐揣在大衣的口到里面。   八个人大步流星,朝西走去,在刘二麻子家的院门口拐向村后的芦苇荡。   乡亲们正在芦苇荡里面忙碌着。   同志们刚走出后村的树林,就引起了乡亲们的高度关注,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朝村庄方向眺望。   芦苇荡的水塘边停放着十几辆独轮车,铁锹插在地上。   郑峰在人群中仔细寻觅高建功的身影,因为人比较多,衣服的颜色大同小异,大家都知道,文化大革命,人们所穿的衣服,一般仅限于蓝、黄、灰。   但李云帆一眼扫到了高建功的身影。   刘队长也在人群里面,他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郑局长,你们有事吗?”   和刘茂生的运动轨迹相反,高建功则消失在人群之中。   郑峰迎上前去:“刘队长,高建功在吗?”   “在啊!你们找他?”刘队长扫了一下人群,自言自语道,“刚才还在呢?到哪里去了?”   有一个人听见了郑峰和刘茂生的对话,低声道:“三爷,建功在车子上坐着呢?”   “建功,你过来一下。”   “甚事啊?”是高建功的声音,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郑局长找你有事。”   人群自动向两边散开,大家终于看到了高建功。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寻找突破   高建功坐在一辆独轮车上,他对同志们的到来丝毫不感兴趣。   高建功的嘴上叼着一根香烟,他吸了一口烟,然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郑局长,你们找我?”   “是它找你。”   “谁找我?”   谭科长走到高建功的跟前,马向志和付微澜紧随其后。   “高建功,是它找你。”谭科长以非常快的的速度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手铐,然后将手铐戴在了高建功的左手腕上。前后只用了几秒钟。   “你们这是作甚?”高建功甩开谭科长的手,铮亮的手铐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幸亏谭科长躲闪的快,否则,手铐的另一头一定会打在谭科长的脸上,谭科长的脸上已经感觉到一股非常有力的气流,这说明高建功的力量是很大的。   高建功在甩膀子的同时朝后退了两步,第一步是退出去了,第二步,因为后面没有空间了——高建功的身后是独轮车——便一屁股坐在独轮车上,由于高建功和独轮车同时失去了重心,高建功连人带车倒在地上。   马向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借拉高建功的机会将手铐的另一头戴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付微澜紧随其后,将高建功扶了起来。   “你们这是作甚?我犯了甚法,你们凭甚铐我呢?”   “带走!”郑峰道。   “高建功,走吧!”谭科长道。   “我凭甚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讲,你们无凭无据把这玩意戴在我的手上,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抓人呢?”高建功拿起一把插在地上的铁锹,像孙悟空挥舞金箍棒一样挥舞起来。   “建功,您快把铁锹放下来,公安同志只是跟你谈谈,把该说的话说清楚了不就行了吗?”刘茂生道。   “大爷,你看——有这么谈话的吗?”   “公安同志这么做,自有他们的道理,俗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啥事都能说清楚,”   “是啊!建功,你好好跟公安同志谈谈,郑局长他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快把铁锹放下,千万不又要伤了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高建功的跟前,用手抓着高建功手中的锹柄道。   “是啊!建功,你听刘队长的,没错,千万不要做傻事。”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道。   抓住高建功锹柄的人是现任生产队长。   高建功就像一个被射中了麻药枪的老虎一样,慢慢软了下来。   刘队长乘势拿下了高建功手中的铁锹。   高刘村的村民还是有正义感和是非观的。在关键的时候,他们站在了同志们一边。   高建功的举动有那么点暴力抗法的意思,好在高建功并没有一意孤行,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郑峰和李云帆从事刑侦工作几十年,像高建功这样的犯罪嫌疑人还是第一次碰到。   导致高建功情绪亢奋并有点失控的原因是什么呢?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高建功的反常举动正说明他一定知道纵火案的内情和真相。这等于是向同志们透露出一些指向性的信息,所以,郑峰意识到,同志们从高建功身上寻找突破口的想法和思路是正确的。   “1971。9。27纵火案”的突破口就在高建功的身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狐狸毛皮   对高建功的审讯从两点四十分开始。   现在,我们可以用“审讯”这个词了,直接实施纵火的人不是高建功,但不能排除他是纵火案的同谋,至少是一个知情者。根据高建功和薛丽华的关系,知情不报,甚至刻意隐瞒事实真相,也是一种犯罪行为。   负责审讯的是郑峰,谭科长记录,参加审讯的还有侯海初、马向志和付微澜。   李云帆、卞一鸣、左元朝和王萍被派往县医院去抓捕薛丽华。既然高建功已经被抓起来,该让薛丽华登台亮相了。   李云帆这一路的情况,待会儿再交代,我们先来看看郑峰这边的情况。   审讯从一开始就很不顺利,高建功拒绝交代问题,说话可以,但必须把手铐拿掉,到目前为止,高建功还不愿意接受角色的转换,这也就是说,目前,他还无法接受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在审讯过程中讨价还价,郑峰没有见过,高建功算是一个另类。在郑峰的词典里面,只要和犯罪沾上边的,绝没有讨价还价这一说,手铐不是手表,手表可以随时拿下来,手铐这种玩意,一旦戴上了,想拿下来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要走很多程序,郑峰在刑侦工作中,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程序,如果走这样的程序,那就意味着失误甚至是枉法,要想避免工作中的失误和枉法,就要把工作做细,做实,务求证据充分,结论准确。   其实,郑峰在对待高建功的问题是很有分寸的,在弄清楚高建功一月二十一号晚上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的时候,郑峰就应该让高建功享受手铐的待遇。现在,郑峰让高建功享受这种待遇,是加了保险的,同志们已经从高建功家的半截橱里面搜出了狐狸的毛皮,在这种情况下,再不让高建功享受这种待遇,就说不过去了。   好在,郑峰已经掌握基本事实,对高建功的审讯也有了一次比较理想的铺垫,所以,高建功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本钱。   “高建功,你可以不说话,只要你的眼睛能看见东西就行了。”郑峰不急不躁,慢声低语道,“等你想说话的时候再说不迟。”   高建功见郑峰没有理会他的无理要求,便如同一个被戳了几个窟窿的皮球,一下子泄了很多气,他坐在板凳上,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郑峰的脸。   郑峰则眯着眼睛直视着高建功:高建功的脸色比早晨差多了,脸部的肌肉也比早晨收缩了很多,他印堂灰暗,脸色蜡黄,五官有往中心点聚集的意思;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揉搓着,他刚刚结束清淤的工作,手上有一些黑色的淤泥,他想把手上的淤泥搓干净,遗憾的是,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想搓干净手上的淤泥,是非常困难的。   高建功的身上还有一点淤泥的味道。   高建功的指甲很久没有修剪了,指甲里面有很多黑垢。   在郑峰示意下,马向志从东屋里面拿出一张狐狸的毛皮,就是郑峰从高建树家借来的那张狐狸毛皮。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言以对   “高建功,你认识这玩意吗?”   其实,马向志将狐狸毛皮拿出东屋的时候,高建功的眼睛已经瞥到了。郑峰注意到了高建功的反应,郑峰从高建功的眼睛和脸上看到了“惊恐”两个字。虽然高建功对自己的反应进行了掩饰,但郑峰还是发现了高建功心理上的微妙变化。   高建功是知道薛丽华藏在半截橱里面的狐狸毛皮的——自己家的东西,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今天上午,他之所以半路杀回家中,恐怕就是不放心那张狐狸毛皮。   高建功把高建树建的狐狸毛皮当成了自己家的狐狸毛皮。   高建功没有回答郑峰的问题,这次沉默,和高建功先前拒绝回答问题的性质完全不同,高建功先前是讨价还价,现在,在证据面前,高建功无言以对。   狐狸毛皮应该是重要证据,现在,郑峰从高建功的眼睛里面进一步确认了这样的判断和结论。   当然,这只是郑峰从高建功的眼睛里面读出来的信息,至于高建功,他绝不会很快就范。   “高建功,我再问你一遍,你认识这张毛皮吗?”   高建功仍然保持沉默。他木然地望着郑峰,像是灵魂被抽离的样子。   其实,在郑峰看来,高建功已经用沉默方式回答了郑峰的问题。   有些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   “高建功,你能不能仔细看看这张毛皮呢?”   高建功本能地、机械地朝桌子上扫了一眼。   “实不相瞒,这张毛皮是高建树借给我们的。”   “你们阴我。”高建功的眼睛突然来了精神,从他的眼神中,郑峰读出了两个字“得意”。你们竟然用高建树家的狐狸毛皮来诓骗我,幸亏我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怎么样,高建功总算开口说话了。只要开口说话,那就好办了。   高建功将手抄进了袖筒里面,这表明高建功在心理上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高建功刚才还悬着的心,又落到了地上。   郑峰和马向志低语了两句,马向志站起身,走进东屋,他走出东屋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张毛皮,这才是郑峰和侯海初从高建功家的半截橱里面搜查到的那张狐狸的毛皮。   高建功的两只手又从袖筒里面拿出来了,他已经看到了马向志手中的狐狸毛皮。   郑峰将桌子上的狐狸皮折叠起来,腾出半个桌面,马向志将狐狸皮放在桌子上。   “高建功,你再看看这张毛皮。”   高建功很听话地看了一眼。   得意的神情很快从高建功的眼睛里面消失殆尽。   “现在,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高建功又陷入沉默。表情木然,木然之中,又多了一种叫做呆滞的东西。   “我们再让你看一样东西。”郑峰从皮包里面掏出一个纸包,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小撮狐狸毛。郑峰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狐狸毛,站起身,走到高建功跟前,将狐狸毛放到高建功的眼前,“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高建功仍然紧闭嘴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里战术   “你也许会问这是什么东西。让我来告诉你吧!这是我们在十九号的早上——在高建国的屋顶上发现的狐狸毛。十八号的夜里,狐狸大仙在高建国的屋顶上嚎叫了一段时间,全村的人都听见了——你也应该听到了。”   “这一小撮狐狸毛是从这张狐狸毛皮上拽下来的,无论是颜色,还是长度,都能说明这一点。”   高建功的鼻翼上已经开始冒汗珠。右手紧攥着左手腕,内心的紧张已经反应到肢体上来了。   “纵火者的目的很明显,他她想让高刘村的乡亲和我们确信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是狐狸大仙放的,这种把戏只能欺骗愚昧善良的乡亲们,骗不了我们,这也正是凶手愚蠢的地方。他她早不玩这种把戏,晚不晚这种把戏,在我们进驻高刘村的当天晚上玩这种把戏,结果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这就叫‘弄巧成拙’。不过,我们要感谢这个纵火者,如果他不弄出这场闹剧,恐怕我们到现在都找不到头绪呢。包括你二十一号晚上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这也是非常愚蠢的举动,如果你不走这步棋,我们恐怕到现在还无法认定犯罪嫌疑人是谁?”   高建功的额头上也开始冒汗珠了。   “如果我们没有说错的话,是你老婆薛丽华指使你到龙岭镇去的。”   高建功不再看郑峰,他低头弯腰,将两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人在有些时候是需要支撑的,人的脑袋尤其需要支撑。因为人的脑袋要思考,要耗费精力,他要承担邪念,,嫉妒,仇恨等多重任务,它的负担太重了,人的一生全指望它了。   这显然是一种认真聆听的姿态。   “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两点左右,高建国家发生火灾的时候,你老婆薛丽华在村子里面——她在家养胎,因为你们和高建国家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无论是高建国家,还是高刘村的人和我们都没有想到她。这正是薛丽华聪明的地方。”   “你也许会问薛丽华为什么要纵火,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第一,你老婆曾经请高建发的母亲向高建国求亲,结果被高建国一口回绝。”   高建国突然抬起头来:“我老婆薛丽华是龙龙镇人,他怎么会认识高建国呢?”这是第二次谈话以来,高建功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很显然,他对薛丽华与高建国之间的事情可能一无所知。   “你老婆薛丽华和葛营长的老婆是亲戚,葛营长的老婆也是龙岭镇人,一次,薛丽华到葛营长家来玩的时候——在大队部看电影的时候,薛丽华的板凳和高建国的板凳靠在一起,回去以后,他就让父母到奉贤大队请高建发的母亲到高建国家去提亲。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这应该是薛丽华纵火的一个原因。”   “你们是听谁说的?”   “是高建发的母亲跟我们说的。那一年的下半年,薛丽华就嫁给你了。这说明薛丽华是一个个性非常要强的女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逐步深入   “第二,薛丽华嫁到高刘村以后,到一九七一年,历经四五年,都不曾生养,中间滑过两次胎,你们夫妻俩心急如焚,在农村,传宗接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说的对不对?”   高建功无言以对,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同志们调查的这么细致深入。   “高建国和吴淑珍在你们结婚后的第二年结婚,三四年的时间里面,一口气生了两个男孩子,发生火灾的时候,吴淑珍的肚子又怀了一个男孩。看着高建国家办百日酒,你和薛丽华炉火中烧,这应该是薛丽华纵火的第二个原因,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第三,你们夫妻觉得生不出男孩子,一定和风水有关系,就从龙岭镇请来了翟亮文,翟亮文给你们说了一个故事,你们从翟亮文的故事里面得知生不出男孩和宅基地有关系,宅基地是历史问题,你们把生不出男孩子的原因归咎到父母让宅基地给高建国家。所以要用大火败败高建国家的旺火,以泄心头的炉火。我说的对不对?”   高建功仍然不置一词。   “狐狸大仙,本来是乡亲们在茶余饭后用来消遣和自己吓自己的游戏罢了,但却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作为犯罪的遮羞布。”   高建功没有一点反应,或者说,郑峰无法认定高建功有没有反应,因为他的头垂的更低了。   “高建功,你抬起头来,我们再让你看一样东西。马向志,把东西拿出来。”   高建功乖乖地抬起头来。   马向志从东屋里面拿出第三张狐狸的毛皮,就是郑峰在龙岭镇用五块钱买来的狐狸毛皮。   郑峰将三张狐狸的毛皮按顺序摆放在桌子上:“高建功,你看看这张狐狸皮,这是我们从龙岭镇花五块钱买的,在龙岭镇,要想买到这种狐狸皮,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你老婆薛丽华是龙岭镇人,这张狐狸皮应该是她从龙岭镇带到高刘村来的。”   “狐狸大仙在高建国家屋顶上哀嚎的把戏,已经上演了好几回,如果我们没有说错的话,所谓的狐狸大仙就是你老婆薛丽华。”   当郑峰说出薛丽华的名字的时候,高建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两颗黑豆似的眼珠完全定格在眼眶的底边上。   “我再问你,今天早上,你到芦苇荡以后,为什么突然返回家中?”   “你不放心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到高建国家去看看我们在不在院子里面?”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在你家找到这张狐狸皮的呢?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你看看这位——”   现在的高建功似乎很听话,他朝坐在郑峰身旁的侯海初看了看。   “这一位是我们地区公安局的开锁专家,不管是什么样的锁,他都能打开。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吧!”   几滴眼泪从高建功的内眼睑里面流了出来,这是郑峰没有想到的。难道高建功已经完成了由绝望到忏悔的转变?” 第一百六十七章 趁热打铁   “在发生火灾之前,高建国已经积攒了两千多块钱,是准备用来购买手扶拖拉机的,高建国靠智慧和勤劳发家致富,日子越来越红火,如果再买一台手扶拖拉机,别说在在高刘村,就是在整个奉贤大队也是绝无仅有的,这才你和薛丽华最难于接受的事情。人比人,气死人,无论在哪一个方面,你们都不如高建国家,这导致你和薛丽华心理上严重失衡。”   “我和建国亲如兄弟,虽然,我们是堂兄弟,他家的日子好过,我从不嫉恨。”   高建功没有提老婆薛丽华的名字,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承认了薛丽华的犯罪事实呢?   “你老婆薛丽华呢?”   高建功再次陷入沉默,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   “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的那场大火,使高建国家损失惨重,高老太太因为这场大火自责不已,最后撒手人寰,高建国的老婆吴淑珍也因为这场大火痛失一个男婴,并患上了抑郁症,这既是一起纵火案,也是一起杀人案。既然你和高建国亲如兄弟,那你就应该明晓是非,分清善恶。”   听罢郑峰的话,高建功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身体微微抽搐,泪水功指缝里面流了出来。但他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当然,如果高建国家的纵火案和你有关系的话,你就应该着地坦白自己的问题,并且认罪伏法,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天地良心,高建国家的大火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从来没有动过——也不会动这样的心事,大奶和婶子对我一向不薄,如果我动这种念头的,就让老天爷用炸雷劈死我。”   “照你这么讲,这个案子是你老婆一手炮制的啰!”   高建功再次陷入沉默,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只要郑峰一起到薛丽华,高建功就选择沉默。从他的眼神和表情来看,高建功已经默认了郑峰的判断。   “你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她还小,需要大人的照顾。”   郑峰的话正好击中了高建功的要害,他突然哽咽起来。   “我们是愿意给你机会的,可是你却执迷不悟,你是一个明白人,隐瞒真相,欺骗刑侦人员,干扰办案,也是一个犯罪行为,退一步讲,如果你和薛丽华双双入狱,你们的女儿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郑——郑局——局长,请您——不——不要再说了。”   郑峰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他发现高建功的思想已经开始松动,这时候,必须趁热打铁:“孩子是无辜的,做父母的应该多为他们考虑,我们听说薛丽华身怀有孕,还是一个男孩,你难道希望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失去双亲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们也太残忍了。”   高建功抬起头来,鼻翼两侧,两行眼泪。高建功的眼眶通红,眼珠周围布满血丝,血丝是刚刚生成的,这足于证明,在段段的几分钟的时间里面,高建功的内心经历了怎么样的纠结、斗争和挣扎。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可终日   “高建功,你可以不交代。”郑峰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两点五十分,“我已经派一路人马到县人民医院去了,我估计,你老婆薛丽华已经被我们的人抓起来了。她也许会配合我们的工作。”   高建功突然睁大了眼睛,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珠子也随之变大了:“郑局长,你们不要为难她。”   “这是为什么?她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犯罪行为接受法律的严惩吗?”   “她——丽华的肚子里面怀着我们高家的血脉。”高建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薛丽华肚子里面的孩子关乎高家传宗接代的大事,郑峰能想象的出,薛丽华,包括高建功,在高建国和吴淑珍连生两男,又怀第三个男胎时的心理状态。   “行,我们可以不为难你老婆薛丽华,条件是你必须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配合——我一定配合,我把知道的全跟你们说。”   “可以。你把眼泪擦干了——付微澜,你拿一条毛巾给他。”   付微澜站起身,从墙角斜拉的一根绳子上拽下一条毛巾,递给了高建功。   高建功接过毛巾,在脸上——主要是脸部上方擦了好几下,然后将毛巾还给了付微澜。   “高建功,你要喝水吗?”   高建功望了望侯海初手中的茶杯。   付微澜再次站起身,走进西屋,拿出一个茶杯,倒了大半下水,放到高建功坐着的长板凳上方,“水比较烫,你过一会再喝。”   高建功欠身,点头,感激不已。   郑峰站起身,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了高建功。   高建功欠身,接过香烟,刚准备将手伸进口戴里面掏火柴——或者打火机。郑峰的打火机已经按着了。   高建功在三抖中完成了点烟的过程。所谓“三抖”是指手抖、嘴抖、烟抖。此时的高建功,内心充满了恐惧,大家都知道高建功恐惧什么。   “高建功,你可以说了吗?”郑峰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只要犯罪嫌疑人愿意配合调查,谁愿意横眉冷对,剑拔弩张呢?   “我说——我说。”   “那就说吧!”   高建功的咽喉蠕动了几下:“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高建功家的火是我老婆——丽华放的——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有一句瞎话,就让老天爷用炸雷劈死我。”“让老天爷用炸雷劈死我”,这应该是高建功的口头禅了,到目前为止,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两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就是你们到高刘村的那一天,你们进村子的那一天,我就发现丽华的神情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呢?”   “她坐立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做事情,老是丢三落四,十八号中午,她做的菜中,两个菜,一个菜忘记了放油,一个菜忘记了放盐。吃过中饭以后,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大半天,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平时,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喜欢东家跑跑,西家走走。”   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薛丽华就乱了方寸,惶惶不可终日。 第一百6十九章 吓了一跳   大家是否还记得,一月十八号,郑峰一行进村子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薛丽华,是她把同志们带到高建国家去的。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其实,根本用不着薛丽华带路,高建国家就在薛丽华家的西边,用手指一下就行了,所以,薛丽华热情过了头。当一个人热情过头,一定另有原因。   “高建功,一月十八号夜里面,狐狸大仙在高建国家屋顶上哀嚎之声,你听见了吗?”   “郑局长,我就是被狐狸大仙的叫声惊醒的。”   “高建功,你被惊醒的时候,薛丽华在不在你身边呢?” “我正要说这件事情,我就是从十八号夜里开始怀疑丽华的。我被狐狸大仙的叫声惊醒之后,便喊了一声丽华,见没人答应,我就划着了火柴,点亮了灯,再看看被子里面,丽华不在被窝里面,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答应我,这时候,孩子也醒了,吵着要撒尿,我就穿上衣服,下了床,给孩子披上衣服,把孩子抱到便桶跟前撒了尿。”高建功说到这里停住了,他一口气吸了三口烟,因为吸的太猛,呛住了,一阵猛咳,整张脸憋的通红,一分钟以后才缓过来。   几个人耐心地等待着。   “等把孩子抱上床,掖好被子的时候,狐狸小仙的叫声没了。”   在郑峰的印象中,狐狸大仙的哀嚎从开始到结束,前后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种把戏要适可而止,玩过了,时间太长,就会适得其反——露出马脚来。   “接下来呢?”   “我推开门走到院子里面,正好看到丽华从院门外走进来——当时,把我下了一跳。”   薛丽华的演出已经结束。但他在高建功面前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她是怎么说的?”   “她问我有没有听到狐狸大仙的叫声。我说听见了。我问她到外面去做什么?她说她想看看狐狸大仙到底是什么摸样。这时候,我就知道她在骗我。”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和丽华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她跟我拌嘴的时候,经常真一次,假一次地唱两句。”   “什么叫唱两句?”   “女人在和男人吵架的时候,不是经常哭鼻子吗?”   哭鼻子确实是女人常用的利器,而且屡试不爽,用一种示弱的方式,使男人软下来,这就叫以柔克刚。   高建功话中有话。   “高建功,你是不是想说,你老婆薛丽华在哭的时候,有一些声音和狐狸大仙的叫声非常想象,是不是这样?”   “我就是这个意思,丽华在哭的时候,有些声音非常尖,也非常细。”   我们在前面好像提到过这一点,一月十八号的夜里,狐狸大仙的哀嚎声确实非常尖细。高建功的话是可信的,夫妻之间,双方对彼此的声音是有一定的辨识能力的。常理告诉我们,只要是熟悉的——经常接触的东西,就一定能掌握它们的某些特点。 第一百七十章 下跪磕头   “除此以外,我看丽华衣服穿戴得很整齐,深更半夜的,不管是起来解手,还是做什么,顶多披一件棉衣,穿戴的这么整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再说,我家和建国家靠在一起,要想看看狐狸大仙到底是什么摸样,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面就能看见建功家的屋顶,用不着到院子外面去,到外面去不是更远了吗?难道她想绕道高建国家的屋后去。”   薛丽华确实绕道高建国家的屋后去了,可能不仅仅是绕到高建国家的屋后去吧!   郑峰的心理战术终于凑效,这进一步证明了郑峰和李云帆最初的判断,只要从高建功的身上撕开一个口子,就一定会有所收获,解决了高建功思想上的问题,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现在,高建功似乎已经站在了同志们的立场上来看“9,27纵火案”了。   但高建功不是傻瓜,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郑局长,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情。”高建功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你们不答应我这个请求,我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大家也看出来吧!高建树说的对,高建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讨价还价是他的主导性格,他在考虑任何问题的时候,都要以自我为中心,都要考虑得和失。   “高建功,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只要你和我们说实话,我们可以考虑你的合理要求。”郑峰答应高建功的基本前提是,第一,一定要说实话,第二,要求必须是合理的。   “不管将来结果如何,一定要让我老婆丽华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是高建功的软肋,高建功之所以就范,就是因为薛丽华肚子里面的孩子,那可是一个带把子的男孩,高建功这个价讨得值啊!   “高建功,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老婆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会考虑你的要求,不管薛丽华收到什么样的惩处,执行期可以从她生下孩子开始算。”   “郑局长,您说话当真管用?”   马向志听不下去了:“高建功,你这是什么话,郑局长一言九鼎,他是我们地区公安局的第一把手,你不相信他的话,你还能相信谁的话呢?”   “这位同志,请息怒,我说错话了。有郑局长这句话,我高建功就没有什么考虑了。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们。郑局长也莫生气,先前,我不是有意隐瞒,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高建功的思想上还是有那么一点顾虑的,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因为郑峰在前面有过这方面的暗示。   郑峰现在要做的就是给高建功吃一颗定心丸:“只要你如实交代情况,只要你确实没有参与‘9,27纵火案’,我们会考虑对你减轻处罚。两个孩子毕竟还要人抚养。”   高建功突然从板凳上站起身,双膝朝地上磕。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高建功就用自己的脑袋在地上敲了三下。   郑峰赶忙站起身,将高建功从地上扶了起来,高建功双目垂泪。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与鬼同床   眼泪不是假的。   刚才还疾言厉色的马向志也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高建功的右胳膊,和郑峰同时用力,将高建功扶到板凳上坐下。   付微澜第二次拿来了毛巾。   此情此景,毫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高建功,你千万不要这样,男人膝下有黄金,你千万不要你再这样了。”   高建功接过付微澜手中的毛巾,拭去了脸上的泪。   郑峰又递了一支香烟给高建功,并按着打火机将烟点着了。   高建功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他只吸了一口,马上把香烟从嘴唇上拿下来了。   “好建功,你接着往下说吧!”   “郑局长,我说到哪儿了?”   谭科长低头看了看谈话记录:“说到——你老婆薛丽华从院门外走进来,她跟你说想看看狐狸大仙到底是什么样子,你开始怀疑她了。”   “我就问她有没有看到狐狸大仙,她说只看到了两只发绿光的眼睛,别的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们就关门睡觉,在上床睡觉的时候,我看见丽华的发卡上有一片树叶。”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   “一片树叶?”   “对,一片老榆树叶。”   “一片老榆树叶?”   “对,建国家屋后有好几棵老榆树。”   郑峰当即派付微澜和马向志到高建国家的屋后去进行实地确认,郑峰只记得高建国家的屋后有两棵可紧挨在一起的大树,到底是什么树,他没有特别在意。为了证实高建功的说法,必须进行实地确认。   几分钟以后,马向志和付微澜两个人回来了。   在郑峰记忆中的——高建国家屋后的两棵树正是榆树。事实已经非常清楚,所谓狐狸大仙,就是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她借助于高建国家屋后两棵老榆树爬到高建国家的屋顶上自导自演了一出狐狸大仙引吭高歌的闹剧。   到目前为止,薛丽华发卡上的榆树叶应该是“9。27纵火案”唯一的物证。虽然是间接的物证,但它足于证明多年来一直和高建功家纠缠不清的狐狸大仙就是和高建国家关系最为亲密,对高建国家最关心的薛丽华。   “高建功,你有没有跟薛丽华提榆树叶的事情呢?”   “我没有提,我没敢提这茬,不知咋的,当时,我的心里有点发毛。”   “发毛”是当地一句土话,就是“害怕”的意思,和“毛骨悚然”的意思差不多。   “不瞒你们说,如果丽华不是我老婆的话,我真不敢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我看她的眼神和模样,和平时大不一样,总之,非常吓人,像鬼一样,我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就怕鬼。只要别人一提到鬼,我的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高建功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刚刚扮演过狐狸大仙的薛丽华,情绪还滞留在原来的角色里面。面目一定非常狰狞,在郑峰看来,扮演狐狸大仙,和装神弄鬼没有什么两样。大家都知道,鬼是非常吓人的,虽然没有人见过鬼,但独对鬼敬而远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刺激打击   正是由于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没有关于鬼的现实版本,所以,鬼的创造者将所有最可怕、最狰狞、最邪恶、最丑陋的元素全部附加在鬼的身上,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参加鬼的创造,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民族的想象力是非常丰富的,这样一来,鬼便以一种文化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而且经久不衰。   在笔者看来,狐仙文化和鬼文化应该是同宗同脉吧!   “丽华上床一会——不久,就睡着了,我怎么都没有睡着。”高建功接着道。   高建功可能确实被吓着了,薛丽华精心准备了一场狐狸大仙上房顶的闹剧,她太辛苦,太劳累,所以,很快就睡着了。当然,能吓一吓高建国家的人和高刘村的乡亲,包括刚刚进驻高刘村的公安人员,为他们的调查设置一些障碍,自然可以喘口气,高枕无忧地睡上一觉了。   “你家的半截厨里面有一张狐狸毛皮,你早就知道了吗?”   “我是十九号才知道的,我爹我娘都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的话,断不会让丽华把这种东西放在家里。”   “为什么?”   “我爹我娘满脑袋瓜子的迷信思想,他们最相信鬼和狐狸大仙的事情,建国带着乡亲们挪土地庙的时候,他们带头反对。建国铲伤了狐狸以后,老两口隔三差四跑到土地庙去磕头祷告,请求狐狸大仙放过侄儿建国,所以,薛丽华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你没有半截橱柜扼钥匙吗?”   “没有,半截橱是丽华的嫁妆,从娘家带来的,丽华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要强和霸道,不过,我和爹娘都不计较这个,自从他嫁到我家以后,我家的日子确实越过越好,除了生不出男孩子来,其它方面都还过得去。”   “薛丽华对生不出儿子这件事是不是特别着急呢?”   “郑局长,您说对了,我爹娘都劝她,生什么就什么,这都是命,人得认命,生女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生出来的女孩子长大以后跟丽华一样,那还是父母的福气呢?”   “薛丽华是什么态度?”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在什么事情上都较真,都要比别人强,人生在世,哪能样样都强过别人呢?”   攀比文化害死人,你比别人强,还有人比你强,所以,中国人活得都很累,人比人,气死人。我们是不是愚蠢之极呢?一个智慧的民族应该是活得轻松潇洒的民族。整天把自己的幸福和快感建立在别人的不足上,既浅薄,又愚昧,还有点邪恶。   “特别是在传宗接代这件事情上,她一直在折腾。”   “什么叫一直在折腾?”   “丽华到处求偏方,偏方用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单药罐子,家里面就买了好几个了。”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药罐子呢?”   “打了呗。”   “我们听说薛丽华现在怀着的是一个男孩子,是不是?”   “是的,她已经请三个郎中搭过脉了,为了这个孩子,她一怀孕就在家养胎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心神不宁   岂止是这次,在大家的印象中,只要薛丽华怀孕,她都会在家养胎,直到把孩子生下来,可见,她对孩子,特别是男孩子有多么重视。这从另一个方面证明,高建国夫妇连生两个男孩,又怀一个男孩,对薛丽华的刺激和打击有多大了。   “高建功,你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薛丽华的半截橱里面藏着这张狐狸皮的呢?”   “十九号的早上,你们在建功家的屋顶上发现狐狸毛的时候,我也在建国家的院子里面。”   此时,高建功的老婆薛丽华也在高建国家的院子里面。   “这时候,我就想到了丽华的半截橱。我就乘丽华在建国家的空档回家看了看。”   “你不是说没有钥匙吗?”   “我用铁丝做了一把钥匙,那种铜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以前咱家房门的钥匙找不着的时候,我就用铁丝做一个钥匙。”   郑峰望了望侯海初。   侯海初点点头,认可了高建功的说法。大家应该能想起来,侯海初就是用一把铁丝做成的钥匙打开高建功家正屋和半截橱的门的。   “你接着说。”   “我打开半截橱,在一摞衣服的后面找到了这张狐狸皮,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高建功望着桌子上的狐狸皮道。   “今天上午,你为什么突然返回家中?”   “丽华到县城去看婶子去了,我不放心,我怕你们到我家去。”   “你有没有打开半截橱呢?”   “没有。”   “为什么没有打开?”   “上次,我用铁丝做成的钥匙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我看屋子里面的东西没有被人动过。后来,我想到建国家去看看。”   “你是想看看我们在不在高建国的院子里面,对不对?”   “不错,看到高建国家的院门上了锁,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我就是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   “什么事情弄不明白呢?”   “我回家路过建国家院门口的时候,建国家的院门是虚掩着的,可等我回头再路过建国家院门的时候,院门被锁起来了。”   高建树帮了大家很大的忙,但郑峰绝不会跟高建功提这件事情。   接下来,该谈谈高建功到龙岭镇这件事情了。   “高建功,是你老婆薛丽华指使你到龙岭镇去的吗?”   “我正要说这件事情,那天晚上,就是我到龙岭镇的那天晚上,丽华烧好晚饭以后,正准备拿碗盛饭,看到你们从院子门口经过,她便心神不宁起来,她让我和孩子先吃,说自己出去有点事情。”   薛丽华一定是跟踪同志们,看着大家走进了唐先生家的院子。   “你接着说。”   “不一会,她回来了。我和孩子都在等她吃饭,可她说不想吃,走进东屋,躺在床上半晌不说一句话。”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她说了一句半生不熟的话。”   “半生不熟的话”应该是“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说了一句什么话?”   “这句话把我下了一大跳。”   “薛丽华到底说了什么话?”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存私心   “她让我以后要好好照顾女儿小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汪汪。我就知道肯定和建国家的纵火案有关系。”   “你没有追问薛丽华吗?”   “我问了,她说你们可能会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这——我就有点纳闷了,你们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跟丽华有什么关系呢?她说你们可能已经怀疑她和建国家的纵火案有关系。我就讲,公安爱找谁就去找谁,只要咱们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就莫怕小鬼敲门。她说,一旦你们知道我们请翟亮文到家里来看风水的事情,那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翟亮文到咱家来看风水的事情,我是记得的,这时候,我就知道建国家的火是谁放的了?”   “为什么?”   “因为,丽华私下里跟我说过,咱们俩生不出男孩子来,十有和爹娘让宅基地给建国家有关,她说建国家占了两家的宅基地,损了咱家的阳气,咱家的氧气不足,自然就生不出男孩子来了。”   “于是,你就去找周庄大队的李志明借自行车,然后去了龙岭镇。是不是这样?”   “这时候,我才明白,吃晚饭前,丽华跟踪你们,看你们去了唐先生的家。”   “既然你已经知道薛丽华是高建国家纵火案的凶手,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错上加错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犯罪吗?”   “我咋不知道,可是,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了吗,丽华是我老婆,她的肚子里面怀着我们高家的香火。丽华已经犯下大罪,我是她男人,总不能装着没看见吧!她要亲自到龙岭镇去一趟。你们不知道她当时的模样,她就像发疯似的——她的脑子很乱。我能让她去吗?她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呢?”   “是薛丽华叫你到李志明家去接自行车的吗?”   “她想去找葛营长借自行车,我说不妥,便去了周庄大队李志明家。”   “你和翟亮文说的那些话都是薛丽华教你说的吗?”   “不错。是她教我说的,咱们大队正在发动群众破除封建迷信,发生先生和神婆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我去找翟亮文,他也知道破除封建迷信的事情——他也担心这把火会烧到他的头上去,现在,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给人看风水了。”   虽然高建功没有露出什么痕迹,但阅人无数,见过世面的翟亮文还是想到了“9。27纵火案”   “今天早晨,薛丽华在去县城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呢?”   “她走的时候,我在芦苇荡,昨天晚上,在临上床睡觉的时候,她倒是跟我说了一些话。”   “他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这些天,其它几个村子遭到蟊贼的光顾,她让我有事没事的时候,多回家几趟。我知道,她是不放心半截橱里面的狐狸皮。”   薛丽华所谓的蟊贼,应该是指同志们。   “高建功,你当真对薛丽华两次纵火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我确实不知道。关于案子的事情,你们去问丽华吧!我和丽华同床共枕了这些年,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个女人心里面能装很多事情,她要是不想跟你讲的话,你没法知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朝阳突至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三点二十,李云帆他们早该回来了,难道是抓捕薛丽华的工作除了差错?郑峰的心里有些焦急。当时的通讯条件比较差,要是放到现在,那就简单多了。   郑峰等人正在焦急之时,付微澜从板凳上站了起来:“郑局长,,葛营长来了。”   葛营长在这时候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有大队部有一部电话,会不会是李云帆从县城打来的呢?   郑峰和其他人都站起身,走到门口。   葛营长骑着一辆自行车由南向北,从前村后面的小石桥而来,他棉衣的扣子是解开的,车子骑得很快,很着急的样子。由于路太窄,自行车歪歪扭扭、摇摇晃晃,葛营长干脆跳下车子,推着车子一路跑过来。   郑峰冲出门外,迎了上去。   “葛营长,什么情况?”   “郑——郑局长,”葛营长气喘吁吁,“郑局长——”   “葛营长,你慢慢说,别着急。”郑峰接过葛营长手中的自行车。   葛营长拿掉头上的军棉帽,脱掉身上的棉袄。   侯海初和马向志也跟了上来,谭科长和付微澜留在了屋子里面。   高建功对葛营长的突然出现也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他的眼睛一直望着门外。   郑峰和葛营长在阎水仙家的宅基地前停住了脚步。   葛营长一边用棉衣的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道:“李公安从县医院打来电话,薛丽华正在医院抢救。”葛营长低声道,他怕高建功听到。   “这是怎么回事?”郑峰惊愕不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公安担心您着急上火,让我赶快来告诉你们,薛丽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李局长有没有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局长,你让我慢慢说啊!我的嗓子眼直冒烟。”   “走,到屋子里面喝点水再说。”   “不用了,李公安说,他们在抓捕薛丽华的时候,薛丽华吃了老鼠药。”   “薛丽华怎么会有老鼠药的呢?”   “李公安说,老鼠药是薛丽华事先预备好装在身子上的。他乘李公安他们不注意,把老鼠药塞进了嘴里,幸亏是在医院,要不然,还真难说。”   薛丽华一定是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这是一个个性十分要强,心理严重扭曲,却又是十分敏感的女人,她已经预感到这个坎过不去了,所以,做好了了结自己的准备。照这么说,她对今天早晨高建彩和左元朝的表演已经有所察觉。   “李局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高刘村呢?”   “他说医生正在给薛丽华洗胃,在医生确定没有问题的情况下,立即将薛丽华押回来。”   “葛营长,我看这样吧!你马上就回大队部,你给李局长打一个电话,让他把薛丽华押到县公安局交给马子涛局长安排专人看押,我们了结这边的事情以后,就赶到县公安局和他们回合、”   “好叻,我现在就回大队部去打电话。”   “喝一点水再走不迟。”郑局长道。   “不用了,我现在不渴了。”葛营长到底是当过兵的人,做事情就是雷厉风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有原因   郑峰打算立即结束对高建功的审讯,至于高建功,郑峰决定先将高建功带到汝阳县公安局去,如何处置高建功,要等审讯过薛丽华以后,才能做最后的定夺。   郑峰派人找来了阎水仙,请她暂时照应一下小花。阎水仙已经明白郑峰的意思,非常爽快地答应了郑峰的请求。   当高建功看到郑峰安排好了小花以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答应跟郑峰到县公安局去。   当郑峰等人带着高建功走出屋子的时候,迎面看到了高常禄,他站在刘二麻子家的院门口朝郑峰招手。   郑峰吩咐谭科长和付微澜带高建功返回屋内,自己带着马向志和侯海初朝西走去。   高常禄什么话都没有讲,他将郑峰三人带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刘茂生正坐在高常禄家的堂屋里面烤火。   应该是刘茂生找郑峰有事。   高常禄将郑峰三人领进堂屋以后,径自走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刘队长,您找我们有事?”   刘茂生桌子底下搬出两张长板凳让郑峰三人坐下。   马向志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包香烟,抽出四支香烟。侯海初按着了打火机,将四支烟点着了。   “郑局长,今天看到你们把高建功抓起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刘队长,您请说。”   “郑局长,我能不能多嘴——多问一句话呢?”   “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   “你们把建功抓起来,是不是他和建国家的案子有牵扯?”   “高建国家的案子确实和高建功有牵扯,但有直接关系的人应该是薛丽华。”   “难不成建国家的案子是丽华做下的?”   “这是我们初步的结论。”   “原来是这么回事情,照这么看,我不是多虑了。”   “刘队长,您想说什么,请尽管说。”   “那丽华曾经请建发她娘到建国家说媒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这,我们已经找建发的母亲了解过了。”   “那我就用不着多费口舌了,这么跟你们说吧!丽华嫁到高刘村来的头两年,对建国有那么点意思。”   “什么意思?”   “有一次,我领着建国——这是建国接替我当生产队长之前的事情,我领着建国到前进镇去榨花生油,当时,生产队还有几百斤花生,我想榨点油,然后每家分一点。丽华吵着也要去,我没有反对,她就去了。”   “我们是吃过中饭去的,第二天中午才能回来,晚上,我们要在镇上一户人家住一晚上,这户人家是我的远房亲戚,他家人多房小,就在厨房里面大了一个地铺,丽华就和我们睡在一起,好在当时是早秋,天还很热。”   刘队长的故事应该和薛丽华作案的背景有关。   “我睡中间,建国睡在我的右边,丽华睡在我的左边。两个年轻人,一个是童男子,一个刚结婚一年左右的媳妇,我睡在中间,那他们俩隔开,免得生出一些事情来。可半夜里,我起来小解的时候,看到丽华睡到右边去了——她和建国躺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水塘等候   “他们在做什么?”   “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建国推了半天的独轮车,又累又困,仰面朝上,睡得正香,丽华侧着身子,一只大腿放在建国的身上,脸贴着建国的肩膀。”   “难道薛丽华对高建国有那种想法?”   “这——傻子都能看出来。建国是一个正经人,在咱们高刘村,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了,但建国从来不跟他们眉来眼去,这——要是换别人的话,恐怕很难把持住自己。”   “你起来,没有惊动薛丽华吗?”   “我本来是想小解的 ,看到这种情形,就躺下来。”   “之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吗?”   “后来,建国好像醒了,丽华就将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高建功有什么反应?”   “我只听到建国说了句:‘嫂子,不要这样’,就将身子侧到右边去了,之后,丽华就躺倒我的左边去了。第二天早上,我看丽华的脸色铁青,一直到中午回村,她都没有和建国说一句话。”   “这时候,高建国还没有结婚吗?”   “就要结婚了,彩礼已经下过了。”   薛丽华眼看自己喜欢的男人很快就要进入别人的怀抱。薛丽华要强的性格,恐怕也包括想占有自己曾经喜欢的男人,如果不能占有,那就要毁灭他。占有欲本身就具有毁灭的特性。   刘茂生提供的情况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它可能是薛丽华纵火的原因之一。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天底下几乎所有的男人,他们对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缺少免疫力,特别是当女人大量释放荷尔蒙,向男人投怀送抱的时候;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薛丽华也应该是这么想的,于是,她向高建功释放了足够多的信号——包括肢体上的信号,可是,躺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竟然对她这身肉毫无兴趣,我们不难想象,这对一个女人的打击和羞辱有多大,她在心理上的反应会有多强烈,这是不言而喻的。   “还有一回。”刘茂生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还有一回?”   “对,就在高家人为建国准备婚事的时候,就在前面这件事情之后不久。一天中午,建国在我家帮忙翻盖厨房,丽华也到我家来串门子,建国吃过饭以后就走了,他说要到芦苇荡去割芦苇盖猪圈。”   “建国走后不久,我背着鱼篓,拎着渔网到大梁河去打渔,路过芦苇荡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   “刘队长,您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水塘里面有一个女人在洗澡,仔细一看,原来是薛丽华,她八成是到这里来等建国的。”   “薛丽华没有发现您吗?”   “她没法看见我,水塘周围长满了芦苇——她看不见我,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想多问,当时,我也不知道建国和丽华之间处到哪一步了,在前进镇,兴许是我在跟前,建国不方便行事。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建国来了,他走到水塘边,放下扁担和绳子,拿起镰刀开始割芦苇,这时候,丽华从水塘里面窜了出来,她身上一丝不挂。”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赶到县城   “高建国有什么反应呢?”   “建国拿起扁担和绳子跑回了村子。这时候,我才知道是薛丽华想那事。建国一直在回避她。你们不知道,建国和建国虽然是堂兄弟,但就像一母所生的两兄弟,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自己兄弟的老婆呢?”   高建国这一次的胜利大逃亡有可能进一步激怒了薛丽华。   至此,“9。27纵火案”的背景基本明朗,多重因素导致薛丽华心理失衡,扭曲,变形。   告别刘茂生和高常禄之后,郑峰一行带着高建功向东穿过乱坟岗,上了大路。   十几分钟以后,一行人到了大队部。   葛营长正在小卖部和三妹聊天,知道郑峰的来意以后,葛营长用钥匙打开大队部的门,办公桌上有一部老式电话机。郑峰拨通了汝阳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遗憾的是,电话无人接听,又拨打了值班室的电话,电话是通了,但值班员说马局长到地区参加“批孔学习班”去了。凡是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文化大革命,一会儿批孔子,一会儿批周公,运动是一个接着一个,人的思想越来越混乱,很多工作都受到了影响和干扰。   马局长不在家不要紧,只要派一辆汽车到奉贤大队来就行了。遗憾的是,汽车送马局长到地区去了,马局长的车子是县公安局唯一一辆汽车。   葛营长比郑峰还要着急,他问郑峰,坐手扶拖拉机去县城行不行,因为阎胜利的手扶拖拉机正停在小卖部前面的空地上,阎胜利正在粮食加工厂里面和人下象棋。   有手扶拖拉机,那当然好了。郑峰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葛营长当即叫来了阎胜利,阎胜利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此时,小卖部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月二十三号发生的事情,在奉贤大队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阎胜利用手把摇响了柴油机,柴油机“嘟——嘟——嘟”地响了起来。   五个人将高建功夹在中间,待大家坐稳了以后,手扶拖拉机上了大路。   郑峰望了望身后,人越来越多,在一抹淡淡的夕阳的映照下,人们神情凝重,一脸忧郁。有人在议论着什么,有人则沉默无语。   在奉贤大队,人们恐怕很少看到手铐这种玩意,高建功手上的手铐引发了人们许多遐想。   五点四十五分,天要黑未黑的时候,手扶拖拉机驶进了汝阳县城。   沿街店铺里面的灯已经亮了。   十五分钟以后,手扶拖拉机在县公安局的大门前听了下来。   县公安局的大门紧闭,大门上贴着两条标语,一条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另一条是,“坚持人民民主专政!”。   郑峰和大家跳下车。   这时,从传达室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来:“早下班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来吧!”天已经黑了,此人没有看见郑一行头上的帽子。   马向志走到此人的跟前:“这不是老冯吗?”   “是马公安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郑李汇合   “你们这是?”   “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峰局长,你刚快把门打开,等一下,李云帆李局长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们刚进去,现在,应该在食堂。”老冯一边说,一边将大铁门打开。   阎胜利跳下手扶拖拉机,走到郑峰的跟前:“郑局长,我回去了。”   “歇一会,吃了晚饭再回去不迟。”   “不啦,乘天还有点亮光,我回去了。”   “不行,一定要吃了饭再走。”   “郑局长,我赶回去还有事,今天下午,说好了要给学校运砖头,学校的两间房子年久失修。”   “嘿,你怎么不早说啊!”   “啥事都得分一个轻重缓急,再没有比你们更大的事情了,我现在就回去给学校运砖头,一点都不耽误事。”   阎胜利虽然是一个有争议的人,但做事很稳当,有主见,还敢于担当,在他姐姐阎巧巧和葛营长的事情上,也体现出了这样的特点。   拖拉机的声音没有给郑峰更多挽留的时间,阎胜利开着手扶拖拉机消失在夜幕之中。   郑峰一行走进食堂的时候,李云帆他们果然在里面,马子涛也在里面。   看到郑峰一行之后,马子涛站起身迎上前来,李云帆和其他人紧随其后。   “马局长,你不是在地区参加学习班吗?”   “嗨,我找了一个借口溜回来了,我不放心你们。”   “‘批孔’可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你随便开溜,这妥当吗?”   “我又不耽误学习,夜里面总不至于也‘批孔’吧!搞啥子学习班吗?真耽误事。”   “还是你分身有术啊!”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   “我以后得防着你马子涛跟我耍心眼。”   “郑局长,在这方面,谁也没有法跟您比,您巧妙绕开政治运动的漩涡,我们得好好向您学习啊!”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恐怕也是一种中国特色吧!我们这个民族花在形式上时间和精力太多——要不然,在我们的词典里面也不会有“形式主义”,“形而上学”这一类词汇,不管内容怎么样,形式一定得有,如果说我们这个民族不是一个聪明智慧的民族,这话似乎不能成立,周所周知,不管上面有什么样的政策,下面的人总能找到对策,所以,可以这么说,我们这个民族是不缺乏智慧的,关键是没有把聪明和智慧用在恰当之处。在形式上白白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难怪办事效率一直不高、总落在别人后面呢。   谭科长、马向志押着高建功站在食堂的大门外。   “马局长,你安排一下。”郑峰望着站在门外的高建功道。   “行,我去安排一下,郑局长,你们稍等片刻,饭菜一会就好。”马子涛一边说,一边朝门外走去。   谭科长和马向志将高建功交给了马子涛。   郑峰走到李云帆的跟前:“老李,薛丽华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她现在情形怎么样?”   “身体上已经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精神上的问题,不过你放心,马子涛已经安排两个女同志二十小时看护。” 第一百八十章 一言不发   “薛丽华吃过饭了吗?”   “马局长已有安排,你尽管放心。她有孕在身,马局长心中有数。不过——”李云帆欲言又止。   “老李,您想说什么?”   “自从我们和薛丽华正面接触以来,薛丽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的神情也有点不对头。我估计接下来的审讯一定非常困难,薛丽华事先准备好老鼠药,这说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只要她是人,我们就一定能撬开她的嘴巴。”   “郑峰,高建功是不是交代了?”   “高建功提供了一些重要的情况,现在,我们已经能确定,薛丽华就是“9。27纵火案”的凶手。”   “有直接证据吗?”   “一月十八号夜里在高建国家屋顶上嚎叫的人就是薛丽华,高建功被狐狸的嚎叫声惊醒的时候,薛丽华不在身边,高建功走出正屋,看到薛丽华从院门外走了进来,上床睡觉的时候,高建功在薛丽华的发卡上看到一片榆树叶,高建国家屋后那两棵最大的树就是榆树,薛丽华发卡上的榆树叶肯定是她爬树上房的时候卡到发卡上去的。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物证。”   “什么物证?”   “我们在高建功家的半截橱里面找到了一张狐狸皮,我们在高建国家屋顶上发现的一小撮狐狸毛就是从高建功家的狐狸毛皮上拽下来的——颜色和长度完全一样。”   “果然是她。”   “你知道高建功为什么会如实交代提吗?”   “为什么?”   “为了薛丽华肚子里面的孩子,这是高建功的软肋。”   所谓“软肋”就是命门——或者叫死穴。   “高建功的软肋,就是薛丽华的软肋,只要我们掐住薛丽华的死穴,就不怕薛丽华不开口说话。”   “如果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孩子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将来将背负沉重的十字架,但薛丽华不大可能想这么深,这么远,母性的本能会占主导地位,薛丽华肚子里面是一个男孩——高建功说,薛丽华已经找三个郎中搭过脉了,除了这一抬,薛丽华可能已经没有机会怀孕了,所以,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是高建功家唯一的香火。薛丽华不可能考虑这个问题。”   “但愿如此。”   “我明白你的意思,要想让薛丽华认罪伏法,我们得下点功夫。”   吃过晚饭以后,郑峰一行在马子涛的引导下去看了看薛丽华。   薛丽华和高建功被分别关押在两个不同的监号。   郑峰并没有去惊动薛丽华,他只是在门窗的方洞外朝监房里面看了一分钟左右。两个女同志们要打开监房的铁门,被郑峰拦住了。   薛丽华躺在床上,正面朝上,脸朝北墙,郑峰看不到她的脸。   薛丽华对走廊上的脚步声和监房外面的动静没有一点反应。整个人跟一个木雕似的。   薛丽华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腹部下策,薛丽华的肚子微微隆起。薛丽华之所以仰躺,完全是为了让肚子里面的孩子舒服一些,只要她的心思能放在孩子的身上,接下来的审讯就一定有希望。 第一百八十一章 滴水未进   话虽如此,但郑峰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李云帆的判断一向比较准确,郑峰在刑侦工作中,只要和李云帆在一起搭档,就一定会多考虑李云帆的意见。   听了两位女看护的情况介绍以后,郑峰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六点钟左右,两个看护将饭菜放在薛丽华的床铺上,但薛丽华连看都不看。到目前为止,薛丽华滴水未进,都没有碰筷子。   “饭在什么地方?”郑峰问。   “她把饭菜放到地上去了,因为床挡着,站在门洞前看不见。”一个女警道。   “你们辛苦了,请务必看紧一些,如果有情况,请及时告诉我们。”   “马局长已经交代过了,我们俩值上半夜,另外两位女同志值下半夜。”   “你们的值班室在什么地方?”   “就是旁边这一间。”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请将薛丽华的饭菜热一下。”   “值班室有煤油炉,我们马上就把饭菜热一下。”   今天晚上显然不适宜提审薛丽华,让薛丽华冷静一段时间,是非常必要的,折腾了一天,薛丽华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如果有被子的话,给她加一床。”   “我们已经按照你马局长的要求,给她加了一床被子。”   “很好,如果她有什么要求的话,你们尽可能满足她,这个犯罪嫌疑人都我们来讲非常重要。”郑峰压低声音道,他担心薛丽华听见。   “请郑局长放心,我们一定尽职尽责,圆满完成这次看护任务。”   郑风一行刚准备离开的时候,马子涛匆匆赶了过来,他和两个女同志强调了几句之后,便带着郑峰一行离开了。   两个女警一边一个站在监门两侧——这次的看护非比寻常。   之后,马子涛领郑峰一行到一家名叫忘归的澡堂去洗澡,澡堂就在公安局的斜对面,在忘归澡堂的浴池里面,郑峰和李云帆、马子涛研究了下一步的工作。   李云帆谈了自己的看法:既然薛丽华在到县城看望高建国母亲之前就准摆好了老鼠药,既然薛丽华和丈夫高建功说了类似于决绝的话——“你要把小花照顾好”,既然薛丽华指使高建功到龙岭镇去找翟梁文,这就说明薛丽华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在劫难逃,所以,在审讯薛丽华的时候,在不到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暂时不宜提及高建功提供的情况,李云帆的理由很简单,如果薛丽华知道丈夫向警方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那么,她可能会走向极端——不准备把肚子里面的孩子生下来——不想为高家留下这唯一的血脉,相反,我们还要把高建功塑造成一个对薛丽华恩爱有加,不离不弃,敢于承担责任的角色。   “老李,你是不是想说,让高建功把纵火案的罪行往自己身上揽?”   “我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高建功当时在地里干活,他没有作案时间。”付微澜插嘴道。   “高建国没有作案的时间,这是我们调查以后得出的结论,薛丽华恐怕无法确定这一点。薛丽华作案的动机,也应该适合高建功,关键是我们已经掌握了高建功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的事实。”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急火攻心   郑峰沉思片刻,道:“我看行,高建功的交代已经证明薛丽华是‘9。27纵火案’的真凶,对我们来讲,这已经足够了,要不要让薛丽华知道,我们视情况而定,薛丽华试图服毒自杀,间接说明自己就是‘9。27纵火案’的罪犯。”   “那么,要不要让薛丽华知道我们把高建功抓起来的事情呢?”谭科长道。   “这——肯定要让薛丽华知道,这样一来,薛丽华肯定要设法让丈夫早一点脱身,家里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薛丽华肚子里面的孩子还需要高建功抚养。”   “对,薛丽华要想让高建国早一点脱身,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交代自己的罪行。”李云帆道,“郑峰,我们唯一的胜算很可能也在薛丽华肚子里面的孩子身上。”   “要不要让薛丽华知道狐狸毛皮的事情呢?”马向志道。   “一定要让薛丽华知道,如果我们不提高建功交代的内容的话,那么,狐狸毛皮是我们唯一的杀手锏。”   “当然,我们还要跟薛丽华言明,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可以承诺,刑期从她生下孩子开始算起。”   “老李,我们甚至可以让薛丽华过完哺乳期。”   “这样最好,有了这些承诺,薛丽华一定会就范。”   晚上,行事一向谨慎的郑峰安排谭科长和马向志睡在公安局的值班室,他还是不放心薛丽华,如果夜里面突发状况,谭科长和马向志更方便处理。   其他人随马子涛住进了县委招待所,县委招待所在南街,步行到公安局,只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   郑峰的担心并非多余,深夜十二点零三分,谭科长打来电话,这个电话把郑峰、李云帆和马子涛吓的不轻,薛丽华突发高烧,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马子涛当即拨通了县人民医院值班室的电话,十五分钟左右,一个主任医师带着两个护士一路小跑走进县公安局的大门,在这之前十分钟,郑峰一行已经赶到了监房。   主任医师姓刘,叫刘小铺,年龄五十岁左右,她让护士给薛丽华量了一下体温,果然是高烧,39度。   薛丽华嘴唇紧闭,满脸痛苦状,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她嘴唇干燥,部分地方已经起皮。   刘主任量了血压,听了心跳。   郑峰等人站在旁边耐心地等待刘主任的诊断结果。在这种时候,郑峰不希望出任何事情。   刘主任从耳朵上取下听诊器,郑峰望着刘主任的脸:“刘主任,怎么样?”   “郑局长,你们不要担心,她可能已经有一天多没有进食,再加上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急火攻心,可能还着了些风寒。”   “现在,有什么办法让她把体温降下来?”   “我们马上就给她输液,先补充一点偏头痛,然后再视情况而定。”   “刘主任,这个女人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   “这——我们明白,要不然,马局长不会在这时候把我们叫来,郑局长,您放心吧!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她,直到她体温降下来,身体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为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姿态变化   “辛苦你们了。”   “郑局长,马局长,你们休息去吧!”   刘主任将郑峰一行送出监房。   谭科长和马向志继续留在值班室。   郑峰一行回到县招待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零五分。   第二天早晨五点钟左右,郑峰和李云帆就醒了,他们仍然不放心薛丽华。两个人刚穿好衣服,马子涛就推门而入,下半夜,谭科长没有再打来电话,薛丽华没有再出状况,但郑峰还是不放心,关键是薛丽华和一般的犯罪嫌疑人不一样,她怀有身孕,非常绝望,身体又是如此的虚弱,对她的审讯一定要慎而又慎,现在,显然不具备审讯薛丽华的条件。这样一来,同志们就得有足够的耐心了。   吃过早饭以后,郑峰、李云帆、马子涛和王萍赶往公安局拘押室看望薛丽华,在三位医生的精心治疗和看护下,薛丽华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身体的姿态也有了一些变化,昨天晚上和夜里,郑峰两次看到薛丽华,她都保持一个睡姿——仰躺,脸朝墙。郑峰走进监房的时候,薛丽华侧躺着,脸朝外,一只手仍然放在腹部下方,对孕妇来讲,这应该是一种子惯性的动作——这说明孕妇思想和行为的中心就是手所呵护的这一块地方。   看到郑峰等人走进监房的时候,薛丽华也没有改变睡姿,她抬起上眼皮一一打量了进来的四个人,这说明薛丽华已经开始关注周围的环境和环境里面出现的人。   天亮的时候,刘主任回医院去了,他留下一位护士照看薛丽华。   薛丽华的床边仍然挂着一个吊瓶,挂葡萄糖是医生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因为薛丽华还没有进食,护士和两个你看护做了几次努力,薛丽华都没有配合。   在床前一张低矮的木头桌子上,放着昨天晚上的饭菜,还有一碗骨头汤,骨头汤早已经凝固,上面浮着一层白色的油脂,一把调羹放在碗里面。   护士将郑峰和马子涛请出房间,她有话要跟郑峰说。   “郑局长,刘主任回医院去了,他让我转告您,病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精神上还有些问题,精神上的恢复需要一个过程。”   郑峰明白刘主任的意思,郑峰也要接受这样一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郑峰愿意——也必须接受这个过程,至少是为了高建功和薛丽华肚子里面的孩子,当然也包括薛丽华本人,任何犯罪嫌疑人在接受法律惩处之前,起码的人格还是要受到尊重的。   马子涛示意两个女警撤走了桌子上的饭菜,不一会,一个厨师端着一碗鸡蛋肉丝青菜面走了进来,碗里面冒着热气,房间里面顿时溢满了麻油和蒜花的香味。   厨师将面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出房间。   郑峰示意其他人都离开房间。   房间里面只留下王萍一人,这是郑峰的意思。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王萍在这方面有一定的能力。   葡萄糖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给人体补充一些能量,但葡萄糖毕竟不能撑起肚皮,肚子里面没有食物的支撑是不行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终于开口   监房里面一共有两张床,王萍坐在薛丽华对面的床上。   薛丽华应该是认识王萍的,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王萍其中唯一一个女人。   薛丽华望着王萍。   王萍帮薛丽华掖了掖被子,同时用手摸了摸两床被子的厚度。最后又摸了摸垫在薛丽华身子下面的被胎。   王萍平静地望着薛丽华的脸,她的脸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薛丽华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可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直在进食,遗憾的是,母体身上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   王萍不得不承认,薛丽华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如果她不是“9。27纵火案”的犯罪嫌疑人的话,王萍会觉得她美的无可挑剔。   此时,薛丽华应该能从王萍的眼神里面看到一些东西。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沟通与交流一般都是从眼神开始的。   不管薛丽华有没有从王萍的眼神里面捕捉到什么,王萍从薛丽华的眼神里面捕捉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尽管薛丽华眼神里面有很多东西,一时还难于全部解读,但王萍还是捕捉到了最基本的情绪,那就是薛丽华对王萍有好感,至少是不排斥,愿意跟她进行沟通与交流。   王萍拿起筷子,将面条挑了十几下,碗里面的热气直往上冒,同时飘荡出更浓更香的油香味和蒜香味,麻油的香味是非常纯的,这肯定是纯正的麻油,那时候,人们还不会在麻油上造假。   “大嫂,我扶你坐起来吃一点,天太冷,面条一会就凉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眼神交流之后,语言上的沟通便可以开始了。   “大姐,我现在还不想吃。”   这是薛丽华被铺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终于愿意和王萍交流了。   “大嫂,你难道不饿吗?”   薛丽华摇摇头。   “大嫂,你可能不饿,可是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他肯定饿了。”   “饿死了更好,免得以后受罪。”   薛丽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仍然没有离开下腹部,这显然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大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孩子是无辜的,他在你的肚子里面,没招谁,也没有惹谁,我们不能把自己造的孽强加到她的头上去。你不但要好好把他生下来,还要让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王萍已经听懂了薛丽华的意思,   “大嫂,我听说,你肚子里面是一个男孩?”   “是又能怎么样?竹篮子打水,竹篮子在水里面,是满满一篮子水,可要是把竹篮子拎上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恐怕才是薛丽华彻底绝望的主要原因吧!   “我们可以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再——”   “大姐,你千万不要诳我,我虽然文化不高,也没啥见识,但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大嫂,我没有诳你——也不会诳你,我们郑局长就在外面,要不要我把他请进来,让他跟你说。”   “大姐,你且慢,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女儿小花怎么样了?”   薛丽华打听女儿小花的情况,其实是在打听男人高建功的情况。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心转意   “大嫂,我让郑局长进来跟你说,你看怎么样?”   薛丽华一时无语。   王萍走到门口朝郑峰招招手。   郑峰走进房间。其他人仍然留在门外。   郑峰坐在床上:“薛丽华,你好些了吗?”   薛丽华点点头。   “薛丽华,这位就是郑局长。”   薛丽华将头微微抬起,这应该算是一个礼貌性的动作。   郑峰用右手做了一个向下的动作,示意薛丽华躺着勿动。   王萍看着面碗,热气已经变淡了许多。   “薛丽华,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谈,好不好?”   “郑局长,不知道我女儿小花现在怎么样了?”   “你的女儿小花,阎水仙正在照应着,这用不着担心。”   “我男人高建功呢?”   “我们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郑局长,你们把他抓起来了?”   “对。”   “建功犯了什么罪,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你男人——高建功已经对高建国家两起纵火案供认不讳。”   “建国家发生大火的时候,建功在地里干农活,怎么会有时间放火呢?”   “高建功说自己曾经溜回村子。”   “你们相信了?”   “我们相信事实,一月二十一号的晚上,高建功向周庄大队的李志明借自行车去了龙岭镇镇后三队,我们已经见过龙岭镇镇后三队的风水先生翟亮文,他也证实了这一点——高建功确实去找过他。”   薛丽华的表情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是一种积极的变化。   “高建功还交给我们一张狐狸皮,他还交代,一月十八号夜里到高建功家的屋顶上嚎叫的事实,居然他已经供认不讳,我们没有不把他抓起来的理由,但我们仍然不相信他的供词。”   薛丽华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郑峰的脸,她在认真倾听郑峰说话。   “根据我们的调查,九月二十七号下午,高建功一直在地里干活,他没有作案的时间;关键是,一月十八号的夜里,到高建功家屋顶上嚎叫的人肯定不是你男人高建功,因为我们让他再试一遍的时候,他傻眼了,因为她没法模仿狐狸的叫声,在我们的印象中,一月十八号的夜里,狐狸的嚎叫声非常尖利,那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纵火呢?”   “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个原因是高建国的日子越过越好,眼看就要买手扶拖拉机了;第二个原因是高建国和吴淑珍一连生了两个男孩,发生火灾的时候,吴淑珍的肚子里面又怀了一个男胎,而你们夫妻俩结婚比他们早一年,却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第三个原因——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你的公婆曾经让宅基地给高建国家,这导致你家的宅基地比被人家狭窄,高建功把你们生不出儿子的原因归咎在宅基地上。”   薛丽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薛丽华已经有了非常积极的反应,从愿意接受对方的信息,到认真聆听郑峰的谈话,再到愿意沟通和交流,应该算是一种进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接过面碗   “生不出儿子来,他是比我着急,但建功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是为什么?”   “他和建国亲如兄弟,大奶在世的时候,对他最好,他是一个与世无争、心底非常善良的男人。”   “难道高建功是替你开脱吗?”   “郑局长,你们把他放了吧!小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建国家的案子不是我男人做的。”   郑峰紧蹙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薛丽华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的罪行了。   胜利的成果有时候是要加以巩固的:“可高建国的案子还没有水落石出,这时候,我们是不适合释放高建功的。”   “建国家的两把火都是我放的,你们把我男人放了吧!不过——”   “你想说什么?”   “建功在什么地方?我想和她见一面。”   “可以,这没有问题,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安排你们夫妻俩见面。你如果有话带给他,只要你觉得方便,我可以代为转达。”   “算了,不见就不见吧!郑局长,请给建功带一句话。”   “你说吧!我听着呢?”   “让他好好照顾小花,我愧对他和女儿,最对不起他的是没能生下一个儿子,让他再娶一个好女人,生个儿子好好过日子。”薛丽华说完之后,泪如雨下。   “薛丽华,你的肚子里面不是有一个男孩子吗?”   “这孩子命不好,摊上了我这样的娘。”   “命好与不好,要看他以后的路怎么走,这你不要你担心。”   “大嫂,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是会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王萍道。   “薛丽华,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可以让你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直到孩子的哺乳期结束。”   薛丽华突然抬起头,王萍及时扶住了她的后腰:“大嫂,你要做什么?”   薛丽华没有回答王萍的问题,她坐起身,掀开被子,先双脚着地,紧接着双膝着地。   郑峰知道薛丽华要做什么,他一把抓住了薛丽华;王萍眼疾手快和郑峰一人一边,将薛丽华架起来,扶到床上。   李云帆和马子涛也走了进来,其他人跟在后面。   “大嫂,你不要这样,有什么样的要求,你可以跟郑局长说。”   “郑局长,我没有别的要求,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受,千万不要连累我的男人和孩子。”   郑局长站起身,走到马子涛跟前:“马局长,你现在走一趟,立即释放高建功。”   “我现在就过去。”   “马局长,请等一下,薛丽华,你想不想和高建功见一面,我们尊重你的意见。”郑峰叫住了马子涛   “郑局长,不用了,你们让他回去就行了。”薛丽华有些哽咽。   马子涛转身走出监房。   王萍拿起筷子,端起碗:“大嫂,你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我吃——我吃。”薛丽华接过碗和筷子,开始吃起来,和面条一起进入口中的,还有一些眼泪。   郑峰大手一挥,带着大家走出监房,王萍留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生嫉恨   薛丽华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十字架,虽然迟了很多,但为了自己的男人、女儿和还没有出生的儿子,薛丽华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一个人,如果没有这点起码的本能,枉为人类。   在很短的时间里面,王萍成了薛丽华最信任的人,因为王萍没有诓骗她。王萍甚至还提到孩子度过哺乳期以后的事情,只要薛丽华愿意,她可以答应让高建功带着孩子去看薛丽华——大家都应该知道到哪里去看薛丽华,以王萍对郑峰的了解,郑峰一定会同意她的想法。   王萍的想法让薛丽华激动不已。   一碗面条,薛丽华仅用十几分钟就全部扒到肚子里面去了,连汤带水,一点都没有剩。   “大嫂,够不够,要不要再下一碗?”   “不要了,我吃饱了——吃得很饱,这么好吃的面条,我从来没有吃过。”   在吃面条的同时,薛丽华和王萍进行了一些交流,薛丽华不是一个冷血动物,李云帆和他的战友们及时地挽救了她的生命,三个医生忙了大半夜,郑局长深更半夜到监房来看他,这——她都知道,在这个过程中,薛丽华的思想已经有所松动,这为后来的转化工作奠定了 一定的基础。   吃过早饭以后,郑峰安排王萍陪薛丽华到县委招待所洗了一把澡,八点半钟左右,薛丽华穿戴整齐地坐在了公安局的审讯是里面。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经过一个星期的艰苦努力,终于使“9。27纵火案”真相大白,所谓狐狸大仙就是高建功的老婆——高建国的堂嫂薛丽华。   这个案子在最后阶段,和以往任何一个案子都不相同,犯罪嫌疑人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承认了自己的犯罪行为,正所谓水道渠成,水滴石穿,这与同志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在我们看来,只要薛丽华交代一下自己的犯罪过程,就可以结案了。   听了薛丽华的交代以后,我们才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请诸位耐着性子往下看。   八点四十五分,对薛丽华的审讯正式开始。   郑峰负责审讯,王萍负责记录。   “薛丽华,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你们问吧!”   “薛丽华,高建国家的两把火确实是你放的吗?”   “是我放的。”   “你男人高建功所说的纵火原因,你认可吗?”郑峰决定先从作案动机开始。   “刚才,我的脑子很乱,没有听真,你再说一遍。”   ““高建国的日子越过越好,高建国通过养兔子,积攒了两千多块钱,眼看就要买手扶拖拉机了,你心生嫉恨,这是不是你纵火的原因?”   “是的。我这个人从小就要强,什么都想比别人强,我知道这不好,但我身不由己,改不了了。”   “你是怎么知道高建国家中有钱的呢?”   “建国家的人,什么事情,从来不瞒我——我们两家的关系一向很好。高建国还和建功商量过借钱的事情,他不是从我家借了两百块钱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理失衡   我们在故事的开头好像提到过这个问题,在被大火吞噬的两千五百块钱里,确实有向别人借的几百块钱。   “照这么讲,你也知道高建国家把钱放在东屋了?”   “这——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出来,高建国和吴淑珍就住在东屋,钱肯定放在东屋里面。不管是放在东屋,还是西屋,只要把钱放在正屋里面,都逃不脱那场火。”   “这是为什么?”   “我往屋子里面泼了一点煤油。”   难怪第二场大火的火势那么大,那么猛。   “第一次放火的时候,我没有泼煤油,所以,火没有烧起来。”   “你准备了多少煤油?”   “三斤煤油。”   “三斤煤油,你是怎么泼到屋子里面去的呢?”   “厨房里面泼了一点。东西屋都泼了。”   “东西屋都泼了?”   “是啊!都泼了。”   “薛丽华,你是怎么把煤油泼到东西屋里面去的呢?”   “东屋和西屋不是有窗户吗?我是从窗洞泼进去的。”   这是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想到的,也是马向志、付微澜和左元朝没有想到的,根据勘查的结果,他们三个人都认为火种是从厨房的后窗扔到灶膛里面去的。   根据薛丽华的交代,她应该是从院墙翻越到高建国家去的,这也就是说,薛丽华进入高建国家的路径应该是郑峰和侯海初进入高建功家的路径。   在高建国家的屋后,只有一个窗户,那就是厨房北边的窗户,至于正屋的后面,只有两个十五公分左右的圆洞,从这两个圆形的窗洞是无法将煤油泼到屋子里面去的,关键是在案发当时,阎巧巧正好从建国家屋后的树林里面通过,只有从院墙翻到高建国家,才不会被村里人看见。   “薛丽华,你难道就不怕刑侦人员闻出煤油味来吗?”   “我在自家的厨房里面试过两次,只要火一烧,煤油的味道就没有了,即使有味道,我也用不着担心。”   “为什么?”   “高建国家的厨房和屋子里面都有煤油灯,煤油灯里面不是有煤油吗。”   马向志和付微澜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厨房里面确实有一个煤油灯。   薛丽华的智商应该算是比较高的,她不但做了试验,还把所有细节都想到了。九月二十七号,秋高气爽,天干物燥,再加上有三斤煤油助燃,难怪高建功家的损失那么惨重。   “高建国家的人,特别是高建国的奶奶对你们不薄,更何况你们两家有血缘关系的近亲,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看到他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样样都比我家强,我心里不舒服,老话常说,‘人比人,气死人。’只要比,心里面就肃静不了。”   “你所谓的‘人比人,气死人’是不是也包括高建国和吴淑珍一连生了两个男孩,发生火灾的时候,吴淑珍的肚子里面又怀了一个男胎,而你们夫妻俩结婚比他们早一年,却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这应该是你心理失衡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攀比挤压   “不错,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咱们农村,一个女人要是生不出一个带把子的男孩子来,是会被人耻笑的,别人不待见你,在夫家也没有什么地位,心里面就会憋屈一辈子。”   在重男轻女封建传统观念的影响下,女人的命运和儿子是拴在一起的,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如同水上的浮萍,空中的飞絮,无所依托。   “据我们所知,高建功和你的公婆并没有半句怨言——他们对你很好。”   “他们越是没有怨言,我的心里就越不舒服——就越难受,公婆虽然啥也不说,但他们整天介愁眉苦脸,整天望着别人家的男孩子发愣,这——谁能受得了呢?”   “你和高建国生不出男孩,这与高建国家何干呢?”   “谁让建功和建国是堂兄弟呢?一棵树上的两根枝丫,一个长的又高又粗,一个长得又矮又细,又高又粗的做房梁,又矮又细的就只能让小孩子们上下攀爬踩踏。”   别看薛丽华的文化不怎么高,但这个比喻还是非常特别的。   “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攀比呢?”   “人活着不就是在比吗?就是我们自己不比,乡亲们也会拿我家和高建国家比。”   攀比文化和挤压文化真是害死人。   自然界只有弱肉强食,没有攀比。   人类除了弱肉强食以外,还有攀比和挤压,挤压就是挤压别人的生存空间。   当攀比之风形成一种社会风气的时候,每个人都将深陷其中。这种攀比无论是有明确固定的目标,还是虽然没有明确固定的目标,但带有很大的侵略性和攻击性。   在现代社会,但这种挤压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被挤压的对象往往呈现出三种不同的状态:   第一种状态是社会成员的心里失衡、扭曲和变形。现在,很多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心理疾病,原因就在这里。   第二种状态是自戕,这就是现在很多人在生活的重压面前选择自杀的主要原因。   第三种状态是报复社会,这就是现在用自绝方式报复社会,造成许多无辜者群没死群伤事件层出不穷的主要原因。   这种攀比和挤压最后的结果是大家都是受害者。人类如果不能克服自己的劣根性,必将自食其果。   现在,贫富差距日趋加大,分配不公现象越来越普遍,导致攀比之风日盛,有相当一部分人,无论从,还是从精神上,被挤压的空间越来越小,作为社会的管理者,如果不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那将是一种灾难。   笔者突发感概,有点离题,诸位海涵。   “比不过人家,就放火烧人家的房子,这是什么道理呢?”   “不是一时犯糊涂了吗?人在那时候,想不犯糊涂,难啦!看着别人家一次一次地往各家各户送红鸡蛋,看着别人家一次又一次地办百日酒,自己心里面难受不说,还要满脸堆笑,给人家出份子,那种滋味,你们是很难体会到的。”   “现在是新社会,生男生女一个样。” 第一百九十章 借刀杀人   “这是你们的说话,乡下人可不认这个理。”   “你是不是把生不出儿子的原因归咎到风水上了?”   “我这个人吃亏就吃亏在两个毛病上。”   “哪两个毛病?”   “一是要强,二是耳根子软。”薛丽华话中有话。   “什么叫‘耳根子软’呢?难道你是听了别人的挑唆?”   “郑局长,你说对了,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我吃亏就吃在这上面——给人家当枪使,这就是我薛丽华干的蠢事。”薛丽华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   “把你当枪使的人是谁?”   “你们想一想就知道是谁了?”   “难道是刘长海?”   “不是他,但兴许是他的意思。”   “难道是刘长海的老婆阎巧巧?”   薛丽华一时无语。   无语就是一种回答。郑峰直视着薛丽华的眼睛,在这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面写着“懊悔”两字。   “薛丽华,你家是不是和刘长海家走得很近?”   “这句话应该这么说才对,是刘长海家和我家走的比较近;自从高建国家和刘长海家有嫌隙以后,刘长海夫妻俩就开始和我们夫妻俩套近乎。”   同志们面面相觑。莫不是阎巧巧借刀杀人。   怪不得郑高峰和李云帆总觉得阎巧巧的身上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呢?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想到阎巧巧的心机这么深,敢情,在高刘村,狐狸大仙不止薛丽华一个人,在薛丽华的身后,还藏着一个阎巧巧,阎巧巧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狐狸大仙,她导演的是一出双簧。阎巧巧果然高明。高明就高明在,实施纵火的是薛丽华,而对薛丽华进行心理暗示的人是阎巧巧,什么叫“心理暗示”?说不清道不明,因为阎巧巧没有让薛丽华去放火。既达到了报复高建国家的目的,又不着一点痕迹。   遗憾的是狐狸的如意算盘从来都是靠猎人来拨动的。等解决了薛丽华的问题之后,郑峰一定会去找这个老冤家。   “阎巧巧为什么要把你当枪使呢?”   “高建国不是到县里面检举揭发过刘长海吗?打人不打脸,高建国撕破了刘长海的脸皮,她女人对高建国恨之入骨,虽然刘长海和阎巧巧对高家人笑脸相迎。”   “阎巧巧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郑局长,你们知道阎巧巧的外婆家在什么地方吗?”   “在哪里?”   “在泗水县龙岭镇镇后三队。”   坐在审讯室里面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同志们的调查走访不可谓不深入。不可谓不细致,但还是没有捕捉到这个信息——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郑峰要好好感谢生活,生活用它特殊的方式还原出很多被人们忽略的细节。   很显然,阎巧巧认识风水先生翟亮文。   至此,很多原本毫不相干的信息有往一块凑的意思。在郑峰和李云帆的脑袋里面,“9。27纵火案”的来龙去脉逐渐明朗起来。阎巧巧,可能还包括刘长海,他们不方便自己下手,就借了一把刀,这把刀就是薛丽华。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理暗示   “阎巧巧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她说龙岭镇有一户姓毛的人家,前后娶了两个老婆,第一个老婆娶进门四年,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养,后来得病死了,第二个老婆娶进门以后,倒是生养了三个孩子,但全是丫头片子。姓毛的就请风水先生上门看了看,风水先生说,毛家的宅基地前宽后窄——毛家的宅院坐落在一个山坳里面,主人住的正屋比较狭窄。”   在郑峰和李云帆的印象中,唐先生也是这么跟董巧琳说的,董巧琳生不出儿子,也和宅基地狭窄有关。   阎巧巧显然是在暗示薛丽华:你之所以生不出儿子,是因为高建功的父母曾经让了一点宅基地给高建国家,损了自己家的阳气,弦外之音是高建国的老婆吴淑珍之所以连怀三胎男婴,是因为得了高建功家的阳气。   “阎巧巧是不是想让你请龙岭镇的翟亮文来看看。”   “不错,但他做的比较巧妙。”   “怎么巧妙?”   “我本来准备请唐先生来看看,阎巧巧说不妥。”   “为什么?”   “她说,唐先生是咱们本地人,就是看出什么古怪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她让你去请翟亮文,是这样吗?”   “她也没有让我去请翟亮文,说来也巧,一九七一年的开春,我表姐请翟亮文来看风水。”   “你表姐就是葛营长的老婆吗?”   “不错,阎巧巧和我表姐的关系很好。”   应该是阎巧巧和葛营长的关系很好才对。   “我听说翟亮文到表姐家看风水,就去了,吃过中饭以后,我就把翟先生请到家里来了。”   “你男人高建功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当时,他不知道,是我事后跟他说的,还被他埋怨了好几回。”   “这是为什么?”   “以前,我也跟建功提过这件事情,他不相信这个,让我不要疑心生暗鬼。失了两家的和气。所以,我是乘建功不在家的时候,才把翟先生请到家里去的,村里面的人不认识翟先生,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当你看到我们去找唐先生的时候,你就沉不住气了,是不是这样?”   “不错,只要你们知道这件事情,你们一定会怀疑到我和建功的头上。我是聪明过了头,我不应该让建功连夜跑到龙岭镇去找翟亮文,结果露出了马脚——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们会去找唐先生;翟先生到奉贤大队来的时候,曾经跟唐先生打过招呼,唐先生一定知道这件事情。”   阎巧巧做的果然巧妙。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两点钟左右,你有没有看见阎巧巧从树林里面经过呢?”   “我看见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阎巧巧的呢?看到她的时候,你在什么位置?”   “我是在放火之前看见阎巧巧的,我看到她的时候,我正准备爬院墙。”   “阎巧巧看见你了吗?”   “我不知道,我看着她由东向西,她有没有看见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她和葛朝阳之间的关系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轻贱糟蹋   “阎巧巧和葛营长的老婆走的近,自然也和葛营长走得近啰。”薛丽华没有听懂郑峰的意思。这说明阎巧巧和葛营长行事谨慎,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人就只有阎胜利一个人。   “除了我上面提到的原因之外,还有其它原因吗?”   根据刘茂生提供的情况来看,因爱生恨,也应该是薛丽华实施纵火的原因之一。这涉及到薛丽华个人的,她会正视这个问题吗?   “再没有其它原因了。”   “据我们所知,你在嫁给高建功之前,曾经请媒人到高建国家来提亲,有没有这回事情呢?”   “你们连这件事情也知道啊!”   “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只要是我们想知道的,我们就一定能知道。既然高建国拒绝了媒人的提亲,你为什么还要嫁到高刘村来呢?莫不是对高建国有什么想法。”   “说来话长。”   “我们很想知道这方面的情况。”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就不瞒你们了。你们到龙岭镇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在做姑娘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踩破了我家的门槛,可我一个都看不上,直到有一次,我到表姐家来玩了几天,有一天晚上,我和表姐到大队部去看电影,我们的板凳,正好和高建国的板凳靠在一起,自从那天晚上见到高建国以后,我就喜欢上了他,我表姐也说他人不错,在村子里面喜欢他的姑娘很多。回去以后,我就让母亲到高刘村来找高建发她娘做媒,可没有想到,高建国连问都没有问,就一口回绝了。这对我的打击很大——我在家里一连躺了好几天,心里面憋屈的很,后来建功他娘跟表姐提到了我,两下一撮合,我就稀里糊涂地嫁到高刘村来了。”   “你嫁到高刘村来,是想和高建国较劲吗?”   “嫁到高刘村来以后,我才知道,在我娘找建发她娘提亲的时候,吴淑珍家也请媒人上门提亲。”   “所以,你不但怨恨高建国,你还嫉恨吴淑珍,是不是这样?”   这应该是大家忽略的一个点,薛丽华不但因爱生恨,还因爱生妒。吴淑珍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成了赢家,这使从小就非常要强的薛丽华妒火中烧,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刘茂生提供的情况,就比较好理解了。   高建国和吴淑珍都成了薛丽华的报复对象。本来,薛丽华是想以姿色引诱高建功,以达到破坏高建国和吴淑珍夫妻感情的目的,没有想到高建功在关键的时候坐怀不乱,把持住了自己。薛丽华铩羽而归,不但没有达到报复的目的,反而自取其辱。   “薛丽华,你对高建国恨之入骨,恐怕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吧!”   “郑局长,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用不着遮遮掩掩。”   “你嫁到高刘村,是不是对高建国不死心呢?”   “这——我就不瞒你们了,这都怪我太要强,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我都会想尽办法搞到手。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不沾荤腥的猫,可我没有想到高建功如此的轻贱我,埋汰我,糟蹋我。”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赤身等待   “轻贱”和“埋汰”,郑峰和大家都听懂了,这“糟蹋”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高建国曾经欺负过薛丽华?   “薛丽华,高建国是不是欺负过你呢?”   “他要是欺负我,那就好了。”   郑峰和同志们越来越听不懂薛丽华的话了。   “此话怎么讲?包括你刚才说的‘糟蹋’是什么意思呢?”   “他高建国看到我就想看到一个木桩,就想看到一块石头,这不是‘轻贱’和‘糟蹋’是什么呢?”   薛丽华的意思应该是说,高建国对她的投怀送抱无动于衷,丝毫不感兴趣,辜负了她的美意。   薛丽华的理论确实很另类,在她看来,只要高建国和她做苟合之事,那就不是“轻贱”和“糟蹋”她了,相反,那就是“轻贱”她,“糟蹋”她。   这就是薛丽华的逻辑。可见薛丽华的心理扭曲、变形到什么地步。   这个问题,郑峰没有展开来谈,薛丽华虽然是犯罪嫌疑人,但起码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   笔者在这里要补叙一件事情:当高建国得知薛丽华就是“9,27纵火案”的真凶的时候,当他听了刘茂生所叙述的故事以后,也想起了一件事情。高建国认可刘茂生所提供的事实,但他特别强调,虽然薛丽华多次向他示爱,但他从来不认为薛丽华是一轻佻的女人,因为在高建国担任生产队长期间,村子里面有人垂涎于薛丽华的美色,但薛丽华从不和他们搭腔瓜葛,她只对高建国情有独钟,基于这样的认识,高建国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薛丽华和纵火案有什么关系。   上面算是闲话,让我们来看看高建国是怎么说的。   在一九七零年的秋天,即芦苇荡事件以后不久,一天中午,高建功送父母到姐姐家去了,家中只有薛丽华一个人,中午吃饭的时候,高建国的母亲让他到薛丽华家去借独轮车——高建国家的独轮车轮子坏了。   高建国吃完饭走出院门。   薛丽华家的院门虚掩着。   高建国推门而入。   薛丽华家正屋的门开着。   高建国在厨房没有看到薛丽华,就进了正屋。   让高建国没有想到的是,薛丽华正光着身子——坐在澡盆里面洗澡。   如果是其他的男人的话,这时候会作何反应呢?这是可想而知的。基于以前曾经有过的经历,薛丽华向高建国传达出来的信息是非常明确的。此时,高建功家只有薛丽华一个人,做这种男女苟合之事,既有天时,又有地利,人和吗,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次,薛丽华一定是做好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她一定是听到了高建国和母亲的对话,所以才脱好衣服,坐在澡盆里面等待高建国的到来。   可是,高建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扭头就跑,同时关上了薛丽华家的院门。   用薛丽华的理论来说,高建国又一次被高建国“轻贱”并“糟蹋”了,“轻贱”和“糟蹋”的不是薛丽华的,而是薛丽华的精神和畸形的自尊心。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薛丽华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向高建国投怀送抱,除了生理上的需求之外,恐怕还有接种的意思,但郑峰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测试检验   下面,该谈谈狐狸大仙的问题了。   “薛丽华,过去,村里人都说高建国家的两把火是狐狸大仙放的,是不是你在村子里面造的舆论?”   “用不着我造舆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村子里面的老人都相信这个,连大奶都相信这个。”   “大奶”就是高建国的奶奶。   “在咱门奉贤大队,有好几户人家都因为招惹过狐狸大仙遭到了报应。”   “你也相信这个吗?”   “我不相信,但乡亲们信啊!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又都是有名有姓的,咱们村子的高建树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狐狸大仙成了你掩盖自己罪行的遮天大伞,是不是这样?”   “高建国在挪土地庙的时候,用铁锹铲伤了一只狐狸,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说,正是因为发生了高建国铲伤狐狸和乡亲都相信狐狸大仙的的故事,你才放心大胆实施纵火的呢?”   “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没有想到被你们看出了古怪和蹊跷。”   “你深更半夜爬到高建国家的屋顶上去装狐狸嚎叫,也是为了让高刘村的乡亲们对狐狸报复之说深信不疑吗?”   “不错。在你们来之前,他们都相信这个。”   “一月十八号的深夜,你爬到高建国家的屋顶上故伎重演,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吗?”   “不错,既然乡亲们都相信这个,就不会有人向你们提供任何情况,你们在高刘村的调查就很难再继续进行下去。可是,我打错了算盘,我应该想到,你们是不会相信这个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你们才慢慢怀疑到我的。”   “你是怎么爬到高建国家屋顶上去的呢?”   爬到高建国家的屋顶上,是需要一点本事的。   “我没有爬到屋顶上去。我没法到屋顶上去,下去,我能行,但要想回到树上去,那就难了。如果时间够的话,我兴许能做到,但我必须赶快离开,因为我看到你们手电筒的光了。”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片刻——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那么,你是怎么把狐狸毛弄到屋顶上去的呢?”   “我是用竹竿把狐狸毛弄到屋顶上去的。屋顶上的草,也是我用竹竿拨乱的。”   “你在屋顶上放了几撮狐狸毛呢?”   “我放了三次,地点也不一样。”   “你想让我们发现狐狸毛,是这样的吗?”   “不错,你们不是找到了吗?”   “一月十九号的早晨,你也在高建国家吗?”   “我和建功都在建国家。”   “相对而言,把狐狸毛放到屋顶上去,比较容易,但学狐狸嚎叫就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的。”   一月十八号晚上,薛狐狸嚎叫的人是不是薛丽华,还是需要当场测试和检验一下的。   “薛丽华,一月十八号夜里,学狐狸嚎叫的人 当真是你吗?”   “这还能有假。”   “你能当场叫给我们听听吗?”   “这有何难,那我就叫两声。”   薛丽华挺直腰身,伸长了脖子,仰起头,用右手捏住自己的咽喉:“咿——呜呜——咿咿——” 第一百九十五章 精心准备   郑峰摆了一下手,示意薛丽华打住。大家所听到的就是一月十八号深夜的嚎叫声。   薛丽华叫声时间不长,但大家的身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狐狸大仙就是薛丽华。   薛丽华就是“9。27纵火案”的真凶。   下面,该谈谈两次纵火案——特别是第二起纵火案的过程了。   “薛丽华,你把两起纵火案的过程交代一下。”   薛丽华先交代了第一起纵火案的情况:   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号,下午,四点钟左右,葛家村有一位老人过世,大奶被请去帮忙。当时,高建国的舅公——即大奶最小的兄弟在高建国家做客,吃过晚茶,送走兄弟以后不久,葛家就派人来请大奶了。   薛丽华坐在自家院子里面的枣树下。   大奶锁上院门,路过薛丽华家院门口的时候,还和薛丽华说了几句话。   待大奶走出村口,薛丽华插上院门,爬上院墙,跳进高建国家的院子,大奶为人十分谨慎,她弄好晚茶以后,将灶膛清扫了一下,灶膛里面只有少量的柴草,为此,薛丽华特地从自己家的厨房抱了一捆麦秸秆。   薛丽华抱着麦秸秆窜进高建国家的厨房,将麦秸秆戗在墙上,麦秸捆的长度有一托长——一托长就是两只手水平伸开的最大距离,薛丽华又将大奶弄晚茶剩下来的玉米杆戗在麦秸秆上,这样,火就比较容易上房顶了。   待一切准备完毕之后,薛丽华从口袋里面掏出火柴,将麦秸秆点着了,待火起来之后,薛丽华闪出厨房从原路返回自家院中。   薛丽华迅速挑起准备好的两个水桶,出院门朝大塘走去,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在刘茂生家的院子前面有一个水塘,乡亲们淘米洗菜,担水都到这个水塘。   薛丽华挑着水桶经过几户人家的院门口,主动和几个在家的老人大招呼。我们都知道,火烧起来,到被乡亲们发现,这里面是有一个时间差的,在村中老人看到薛丽华之后,才发现高建国家着火,谁还会想到火是薛丽华放的呢?   薛丽华走到水塘的时候,看到了高建国家厨房上方的烟,同时听到有人喊救火。   薛丽华扔下水桶就往村子跑,当时,有一个老太太在水塘边洗衣服,也扔下衣服,紧跟在薛丽华的后面。   薛丽华表面上很着急,内心却欣喜若狂,村子里面凡是在家的人,都往高建国家跑,有的人拎着水桶,有的人拿着脸盆,看其情形,火势不小。   让薛丽华非常失望的是,等她跑到高建国家的时候,火已经被众乡亲扑灭了。   幸亏一个卖货郎从村子经过,他看到高家的厨房里面冒出滚滚浓烟,就大声呼叫,左邻右舍——在村子里面的人及时赶到,将火扑灭,由于扑救及时,这场大火,只烧了厨房四分之一个屋顶。   这把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又是在大奶弄过晚茶之后烧起来的,高家人——包括大奶,还有乡亲们有两种猜测:第一,是灶膛里面的余火——或者火星点燃了剩下来的柴禾,引发了这场火。 第一百九十六章 瞅准时机   第二,是高建国领着乡亲们挖土地庙的行为冒犯并伤害了狐狸大仙,狐狸大仙便用这把火对高建国家小示惩戒。大奶和高建国的母亲尤其相信第二种猜测。   这场大火并没有引起高家人的高度重视,重视还是有的,但只局限于每次尽量少放柴禾在灶膛里面,烧完锅以后,将灶膛里面清理干净。在高家人看来,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至于狐狸大仙的报复之说,高家人无能为力,既然是力不能及,那只能听天由命。   高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到土地庙去磕头烧香,祈求狐狸大仙慈悲为怀、高抬贵手,可是此狐狸大仙非彼狐狸大仙,不达到目的,她如何能罢手呢?   所以,每当薛丽华看到大奶和高建国的母亲拎着吃的东西到土地庙去磕头祷告,心里暗自发笑。   平静的日子过了半年左右,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七号,薛丽华终于等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村子里面的人都到东圩里割黄豆去了。   高建国家中只有奶奶高彭氏,村里人上工后不久——时间大搞是一点四十左右,高彭氏锁好房门和院门,到村西头刘二嫂子家和几个老姐姐唠嗑去了。村民干活的东圩里距离村子四五里地,即使干活的人看到村子里面有人家失火,也来不及赶回村子救火了。东圩里是距离高刘村最远的一块土地,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号发生那场大火的时候,乡亲们也在东圩里插秧。薛丽华瞅准了这个时机。   在此之前,薛丽华在高岗镇赶集的时候,分几次买了三斤煤油,用瓶子装好,放在自己家地窖面,从每年的春天到秋天,地窖是不用的——地窖一般是是用来储藏过冬的山芋和大白菜的。   薛丽华之所以把煤油藏在地窖里面,是怕被男人该建功看见,在农村,一斤煤油,省着点用的话,要点一年左右的时候,薛丽华一下子积攒三斤煤油,这不合常理,俗话说的好,有钱不买半年闲,日子过得紧巴,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如果高建功看到薛丽华买了这么多的煤油,是一定会起疑心的。   薛丽华站在西院墙旁边,听到了大奶锁门的声音。最后看着两个老太挪着碎步往村子西头去了,当时,是另一位老太来喊大奶的。   薛丽华爬进地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煤油。   笔者要特别交代一下,高建国家的厨房是不上锁的,在农村,厨房一般是不锁的。   薛丽华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下手,除了高彭氏刚离开以外,主要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是村子里面最安静,少人走动的时候,该下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此时,村子里面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外村的人,这时候也不会到村子里面来。   薛丽华虽然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但她已经找郎中搭过脉,郎中说她的肚子里面是一个女孩子,薛丽华心心念念,想的是男孩子,所以,她对能不能保住这一胎并不抱任何希望。   薛丽华在家养胎,其主要目的就是寻找下手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计划周全   薛丽华翻越院墙时,身轻如燕。   和第一次一样,在翻越院墙之前,她洗好了半篮子衣服,一旦得手之后,她就会迅速离开自己家的院子,到大塘去过衣服。   薛丽华从自己家到大塘去,要经过几户人家的院门口,不管什么时候,在这几户人家的门口,总会有人坐在院门前的枣树下——或者老槐树下唠嗑,所以,一定会有人看见薛丽华。这样一来,薛丽华就有了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   薛丽华将一瓶煤油泼到屋顶和玉米杆上,麦秸秆上,她没有泼煤油,她要先点燃麦秸秆,这时候,火燃烧的不能太快,太猛, 薛丽华要给自己预留离开纵火现场和自己家的时间。   之后,薛丽华又将两瓶汽油通过窗户倒进东屋和西屋。   薛丽华经常到高家去,她对东屋和西屋的情况非常熟悉,在东屋的窗户下面是一个梳妆台,马向志和付微澜勘查火灾现场的时候,连梳妆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说明梳妆台在煤油的作用下燃烧的非常充分;在西屋的窗户下面是一个大木箱和一床刚弹好的棉花胎,薛丽华将煤油泼到了箱子和棉花胎上。   大家都知道,整个村子,前后都是树,树会遮挡人们的视线,等人们看到浓烟的时候,火已经形成气候了,这些,薛丽华都想到了。   薛丽华点燃了没秸秆之后,看着火在麦秸秆上慢慢向上延伸,在确定火不会中断以后,薛丽华迅速逃离了高家,拎起放在院子门口的竹篮子,闪出自己家的院门。   她向东走过几户人家的院门,几个老太正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面玩纸牌,薛丽华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朝水塘走去。薛丽华和老人打招呼的目的是要告诉她们,在高建国家起火的时候,她不在村子里面。   此时,薛丽华最担心一个人,她就是高建国的老婆吴淑珍,吴淑珍因为怀孕,被照顾在社场做事。吴淑珍如果这时候回家,那薛丽华的阴谋就难于得逞了。好在社场的后面全是树,吴淑珍一时半会不会不会看到浓烟,只要吴淑珍不马上回家,薛丽华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薛丽华过了四件衣服之后,才听到村子里面传来“快救火”的呼喊声,他还听到了敲盆——或者铁桶的声音。从薛丽华逃离现场到她过完四件衣服,这中间应该有三四分钟左右的时间,在没有的作用下,火燃烧了三四分钟,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薛丽华扔下衣服朝村子跑去,等她赶到高家的时候,阎巧巧,刘茂生,高常禄等人正在砸院门上的锁。此时,火已经上屋顶了,同时蔓延到了东屋和西屋。薛丽华注意到,厨房、东屋和西屋的窗户里面火势最猛,这是煤油的作用。   是阎巧巧他们最先看到浓烟的,也只要住在后村的人才能最先看到浓烟。   等东圩里干活的人赶到高建国家的时候,屋顶已经烧塌。高建国的奶奶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吴淑珍已经被薛丽华等人送到高岗镇卫生所去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藏起尾巴   薛丽华的公婆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赶快让儿子高建功追到高岗镇去,薛丽华在家养胎就是保住肚子里面的孩子,男孩子一时生不出来,生一个女孩子也行啊!不管什么蛋,生总比不生好吧!薛丽华前面已经滑过两次胎,如果这次再出事,高家可能要绝后了。   在高建国家的人看来,薛丽华太仁义了,她怀孕几个月,胎相很不稳,一下子走在这么远的路,这不是拿自己和肚子里面的孩子不当一回事吗?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高建国家的人,包括整个高刘村的人,都没有怀疑过她薛丽华。   更厉害的是,在大奶的葬礼上,薛丽华哭得死去活来,其伤心程度不亚于高家人。看到薛丽华悲痛欲绝的样子,乡亲们无不动容垂泪。   薛丽华很好地藏起了自己的狐狸尾巴,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高建国家致命一击——应该算是致命一击。   薛丽华的心理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平衡,她过了一段非常舒畅的日子,直到郑峰一行进驻高刘村。   当高建国的母亲知道“9。17纵火案”的真相以后,沉默良久,老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经常出入高家院门,和高家人亲密无间的侄媳妇竟然就是祸害自己家的狐狸大仙。   乡亲们也从这起事情中擦亮了眼睛,明白了一些道理。   一月二十五日下午,郑峰一行驱车赶到奉贤大队。   郑峰要好好会一会阎巧巧。   郑峰一行一脚跨进高建国家,高建国的母亲已经出院回到家中,老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糊里糊涂过了大半辈子,现在总算心明眼亮了。随着“9。27纵火案”的水落石出,高建国终于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奶奶了。   郑峰一行走进高家院门的时候,高家的院门外已经站了很多人。   刘茂生也在高家的堂屋里面坐着。   高建国的母亲对郑峰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要不是公安同志们复查此案,高家人和高刘村的人恐怕还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呢。   刘茂生也十分感谢郑峰一行,如果不是公安同志把这个案子整明白,他的心里不会这么舒坦和敞亮。   屋子里面正说着话,院门外突然骚动起来,紧接着人都朝西边跑去,很快都不见了。   郑峰和李云帆走出院门,正好看到高建树出现在厨房的南山头,整个身子斜在一个小板凳上。   人们朝后村跑去。   “高建树,什么情况?”   高建树仰起头,吃力地望着郑峰:“阎巧巧上吊了。”   “阎巧巧上吊了?”   “对,自从你们把薛丽华抓起来以后,阎巧巧就病倒了,刘长海一连请了两个郎中。”   阎巧巧一定预感到了什么,被吓的,她上吊,极有可能是畏罪自杀。   郑峰一行大步流星,赶到刘长海家的院门口。   院门内外站着很多人。   看到郑峰一行的到来,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高常禄和刘二麻子迎上前来。   “大爷,情况怎么样?”郑峰走到高常禄的跟前。 第一百九十九章 巧巧呜呼   “我已经派人喊刘长海去了,二麻子他娘摸过胸口了,已经不行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寻短见呢?”高常禄道。   高常禄应该是明知故问,联系发生在高刘村的一系列事件,高常禄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薛丽华的被铺,现在,郑峰一行又回到高刘村,并且来到刘长海家,阎巧巧的自杀和“9。27纵火案”有密切的关系,这是显而易见的。高常禄大概是想从郑峰的口中得到明确的信息。   连站在院门内外的乡亲们都看出端倪了,这从他们严肃的眼神和凝重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在高常禄和刘二麻子的引导下,郑峰一行走进堂屋,几个女人正在堂屋里面忙着什么,高马氏正在指挥一个男人下门板——门板是用来摆放阎巧巧的尸体的。   阎巧巧直挺挺地躺在东屋的大床上,脸朝上,床边坐着两个老太太,其中一人就是刘二麻子的母亲。   东屋的门帘挂在钩子上,郑峰和李云帆同时抬头看了一眼,房梁上挂着一根绳子,梳妆台旁边躺着一张椅子。阎巧巧上吊的现场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郑峰走到床跟前,两位老人站起身退到一边。   床前有一个一米多长的脚踏。   高常禄站在脚踏上,掀开阎巧巧的头发,郑峰看到阎巧巧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阎巧巧穿戴整齐,上衣是一件红色的罩褂,是绸缎做的,郑峰在薛丽华的半截橱里面见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应该是结婚是所穿的嫁衣。阎巧巧的裤子是一条蓝色的裤子,也是绸缎做的。阎巧巧的脚上也是一双粉红色的新鞋。脚踝处露出来的地方是红袜子。阎巧巧在到阎罗殿报到之前,进行了认真的准备。阎巧巧把阴阳两界的事情弄反了,阳界的事情应该郑重其事,严肃对待,一丝不苟;至于阴间之事吗?大可随意一些,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阴间的事情。阳界才是人类唯一的舞台。人们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又赤条条离开这个世界,只有在来去之间才需要把自己捯饬的像个人样。   在郑峰看来,阎巧巧在上吊之前也梳好了头发,可能是在将绳子淘到脖子上以后——或者是众人在抢救的过程中弄乱了阎巧巧的头发。所以,独有头发显得非常凌乱。阎巧巧原来是想从容离世,但最后还是没能如愿,所有人,有一样事情是相同的,有两样东西是不相同的,相同的是从容出生,不管未来是祸是福,是尊是卑,每个人都是从容不迫,一路走来的;两样不相同的东西,只有在寿终正寝的时候,才能区分出来,而且必须到最后一刻才能区分出来,善终者,不管贫穷富贵,来的从容,去的也从容,不得善终者,能不能从容而终,由不得他们自己。阎巧巧想走的从容体面一些,只可惜选错了时候和方法。   阎巧巧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倒省了同志们很多周折。   郑峰和李云帆走出院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刘长海推车进门。看到郑峰和李云帆以后,刘长海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将路让给了郑峰和李云帆。 第二百章 后来之事   刘长海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只是冲郑峰笑了笑,一句话都没有说。   郑峰和李云帆没有理会刘长海,迅速离开了刘长海家。   至于是不是刘长海授意阎巧巧去跟薛丽华说那番话的,现在已经无法知道。阎巧巧已经死了。   对郑峰来说,阎巧巧的自杀,虽然出人意料,也有些遗憾,但无伤大雅,“9。27纵火案”终于水落石出,封建迷信思想也遭到了一次洗涤。同志们完成了在高刘村的任务,这比什么都强。刑侦工中有些遗憾,在所难免。   在故事就要结束的时候,笔者要交代几件事情:   第一,在郑峰和马子涛的建议下,一九七四年的春天,汝阳县委派调查组就几年前高建国那封举报信的内容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高建国所反映的情况,件件属实。不久,刘长海被撤去了大队会计的职务。不仅如此,当年,曾经包庇过刘长海,并将高建国举报信的内容透露给刘长海的某干部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和降职的处理。   被撤了职的刘长海生了一场大病,加上老婆阎巧巧的畏罪自杀,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反躬自省的日子,他还把三个女儿送到龙岭镇交给阎巧巧的外婆代为照顾。   第二件事情,一九七四年的夏天,薛丽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孩子度过哺乳期之后,薛丽华的刑期正是开始,薛丽华因纵火罪,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极大,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王萍没有食言,她在征得郑峰的同意之后,亲自陪同高建功和女儿到狱中看望薛丽华。薛丽华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几天后,吴淑珍也生下了一个男孩。   第三件事情,“9,27纵火案”结案之后不久,在勤将地区所有县掀起了破除封建迷信的活动,巫婆,神汉,风水先生首当其冲,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科学思想深入人心,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待文化大革命的话,文化大革命还真是一场洗涤人们灵魂的大革命,照这么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并非一点功劳都没有,至少,在文革后期和后来几年,巫婆神汉与所谓的风水先生完全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箱。遗憾的是,在解放思想,改革开放的今天,不知何故,在文化大革命中绝迹的封建迷信重新死灰复燃,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包括新的牛鬼蛇神的变种都借尸还魂,从坟墓里面爬了出来,有的甚至登上了神坛。   第四件事情,在离开高刘村之前,郑峰和李云帆在征得阎水仙同意的前提下,先做通了高建平的思想工作,接着又和高建平一起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老人同意将阿牛接到高刘村和阎水仙一起生活,被接来的还有阎水仙的姑婆,姑婆年岁大了,也该有人照顾了。在同意郑峰和高建平摊牌之前,阎水仙就已经想好了,如果高家人容不下阿牛和姑婆的话,她就带着阿牛和姑婆回娘家。阿牛能回到母亲的身边,既解决了高家香火的问题,又解决了阎水仙分身乏术的苦恼。   高建平的的父母非常高兴,认为郑峰做了一件行善积德的大好事,他们打算请郑峰一行到家里吃一顿饭,以示感谢,但被郑峰婉言谢绝了。   高建平和水仙一直伺候姑婆到九十七岁高龄。   第五件事情,一月二十五号下午,郑峰一行回到高刘村的时候,给高建树带来了一些绘画方面的书籍和材料,主要是纸。笔和颜料。   郑峰还带了一个轮椅,高建树终于可以坐在轮椅行行走了。   同志们离开高刘村的时候,高建树送给每人一幅雀字。 第一章 挂牌案件   郑峰和李云帆介入的下一个案子是伍洪县“6。30凶杀案”。   这个案子曾经轰动整个勤将地区,也曾作为地区挂牌案件,伍洪县公安局和地区公安局抽调精干力量组成专案组,历时半年,但查无结果。   具体案情如下: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日子夜,在伍洪县潦水公社新华大队谢家庄发生一起两死一伤的惨案,案发时间是刑侦人员尸检之后得出来的,伤者——死者九岁的女儿由于收到极度惊吓,加之年龄太小,无法提供具体的时间。   死者是一对夫妇,男人叫谢家财,年龄三十五岁,是谢家庄村民,家里有一条木船,平时跑跑运输,主要是为镇供销社运送农用物资,或者为别人运运砖瓦,在谢家庄的北边有一个砖瓦厂,在砖瓦厂和谢家庄之间有一条河,这条河的名字叫汶水河;老婆周凤英,年龄三十三岁,裁缝,在家里开了一个裁缝铺。谢家庄在谢家集的东边,紧靠谢家集,所以,周凤英裁缝铺的生意还不错。   报案电话只有一句话:“新华大队谢家庄出人命大案了。”   打电话的人是谢家集派出所的值班员张鹏。   报案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四分。   接到报案电话以后,伍洪县公安局就派三名公安驱车赶到案发现场。   档案材料里面有一份现场勘查记录,一份尸检报告,还有若干张照片。我们先来看看这三样东西。   第一,现场勘查记录:   负责现场勘查的是两个人,他们分别是县公安局治安科的副科长刘长松,公安解平。在现场勘查报告上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人一走进谢家财家院门,看到的第一具尸体在距离院门一米左右的地方,她就是谢家财的老婆周凤英,周凤英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背心,下身穿一条比较长的白底紫花的裤衩。她头朝院门口,脚朝正屋,尸体所在的位置距堂屋的大门有十五米上下。   死者脸朝下,右手伸展向前,头耷拉在右臂上,整个身体呈一字型,死者的右脚压在左脚上,脚上没有穿鞋子,也没有穿袜子,鞋子摆放在东厢房的床边,袜子摆放在窗前柜子上。在尸体的北边,有一个三点七四米长的拖痕。谢家财家的正屋坐北朝南。   周凤英的粉红色背心已经被血染黑,背部的血比较多,身体下方也有一滩血,血已经被泥土充分吸收。   周凤英的左手被压在胸口下方,右手五指成弯曲状扣在泥土里面。   谢家财的尸体在床下,下半身坐在地上,上半身侧靠在床框上,头挂在胸前。   谢家财下身穿着一条比较短的灰色裤衩,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床上有一床被褥,地上也有一床被褥,被褥的一个角被谢家财的尸体压在屁股的下面。   以上是现场勘查的初步轮廓。   下面,我们再来看看尸检报告。   第二,尸检报告:   周凤英的背部连中两刀,身体的正面没有伤,两刀的位置在脊椎的两侧——一刀在右肩胛骨上,刀口和脊椎骨垂直,刀口宽度三公分,深度六公分左右。 第二章 刀刀毙命   另一刀的位置在左肩胛骨的下方,刀口和脊椎骨平行,刀口宽度是三点二五公分,深度在八公分左右。这里应该在心脏的同一个垂线上,导致周凤英死亡的应该是这一刀。   周凤英的身上只有两刀,除此以外,周凤英的右胳膊肘和两个膝盖上有一些摩擦伤,这应该是周凤英纠缠凶手,凶手拖拽所致。在周凤英右手小拇指的指甲里面,有比较多的黑垢,黑垢中的大部分应该是泥土。   谢家财的刀口在胸前,心脏部位有三刀,腹部有两刀,刀刀毙命。   刀口的宽度和深度有所不同,胸部的刀口宽度在三点三公分左右,深度在八公分左右,腹部的刀口宽度在三点六公分左右,深度有十公分左右。   谢家财九岁的女儿招娣的脖子上有两个很深的掐痕,除了掐痕以外,招娣的身上没有刀伤,但招娣的身上和手上有很多血,这些血是招娣在呼喊并摇晃父亲的时候粘到身上去的。招娣是谢家唯一幸免遇难的人——而且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但由于招娣受到极度的惊吓,她的精神出了一点问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长松派人把招娣送到县人民医院治疗并加以保护,在六月三十号的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凶手是几个人,凶手是谁,刘长松全指望九岁的招娣了。   第三,照片:   照片一共有十八张,这些照片除了反映案发现场的环境,大部分是作为现场勘查和尸检的辅助部分。照片的背后都标了号,是和勘查记录和尸检记录一一对应起来的。照片是装在一个纸袋里面的,在纸袋的封面上写着拍照人的姓名:段安平。   档案袋里面还有十几份谈话记录,其中四份是当天夜里进行的。   我们先来看看这四份谈话记录:   第一份谈话记录:记录人是段安平,谈话对象是谢家财的邻居谢永国。   到谢家集派出所去报案的就是这个谢永国,还有一个人是村民谢有田,谢有田是送谢永国去报案的。谢有田家有一辆旧自行车,此人经常在谢家集对一点便宜的农场品到县城去买,赚取一点差价。   谈话内容如下:   “你是怎么知道谢家财夫妇被杀的?”   “当时,我正在睡觉,我老婆突然把我叫醒,说好像听到小孩子的声音——声音和一般的声音不一样,有点惨,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声音没有了,埋怨老婆神经过敏,就躺下了,躺下不一会,我家的院门响了。我和老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手电筒,打开院门一看,原来是谢家财的女儿招娣,招娣是被吓着了,看到我们以后,她就过昏过去了。我老婆把招娣从地上抱起来,结果抓了一手湿哒哒的东西,用手电筒一照,我老婆的手上全是血,再看看招娣的身上和手上,也都是血。”   谢永国家住在谢家财家的西边,两家公用一个院墙。   “你们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那还用说,我和老婆跑到谢家财家,院门开着,周风英脸朝下躺在地上。我的吗呀,把我们俩吓死了。” 第三章 有人敲门   “你到屋子里面去了吗?”   “我哪有胆子到屋子里面啊。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得魂飞魄散。”   “之后呢?”   “之后,我就把乡亲们叫来了。”   “乡亲们有没有到院子里面——或者屋子里面去呢?”   “没有,我连院门都没敢进,我去喊乡亲们的时候,特地关照我老婆不让任何人进院门。”   勘查结果也证实了谢永国夫妇俩的说法,院子里面除了招娣的脚印以外,案发之后,没有人进过院子,这说明案发现场保护的不错。   现场的勘查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夜里,由于光线条件的限制,很多东西都有可能被忽略掉。   由于天气比较干燥,老天爷持续一个多月没有下雨,谢家财家院子里面的地很干,人的双脚走在这样的地上,是不会留下什么脚印的,招娣的脚印之所以会留在地上,是因为招待的脚上粘了很多血。   三个人在院子里面、屋子里面没有提取到任何脚印,在谢家财家的院子里面,三个人除了找到几枚谢家财和周凤英的脚印以外没有找到其它脚印。谢家财和周凤英的脚印是下雨的时候,夫妻俩留在地上的——这些脚印都在犄角旮旯处——这是用谢家财和周凤英的鞋子比对以后得出的结论。   三个人又对院墙内外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深更半夜,凶手不大可能敲门进院子——乡下人,晚上串门子,绝不可能在深更半夜,所以,凶手翻越院前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凶手离开谢家的时候,一般会走院门,谢家财家的院墙有两米高,是用石头、砖块和土砌起来的——下面是石块,中间是砖块,上面是土。谢永国反应,夜里面,他和老婆都没有听到敲门声,谢永国的老婆特别强调,即使他们夫妻俩睡的很沉,只要有人敲谢家财家的门,他们都能听见,因为谢家财家的院门是铁门。只要轻轻敲几下,就会传的很远。   谢家财家的院墙上长着一些草——时值春末夏初,墙头上的草长得既旺盛,又茂密,三个人对院墙上的草进行了逐段检查,都没有找到有人攀爬过的痕迹——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人攀爬院墙,那些草就成倒伏状,院墙上的土经过摩擦和人的重力的作用,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院墙下,也没有发现任何脚印。   “你们两家的关系怎么样呢?”   “不算好,也不算孬。有时候我喊他喝几杯酒,有时候,他喊我喝几杯酒,昨天晚上,谢家财在我家喝的酒。”   “昨天晚上,谢家家财的情绪怎么样?”   “情绪好着呢?”谢永国的老婆道,“本来说好了两个人喝半瓶酒,喝到后来,两个人把一瓶就全喝光了。”   “和平时没啥两样,喝完酒以后,我把他送回家去了。”谢永国道。   “喝完酒是什么时候?”   “我只能说一个大概的时间,也就八点钟左右吧?”   “在喝酒的过程中,谢家财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无非是他这几天运了几趟砖瓦,在拿家喝的酒,喝了什么酒,再就是他在外面听到的荤段子。” 第四章 受到惊吓   “荤段子?”   “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   “谢家财经常跟你说这些黄段子吗?”   “嗨,乡下男人,只要凑在一块,如果再喝点酒,都会扯一些男女之事,这和作风端不端正可没啥关系啊!”   “谢家财为人怎么样?我指的是男女方面?”   “家财可是一个正派人啊!我们这些人,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说和做是两码事,闷头驴子偷麸子,整天憋在肚子里面的人,那才难说呢?周风英是标准的美人胚子,谢家财守着这样的老婆过日子,睡着了都会笑醒的,他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   “谢家财的老婆周凤英为人又这么样呢?”   “人常说,漂亮女人是非多,但我可以说,周风英和别的漂亮女人不一样,她整天忙着给人家做衣服,你什么时候到她家去找她,她都在家里,这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哪来的是非呢?”   “谢家在村子里面有没有跟什么人积过怨呢?”   “没有,谢家财两口子为人厚道,从不得罪人,遇事总是谦让,与人相处,从不让别人吃亏,这样的人,谁会跟他们积怨呢?”   在另外几份谈话记录中,谢永国的说法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谢家财夫妻俩在村子里面人缘非常好,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这大概就是案子无法向前推进的重要原因。三个人的调查就是在这里僵住的,我们都知道,即使是一团乱麻,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能找到一根线头,可是刘长松等人在谢庄查了二十几天,一点头绪都没有,藤子倒是摸了不少根,但一个小瓜扭子都没有摸到。   两天后,招娣在医生的精心治疗和照顾下,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很好的恢复,刘长松、解平和段安平本来寄希望于招娣。   当招娣提供的情况使三个人更加失望。   我们把刘长松和招娣的对话提到前面来看看:   “六月三十号的夜里,你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只看到了手电筒的光。”   “手电筒的光?”   “有几个手电筒?”   “好像是一个。手电筒的光眨一下就没有了。”   凶手可能是怕招娣看到自己的脸和模样。打开手电筒大概是确定招娣所在的位置。   “你看到了几个人?”   “看不见。”   “他们有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   “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在喊爹娘,可我还没有喊出来,一双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后来呢?”   “后来,我就昏过去了。”   “醒来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看见,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我摸了摸身边,我娘不见了——我是和我娘睡在一头的。我又爬到另一头,我爹也不在床上。”   孩子醒来以后找爹娘,是应该是一种正常和本能的反应。   “再后来呢?”   “我就学着娘的样子,在柜子上摸到了一盒火柴,将灯点亮了。”   招娣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一幕。一个九岁到女孩子,我们能想象的出当时的情形。 第五章 阿旺呜呼   “我看到我爹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我娘不在屋里。我就使劲摇我爹,一边摇一边喊,再看看自己的手上和身上,全是血。”   “我走出堂屋,想到婶子家去。”   “你喊了吗?”   “我喊不出声,我的嗓子哑了。”   “走到院子门口,我看到娘躺在地上,我就到婶子家去敲门了。”   一个九岁的女孩子,经历了成人都无法接受的惊险恐怖的一幕。   下面,我们来看看第三份谈话记录:   第三个谈话对象也是谢家财的邻居杨大顺,杨大顺住在谢家财家的东边,参与谈话的还有杨大顺的老婆王娟。   “你们是什么时候听到动静的呢?”   “我们被谢永国的喊声吵醒的。跑到凤英家院门口一看,凤英躺在院子里面。”   “在谢永国喊叫之前,你们没有听到其他声音吗?”   “没有。”说话的是王娟。   “要我说,凶手一定是和谢家财很熟的人?”杨大顺道。   “为什么?”   “如果是生人的话,家财家的狗一定会叫唤,我们没有听到狗的叫声。”   “是啊!家财家的狗只要一见到生人就叫个不停。”王娟道。   谈话和现场勘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行的,此时,刘长松和段平刚检查完谢家财的尸体。   “谢家财家的狗窝在什么地方?”   杨大顺好像想起了——或者发现了什么:“不对啊!”   “什么不对?你想说什么?”   “这阿旺早该叫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生人,我怎么没有听见阿旺的叫声呢?”   “可不是吗?这阿旺到什么地方去了呢?难道是打野食去了?”王娟也恍然大悟,“大顺,你快到狗窝里面去看看。”   杨大顺领着段安平走进院门,狗窝在厨房南边——院门东边的一个小棚子里面。段安平用手电筒朝狗窝里面照了照,好家伙,一条全身漆黑的大狼狗躺在小棚子里面。   杨大顺低头钻进狗窝,用手碰了碰狗的脑袋,狗纹丝不动,杨大顺又将手在狗的鼻子上放了一会,“已经死了。”   很显然,狗是被毒死的。   毋庸置疑,凶手一定是生人,只有让狗变成哑巴以后,杀人的计划才能无声无息地进行。这似乎又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谢永国和乡亲们的说法——谢家在村子里面人缘最好,这大概就是“6。30凶杀案”查无结果的重要原因吧!   我们都知道,任何一个案子,都是有背景的,刑侦人员一旦失去的背景的依托,那就好比大海捞针,没有背景,案子便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既无源,又无本,如何寻找案子的来龙去脉呢?   后经过对阿旺的解剖和胃中食物的化验,发现了毒鼠强的成分,在阿旺的胃中,还残留这少量的食物,经过胃的消化,这些食物已经面目全非,经化验含有淀粉和脂肪,初步结论是,凶手将毒鼠强放进了肉包子里面。阿旺吃了肉包子以后,中毒身亡。   谈话继续。   “谢家财家的狗是散养还是拴着的呢?”   “是散养的。” 第六章 左冲右突   “周凤英给别人做衣服,不怕吓着别人吗?”   “没事,只要周凤英吆喝一声,阿旺就不叫了,别看它长的这么大,这么凶,它平时听话的很——它非常通人性。”   “谢家财家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家财在咱们新华大队经济条件算是最好的,谢家财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咱们村紧靠汶水河,在汶水河上游五里屯,有一个老船夫,叫赵老三,一辈子没有结婚,年岁大了,摇不动橹、划不动船了,谢家财就借了一点钱,把赵老三的船卖了下来,在咱们村子附近,有一个砖瓦厂,谢家财就用船给人家运砖瓦。谢家集供销社有时候也用他的船到县城去运化肥、煤炭等农用物资,再加上他老婆周凤英的裁缝铺,所以,经济上比较宽裕。这——你们看看谢家才家屋子里面的摆设就知道了。”   刘长松在这份谈话记录的后面,做了一点必要的补充,我们先把补充的内容提到前面的展示一下:谢家的条件确实不错,大衣橱、半截橱柜、梳妆台,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谢家 厨房里面有六袋煤炭,四袋木炭,家中有一个煤炉和专门少木炭的烤火盆——这个烤火盘是铜质的。杨大顺和王娟说,在整个谢家庄,没有人家烧得起木炭,也没有人家烧得起煤,谢家才经常帮谢家集供销社到县城运煤炭,有时候,卸煤炭的工人马虎,会在船舱底部留下一点,谢家财就把这些煤炭扫回家集中起来,到天冷的时候用。   “谢家财家的条件比别人家好,有没有人向谢家借钱呢?”   “谢家财两口子为人大方,不管谁家手头紧,只要开口,他们两口子都会爽快答应,我家就向他家借过钱。”   “一般会借多少钱,最多会借多少呢?我指的是村子里面的人?”   “不仅是村子里的人,就是外村的人来借,他们夫妻俩也不含糊,我借钱最多几块钱,家里面有急事,手上一时没有那么多的钱,就找家财——或者凤英挪一下,手上有了,立马就还给他,至于其他人,我估计和我家差不多,你们也看到了,大家日子过的都很紧巴,兜里面有多少钱就过什么样的日子,不是家里面遇到事情,谁也不会向别人借钱——借钱总是要还的,所以我说,就是借钱,大多是几块钱,不会借多的,借多了,还不起啊!”   “那么,有没有人家和谢家走的很近——关系很好呢?”   刘长松是这么考虑的,既然找不到和谢家有积怨的人家,那就换一个思路,在和谢家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家中寻觅寻觅吧!不管什么人家,总会有一些接触比较多,来往比较频繁的人吧!   “关系比较密切?家财两口子和所有人家关系都很好,我们没有看出他和哪家关系特别好。”   也许正是因为谢家和所有人家关系都很好,所以,关系特别好的人家就不是特别突显吧!   一般而言,只有关系特别好的人家才会借钱和被借钱,谢家财借钱给所有的人家,这确实说明谢家财和所有人家的关系都特别好。 第七章 背景之一   反过来想,谢家人不管什么人都借钱,这能不能说谢家很有钱呢?也许谢家并非特别有钱,只是出于慷慨大方才把钱借给别人的,但使一些人产生了一种错觉:谢家人口袋里面的钱恐怕多的用不完,这会不会是“6。30凶杀案”的背景之一呢?   基于这样的考虑,三个人对案发现场,特别是谢家财夫妻俩的卧室进行了认真仔细的勘查,勘查之后的结论是:房间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凶手深夜潜入谢家,目的就是杀人,支撑这个结论的是四个方面的事实:   第一,在大衣橱的一件黄颜色棉大衣的口袋里面,有一沓用报纸包起来的钱,在当时,这应该算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600元整,全部是十元一张的新钱。谢永国说,这件黄大衣是谢家财冬天常穿在身上的衣服。   第二,在半截橱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一个木匣子,在这个木匣子里面,放着一些钱,经过清点,各种大小纸币,还有部分硬币,加在一起,一共是一百零五元八角七分。谢永国和杨大顺、王娟同时强调,每次。他们跟谢家财——或者周凤英借钱的时候,夫妻俩都是从这个抽屉里面拿钱的。凶手要想拿到这些钱,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即使是流窜作案的盗贼,也会打开这个抽屉看一看,翻箱倒柜,盗贼进屋,干的就是这种事情。   第三,在周凤英的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有一个八公分见方的铜匣子,里面放着耳环,耳坠,手镯等金银首饰。在当时,金银首饰应该算是奢侈品,既然是奢侈品,那就是值钱的东西,盗贼入室,除了钱,看好的不就是这些黄白之物吗。   第四,在周凤英的裁缝铺里面——在缝纫机的木盒子里面也有四十一块九毛五分钱。   这里补充交代一下,周凤英的裁缝铺在院门东面两间屋子里面。案发当晚,裁缝铺的门一直是锁着的,裁缝铺里面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从上面四个方面来看,凶手杀害谢家财夫妻俩,不大可能是为财而来。在现在人看来,七八百块钱是一个小数目,它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但在那个年代,在普通工人的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钱的文革时期,应该算是一笔巨款了。   第四份谈话记录:   谈话对象是周风英的妹妹和妹夫。这两个人是第二天凌晨四点钟左右从三十里外的大旺集赶到谢家庄来的。   在看看谈话记录之前,笔者要先介绍一下这两个人的情况。周风英的妹妹周菊英,年龄三十一岁,在大旺集开一个烟酒店,烟酒店的规模很小,收入勉强能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周菊英的男人叫曹宜黄,是大旺集小学的老师——代课老师。   杨大顺夫妻俩和谢永国说,周凤英和乡亲们关系很好,但和妹妹周菊英家的关系一般,大概是路途太远的缘故,两家走动不多,顶多是逢年过节或者遇到事情的时候才到姐姐家来一趟,周凤英的妹夫很少到谢家来。 第八章 兄妹五人   在杨大顺夫妻俩看来,曹宜黄为人比较清高,读过一些书,高中毕业以后,找关系在大旺集小学谋了一个代课教师的工作。   谢永国的看法和杨大顺是一致的。当然,谢永国对曹宜黄的看法大概是受了谢家财的影响,因为谢家财对曹宜黄的评价一直不高,他总觉得这个连襟的身上有那么一股酸腐之气。   谢家财对曹宜黄的看法也是有根据的,有一年,曹宜黄的母亲生病住院,周菊英手头拮据,一时抓不到钱,就跑到谢家庄来找姐姐。周风英二话没说,带上钱就随妹妹到县医院去看望老人,临离开医院的时候硬塞给老人六十块钱,这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周风英送给老人的,可事后不久,曹宜黄硬是把这笔钱还给了谢家财。   刘长松始终都没有弄明白——也没法弄明白,曹宜黄的清高,是个性如此,还是因为谢家财家条件比较好,曹宜黄自己在和连襟谢家财之间划了一条鸿沟?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你们和谢家财家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是连襟,关系自然很好。因为住的比较远,所以,彼此走动的比较少。”说话的是曹宜黄。   曹宜黄的意思比较清楚,两家之间走动比较少,责任不仅仅在他们夫妻俩的身上,谢家财夫妻俩也是有责任的,他们整天忙着讨生活,走动自然就少了。   “我男人走动的少,但我走动的比较多,有时候,我回娘家的时候,顺道到姐姐家走一趟。”说话的是周菊英。   “你娘家在什么地方?”   “在周家营。”   周家营在谢家集的西边,距离谢家庄有十里地,曹宜黄家在谢家集的南边,距离谢家庄有三十里地。   “你们兄妹几人?”   “兄妹五人。”   “你能不能把其他三个人的情况跟我们谈谈呢?”   刘长松的目的非常明显,他是想通过周风英的兄弟姐妹了解谢家财和周风英的社会关系,然后从这些社会关系中寻找线索,谢家财和周风英在与家人的接触中,可能会谈到一些情况,凶手深夜潜入谢家,连杀两人,指向性非常明确,凶手和我谢家一定有关系,谢家财和周凤英在与家人的交谈中,可能会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   “我们兄妹五人,一头一尾是男孩,中间三个是女孩,我大哥叫周金锁,今年三十八,在生产队务农;我大姐周翠英,今年三十五岁,在生产队当妇女队长,婆家在东风公社,河东大队小杨庄;凤英是我二姐,小弟叫周银锁,今年二十四岁,谢家集供销社当会计。”   “你今天年多大年龄?”   “我今年二十九岁。”   “你弟弟比你小五岁。”   “对,我父母老年得子。家里就数他文化最高。”   “周银锁什么文化?”   “高中毕业。”   听起来,似乎有些好笑,高中毕业就算文化高了,如果知道我国农村经济和教育的现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在我国很多农村地区,人们一辈子的奋斗目标就是解决温饱问题,所以,有条件读书的人是不多的。 第九章 深入细致   “其他兄弟姐妹和谢家财家的关系怎么样?”   “一母所生,关系自然都不错啦!我姐姐平时经常接济家里,我姐夫为人随和,不是一个小气人。”   “那么,你们和谢家财两口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提和谁结怨的事情呢?”   “和谁结怨?我姐姐和姐夫你唱我随,人缘一向很好。”   “我们和姐姐姐夫接触不多,今年,我们还是在过年的时候见的面,你们不妨去问问另外三个人,他们经常接触,或许知道一些情况。”曹宜黄道。   “我们听说——谢家财夫妻俩经常借钱给别人。”   “是有这样的事情。”   “有没有人向他们借过一大笔钱呢?”   刘长松把什么都想到了,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有人向谢家财借了一笔大钱,但又无力偿还,所以,起了杀人了账的歹念。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第一,谢家财应该积攒了一笔可观的钱,这从谢家财放在大衣橱和半截橱里面的七八百块钱就能推断出来;第二,谢家财夫妻俩为人大方,只要有人上门提借钱,都不会空手而返。只要借钱的能说得出口,只要谢家财有足够的钱,他就一定会把钱借给对方。   在刘长松看来,如果有人向谢家财夫妇借一笔大钱的话,那么,此人和谢家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一般的关系,借点小钱,关系不一般的,才可能狮子大开口,既然开了口,即使心里面有些犯嘀咕,但碍于情面,总不致于打了别人的脸,老话说的话,打人不打脸,“打脸”就是薄对方的面子。   “姐姐和姐夫没有跟我们说过,你们再问问大哥大姐和小弟他们。”周菊英道。   第五份谈话记录:   谈话对象是周凤英的大哥周金锁,谈话的时候,周凤英的父母也在跟前,不过两位老人悲痛欲绝,他们一直在抹眼泪,周凤英的父亲有比较严重的哮喘病,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他的哮喘病更加严重了,弄的周金锁注意力无法集中,所以,刘长松便安排人送老人到另一个屋子去休息。   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周金锁和父母是在周菊英夫妻俩的后面赶到谢家庄的,周菊英夫妻俩借了一辆自行车,周金锁和父母是步行到谢家村的。   周银锁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赶到谢家的,谢永国派人去通知周银锁的时候,他不在供销社的宿舍——周银锁没有结婚,平时住在供销社的宿舍里面,六月三十号的晚上,到同事家去喝酒,所以,报信的人扑了一空。   “周风英经常回娘家来吗?”   “三个妹妹中,她跑的最勤。”   “周凤英最近一次回娘家是在什么时候呢?”   “大概有五六天了吧!我爹有哮喘病,她请了一个郎中来给我爹看病。”   “谢家财回来了吗?”   “他和妹妹一起回来的。”   “他们俩有没有跟你们提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比如说和什么人结了怨,产生了什么矛盾。” 第十章 并无古怪   “没有——他们没有提这方面的事情,我没有看出什么古怪来,相反,我看家财很高兴的样子,回来的时候,他亲自扯了两块布,让凤英给我娘和和闺女做了一件新衣服。还给我带了两瓶二锅头,中午,我们还在一起喝了酒,我妹婿这个人平时话不多,但只要一喝酒,她的话就会很多,他这个人心里面藏不住事情,只要几杯酒下肚,竹筒倒豆子,心里面的话全往外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觉得很奇怪,像谢家财这样的人,谁会和他有仇呢?”   “谢家财在男女作风上怎么样?”   一个男人在作风上有问题,就会招惹是非。尽管刘长松已经问过谢永国,但要想知道真实的情况,还是要找谢家财最亲近人了解情况。   “家财不是这样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说来话长。”   “你跟我们说说。”   “谢家财在和凤英结婚之前,曾经为咱们大队的学校运砖瓦,大队从我们生产队抽人到渡口卸砖头,运砖头,我妹妹凤英也去了,谢家财回去以后第二天就请媒人到我家来了,指名要娶我妹妹凤英。凤英没有看上谢家财,他人长得黑黝黝的,个头也不怎么高,除了身体壮实,没有一样让我妹妹动心的。但拗不过父母之命,我爹娘看他人憨厚实诚,人也活泛,就答应了。”   “我妹妹嘴上答应了,但心里别扭着,人实诚,不能光看表面,那谢家财有一条船,整天在外面跑,我妹妹凤英怕他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人长得不怎么样,也就罢了。如果心眼不实在,这以后的日子就难挨了。”   “这话是凤英和菊英两个人嘀咕的,我三妹精灵古怪,鬼点子最多,有一次,谢家财拎着东西来看我爹娘,爹娘说好留家财住两宿,第一天晚上,三妹菊英存心试了试谢家财。”   “谢家财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理会菊英,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以后,家财就托故走了,弄得我爹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不着头脑。”   “谢家财什么话都没有说吗?”   “没有,他没有提菊英的事情,这说明他人确实厚道实诚,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凤英才答应了这门婚事。结婚以后,家财一天三顿饭都回家吃,从不在外面过夜,他还给凤英买了一架缝纫机,帮她开起了裁缝铺,他确实对凤英很好。凤英嫁到谢家,到现在,只生了一个女儿,家财一句不顺耳的话都没有说过。”   “谢家财不是给女儿起名字叫招娣吗?这说明他还是有想法的。”   “嘿,招娣的名字是凤英起的,为了给女儿起名字,夫妻俩还呕了一回气呢?家财给女儿起了一个名字叫银环,凤英给女儿起了一个名字叫招娣,她还是想为谢家生一个男孩,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听了周金锁的叙述以后,刘长松等人的脑子里面越来越紊乱,谢家财和周凤英既没有和别人结怨,夫妻之间也没有感情问题,那么,凶手难道是从天而降的吗? 第十一章 毫无征兆   随着调查走访的步步深入,刘长松对案子的整体判断应该越来越清晰,事实恰恰相反,在刘长松的脑子里面,“6。30凶杀案”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混乱。   这是一团找不到头的乱麻——头也许被藏在了最里面。   第六份谈话记录:   谈话对象是周风英的弟弟周银锁,此人和姐夫谢家财的接触比较多,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前面提供的情况:谢家财经常为谢家集供销合作社运送农用物资,而周银锁就在谢家集供销合作社当会计,谢家才之所以能揽到供销社的活,恐怕和小舅子在供销社当会计有关系。既然周银锁是供销社的会计,那么,谢家财每年从供销社苦走的钱,应该是周银锁经手的,所以,周银锁对谢家财的经济收入应该是很清楚的。这是其一,其二,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谢家财和周银锁的接触应该是比较多的,基于这一点,周银锁对谢家财的社会关系也应该是比较了解的。这就是刘长松第六个找周银锁谈话的原因。   “我们听说你姐夫经常帮供销社运送货物,是不是这样?”   “是的。”   “运送哪些农用物资?”   “煤炭、化肥,塑料薄膜,盐巴,我们供销社有一条水泥船,有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找我姐夫跑一趟。”   “你姐夫给供销社运东西,是因为你在供销社当会计的缘故吗?”   “我到供销社来工作之前,我姐夫就为供销社运东西了。”   “那么,你姐夫运送货物的钱都是从你手上经过的吗?”   “是的。”   “谢家财每月从你手上拿走多少钱呢?”   “这很难说,有的月份多一些,有的月份少一些,这要看是农忙的时候,还是农闲的时候。”   “最多的时候是多少钱呢?”   “最多的时候,是三四十块钱。”   “那也不多啊!”   “我姐夫主要收入是帮村民运砖瓦。”   “他帮村民运砖瓦,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   “他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没有问过。他从来不提钱的事情。要我估摸的话,一个月大概在七八十块钱的样子吧!”   从来不提钱的事情,这说明谢家财做人比较低调,或者说比较谨慎,财不外露吗。   “谢家财有没有跟你说过跟别人结怨的事情呢?”   “没有,我姐夫为人性子温和,从不和人结怨。”   “那么,你能不能帮我们回忆一下,谁会和谢家财有深仇大恨,一定要置他们夫妻俩于死地呢?”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姐姐和姐夫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事前,我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好的苗头——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们全家人都感到非常意外。”   “谢家财在外面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呢?”   “有没有,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过。”   “在你的印象中,谁和谢家财——或者你姐姐走动较多——特别是案发前这一段时间。”   “这——你们可以去问问我姐夫的邻居,他们应该知道:你们也可以问问招娣——但要等招娣恢复健康以后才成。” 第十二章 唯一疑点   关于周银锁六月三十号晚上到同事家喝酒的事情,刘长松他们进行了调查走访,六月三十号晚上,周银锁确实到同事方洪波家喝酒去了,不过,他们除了喝酒以外,还打了一段时间的麻将。其实喝酒只是一种幌子,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   供销社的看门人罗老爹说,周银锁自从到供销社工作以后,就粘上了馋酒的毛病。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天底下,好酒的人有很多,但没有喝通宵的,只有麻将才会让人彻夜不眠。   这个情况引起了刘长松的高度重视,一个会计,粘上了打麻将的毛病,打麻将就是赌博,从罗老爹说话的口气来看,周银锁似乎已经嗜赌成性,一个人在麻将桌上投入的精力太多,结果可想而知,这和一般人偶尔打一回麻将,应应景不一样,麻将桌上可是无底洞,周银锁整天厮混在麻将桌上,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单靠周银锁那点工资是无法支撑麻将桌上的游戏的。在麻将桌上输掉自己身家性命的例子不胜枚举。   可以这么说,这是刘长松、解平和段安平介入“6。30凶杀案”以来寻觅到的唯一一个疑点。周银锁对谢家财和姐姐的家底应该是最清楚的。联系招娣提供的情况来看,凶手进入谢家财的时候,用的是手电筒,在招娣的印象中,手电筒只是闪了一下就关掉了,凶手似乎很怕招娣认出自己来,这个细节能不能说明凶手可能是招娣认识的人呢?招娣只是被凶手掐昏过去了,再联系周凤英背部所中两刀,凶手潜入谢家的目的就是要结果谢家财的性命的,至于凶手为什么要从后面猛刺周凤英两刀,很可能是被周凤英认出来——又急于逃离作案现场,至于凶手为什么要将招娣掐昏,是担心被招娣看出来,凶手在对待周风英和招娣的问题上,是有那么一点不忍的,凶手为什么会“不忍”呢?这里面很值得探究,周银锁的身份非常契合这种分析。   于是,三个对周银锁六月三十号的夜里的活动情况进行了认真的调查走访,我们不妨把三个人调查走访到的情况拎上来先说一下。   方洪波说,六月三十号晚上,周银锁到方洪波家喝酒,喝酒的一共是四个人,说好了喝完酒之后搓几圈麻将,所以,方洪波约了三个人,这是周银锁的主意,酒是周银锁带到方洪波家的,喝完酒以后,就开始打麻将。麻将一直打到十一点半钟左右,供销社的看门人罗老爹说,周银锁回供销社的时间,他不知道。   “周银锁回供销社的时候,难道没有敲门吗?”   “我给周会计留门了。”   “您就不怕周银锁一夜不归,小偷跑到供销社里面偷东西吗?”   “我在大门里面抵了一根树棍,周会计出门的时候跟我说好的,他进大门以后,会把大门从里面插上。”   “周银锁进门的时候,您一点都不知道吗?” 第十三章 嗜赌成性   “他怕吵醒我,动静比较小,过去,我都是这样留门的。”   “谢家庄派去喊周银锁的人是什么时候来叫门的呢?”   “是十二点二十,这时候,周会计还没有回来。”   “你是什么时候把情况告诉周银锁的呢?”   “是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   “您没有让来喊周银锁到方洪波家去吗?”   “周会计到哪里去,他没有跟我讲——他也不会跟我讲。”   现在,有一个时间无法确定,那就是周银锁回到供销社的时间,大概时间应该是在十一点五十之后。   方洪波家在谢家集北边的方村,从方村到供销社最多只要十分钟,即使周银锁是在来喊周银锁的人离开之后回到供销社的,他从方洪波家回到供销社足足用了五十分钟。另外四十分钟,周银锁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三个人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刘长松想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细节,三个人便杀回头,又去找了方洪波,看到谈话记录,我们就知道刘长松想干什么了。   “你和周银锁经常在一起打麻将吗?”   “我们不经常在一起打麻将。”   “周银锁除了和你在一起打麻将以外,还和什么人在一起打麻将?”   “跟他在一起打麻将的人有几个。周银锁就好这一口。”   方洪波向刘长松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三个人又通过这个人找到了另外两个经常和周银锁在一起打麻将的麻友,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得出以下几个方面的信息:   第一,周银锁嗜赌成性,但麻友相对固定,所以,即使是供销社里面,除了方洪波,没有人知道周银锁是一个赌棍,连周银锁的家人都不知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周银锁在供销社担任会计的工作,如果单位领导和其他人知道他好这一口,那他会计的工作就干到头了,第二,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赌博这一类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   第二,在方洪波家打麻将,彩头一般都不大——最多十块钱——一般是进园子,每人拿出十块钱,打完五圈——或者有一家输干净了,麻将结束,时间也不能超过也夜里面十二点,而且必须在家里面打,因为方洪波的老婆对方洪波约法三章,过去,方洪波也曾麻将桌上的常客,上了瘾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把一辆半成新的自行车输掉了,老婆下了狠心,如果再嗜赌成性,她就和方洪波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去。方洪波只能听老婆的,方洪波的老婆很聪明,想一下子把男人的麻将戒了,不现实,那就约法三章。所以,周银锁很少到方洪波家去打麻将,除了麻将瘾上来了,又没有地方去过把瘾的时候,才跑到方家去搓几圈。   第三,周银锁和其他人在一起打麻将,彩头都比较大,输红了眼的时候,四五十块钱,再小一点也得二三十块钱。   第四,周银锁最近手气很差,逢赌必输,赌博这种事情,所有人都逃不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命运。净输钱,那钱从哪里来呢? 第十四章 另有隐情   从方洪波的口中,刘长松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周银锁向他借过钱,方洪波自己原来有一点私房钱,都被周银锁借去了,依他看,周银锁可能找其他人借过钱。   借的钱能填满赌场上挖出来的坑吗?   周银锁会不会向供销社的账上“借钱”呢?账上的钱可以临时挪一下,但必须马上补上,周银锁拿什么钱来补账上的钱呢?   现在,三个人就想弄清楚周银锁离开方洪波家以后去了哪里。   这只能问周银锁了。   三个人和周银锁进行了正面的接触:   “六月三十号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方洪波家喝酒去了。”   “喝完酒之后呢?”   “喝完酒之后?”   “对,喝完酒之后,你们做什么了?”   “我们玩了一会麻将。”   “玩到什么时候?”   “十二点钟多。”   周银锁贪污了三四十分钟。   按照这个时间计算,周银锁和“6。30凶杀案”毫无关系,谢家庄派人到供销社来喊周银锁的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分左右,案发时间应该在十二点钟左右。   “你回到供销社是什么时候?”   “十二点半左右。”   “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我说的全是实话。”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离开方洪波家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你为什么要把时间往后挪三四十分钟呢?”   “我记的是大概时间——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们在方洪波家打麻将,从来都是在十二点钟之前结束,从方洪波家到供销社,最多只需要十分钟,你用了至少五十分钟,另外四十分钟,你到哪里去了?”   “我哪里都没有去,离开方洪波家,我就回供销社了,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回到供销社的时间是十二点之前,具体是什么时间,我怎么会知道,我手上又没有手表。”   “你没有手表,但罗老爹的屋子里面有钟,谢家庄来喊你的人是十二点二十到供销社的,你当时根本就不在供销社。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二十这段时间里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必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三个人好不容易才理出这么一根线头来。   “现在,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沉默是没有用的。”   在谈话记录里面,只有对话,没有其它。从谈话内容中,我们多少能看出一点其它东西来。   “你怎么不说话啦!”   “我可以跟你们讲,但你们得答应我不跟任何人说。”   “只要不影响我们办案子,我可以答应你。”   “说吧!千万不要跟我们耍什么心眼。”   “离开方洪波家以后,我去了童美艳家。”   “童美艳是什么人?”   “她是我们供销社门市部的营业员。”   “童美艳结过婚了吗?”   “结过婚了。”   “你去和她厮混了?”   “是的。”   “她男人在什么地方工作?”   “他男人在部队。”   “在部队?”   “对。”   “你这是在犯罪,你犯的可是破坏军婚罪。”   “我也不想这样,童美艳的男人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又一次,她请我到她家吃饭,我喝了一点酒,就稀里糊涂地跟她上床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情。” 第十五章 住进凶宅   经过童美艳证实,六月三十号的夜里,周银锁离开方洪波家之后,确实去了童美艳家,他和童美艳厮混到两点钟左右才离开,因为罗老爹说好为他留门的,所以,经过一番较为短暂的缠绵之后,周银锁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童美艳家。   在刘长松看来,周银锁之所以和童美艳搞在一起,是有原因的,童美艳人如其名,人长得确实很漂亮,“美”在五官、肤色和身材上,“艳”在眼神和作态上。   童美艳唯一不足的地方是颧骨太高,民间有一句俗语:“女人颧骨高,杀父不用刀”,这里面虽然有点封建迷信的东西,但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有人做过这样的解释,女人颧骨高,一般而言,也会比较强,女人太强,男人自然受不了,精血不足,对身体肯定也会有影响。   太强,而男人一年未见,出轨的事情就很难避免了。   童美艳说,她已经打算和丈夫离婚,她和丈夫结婚三年,在一起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天,如果能有一个孩子,她也就算了,可她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越是想怀上孩子,就越是怀不上孩子,至于离婚以后跟不跟周银锁,她暂时还很难决定,因为,周银锁的父母是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女人做儿媳妇的。所以,她和周银锁在一起,只是逢场作戏而已,虽然周银锁让她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他会慢慢跟父母提这件事情的。童美艳则不以为然。   在刘长松的印象中,童美艳除了美艳以外,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妖气,“妖”就妖在走路的姿态、看人扼眼神和一颦一笑上。总之,这是一个不一般女人。   上面只是一些题外话。笔者姑且一说,读者姑且一听。   其它几份谈话记录的谈话对象都是谢家庄的恩,谈话的内容大同小异,谈话的重点是在案发前几天,有没有人频繁进入谢家,答案是没有,这个答案也得到了招娣的认可,她说,除了到她家找周凤英家做衣服的人以外,在案发前几天,没有人找过她爹谢家财。   一个月以后,地区专案组接手此案,他们在谢家庄查了三个多月,也没有寻觅到任何线索。案子的刑侦工作仍然停留在原来的阶段。   一九七四年三月一号,郑峰和李云帆花一天时间阅读和研究“6。30凶杀案”的档案材料。   三月二号,早晨八点钟,郑峰一行驱车进入新华大队,两辆汽车上坐着八个人,除了郑峰一行五人以外,还有经手此案的刘长松、解平和段安平。   这次,郑峰把落脚点放在了谢家财家,自从发生了“6。30凶杀案”以后,谢家成了凶宅,命案发生以后,谢招娣被接到外婆家去了,谢家成了生产队的库房,屋子里面,院子里面摆放着一些农具,在东院墙边还搭了两间棚子,里面养着三头牛。   一个好端端的人家,因为一起命案,变得如此荒凉和破败。 第十六章 熟悉环境   谢家集派出所的张鹏在谢家庄等候郑峰一行的到来。现在,张鹏已经是谢家集派出所的代理所长。   在郑峰一行到来之前,张鹏安排几个人将谢家财家的屋内外打扫了一下,三头牛也被牵到生产队社场的牛棚里面去了。   谢家庄现在的生产队长叫谢家辉,年龄在五十岁左右。郑峰一行走进谢家院门的时候,谢队长正领着一个小伙子和两个女同志在打扫房间、清扫院子。   郑峰等人住的地方安排在谢家,吃饭的地方安排在谢家集派出所。从谢家庄到谢家集派出所,步行只需要五六分钟。吃饭的问题解决了,郑峰一行就可以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工作中去了。   谢家东西屋里面放着两张床,东屋一张大木床就是谢家才遇害时睡的那张床,屋里的陈设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上面落了一层很厚的灰尘,墙角和家具的角落里面挂着很多蜘蛛网。   西屋的床是谢家财夫妇为女儿招娣铺的,女儿已经九岁,该一个人睡觉了,但由于谢家财夫妻俩非常宠爱招娣,所以到案发时,还和父母睡在一个床上。   王萍被安排睡在西屋。   谢队长说,谢家财从小是一个讨饭娃,吃百家饭长大的,这大概就是他为人宽厚,善待别人,人缘很好的主要原因吧!   谢家财夫妻俩出事以后,他们唯一的幼女谢招娣已经不适合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了,周凤英的父母和哥嫂承担起了抚养招娣的重任。   谢家的房子暂时由生产队看管。   裁缝铺还在,我们说的是房子还在,至于缝纫机,已经被周凤英的哥嫂搬回家去了,屋子里面还保留着一张长条桌和几张长板凳,地上散落着一些碎布,墙上用来挂衣服的两根麻绳还在,上面摽满了蛛网。除此以外,里面还放了一部老式的水车。水车年久失修,已经散了架了。   谢队长派人弄走了水车,在裁缝铺里面铺了一张床,加上东屋一张大床,七个男人住的问题就解决了。   按照惯例,郑峰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熟悉一下环境。   一行人先看了看院子里面的环境,后看了看院子外面的环境。   谢家的院墙有两米高,东院墙和谢永国家公用的,西院墙是**的;杨大顺家的东边有一个单独的院墙,在谢家财家西院墙和杨大顺家东院墙之间有一条不到一米宽的巷子,穿过仄仄的巷子,后面有一个水塘。在谢家财家正屋的西北角上有一个小门,走出这个小门,再走十几步,就是水塘。   谢队长说,谢家财家经常到这个水塘用水。   谢家的院墙上确实有很多草,现在的草可能比命案发生的时候更多更密,无人过问的野菜可不就是自顾自地疯长吗?   谢家财家的屋后有一些树,但靠近院墙的地方,无论是院墙里面,还是院墙外面,都没有树,在“6。30凶杀案”的卷宗里面,有关于谢家环境的照片,在几张和院墙相关的照片上,确实看不到一棵树。 第十七章 凶手几人   高高的院墙,靠近院墙的地方没有一棵树,家里面又养了一条大狼狗,很显然,谢家财是加了几分小心的。   凶手翻墙进入谢家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档案材料里面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交代,刘长松等人仔细检查过谢家的院墙,没有攀爬的痕迹。谢家的院墙有两米高,要想爬上这么高的院墙,同时不在院墙上留下痕迹,这几乎做不到。三月一号,郑峰和李云帆在阅读“6。30凶杀案”的档案材料的同时,也曾讨论过这个案子,凶手极有可能是从院门进入谢家的,我们都知道,过去的木门,要想从外门打开,方法有很多,比如用刀片拨开门闩,也可以将门从门窝上卸下来,在设法进入院门之前,凶手先解决了狗的问题,谢家的狗是散养的,所以,只要将放有毒药的食物扔进院中就行了。   勘查完外部环境以后,郑峰等人再次回到院中,刘长松站在院子的门口,一边说,一边比划,详细叙述了周凤英所躺的位置,体位,头的朝向,包括背部刀口的部位和拖痕的长度。这是李云帆提出来的。我们都知道,李云发一定有自己的思考。   从此时始,同志们的刑侦工作已经正式开始了。   郑峰明白李云帆的意思,在阅读研究卷宗的时候,李云帆曾经和郑峰讨论过这个问题,李云帆想弄清楚六月三十号子夜进入谢家的到底是几个人。如果说刘长松等人的工作有什么不足的话,恐怕就在这个方面了。   李云帆一边听刘长松描述,一边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一份验尸报告——是周风英的验尸报告:   李云帆已经用钢笔将重点划了出来:   背部——两刀,正面没有伤,两刀的位置在脊椎的两侧。   一刀在右肩胛骨上,刀口和脊椎骨垂直,刀口宽度三公分,深度六公分左右;   另一刀的位置在左肩胛骨的下方,刀口和脊椎骨平行,刀口宽度是三点二五公分,深度在八公分左右。   右胳膊肘和两个膝盖上有一些摩擦伤,这应该是周凤英纠缠凶手,凶手拖拽所致。在周凤英右手小拇指的指甲里面,有比较多的黑垢,黑垢中的大部分应该是泥土。   刘长松似乎也明白了李云帆和郑峰的意思:“郑局长,你们是不是想说,根据周凤英遇害后的体位和受伤的部位,作案的不是一个人,是不是这样:”   “至少是两个人。”李云帆道。   “老李说得对,‘6。30凶杀案’的凶手最少是两个人。周凤英一定是发现丈夫被杀,然后和凶手纠缠至此,在纠缠的过程中,周风英很可能认出了凶手,凶手本来并不想置周凤英于死地,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暴露之后,所以才对周凤英连刺两刀。在凶手将刀刺向周凤英的时候,凶手是站在周凤英的后面的,而此时,周凤英正在和另一个凶手纠缠,从房间朝院子门口挪动运行,地下的拖痕就是证明。” 第十八章 现场模拟   “邻居谢永国和杨大顺两家人都没有听到呼救声,连周凤英的女儿招娣都没有听见呼救声,周风英从屋内开始纠缠,一直到院子门口,她竟然没有喊出声来,很显然,是凶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如果凶手不把周凤英刺死,他就无法脱身,周凤英已经看清了凶手的嘴脸,手中的刀不得不刺向周凤英。”郑峰道。   “在要不要杀死周凤英的问题上,凶手有过一段时间的犹豫,如同在要不要掐死招娣一样,凶手也有过犹豫,在确认招娣没有认出他们来,凶手放过了九岁的招娣。凶手原来的计划是要杀死谢家财,杀死周凤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李云帆道,“凶手只有两只手,一只手要牢牢地控制住周凤英,另一只手要捂住周凤英的嘴巴?他是没有条件将刀刺向周凤英的后背的,凶手所站的位置和举刀时的体位也不一致。但如果有第二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刘长松,你和卞一鸣演示一下,我们先假定凶手只有一个人。”郑峰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钢笔递到刘长松的手上,“刘长松,你姑且把这只比动作凶器,来,你们俩试试看。”   “郑局长,我该怎么做?”卞一鸣问。   “现在,你就是周凤英,在睡梦中,你被惊醒,发现丈夫谢家财被人杀死,你不顾一切,拽住,或者抱住凶手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同时,你还想看清凶手的脸;刘长松,你就是凶手,你杀害谢家财以后,只想迅速离开案发现场,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努力摆脱周凤英的纠缠,同时不要让周凤英认出你来。”   郑峰将刘长松和卞一鸣领进房间,演示从房间里面开始。   “刘长松,现在,你已经杀了谢家财,正想离开,卞一鸣,你在黑暗中看到了凶手的身影,开始吧!”   卞一鸣一把拽住了“凶手”的衣服,同时用双手抓住凶手的右胳膊。   “照理,卞一鸣,你还有一个呼救的动作,刘长松,这时候,不管对方呼救不呼救,本能告诉你——你必须同时做两件事情。”   刘长松心领神会,他用左手扼住了卞一鸣的脖子,用右手捂住了卞一鸣的嘴巴。   大家都看出问题来了,刘长松的右手上拿着郑峰刚给他的钢笔,手上拿着钢笔,是无法完成捂嘴动作的。   我们都知道,在正常大情况下,刀是应该放在右手上的——除非他是一个左撇子。   刘长松将右手和左手的任务互换了一下:变成了右手扼住卞一鸣的脖子,左手捂住卞一鸣的嘴巴。   就这样,一个要纠缠对方,不让对方走,同时还想看清对方的脸,一个要极力摆脱对方的纠缠,同时不能让对方出声。两个人从屋子里面走到院子里面。   “刘长松,地上的拖痕是双脚留下的拖痕,还是身体倒在地上留下的拖痕呢?”   “李局长,是身体倒地以后留下的拖痕。您看看照片。”   李云帆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一沓照片,挑着一张,就是反映拖痕的那张照片。 第十九章 时间凶器   照片印证了刘长松的说法。   “照这么说,周凤英后背被刺应该是在倒地之前发生的事情。周凤英受伤之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但她仍然没有放弃对凶手的纠缠,她可能抱住了凶手的一条腿——或者一只脚。凶手为了摆脱周凤英的双手,将周凤英在地上拖了一段距离。”   “李局长,在这种情况下,凶手还能捂住周凤英的嘴巴吗?”刘长松道。   “这时候,由于周凤英身中两刀,失血过多,可能已经喊不出来了。我们想知道的是,你在用右手扼住周凤英的脖子的时候,如何完成从周凤英的背部举刀的动作呢?”   卞一鸣和刘长松互相配合了三次,刘长松都没有完成刺杀的动作,无论刘长松怎么变化体位,在右手捂住卞一鸣的嘴巴的前提下,他都无法按照刀口的走向将刀刺到刀口所在的地方。   “如果凶手是两个人的话,这个问题就非常简单了。”解平道,“长松,我终于明白了,凶手至少是两个人。”   接下来,大家讨论了另一个重要问题,这个问题,刘长松等人没有想到,那就是谢家财和周凤英的死亡时间,其中还包括招娣被掐窒息的时间,弄清楚这个问题,对判断“6。30凶杀案”的性质非常重要,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到目前为止,我们都不清楚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案子的定性,对案子的侦破非常重要,因为这将影响到刑侦的方向和思路,还包括刑侦的范围和对象。   从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谢家财的遇害时间应该在周风英之前,从凶手运动的轨迹来看,周凤英在和凶手纠缠的时候,凶手已经杀害了谢家财,现在的问题是,谢家财和周凤英遇害的时间差是多少,以谢家财的性格,他不大可能与人积怨结仇,凶手为什么要下此狠手呢?谢家财身上一共五刀,刀口在胸前,心脏部位有三刀,腹部有两刀,刀刀毙命,凶手必欲置谢家财于死地而后快。还有,招娣被掐昏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在周凤英遇害之前,还是之后呢?招娣被惊醒的时候,周凤英在什么地方?凶手在谢家财家呆了多长时间呢?   遗憾的是,刘长松等人忽略了这个问题,郑峰并没有埋怨三人的意思,以当时的条件和刑侦队伍的水平与素养,提出过高的要求是不合适的。刘长松等人毕竟做了大量的工作。过去已经成为历史,着眼于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经郑峰和李云帆的点拨,刘长松还想起了一个重大失误,那就是杀害谢家财和周凤英的凶器,虽然无法找到凶器,但应该根据七个刀口的深度和宽度分析出凶器的长度和宽度,然后画出一个大致的形状来。好在刘长松等人留下了两份非常详细的尸检报告。   在李云帆的笔记本上,画着一把匕首的形状,这张图就是李云帆根据时间报告画出来的,这是一把剔骨尖刀。结论是,杀害谢家财和周凤英的是同一把刀。 第二十章 前往周家   这种剔骨尖刀不是一般的刀,一般家庭的厨房里面是不用这种刀的,这种刀只有一种人有,那就是杀猪卖肉的屠夫。   郑峰和李云帆在接手此案的时候,就已经想好:“6。30凶杀案”就从这把剔骨尖刀开始。   九点半钟左右,郑峰一行在张鹏的陪同下驱车去了周凤英的娘家周家营,前面,笔者交代过,周家营在谢家集的西边,距离谢家庄有十里地。案发之时,招娣九岁,时间过去了五年多,招娣应该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心智已经长成,或许能想起一些事情来,案发当时,招娣才九岁,又受到极度的惊吓,她所反映的信息应该有一些遗漏的地方,我们都知道,在“6。30凶杀案”中,招娣是唯一一个目击证人,虽然案子是在黑暗之中发生的,但招娣的眼睛和脑子里面应该储存了一些有效的信息。   郑峰和李云帆希望能激活这些有效的信息。   汽车驶出新华大队,上了一条石子路。   一分钟以后,汽车驶进谢家集。   不宽的石板路横穿谢家集,这是谢家集唯一一条路——唯一一条街道,街道两边分布着一些店铺。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刘长松指着路北边一个招牌道:“郑局长,这就是谢家集供销社。”   刘长松的话引出了一个人和一段对话。   “张所长,周凤英的弟弟周银锁还在这里工作吗?”挑起话头的是解平。   郑峰、李云帆、刘长松、解平和张鹏坐在一辆汽车上。   “周银锁还在这里工作。”   “他和董美艳的关系怎么样了?”刘长松仍然没有忘记周银锁,要不然,他不会对供销社的招牌这么感兴趣。   “周银锁和董美艳结婚了。”   “结婚了?周银锁的父母家人接受董美艳了?”解平道。   “周银锁和家里人闹翻了,结婚以后,他住到董美艳家里去了。”   “这对董美艳的丈夫太不公平了,自己在边疆保家卫国,老婆在家引狗入篱。”刘长松道。   “是董美艳的丈夫提出离婚的。”   “这是为什么?”   “董美艳的丈夫听到了一些闲话,这些闲话是董美艳的婆婆告诉儿子的。董美艳的丈夫姓李,也是谢家集人。”   “他没有告周银锁破坏军婚罪吗?”   “李家人丢不起这个人,让儿子写了一纸休书,一拍两散。”   “这一对男女的缘分倒是不浅啦?”   “两个人结婚以后,父母没有给他盖房子,周银锁就住到董美艳家去了。”   “周银锁现在还当会计吗?”   “不当会计了。”   “莫不是经济上出了问题?”   “会计是不当了,他当上了主任,现在是供销社第一把手。在咱们谢家集,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什么时候结的婚?”   “有几年了,一九七零年结的婚。”   一九七零年,就是“6。30凶杀案”发生后的第二年。   “这小子蛮能混的,竟然当上了供销社的第一把手。”   “他这个第一把手可不是一般的第一把手,在咱们农村,所有物资都要经过供销社。”张鹏道。 第二十一章 健康成长   “周银锁现在还赌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汽车只行驶了五六里路,剩下的路全靠两条腿走。在周家营——周凤英的娘家,同志们没有见到招娣,招娣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运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一直在供她读书,这个同时失去双亲的女孩子,在亲人的呵护下,在健康地成长着,周家营有一所七年制的学校,现在,招娣已经是这个学校初二的学生,招娣和外婆睡在一个屋子里面,在外婆的屋子里面,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周招娣是有一个品学兼优,好学上进的好学生。   郑峰和李云帆在到周家营来之前,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情,在招娣面前重提旧事,会不会伤害到招娣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亲人们好不容易才把抚平她心灵深处的伤口,现在,同志们来找招娣,就等于再次触碰那些已经愈合的伤疤,这是不是有点残忍呢?   同志们还能有其它的选择吗?查清楚“6。30凶杀案”,找到“6。30凶杀案”的凶手,这应该是同志们唯一能为招娣做的事情。   看到贴满屋子的奖状,郑峰和李云帆悬着的心落地了,招娣已经长大。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伤痛,但同时也应该有一种非常迫切的愿望,那就是搞清楚到底是谁杀死了自己的双亲。   对于同志们重新调查“6。30凶杀案”,两位老人感激不尽,这些年来,两位老人始终放不下的就是女儿和女婿的惨死。为此,他们经常夜不能寐,即使睡着了,也会从恶梦中惊醒。自从女儿和女婿出事以后,两位老人的精神上出了很大的问题,要不是承担了照顾外甥女的重任,他们的身体早就垮了。周凤英在五个孩子中,是最孝顺的,女婿谢家财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同志们能感觉到,失去女儿和女婿以后,老人的心里有多痛。   同志们到周家的时间是十点半钟,再有一个小时,招娣就放学了,在两位老人的一再挽留下,郑峰一行决定在周家吃中饭,大爷跑到地里喊来了大儿媳。   不一会,周家厨房顶上的炊烟冉冉升起。   擀面条,韭菜炒鸡蛋,煨咸肉,大娘和儿媳妇在厨房里面忙碌着,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村子里面才能闻到汤面和咸肉的味道。   院子里面飘散着咸肉的香味的时候,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从院子门口经过。此时大爷已经蹲在院门前的柿子树下等候招娣了。   郑峰看到大爷突然站起身,紧接着,一个背着黄书包的,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飘进院门,大爷从她的肩膀上取下书包。   这个女孩子就是招娣,高挑的身材,长长的辫子,白里透红的皮肤,还有轻盈的步态。很显然,外公外婆照顾的很好。   “外公,咱家来亲戚了吗?”招娣望着厨房道。   “你咋知道的呢?”   “我闻到汤面的味道了,还有咸肉的香味。” 第二十二章 古怪要求   “招娣,你快跟我来。”大娘走出厨房,朝招娣招招手。   招娣已经看见了堂屋里面的人:“外婆,咱家真来人啦!”   “可不是吗?咱家来贵人啦!”   老两口领着招娣走进堂屋。   “招娣,他们是地区公安局来的。”   王萍将招娣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招娣打量了一下同志们:“外婆,他们莫不是为我爹娘的案子来的。”   招娣果然冰雪聪明。   “招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郑峰微笑着走到招娣跟前。   “我认识这位叔叔——”招娣望着解平道。解平坐在王萍的旁边。   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在解平的右太阳穴下方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闪闪发光的疤痕。当年,解平和刘长松曾经到县人民医院找招娣谈过话。小孩子的记忆力是很强的。   本来,郑峰和李云帆以为要想和招娣进行正常的谈话,可能要做一个必要的铺垫——或者心理上的准备,根据目前的情况,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毋庸置疑,招娣并没有忘记父母的惨死。随着年龄的增长,痛苦的记忆不但不会被岁月冲淡,反而会越来越清晰。   当得知郑峰一行从谢家庄来的时候,招娣突然提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要求,这个要求使郑峰和同志们赶到非常意外,更使大爷和大娘感到非常意外。   “外婆,我想回家去看看。”   招娣所说的“家”就是谢家庄。郑峰和同志们能感觉到招娣对那个家的渴望,那里毕竟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幸福的童年就是那里戛然而止的。可见,十四五岁的招娣想知道“6。30凶杀案”真相的愿望是多么的强烈。   大娘不同意招娣回谢家庄:“招娣,你到谢家庄去作甚?”   “外婆,我想回去看看,在梦里,我已经回去过很多回了——我很想回家去看看,过去,我怕惹你们伤心,就憋在心里。”招娣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低,郑峰和大家分明看见,招娣的眼眶里面噙着眼泪。   同志们的鼻子有点发酸。   “请教郑局长,我们能让招娣到谢家庄去吗?”外公的眼睛里面也有两湾浑浊的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至死都不会冲淡分毫。   在郑峰看来,招娣回到案发时的环境中去,这对她回忆曾经经历过的往事是非常有益的,人只有在回到特定的环境中去,才可能完全复原在特定环境中发生的事情。   “我们现在就住在招娣的家里,我们会保护招娣不受到任何伤害,如果二老能陪招娣一起去,当然更好。”   “外婆,您最近身体很不好,走不得远道,就让外公跟我一起去吧!我去去就来,不会多耽搁的。”   “大娘,我们是开汽车来的,招娣想回家看一看,那就让她回去看一看,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汽车送你们。”   吃过中饭以后,临离开周家的时候,郑峰让王萍在长条桌的罩子灯下压了十块钱和五斤粮票。   走出院门的时候,招娣突然想起还没有向老师请假,于是,她让大家等一下,自己跑出了院门。   一分钟以后,招娣回来了。 第二十三章 回到家中   一路上,郑峰只字未提案子的事情。   招娣则紧紧攥着外婆的手,从头至尾都没有松开过,外婆不放心,还是跟着去了。两位老人自从女儿女婿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谢家庄。   招娣走进院门以后,对四个地方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第一个地方是院门内一两米左右的地上,大家都知道,这里是招娣的母亲周凤英遇害时所定格的地方。   第二个地方是裁缝铺,招娣在裁缝铺的门口驻足良久,裁缝铺里面的物件和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招娣大概是在寻找自己记忆中的东西:不是母亲站在案板前为她裁剪衣服的情景,就是母亲坐在缝纫机跟前为她缝制衣服的情景。   第三个地方是西屋的床,这是招娣曾经躺过的床。   第四个地方是东屋,招娣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后面的谈话就是在这里进行的,我们所说的“呆的时间最长”,不包括郑峰和招娣谈话的时间,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招娣最关注的点是三个,第一个地方是床,招娣看到手电筒的光的时候,就躺在这张床上;第二个地方是床边,大床一头靠着东山墙,另一头的前面是大衣橱,在床和大衣橱之间有一个一米宽的空挡,招娣在床边坐了足足两分钟,她坐的地方就是父亲遇害时所呆的地方,在刘长松三人看来,招娣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特定的含义,很显然,招娣在极力回忆六月三十号夜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在努力还原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第三个地方是大衣橱,大衣橱的中间是一面镜子,镜子只剩下一个角,镜子的两边是两个橱门。   招娣先打开右边的橱门,橱门里面分上中下三个部分,上下两个部分是放衣服的地方,都是大人的衣服,这些衣服是谢家财和周凤英的,中间部分是两个抽屉,招娣先抽出上面的抽屉,后抽出下面的抽屉。抽屉里面除了一些废纸和老鼠屎以外,没有其他东西。   两位老人站在院子门口,村子里面来了很多人,他们将两位老人围在中间,问长问短,谢家财夫妻俩生前对大家都很好,现在来看望并慰问一下两位老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之后,两位老人被杨大顺夫妻俩接回家去了,他们要留祖孙三人在杨家吃晚饭。   郑峰和同志们想知道招娣所有动作的全部内涵。   谈话用不着做任何铺垫了,招娣正在做这样的铺垫,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多,招娣在自己的记忆里面寻觅了很长时间,思考了很多次,当她看看郑峰一行的时候,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有些东西,单凭思考是没有用的。思考就像在地里面播撒种子一样,收获果实才是最终的目的。   “叔叔,你们想问什么?”招娣坐在床上,她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的白,她的神情是那样的严肃,就像一个大人。   招娣已经做好了准备。   王萍也已经准备好了笔记本和钢笔。   谭科长搬来了长板凳。   大家安静地坐在屋子里面。 第二十四章 橱内暗室   “招娣,这些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呢?”   “是的,我在心里想了几百回了——我连做梦都在想这件事情。”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六月三十号夜里,看到手电筒的光的时候,你躺在什么地方?”   招娣站起身,指着大床内侧:“我睡在这个位置,我睡在娘的里面——我娘睡在中间,我爹睡在外面,在那头。”   “你现在能躺一下给我们看看吗?”   招娣脱掉布鞋,爬上床,头朝东,脚朝西,侧躺在床上。在大床的北边也有一个一米多宽的空挡,在北墙边摞着三个大红木箱。   “你看到手电筒的光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在什么位置?”   “在大衣橱跟前。”   “在这里吗?”郑峰站在大衣橱的左门前。   招娣摇摇头。   “招娣,在这里面吗?”   郑峰又挪到镜子前。   招娣又摇了一下头。   “难道是这里吗?”   郑峰站到了右橱门前。   “就是那儿。”   在黑暗之中,招娣是根据什么确认手电筒的光所在的位置的呢?   “招娣,当时屋子里面不是漆黑一片吗?”   “我除了看到手电筒的光,还看到了大衣橱上的镜子——但只是闪了一下。”   “这是你后来想到的吗?”   “是的,我还看见一个人影,就站在您站的地方。也只是闪了一下,手电筒的光就没有了。”   黑暗掩盖了一切。   “我看你刚才打开这扇橱门里面的两个抽屉,招娣,你为什么要打开这两个抽屉呢?”   “我看到的人影好像也在看这两个抽屉——或者正准备打开橱门。”   郑峰望了望李云帆:“招娣,这也是你后来想起来的吗?”   “是的。”   郑峰走到床跟前,从放在枕头旁边的皮包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然后走到橱门跟前,打开手电筒,先将手电筒的光对准招娣,又将手电筒光对着橱门:“招娣,你看到的光是哪一种光?”   “是第二种光。”   难怪招娣能看到镜子呢?现在,就比较容易理解招娣的话了。   “你爹——或者你娘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放在这两个抽屉里面了?”   “我爹的钱就是放在第二个抽屉里面的。”   “招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爹和我娘有时候点完钱,就把钱放在这个抽屉里面。”招娣穿上鞋子,走到郑峰跟前,“叔叔,您把这个抽屉拿出来朝里面看看就明白了。”招娣指着第二个抽屉道。   郑峰将第二个抽屉抽出来,然后用手电筒朝抽屉两边照了照,在抽屉的左侧——靠近镜子的一边,明显比上下两个放衣服的地方窄五六公分,郑峰又将镜门打开,镜门后面是挂衣服的地方。   李云帆走过去,拨开镜门后面的衣服,单凭目测就能看出,在两个抽屉的左边有一个六七公分厚的暗室。   李云帆将暗门向下按了一下,没有动静,再向上推了一下,第一个抽屉上面衣服的一角向上翘了起来,李云帆又用力拨开衣服,在衣服的下面果然有一块暗板向上移动。 第二十五章 设计巧妙   刘长松和解平、段安平面面相觑,他们对自己当年的粗枝大叶非常懊悔,当然,这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郑峰和李云帆可没有这么想。因为,这不应该算是粗枝大叶。   暗室的厚度在六公分左右,长度是大衣橱的厚度,高度是两个抽屉家在一起的高度。   “郑局长,这个暗室一定是在打大衣橱的时候就设计好了的。”卞一鸣道,“果然巧妙。”   “这个大衣橱是我爹自己打的,我们家的家具都是我爹打的。”招娣道。   刘长松三人在调查走访中没有捕捉到这个信息,生活掩盖了很多细节。   “一沓十元的人民币,厚度在一公分左右,这个暗室里面放二三十沓人民币,应该没有问题。”解平道。   “一沓是一千,二三十沓就是两三万块钱。”段安平道。   “你爹娘有没有说过这里有多少钱呢?”   “没有,我只看到他们点完钱以后,就把抽屉拿出来,然后把钱用塑料袋包好放进去。在出事前的一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还看到他们把一包钱放到里面去呢。”   “还有谁知道你爹和你娘把钱藏在这里?”   “不知道。”   “你看看手电筒的光的时候,这扇橱门是打开的吗?”   “手电筒的光只是闪了一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想看清楚,但没有看清楚,因为时间太短。我刚想喊出声,就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   凶手到谢家的目的,除了杀人以外,还和藏在暗室里面的钱有关。   根据刘长松三人在大衣里面和半截橱里面发现的七八百块钱来推断,谢家财夫妻俩藏在暗室里面的钱一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凶手子夜潜入谢家,应该是为财而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给“6。30凶杀案”定性——虽然只是初步定性。   这算不算是一个进步呢?   “你是被什么声音惊醒的呢?”   “我不是被声音惊醒的。”   “那你是怎么惊醒的呢?”   “我是被手电筒的光惊醒的。”   这个说法,郑峰和同志们一时还难于接受。   “被手电筒的光惊醒的?”   招娣明白郑峰的意思:“我尿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结果看到了手电筒的光。”   “你当时没有出声吗?”   “没有。”   “你有没有动呢?”   “我动了——翻了一个身,我想坐起来。”   “你回忆一下,从你看见手电筒的光,到脖子被一双手掐住,这中间大概有多长时间呢?”   这个问题有点难,大家不要忘了,招娣当时只有九岁。   “这——我不知道。”   “招娣,你在翻身想坐起来的同时,看到了手电筒的光,是不是这样?”   “是的。”   “那么,是不是就在你翻身准备坐起来的时候,那双手就掐住了你的脖子?”   “是的,我刚想坐起来,就被一双手按在了枕头上。”   大家听出来了吗?郑峰之所以提了这么多的问题,是想弄清楚凶手到底是几个,招娣看到手电筒的光的时候,在她的床边应该还站着一个人,站在大衣橱跟前的凶手走到招娣的跟前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能让招娣喊出声来,当然还包括不能让招娣认出他们来。 第二十六章 性格反常   “你刚才说,你看到了一个人影,是不是?”   “是的。”   “此人有多高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手电筒的光一眨眼的功夫就没有了,我没法看清楚。”   “你是说,此人的身影只是闪了一下?”   “是的。”   “你对这个身影熟悉吗?”   凶手的身影停留在招娣眼睛里面的时间太短,大脑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储存信息。   “时间太短,当时,我的眼睛有些模糊。”   从睡梦中醒来的人,特别是小孩子,眼睛肯定是模糊的。   “你再次醒来以后——走出房间的时候,堂屋的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呢?”   “一扇关着,一扇开着。”   “院门呢?是关着还是开着的?”   “院门是关上的。”   “门闩插上了吗?”   “没有。”   “在出事之前,谁到你家来过呢?”   “出事前多长时间呢?”招娣反问道,反问也是一种思考。   “暂定在一个月之内吧!”先让招娣把记忆的大门打开,不管什么样的话题,只要能谈起来就有希望。   “到我家的人有三种人。”   “三种人?”这几年,招娣确实是在思考。   “一种人是找我娘的,这些人都是做衣服的,基本上都是女人,一种人是找我爹的,他们不是找我爹喝酒,就是找我爹借钱;第三种人是既找我爹,又找我娘的,他们是我家的亲戚。”   “哪些亲戚和你家走的比较近呢?”   “我外公外婆,舅舅舅妈。”   “等一下,你有两个舅舅,两个舅舅经常到你家来吗?”   “是的。”   “那个舅舅来的最多最勤呢?”   “当然是我小舅了,我小舅在供销社工作,离我家又近,他到我家来的次数最多。他对我很好。”   “我们听说你小舅周银锁和你外公外婆的关系不怎么好,是这样的吗?”   “我小舅娶了供销社的董美艳——这个女人离过婚,我外公外婆说什么都不同意,说小舅败坏了周家的门风,丢了祖宗的脸,两下闹翻了。”   “周银锁和董美艳结婚以后就再没有回周家营吗?”   “小舅虽然不回周家营,但他经常到学校去看我,他还给我钱用。”   “周银锁在案发之前到你家去过吗?”   “去过。”   “大概在什么时间呢?”   “在出事前七八天——大概吧!”   “他到你家做什么去了?”   “他扯了两块花布给我娘和我做衣服,我爹留他喝酒,喝完酒以后,他就回供销社去了。”   “他有没有向你爹——或者你娘借钱呢?”   “不知道。”   “你不是还有两个姨娘吗?”   “我大姨到我家来的次数比较多,我小姨住的远,来的比较少,不过——”   “你想说什么?”   “我小姨夫到我家来的次数最少,但出事前几天,他到我家来过,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过去,他都是和你小姨一起来的吗?”   “是的。”   “他到你家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他和我爹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话了。”   “他们说什么了?” 第二十七章 重要疑点   “我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语。”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们都想知道。”   “我小姨夫想跟我爹借钱。”   “借多少钱?”   “我没有听见,小姨夫还说,他是背着我小姨来的,所以,千万不要跟我娘说这件事情。”   在档案材料里面,谢家财的连襟曹宜黄一向清高,但从招娣反映的情况来看,这完全不符和曹宜黄的性格,难道是曹宜黄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来找连襟谢家财借钱。既然是借钱,为什么不想让自己的老婆知道呢?   “你的小姨夫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借钱呢?”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前面的话,我也是在无意之中听到的,我当时在自己的屋里写作业,我爹和小姨夫在堂屋里面喝酒。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小姨夫来的时间也很特别。”   “他是什么时间来的呢?”   “是晚上——天快黑了的时候,当时他骑着一辆自行车。”   按照乡下人的习惯,走亲戚一般是早晨出门,吃了晚茶以后往家奔。曹宜黄走亲戚的时间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小姨夫跟我娘说是看望一个同事,顺道来看看我们。可我看,他分明是来找我爹的。”   “你爹把钱借给曹宜黄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以我爹的性格,他肯定会把钱借给小姨夫的。”   “为什么?”   “平时,村子里面的人找我爹借钱,我爹都没有让他们空手,更何况是我小姨夫呢?小姨夫平时就很少到我家家,如果不是遇到了困难,是断不会来找我爹借钱的,小姨夫是一个教师,他这个人平时最爱面子了。”   郑峰和同志们都意识到招娣提供的情况很重要。   “招娣,你仔细想一想,自从这次借钱以后,你的小姨夫有没有再到你家来过呢?”   “没有。”   “你肯定吗?”   “几天后,我爹和我娘就出事了,后来小姨夫是来过,但他和小姨是来看望我和外公外婆的。”   “那么,你小姨夫有没有提还钱的事情呢?”   “这——我不知道。”   按照常理,按照人之常情,在谢家财和周凤英出事之后,曹宜黄是应该跟招娣的外公外婆提这件事情的,并将这笔钱交给招娣的外公外婆,之后,招娣一直是由外公外婆抚养的。如果曹宜黄向谢家财借了钱,而谢家出事以后,曹宜黄又只字不提,这就说明此人大有问题,至少是人品有问题。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笔记本上做了备忘。   郑峰和同志们终于从招娣的口中寻觅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至少是一个疑点。   曹宜黄骑着自行车。大老远的从三十里外到谢家庄来找谢家财借钱,又是在晚上,所以,他向谢家财借的一定不是小钱。   “除了曹宜黄在你家出事之前到你家来借过钱,还有没有其他人到你家来借过钱呢?”   “没有。我是说我没有看见,我白天在学校上学,中午和晚上才回家。”   “你在哪里上学?”   “我在谢家集小学上学。” 第二十八章 两个屠夫   郑峰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想到了。   “招娣,你还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   “我想到的,您都问到了。如果我想起了什么,再跟你们说。”   “在和你爹你娘接触的人中,有没有杀猪卖肉的人呢?”   “杀猪的?”   “对。”   “咱们村就有一个杀猪的。”   “姓什么,叫什么?”   “叫杨二顺。”张鹏道。   “杨二顺?”   “他是杨大顺的弟弟。”   杨大顺就是谢家财的邻居。   “招娣,这个叫杨二顺的人和你家走得很近吗?”   “每年年底,杨二顺都到我家来杀一回猪,村子里面的猪都是他杀的。”   “除了到你家来杀猪,此人平时到不到你家来呢?”   “除了过年杀猪,平时,我没有见他来过。他倒是经常到杨大爷家去。”   杨二顺到哥哥杨大顺家去,这也属正常。   “郑局长,在新华大队还有一个杀猪的。”张鹏道。   “此人姓甚名谁?”   “此人叫龚元江。”   “招娣,这个叫龚元江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张庄人,我到学校上学,要经过他家的院门口。”   “他和你爹你娘有接触吗?”   “我爹专门为乡亲们运砖瓦,姓龚的家里面翻盖房子的时候,就是我爹帮他家运的砖头。”   “龚元江家是什么时候翻盖房子的呢?”   “就在我爹出事那一年。”   “在你家出事前——什么时候?”   “春天吧!有一天,我放学路过龚家的时候,我爹在龚家喝酒,龚家人也留我吃饭了。”   在谢家财的生活中出现了两个杀猪的,他们和谢家财都有接触。   在郑峰和李云帆的脑海里面,一下子出现三个和受害人——或者说和案子有关系的人。他们分别是屠夫杨二顺,龚元江,谢家财的连襟曹宜黄。   本来,郑峰和李云帆是准备从剔骨尖刀开始调查“6。30凶杀案”的,在和招娣谈过话之后,两个调整了一下思路,决定先从曹宜黄开始。   杨大顺夫妻俩留祖孙三人在杨家吃完晚茶之后,郑峰派谭科长和王萍送祖孙三人回周家营。   郑峰和李云帆将三个人送到汶水河的河堤上,汽车就停在河东村的社场上,河东村在谢家庄的南边,紧靠汶水河。   在和祖孙三人分手的时候,郑峰特地向两位老人询问了曹宜黄向谢家财借钱的事情,老人的回答是,曹宜黄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他们的小女儿周菊英也不曾提过这件事情。   郑峰的问题引起了两位老人的一番感概——其实是对曹宜黄的基本评价。   “在三个女婿中,我最不看好三女婿。”大爷道。   “为什么?”   “这个女婿有点阴。老太婆,我说的对不对?”   “是啊!他平时话不多,和兄弟姐妹之间的走动也少。”   “依你们看,曹宜黄和谢家财的关系怎么样呢?”   “我也觉得奇怪,他平时不怎么待见家财,每次到周家营看我们老两口,只要家财在,他就会借故早走几步,照理,他回大旺集,要经过谢家集,和家财同路。” 第二十九章 已经转正   “是啊!像他这么清高的人怎么会找家财去借钱呢?”   送走祖孙三人以后,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刘长松和张鹏驱车去了大旺集。   五点钟左右,汽车驶进大旺集,在大旺集的十字路口,经路人指点,汽车向南行驶一两分钟,便看见一个挤在角落里面的小铺面,铺面的门头上写着“红旗烟酒”四个字。   这个地址是郑峰从老人的口中了解到的。   在见曹宜黄之前,郑峰和李云帆想先和周菊英接触一下,做一些铺垫是非常必要的。   在红旗烟酒店的附近,有一块空地,卞一鸣将汽车停在空地上。   店铺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她一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一边嗑着葵花子,柜台外面的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瓜子壳。天女散花,柜台的玻璃上也落了一些“花”。   刘长松认识此人:“郑局长,她就是周风英的妹妹周菊英。”   看到郑峰一行五人朝店铺走来,周菊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你们想买点什么?”   “请问这是周菊英家的烟酒店吗?”郑峰上前一步。   “我就是周菊英。你们是——”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是为你姐姐和姐夫家的案子来的。”   “你们是从谢家庄来的吗?”   “不错。我们已经接手你姐姐家的案子,所以,想请你配合我们做一些调查。”   “请到里面坐下说话。”   周菊英将五个人引进店铺后面的一个小院子。周菊英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面。   周菊英从一间屋子里面搬来两条长板凳,放在院子里面一颗枣树下。   周菊英想去倒水,被郑峰拦住了,眼瞅着曹宜黄也快回来了,和周菊英的谈话最好能在曹宜黄到家之前结束。   双方坐定。   郑峰直截了当:“大嫂,你丈夫还在大旺集小学教书吗?”   周菊英点点头,看上去,周菊英有点紧张。   “他现在还是代课教师吗?”   “我男人已经转为正式教师了。”   从代课教师转为正式教师,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你姐姐姐夫出事之前,你向他们接过钱吗?”   “没有。”   “你男人有没有向他们接过钱呢?”   “我男人向他们借钱?这不可能。”   “为什么?”   “我男人是一个教师,他为人清高,他一直瞧不起谢家财,在他的眼里,谢家财不过是一个土财主。”   有时候,清高就是嫉妒的遮羞布。   坐在周菊英家的院子里面,能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在五点一刻左右,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些背书包的学生,曹宜黄可能快要回来了。   郑峰得抓紧时间了。   “大嫂,你还能记得你姐姐和姐夫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吗?”   “这——你们不是知道吗?”   “我们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夜里——出的事情。”   “案发之后,你和曹宜黄是什么时候赶到谢家庄去的呢?” 第三十章 时间吻合   “下半夜——一点多钟,谢家庄来人,说我姐姐姐夫出事了。我们就去了。我们是骑自行车去的,到谢家庄——我姐姐家的时候,公安同志们正在谢家的院子忙着呢。”   “谢家庄派人来喊你们的时候,你男人曹宜黄在家吗?”   “在家。”   “在此之前,你男人有没有出去过呢?”   “出去过。”   “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呢?”   “一点多钟。”   从谢家庄回到大旺集,如果骑自行车的话,需要一个多小时,谢家才夫妇遇害的时候是十二点钟左右。   时间非常吻合——郑峰不希望是一种巧合。   “你男人做什么去了?”   “他在别人家打麻将。”   周银锁喜欢打麻将,曹老师也喜欢打麻将。迷恋麻将的人还真不少啊!   “他在什么人家打麻将?”   “在褚助理家打麻将。”   “这个姓褚的是什么人?”   “他是公社文教助理。”   公社文化助理管着全公社所有的教师,公办教师和民办教师,包括代课教师,民办教师的转正和代课教师的转正,全靠文教助理的一句话,曹宜黄和文教助理在一起打麻将,无非是想和文化助理套套近乎,在麻将桌上用一种名正言顺的方式将自己想送给文教助理的银子体面低放到文教助理的口袋里面去,可见,曹宜黄的清高是一种假清高。   这可能和曹宜黄转正为公办教师有密切的关系。   “这个褚助理叫什么名字?”   “叫褚正云。”   “这个褚正云现在还在公社当文教助理吗?”   “褚助理现在在县教育局当人事科科长。”   县教育局人事科长的权利比公社文教助理的权利大了去了。   “曹宜黄转正是在褚助理到县教育局当人事科长之前,还是之后。”   “同志,你这是啥意思,我男人转正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再说,这好像和你们调查的案子没啥关系吧!”周菊英还是非常敏感的。   李云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褚助理的名字。   “有没有关系,我们待会儿会告诉你,现在,你只须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在褚助理调到县教育局之前。”周菊英可能没有说实话,她在说这句话之前有些犹豫。   “大嫂,请你再回忆一下,在你姐姐姐夫出事之前,你男人有没有到谢家财家去过。”   “谢家,连我去的次数都不多,他去的就更少了。再说,要去,也是我们俩一块去,他是不可能一个到谢家去的。”   “那么,在你姐姐姐夫出事之前几天——晚上,你男人是不是出去过一次呢?或者很晚才回家呢?”   “他经常很晚回家,有时候,他在学校批改作业,有时候,他到同事和朋友家去喝酒,偶尔还会打打麻将。”   “你家里面有自行车吗?”   “没有。”   “六月三十号的夜里,你们骑自行车到谢家庄,自行车是向谁街的呢?”   “是向他们学校的吕老师借的。”   “这吕老师还在大旺集小学教书吗?”   周菊英点点头。 第三十一章 借用两天   “这个吕老师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他和我男人在一个办公室。”   “他是教什么的?”   “教语文。”   “吕老师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学校宿舍,他家住在县城,星期六才回家。”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吕”和“语文”三个字。   “你男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我说不准。也许马上就回来,也许很晚才回来。”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了下面一段话:“我和卞一鸣、张鹏去找姓吕的。”   郑峰已经看到了李云帆写在笔记本上的话,他朝李云帆点点头,李云帆用手在卞一鸣和张鹏的肩膀上按了一下,三个人站起身,穿过店铺,上了大街。   郑峰和刘长松可能要在周菊英家耐心地等一段时间,我们先跟着李云帆、卞一鸣和张鹏到大旺集小学去看看。   张鹏对大旺集的情况比较熟悉,两个人跟在张鹏的后面穿过十字路口,左拐向北,大旺集小学在大旺集的东北角上。   三个人走到邮局的跟前,便看到了路对面的学校。   学校的大门半掩着,学校的门口已经没有学生进出。   三个人走到传达室的门口,传达是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   “你们找谁?”   “我们找语文组的吕老师。”   男人站起身,他原来是一个跛子。   此人一瘸一拐地走到传达是的门口:“路右边第三排房子,最东边一间房子,吕老师就住在里面,如果宿舍没有的话,你们就到最后面食堂去找他。”   三个人走到吕老师的宿舍前,卞一鸣走上台阶敲了三下门,门自动开了,但里面没有回声。   宿舍里面没有人,但三个人看到了一辆半成新的永久牌加重自行车。   三个人走下门前的台阶,看到一个人站在台阶下:“你们找谁?”   “我们找吕老师。”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你们是谁?”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证件。   吕老师扫了一眼李云帆的证件:“你们找我何事?”   “谢家庄夫妻被杀的案子,你听说过吗?”   “这——我知道。”   “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吕老师将三个人请进屋里。   “吕老师,谁经常向你借自行车?”   “曹老师。”   “就是曹宜黄吗?”   “对。”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晚上——也就是谢家庄发生惨案的那天晚上,曹老师有没有向你接过自行车呢?”   “六月二十九号,他就把我的车借走了。”   “什么时候还你的呢?”   “两天以后——七月一号才还给我。学校七月一号下午放假,我的课六月二十八号就结束了。曹宜黄说他老丈人生病了,他要借我的车子用两天,二十九号的晚上,曹老师就把自行车骑走了。”   按照吕老师的说法,从六月二十九号的晚上,一直到七月一号之前,他的自行车都在曹宜黄的手上。   “在六月三十号之前,他是不是也向你借过自行车呢?”   “不错,他说到周家营去看看生病的老岳父。” 第三十二章 出大份子   曹宜黄没有去看老岳父,而是去了连襟谢家财的家。   “吕老师,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曹宜黄是什么时候向你借自行车的呢?具体是哪一天,你还能记得吗?”   “具体是哪一天?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那天,他是放学以后找我借的自行车,我家住在县城,只有在回县城的时候,我才用自行车,平时,我很少用自行车。我们俩的关系很好,所以,他随时可以用我的自行车。”   “曹宜黄是什么时候转正的呢?”   “您指的是转成民办,还是转成公办?”   “这有什么不同吗?”   “曹老师原来是代课教师,必须先转成民办教师,然后才能转成公办教师。”   “那么,曹宜黄是什么时候转成民办教师,又是什么时候转成公办教师的呢?”   “他是一九六九年底转成民办教师的,一九七二年,他转成了公办教师。”   “公社管文教的褚助理是什么时候调到县教育局去的呢?”   “一九七二年。”   “是在曹宜黄转成公办教师之前,还是之后。”   “褚助理上半年调到县教育局人事科当科长。曹宜黄下半年转成公办教师。”   “曹宜黄和褚助理的关系怎么样?”   “非常好,不一般——很不一般。”   “怎么讲?”   “一言难尽,我们是好朋友,关于他的一些事情,我不方便说。”   “他是不是经常和褚助理打麻将呢?”   “打麻将只是一方面。”   “只是一方面?他们之间除了打麻将,还有什么?”   “这——”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是在调查案子,所以,只要是你知道的,请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别人说——”   “说什么?”   “褚助理老娘过七十大寿的时候,曹宜黄出了大份子。”   “大份子?有多大?”   “谁都不知道,当然,除了褚助理,你们知道褚助理骑得自行车是谁送的吗?”   “难道是曹宜黄送的吗?”   “别人是这么说的,但我一点不相信。”   “为什么?”   “曹宜黄自己都没有自行车,他怎么会有钱买自行车送给褚助理呢?当时,曹宜黄每个月的代课费只有十块钱左右。出份子的事情,我倒是有点相信。曹宜黄转正肯定和褚助理有关系,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学校的代课教师有三个,民办教师有四个。资历比曹宜黄老多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挪窝子呢。”   “褚助理那辆自行车是什么时候才有的呢?”   “有几年了,是——好像是一九六九年国庆节以后,过去,褚助理到我们学校来督导工作,骑的是一辆老掉牙的自行车,还经常掉链子,一骑起来就‘嘎吱嘎吱’地响。”   “褚助理的老母亲是什么时候过七十大寿的呢?”   “也是一九六九年,是在那一年的暑假。”   两件事情都发生在“6。30凶杀案”发生之后。这该不会是一种巧合吧!一辆自行车要两百多块钱,加上找人开后门弄自行车的票,可能还不止两百多块钱,所谓大份子。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难道曹宜黄找谢家财借钱和这两件事情有关? 第三十三章 连续作战   “吕老师,褚助理是不是住在县城?”   “是的,”   “你知道地址吗?”   “这——我不知道,曹宜黄知道。”   “吕老师,我们暂时还不想惊动曹宜黄。”   “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任主任,他知道褚助理住在县城什么地方。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我一会就回来。”   吕老师走出房间,下了台阶。   郑峰看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   五点四十八分,吕老师回来了,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纸条,进屋之后,他将手上的纸递给了李云帆。   纸条上写着:南大街三条巷287号三号院18号。   告别吕老师以后,李云帆一行三人回到周菊英家,周菊英家的烟酒店店铺的门还开着,周菊英坐在店铺的门口,朝大街的两边不停地张望,看情形,他的男人曹宜黄还没有回来。   “李局长,郑局长他们在汽车上。”张鹏道。   郑峰和刘长松都坐在不远处的汽车上。   李云帆走了过去。   郑峰跳下车:“老李,怎么样?”   “案发前几天,曹宜黄确实向吕老师借过自行车,说是去看生病的老丈人,一九六九年六月二十九号到七月一号,吕老师的自行车一直在曹宜黄的手上。吕老师还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什么重要情况?”   “曹宜黄曾经在褚助理身上花过大钱,他的转正和褚助理羽很大的关系,连褚助理骑的自行车都是曹宜黄买的。”   “老李,我们先找一个地方把肚子问题解决了。”   “郑峰,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说。”   “现在,我们只要弄清楚六月三十号的子夜曹宜黄究竟在做什么,就行了——这是案子的关键。”   “你想去找褚助理?”   “是的。吕老师已经帮我们弄到了褚助理的地址。”   “先吃饭,吃过饭再去不迟。”   “根据目前的情况,曹宜黄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去见一见褚助理。”   “这样吧!我们到前面看看有没有卖馒头和大饼之类的东西,买一点,你们带在路上吃。”   “用不着,到县城很容易就能找到吃的。”   李云帆的性格里面也有那么一点执拗的东西,他看了看手表,朝卞一鸣和刘长松招了一下手。   三个人上了汽车。   “路上小心一点。”郑峰退后一步。   “我们争取在一个半小时左右赶回来,你们先找地方吃饭。”   卞一鸣坐到驾驶座上,启动汽车。   一分钟以后,汽车消失在十字路口。   大旺集距离县城有十三里地,如果路好走的话,来回一个小时足矣。   现在,我们还得跟着李云帆到县城去一趟。   县城在大旺集的南边,也是一条石子路,路坑坑洼洼,汽车一路颠簸,速度很难快起来,当然,要想汽车快起来,也可以,那人就要吃一点苦头。   卞一鸣选择了吃苦头。尽管如此,卞一鸣也只能开到三十码。因为路比较窄,而且弯弯曲曲,实在快不了许多。 第三十四章 差点上当   在夜幕降临之前,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汽车进入伍洪县城,时间是六点半钟,十三里的路程,卞一鸣用了二十五分钟。   刘长松家住在县城,他对吕老师所给的地址比较熟悉,三个人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找到了南大街三条巷287号三号院18号。   三号院是县政府的宿舍区,18号是县教育局的房子,也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面一共住着十几户人家,褚助理家是18——7,经人指点,三个人找到了18——7。   刘长松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院门慢慢打开了,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将头伸出门开——门只开了一点点:“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是褚科长的家吗?”   这时候,得改称谓了,人家现在是县教育局人事科的大科长,再喊褚助理就不合适了。   女人打量了一番三个人,她好像看到了三个人头上戴的帽子:“你们是——”   “我们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的?你们找老褚有什么事?”   “我们接手一个案子,想找褚科长了解一点情况。”   “哟,你们来的很不巧,老褚——他不在家。”   “褚科长不在家?请问,褚科长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褚在教育局工作,工作很忙,晚上经常很晚才回来。”   “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三个人是不可能在县城耗很长时间的。   “您是说褚科长还在教育局加班吗?”   “大概是吧!”女人应该是褚科长的老婆,她穿着红色的毛线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深红色的围巾,嘴唇上还抹了一点口红,色调非常明快,在文革期间,这么明快的色调是比较少见的。   女人的态度不是非常配合。   “谢谢,我们到教育局去碰碰运气。”   “慢走。”女人在说话的同时轻轻关上了院门。   三个人走到大院的门口,李云帆停住了脚步。   在大院的门口有一个小屋子,屋子里面坐着一个老太太,屋子里面有一部电话。这部电话应该是十几家共用的。   “卞一鸣,你在这里等褚助理回来,我和刘长松到教育局去。”李云帆一边说,一边朝小屋的门口走去。   “大娘,能让我们的同志在这里等褚科长吗?”   大娘慢慢站起身:“等褚科长?你们找褚科长?”   “对,他不在家,我们派一个同志在您这里等他。”   大娘朝院子里面看了一样,压低声音道:“我刚看见褚科长回家,他怎么会不在家呢?”   幸亏李云帆多了几句嘴,要不然,真被褚科长的老婆骗了。   “要不,你们在这里等他,他过一会就要出去。”   “大娘,您对褚科长的情况怎么这么清楚?”   “刚才有人来喊他打麻将。你们到路口去等他,他个头不高,穿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头上戴一顶鸭舌帽。”   三个人告别老人,出院门,路口在院门右边几十米处。   三个人在一个宣传栏前站定,宣传栏里面放着几张报纸。 第三十五章 怒不可遏   在宣传栏的旁边有一根电线杆,在电线杆上有一盏路灯,路灯已经亮了。   五分钟左右的样子,大娘所描述的人物走出大院的门,大娘的描述一点不差,唯一欠缺的地方是褚大科长的右手上多了一个手提包。   褚科长的嘴上还叼着一支香烟。   褚科长的嘴里面还哼着歌,声音很低,不知道是什么歌。   三个人迎了上去,李云帆走在最前面。   “褚科长,请留步。”   褚科长本能地后退一步:“你们是——”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   “地区公安局的?你们找我有何贵干。”   “我们特地在这里恭候褚科长,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褚科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要不——到你家去谈?”   “街上有一个面馆,我们到面馆去谈。”   不提面馆,三个人还不知道饿呢,卞一鸣的肚子咕咕直叫。   三个人跟在褚科长后面,走出巷口,在巷口右侧一百多米处,有一个面馆。汤锅里面冒着热气,但面馆里面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这家面馆除了面条,还卖大饼,李云帆已经想好了,走的时候,买一块大饼带在路上吃。   四个人在一张桌子前坐定。   褚科长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然后道:“你们想问什么,问吧!我还有事。”   李云帆怒不可遏:“褚科长,你这就不对了,你作为国家干部,应该主动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工作。你有事,难道你的事情比我们的事情还重要吗?”李云帆心里面正憋着一股气,三个人在褚家吃了闭门羹,褚科长不但没有愧色,反而跟同志们装腔作势。   “褚大科长,跟你说话的这位是我们的李局长。”卞一鸣道。   “李局长,您批评的对,我接受批评——我虚心接受批评。”   “作为国家干部,最起码的政治觉悟还是要有的。”李云帆本来对褚科长就没有好感,一个整天游戏在麻将桌上的干部,他能好到哪里去呢?这就如同一个油头粉面,在脂粉堆里厮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整天做二奶和三奶梦的干部能好到哪里去呢?   “李局长,您说的是,我接受,我改正,现在,我听你们的安排。”褚科长矫枉过正,又走到另一个极端去了,“请抽烟——请抽烟。”   三个人没有接褚科长的香烟。   “我们只希望你认真配合我们的调查。”李云帆表情严肃道。   “一定——一定——我一定认真配合你们的调查。”褚科长头点的像蒜瓣。   “曹宜黄,你认识吗?”   “曹宜黄,我认识,他是大旺集小学的教师。”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深夜,在谢家庄发生一起夫妻双双被杀的惨案,这——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这个案子,人人皆知。”   “过去,你是不是经常和曹宜黄在一起打麻将呢?”   “不错,我们是在一起打过麻将。”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晚上,曹宜黄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打麻将呢?” 第三十六章 漫长等待   “你想起来了?”   “我们是经常在一起打麻将,但他从来都没有在我家打过麻将,我也从来不在家里打麻将,因为我老婆反对我打麻将。第一,她嫌吵,第二,她怕影响不好,我毕竟是个干部,又是一个党员。所以,曹宜黄不可能在我家打麻将。更何况六月三十号的晚上,我根本就没有打麻将。”   “六月三十号,你在什么地方——你在做什么?”   “从六月二十八号开始,我在下面督导学期结束工作,六月三十号,我在徐家湾中学督导工作,学校领导留我喝酒,晚上,我就没有回家。这,你们可去找徐家湾中学的校长马长庚核实一下。”   “马长庚还在徐家湾中学当校长吗?”   “他现在还是徐家湾中学的校长。”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八个字:“徐家湾中学马长庚”。   七点钟,三个人结束了和褚科长的谈话。   走出面馆的时候,李云帆向面馆店的老板要了三碗面汤,一个人喝了一碗面汤之后,李云帆又卖了一块大饼,三个人一边啃着大饼,一边上了路。   半个小时以后,三个人回到了大旺集周菊英家。   郑峰和张鹏坐在周菊英家的堂屋里面,曹宜黄还没有回来。   时间是七点四十分。   周菊英正在另两件屋子里面忙着呢?她正在伺候卧病在床的婆婆。   同志们听到了老人和媳妇之间的对话:   “宜黄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整天不着家,让公安同志在家里等他。我倒要看看他回来怎么向人家交代。”   “娘,这不能怪他,如果他知道公安同志找他,一准会早些回来。”   “你去招呼公安同志们吃饭,千万别慢待了人家。”   “他们在街上吃过饭了。”   “唉,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呕。菊英,你去找一找,让人家这么等着,不好。”   “他这个人摸不着号头,您让我到哪里去找他呢?”   “你到老五家去问问,他八成知道。”   “行,我伺候您洗完脚就去。”   “洗脚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现在就给我去,先给公安同志弄点水喝。”   “水,我已经倒了,我现在就去。”   “你跟人家说一声,快去快回。”   “知道了。”   周菊英走出屋子跟郑峰打了一个招呼以后,然后走出店铺。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八点钟。   老人的屋子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同志们不时能听到老人的叹息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用这么长时间等一个人,郑峰和李云帆还是第一次,但根据同志们手上掌握的情况来看,今天晚上,不管等多久,大家都要等到曹宜黄。   九点钟左右,周菊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很遗憾,他没有找到曹宜黄。   怎么办呢?   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先找一个旅社住下来,五个人分两班轮流值班,一班值上半夜,另一班值下半夜。   于是,五个人离开了周菊英的家。   在十字路口,有一家旅社,旅社的名字叫“解放旅社”。   “解放旅社”距离周菊英家有三四百米的样子。 第三十七章 子夜归来   汽车仍然放在原来的地方,负责监视的人就呆在汽车里面,三月里,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人呆在汽车里面,会好一些。   上班夜监视周菊英烟酒店的是郑峰和卞一鸣。   周菊英家只有一个出入口,那就是烟酒店,烟酒店九点左右就上门板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整个小镇完全静下来了。   十点钟,烟酒店里面的灯也熄灭了。很显然,周菊英也在期待曹宜黄的归来。   两个人裹紧了大衣,两双眼睛透过吉普车车窗玻璃密切地注视着烟酒店的门。   路灯的光向街道的两头延伸。   小镇的夜是如此的安静,也是如此的寒冷。   刑侦工作中最艰苦的差事就是监视和跟踪。   上半夜无事,这也就是说,曹宜黄半夜未归。   十一点半钟,李云帆、刘长松和张鹏来替换郑峰和卞一鸣 。   十二点半左右,就在郑峰和卞一鸣离开后不久,从十字路口方向走过来一个人,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速度很慢。   此人走到烟酒店前,用脚踢了三下门。   李云帆跳下汽车,刘长松和张鹏紧随其后。   三个迅速闪到路对面,沿着墙边朝此人身边逼近。   很快,店铺里面的灯亮了。   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周菊英。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废话,我的事情,你少问。关门睡觉。”   “有几个公安找你。”   “公安找我——公安找我做什么?”   无疑,此人就是草宜黄,刘长松也看清楚了他的脸。   “曹老师,我们找你有点事情。”李云帆已经站在了曹宜黄的后面。   “你们是——”   “他们是地区公安局的人。”周菊英道,她的身上披着一件棉衣,“他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从来不跟公安打交道。”   李云帆已经闻到了曹宜黄身上的酒气,曹宜黄喝了不少酒。   “我们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但总有一些人来敲我们的门。大嫂,你关门睡觉,我们和你男人谈谈。”   “天这么晚了,我困的很,能不能明天早晨再谈。”   “对不起,谈话时间从来都是由我们决定的。”   隔壁店铺里面的灯相继亮了,紧接着伸出几个脑袋来。   曹宜黄看到了这些脑袋:“好吧!我跟你们走一趟,请问,到什么地方去?”   “在前面的旅社。”   几分钟以后,曹宜黄被带进了郑峰的房间。   大家终于等到了曹宜黄。   卞一鸣给曹宜黄到了一杯水,递给了曹宜黄,曹宜黄喝了不少酒,需要冲淡一下,否则,谈话很难顺利进行。   “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我们是为谢家财夫妻俩的案子来找你的。”   “不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在六月三十号——谢家财夫妇出事的前几天,你是不是到谢家财家去过一次?”   “菊英他姐姐姐夫出事是在一九六九年,时间隔了这么久,谁有这么好的记性。”   “你记不得,但有人能记得。”   “谁?”   “谢家财的女儿招娣。” 第三十八章 一千块钱   “招娣?”   “对,案发当时,她只有九岁,又受到惊吓,当时,她想不起来什么,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她已经会思考问题了。储存在记忆中的一些信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步还原的。”   记得这件事情的还有吕老师,但郑峰现在不能说出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我们夫妻俩到谢家财去,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奇怪的是,这一次,你是一个人去的。如果是你们夫妻俩一同去的话,招娣可能还记不得呢?因为在此之前,你从来没有一个人到谢家去过。”   “我一个人去的?有时候,我到谢家集去办事,顺道看一下他们,这不可以吗?”   “照这么讲,你承认自己在六月三十号之前几天到谢家去过了。”   “去过又怎么样?你们到底想问什么,能不能开门见山呢!”   “你到谢家做什么去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顺道是看看他们的。喝完酒之后,我就回大旺集了。”   “你是不是向谢家财借钱了。”   “我向谢家财借钱,你们莫不是在说笑吧!”   “当时,招娣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写作业,虽然你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招娣还是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内容,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她也没有必要撒谎。”   曹宜黄陷入沉默。   “曹宜黄,希望你能认真严肃地对待我们的问题,谢家财夫妇遇害已经五年多,你作为他们的亲戚,有责任,有义务协助我们查清此案。”   “就是我向谢家财借钱,那又怎么样呢?”   “根据我们的综合分析,谢家财夫妇是死于谋财害命。你一向清高,和谢家财素无经济上的往来,为什么突然找谢家财借钱呢?”   曹宜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来,抠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了,这个动作,说明曹宜黄开始认真严肃地思考郑峰的问题了。   “你们是不是想说,是我杀死了谢家财夫妻俩?”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在谢家财夫妇出事之前到谢家去借钱,而你在和公安人员的谈话中故意回避了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你为什么要回避呢?”   “我怕说不清楚,所以,干脆没有说。”   曹宜黄间接地承认了借钱的事实。   “招娣说的是事实吗?”   “不错,我是向谢家财借钱了。”   “你向谢家财借了多少钱?”   “一千块钱。”   “谢家财借了吗?”   “借了。”   “谢家财当时就拿给你了吗?”   “是的。”   “一千块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肯定谢家财有这么多钱吗?”   “我不能肯定。”   “你一开口就借这么多钱,按照常理来判断,你一定知道谢家财的老底。”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开始,我只说借钱,没有说借多少。谢家财问我想借多少钱,他知道我遇到了困难,让我只管说个数。我本来只想借几百块钱,经他这么一说,我就大着胆子开口借了一千块钱。” 第三十九章 人很特别   曹宜黄接着道:“我是向谢家财借了钱,但这和谢家财夫妻俩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会有正确的判断。我问你,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这——我能不能不说呢?”   “请你不要有丝毫的遮掩和隐瞒。”   “这和谢家财夫妻俩的死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我们很想知道,既然没有的关系,你为什么讳莫如深呢?”   “这是我个人的。”   “在我们面前,不存在,凡是我们想知道的,我们都要知道。”   “能不能给我一点水。”   “可以。”   “有茶叶吗?”   “可以。”   卞一鸣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茶杯,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一罐子茶叶,抓了一小把,放在茶杯里面。   卞一鸣拎起水瓶,到了满满一杯水,然后盖上盖子。   张鹏搬了一个方凳放在曹宜黄的面前。   卞一鸣将茶杯放到方凳上。   之后,卞一鸣又给每人泡了一杯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这时候,人是最容易犯困的,需要喝点茶提提神,还可以御御寒。   “说吧!”   “当时,正值学期结束,我们公社有两个代课老师的转正名额,在放假之前就要报上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   “你怎么不往下说了?是谁跟你说的呢?”   “是褚助理跟我说的。当时,有很多代课教师都惦记这两个名额。”   “他们都给褚助理送钱了吗?”   “这——我说不好。”   “我们听说褚助理的母亲过七十大寿的时候,你出了大份子,有没有这回事情?”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要是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我们都能知道,所以,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隐瞒。”   “我确实出了不少钱。”   “份子是多少?”   “两百块。”   “一般人出多少?”   “一般是顶多二十块钱。”   “你为什么要出这么多呢?”   “怎么说呢?”   曹宜黄的思想上总有一个疙疙瘩瘩的东西,所以,思路很不顺畅。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褚助理这个人很特别。”   “什么意思?”   “他在一般情况下不收任何人的钱和东西?”   “他在什么情况下收别人的钱和东西呢?”   “照理,我不应该跟你们说这些,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不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情呢?”   “我们只管和案子相关的事情,其它,我们一概不问。”   “这——我就放心了。”曹宜黄的神情似乎放松了许多。   “说吧!”   曹宜黄端起茶杯,打开盖子,放在嘴上抿了一口,水还有点烫,曹宜黄只浅浅地抿了几口:“他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做事比较隐晦,他不会明示,但你能明白。比如说,父母寿诞,小孩生日。”   既要当婊子,又要树牌坊,这是一部分人的为官之道,既要名,又要利。   当然,那时候的干部比现在的干部要好了许多,毕竟还知道遮掩,遮掩就说明知道羞耻,现在,我们有一些干部已经来不及遮掩了,花花世界,金钱晃眼,美女更晃眼。 第四十章 难于核实   “你向谢家财借了一千块钱,另外七百块钱呢?”   “我帮褚助理弄了一辆自行车。找人走后门,连车带票,一共花了两百块钱。”   “褚助理接受了?”   “我说是朋友帮忙,弄了一辆自行车,他早就想换一辆自行车了——他原来那辆自行车实在是不能再骑了,他是文教助理,经常到下面去督导,迫切需要一辆新自行车。”   “于是,他帮助你转成民办教师了。”   “对,他还让我好好干,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帮我转成公办教师。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什么优点?”   “说到做到。”   “你借了谢家财一千块钱,为什么不让周凤英知道呢?”   “凤英知道了,菊英就会知道,菊英知道了,周家人就都知道了。”   “借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我这个人一向清高,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恐怕不是清高那么简单吧!你难道不怕谢家财跟老婆说吗?”   “谢家财口风紧,他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谢家出事以后,你为什么不跟你老婆和岳父岳母提这件事情呢?”   “我承认——这是我的错,我生了贪念,我以为谢家财夫妻俩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只字未提。”   “恐怕不是贪念这么简单吧!你一个月的工资是十几块钱,一年也就是一百多块钱,一千块钱,是你七八年的工资,只有杀死谢家财,你才能赖掉这笔账。”   “不是这么回事,我没有杀谢家财。”   “你本来不想杀周凤英,但周凤英在纠缠中认出了你,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周凤英也杀了。至于招娣,你不忍心,只是把它掐昏了。”   “这只是你们的想象,谢家财家的案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为五百块钱杀人,谁会这么傻呢?”   “五百块钱?你不是借了一千块钱吗?怎么变成了五百块钱?”   曹宜黄说的难道是醉话?   “我是借了一千块钱,但我只在褚助理身上花了五百块钱,剩下的五百块钱,我还给了谢家财。”   这件事情很难弄清楚了,谢家财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核实。   “照你找你们说,在六月三十号之前,你又去了一趟谢家庄?”   “本来我是要到谢家庄去的,但在半路上遇到了谢家财,我就把五百块钱还给了谢家财。”   曹宜黄莫不是在编故事吧!   “谢家财没有请你到家里去坐坐吗?”   “我在河东村的渡口碰到他的,他当时正在为一户人家运砖头,我把钱还给他以后就回来了。”   曹宜黄的故事有些拙劣,难于自圆其说。   “曹宜黄,你只需要了五百块钱,为什么要向谢家财借一千块呢?”   “我不知道褚助理的胃口有多大,如果不行的话,我还要再放点血,但没有想到,褚助理很快就给我回话了——他已经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再把钱往外扔,岂不是很傻吗?” 第四十一章 步步紧逼   曹宜黄到底是教语文的,长着一张巧嘴。   “我问你,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子夜——十二点钟左右,你在什么地方呢?”   “六月三十号晚上,我在褚助理家打麻将啊!”   曹宜黄重复的还是过去的谎言。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前面所有的谈话只能算是铺垫,接下来才是问题的核心。   郑峰和李云帆相视一笑:“曹宜黄,你确定六月三十号晚上在褚助理家打麻将吗?”   “我说的是实话,六月三十日,我确实在褚助理家打麻将。”   “据我们所知,褚助理从来不在自己的家里打麻将。”   “你们就这么肯定?”   “这不是我们说的,这是褚助理说的,今天晚上,在我们和你接触之前,李局长已经和褚大科长见过面了。”   曹宜黄望着郑峰和李云帆,一时语塞。   “南大街三条巷287号三号院18号。这个地址,你是不是很熟悉呢?”   曹宜黄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起水来,两颗眼珠在三角眼框里面转个不停,他一定是在准备台词。   “褚助理的老婆反对他男人打麻将——依我看,她是反对褚助理在家里打麻将。褚助理毕竟是国家干部,在家中聚赌,影响不好。打麻将就回惊扰四邻,会造成恶劣的影响。”   “那是我的表述有问题,我先到褚科长家喊他,然后到别人家打麻将去了。”   为了圆一个谎言,撒谎者肯定要把谎继续撒下去。   “事实是,六月三十号的晚上,褚助理在徐家湾中学督导工作,学校领导马长庚留褚助理喝酒,晚上,褚助理根本就没有回家,你怎么可能和褚助理在一起打麻将呢?曹宜黄,你不要再编故事了。”   灯光下,曹宜黄的脸呈现出一种猪肝色,如果不是因为喝了一些酒的话,这张脸所呈现出来的一定是土灰色。   面对郑峰的步步紧逼,曹宜黄无言以对。   “谢家财夫妻俩遇害的时间是十二点钟左右,你老婆说,当天夜里,你是一点多钟回到家的。你刚躺下不久,谢家庄派去报信的人就到了。这不应该是一种巧合吧!”   曹宜黄好像从郑峰的问题中发现了漏洞,他突然抬起头来,异常亢奋得望着郑峰道:“郑局长,你能确定谢家财夫妻俩是十二点中左右遇害的吗?”   “这是确定无疑的。”   “那么,我想问,从谢家庄到大旺集,有三十里地,一个多小时,除非是飞回来,否则,是绝对不够的。”曹宜黄太自信了,他以为公安同志还不知道他向吕老师借自行车的事情。   “曹宜黄,你说的不错,从谢家庄回到大旺集,如果是步行的话,需要两个多小时,但如果骑自行车的话,只需要一小时左右。”   “所以,你们怀疑我就更没有道理了。”   “你的手上不是有自行车吗?”   “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行车是我六月三十号的夜里向别人借的。”   “向谁借的呢?”   “我们学校的吕老师。” 第四十二章 天要灭我   “实不相瞒,今天下午——应该是昨天下午,我们已经和吕老师见过面了,从六月二十九号到七月一号,他的自行车一直在你的手上。”这时候,该提到吕老师了。   曹宜黄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郑峰和李云帆已经听到了曹宜黄的叹息声。   “曹宜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曹宜黄又接上一支烟,一阵猛吸,烟头微弱的光,映照出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根据我们的分析,你杀害谢家财,除了想赖掉所借的一千块钱之外,可能还有更大的企图。”   曹宜黄直愣愣地望着郑峰和李云帆,烟从他的鼻孔里面不断地向外冒。   “根据我们的勘查,在谢家财家的大衣橱的抽屉里面,有一个暗室,根据招娣的回忆,谢家的钱就藏在这个暗室里面,谢家财夫妇的惨死,极有可能和暗室里面的钱有关系。”   曹宜黄不置一词,他一连抽了三支香烟。   郑峰和李云帆低语了几句之后,然后站起身,走到曹宜黄的面前:“曹宜黄,现在,彻底交代自己的罪行,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大量的事实和证人的证词定你的罪。”   曹宜黄继续抽烟,他低着头,仍然一言不发。   李云帆也站起身,朝刘长松摆了一下手。   “刘长松,把他铐起来,用不着跟他废话了,先把他押到县公安局去,明天,我们再接着审。”郑峰道。   “慢!”曹宜黄突然抬起头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这是郑峰和同志们所希望的。   郑峰和李云帆重新坐到床上。   “这是老天爷要灭我啊!”曹宜黄自言自语,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离他最近的郑峰还是听见了。   “天不灭人,人自灭。”郑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是教语文的,应该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吧!”   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显得很亢奋。   李云帆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两点一刻。   “对我来说,横竖是过不了这个坎了,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想到,还是没有逃出如来佛的手掌。”   “你是如何杀害谢家财夫妇的,如实招来。”   “裤裆放屁——两岔。郑局长,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两件事情撞到了一块,我已经没有一点退路,命该如此,在劫难逃啊!一切都是天意。”曹宜黄既像是回答郑峰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   曹宜黄的话,郑峰和同志们有些听不懂了。   一个案子牵扯出另外一个案子,大家听完曹宜黄的交代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曹宜黄为转正的事情,在褚助理的很伤花了五百块钱,这不假,把剩下的五百块钱还给谢家财,这是曹宜黄编的故事。   只要我们弄清楚曹宜黄将另外五百块钱用在了哪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下面就是谈话记录。   “郑局长,你们不是想知道剩下的那五百块钱,我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快说。” 第四十三章 狼进羊圈   “六月三十号晚上,我在地区医院。”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真话呢?”   “要是能说,我用不着跟你们绕这么大的弯子了。现在,我已经走出了死胡同,不说是不行了。你们非要把一桩杀人案强加到我的头上——我已经走投无路。”   “六月三十号的晚上,你到地区医院做什么去了?”   曹宜黄换了一支烟,又向郑峰要了一杯水,曹宜黄的神情似乎放松了许多。犯罪嫌疑人在确认犯罪事实的前后,神情是截然相反的,现在,曹宜黄的神情就属于犯罪嫌疑人在确认犯罪事实后的神情。一个人整天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很累的,把十字架放到地上,情形就不一样了。   曹宜黄抽了几口烟,喝了几口茶。神情是放松了许多,但脸色蜡黄蜡黄的,血液里面的酒精已经被冲淡了许多。先前的红色,完全是靠酒精支撑的。   “说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同志们已经在曹宜黄的身上耗了很长时间,曹宜黄是一个夜游神,经过麻将桌上多年的历练,曹宜黄已经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熬夜早就不在他的话下。   “六月三十号的晚上,他是到地区医院去还一笔孽债。”   “有话直说。”在郑峰看来,曹宜黄有点像说醉话。   “一九六九年上半年,学校让我担任班主任,我们班上有一个女孩子。”   曹宜黄所说的孽债应该和这个女孩子有关系。   “你带的是几年级?”   “六年级。”   读六年级的女孩子,年龄应该在十二三岁。   把一个没有经过专业培训和毫无职业道德素养的人放到教育岗位上,无异于将一只饿狼放进羊圈。   “曹宜黄,你怎么当上代课教师的呢?”   “是褚助理帮的忙。”   褚助理吃着教育的饭,干着祸害教育的事情。   现在,吃着国家和人民的饭,干着祸害国家和人民的事情的人还少吗?什么时候,才能让那些端着国家和人民饭碗的人老老实实地为国家和人民做事呢?   “女孩子多大年龄?”   “十四岁。”   “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郑峰不想知道曹宜黄造孽的来龙去脉,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掌握基本情况。   “我能不能不说出女孩子的名字呢?”   “曹宜黄,亏你还是一个教师,你不说出女孩子的名字,我们如何核实事情的真假呢?”   “这——”   “曹宜黄,你要想撇清自己和‘6。30凶杀案’之间的关系,就必须说清楚这档子事情。”   “这件事情好不容易,我才——,侯家人之所以答应私了,就是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影响女儿将来嫁人。现在,你们要去核实这件事情,这不等于是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吗?”   “曹宜黄,你现在才想到这个,已经太迟了,老话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有轮回,有因必有果。’这你总该听说过吧!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第四十四章 说出实情   “说吧!曹宜黄,你不要磨蹭了——你必须面对现实。”李云帆也忍不住了,他看看手表,时间已经是两点五十五分。   “她叫侯一萍。”   “此人现在做什么?我们在哪里才能找到她?”   “她在五屯大队的小卖部。”   “她家住在哪里呢?”   “我已经把她的名字告诉你们了,我看,你们就不要再去惊扰她的父母了。”   “找不找侯一萍的父母,我们要视情况而定。”   “她家住在侯家屯。”   “侯一萍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叫——叫侯青山。你们找侯一萍谈谈,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如果侯青山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会闹将起来,他一闹起来,我这个书也就教到头了。”   在郑峰看来,曹宜黄的结局,恐怕不只是教不成书这么简单。   “你再把六月三十号晚上的情况说一下。”   “到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侯一萍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了,这被她娘看出来了,小孩子,经不住大人吓,在她爹的逼问下,侯一萍说出了实情,侯青山到学校找到我,本来,他是想大闹一场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通了他。”   “你是凭什么说通她父亲的呢?”   “我答应给他一笔钱,并把侯一萍带到地区医院做人工流产。我向吕老师借自行车,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六月三十号下午,侯一萍在医院做了人工流畅,晚上,我骑自行车赶到医院,把四百块钱交给了候一萍他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点钟左右,我刚躺下没有多久,谢家庄的人就来报信了。”   “四百块钱是侯青山开的价吗?”   “他没有明说,我掏了三次钱,淘到四百块钱的时候,他才勉强同意。”   从某种角度讲,愚昧是罪恶的土壤,我们这个民族是最容易出怪胎的民族,严大师,胡大师,张大师,还有现在的王大师,无一不是愚昧的产儿。狗屎变成了黄金,骗子走上了神坛,不要埋怨狗屎和骗子,是我们自己把狗屎办成黄金的,是我们自己让把骗子抬上神坛的。该好好反省自己了。   审讯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三点了,郑峰留曹宜黄在旅社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天刚刚亮,李云帆和张鹏就走出了旅社。   时间是四点五十分。   两个人驱车去了五屯大队小卖部,小卖部的门还没有开,大队部的门也没有开,一排房子,见不着一个人。   既然小卖部的门上没有锁,里面一定有人。   张鹏在门上敲了三下。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   “你们买东西啊!”小伙子一边往柜台里面走,一边道。   两个人推开门走进小卖部。   “你们想买什么?”   “请问这是侯一萍的小卖部吗?”   “是啊!你们找她。”   “请问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姐。”   “小兄弟,我们找你姐姐有点事情。”   “你们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们。”   小伙子还是蛮谨慎的。 第四十五章 一萍现身   “小伙子,店里面有大运河牌香烟吗?”其实,李云帆已经看到了货架上的大运河牌香烟。   “有啊!你要几包?”   “有一条吗?”   “有啊,但不是一整条。”   “零散的也行。”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皮夹子,从里面拿出四块钱,小伙子接过钱,然后找了六毛钱给李云帆,李云帆打开皮包,将十包香烟放进包中。   有些生意人,要想他帮你做点事情,就得买他一点东西。   小伙子的态度一下子好了许多:“你们找我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小伙,要不这样吧!你领我们到你家去。”   “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回去叫我姐姐。”   小伙子一边说,一边从货架上拿出一把锁,他要锁门。   李云帆和张鹏退出小卖部。   小伙子锁上门,朝停在小卖部前面的吉普车,然后飞也似地跑了。   二十几分钟以后,小伙领着一个女孩子来了,这个女孩子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长的非常秀气,皮肤白白的,身材也非常好。   女孩子打量了一下吉普车和李云帆,然后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就是侯一萍吗?”   “我就是侯一萍。”   “我们从大旺集小学来,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侯一萍一边开门锁,一边对小伙子说:“一凡,你回家吃饭去吧!一会儿来换姐。”侯一萍大概知道李云帆来找她的目的。李云帆提大旺集小学,也有暗示的意思,他们和侯一萍探讨的问题,她的弟弟是不宜在场的。   曹宜黄之所以犯错误,除了自身的思想品质有问题以外,恐怕还和侯一萍的姿色有关系。从侯一萍的身上,李云帆能看到侯一萍过去的影子。五年前的侯一萍正值发育阶段,所有女性的特征都显现出来了,加上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涉世不深,幼稚简单,曹宜黄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年幼无知的侯一萍。   侯一萍将两个人引进小卖部,她在进入小卖部之前,扫了一眼门两旁。大队部的门口站着一个人,此人正在伸懒腰,应该是值班的人起床了。   侯一萍走到李云帆的跟前:“我们找一个地方说话,这里可能有人来打扰。”侯一萍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小卖部毕竟是卖东西的地方,谈话是不适合在这里进行的。   李云帆和张鹏走出小卖部。   侯一萍以最快的速度锁上门,然后领着李云帆和张鹏离开了小卖部。   在大队部的后面有一片杨树林,侯一萍将两个领进了杨树林。   从侯一萍的反应和谨慎程度来看,曹宜黄和侯一萍之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李云帆只要弄清楚曹宜黄六月三十号的晚上在什么地方就算完成任务了。   “同志,你们是——”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   “你们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正在经手一个案子,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谢家庄夫妻双双被杀,这个案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 第四十六章 自食其果   “案子发生在六月三十日子夜十二点左右,我们怀疑一个人和这个案子有关联。”   “你们怀疑谁?”   “大旺集小学的代课教师曹宜黄。”   “曹宜黄?”   “对,他先说案发当晚在别人家打麻将,后来又说去了地区医院。”李云帆不想把话说的太直接,点到为止就行了。”   “曹宜黄没有说错,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他确实在地区医院。”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呢?”   “十点半钟左右。”   从地区到大旺集,骑自行车需要三个小时,如果快一点的话,得两个半小时。   “你们为什么不往深处问呢?”   “我们不想伤害你,除非你愿意跟我们说。”   “当时,我什么都不懂,等我懂一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曹宜黄慌了,一边把我弄到地区医院去做人流,一边想办法弄钱,我爹本来是想告他的,可曹宜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如果让学校知道这件事情,他的饭碗就砸了,他还答应给我爹一笔钱,我爹怕这件事情捅出去对我将来不好,就答应了。”   “曹宜黄给你爹多少钱?”   “四百块钱。”   “曹宜黄除了和你,有没有打别的女孩子的主意。”   “没有,我读书迟,在班上,我年龄最大。”   “你结过婚了吗?”   “还没有,这件事情,请你们不要跟旁人说。”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说出去,但我们得告诉你,像曹宜黄这样的人,是不宜留在教师队伍里了。”   李云帆信守了他对侯一萍的承诺。关于侯一萍的过去,除了她的父母和曹宜黄,没有人知道。   两个月以后,曹宜黄被清理出教室队伍。褚科长也受到行政记大过处分,他人事科科长的职务也随之划上了休止符。这是后来的事情,笔者在这里提前说一下。   事实证明,曹宜黄和“6。30凶杀案”没有任何关系。   在李云帆的笔记本上,还有两个人:杨二顺和龚元江。   三月三号上午八点半钟,郑峰一行五人回到了谢家庄。   回到谢家以后,郑峰等人来不及补觉,立即投入到寻找新线索的工作中去了。   郑峰决定先从杨二顺开始,杨二顺和杨大顺是兄弟,招娣说,他经常往哥哥杨大顺家跑,而杨大顺又是谢家财的邻居,杨家和谢家只有一墙之隔——应该是两墙之隔,杨大顺夫妻俩对谢家的情况应该能知道一点——至少是比其他人家知道的多一些;根据案发现场的勘查记录和验尸报告,凶手至少是两个人。   在攀比文化和挤压文化的双重作用下,邻里是攀比文化和挤压文化的直接对象,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不就是和邻居比门楣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邻居首当其冲,比的不就是生活在自己周围的人吗?兄弟姐妹之后,就是邻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和一些看不见,挨不着的人攀比的。   谢家的日子过的这么红火,钱多的到处往外借,人比人,气死人,于是,杨家人心生嫉恨,又垂涎于谢家的钱财。 第四十七章 一鸣说话   招娣发现父母遇害之后,为什么不去叫杨大顺家的门呢?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招娣的行为呢?在招娣的印象中,谢永国家和自己家的关系似乎比杨大顺家和自己的关系更近一些。   三月二号的下午,招娣和外公外婆到谢家庄以外,杨大顺夫妻俩挽留祖孙三人在杨家吃了晚茶,热情似乎过了头。   还有,在原始档案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案发当时,谢永国的老婆分明听到了招娣的声音,而杨大顺夫妻俩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呢?   唯一说不通的是谢家财家的那条狼狗,如果凶手是杨大顺等人的话,他是用不着毒死阿旺的,他和谢家是近邻,和阿旺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卞一鸣则大胆断言——这是同志们接手此案以来,卞一鸣第一次发表自己的看法,毒死阿旺的人极有可能是谢家的熟人,此人有意毒死阿旺,其目的就是将刑侦人员引向歧途,这样一来,刑侦人员就会认为凶手肯定是生人,因为,只有生人,阿旺才会叫唤。   卞一鸣的话,让郑峰陷入沉思,郑峰和李云帆欣赏卞一鸣的地方有三点,一是记性特别好,二是经常会有一些奇思妙想,三是他的思维有时候是逆向思维。凶手也会用逆向思维,如果刑侦人员总是按照常规思考问题,那么,就会步入凶手设计好的误区。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郑峰看来,不管杨大顺是不是“6。30凶杀案”的凶手,卞一鸣的逆向思维都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卞一鸣的逆向思维是有理论和事实做支撑的:谢家财家的狗是狼狗,狼狗不同于一般的草狗——或者叫土狗,狼狗是最有灵性的,如果是品种优良的狗,生人的食物是不会吃的。   郑峰和李云帆认同卞一鸣的说法。   段安平和刘长松也认同卞一鸣的说法,他们说,谢家财家的阿旺是一只品质优良的狼狗,它全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   谢永国说,在谢家庄,还有一户人家有一条和阿旺一样品种的狗,这户人家是杨德荣家。杨德荣在建国砖瓦厂当副厂长,建国砖瓦厂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那个砖瓦厂。杨德荣和谢家财的狗是同一窝狗,是他们从谢家集供销社抱来的——供销社有一条看门的雌性狼狗。   谢永国终于想起来了,在他的印象中,谢家财家的阿旺是从来不吃生人的东西的,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谢永国领郑峰一行到杨德荣家,对杨德荣家的狼狗阿仔做了一次试验,试验的结果是,阿仔始终没有吃谢永国扔给它的鸡大腿,最后,谢永国建鸡腿交给了谢德荣,结果怎么样呢?答案是肯定的,阿仔毫不犹豫地把鸡大腿放进了嘴里。   “刘长松,你们是不是也想过这个问题呢?”   “郑局长,您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们调查周银锁,难道不是出于这种考虑吗?” 第四十八章 妄言谬语   “我们没有想这么深,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我们只有在这条线索上试试看。”刘长松道。   “照这么说,当年,我们调查周银锁,刑侦思路是对的。”解平道。   于是,郑峰和李云帆去找了谢永国。   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原来,杨大顺和谢家财曾经有过积怨,这是杨大顺在和谢永国喝酒的时候说的,杨大顺曾经吃过谢家财一次暗亏,当时,谢永国只当是杨大顺说了醉话,就没有放在心上,谢永国之所以没有把杨大顺的话当一回事,是因为杨、谢两家的关系,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上那谢家财夫妻俩带人一向宽厚,就把杨大顺的话当成了妄言谬语。经郑峰点拨启发,谢永国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郑峰等人和谢永国的谈话是在谢永国家,地点是谢永国定的,连时间都是谢永国定的,三月三号晚上,九点钟左右,郑峰和李云帆、王萍三个人潜入谢永国家的院门。谢永国为三个人留了院门。   按照谢永国的要求,郑峰等人务必在杨大顺家熄灯以后才能到他家去。   谢永国的行为有些怪异,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不是谢永国怕得罪杨家人,就是他掌握了比较重要的情况。郑峰希望是后者。   三月三号的晚上,杨二顺在哥哥家喝酒,一直喝到八点半钟,杨二顺走后半个小时左右,杨大顺家的灯熄了。   等杨二顺哼着小调经过谢永国家的院门以后,郑峰一行三人轻轻打开院门;其他人留在了院子里面。   三个人走到谢永国家院门口的时候,院门自动开了,谢永国正站在院门之内等大家。他大概是怕郑峰他们敲门,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敲门声是很清晰的。   谢永国把三个人领进了厨房,谢永国的老婆正在厨房里面忙着,厨房里面有一个煤炉,炉火正旺,上面有一个铜水壶,炉子旁边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有几个茶杯,旁边还有一小瓶茶叶。   谢永国招呼三个人在桌子旁坐下,然后将老婆支走了。   女人在走出厨房之前丢给男人一句话:“永国,你说话可别舌头上面跑马车,心里面得有点谱啊!”   “头发长,见识短,忙你的去吧!”   “我在外面看着,千万别让人听了去,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女人掩上厨房的门。   让男人声音小一点,就是暗示同志们声音小一点。   接着,郑峰听到了开、关院门的声音,谢永国的老婆比谢永国还要谨慎。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谢永国要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铜壶里面的水开了,谢永国从茶盘里面拿出四个茶杯,打开小瓶子,倒了一些茶叶在茶杯里面,然后将水倒进了茶杯。   “你们知道谢杨家为什么不用一个院墙吗?”谢永国压低声音道。   笔者在前面确实交代过这件事情。   “不错,谢杨两家之间确实有一个一米多宽的巷子,这在农村是不多见的。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呢?请你跟我们说说。”郑峰也尽量压低了声音。 第四十九章 风俗习惯   “杨大顺说,谢家财在翻盖房子的时候,把自己家正屋的屋顶向上提了一点点。”   “这和杨大顺家有关系吗?”王萍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她对农村的风俗习惯知之不多。   “我明白了,这在农村是一件大事。”郑峰道。   “郑局长,您是怎么知道的呢?”谢永国道。   “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我们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的农民。”   “郑局长,这是怎么一回事?”王萍不解。   “在农村,特别是在平原地区,房子是一排一排盖的,人们约定俗成,房子的高度和南墙都在一条直线上,如果超出就是犯了大忌。”   “谢家财将自己家的正屋的屋顶向上提了一点点,对你家难道就没有影响吗?”李云帆道。   “这是杨大顺和醉酒的时候说的,我当他是醉话,我家的屋顶和谢家的屋顶是连在一起的,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偏说谢家财家的屋顶高那么一点点。”   郑峰和同志们也没有看出来,大概是没有细心观察吧!   “那么,在你看来,谢家的屋顶是不是比杨家的屋顶高一点呢?”   “单凭眼睛是看不出来的。”   “既然这样,杨大顺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我也是这么问他的。”   “杨大顺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是上房梁的木匠师傅说的,我明白杨大顺的意思。”   “杨大顺是什么意思呢?”李云帆道。   “他看我和谢家财两口子走的近,就想离间我们两家的关系。”   “那么,谢、杨两间之间的巷子是怎么回事呢?”   “杨大顺家和谢家财家本来公用一个院墙,听了木匠的话以后,杨大顺就将正屋的东山墙和谢家财家的西山墙分开了,并单独另砌了一道院墙,只要将两家的屋顶分开,就可破解屋顶上高低之别。”   “既然谢家的屋顶比杨家的屋顶高,杨大顺为什么不将高就高呢?”王萍道。   “杨大顺家的西边不是还有人家吗?如果杨大顺将高就高,那不就看不来了吗?”   “杨大顺将山墙分开,并另起院墙,难道就不怕引起谢家的不满吗?他这样做,呆子也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   “两家的屋后不是有一个水塘吗?有一个巷子,两家不是都能到水塘里面去用水了吗?从表面上看,杨家另起院墙,对两家都有好处。”   “这个巷子对谢家好像没有什么作用。”李云帆道,“谢家到水塘用水用不着走巷子。因为谢家的院子里面有一个通向水塘的小门。”   “那扇门是后来才有的,最早的时候,谢家人到水塘去用水,走的就是那条巷子。所以,杨大顺另起院墙,谢家人是不会在意的。”   “你叫我们过来,就是要跟我们说这件事情吗?”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杀害谢家财夫妻俩的是几个人呢?”谢永国话中有话。   “根据我们的分析,最少是两个人。”   “杨大顺的兄弟二顺,你们不是想了解这个人的情况吗?”   “对啊!”郑峰这时候才意识到,前面的话题一直没有离开过杨大顺,谢永国,你跟我们说说这个杨二顺。” 第五十章 篱笆野狗   院门外面传来咳嗽声,接着便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大妹子,你这时候在菜地做什么?”   “是二顺兄弟啊!我到地窖里面拿点山芋,你这是到大顺家去吗?”女人说话的声音比男人要高一些,说话的应该是谢永国的老婆。   “我把手表落在大哥家了,明天早晨要起早,没有手表不行啊!”   “大妹子,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菜地里面,就不怕野狗钻进篱笆吗?”   “二顺兄弟,你啥时候能正经些呢?”   “这狗日的二顺又在犯浑了。”谢永国望着郑峰道,谢永国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篱笆扎得紧,野狗不得入”。说的是男女苟且之事。杨二顺的话有挑逗谢永国老婆之嫌。难怪谢永国咬牙切齿呢。   院门外的对话仍在继续。   “大妹子,永国兄弟在家吗?”   “在家,二顺兄弟,天黑,走路担心崴了脚。”接着是关院门的声音。   “张家的妹子在洗澡啊!我看在眼里拔不出来呀。”杨二顺的声音由近而远,由高到底。   “这个混蛋。”谢永国怒不可遏。   “这个杨二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这个人从小就是一个惯偷,在咱们新华大队,还几户人家都被他偷过。”   “他偷的都是什么人家?”   “都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   按照谢永国的说法,谢家财家也应该是杨二顺的偷窃的对象。从这个角度来将,杨二顺还是能和谢家的案子扯上关系的。   “他现在还在偷吗?”   “自从他爹让他学了一门手艺之后,才算消停。”   “什么手艺?”   “杀猪啊!”   “除此以外,这个杨二顺还有哪些劣行呢?”   “嗜赌如命。”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应该是杨二顺在敲哥哥杨大顺家的院门。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   “嫂子,是我。”   “甚事啊?”   “我手表落在你家长条桌上了。”   “你等着,我让你哥哥拿给你。”   “不急,我等着。”   不一会,大家听到了开房门的声音,接着是开院门的声音。   “拿去吧!瞧你这记性。”   “今天晚上,我喝高了。”   “你没有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睡吧!我走了。”   “走稳当了。”   “知道了。”   关门、插门闩的声音。   接下来,坐在厨房里面的人听到杨二顺哼着小调从谢家财和谢永国家的院门前经过。   “杨二顺也赌钱吗?”   “家常便饭。”   在我们的故事里面,杨二顺是第三个赌徒,前面两个分别是周银锁和曹宜黄,笔者指的是和案子有关联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杨二顺和“6。30凶杀案”之间是可以划一根连接线的。   谢家财夫妇应该是死于谋财害命,赌徒在输红了眼的时候有,是有可能铤而走险的。   “最可恶的是,这个杨二顺到处打野食。”   “到处打野食?”   “打野食”就是寻花问柳。   “对,奇怪的是,一些女人就是买他的帐。”   “你是说,杨二顺和一些女人有染?”   “对,杨二顺也打过周风英的主意。” 第五十一章 寻花问柳   “他和周风英也有关系吗?”   “他那是一相情愿,那周凤英可是一个正经的女人,守着谢家财过日子,篱笆扎的牢牢的。杨二顺以为谢家财长得跟武大郎差不多,就做梦想做西门庆。”   “谢家财长得很丑吗?”王萍问。   “就是脸皮黑一点,个头矮一些,庄子里面有人背地里叫他‘武大郎’。我可不这么看,我觉得谢家财停好的,能吃苦,会挣钱,又会疼老婆。庄子里面的都说他是一个有福之人。”   “有福之人?”   “那周凤英能干不说,温柔体贴,咱也不说,单那个水灵劲,庄上,没有一个姑娘媳妇能和她相比。那杨二顺在喝醉酒的时候曾经放过大话,说如果不能和周风英睡一觉,他就不姓杨。”   杨二顺会不会把这句醉话当成行动的指南呢?   难道郑峰和李云帆对“6。30凶杀案”的定性不准确吗?难道“6。30凶杀案”还有其它的解读吗?   杨二顺和案子的联系还是很紧密的,最初,郑峰和李云帆以为杨二顺有可能觊觎谢家财的钱财,现在,又增加了另外一个可能,如果谢永国所说非虚的话,那就不是可能了,杨二顺一直在觊觎谢家财的女人。   “那么,周风英和杨二顺有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呢?”   “现在,我就不好说了,谢家出事以后,就更不好说了。”   “杨二顺向谢家财接过钱吗?”   “借过。”   “借了多少?”   “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杨二顺肯定找谢家财借过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谢家财出事之前——快过年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出院门的时候,看见杨二顺和谢家财在一起,杨二顺提到了钱。其他人找谢家财价钱都是几块钱,独有这杨二顺借钱和别人不一样,没有几十块钱,他是不会开口的。”   “你还有什么想跟我们说呢?”   厨房的门被推开了,谢永国的老婆走了进来。她拎起炉子上的水壶将四个人的茶杯加满了。   “让我婆姨跟你们说吧!”   “你让我说什么?”   “今天中午,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就怎么跟郑局长他们说。”   “我们夫妻说的的事情,能拿来跟郑局长他们说吗?”   “郑局长他们也不容易,再说,谢家财和周凤英对我们不薄,为了招娣,咱们也应该把知道的事情告诉郑局长,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局长他们会认真调查的。”   “大嫂,你坐下来说。”王萍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点地方。   “郑局长,你们得答应我们,不让任何人知道是我们跟你们说的。”   “我答应你们。”   “谢家出事的那天晚上,二顺在大顺家喝酒,一直喝到十点多钟,我一觉醒来,他们还在喝。”   “几个人在一起喝酒?”   “就他们弟兄俩。”   “他们说些什么?”   “说什么,没法听见。”   “你是怎么把这件事和谢家的案子联系在一起的。”   单凭兄弟俩在一起喝酒,是不能和案子联系在一起的。 第五十二章 剔骨尖刀   “那天中午,我到杨二顺家找他老婆李玉秀借鞋样的时候,看见杨二顺在厨房里面磨刀,他看到我以后,就停下来了。”   “磨刀?你看见刀了吗?”   “我看见了——那是一把尖头刀,就是杨二顺杀猪的时候用来剔骨头的那种刀。”   谢永国的老婆说的是剔骨尖刀。   郑峰和李云帆关于凶器的分析和基本判断还没有跟任何人讲,谢永国的老婆对刀的说法竟然与郑李二人的判断相吻合。   “案发的时侯,我们的同志找你了解情况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提这件事情呢?”   “当时没有想起来,今天中午吃中饭的时候,永国说你们想了解杨二顺的情况,我才想起这件事情。   为了弄清楚谢永国的老婆所看到了刀具的形状,第二天早上,张鹏从谢家集食品站找来了几把刀,让谢永国的老婆进行辨认,在这几把刀具中,有一把剔骨尖刀。   谢永国的老婆从几把刀中挑出了一把剔骨尖刀。六月三十号中午,她在杨二顺家看到的刀就是这种形状的刀。刀长29。8公分刀柄和刀身家在一起的长度;刀身的长度是18。公分,刀身由上而下,上窄下宽,最宽处3。9公分,中间部位3。6公分。   杨二顺磨刀的时间有些特别,每年过年之前,是杨二顺最繁忙的时候,只有在过年之前,乡亲们才会找他杀猪。六月三十号,不会有人家找杨二顺杀猪,杨二顺磨刀做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郑峰、李云帆和王萍在玉米地里找到了杨二顺的老婆——女人们正在玉米地里锄草。   谈话是在玉米地旁边的杨树林里进行的。   杨二叔的老婆年龄在三十八岁左右,名字叫李玉秀,谢队长说。李玉秀为人老实,平时少言寡语,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杨二顺经常在外面赌钱,只要在外面输了钱,回家就拿老婆当出气筒,拳脚相加是常有的事。   谢队长把李玉秀带到杨树林的时候,她显得很紧张。   谢队长离开后,谈话开始。   “大嫂,我们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到谢家庄来,为的是谢家的案子。”   “只要是我知道的。”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夜里发生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吗?”   “记得,我当时就在场。”   “你男人杨二顺也在场吗?”   “当天夜里,他在外面打麻将,第二天早晨回村才知道家财家出事。”   “他没有跟你说在什么人家打麻将呢?”   “他从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情,他回来能不发火就谢天谢地了。”   李玉秀所说的“发火”应该是谢队长所说的“拳脚相加”。   在时间上,杨二顺有了作案的可能性。   “六月三十号的晚上,你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十一点钟左右,他先是在大哥家喝酒,回到家以后不久,就有人来喊他了。”   “喊他的人是谁?”   “不知道,二顺听到敲门声就出去了,我关门的时候,他们俩已经走远了。 第五十三章 满眼血丝   “你看见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往庄子西头去了。”   谢家在村子的西头。   案发时间是十二点钟左右,杨二顺十一点钟左右离开家,凶手至少是两个人,相吻合的地方不少啊。   “六月三十号的中午,杨二顺是不是在家磨刀呢?”   “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郑峰没有提谢永国老婆。   九点多钟,郑峰才等到了杨二顺,三号晚上,杨二顺离开哥哥家以后,又去了赌窝。一直赌到日上三竿才散场。   杨二顺刚打开自己家院门上的锁,郑峰、李云帆、刘长松和张鹏随后而至。   杨二顺直愣愣地望着四个人:“你们有什么事情吗?”杨二顺的嗓子有些沙哑。   郑峰走到杨二顺跟前:“你是杨二顺吗?”   “是啊!”   “我们找你有点事情。”   杨二顺满眼血丝,一脸倦容。他朝院门两边看了看,不远处站着几个老人,正在嘀咕着什么?   杨二顺拿下门锁,推开院门,将四个人引进院子,然后迅速掩上院门。   杨二顺将四个人领进堂屋。   “你们想问什么?”杨二顺坐在椅子上,哑着嗓子道。   “杨二顺,我们的问题很简单。”   “请讲。”   “谢家出事是在什么时候?”   “这,你们只要你问谢家庄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的。”   “是在什么时候?”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夜里。”   “很好。那么,我问你,当天夜里,警察来勘查现场的时候,谢家庄很多人都来了,你在不在现场呢?”   “我不在现场,我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   “你是说案发当晚,你不在家吗?”   “对头,我确实不在村子里面。”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砖瓦厂打麻将。”   “你把六月三十号晚上的活动情况详细说一下。”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打麻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打麻将之前,你在做什么?”   “麻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我上哪能知道呢?我要是知道你们今天来找我了解情况,我就把时间记清楚了。”   “这样吧!你回忆一下,六月三十号夜里,你在打麻将之前,做什么了?”   “在打麻将之前?我——先在我哥哥家喝的酒,后来——回家睡觉,我——刚躺下不一会,杨德荣——来喊我——去打麻将。杨德荣——是什么时候来敲门的,我——没法知道,我出去打麻将,从来不看时间——我也没法看时间——因为我没有手表,别人来喊我——打麻将,我——随叫随走。”   “你杀猪的家伙还在吗?”   “在啊!”   “我们能看看吗?”   “你们——随我来。”   杨二顺将郑峰、李云帆带进厨房——另外两个人——刘长松和张鹏被派去找解放砖瓦厂的杨德荣了解情况去了。   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面,墙上倒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大木桶,大木桶长约一点五米左右,宽约一米左右,深约五十公分左右,这个木桶是用来烫猪的。 第五十四章 失去方向   杨二顺拉开木桶的下方,从里面拿出一个羊皮口袋。   羊皮口袋里面装的应该是用来杀猪的刀具。否则不会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杨二顺打开羊皮口袋,从里面拿出五把不同形状的刀来,每把刀的刀刃上油光光的,在刀身和刀柄处有一些锈斑。在这五把刀中,有一把剔骨尖刀。   除了五把刀以外,还有一块磨刀石。   “杨二顺,有一件事情,我们想请教你一下。”   “请教不敢当,有话请讲。”   “据我们所知,在六月三十号的中午,有人看见你磨刀,你回忆一下,是不是别人记错了。”   “是不是六月三十号的中午磨刀,我已经记不得了,我经常磨刀,这倒是常有的事情。”   “只有在每年的年底,才会有人请你杀猪,六月里,你磨刀做什么呢?”   “郑局长,你说得对,这些刀一年才派上一次用场,大半年不用,能不锈吗?刀一锈,就没法用了,这是我吃饭的家伙,我怎么能让它锈呢?所以,我每隔一两个月都要磨一次刀,磨好以后再用猪皮擦一遍,你们看——”杨二顺从羊皮口袋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牛皮纸包,里面有两块肉皮。两块肉皮也是油光光的——上面摽了半公分厚的肥膘,肥膘已经发黑。   杨二顺的回答合情合理,但到底是真是假,还得找杨德荣核实。   郑峰一行三人回到谢家后半个小时左右,刘长松和张鹏回来了,杨德荣提供的情况证实了杨二顺的话。六月三十号夜里,杨德荣十一点钟左右喊的杨二顺,之后,杨二顺一直在砖瓦厂打麻将,中途也不曾离开过半步。麻将一直打到第二天天亮。   无巧不成书,杨德荣随口提到了另外两个打麻将的人,其中一人就是被郑峰和李云帆纳入视线的龚元江,另一个人的名字叫伍文彬,此人是新华大队的治保主任。   龚元江虽然也是一个杀猪的,但他和杨二顺不同,杨二顺平时务农,杀猪只是他的副业,一年中,杨二顺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干农活;龚元江则不同,他在谢家集食品供应站工作,食品供应站有一个生猪收购屠宰厂,龚元江就在这个收购屠宰厂工作,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早晨杀一头猪,然后卖掉,逢十五号和月底赶集的日子,杀几头猪。除此以外,每年过年之前,也会有一些村民找他杀猪。   说来更巧,谢家集食品供应站就是谢家集供销社的一个下属单位。   这些情况是杨德荣无意之中说出来的,笔者也随口提一下,算是闲笔吧!   基于凶手至少是两个人的基本判断,郑峰派卞一鸣、刘长松和张鹏找龚元江和伍文彬核实,两个人的口径和杨二顺与杨德荣的说辞是一致的。   本来,郑峰打算把龚元江作为下一个调查对象,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至此,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失去了刑侦的方向。   三月四号的下午,大家无所事事。 第五十五章 案情分析   无所事事,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暂时还没有新的线索,另一个原因是老天爷也来凑热闹,同志们吃完中饭,从派出所往回走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下雨的时候,大家正走在半道上,回到谢家的时候,大家的衣服湿了多半。   谢永国和老婆送来了炉子和煤炭,大家把大衣脱下来挂在绳子上。   五点钟左右,大衣和帽子上的热气才冒完。   五点半钟,大家穿上大衣,戴上帽子,披上雨衣,走出院门——到派出所去吃饭。   大家抄小路,走河东村,经过张庄。   从河东村到张庄,是一条河堤,雨幕之中,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走在谢家集的街道上,大家也没有看到行人。   张鹏看郑峰和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就特地嘱咐食堂的师傅包了白菜饺子。食堂的师傅,准备了酱油,醋和辣椒酱。   饺子很好吃,但没法冲淡大家心中的失落和沮丧。   吃完水饺以后,雨还没有停。   雨一直下着,大家的心情一直阴沉着。   现在,郑峰和李云帆终于明白刘长松、解平和段安平三人和地区专案组的同志为什么没有查出结果来了。   “6。30凶杀案”不是一般的案子,这倒不是它有多复杂和诡异,关键是此案的背景非常模糊,五年前,刘长松等人没有弄清楚,郑峰和同志们介入此案以后,还是没有弄清楚。比较而言,此案的复杂和诡异程度一般化,如同一团乱麻,你无法确定哪一条线是主线,你虽然发现了几条线,但全是假的,排除法在这个案子上不起作用,因为主线藏在线团的深处。也许有人会说,既然线头在这团乱麻的深处,那就把这团乱麻一层一层地打开,不就能只找到主线了吗?问题是,如果没有线头,就无法将这团乱麻一层一层地打开,现在,郑峰和李云帆所遇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仅有的三根线头被证明和主线毫无关系,当然,包括周银锁那条线,应该是四条线。   案子的玄机究竟在哪里呢?   回到谢家以后,大家围炉而坐,谢永国将炉子和铜水壶留在了谢家,他还拎来了半筐煤炭。   王萍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   大家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一边谈案子的事情。   算是一个非正式的案情分析会吧!   今天晚上,如果理不出一点头绪来,明天,同志们就要无所事事了。   案情分析会围绕三个方面进行。   郑峰和李云帆最初的判断没有丝毫的改变:凶手至少是两人以上。   大家都赞同郑峰和李云帆的意见。   这是第一个方面,在此基础上,李云帆又产生了一点新的想法:他认为,如果凶手是两个人的话,谋财害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关于李云帆的新想法,认同的人只有刘长松一个人,其他人还在消化之中。   卞一鸣始终坚持原来的想法:纵观整个案子,凶手一定是和谢家比较熟悉的人,谢家财家的狗只会吃熟人扔的食物,谢永国已经拿杨德荣家的狗做过试验了。卞一鸣对此深信不疑。 第五十六章 略有分歧   凶手煞费苦心,将阿旺毒死,目的非常明显,他们是想把刑侦人员引向歧途,因为同志们只有在和谢家有关联的人中才能找到凶手,这涉及到“6。30凶杀案”的背景,如果我们思维的触角离开这个范围,我们就远离了此案的背景,在茫茫的人海中,我们上哪去寻找凶手的踪迹呢?   卞一鸣还特别强调:凶手和谢家的关系可能不仅仅是熟悉那么简单。卞一鸣的意思是,周家除了周银锁和曹宜黄以外,还有两个人,大家都知道卞一鸣所指何人,这两个人就是周风英的大哥大嫂,还有大姐和大姐夫。   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那谢家财从小便是一个孤儿,是吃了百家饭长大的,要说和谢家走得很近的亲戚就只有周风英的娘家人了,在卞一鸣看来,周凤英的娘家人和阿旺应该是很熟悉的,阿旺对谢家的亲戚应该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它一定会吃他们扔给它的东西;第二,只有和谢家特别是周风英的家人才可能知道谢家的钱放在哪里,因为,周凤英是不大会对他们存有戒心的——大家已经知道,周风英对兄弟姐妹一向很好;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凶手在谢家财的身上扎了五刀——而且是刀刀毙命,凶手在周凤英的身上——背部扎了两刀,这两刀是在周风英和凶手纠缠到院子门口才扎到她的身上,种种迹象表明,杀死周凤英不是凶手的初衷和本意,凶手一定是在周凤英认出自己的情况下才下此狠手的。这一点,在招娣的身上,表现的有为明显,招娣之所以能幸免于难,是因为他没有认出凶手的嘴脸,招娣前前后后两次谈话记录都说明了这一点。   大家一致赞同卞一鸣的想法。只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他就是谭科长。   谭科长认为,如果凶手也是这么想的话,那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如果凶手真是和谢家最亲近的人的话,这不是自我暴露吗?如果凶手是生人——或者是和谢家关系一般的话,他可以这么想,也可以不这么想。凶手只要不暴露自己,目的就达到了。更何况杀人并不是他们的目的,谭科长甚至认为凶手是奔谢家的钱财去的,至于谢家财连中五刀,极有可能是凶手在打开橱门拿出抽屉的时候,被谢家财发现了,凶手之所以刀刀毙命,有两种可能,一是谢家财看清了凶手的嘴脸,凶手不得不下此狠手;第二,凶手如果不把谢家财杀死,他就无法脱身,更没法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从谢家财身上连中五刀和刀口所在的位置来看,谢家财很可能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至于周凤英是什么时候被惊醒的,很难猜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招娣醒的时候——请注意,招娣多半不是被惊醒,她是让尿给憋醒的,凶手可能正在拿抽屉里面的东西,凶手之所以掐昏招娣,除了怕招娣认出自己来,恐怕是担心她喊出声来惊醒周风英——或者惊动左邻右舍。 第五十七章 面面相觑   大家都听出来了:谭科长的意思是,周风迎发现凶手的时候,凶手已经把抽屉里面的东西拿到手了,所以,周风英极有可能是被凶手找东西的声音惊醒的。   很显然,谭科长在“6。30凶杀案”上想得比较深,也比较细,他的思考和大家的思考并无冲突之处,他并不想否定卞一鸣的想法,他只是想提醒同志们不要把思考的范围局限在一个比较狭小的空间里面,渔网的面积撒的越大,捕到鱼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把眼光局限在周家,同志们极有可能会走进一条死胡同。在他看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虽然谭科长没有这么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   郑峰和李云帆觉得谭科长说的非常有道理,和郑峰等人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之后,谭科长越来越会思考问题了,但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先在周凤英周围的人中仔细寻觅,然后向外围逐步拓展——现在,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早晨,郑峰、李云帆、卞一鸣、刘长松和张鹏去了周家营,因为雨还没有停,汽车在石子路上行驶了四五里路之后,不得不停了下来,下面全是土路,而且都是比较狭窄的路,已经不能走汽车了。   汽车驶出谢家集之前,郑峰让张鹏到一家食品商店买了四样点心,让刘长松到一家百货商店买了一支金星牌钢笔。这一次,该带点东西到周家营去了。   在石子路和土路的交汇处,有一个油坊,油坊有一个院子。   张鹏穿上雨衣跳下车,走进院门。   一分钟以后,张鹏走出院门,在他的引导下,卞一鸣将汽车停在了油坊的大院里面。   汽车熄火之后,四个人穿好雨衣,走出汽车,跟在张鹏的后面上了一条泥泞的土路——张鹏带大家走的是一条抄近的路。   五个人走进周家营的时候,时间是八点半钟左右。   村子里面见不到人,只能听到狗叫声。   周金锁家的院门半掩着,大家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从院子里面窜出一条黑白相间的狗来,把大家下了一跳。这条狗冲着同志们汪汪直叫,大概是被五个身穿雨衣的人惊着了。上次大家来的时候,不曾见到这条狗。   正在大家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时候,从院子里面走出一个女人来,她的手上打着一个黄颜色油布伞,这个女人就是周金锁的老婆——招娣的大舅妈。   “你们是——”   张鹏将雨衣的帽檐向上提了提。   “张所长啊!”女人看清了张鹏的脸。   “大嫂,大爷和大娘在家吗?”   “你们八成是跟他们走岔了。”   “走岔了?你的意思是——”   “早晨起来,招娣说想到谢家庄去,老两口不放心,就陪她一起去了,”   五个人面面相觑。   张鹏带大家走的是一条近路。   “张所长,你们莫不是从张庙油坊那条路过来的?”   “不错,我们的汽车就停在张庙油坊的院子里面。”   “走岔了——走岔了。” 第五十八章 神神叨叨   “大莲,你忙吧!我回家去了。”一个年轻女人打着伞从院子里面走出来。   “衣服两天就好,后天早上就能做好。”   郑峰看到,在周家的堂屋里面还有几个女人。郑峰想起来了,周凤英出事之后,她家的家具没有人碰,但周风英裁缝铺的缝纫机被周金锁夫妻俩弄到回来了,从两个女人的对话来看,现在,招娣的大舅妈在给别人做衣服。   “那我走了。”   “二荷,衣服做好,我送到你家去。”   “行。走了。“   “慢走,小心。张所长,你们先进屋坐一会。”   “大嫂,不坐了,我们得赶紧回谢家庄,免得两位老人扑空。”郑峰道,“张鹏,你把东西交给大嫂。”   张鹏将东西交给了大莲:“大嫂,他们走多久了?”   “估摸有一顿饭的功夫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郑局长买给两位老人和招娣的东西。”   五个人顺沿路返回。   招娣在这时候回谢家庄,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招娣已经长大成人,她又是那样一个聪明的孩子,这些年来,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一定父母的惨死,可以这么说,招娣想弄清楚杀害父母的凶手的愿望,比同志们还要强烈,这从她主动提出要回家看一看的举动就能看出来。   九点半钟,郑峰一行回到了住处。   招娣和她的外公外婆正坐在火炉旁烤火,王萍、解平和段安平正在给两位老人烤衣服,两位老人打着一把破油布伞,身后的衣服湿了大半。家里面唯一一件雨衣,老人让招娣穿在了身上。   五个人脱下雨衣。   “大爷大娘,今天真是巧啊!我们到周家营去找你们,你们到谢家庄来找我们。”   “今天早晨起来,招娣是说想到谢家庄来。问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她不说,我们老两口不放心,就陪她一起来了,这孩子,这两天,她总是神神叨叨的——她这两天有点发烧。”   “生病了,找医生看了吗?”   “郎中看过了,说是着了凉。”   郑峰将雨衣挂在绳子上,然后坐到招娣身边:“招娣,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吗?”   “郑局长,您能不能先告诉我小姨夫有没有跟我爹接过钱呢?”   招娣想说的事情可能和曹宜黄——或者曹宜黄夫妇有关系。   “是啊!我也想知道这件事情。”大娘道,“难不成曹宜黄是吃白饭拉黑屎的主?”   大爷坐在火炉旁,嘴里面含着一根烟杆,他望着炉火,沉默无语。   “招娣,你说的没错,在你爹出事之前,曹宜黄确实向你爹借过钱。”   “借多少钱?”大娘问。   “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好家伙!”大爷圆睁双眼,“真有这事啊!难道家财和凤英的死跟他有关?”   “曹宜黄和案子没有关系。”   “他找家财借钱作甚?”   “他遇到了两个过不去的坎,一是转正,褚助理,你们应该知道吧!”   “曹宜黄跟我们说过。”   “为了转正的名额,曹宜黄为褚助理买了一辆自行车,褚助理的母亲过寿的时候,曹宜黄送了一份大礼,他一共在褚助理的身上花了五百块钱。” 第五十九章 重要回忆   “还有五百块钱呢?”   “他把学生的肚子搞大了,他用四百块钱堵住了女方家人的嘴。”   “这个拉稀的东西,整天装清高,敢情是假斯文。”大爷长长地叹了气一口气,“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屁股上挂镰刀——心术不正的货。”   “郑局长,菊英知道这些事情吗?”   “她目前还不知道,但她迟早是会知道的,像曹宜黄这样的人是不能再呆在学校了。”   “这可苦了我女儿菊英了——我苦命的女儿啊!”   大娘口中“苦命的女儿”可能还包括周凤英。   人生处处是舞台,曹宜黄把自己脱的精光,所有的包装不复存在,很多大师——甚至大神,不都是一件衣服一件衣服把自己包装起来的吗,现在的王大师,应该算是人类包装史上登峰造极的人物吧!除了上帝没有被他欺骗以外,几乎所有恩都被他忽悠了。结果怎么样呢?他身上的包装正在一件一件地往下脱,大师就是大师,到底是有特异功能的人,他在脱衣服的同时,脱下了很多名流——甚至高官的衣服。这么多的人物光溜溜地展现在社会公众的面前,从这个角度来看,王大师的特异功能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么多的名流陪他光腚,撕下了世俗的政治的包装,穷形尽相,尊严尽失。王大师的杂耍和魔术玩的有些过头了。   从某种角度讲,人生其实就是不断包装,同时不断卸妆,最后彻底脱光的过程。世人算是有眼福了,要不然,在茶余饭后,社会公众还不枯燥无聊死啊!   小丑们,你们尽情地包装,尽情地表演吧!   当然,我们还是要感谢王大师,通过王大师这面魔镜,我们看到了数不胜数的牛鬼蛇神的丑恶嘴脸。   王大师的历史功绩还在于,他让世人明白了一个道理,魔术需要托,骗子需要同伙,无论是魔术师还是拖,无论是骗子还是同伙,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骗人。   “招娣,你有什么话,就跟郑局长他们说吧!”   “昨天夜里,我起来解手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情,下半夜,我就一直没有睡着。”   “招娣,你想起了什么事情?”王萍拉着招娣的手,在板凳上坐下。   招娣望了望外公和外婆。招娣似乎有什么顾虑。”   “招娣,有什么话,你快说啊!看着我们作甚?”大娘道。   “郑局长,既然小姨夫和我爹娘的死没有关系,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招娣想说的事情肯定和曹宜黄——或者曹宜黄夫妇有关系。   “你这孩子,今天一大早就闹着要见郑局长,现在怎么又不说了?”大娘道 。   “是啊!招娣,你说出来,说不定对我们办案有帮助。”郑峰道。   “昨天晚上,我吃过药以后,就睡下了,过了一会,外婆来看看我有没有退烧,她用手在我头上摸了摸。我感到了一阵凉意。”   时值冬季,人的手肯定是凉的。   但招娣的额头所感到的凉意指的不是外婆的手,而是外婆手上戴着的金戒指。 第六十章 女人戒指   招娣到底想说什么呢?   大家都没有听懂招娣的话。   但郑峰和李云帆都能感觉到,招娣的话非常重要,所以,他们没有打断招娣的话头。   “招娣,你快说啊!怎么停下来了?”外婆很着急。   “那天夜里——”招娣的语速一下子慢了许多。   “招娣,不着急,你慢慢说。”王萍抓住了招娣的右手,她看到招娣有点紧张。   “那天夜里——那人在掐我脖子的时候——”   “那天夜里”指的是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子夜。   王萍感到了招娣的手的颤抖。   大家已经听出来了。   “招娣,你是不是想说,案发当晚,凶手在掐你脖子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一种凉冰冰的东西,是这样的吗?”   招娣非常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六月三十号,已经是夏天了,在这样一个季节里面,人的手不会是冰凉的,所以,招娣的感觉应该准确可信的。   无须招娣再说什么了。六月三十号的子夜,用手掐住招娣脖子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手上有一枚戒指,招娣所感觉到的凉意应该来源于戒指。   招娣的话还有不少潜台词。   外婆说出了招娣心中的潜台词:“老头子,菊英的手上是不是有一个金戒指啊!”   “不错,菊英的手上是有一个金戒指,是她婆婆在她进门的时候给她的。”大爷一脸惊愕道。   两位老人之所以一下子就想到女儿菊英是有道理的,在那个年代,戴戒指的女人是很少的,不像现在,连男人都带起了金戒指和金项链。在老人的三个女儿中,只有菊英一个人戴金戒指——戒指几乎成了菊英幸福生活的标志,所以,那枚戒指自从戴上以后,就没有离开过主人的手指,   招娣说的事情果然和曹宜黄夫妇有关。   但两位老人很快就对自己的话提出了质疑。   “菊英有金戒指,这不假,但菊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大娘。这是为什么?”   “她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菊英从小胆子就小,一到天黑就不敢一个人出门,连一只鸡,她都杀不了。”   “是啊!你们要说曹宜黄做这样的事情,我倒有几分相信,菊英,她虽然妒忌凤英条件比她好,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招娣从记忆里面搜索出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招娣似乎意犹未尽。   “招娣,你还有什么要跟我们说?”   “有一回——是我爹我娘出事前那一年的年后,小姨他们到我家来,那天晚上,我爹和我娘到有田叔叔家去出份子,并在他家帮了一会忙。”   “家财和凤英出事的时候,就是这个谢有田到周家营去报信的。”大娘道。   我们在前面好像提到过这个人。   “招娣,你接着说。”   “小姨和我,还有玲玲,我们三个人先睡下了。”   “玲玲是什么人?”   “玲玲是小姨的女儿,当时,她才五岁。我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小姨站在橱门跟前,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第六十一章 半夜照镜   “橱门打开了吗?”   “橱门好像被小姨关上了,我听到了关橱门的声音,这种声音,我很熟悉,我爹我娘经常在晚上开关橱门。”   “是你和玲玲先睡的,还是你们三个人一起睡的呢?”   “小姨先哄我和玲玲睡下,然后自己也睡下了。”   “她知道你在注意她吗?”   “知道。”   “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说话,我翻了一个身以后,又睡去了,当时,我只是一个岁的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   周菊英站在大衣橱跟前做什么呢?   “小姨站在镜子跟前,做出照镜子的的样子。现在想一想——我怎么都想不通,人只有在早晨起来的时候才照镜子,深更半夜的,照镜子做什么呢?”   招娣的回忆还没有结束。   “那天晚上,我娘在有田叔叔家缝寿衣。我爹我娘很晚才回来,我娘躺下以后,我们听到一段对话。”   “缝寿衣?”   “谢家奶奶过世,我娘为老人做寿衣。”   “你听到了什么?”王萍问。   “小姨问我娘借钱。”   “借多少?”   招娣竖起两只手,然后有竖了两根手指头。   “多少钱?”   “两百块钱。”   当时,最大面值是十块钱,两只手是十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代表十块钱。   招娣想说的话不只这些。   “招娣,你是不是想说,你娘可能是从抽屉里面拿钱给你小姨的吗?”   “是的,我听到了我娘打开橱门,拉出抽屉的声音,我娘不管有什么事情,从来不瞒着我小姨。”   周凤英和周菊英是亲兄妹,周风英在拿钱的时候,完全有可能不避妹妹周菊英。   如果是在找周菊英和曹宜黄了解情况之前,招娣这番话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曹宜黄从周菊英口中得知谢家藏钱的地方,然后起了歹念。   难道是周菊英在无意中发现了姐姐家藏钱的地方,然后心生歹念?但单凭周菊英一人之力,她恐怕做不了这么大的案子,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在这个案子中,凶手可能有一个女人,但必须有一个男人。   “招娣,你小姨向你娘借钱是在什么时候?你能说出具体的时间吗?”   “爹娘出事那一年的过年,是大年初三,大年初二,我们都在外公外婆家,大年初三,小姨和小姨夫回大旺集的时候,我娘留他们在家住了一宿。”   “大爷大娘,周菊英跟你们提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她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这件事情。这个死妮子,家财和凤英出事以后,她理应跟我们老两口吱一声的。良心都给狗吃了。”   “6。30凶杀案”暂无头绪,但同志们还是有收获的,生活在无意之中撕开了人们用来遮羞的布,同志们看到人性的丑与恶。   郑峰由周凤英的缝纫机想到了谢家财的船,船应该是谢家价值最高的财产,谢家财就是靠这条船发家致富的,周风英的缝纫机被周金锁夫妻俩抬回家去了,缝纫机是可以生钱的,那么,谢家财的船是如何处理的呢? 第六十二章 计划不变   “大爷大娘,谢家财的船,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呢?”   “船被大英两口弄回去了。”   “弄回去做什么用?”   “我大姨夫用我爹的船在渡口摆渡。”   “大英两口子没有白拿走船,他给我们一百块钱,作为招娣读书的学费,家财买这条船的时候,是一百二十块钱。”大爷道。   大娘明白郑峰的意思:“凤英的缝纫机被金锁弄回家去了,夫妻俩给了我五十块钱,我们老两口没有要,招娣还需要他们照顾,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不能照顾招娣一辈子。”   “舅舅舅妈对我很好,大姨和大姨夫经常来看我,每年放假的时候,他们还把我接到沟子村去过些日子。”   听了招娣的话以后,大娘禁不住泪流满面。招娣的话触动了老人的伤心处。   郑峰无意在老人的伤口处撒盐,本来,他是想找两位老人和招娣了解一下周金锁夫妻俩和周大英夫妻俩的情况的,根据两位老人和招娣刚才说的话,便知他们的基本态度。   按照郑峰的性格,他还会按计划行事吗?   以我们对郑峰的了解,他会按计划行事,既然两位老人和招娣主动找到谢家庄来,这为郑峰和同志们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说实话,如果是在周家营,这样的谈话可能很难顺进行,同志们总不能避开周金锁夫妻俩和两位老人与招娣单独谈话吧!   郑峰从李云帆的眼神里面也捕捉到了同样的信息。他朝李云帆望了一眼,李云帆点了一下头。意思是可以按计划行事。   大娘的态度完全打消了郑峰的顾虑:“郑局长,你们大清早到周家营去找我们,一定有事,什么事?你们照直说,还有——这钱和粮票,你收下。”老人从棉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打开了,拿出一沓钱,钱里面裹着几张粮票。   “大娘,您这就不对了。”   “咋不对了。”   “我们是有纪律的。”   “你们有纪律,我们有规矩,你这不是臊我们的脸吗?”   大爷接过大娘的话茬道:“郑局长,你们一大早就到周家营去,一定有要紧的事情。”   既然大爷和大娘这么主动,那就就着两位老人的话题谈谈吧!   “大爷大娘,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夜里,你们是什么时候赶到谢家庄来的呢?”   “我们是跟谢家庄派去报信的人一起到谢家庄来的,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公安同志们正在院子里面忙着呢。”   刘长松和张鹏记忆犹新,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五十左右,在院子里面勘查现场和尸检的时间应该在两点至两点半之间。   “家里面的人都来了吗?”   “都来了,除了小孩子,大人都来了。”   “都来了哪些人呢?”   “我和老头子,金锁夫妻俩。”   “当天晚上,你们一家人是什么时候熄灯睡觉的呢?”   “和往常一样,九点多钟吧!老头子,我说的对不对啊!”   “是九点多钟上的床。是老大关的院门。”大爷已经听出了郑峰的言外之意,“金锁没有出去过。” 第六十三章 条件很差   大娘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老头子说的对,老大躺下后就没有出去过,他们两口子睡东屋,我们老两口睡西屋,夜里面,我睡的浅,有一点动静,我都能听见,这是多年的毛病了。”   “凤英的缝纫机是我做主让金锁夫妻俩搬回周家营的,大莲两年后才敢碰凤英的缝纫机,前两年,只是自己家扯些布做几件衣服,这两年才开始给别人做衣服。”大爷道。   招娣也有话要说:“我大舅和小舅一样,对我爹我娘很好,记得我七岁那一年,我爹在运砖瓦的时候,砸伤了腿,我大舅帮我爹忙乎了半个多月,临走的时候,我爹塞给他工钱,他死活不要,我爹都生气了,但临了,大舅还是没有拿我爹的钱。”   两位老人的话是可信的。   小孩子的话是尤其可信。   “招娣说的对,老大虽然条件差,但人活的硬气,不管有多困难,从来不向凤英开口,这满屋子的家具,我们老两口都想让老大两口子搬回去用,可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说一看到这些家具,心里面就难受。郑局长,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老两口已经老了,照顾招娣,得靠老大两口子。”   “舅舅和舅妈待我很好,舅妈就像我娘。”   送走祖孙三人之后,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派卞一鸣、刘长松和王萍到南河公社,文通大队,沟子村去找周大英夫妻俩了解情况。这个地址是招娣写给郑峰的,   到周大英的家,要经过一个渡口,说来也巧,周大英的男人文永泉就在渡口摆渡,他用来摆渡的船就是谢家财那条船。   当大家见到文永泉之后,卞一鸣才意识到,他们来找文永泉是多余的,因为文永泉是一个跛子,当地人都认得他,三个人一路问到渡口,人们在提到文永泉的时候,一共有两个称呼,一个称呼是文永泉,一个称呼是文支书。文永泉在十年前曾经担任过大队书记,在一次运送公粮的过程中,马车的轴突然断了,他的一条腿也受了重伤,治好以后,腿脚就不灵光了。   单凭文永泉的身体条件来看,三个人都无法将文永泉和“6。30凶杀案”联系在一起。   尽管如此,做事一向谨慎的卞一鸣还是决定到文永泉家去看看。在经历了高刘村的火灾案以后,卞一鸣记住了一句话:“越是不可能的,就越是可能。”   文永泉的家就在河对岸,文永泉将渡船交给一个人照应,领着卞一鸣一行三人,一瘸一拐地朝村子走去。   文家条件很差,三间正屋和两间厨房全是土墙草顶,院墙是用土垒起来的,只有大半人高。十年前,文永泉受伤之后,家里面全靠周大英支撑着,我们都知道,在农村,任何一个家庭,都是靠男人支撑的,文永泉从书记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又丧失了劳动能力,生活自然要陷入困境,这就是老两口让文永泉将谢家财的船拖回来的原因吧! 第六十四章 时间不对   文永泉和周大英对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当天晚上,文永泉的堂兄弟文永华结婚,夫妻俩在文永华家帮忙,一直忙到所有人离开才回到家中,当时,村子里面和邻村的小伙子闹新房闹得很凶,新娘子是周大英介绍的,她又是生产队的队长,所以留在文永华家掌控局面,文永泉也留在了文永华家。   闹新房一直闹到十一点钟左右才结束。闹新房是中国人的习俗,农村地区尤为突出,不闹,日子就不兴旺红火。所以,不管闹新房的人有多过分和出格,被闹的人家都得愉快接受。   插队知青汪晓晨证实了文永泉和周大英的说法,汪晓晨有一块钟山牌手表,周大英就是根据汪景晨的手表来掌控制闹新房的时间的。当然,证实文永泉夫妻的说法的还有当天晚上在文永华家闹新房的几个小伙子。   单凭这个时间,就可以把文永泉夫妻俩排除在案子之外,大家都知道,谢家财夫妻俩遇害的时间是十二点钟左右,周大英夫妻俩离开文永华家的时间和“6。30凶杀案”的案发时间对不上号。   南河公社文通大队沟子村,距离谢家庄有三十几里的路程,步行需要两个多小时——速度还要快一点,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谢家庄派去报信的人赶到钩子村的时间是三点多钟,文永泉和周大英是坐马车赶到谢家庄的,到谢家庄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卞一鸣一行三人离开沟子村的时候,周大英将一个包裹交给了王萍,包裹里面有一件毛线衣,这件毛线衣是周大英请村子里面的插队女知青按照招娣的身量编织的,三个人见过周大英的三个孩子,他们身上的衣服上都有补丁,领口和袖口里面不曾看到毛线衣;包裹里面还有两斤豌豆粉丝,这是文永泉从邻村一家作坊买来的,招娣最爱吃豌豆粉丝。   招娣虽然失去了双亲,但有这么多人关心呵护她,她应该算是一个幸福的人。   三月四号,案子仍然没有进展。   三月五号,郑峰派李云帆、张鹏和王萍到大旺集去找周菊英核实情况,除此以外,郑峰带领其他人在和谢家有关系的女人中寻找戴戒指的人。   招娣提供的情况,其意义是在于为同志们提供了一个新的刑侦方向,在当时,戴戒指的男人是没有的,这也算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一大功劳,革命都革到灵魂深处去了,连女人身上的首饰都被革的差不多了,更别说男人了。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想找到戴金戒指的女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我们先看看李云帆、张鹏和王萍这一路的情况。   算起来,这是李云帆和张鹏第二次接触周菊英,受人的注意力的限制,生活中,有很多信息会被有意无意地忽略掉,李云帆第一次见到周菊英的时候,竟然没有在意她有没有戴金戒指。   八点四十五分,汽车驶进了大旺集,几分钟以后,汽车停在了老地方。 第六十五章 菊英病了   奇怪的是周菊英家的烟酒店大门紧闭。   烟酒店的旁边有一个剪纸店。   三个人走进剪纸店。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放下手中的剪纸,走到柜台跟前。   “大爷,隔壁的烟酒店的门怎么关着啊?”   “好像是生病了。”   “谁生病了?”   “菊英啊,昨天早上就没有开门。”   周菊英生病,和烟酒店关门歇业,一定和同志们昨天的造访有关。   “大爷,周菊英在家吗?”   “在家,我没有见她出门?”   “她男人曹宜黄呢?”   “曹老师到医院去了。”   “到医院去了?”   “老太太昨天早上突然发病,被拖到医院去了。同志,曹家是不是出事了?”大爷已经看出来了。   “谢谢您。”   三个人告别老人之后,敲响了周菊英家的门。   李云帆不会因为周菊英生病而中断原来的计划。   “咚——咚——咚。”张鹏在门上敲了三下。   店铺里面没有反应。   张鹏又用力敲了三下:“咚——咚——咚。”   店铺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但门露出一条缝。   门没有插门闩,一条板凳抵在门后。   张鹏将手伸进门缝,将抵在门后面的板凳慢慢移开。   三个人进门之后,张鹏关上门,并将板凳抵在门后。   三个人穿过昏暗的店铺,走进院子。   “请问,有人在家吗?”   “谁啊?”从三间正屋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气力。说话的人应该是周菊英。   周菊英突然生病,很可能和同志们昨天的调查有关,周菊英如果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那么,她将如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呢?   三个人循着声音走进正屋,正屋的门半掩着。   门内是堂屋,堂屋的两边各有一个门帘。   “我在这屋。”   声音是从南屋传来的——周菊英家的正屋坐西朝东。   张鹏掀起门帘。   一个女人侧躺在床上,头上系着一根灰色的毛巾,头发凌乱的很,她就是周菊英,一天不见,周菊英消瘦憔悴了不少。   “你们是?”周菊英抬起无神的眼皮。   “大嫂,是我们——我们昨天刚来过。”   “是你们啊!”周菊英挣扎着想坐起来。   王萍上前搭了一把,将周菊英扶坐了起来。   周菊英的形象已经先入为主地定格在李云帆的心中,他不会因为周菊英的可怜相而心生半点怜悯。   三个人同时看见了周菊英右手上的金戒指,戒指的正面是一个边长将近一公分的大方块,上面有一个醒目的“福”字。   关于周菊英向姐姐周风英借钱的事情,李云帆没有提,那毕竟属于道德范畴的事情,李云帆关注的是案子。   “你们是来找我男人的吗?”   “周菊英,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   “对。”   “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晚上,在你男人曹宜黄回到家之前,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什么地方——我能在什么地方呢?当然在自己的家里了。”   “家里面还有哪些人呢?” 第六十六章 艰难对话   “我公公,婆婆,还有我的女儿。你们问这个作什么?公安同志,有什么话,你们能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说呢?”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摆到桌面上说的。   “你公婆在家吗?”   “我公公几年前就过世了,我婆婆在医院。”   “医院在什么地方?”   “就是公社卫生所。”   “我们在医院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你婆婆呢?”   “在住院部7号病房。”   “你男人曹宜黄呢?”   “你们要是到医院去的话,大概能撞见他。”   眼下,李云帆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周菊英的婆婆核实情况。   三人走出周家,朝卫生院走去。   公社卫生所是一家小医院,病房只有7间,三个人很快就在7号病房找到了周菊英的婆婆曹王氏。   病房里面有三张病床,曹王氏在最里面一张床,其它两张病床空着。   老人咳嗽得厉害,说不上一句话,就咳嗽的不行。   老人非常通情达理,她在一个护士和王萍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虽然咳的厉害,但还是能断断续续地说一些不连贯,但能听懂的话。   看到老人一脸病态,憔悴衰老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坐在病床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人是一个明理之人:“你们————咳——到——咳——到医院——来。我——知道——咳,你们——一——咳——一定——有——咳咳——有什么事情。”   “大娘,你歇一会再说,不着急。”   “我——没——没事——咳——咳咳——不打紧的——我——已经——好——咳——好多了。你们说——我听着呢。”   “大娘,我说,您听,我说的对,您就点头,我说的不对,您就摇头,您看怎么样?”   “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我能说话,就是——时间不能长——咳——咳咳。”   “行,您尽量少说话,只要意思到就行了。”   “中。”   “大娘,谢家庄——谢家财夫妻俩被杀的事情,您记得吧!”   “记得——我记得。”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夜里谢家庄派人来报信,您还记得吗?”   “记得。”   李云帆有心测试一下老人的记性:“当天晚上,您的儿子曹宜黄一直在家吗?”   “他不在家——咳——他在外面——打——咳——咳咳——打麻将。”   “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宜黄——咳——刚到——咳咳——到家不久,谢家庄的人——咳——就来了。”   “当天晚上,你的儿媳妇周菊英在家吗?”   “咳——在家,宜黄他爹——咳——身体一直不好,家里面离不了菊英。”   “一直到十二点钟,你们都没有睡觉吗?”   “我就宜黄这——咳——这一个儿子,他不回来——咳咳——我和菊英哪里能睡的着呢?”   “再说,菊英是一个规矩本分的媳妇,天黑——咳咳——天黑以后,她从不出门,昨天,你们来,要不是——咳——我看你们着急,我是不会让菊英出去找宜黄的。” 第六十七章 艰涩诡异   老人似乎已经知道儿子的事情,告别老人的时候,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人都说我是一个有福之人,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媳妇,可我心里面明白着呢?我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八成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孽。”   在回谢家庄的路上,李云帆一脸凝重,沉默良久。听了老人的话以后,李云帆对周菊英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当然,李云帆沉默良久,主要是因为案子再次陷入僵局。他在思考案子的事情。王萍和张鹏也在思考案子的事情。同志们在“6。30凶杀案”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几条线索和“6。30凶杀案”都没有关系。   案子很艰涩,无论同志们怎么左冲右突,都无法将案子向前推进半步。案子也很诡异。你无法搞清楚它的背景,既无来龙,也无去脉。这个案子和同志们经手过的案子大不相同。   凡是和谢家有关联的人,同志们都像筛子一样筛过了。竟然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李云帆一行三人回到谢家庄的时候,郑峰等人刚刚结束调查走访工作,虽然郑峰对李云帆的大旺集之行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当他听完李云帆的汇报之后,同样沉默许久。   郑峰一行的调查也没有什么结果,在整个谢家庄,加上临近几个村子,郑峰没有寻觅到想找的人,谢家庄有四十一户人家,戴戒指的女人有三个,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而且,她们手上戴的全是银戒指,还是那种像韭菜叶一样银戒指,根据招娣的叙述,能让她感到凉意的戒指的宽度应该是比较宽的那种戒指。至少应该是像周菊英手上的那种戒指。   李云帆和王萍和张鹏回到住处的时候,郑峰等人正在翻阅原始卷宗和刚增加的谈话记录,郑峰想在这些资料里面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   三月五号的下午,雨虽然停了,但天仍然阴沉着。   郑峰感到有些茫然。突然迷失了前进的方向,心里面真不是滋味。他以前很少有过这种感觉。   整个下午,大家都呆在堂屋里面看资料。郑峰将所有资料标上序号,大家按序号阅读,当时,没有复印机,只能用这种比较笨办法。   整个下午,屋子里面的空气都很沉闷——沉闷的令人噶暗道压抑,这也就是说,大家没有在资料里面发现新的东西。   五点钟一过,张鹏便敦促大家将资料收起来,吃晚饭的时间已经到了。   其他人都收好资料,站起身,独有郑峰和李云帆正在认真翻看一沓照片,这沓照片就是段安平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拍摄的那些照片。照片一共有十八张,这些照片除了反映案发现场的环境,大部分是一号现场和二号现场的照片——谢家财所在在的房间是一号现场,周凤英所在的院子是二号现场,这些照片作为现场勘查和尸检的辅助部分。照片的背后都标了号,是和勘查记录和尸检记录一一对应起来的。照片是装在一个纸袋里面的,在纸袋的封面上写着拍照人的姓名:段安平。 第六十八章 一张照片   卞一鸣和刘长松走到郑峰、李云帆的跟前,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郑峰和李云帆正在看一张照片,卞一鸣注意到,郑峰手上的照片和周凤英有关,这张照片是尸检的补充部分。   郑峰一边将照片放进档案袋中,一边望着刘长松道:“周风英指甲里面的黑垢,你们化验过吗?”   “没有”   “地区专案组有没有化验过?”   “也没有。”   “周风英的指甲有多长呢?”   “我们没有特别在意。”刘长松意识到了什么,他从档案到里面拿出照片,从里面找出两张来,这两张照片上都有周风英那只右手,其中一张就是郑峰和李云帆刚刚看过的那张照片,在周风英的指甲缝里,有很多黑诟,手指的下方就是泥土;周凤英的左手被压在胸口下方,所以看不到左手,更看不到手指。   “那么,你们有没有留意周风英左手的指甲呢?”   “我们忽略了——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刘长松突然眉头紧蹙,额头上还生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刘科长,我们忽略的很可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解平道,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凝重。   “郑局长,您是不是想说,周风英在和凶手纠缠的时候,她的指甲有可能会在凶手的身上留下伤痕,凶手身上的软组织有可能会残留在周风英的指甲里面。”   “对啊,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段安平道,“当时正值夏天,凶手身上不会穿很多衣服。在我的印象中,谢家财上半身是光溜溜的,下身只穿这一条裤衩。”   “不错,周凤英的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背心,下身穿一条比较长的白底紫花的裤衩。你们看。”刘长松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东西。他将手中的照片拿到郑峰和李云帆的眼前。   其实,郑峰和李云帆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他们的想法正是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   “刘长松说的对,六月三十号,天已经很热了,凶手极有可能穿的比较少,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么长时间——这么长距离的纠缠中,周风英和凶手之间一定有身体的接触,时间这么长,距离这么长,两个人的身体可能还不是一般的接触,如果不是周风英的手牢牢地抓住凶手的某一个部位,绝不会纠缠这么长的时间和距离。   “郑局长,吃过晚饭以后,我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去一趟。”卞一鸣道。   “老李,吃过饭以后,我们回局里一趟,卞一鸣和刘长松一道去。”郑峰道。   郑峰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去做什么呢?   这很简单,郑峰要对周凤英进行第二次尸检,尸检的重点是周凤英右手的指甲。   万幸的是,虽然“6。30凶杀案”的侦破没有任何结果,但刘长松对谢家财和周凤英的遗体进行了妥善的保存,在地区公安局专案组调查无果的情况下,刘长松申请,将谢家财夫妻俩的遗体送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保管。 第六十九章 再次尸检   谢家财和周风英的遗体存放在地区法医处的冷库里面,在五年多的时间里面,谢家财和周凤英的亲属曾经向县公安局提出过三次申请,既然查不出结果,他们希望早一点让谢家财和周凤英的遗体入土为安。最后一次申请是在一九七四年的春节之后,眼看清明节就要到了,周风英的家人——特别是周凤英的父母,他们对公安局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既然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干脆把两个人的尸体还给他们,老这么摆着,总不是个事吧!郑峰和李云帆之所以介入此案,和这不无关系,这一次,如果再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恐怕真要把谢家财和周凤英的遗体还给他们的亲属了。   也许有人会问,谢家财和周风英的遗体摆放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五年多,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也有违常规,如果大家想一想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也许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很多事情都被搁置下来,别说一个案子,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都不当一回事。事实是,如果不是郑峰上任以后,千方百计避开政治的风浪,“6。30凶杀案”恐怕会无人问津,不了了之。在文革中,不了了之,石沉大海的事情多了去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刘长松算是一个称职的警察。虽然案子没有结果,但所有该保存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现在想一想,如果刘长松没有将谢家财和周凤英的尸体做妥善的保存,而是交给亲属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就不会有任何结果了,大家看到后面的内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在吃晚饭之前,郑峰给地区公安局法医处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他们做好验尸的准备。   吃过晚饭之后,郑峰一行四人驱车前往地区公安局。   七点半钟左右,汽车驶进地区公安局的大门,三个人从传达室里面跑了出来,这三个人分别是地区公安局的副局长牟长河,法医处的刘明阳处长,还有一个是法医何志强。何志强是地区公安局法医处台柱子,是郑峰指名让他来负责这次尸检的。   郑峰跳下汽车,和三个人一一握手。   “牟局长,你怎么也来了。”   “刘处长跟我说了,我就来了,郑局长,您让我在局里主持工作,自己跑到下面去躲清闲。”   “牟局长,你说反了吧!要说清闲,还是你清闲啊!”   “我是清闲,可清闲的连骨头都发痒,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学习,一会儿极左,一会儿极右。郑局长,您回来的正好,这次,我跟你到下面去办案子得了。”   “牟局长,有你在局里撑着,我才能在下面安心办案,好人做到底,你和其他几位领导就勉为其难吧!案子要破,政治任务也要完成啊。”   法医处,有两个人在等候大家,他们已经将周凤英的尸体移出冷库,他们已经按照郑峰的要求,将遗体的手指进行了化冻处理。 第七十章 指甲很长   手术台上,聚光灯下,周凤英的遗体上盖着一块白布,她的右手露在外面。   七个人围在手术台的周围,大家能感到一种非常重的寒气,当然,还有一种非常重的尸体的气味。   “郑局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何志强望着郑峰道。   郑峰点了一下头。   何志强和另外一个法医穿上白大褂,戴着帽子和口罩。   在手术台的旁边有一个手推车,手推车上放着一个不锈钢方盘。方盘里面放着手术刀,镊子,酒精瓶和纱布、酒精棉球等物件。   何志强戴上手套,用左手拿起死者的右手。然后将死者的手放到另一个法医的手中,示意对方将死者的手背朝上。   周凤英的指甲比较长,比一般人的指甲长约零点三公分左右,最长的两个指甲是食指和中指,周凤英是一个裁缝,有时候会有一些针线活,所以,指甲要长一些。   大家看到了尸检报告和照片所反映的情况,在周凤英的指甲里面有一些黑诟,黑诟里面除了泥土以外,还会有一些什么呢?   何志强用一把尖头式手术刀,将死者食指指缝里面的黑诟小心翼翼地刮到一个玻璃试管里面,当何志强准备刮中指里面的黑诟的时候,郑峰喊了一声:“老何,请等一下。”   何志强和其他人都惊异地望着郑峰。   “郑局长,怎么啦?”何志强望着郑峰道。   “老何,你将三个指甲里面的提取物分开放,然后分开化验。”   在五个手指头中,有两个手指头的指缝里面没有黑诟,这两个手指头是一大一小两个拇指。中间三个拇指中,食指的指缝里面,黑诟最多。   之后,郑峰又看了看死者的左手,死者左手的指甲和右手的指甲差不多长,但左手的指甲缝里面很干净,除了冰冻以外,别无它物。   郑峰希望周凤英和凶手的纠缠不是毫无意义的纠缠,所以,他希望周凤英右手的指甲缝里面的黑诟不仅仅是泥土。   如果是看过《小村魅影之葫芦塘幽灵》的读者,就一定会知道郑峰和李云帆为什么会对周凤英指甲缝里面的黑诟这么感兴趣了,在《小村魅影之葫芦塘幽灵》中,郑峰就是根据梅老师的指甲缝中提取到的软组织和凶手小腿上的疤痕才让贺老六俯首认罪的,在贺老六杀害梅老师之前,梅老师和贺老六有过一段时间的纠缠。在纠缠的过程中,梅老师认出了贺老六,所以,周凤英之死和梅老师之死有诸多类似之处。   在关键的时候,经验起作用了。   何志强连夜对提取物进行化验。   郑峰安排大家在公安局招待所休息。   牟副局长还安排食堂给郑峰等人准备了夜宵。   十点零五分,何志强走进了郑峰的房间,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跑到郑峰的房间里面来了。   “老何,怎么样?”郑峰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望着何志强。如果这次尸检没有突破,下面的工作将会更加艰难。   “郑局长,您看——” 第七十一章 重要发现   其实,大家已经从何志强的表情和眼神上看出一点东西来,但在没有得到准确的信息之前,谁不会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郑峰接过何志强手中的化验报告:“血型:ab型。”   “老何,三个指甲缝里面都有软组织吗?”   “都有——都是ab型。”   郑峰之所以要提上面这个问题,是有更深一层的考虑的。   李云帆知道郑峰在想什么,三个指甲缝里面都有人体的软组织,这说明凶手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有三道相对平行的伤痕。大家都知道,伤痕能不能升格为疤痕,完全取决于伤痕的深度,不仅如此,伤痕可能还比较深,至少是某一条伤痕比较深——或者很深,伤痕比较——或者很深,就可能成为永久性的疤痕。血型虽然是一条很好的路径,但当时的环境和现在不一样,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化验过自己的血型,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要想在一个很大的范围里面找到相同血型的人,恐怕不是一件易事。疤痕就不一样了,疤痕是一种重要的标记,即使是无情的岁月,也无法将它磨平。让它消失。   何志强的话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郑峰的分析和判断:“从死者三个指甲里面提取到的东西中,泥土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其它全部是软组织,据此判断,伤口至少有零点五公分宽,而且比较深,所以,一定会留下疤痕。我可以大胆地说,疤痕应该是三条。”   根据郑峰和李云帆的分析和判断,周凤英留在凶手身上的伤痕应该在身体的下半部分,根据周凤英倒地时的体位和姿势,以及右手的弯曲程度和落点来判断,凶手应该是在周凤英抓住凶手死不松手的情况下,才将刀刺向她的背部的。而抓住凶手身体某一部位的很可能只有一只手,一只手能抓到什么地方呢?只有小腿下端比较细的地方,再就是脚脖子。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郑峰一行四人连夜赶回了谢家庄。   在家的五个人还没有睡觉,听了王萍的叙述以后,大家非常兴奋,一直兴奋到一点多钟才上床睡觉,虽然,八字还没有见一撇,但大家对侦破此案信心大增,就刑侦工作而言,信心非常重要。除了信心以外,大家对案情已经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郑峰和李云帆躺在床上,很长时间才睡着,若干信息在两个人的脑海里面循环往复,颠来倒去,像炒板栗一样重复了无数次:剔骨尖刀——熟人——凶手两个以上——戴戒指的女人——周凤英指甲里面的软组织——凶手身上的三道疤痕——周凤英后背上的两刀——谢家财胸部三刀,腹部两刀——招娣被掐昏。   三月五号夜里,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思考出什么结果,他们太累了,三月五号这一天,同志们还是有收获的,带着这样的收获进入梦乡,心里面自然回坦然和踏实一些。 第七十二章 网中无鱼   第二天的早上,郑峰交给张鹏一个任务,他让张鹏把他的手下全叫来了,他要把同志们分成五个组,然后让由张鹏和他的手下带着同志们到各个村子去找身上——特别是小腿和脚踝处有三条疤痕的人。除了新华大队,还有附近的村庄,包括和谢家财关系密切的解放砖瓦厂和谢家集供销社。   张鹏的手下有四个人,他们分别是赵寅,万成和,高富强和蒋长风,加上张鹏,一共有五个人。   五个小组是这样安排的:   郑峰和张鹏一个组,这个组负责谢家集供销社和砖瓦厂;李云帆和赵寅一个组,这个组负责新华大队,重点是谢家庄和附近几个村庄;王萍、谭科长和万成和一个组,这个组负责清河大队;卞一鸣、刘长松和蒋长风一个组,这个组负责昌平大队;解平、段安平和高富强一个组,这个组负责五里堡大队。   新华,清河,昌平三个大队是谢家财接触最多的地方——这三个大队坐落在汶水河两岸,为了将渔网撒的大一些,张鹏把五里堡大队也纳入到了调查的范围。   七点半钟,五路人马在派出所准时出发。   十一点五十五分,五路人马陆续回到派出所。   五路人马一无所获,身上有伤疤的人倒是有两个,一个是清河大队大王庄的村民王二宝,一个是昌平大队平头村的村民戴中奎。   王二宝的右手臂的内侧有两条六七公分长的瘢痕,而且是两条平行的疤痕,但这两条疤痕和“6。30凶杀案”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两条疤痕是王二宝去年春天捋槐树花的时候,一脚没有踩稳,从树上掉下来,结果被两根树杈拉了两道口子。大王庄的乡亲们也证实了这一点。不仅王二宝手臂上的两条疤痕和案子没有关系,王二宝这个人和谢家都没有关系,王二宝家是典型的贫下中农,家里面住的是草房,他家既没有找谢家财运过砖瓦,也没有找周凤英做过衣服,关键是王二宝为人老实本分,无任何劣迹。   戴中奎的小腿肚上——右小腿肚上有一条五公分左右的疤痕,十二岁的时候,戴中奎和小伙伴跑到渔船上去玩耍,不小心,右小腿肚被一根锈铁丝划了一下,结果发炎,溃烂,找了还几个郎中才收口。戴中奎今年四十一岁,这条疤痕在他的身上存在了将近三十年。所以,戴中奎小腿肚上的疤痕和“6。30凶杀案”毫无关系。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撒了这么大一个网,竟然没有捞到一条鱼。   卞一鸣在吃中饭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引起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注意:“如果凶手身上有疤痕的话,他一定会隐藏起来;如果这个人是女人的话,我们就更难捕捉到她,女人在外面是不穿短裤的,如果她的腿上有疤痕的话,她就更不会穿短裤了。   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知道的人可能会多一些,因为男人身上露的地方比较大,女人就不同了,长大之后,只有母亲、姐妹和自己的男人熟悉了解她的身体。调查的难点可能就在这里。除非同志们已经确定了刑侦的方向——或者调查对象。 第七十三章 苦思冥想   大家两眼一抹黑,上哪去找这个人呢?   三月六号和七号,大家都无所事事,这是郑峰和李云帆从事刑侦工作以来停滞时间最长的一次。   三月七号的晚上,同志们又坐在一起讨论案子。   大家苦思冥想,对案情进行了较有深度的分析。   刘长松提出,能不能将调查的对象范围缩小一下呢:以前在夏天一直喜欢穿短裤,而后来又突然改穿长裤了,既然腿上有伤,肯定不能再穿短裤了,至少是在伤口愈合之前是不能穿短裤了。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谭科长就提出质疑:喜欢穿短裤,还是穿长裤,这很难确定,在家里面,包括在村子里面和干农活的时候,男人一般会穿短裤,出门办事,或者走亲戚,这就很难说了,更要命的是,一般人在平时是不大会在意别人穿什么衣服的,所以,想从人们的记忆之中寻找穿衣服有明显变化的人,是比较困难的。   大家还谈到了和周凤英纠缠了很长时间和很长距离的凶手到底是男是女?根据招娣的回忆,掐昏她的人很可能是一个女人。   李云帆倾向于:周风英所纠缠的人极有可能是一个女的,他的理由有四点:   第一,周凤英和凶手纠缠的时间和距离,如果对方是一个男人,时间不可能太长,距离也应该有限,比较而言,男人和女人的力气不一样,以周凤英的身材和体力,男人想摆脱她的纠缠,比较容易一些,女人就不一样了。   第二,如果周凤英纠缠的是女人的话,那么,从背后猛刺周风英两刀的人,很可能是一个男人,在周凤英死不松手,而又想迅速离开现场的情况下,凶手将刀刺向了周风英,所以,用刀猛刺周凤英背部的可能是男人,如果这个基本判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周凤英纠缠的对象应该是女人。   第三,从谢家财和周凤英身上的刀伤深度,也能说明这一点,李云帆还提供了一组数据:谢家财的刀口在胸前,心脏部位有三刀,腹部有两刀,胸部的刀口宽度在三点三公分左右,深度在八公分左右,腹部的刀口宽度在三点六公分左右,深度有十公分左右;周凤英的背部连中两刀,两刀的位置在脊椎的两侧——一刀在右肩胛骨上,刀口和脊椎骨垂直,刀口宽度三公分,深度六公分左右;将刀从背后刺入人体,只有男人,才可能有这样的深度。   第四,根据招娣的回忆,把她掐昏的是一个女人,招娣之所以没有窒息而死,除了凶手有不忍之心以外,可能还和女人手上的力道有关,如果是男人的话,双手的力度稍有偏差,结果可想而知。谢家财夫妇都死了,只有招娣幸免遇难,男人做事比较果断,女人做事相对来说,会比较犹豫一些,两种结果,多少能说明一些问题。   大家都赞同李云帆的分析。   在李云帆分析的基础上,卞一鸣又有了新的想法,他认为如果周凤英纠缠的是女人的话,你们,这个女人的伤不在手臂上,就在脚踝处。他有三个理由:   第一,夏天,女人也会穿短裤,但肯定是在家里,出门穿短裤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如果女人身穿长裤,那么,周凤英只能抓到对方的脚踝,女人的手指甲,无论如何都无法隔着一层布将腿上的肉抓下来的。   第二,女人穿短袖衬衫的可能性非常大,六月三十号,已经进入夏天,这是穿短袖衬衫的季节,所以,手臂暴露出来的地方,才可能被抓到。 第七十四章 左邻右舍   关于“6。30凶杀案”的性质,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谋财害命,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谢家财和周风英勤劳致富,积攒了一定的钱财,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能说明这一点,在谢家村,几乎每一家都找谢家借过钱,谢家也有求必应,连周菊英和曹宜黄都找他们借钱。曹宜黄一开口就是一千块钱,这说明谢家的家底还是非常厚实的。   基于这样的认识,大家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除了周菊英和曹宜黄向谢家借过大钱以外,还有没有人向谢家借过大钱呢?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刚开始,同志们就是这么想的,事实证明,同志们的分析是正确的,曹宜黄不是向谢家才借过一千块钱吗?虽然曹宜黄和“6。30凶杀案”没有关系,但是,同志们的刑侦思路应该是对的。   第二,凶手一定是知道了谢家的家底——很可能还知道了谢家的秘密,或者是谢家财夫妇在不自意间暴露了自己的。凶手见财起意。   思维有了方向以后就会向深处延伸,有人很自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谁最有条件知道谢家的家底呢?想到这个问题的人是刘长松。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什么难度。   大家七嘴八舌,最后归纳出两种人:一种人是和谢家关系非常亲近的人,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他们是谢家的亲戚;另一种人是谢家的左邻右舍。   第一种人很快就被大家否定了,因为周凤英的娘家人已经被一一排除了,在档案材料里面,第一个调查的对象就是周风英的弟弟周银锁,之后,便是曹宜黄夫妇,最后是周风英的大哥周金锁夫妇和大姐周大英夫妇。   很显然,谢家的左邻右舍就是杨大顺夫妇和谢永国夫妇。   单凭招娣到谢永国家叫门,不能说明谢永国夫妇没有作案的时间,谢永国夫妇是最有条件作案的,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谢家财和谢永国家公用一个院墙,他们作案以后,从院门返回到自己家中,神不知鬼不觉,至于作案动机,谢永国夫妇俩也是具备的,见财起意,银子只要一露白,就会有人惦记,谢永国和谢家财只有一墙之隔,他们要想窥探谢家财家的,是有条件的,这是其一,其二,谢永国说杨大顺家吃过谢家财的暗亏,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家也吃过谢家的暗亏吗?道理非常简单,谢家财家的屋顶比杨大顺家高,那就意味着谢家财家的屋顶也比他家高吗。   在大家的启发下,解平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郑局长,有一个地方,现在想一想,很可疑。”解平压低声音道。   “解平,你说说看。”   “听到招娣敲门之后,谢永国夫妻俩便跑到谢家来了,他们夫妻俩进院门了吗?”   “没有。”段安平道,“他们只站在院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按照常理呢?”   “解平,你是不是想说,按照常理,谢永国夫妻俩应该到屋子里面去看看的。” 第七十五章 暂无睡意   “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之所以没有进去,有一种可能。”   “解平,你快说。”王萍道。   “他们俩已经知道屋子里面的情况——因为他们有可能刚从里面出来。”   “谢永国竟然还知道保护现场,整个过程,我看他们考虑的非常周全,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会非常慌乱的,想的也不会这么周全。”   “我觉得解平说的很有道理,谢永国夫妻俩和谢家财的大狼狗阿旺非常熟悉,也只有他们扔给阿旺的食物,阿旺才可能吃。”刘长松道。   “郑局长,我们能不能找招娣问一下,她应该知道阿旺吃不吃谢永国夫妻俩扔的东西。”   “还有杨大顺夫妻俩。”段安平道。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下了一行字:“谢永国——杨大顺——阿旺。”   郑峰做起了自我批评:“老李,我们俩把这两户人家忘了,其实,一开始,我们就应该对谢家财的左邻右舍给予必要的关注,不管他们和案子有没有关系,我们都应该这样做。解平,你们几个人这两天的脑筋没有白动啊!”   “郑峰,我们还可以通过这两户人家,了解他们和阿旺之间的关系——作为邻居,他们应该经常到谢家串门——到谢家串门,就会和阿旺接触。”   “老李,你说的对。”   “郑局长,我——有一点不明白。”卞一鸣道。   “卞一鸣,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谢永国为什么要和我们说阿旺从不不吃生人扔的食物呢?我们都知道,这应该是本案的玄机,谢永国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个呢?如果这个案子和他有关,那么,按常理判断,他是不应该跟我们说这件事情的。”   “是啊!他还拿谢德荣家的狗做实验。”王萍道。   “对头,谢永国扔的食物,谢德荣家的狗没有吃,它只吃谢德荣扔的食物。”谭科长话中有话。   刘长松听出来了:“谢永国毕竟不是谢德荣家的近邻。他和谢德荣家的狗的关系与他和阿旺的关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阿旺对谢永国夫妻俩是不会心存戒备的。”   “是啊!这里面还有不少值得推敲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我们先在这根藤上摸摸看。”郑峰说话留了一些余地。   “今天晚上,大家谈得很好,希望大家继续开动脑筋,只要大家积极开动脑筋,就一定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李云帆道。   同志们谈到这里的时候,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一刻。   刘长松走出堂屋,朝左邻右舍看了看,谢杨两家早就熄灯睡觉了。   “谢家两家都睡下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找他们聊聊。”刘长松返回堂屋道。   “睡觉,明天早上,吃过早饭以后,我们先到周家营找招娣了解情况,然后再找谢永国和杨大顺了解情况。”   大家简单的洗洗,然后钻进了被窝。   郑峰和李云帆暂无睡意。   今天晚上,卞一鸣言语不多,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这使郑峰赶到非常诧异,大家都知道,卞一鸣有一个特点,他不说话——或者说话很少的时候,就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 第七十六章 两个院门   三月八号早晨,卞一鸣五点钟就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然后轻轻打开缝纫铺的门,另外三个人还没有醒。   此时,天已经麻麻亮了。   卞一鸣走到院子中间,抬头看了看谢家的正屋和东西两边院墙。   接着,卞一鸣又到狗窝跟前看了看。   狗窝的位置在院子的西南角上,狗窝距离院门大概有四五米的样子。   狗窝仍在,但阿旺已经不在了。   卞一鸣站在狗窝跟前,再次看了看谢家的院墙。   东西两边的院墙一般高,上面长满了枯黄的杂草,在枯黄的杂草中间,夹杂着一些青草,春天就要到了,草开始渐渐发绿。   “卞一鸣,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刘长松也从缝纫铺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边系裤带,一边朝卞一鸣走来。   “习惯了,我每天早晨都是这时候醒。”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事情啊?”刘长松低声道,同时从大衣口袋里面摸着一包香烟,抽出两支,然后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打火机,将两个人的烟点着了。   卞一鸣走到院子的西北角,大家还记得这里有一个通向水塘的小门吗?   卞一鸣和刘长松走到小门跟前。   小门只有一扇,门闩插着,门闩上没有用来固定门闩的插销,这种门和普通的锁一样,防君子不妨小人,如果谁想从外面将门打开的话,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现在,这种门只有在农村才能见到了,如今,不仅门具有了防盗系统,连窗户都有了防盗栏。   卞一鸣移开门闩。   门闩上有些潮湿,前两天刚下过雨。   门闩上比较光滑,这说明门闩一直在用,在同志们住进谢家之前,这里曾经养过几头牛——牛是在同志们来的那一天牵到生产队的社场去的。牛是要喝水的,小门的后面就是水塘。虽然牛已经被转移到社场去了,但空气中还是能闻到草料和牛粪的味道。   卞一鸣拉开门,在距离小门两三米的地方,是一片树林,在靠近正屋的地基下面,有两排树桩,在上一部作品《火后魔影》中,高建国家的屋子后面也有一个树林,但高建国家屋后的树林和正屋挨的太近,凶手薛丽华就是利用这一点多次上演了狐仙寻仇的闹剧。谢家财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家屋后的树木和正屋,包括院墙之间保持这一定的距离。卞一鸣又看了看旁边两户人家的屋后,树距离正屋的屋檐只有一米多远。   凶手要想进入谢家,只有两个路径,一是翻阅院墙,二是前后两个院门,比较而言,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那么,谢家有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院门,凶手会选择那一道门呢?这正是卞一鸣正在考虑的问题。   两个人走出树林,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水塘,水塘边长着齐腿肚高的芦苇,水塘里面歪七斜八地立着——或者躺着一些枯黄的荷叶。   “卞一鸣,你到底在琢磨什么呢?”刘长松跟在卞一鸣的后面。在他看来,卞一鸣一定是在想什么问题。   “老刘,你想一想,凶手会从那一道门进入谢家呢?” 第七十七章 所见略同   “卞一鸣,你想的真细啊!这有什么讲究吗?”   “案发之前,谢家财家的狗是不是散养的呢?”   “散养怎么样,不散养又怎么样呢?”   “我还没有来得及往深处想。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散养。”   “你确定吗?”   “我能确定,我只是不明白阿旺阿旺为什么会死在自己的窝里面。”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回往床上躺,狗在不舒服的时候,一般会趴到自己的窝里面去。”说话的是李云帆。他站在两个人的身后,两个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李局长,您什么时候站在我们后面的呢?”刘长松道。   “我刚出来不久,我看小门开着,就跟出来了。卞一鸣,你又在琢磨些什么呢?”   “我们随便出来走走。”卞一鸣是在琢磨一些问题,但在没有琢磨出结果的时候,他是不会随便发表意见的。   “你们刚才是不是提到狗散养的问题?”   “不错,卞一鸣刚才确实提到散养的问题。”   “卞一鸣,你有什么考虑?”   “如果是散养,凶手就可能从小门将食物扔给阿旺的。”   “你是不是想说。凶手可能是从小门进入谢家的?”   “既然院墙上没有凶手攀爬院墙的痕迹,那么。凶手进入谢家的路径就只有前门和后门了,凶手离开谢家的时候走的是前门,至于他们是怎么进入谢家的,我看走小门的可能性比较大。李局长,您有没有注意到前后两个门的有什么不同吗?”   “卞一鸣,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前门的封闭性非常好,凶手没有发生把食物扔进院子,小门就不一样了,小门的封闭性相对比较差,所以,我赞同你的想法,凶手极有可能是从小门将食物扔进院子的。”   李云帆和卞一鸣想到一起来了。   院子里面已经有了动静,同志们已经起床了。   简单的梳洗之后,郑峰、李云帆带卞一鸣、刘长松和张鹏到周家营去找招娣了解情况;其他人留在住处,至于谢永国和杨大顺,要等和招娣接触过以后再说。   六点钟左右,汽车停在张庙油坊的院子里面。郑峰一行之所以走这么早,是想在招娣上学之前赶到周家营,至于早饭,回来再吃不迟。   五个人走进周家院门的时候,周家人刚吃过早饭,招娣正在收拾书包,做着上学前的准备。   招娣第一个看到了郑峰:“叔叔,你们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不错,我们来找你有事。”   大娘将同志们领进堂屋,然后安排媳妇为同志们做早饭:“大莲,你给同志们下筒子面,一个碗里打三个鸡蛋。”   “大娘,我们是吃过早饭来的,您不要再忙了。”   “这么早就出门,一定饿着肚子,你们不要诳我老太婆。”   “大娘,我们确实吃过了,我们和招娣说几句话以后,赶回去还有事。”   郑峰不想给周家人增添麻烦,老人太过客气,郑峰费了老鼻子劲才让老人和招娣安安稳稳地坐在板凳上。 第七十八章 漏掉两人   “叔叔,您问吧!”招娣的怀里抱着书包。周家营离招娣读书的学校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招娣,你们家的大狼狗——阿旺,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经常在睡觉的时候梦见它,出事之前,每次放学回家,它都会跑很远来接我。”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生人扔食物给阿旺,它吃不吃呢?”   “生人扔东西,没有爹和我发话,阿旺是不会吃的。”   “只有家里面的人喂它东西才会吃吗?”   “是的,我爹、我娘、我,还有舅舅、姨娘、姨夫他们喂它东西,它都会吃。”   “如果是你家的邻居谢永国扔东西给阿旺吃呢?”   “永国叔叔扔东西,阿旺也吃,阿旺跟永国叔叔很熟,永国叔叔经常拿东西给阿旺吃。只要永国到我家去,阿旺就会跟他疯一阵子。”   “如果是谢永国的老婆呢?”   “这我不知道,她从来不逗阿旺玩。她也从不扔东西给阿旺吃。”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天性喜欢狗。   “杨大顺有没有扔过东西给阿旺吃呢?”   “扔过,他和永国叔叔一样,也喜欢逗阿旺玩,也经常扔东西给阿旺吃。”   “在村子里面,阿旺还吃过哪些人扔的东西呢?”   “再没有了,在村子里面,阿旺只吃永国叔叔和大顺叔叔喂的东西。”   “招娣,你把扔东西给阿旺吃的人的名字一个不落地写给我们好吗?除了你爹娘和你,你全部写出来,一个都不要漏掉。”   “行。”   郑峰示意王萍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   王萍将纸和钢笔递到招娣的手上。   招娣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些人名。这些人民分别是:大舅谢金锁,二舅谢银锁,小姨夫曹宜黄,小姨周菊英,大姨周大英,玲玲,大虎,二虎。永国叔,大顺叔,小翠,墩子。   括号里面的名字是笔者添加的。   “招娣,这——大虎、二虎是谁?”   “是我大姨的两个儿子。小翠是永国叔叔的女儿。墩子是大顺叔叔的儿子。”   招娣当真一个没落,她小孩子都想到了。   “小翠今年有多大?”   “小翠比我小一岁。”   “墩子呢?”   “墩子比我大两岁。”   这也就是说,案发之时,小翠八岁,墩子十一岁。八岁和十一岁的孩子,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刘长松和张鹏同时意识到,当时的调查,他们漏掉了两个人,不管这两个人对案件的侦破工作有没有帮助,都应该列为调查对象。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小翠和墩子的名字。   最后,招娣还提到了一个细节,这个细节和阿旺有关:“阿旺是一条非常聪明的狗,只要是它认得的人,隔着院门和院墙,他都能闻出他们身上的味道,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大老远的——人还没有靠近咱家的院门,它就会叫个不停。”   我们都知道,不只是阿旺具有这样的能耐,一般的狗都有这样的能耐。狗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 第七十九章 哼哼之声   郑峰一行回到谢家集派出所的时候,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其他人正在派出所的食堂等候他们。   吃过早饭以后,同志们兵分两路,前往谢家集小学和谢家集中学。经过两天的努力,同志们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小翠在谢家集小学读六年级,墩子在谢家集中学读初二。   谢家集小学在集镇的南边,紧靠公路边。   学校里面书声琅琅。同学们正在上课。   郑峰一行在看门老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杨小翠的班主任裴老师。   裴老师将大家引进一间办公室,郑峰说明来意之后,裴老师走出办公室。   一分钟以后,裴老师走进办公室,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她就是杨大顺的女儿杨小翠。   裴老师将谈话地点安排在她的宿舍,眼看就要下课,办公室显然不适合这样的谈话。   大家走出办公室,跟在裴老师的后面走进最后一排房子最西边一间屋子。   裴老师将同志们和杨小翠安排在床上坐下以后,朝郑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宿舍。宿舍里面只剩下杨小翠和郑峰一行四人。   杨小翠双手揉捏着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郑峰的脸。   “小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我知道,你们是为招娣家的案子来的。”小翠的年龄虽然不大,但显得比较成熟,“你们住在招娣家,我见过你们。”   “小翠,招娣父母遇害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吗?”   “记得,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我晚上就不敢出门了。”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夜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我——听——听到了。”   郑峰和卞一鸣互相对视了一下,小翠是第二个听到动静的人。   大家是否还记得,杨大顺夫妻俩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小翠,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见了招娣的哭声。”   谢永国的老婆也听到了招娣的声音。   但杨大顺夫妻俩没有听见。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呢?   一个八岁的小孩,更深人静之时,正是睡得正沉正香的时候,她怎么会听到招娣的呼救声呢?   “你是被招娣的呼救声惊醒的吗?”   “我先是被狗叫声惊醒的。”   在前面的调查中,没有一个人听到狗叫声。这里面究竟隐藏了哪些玄机呢?   “小翠,你想清楚了,你确实听到阿旺的叫声了吗?”   “我确实听到了狗叫声——那是阿旺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   “你家和谢永国家没有养狗吗?”   “没有。”   “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父母,还有谢永国家的人都没有听见阿旺的叫声。”   “我说的叫声, 不是那种‘汪——汪——汪’的声音。”   “哪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是哼哼声,”小翠沉思片刻,然后道,“就是狗在吃食的时候发出的哼哼声。”   小翠的叙述应该是可信的。“哼哼”声和“汪汪”声确实有很大的差别。 第八十章 只字未提   吃东西时发出的“哼哼”声?同志们最初的分析是对的,凶手在潜入谢家之前,确实将食物扔给了阿旺,按照卞一鸣的说法,此人一定是和阿旺非常熟悉和亲近之人,此人除了扔东西给阿旺吃,可能还和阿旺亲热了一阵子。   接下来,杨小翠说的一句话更让同志们瞠目结舌。   “阿旺‘哼哼唧唧’的地方——好像就在我家的屋山头。”   “小翠,你所说的屋山头是东边,还是西边?”   “东屋的屋山头。”   “你睡在哪一个房间?”   “我睡在东屋,我爹——我娘睡在西屋。”   杨大顺夫妻俩没有听见阿旺的哼哼声,难道和睡在西屋有关系?   这就对了,杨大顺家和谢家财家的屋山头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大家都知道,谢家财家的后门离杨大顺家东屋的屋山头也很近。   杨小翠的话似乎证实了卞一鸣的判断,凶手极有可能从谢家财的后门将食物扔进了院子的,阿旺得到食物以后,就“哼哼唧唧”地吃了起来。小翠听到的应该就是这种声音。这样一来,凶手从后面潜入谢家的说法也能成立了。   “小翠,阿旺的哼哼声持续了多久?”   “时间不长,我只听到几声。”   “听到阿旺的哼哼声以后,你就没有睡着吗?”   “以前,我在夜里也曾听到阿旺的叫声,但这种哼哼声,我从来没有听见过——我说的是夜里面。阿旺即使在夜里面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阿旺非常乖,它从来不在深更半夜乱叫唤。”   “你听到阿旺的哼哼声和招娣哭声之间,相隔多长时间呢?”   “我不知道,我被阿旺的声音惊醒后,就从床上爬起来,解了一个手,解完手后,我就上床躺下了,刚睡下不久,就听到了招娣的哭声。”   事实是,阿旺的哼哼声和招娣的呼救声之间隔了一段时间,阿旺的哼哼声,是凶手潜入谢家的开始,招娣的呼救声,凶手已经离开犯罪现场,逃之夭夭。这说明凶手作案的时间不长。   事实说明,凶手作案的过程不长。   不但凶手和阿旺很熟悉,很亲近,凶手对谢家的情况也了如指掌。   “小翠,你听到招娣的哭声以后,有什么反应呢?”   “我——我喊我娘了。”   “你娘起床了吗?”   “起床了。”   “她有什么反应?”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这时候,声音已经没有了,她说我梦魇了。我说我害怕,她就搂着我睡下了。”   按照常理,王娟在没有听到招娣的呼救声的情况下,是可以说小翠梦魇的——或者幻觉什么的,但在知道谢家出事以后,就应该在警察调查的时候,将这个情况毫无保留告诉警察,可王娟只字未提,杨大顺也只字未提。杨大顺夫妻俩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小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父母分开睡觉的呢?”   “就是那一年的春天。”   “哪一年的春天?”   “就是招娣家出事——那一年的春天。” 第八十一章 表情古怪   郑峰一行回到谢家庄的时候,李云帆等人已经提前回到了谢家庄。双方互通了情况。   李云帆一路则一无所获:谢飞雄墩子是他的小名没有提供任何信息,谢飞雄称,案发当晚,他睡得很沉——自己还有打呼噜的毛病,所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第二天早晨起来,他才知道隔壁谢家出事了,夜里面,父母也没有叫醒他。   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先找王娟了解情况。   在谢队长的帮助下,王娟被请进了谢家。   郑峰负责询问,王萍负责记录。   王娟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六三左右,皮肤微黄,丹凤眼,嘴唇右上方有一颗媒婆痣。整个人看上去很精干。   郑峰开门见山:“王娟,请你认真——仔细地回忆一下,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夜里,你和杨大顺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这——我们不是说过了吗?当时,找我们了解情况的就是这位公安同志。”王萍指着刘长松道。   “你们也没有听到阿旺的叫声吗?”   “没有啊!”   “你的女儿小翠听没听见呢?”   “也没有啊!”   “小翠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呢?”   “小翠比招娣小一岁,谢家出事的时候,小翠才八岁,我们都没有听到阿旺的叫声,她怎么会听见呢?”   “大嫂,我们在这个案子上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我们的工作需要大家的配合与协助,我想,你们作为谢家财的邻居,一定希望我们早一天侦破此案,是不是这样?”   “那是自然,家财夫妻俩出事之前,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家财夫妻俩为人宽厚实诚,他们俩出事以后,我们心里面难过了好一阵子,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我们心里就不舒服。”王娟伶牙俐齿,很会说话,“只要是我们知道的,我们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我们已经和你的女儿小翠见过面了。”   “这——这是啥时候的事情?”王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刚才——我们刚从谢家集小学来。”   “谢家出事的时候,我女儿小翠还是一个小孩子,她能知道啥?”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子夜,你女儿小翠听到了一些动静。”   “什么动静?”王娟突然紧张起来,她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有些颤抖。   “先是狗吃食物发出的哼哼声,后来又听到了招娣的呼救声。”   王娟直愣愣地望着郑峰的脸,好像在听郑峰的下文——总之,她的表情非常的古怪。   “王娟,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我在听,小翠还听到了什么动静?”   刚才是王娟的表情非常古怪,现在,王娟的话则更加古怪。   郑峰望了一眼李云帆:“你以为还有哪些声音呢?”郑锋的脑袋里面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难道小翠还保留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郑局长,我在听你说呢?”王娟左顾而言他——或者叫装傻充愣,“郑局长,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女儿小翠听到了什么动静?”王娟把一个非常重要的字“还”省略掉了。 第八十二章 接近真相   “小翠先听到的是狗吃食物发出的哼哼声,后来又听到了招娣的呼救声。”   “狗吃食的声音,和狗叫声是不一样的,如果是狗叫声,我和大顺肯定能听见。”   “小翠就是被狗吃食的声音惊醒的,你刚才也说了,小翠只不过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她能听见的声音,你们作为大人,应该比小翠警觉许多,怎么会听不见呢?”   “小翠睡在东屋,我和大顺睡在西屋,当然听不见了。”   “那么,招娣的呼救声呢?”   “这——”   “谢永国的老婆也听到了招娣的呼救声,在更深人静的时候,声音应该是比较清晰的。”郑峰和李云帆直视着王娟的眼睛。   “王娟,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呢?”   “这谁知道呢?我们当时睡得很沉,确实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小翠听到声音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你男人杨大顺也应该是知道的,我们的同志找你和杨大顺了解情况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这——”这是王娟第二次说“这——”   郑峰和同志们还注意到,现在颤抖的不仅仅是王娟的声音,还包括她的手和身体 ,王娟为了不让手颤抖,把左手四个手指头攥在右手里面。   “王娟,我们希望你认清形势,抓紧时间,把你知道的情况毫无保留地跟我们说清楚,我们还要找你男人了解情况,我想,你男人杨大顺也许会爽快一些。”   几滴眼泪从王娟的眼眶里面挤了出来,眼泪顺着鼻沟流到嘴角上。   这是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没有想到的,无论是王娟先前古怪的表情,还是王娟现在挤出的眼泪,都说明王娟肯定有问题——至少是知道一些事情。   “郑局长,我可能指天发誓,我们和家财家的案子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要看事实,你的女儿小翠在案发当夜听到的声音,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郑峰步步紧逼,“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娟低头不语,留海挡住了眼睛,肩膀颤抖的越来越明显。   “连你女儿都能听到的声音,你们夫妻俩却没有听见,这——怎么都说不通。”   “小翠明明听到了声音,你却说小翠是梦魇,之后又隐瞒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事实。王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和杨大顺到底想隐瞒什么呢?”   从王娟的反应来看,同志们距离案子的真相越来越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谁也没有想到招娣在纸条上写的名单为大家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王娟,你如果实在不想说的话,那就先歇着,我们先和你男人杨大顺谈谈,不过,咸菜烧豆腐——我们有言在先,主动交代问题和被动交代问题,结果是不一样的。与其被动交代,倒不如主动交代,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交代问题是还早的事情,躲不过去的。” 第八十三章 乾坤挪移   王娟的额头上,鼻翼上,和鼻翼两侧顿时冒出了很多汗珠。她低着头,眼睛望着自己的两只手——或者望着自己的脚尖。   看情形,谢永国没有说假话,杨大顺家和谢家财家确实有很深的积怨。   凶手可能是和谢家非常熟悉的人,杨大顺就是谢家的近邻,连一向警惕性很高的阿旺都和杨大顺非常熟悉;凶手至少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凶手是女人,凶手对谢家的情况非常熟悉。凡此种种,无论从哪方面看,杨大叔夫妻俩和凶手的身份都比较吻合。   “郑峰,我们还应该再找小翠好好谈一次,我以为,小翠可能跟我们隐瞒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李云帆朝郑峰挤挤眼睛,他这句话是说给王娟听的。   “郑局长,你们不要再为难我女儿小翠了。”王娟突然抬起头来,“小翠——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李云帆的话终于起作用了。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可以不再打扰你的女儿小翠——我们也不想打扰你的女儿。”郑峰道。   所有人的情绪一下子亢奋起来,同志们进驻谢家庄已有八天,今天终于寻觅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前面做的全是无用功。   “郑局长,你们找我男人大顺谈吧!”   “我们肯定要找你男人谈,但在和你男人谈话之前,我们想看看你怎么说。”   “我头疼的厉害。”   王娟恐怕不是头疼的厉害那么简单。   “你可以慢慢说。”郑峰示意王萍给王娟倒一杯水,他看王娟的嘴唇乌紫,上面已经起皮子了。   王萍倒了一杯水,递到王娟的手上。   王娟接过茶杯,抱在手中,王娟不但口渴,而且身寒。   “说吧!你不说,面前这道坎是过不去的。”   “郑局长,我们夫妻俩和谢家的案子确实没有一点关系。”   郑峰和同志们越来越听不懂王娟的话了,到目前为止,这句话,王娟已经说了两遍。   “但我们知道杀害家财和凤英的凶手是两个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汪娟的话非常突兀。   这时候,大家都感觉到,王娟的思维的跳跃性非常大。   大家是有理由亢奋的,王娟竟然知道“6。30凶杀案”的凶手是两个人。这和同志们最初的分析和判断完全吻合——凶手至少是两个人。   王娟思维的跳跃性也太大了,在同志们看来,王娟和他的男人杨大顺已经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现在,王娟突然把自己和男人来了一个乾坤大挪移。这种角色的转换,大家还真有点难于接受。   “凶手是两个人?”   “对,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王娟说话的时候,手和身体仍在发抖。   同志们的判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招娣的话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案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我男人跟我说的。”   “杨大顺跟你说的?”   “对。”   “杨大顺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这是王娟第n次“这——”了   王娟欲言又止,这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第八十四章 更加疑惑   “郑局长,我男人和谢家财两口子的死确实没有一点关系。”王娟都快成了祥林嫂,一句话,她竟然重复了好几遍。   “王娟,把你想说的话全说出来——把你心里面的话全说出来。你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你能不能爽快一点呢?”   王娟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将茶杯放下——茶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谈话很不流畅。   王萍将茶杯里面的水倒掉一部分,拎起水瓶,往茶杯里面加了一点开水。   王娟确实口渴,他端起茶杯,仰起头,将茶杯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王娟的脸,大家在耐心地等待着。   王娟用衣袖摸了一下嘴角,她的五官开始朝中心点收缩,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完全表现她的脸上。   “王娟,杨大顺是怎么知道的呢?”   没有引子,王娟嗓子眼里面的话是很难挤出来的。   “那天晚上,大顺——”   “接着往下说,不要停下来。”   “那天夜里,大顺也在谢家。”   “他怎么会在谢家呢?”   “说出来丢人。”   “难道你男人杨大顺早就图谋不轨?”   “说来话长啊!”   “你慢慢说。”   “大顺赌钱,借了很多债,为这事,我跟他闹了几十回,要不是为了小翠——这孩子很乖,很听话——要不是为了小翠,我早就跟他离婚了,说实话,结婚前后,大顺还算不错,可自从跟二顺粘上打麻将的毛病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我的肚肠子都悔青了。”   又和赌钱有关。   “6。30凶杀案”的背景肯定和赌钱有关。   郑峰不再提问题,他怕打断王娟的思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人只要一和麻将粘上,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大顺从小钱借到大钱,你们不知道,大顺借的是驴打滚的高利贷。”   是高利贷把杨大顺逼上了绝路,铤而走险,是必然的。   “杨大顺是不是找谢家财借钱了?”   “郑局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都知道,郑局长是猜测的。   “他找谢家财借了多少钱?”   王娟竖了两个手指头。   “是多少?”   “两千。本来,家财是不想借的,大顺跪在地上给家财磕了三个响头,家财才答应借钱。这件事情,连凤英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家财出事前一个多月。”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谢家财一共借出去三千块钱,足见谢家财的家底果然非常厚实。   “两个凶手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郑峰有些疑惑了。   大家都很疑惑。   要想弄清楚案发前后的情况,大家必须耐着性子听王娟慢慢叙述。   “王娟,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呢?”   “家财和凤英出事的时候,大顺躲在家财家的床底下。”   “找你这么讲,你男人杨大顺在凶手潜入谢家之前就躲在床肚底下的啰。”   王娟点点头。   “杨大顺想干什么?”   “他——”   “你不要停下来。他想干什么?”   “他起了孬种心。”   “他知道谢家财把钱放在什么地方吗?” 第八十五章 三鬼相遇   “他知道。”   “在什么地方?”   “在大衣橱的抽屉里面。”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已经瞄了好几回了。”   “瞄了好几回?这是什么意思?”   “家财夫妻俩经常晚上数钱,大顺在窗户外面瞄了几次。”   王娟的供述和招娣的回忆互相印证。如果有人一心想窥探谢家的秘密,那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惦记谢家钱的人还真不少。   “杨大顺怎么会跑到床底下去的呢?”   “他进去以后,刚准备打开橱门,但堂屋的门响了。大顺就藏到床底下去了。”   “你男人是凭什么知道凶手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呢?”   “有一个人站在床边,这个人的脚上穿一双只有女人才穿的塑料凉鞋——一只鞋子差一点踩到大顺的手指。”   “当时,屋子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杨大顺怎么会看见凉鞋的样子呢?”   “另一个人正在开橱门,他的手上有一把手电筒。大顺是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凉鞋的。”   “凉鞋是什么颜色的呢?”   “这要问大顺。”   “这个女人下身穿的是短裤,还是长裤呢?”   “这也要问大顺。”   “两个凶手没有讲话吗?”   “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蒙面了吗?”   “大顺趴在床肚底下,没法看见。”   “女人站在床边,是招娣睡的那一边吗?”   “是的。”   难怪那双手的动作那么快呢?敢情凶手就站在招娣的身边。   大家非常安静地坐在板凳上,认真细听郑峰和王娟的对话。三个凶手不约而同地瞄上了同一个目标,又不约而同地在同一个时间段里面相遇在作案现场。   这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大家嚼出一点味道来了。   “凶手是怎么杀害谢家财夫妻俩的呢?”   “我只知道一个大概。大顺跟我说的不是很清楚。”   “你接着往下说。”   “我说的不是很周全,你们最好让我男人说。”   “找你男人,这是下一步的事情,现在,我们只想听你说。”   “郑局长,家财和凤英的死,和我男人确实没有一点关系,大顺顶多是一个拔桩的蟊贼,偷牛的人绝不是他;杀人这种事情,他绝做不出来。”这是王娟第四次将自己的男人和案子撇开。   “你说吧,凶手是怎么杀死谢家财夫妻俩的?”   “那人在拉抽屉的时候,惊动了谢家财,声音太响,谢家财说了一声‘谁?’接着手电筒的光就灭了,接着就听见谢家财坐起来——下床——穿鞋子的声音。”   “接下来呢?”   “接下来听见谢家财的哼哼声,然后就看见谢家财坐在了床边。”   王娟的叙述和招娣的回忆是吻合的,和刘长松等人的勘查现场时的情况也是吻合的。   “那天晚上,谢家财喝了不少酒。”   “杨大顺是怎么知道的呢?”   “大顺进屋以后,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   “谢家财有每天晚上喝酒的习惯吗?”   “谢家财平时不怎么喝酒。一定是有人请他喝酒了。”   “谁请他喝的酒?”   “不知道,家财晚上九点钟左右才回到家,一定是有人请他喝了酒。”   “杨大顺连谢家财回家的时间都知道,他莫不是一直在等待时机?”   “对。” 第八十六章 碗中玄机   杨大顺对谢家财家的钱财已经垂涎很久了,他可能和两个凶手一样,像一只忍受着饥饿的折磨,同时又面临着生死考验的丛林狼,好不容易碰上了一直膘肥体壮的羚羊。   很显然,杨大顺和凶手一样,也在寻找和等待下手的时机。   从王娟的叙述来分析,至少透露出两个方面的信息:第一,凶手对谢家的情况非常熟悉;第二,凶手和谢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也符合同志们最初的判断。   谢家财夫妻俩是很谨慎的人——这从他们在更深人静的时候将钱藏到暗室里面去的举动就能看出来,遗憾的是,即使是再谨慎的人,也会有疏忽之处,如果遇到心怀鬼胎,心机深重的人,那就很难说了。   谢家财夫妻俩浑然不知,有人已经惦记上了他们藏在暗室里面的钱财。   “之后呢?”   “家财坐在地上,靠在床边上以后,就没有了动静,接下来,大顺就听到抽屉被拉出来的声音。就在这时候——”   “这时候怎么了?”   “这时候,床动了一下,大顺听到了招娣翻身的声音,手电筒的光突然熄灭了。”   女人的双手应该是在这时候伸向招娣脖子的。   “床动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   此时,招娣已经被凶手掐昏了。   “先前,塑料鞋的鞋尖是朝着大衣橱的,此时,塑料鞋的鞋尖是朝床肚底下的。”   “周凤英没有醒吗?”   “凤英当时没有醒,她是后来才醒的。”   女人睡觉不应该这么沉的。   “周凤英睡得比较沉,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周风英喝了碗里面的水?”   “难道是水里面有东西?”   “对,水里面有东西。”   “水里面有什么东西?”   “管睡觉的药。”   “谁放的?”   “是那个女人放的。在周凤英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碗,碗里面有小半碗水,床头柜上面还有一个水瓶。这是周凤英的生活习惯,她每天夜里都要起来喝水。”   “你是说,两个凶手在进屋之后,先将安眠药放进了碗中?”   “是的。”   “此时,谢家财夫妻俩睡着了吗?”   “睡着了?”   “他们想等谢家财夫妻把水喝到肚子里面以后再动手?”   “是的。”   “他们肯定有哦啊等待一段时间。他们躲在什么地方?”   “这要问大顺。”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凤英自己说的——我是说凤英每天夜里喝水的事情,我们夫妻俩经常到谢家串门,我们早就知道了;我娘家来人的时候,我和凤英睡过一个被窝筒。”   凶手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既然水里面有安眠药,谢家财怎么会醒的呢?”   “他们夫妻俩在十一点钟以后,有过一段时间的房事,就是因为这个,我男人才在床肚底下猫了一会。”   “为什么要在十一点钟做这种事情呢?”   “招娣不是很他们夫妻俩睡在一起吗?招娣已经有九岁了,最起码要等招娣睡着了以后才能做这种事情吧!”   “你往下说。”   “夫妻俩房事结束以后,周凤英在碗里面加了一点热水,然后端给谢家财喝,谢家财没有接碗,倒头就睡了,凤英只喝了几小口水。”   周风英之所以被惊醒,可能和饮水量的大小有关系。 第八十七章 子夜惊魂   “凶手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呢?”   “这——你们要问大顺。他不愿意跟我多说。”   “周凤英又是怎么回事呢?”   “凶手离开的时候,碰倒了放在大衣橱旁边的脸盆架。”   “脸盆家放在什么地方?”   “这——大顺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在同志们的印象中,大家都没有留意过脸盆架,笔者在交代环境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脸盆架。   “你继续。”   “脸盆架倒在地上,脸盆架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凤英。她喊了一声‘谁?’接下来的情况,大顺不愿意跟我说——你们可以去问他。”   “杨大顺是什么时候离开谢家的呢?”   “凶手离开以后,大顺就离开了。”   “他没有在屋子里面逗留吗?”   “逗留?吓都吓死了。”   “吓死了?杨大顺看到了谢家财的遇害后的惨状了吗?”   “没有看见,他是摸到了——”   “摸到了——杨大顺摸到了什么?”   “血。”   “血?”   “对,大顺从床肚底下爬出来的时候,手上摸到了地上和家财身上的血。”王娟一直处在一种高度紧张和恐惧之中。   “杨大顺是从哪一个门离开现场的呢?”   “不知道。”   “谢家的大狼狗阿旺是怎么被毒死的呢?”   “肯定是凶手毒死的。”   “杨大顺是怎么说的呢?”   “大顺就是这么说的。”   凶手和谢家的关系非同一般,阿旺不应该是他们进入谢家的障碍,凶手将阿旺毒死的目的,就是要将办案人员引入误区,走入死角。   “你男人是怎么进入谢家的呢?”   “他是从后门进去的。”   卞一鸣的分析判断是正确的。   “阿旺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大顺和阿旺很熟,大顺不管什么时候到谢家去,阿旺都不会叫唤。”   “杨安顺是怎么把门弄开的呢?”   “他带了一把刀。”   刀终于出现了。   “什么样的刀?”   “就是切猪草的小刀。”   “那把刀还在吗?”   “在。”   郑峰让李云帆和刘长松、王萍随王娟回来拿来了一把比剔骨尖刀要短不少的尖头小刀,刀身长七公分左右,在刀身的尾部——两公分处,刀口顿的很厉害,最宽处只有两点五公分,李云帆试了试刀刃,也不是很锋利。   “杨大顺深更半夜潜入谢家,是你们夫妻俩事先商量好的吗?”   “天地良心,大顺起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么,杨大顺潜入谢家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杨大顺为什么要把这种隐秘的事情告诉你呢?”   “小翠听到了隔壁招娣的声音,她喊了我好几声,我点亮了灯,一个人影闪进屋子,把我吓了一跳,我喊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小翠肯定听到了。”   小翠隐瞒了一些东西——至少是没有把记忆里面的东西全搜罗出来。   “大顺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他的头上,脸上,还有膝盖上有不少灰。我问她到哪里去了?他什么都没有说,把被子蒙在头上躺下了。” 第八十八章 有所隐瞒   “我先搂着小翠——陪她睡了一会——慢慢把她哄睡着了。”   “小翠除了听到招娣的声音,还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还听到了开院门的声音,我闺女的耳朵非常灵光,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她能听见。除了开院门的声音,小翠还听到了她爹推门进屋的声音。”   小翠果然隐瞒了非常重要的细节,难怪王娟一听说同志们已经找过小翠就大惊失色呢?小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向同志们提供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同时隐瞒了一些重要的情况,因为这些重要的情况关乎她的亲人。人毕竟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在一些事情有可能牵扯到自己亲人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些保留。   笔者对小翠的评价是肯定的,郑峰和他的战友们之所以能从王娟的身上撕开一个口子,全靠小翠提供的情况,更何况小翠隐瞒的信息只是一些表面的现象,因为小翠并不知道具体的案情,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6。30凶杀案有关系,她只可能会有一些不祥的预感罢了。   “我们在找你们夫妻俩了解情况的时候,你和杨大顺神情非常镇定和自若吗!”刘长松道,“我们三个人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   “把小翠哄睡着以后,走进西屋,躺下没有一会——当时,我并不知道谢家院子里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以为大顺是在外面喝酒打麻将,就没放在心上,可我没有想到杨大顺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他冒古隆冬说了一句话,把我吓了一大跳。”   “杨大顺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说:‘出大事了。’,他的话吓人,他的样子更吓人。不一会,我们听到敲门声。”   “谁敲的门,敲的是谁家的门?”   “是招娣敲的门,敲的是永国家的门。”   “你接着说。”   “不一会,庄子里面就开始有动静了。我就把大顺拉进了厨房。”   “你们是不是统一了口径?”   “郑局长,你说得对,在谢永国来敲我家院门的时候,我们就想好了说什么了。”   “你们是这么想的呢?”   “我们只能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你们为什么不说出实情呢?”   “我们能说得清楚吗?说出来,那还不是引火烧身吗?再说大顺也不知道两个凶手是谁?叫不出下家,自己怎么脱身呢?大顺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自己的屁股上也不干净。这么丑的的事情,要是让乡亲们知道了,咱在庄子里面还怎么活人呢?牛没有偷着,桩也没有拔着,再扯上案子,我受不了,孩子也受不了。反正人不是大顺杀的,咱也不怕小鬼半夜来敲咱家的门。”   “我和永国嫂子说了一会话以后,心里面就更有底了。”   “为什么?”   “谢永国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只有他老婆听到了招娣的声音,当时她也没有把招娣的呼救声当一回事,要不是招娣跑到她家去敲院门,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你男人借谢家财的钱还了吗?”   “没有还,现在好办了。”   “此话怎么讲?” 第八十九章 关键人物   “这些年来,我和大顺的心里一直堵得慌,现在,话已经说在明处了,我们就可以还这笔债了。”   “你们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侦破此案,你们就不打算还这笔债了吗?”   “咋还呢?一提这个茬,不就等于告诉大家我男人就是杀害家财和凤英的凶手吗?”   “三月二号,招娣回谢家庄的时候,你们夫妻俩热情异常——留他们祖孙三人吃晚茶,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大顺不是做了亏心事吗?好端端的一户人家,现在就只剩下招娣一个人孤零零地——谁看了心里面都不是滋味。家财兄弟以前经常劝大顺戒赌、好好过日子。实不相瞒,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我男人再也不打麻将了,这几年,在亲戚的帮衬下,外面欠的债也还请了。只可惜了家财兄弟和凤英嫂子。像他们这样的好人,是不应该遭此横祸的。”   “我们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侦破工作。”郑峰道。   郑峰希望能从杨大顺这条线上找到“6。30凶杀案”的真凶,所以,对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来说,杨大顺是一个非常关键——非常重要的人物,当然,前提必须是王娟和杨大顺所言非虚、真实可信。杨大顺是唯一目睹“6。30凶杀案”全过程的人,虽然杨大顺的“目睹”收到客观条件的限制,虽然他没有看到凶手的脸孔和身形,但一定能捕捉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凶手是一男一女,女人的脚上穿着一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凶手对招娣所处的位置了如指掌,凶手还知道周凤英夜里面有喝水的习惯,凶手对谢家财夫妇藏钱财的地方非常熟悉,这些信息,已经够同志们琢磨一阵子了,当然,这些信息都是通过王娟转述的,所以,郑峰希望杨大顺能有一些更全面,更详细,更完整的叙述。   那么,杨大顺会不会配合同志们的调查呢?   郑峰和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这就是郑峰一定要撬开王萍嘴巴的主要原因,在掌握了一些基本事实的前提下,再和杨大顺进行正面的接触——或者叫交锋,胜算会比较大,这样,同志们的手中也就有了一定的主动权。   现在,大家距离“6。30凶杀案”真相似乎越来越近。实际上,一切都还是一个未知数,经过七八天的不懈努力,大家终于走上了一条正确的——也是唯一的道路,但接下来,并不意味着前面是一条坦途,相反,大家可能还要经历一个非常困难和艰辛的过程。   我们都知道,任何困难都难不倒郑峰和李云帆,他们担心和害怕的不是案子有多复杂,有多诡异,有多艰难,他们唯一担心和害怕的是没有头绪,是迷失前进的方向,现在,刑侦思路和方向已经非常清晰和明朗。同志们信心倍增。   郑峰坚信,不管“6,30凶杀案”有多复杂,凶手有多狡猾,同志们一定能揪住他们的狐狸尾巴,还原其本来的——真实的面目。 第九十章 低头沉默   九点钟,郑峰和王娟的谈话结束。   最后,郑峰让王娟在谈话记录上摁了手印。   王娟走出谢家的时候,郑峰让她留下了那把刀。   在郑峰和王娟的谈话结束前一刻钟,有两个人走出了堂屋,他们是刘长松和张鹏——郑峰派他们俩去请杨大顺。   刘长松和张鹏找到杨大顺的时候,他正在水稻田里面耙地,十几块水稻田连成一片,一片繁忙景象,栽秧的,挑秧苗的,扔秧苗的,耙地的。   耙地的有两个人,杨大顺就是其中一个,谢队长找一个人顶替杨大顺,让杨大顺跟刘长松和张鹏回村子去。   当谢队长领着刘长松和张鹏在田头喊杨大顺的时候,杨大顺将牵牛的绳子交给了接替他的人,他显得很平静,他将脚放在水塘里面涮了涮,然后穿上鞋子,放下裤脚,一声不吭地跟在刘长松和张鹏后面。   九点二十五分,两个人领着杨大顺走进堂屋。   我们都知道,这次谈话对案件的侦破工作至关重要。郑峰不担心杨大顺不配合,只担心杨大顺的叙述遗漏掉一些重要的细节。所以,能不能复原凶手杀害谢家财和周凤英的全过程——这里是指在杨大顺能力范围之类的细节。   杨大顺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其表情很像一个站在老师面前等待老师发落的小学生。两只手抄在袖筒里面,春寒料峭,气候还比较寒冷。   九点三十分,谈话正式开始。   “杨大顺,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有先见之明吗?”   “你们带走王娟,我就在水稻田里面耙地。你们找我们夫妻俩,不是为家财家的案子吗?这呆子都能看出来。”   从杨大顺的话锋来看,他所说的“知道”和郑峰所理解的“知道”根本就不是一码事。看情形,杨大顺并没有做好谈话的准备。   郑峰有意试他一试:“杨大顺,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吗?”   “郑局长,我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五年前,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杨大顺并不想配合同志们的工作,很显然,他还心存侥幸,要么就是还有什么顾虑。   此时,一个人走进堂屋,她就是杨大顺的老婆王娟:“大顺,我已经把该说的跟郑局长他们说了,只要咱们把话说清楚了——”   “你这个蠢女人,你忘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种事情,谁能说清楚呢?”   “大顺,你不要一根筋了,郑局长他们已经找小翠问过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早说出来,心里面早清爽。”   杨大顺语塞。   “芝麻绿豆,我们已经和郑局长他们说的一清二楚,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杨大顺低下头,做沉默状。   “你就是不为自己和我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啊!除非你没有跟我说实话——除非是你杀了家财和凤英。”   “天地良心,我跟你说的全是实情。”   “那你就一五一十地跟郑局长他们说吧!我看出来了,郑局长他们是明白人,他们绝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第九十一章 打消顾虑   “你这个傻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郑局长他们要是查不出凶手来呢?”   “这——”现在轮到王娟语塞了。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冒失。   “你们夫妻俩不必担心,大嫂,你刚才说的不是很好吗?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   “关键是——关键是,我当时躲在床肚底下,根本就没法看见他们。他们要是说话,我或许能听出一点眉目来,可他们连一个屁都没有放。”   杨大顺毕竟是在麻将桌上摸爬滚打了很久——至少是曾经在麻将桌上上摸爬滚打了很久的赌徒,在他的言语里面 明显地表现出患得患失的心理特征。   “你只需把你看到的告诉我们就行了,当然越详细越好,这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我们需要你的配合。至于你的行为,我们可以答应你们不跟任何人说,但前提必须是你能积极主动地协助我们侦破此案,常言道:‘人无完人,金无赤足’,我们每个人都会犯一些错误——甚至是严重的错误,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我们能及时醒悟,改弦更张,那我们就不能算是一个糊涂的人。”郑峰这段话是有所指的,他相信杨大顺一定能听懂了自己的话。   杨大顺确实听懂了郑峰的话,正是郑峰的话,打消了杨大顺仅有的——或者是最后一点顾虑:“既然我老婆已经跟你们说了,那我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结果怎么样,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杨大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朝老婆瞥了一眼,眼神之中,有那么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   只要杨大顺愿意配合调查,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情绪,郑峰都不会特别介意。郑峰能理解杨大顺的心情,杨大顺现在的角色非常特别——他的角色地位也非常尴尬,因为他和“6。30凶杀案”有脱不了的干关,所以,他现在还无法摆脱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他要想摆脱这样一种身份,就必须积极主动地配合调查,就必须在记忆里面极力地寻找和搜索凶手的影子。   “大顺,我把五百块钱拿来了。”王娟望着杨大顺道。   郑峰和同志们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郑局长,请你把五百块钱转交给招娣的外公外婆,我们只积攒了这五百块钱,剩下的一千五百块钱,我们会慢慢还。”杨大顺望着郑峰道,他的态度很诚恳。   很显然,夫妻俩在还钱的问题上,早已达成了共识。   “由我们来转交?我们该怎么说呢?”   “你们就说我向谢家财借了两千块救命钱,先还五百,剩下的一定尽早还请。”   “两位老人家抚养招娣,确实不容易,借债还钱,天经地义。”王娟一边说,一边从棉衣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来,里面是五沓人民币,都是十元的纸币,每沓一百块。   郑峰示意王萍将钱收下。   王萍收下钱之后,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张收条交给了王娟。   王娟摆摆手说用不着,但王萍还是将收条塞到了王娟的手上。 第九十二章 一问一答   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些小插曲,和杨大顺的谈话才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线。   下面就是郑峰和杨大顺的谈话。   谈话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进行的。郑峰选择这样的谈话方式,有如下考虑:   第一,采用问答式,主动权在郑峰的手上,我们都知道,这次谈话的主要目的——唯一的目的是从杨大顺的谈话——或者回忆中寻觅凶手的影子,主动权在郑峰的手上,他可以根据杨大顺的回答掌控谈话的内容和中心。   第二,采用问答式,针对性,指向性,目的性会更加明确,更有利于将谈话的重点聚焦到一些主要细节上来。   第三,郑峰已经从王娟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他可以根据王娟提供的情况对谈话的内容进行一些选择。   第四,当然,郑峰还有一个目的,王娟只能是一个转述者,她所提供的情况是否属实,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下这个结论,所以,郑峰还希望从杨大顺的回答中找到一些破绽——或者叫漏洞。   杨大顺一口的黄牙,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烟鬼,但杨大顺没有接李云帆递给他的烟,他说在几年前就把烟酒戒掉了,王娟的话是可信的,经历了谢家财和周凤英遇害的事情以后,杨大顺不但戒了赌,还戒了烟和酒。这从杨大顺的手指上也能看出来,在杨大顺的手指上,同志们已经看不到抽烟的痕迹了。   杨大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赌博损害了他的健康;三角眼和三角眼里面小黑豆一样的眼珠,透露出他的精明;飘忽不定的眼神和转动不停的眼珠透露出他的狡猾。   王萍给杨大顺泡了一杯茶,杨大顺没有反对,他将茶杯抱在手上。   “杨大顺,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杨大顺喝了一口茶,然后点了一下头。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晚上,你兄弟杨二顺是不是在你家喝酒?”   “在我家喝酒。”   “喝到什么时候?”   “喝到十点多钟吧!”   “你是想喝点酒给自己壮胆吗?”   “那天晚上,二顺拎了一副猪大肠来,我和王娟就留他喝了酒。”   “你潜入谢家,是事先计划好的吗?”   “心思是早就有了,但那天夜里是临时决定的。”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送二顺出院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谢家财,他走路摇摇晃晃的,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的酒。”   “你和谢家财说话了吗?”   “说了几句话。”   “谢家财在什么地方喝酒,和谁在意思喝酒?”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家财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因为谢家财喝了很多酒,所以,你决定动手了。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早就想动手了,但一直下不了手,债主的期限也快到了。”   “你借了多少高利贷?”   “连本带利,一共六千多块钱。”   “本钱加上一起是多少?”   “本钱也就一千多块钱。”   “债主的最后期限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三章 银子露白   “到时间,如果我不能还钱,他们就对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什么意思?”   “他们是专干这个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我已经找谢家财借了两千块钱,可他们还是步步紧逼,我走投无路,才打起了家财的主意。”   “谢家财借钱给你,对你有恩,你为什么还要惦记他家的钱财,做那种为人不齿的事情呢?”   “鬼迷心窍呗,人到那种时候,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全是麻将害的。”   “你知道谢家藏钱的地方吗?”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找家财借钱,他进屋拿钱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开橱门和拉抽屉的声音。我估计钱一定放在大衣橱的抽屉里面。后来,我又在夜里潜入谢家,谢家财和周凤英经常在深更半夜把钱拿出来数。”   谢家财和周凤英也太不谨慎了。   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呢?在自己家里数钱,又是在深更半夜,竟然也会被人惦记上。   “你看到谢家财把钱藏在抽屉里面的夹层里面了?”   “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怎么潜入谢家的呢?”   “从后门进去的。”   “你看到谢家财和周凤英深更半夜数钱,你看到多少钱?”   “有二十几沓。”   “二十几沓?是十张一沓,还是一百张一沓呢?”   “是一百张一沓的。”   当时面值最大的纸币是十块钱,一百张就是一千块,二十几沓就是两万多块钱。两万多块钱,如果放到现在,不算什么,可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一九六九年,凡是从文革走过来的人都知道,两万多块钱意味着什么?当时,一个人的月工资在二十块钱左右,两万多块钱就是两个人五十年的工资;在改革开放的初期,人们把万元户当做有钱人,万元户也算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谢家财在一九六九年就积攒了两万多块钱。难怪身处困境的杨大顺会惦记谢家的钱,也难怪凶手会铤而走险呢?   郑峰和李云帆根据大衣橱抽屉旁边的暗室的空间估计,暗室里面确实能放下两万多块钱。   “看到谢家有这么多的钱,你心生歹念,是这样的吗?”   “是的,不过,我只想偷五千块钱,我只想填上四千多块钱的窟窿,六千多块钱,我已经还了两千块钱,还剩四千多块钱。”   “在见到钱之前,你可能会这么想,一旦两万多块钱摆你在你面前的时候,就很难说了。”   杨大顺没有反驳郑峰的话,郑峰说的是一种常理——这就是人性。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夜里,你是从那一扇门进入谢家的呢?”   “后门——就是通向水塘的那扇门。”   “你是如何进入谢家的呢?”   “我用小刀拨开的小门的门闩。”   郑峰从包里面拿出王娟丢下来的那把刀,放在桌子上:“是这把到吗?”   “不错,就是这把刀。”   “你是什么时候潜入谢家的呢?”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大概在十一点多钟吧。” 第九十四章 糊涂阿旺   “你夜里面起来的时候,你老婆王娟知道吗?”   “她不知道。我借高利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我等她睡熟以后才起来的。”   “你把进入谢家的过程说一下——越详细越好。”   “我——我翻出自家院墙。”   “等一下,是那边院墙?”   “是——是东边的院墙,我家的东院墙边有——有一个猪圈。”   “你接着说。”   “我走到——”杨大顺突然卡住了,他的表情有点怪异。   “杨大顺,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郑局长,你们要原谅我,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我经常在夜里面做恶梦,醒来以后,浑身是汗,只要眼睛一闭起来,脑子里面全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我是被吓着了。所以,你们要容我慢慢说。”   “行,你慢慢说。”   “我——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翻出自己家的院墙之后。”   “翻出自家院墙,走到家财家的小——小门外。”   “就是谢家的后门吗?”   “是。”   “你为什么不走自己家的院门,而要选择翻墙呢?”   “我老婆和女儿在家,我——我不放心。”   杨大顺的叙述很费劲,连贯性也很差。郑峰不得不适时引导。   “狗的问题,你是怎么解决的呢?”   “阿——阿旺跟我很熟,我走到家财家小门的时候,阿旺隔着小门跟我亲热了一阵子,我用这把刀——”杨大顺望着放在桌子上的小刀,“我用这把刀拨开门闩。”   “阿旺没有叫吗?”   “没有,它只哼了几声,然后就回到自己的窝里面去了。”   难道这就是小翠听到的哼哼声吗?   “只哼了几声?就像狗仔吃食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哼哼声吗?”   “不是,比吃食的声音要小一些。”   “你没有带食物给阿旺吃吗?”   “阿旺跟我很熟,用不着给它东西吃,我到谢家就想到自己家,阿旺毕竟是一条狗,它的脑子不会想那么多。”   狗确实通人性,但狗的智商和人不可相提并论。   “你是怎么进入房间的呢?”   “我用小刀拨开门闩。”   “你确定谢家人已经睡着了吗?”   “我在窗户外面听了一会,谢家财在打呼噜,周凤英和招娣都睡着了,母女俩也在打呼噜,单门声音比较低。”   “你拨门闩,阿旺难道没有一点反应吗?”   郑峰很想知道,阿旺作为一条有一定智商的狗,它能不能分清内外呢?   “我拨门闩的时候,阿旺在我腿上蹭了几下,把我吓了一跳。”   阿旺的举动有点怪异,难道是它看出了问题。   杨大顺遇到了麻烦。   “后来呢?”   “我蹲下身体在阿旺的头上和身上摸了摸,还好,不一会,阿旺走开了。”   狗,毕竟是狗。   “我进屋之后插上门闩。”   “为什么要插上门闩?”   “我担心阿旺进屋。幸亏我插上门闩。”   “为什么?”   “要不然,我怎么能听到有人进屋呢?”   “进去以后呢?后面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我刚准备打开橱门,突然听到阿旺的叫声。” 第九十五章 当场演示   “叫声?声音很大吗?”   “不大,就是您刚才说的狗吃食的哼哼声。”   这可能就是小翠听到的声音。   “在此之前,我还听到阿旺扑门的声音。”   “扑面的声音?”   “就是主人回到家,在开门的时候,狗两条前腿趴在门上撒欢发出的声音。”   “声音大不大?”   “声音不大,但能听见。更深人静的时候,声音很清楚。”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听觉会更加灵敏,更何况杨大顺对阿旺的声音非常熟悉呢。但这种声音,在熟睡状态下的人是很难听见的。   张鹏递了一支香烟给杨大顺,杨大顺摆了摆手。张鹏希望香烟能帮杨大顺提振一下精神,疏通一下思路。杨大顺说话的节奏太慢,连贯性也很差。   杨大顺似乎明白了张鹏的想法,说话的速度快了一些:“接着,我就听到拨门闩的声音,拨门闩的速度很快,本来我想躲到西屋去的,但走到东屋的门口,又退了回去。此时,堂屋的门已经被推开了。我赶紧退回东屋,钻到床肚底下去了。”   大床是那种老式的大木床,两头有窗框,上面有顶,在床的西头——靠近大衣橱的地方,那里没有什么遮挡,杨大顺应该是从那里钻到床肚底下去的。   李云帆站起身,走进东屋,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大床的两边各有一个三十公分左右宽的挡板,床的高度是六十几公分上下,挡板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十公分左右。   李云帆走出东屋,和郑峰低语了几句。   郑峰站起身,一边朝东屋走,一边对杨大顺道:“杨大顺,请你把当天夜里怎么钻进床底下,包括你在床肚底下的位置和你在床肚底下的体位给我们演示一下。”   郑峰和李云帆想验证一下王娟所转述的情况是否属实。   杨大顺跟在郑峰和李云帆的后面走到大床与大衣橱之间的空挡,然后蹲在身子,钻到床肚底下。   郑峰站在床头,蹲下身体:“杨大顺,你当时趴在什么地方?”   杨大顺转过身体,朝床里面退了几步,“我当时就呆在这里。”杨大顺所在的位置在大床的东北角,距离北床边只有十公分左右。上面就是招娣所躺的地方。   “你当时是怎么趴在床下的呢?”   “当时,我就是这样呆在床下的。”杨大顺双膝着地,脚朝东,头朝西。   “杨大顺,床底下的空间这么大,你为什么呆在那里呢?”   “郑局长,您有所不知,当时,床肚底下还有一些坛坛罐罐,我怕碰它们,弄出动静,稍不留神,死的人恐怕就不只是谢家财和周凤英了。我当时呆在这里,大气不敢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弄出什么动静来。”   “杨大顺,你是根据什么确定两个凶手中有一个女人的呢?”   “鞋子。一只只有女人才穿的鞋子。”   “什么颜色?”   “黄颜色。”   “当时,屋子里面很黑,你怎么会看见鞋子的颜色呢?”   “当时,手电筒的光亮了几次,借着手电筒的光,我才看见了鞋子的颜色,是一只塑料凉鞋。” 第九十六章 现场复原   “塑料凉鞋的鞋后跟有多高?”   “这——我没有在意。”   郑峰和杨大顺,一个蹲在床头,一个趴在床肚底下,两个人一问一答。为了复原当时的情景,杨大顺还得在床底下委屈一段时间。   “那只鞋子,你看了几次。”   看了几次,其实就是手电筒的光亮了几次。   “三次。”   郑峰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递给杨大顺:“你还能记得鞋子摆放的位置吗?”   “这——我能记得,而且印象很深。那只鞋子离我的右膝盖只有一揸远。”   “很好,你拿我的鞋子摆一下,在什么位置,鞋头的朝向。”   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到大床的北边。   杨大顺将郑峰的鞋子摆放了三次。   第一次,第二次,鞋头朝西南,鞋头就在大床挡板下。鞋子的朝向,实际上反映出穿鞋子的人和另一个凶手成呼应之状,按照王娟转述的内容,此时,另一个凶手所在的位置在大衣橱跟前。从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来看,站在大衣橱跟前的人在取大衣橱夹层里面的钱,站在大床旁边的人的任务是防止周凤英和招娣醒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谋财,而不是害命。   这是一个基本的判断,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基本的判断对同志们侦破此案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的。   第三次,鞋头朝东南,按照此人体位来判断,这正是此人掐昏招娣时应该有的朝向。   郑峰一边穿鞋子,一边吩咐杨大顺从床肚底下爬出来。   郑峰走到杨大顺放鞋子的地方,他吩咐刘长松拿来一把手电筒,并让他打开橱门,同时打开手电筒,再看看杨大顺摆放鞋子的地方,并没有亮光。   “杨大顺,手电筒的光对着橱内,光怎么会照到女人的鞋子上呢?”   “我确实看见了鞋子。”   李云帆走到橱门前,从刘长松的手中接过手电筒,在镜子上照了一下,大家回头再看看杨大顺摆放鞋子的地方,果然有亮光,招娣就是被这种折射的光刺到眼睛的。   我们有必要介绍一下大衣橱的具体位置。前面,我们只说大衣橱在大床的西边,但并没有准确反应衣橱和木床之间的位置关系,郑峰和李云帆同时意识到,这一点非常重要。   准确地说,大衣橱在大床西北,镜子的中心线和大床北边框成垂直状,手电筒的光通过镜面的反射,正好可以照到扬大顺摆放鞋子的地方。   经过犯罪现场的复原,说明王娟转述的一部分内容是可信的。   接下来,郑峰和李云帆要在黄颜色的塑料凉鞋上深挖下去,我们都知道,塑料凉鞋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郑峰和李云帆绝不会忽略这条重要的线索。   谈话的地点很自然地转移到东屋,这里是“6。30凶杀案”的第一现场。在第一现场说案子,更有利于当事人的回忆,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里面,有助于搜索储存在记忆深处的细枝末节。招娣就是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里面想起一些重要的细节来的。 第九十七章 藏头露鞋   刘长松和张鹏将堂屋里面的板凳搬到东屋。   “杨大顺,你还能记得塑料凉鞋的样子吗?”   “郑局长,你们容我想一想。”杨大顺紧蹙眉头,做思考状。   王萍用握着钢笔的右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望着杨大顺的脸,其他人都在抽烟,抽烟多少能缓解一下焦急的心情。   “郑局长,能给我一张纸吗?”   王萍没有等郑峰发话,她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然后将纸和钢笔递给杨大顺。   杨大顺用钢笔先在纸上画了一只鞋子,然后在鞋头上画了十几根互相交叉的线条。画好以后,杨大顺将纸拿在手上看了看,又用钢笔在鞋扣的位置画了一个圆圈。最后将纸递给了郑峰。   郑峰接过纸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李云帆。   “杨大顺,鞋头部分成渔网状吗?”   “对。”   “这个圆圈是什么意思?”   “这个圆圈是鞋扣,鞋扣的颜色和钢精锅的颜色一样。”   鞋扣的质地应该是铝。   如果杨大顺所言非虚的话,那么,神秘女人脚上所穿的鞋子的鞋型和圆形鞋扣应该——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同志们进驻谢家庄已经有七八天,到目前为止,这只鞋子是同志们寻觅到的唯一的和凶手有关联的物件。   郑峰和同志们的心里似乎有了一点底,这种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如果是在城市的话,同志们的刑侦难度恐怕会很大,在农村就不一样了,当时,在中国农村,穿这种黄颜色的塑料凉鞋的女人很少,农村的女人是要下地干活的,所以,选择这种鞋子的人是很少的,一是审美达不到,二是经济上不允许,可以这么说,黄颜色的,成网状的塑料凉鞋,应该还有与之相称的服装,正是由于选择这种款式的鞋子的人比较少,所以,要想找到穿这种鞋子的女人,应该具有一定的可能性。   “杨大顺,你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谁穿过这样的鞋子呢?”   “没有,如果见过,那我就能知道她是谁了。”   “在和谢家财或者周凤英接触的女人中,有没有人穿这种鞋子呢?”   “没有——我没有见过。”   李云帆并没有闲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塑料凉鞋——招娣。”   在李云帆看来,招娣也许能知道谁穿过这样的凉鞋。   凶手能借助于黑暗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但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藏起来。   郑峰又想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杨大顺,这个脚穿黄颜色塑料凉鞋的女人穿短裤,还是长裤呢?”   我们都知道,郑峰在思考凶手身上——特别是腿上——或者脚踝上的伤疤。   “既不是短裤,也不是长裤。”   杨大顺的回答和同志们最初的分析判断越来越接近,我们都知道,如果女人身穿短裤——或者既不是短裤,又不是长裤的话,那么,周凤英留在凶手身上的伤痕一定在小腿肚——或者脚踝上。   “裤脚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杨大顺低头弯腰,用手指着自己的小腿肚道,“在小腿肚这里。” 第九十八章 寻踪觅影   神秘女人下身穿的裤子,果然既不是短裤,也不是长裤。   从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到“既不是短裤,又不是长裤”的裤子,神秘女人身影正在走向清晰和完整。   杨大顺提供的情况,既验证了同志们的分析,又验证了招娣的判断,从戒指到黄颜色塑料凉鞋,从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到不长不短的裤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合理的证据链。   在“6。30凶杀案”中,有一个凶手是女人。现在,郑峰和李云帆可以下这个结论了。   挖掘继续向前推进。   “杨大顺,躲进床肚底下以后的情况,你认真回忆一下。”   “我躲到床肚底下以后,除了脚步声以外,我听到是一连贯的声音。”   这时候,只能靠听觉了。   “哪些声音,你好好想一想。”   “先是关门声。”杨大顺一边说,一边回忆。   凶手的想法和杨大顺应该是相同的,阿旺随时都会钻进屋子。   “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柜跟前,这时候,我听到拧瓶盖的声音,不一会又听到碗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   瓶子里面放的应该是安眠药,凶手将药倒进碗中以后,端起碗,将碗中的安眠药和水中和一下,摇晃均匀,然后将碗放下。   “周凤英每天夜里有喝水的习惯,所以,每天晚上上床睡觉之前,肯定有要在床头柜上放半碗水和一个热水瓶。”   “凶手是怎么知道周凤英肯定会在十二点钟左右起来喝水的呢?”   人在夜里面确实有按时起夜解手的习惯——这是长期形成的习惯,按时起夜,自然就会按时喝水。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只知道周凤英夜里面有喝水的习惯,但在什么时候喝,我并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周凤英有在夜里面喝水的习惯的呢?”   “我是听王娟说的,我家来亲戚的时候,王娟就在周凤英家借住一宿。但王娟并不能确定周凤英会在什么时候喝水。”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只有和谢家人关系非常密切的人,才可能知道周凤英的生活习惯。遗憾的是,凡是和谢家的关系非常密切和亲近的人,同志们都接触过,并且一一排除了。   “杨大顺,周凤英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呢?”   “我不知道,这要问王娟,她和周凤英无话不说,如果周凤英有特别要好的朋友的话,王娟应该知道。”   郑峰朝张鹏点了一下头,张鹏站起身走出房间。   “你们是邻居,什么样的女人经常到谢家来,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郑局长,您有所不知,周凤英开裁缝铺,附近村庄的女人经常来找她做衣服,跟走马灯似的,如果是一般人家,谁和谢家走的近,来的勤,一看就知道。”   “你接着往下说。这之后,两个人做什么了?”   “之后,我就看到一个人走到招娣的床跟前,另一个人走到大衣橱柜跟前。”   “凶手打开手电筒了吗?”   “刚开始没有,一看就知道,此人对谢家的情况非常熟悉。” 第九十九章 房事之后   “凶手没有打开手电筒,你怎么会看见呢?”   “刚进屋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过一段时间以后,就能看见了。虽然看的不真切,但能看到人影子。”   常识告诉我们,杨大顺说的应该是实话,人在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以后,眼睛确实能看到黑暗中的一些影像。   这时,张鹏走进屋子。   “张鹏,怎么样?”李云帆望着张鹏道。   张鹏摇了摇头,道:“周凤英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如果有的话,周凤英肯定会跟王娟讲,周凤英平时除了做衣服,除了到供销社去进布,从不出去。处朋友,得互相走动,凤英整天呆在自己家的裁缝铺里。”   郑峰想从王娟的口中寻找新线索的希望落空了,那就沿着原来的线索继续往前蹚吧!   “杨大顺,你接着往下说。”   “走到大衣橱跟前的人刚打开橱门,突然蹲下身体。”   “这是为什么?”   “床突然动了一下,发出‘嘎吱嘎吱’声,谢家财慢慢爬到周凤英那一头,周凤英推搡了几下,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就那个了,他们怕惊动招娣,所以动静比较小。”   “两个凶手呢?”   “两个人都趴在地上,慢慢退出东屋,退到堂屋——或者西屋去了。我当时就怕他们钻到床肚底下去。”   “凶手蹲下身体和两个人从床头经过的时候,你没有看见他们的脸吗?”   “看不见——看不见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男人的穿什么样的鞋子呢?”   “看不见。”   “男人穿的是短裤,还是长裤呢?”   “也看不见,没有灯光,看不见。他不打手电筒看不见,他打开手电筒,更看不见,上面有亮光,下面的光线更暗了。”   “请继续,下面的内容尽量详细一点。”   “十几分钟以后,两个人房事结束,家财回到床西头,到头便睡,周凤英往碗里面倒了一点热水,她喊谢家财喝水,家财没有吱声,周凤英又推了推招娣,招娣嘟嘟囔囔地说了一两句话,翻一个身,又睡着了,周凤英喝了几口以后,也睡下了。几分钟以后,谢家财开始打呼噜,两个人闪进东屋,一个走到床里面——就是我放鞋子的地方,一个人走到大衣橱跟前。此人慢慢打开橱门,拉出抽屉,此人把抽屉放到地下的时候,碰到了床框。床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就听到谢家财喊了一声‘谁’?”   谢家财自然喝了酒,但嘴起码的感觉还是有的,在喝酒之后,还能想到房事,这说明他并没有醉的不省人事。   说到这里,杨大顺突然打住了,他将两只手攥在一起——他一定是想到了爬出床肚,手摸到血的情景。   “杨大顺,不要停下来,凶手是怎么杀害谢家财的。特别是细节。”   “谢家财从床上坐起来,下床穿鞋。”   “谢家财的声音大不大?”   “不大。”   声音如果大的话,应该能惊醒周风英,甚至招娣。   “凶手的手电筒有没有打开呢?” 第一百章 凤英惊醒   “在谢家财说‘谁’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突然熄灭了。”   “别停下来。”   “接下来,我听到谢家财哼了几声——就是嘴被人捂住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随着几声哼哼声,谢家财慢慢瘫坐在地上,哼哼声也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声息。”   谢家财刚睁开眼睛,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又喝了不少酒,反应肯定没有凶手快,凶手是有备而来,再加上刚行过房事,身体比较虚弱。   谢家财自然难逃厄运。   周凤英喝水,两个凶手一定看见了,所以,在解决了谢家财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一个喝了掺了安眠药的水的女人和一个岁的小丫头。应该是比较容易对付的。   杨大顺的态度是积极的,他想到了一个细节,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这个细节非常重要:“郑局长,我除了听到谢家财的哼哼声,我还听见谢家财在哼哼之前说了一句话。”   “快说,谢家财说了一句什么话?”   “就一个字。”   “一个字?”   当凶手发现自己惊动了谢家财以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应该——必然是迅速捂住谢家财的嘴巴,只要谢家财大声喊出来,就一定会惊醒周凤英母女俩,最起码会惊醒招娣。只捂住谢家财的嘴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谢家财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但惊醒之后,一定会做殊死的搏斗,所以,在凶手捂住谢家财的嘴巴的同时,剔骨尖刀也应该紧紧跟上。   “他说的这个字是‘你’。”   “‘你’?”   “对,是‘你’,接下来,谢家财就开始哼哼了。”   大家都听出来了,谢家财一定是认出了凶手,虽然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但在近距离的接触中,谢家财是有条件认出对方的。正是由于谢家财认出了凶手,凶手已经没有一点退路,所以必欲置谢家财于死地而后安。   这个“你”字,进一步证明了同志们最初的判断,凶手和谢家的关系很熟。   周凤英已经喝了掺有安眠药的水,女人之所以站在招娣的旁边,就是防止招娣突然醒来。   凶手的担心并非多余。   “手电筒第三次亮的时间最长。”   “有多长时间?”   “大概有一分钟的样子,在这期间,我听到了木板移动的声音。招娣喊了一声‘谁’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突然熄灭了,接着床颤动了几下,我趴在床肚底下,能感觉到招娣在蹬腿,在晃动身体。”   木板移动的声音,应该是凶手打开夹层暗门时发出的声音。   这时候,凶手的双手已经掐住了招娣的脖子,而招娣在用力挣扎。   “周凤英是怎么醒的呢?”   “两个人在大衣橱跟前站了一会,忙了一阵子,然后走出屋子,在走出屋子的时候,碰倒了放在大衣橱南边的脸盆架,一个人扶住了脸盆架,但没有接住脸盆,脸盆掉在了地上。惊醒了周凤英。周凤英喊了两声家财,没有得到回音,便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   “周凤英是不是追出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隐瞒实情   “不错,是追出去了。周凤英在追出去的时候,还被谢家财的脚绊了一跤。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从头至尾,两个凶手都没有说一句话吗?”   “不错,一声不吭——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屁都没有放一个。”   “周凤英追到院子里面,你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吗?”   “我只听到周凤英哼了几声,接下来,我还听到关院门的声音。”   “声音大不大?”   “声音很小——我说的是周凤英的声音,关院门的声音倒是很清楚。”   “你是怎么离开现场的呢?”   “我等院子里面没有动静之后,才从床肚底下爬出来,从床肚底下爬出来的时候,手摸到了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血腥味,在爬出床肚之前,我就闻到了血腥味。”   “周凤英追出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出去呢?”   “我害怕,如果让他们发现我,那么,死的人就不是两个人了。再说,我当时被吓傻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当时只想赶快离开谢家,但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在床肚底下愣了一会。”   “我走出堂屋,看到院子里面——靠近院门的地方躺着一个人,知道出大事了,我就迅速离开了谢家,在回家之前,我跑到水塘把手洗了洗,然后回家去了。”   “你是怎么回家的呢?难道也是翻墙的吗?”   “我走的是院门——我用小刀拨开了门闩,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招娣的哭声。”   这也就是说,招娣是在杨大顺离开谢家后不久醒过来的。   “你把回到家以后的情况说一下。”   “我本来以为,往床上一躺就没有事了,结果还是被王娟发现了。王娟还发现了我胳膊肘上的血——胳膊肘上也沾了一点血。我知道瞒不住了,就一五一十地跟王娟说了,女人是经不住吓的,我担心她说漏了的嘴,就和她商量好了该怎么和警察说。我们在厨房刚商量好,谢永国就来敲我家的门了。”   “不一会,村子里面的人都到谢家来了,谢永国的老婆一边保护现场,一边和乡亲说谢家的事情,她只听到了招娣的哭声,但谢永国没有听见,这——我们就放心了。”   “这是为什么呢?”   “谢永国没有听见,我们夫妻俩也可以听不见。只要我们两家反应的情况没有什么大的出入,我们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不过,王娟——她打心眼里面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是啊!我当时脑子很乱,虽然大顺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横竖是我男人,我——我就跟着他说了谎,骗了公安同志,现在想一想,很对不住公安同志,更对不住家财兄弟和凤英嫂子。当时,如果我们说实话,说不定案子早已经破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大顺又没有看清那两个该死行温,遭天谴的脸,要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我还是不会说的。”王娟道。 第一百零二章   “大嫂,你们现在说,为时不晚。只要杨大顺说的实情,对我们的侦破工作就一定会有帮助。”   “天地良心,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我要是再说假话,那天上的雷公也不会放过我。郑局长,我可以指天发誓,我刚才说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雷公在下雨打雷的时候劈死我。”   “你要感谢你们的女儿小翠,你们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可不是吗?现在,我的心里踏实多了,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憋了五年多,要是不说出来了,这心里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行,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回去以后,如果想起了什么,请随时告诉我们。”   “那是一定。”   郑峰和李云帆将杨大顺夫妻俩送出院门。   三月八号,吃过中饭以后,郑峰把大家聚在一起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   在这个案情分析会上,经过讨论,大家形成了以下共识:   第一,凶手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脚上的黄颜色塑料凉鞋和腿上——或者脚踝上的疤痕是调查的重点。   第二,凶手和谢家的关系很熟,可能还不是一般的熟悉,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能知道谢家财夫妻俩藏钱的地方的人,应该是和谢家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杨大顺也知道谢家藏钱的地方,但他是在深夜潜入谢家财家才发现的,什么样的人能在和谢家人相处的过程中——在无意之中发现谢家的秘密呢?只有和谢家走得最近的人。   第三,凶手是在谢家财和周风英认出他们的真面目以后才杀人灭口的。谋财是凶手的唯一目的。   第四,凶手在杀害周凤英和掐昏招娣的时候,都表现出他们的不忍,只有和谢家关系亲近的人才可能有不忍之心。   在分析讨论的过程中,大家遇到了一个死结,一方面,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和谢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同志们,包括刘长松他们,在最初的调查中都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的;另一方面,同志们已经和周凤英的兄弟姐妹一一接触过——并且一一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事实证明,他们和“6。30凶杀案”没有一点关系。这就是死结。除了同志们已经接触过的和谢家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之外,还有谁和谢家过从甚密呢?此人藏匿之深,让同志们颇费思量,此人究竟是谁呢?大家明显地感觉到此人的存在,可为什么踪迹全无呢?   现在,案子唯一的线索只剩下那只黄颜色的塑料凉鞋了。   吃过早晚饭以后,郑峰、李云帆、刘长松、张鹏和王萍驱车前往周家营。   五点钟,汽车驶离谢家集派出所的大门。   汽车照常停在张庙油坊的院子里面。   半个小时以后,郑峰一行走进了周家营。   同志们走进周金锁家的院门,堂屋里面响着缝纫机的声音,大娘正在厨房里面烧饭,那条狗好像认出了同志们,只是礼貌地叫了一声。   狗的叫声招来了招娣的舅母大莲,她将同志们引进堂屋。 第一百零三章 不能喝酒   大娘也跑进了堂屋:“郑局长,有啥子要紧的事情?”   “招娣在家吗?”   “招娣到大塘洗衣服去了。你们等一下,我去叫招娣。”大娘一边说,一边朝院门走去   五个人在堂屋坐定。   五分钟左右,招娣右手臂上挎这一个竹篮子走进院门,大娘手里面拿着一个棒槌跟在后面。   大莲接过招娣手中的竹篮子,放在厨房门口的石磨上,将招娣领进堂屋,然后到厨房烧饭去了。   王萍将大娘扶到板凳上坐下。   “郑叔叔,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招娣,你好好想一想,在和你爹——你娘接触的女人中,有没有穿黄颜色塑料凉鞋的人呢?”   招娣眉头紧蹙,做沉思状。   “塑料凉鞋的鞋帮成渔网状。”郑峰想启发一下招娣。   “穿塑料凉鞋的女人倒是有,但穿黄颜色塑料凉鞋的女人,我没有见过——叔叔,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娘,请您也想一想,在和您女儿周凤英来往——或者和您女儿家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中,有没有穿黄颜色塑料凉鞋的人呢?”   “没有,郑局长,您讲的这种鞋子,只有城里的女人才会穿,咱们乡下的女人,整天和泥巴打交道,穿这种精贵的鞋子,没法干活,也不合身份。”大娘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外,朝厨房喊道:“大莲,你过来一下。”   大莲一边用围巾擦手,一边走进堂屋:“娘,您喊我?”   “大莲,您好好思量思量,在你见到的女人中,有没有穿黄颜色塑料凉鞋的人呢?”   “没有,咱们农村的女人,思想都很保守,没有人穿这种颜色的塑料凉鞋,反正我没有见谁穿过。”   大莲说的也是事实,文革十年,衣服的颜色,不是灰色,就是蓝色,要么就是黄颜色,我们所说的黄颜色是土黄色,而且这种土黄色只限于黄军装,当年的红卫兵和造反派,都以穿黄军装为荣,如果衣服的颜色太过鲜亮,太过晃人的眼睛,那就是封资修,那就是小资产阶级情调。   招娣,招娣外婆,招娣舅母的记忆里面没有黄颜色塑料凉鞋的信息。   “招娣,据我们所知,出事的那天晚上,你爹回家很迟,而且还喝了不少酒。你有没有印象呢?”   “我爹到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   “招娣,你爹经常在外面喝酒吗?”   “我爹很少喝酒,我爹不能喝酒。”   “这是为什么?”   “他经不住别人劝酒,我爹是一个老好人,我娘怕我爹吃亏,伤了身体,就不让我爹喝酒。他只要一喝酒就醉,有一回,他在外面喝酒,结果被人家送回家,那一晚上,我娘被折腾的够呛,除了闹人,吐得一塌糊涂,最后连黄疸都吐出来。那一次,我爹在家里躺了两天多才缓过神来。我有点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隐隐约约地听到我爹和我娘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但我不知道他们说些啥。” 第一百零四章 寻找鞋子   “你爹平时会和什么人在一起喝酒呢?”   “不知道,他为人家运砖瓦,一般人家都会留他吃饭。”   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案发当晚,和谢家财在一起喝酒的人,很可能就是杀害谢家财夫妇的凶手,如果不是酒精的作用,谢家财的反应不会那么迟钝,酒精和安眠药一样具有麻痹的作用。只有在谢家财和周凤英神志不清、反应迟钝的前提下,凶手才能得手。把谢家财灌醉和在碗里面放安眠药,目的是一样的。   遗憾的是,同志们这次到周家营来,没有寻觅到任何线索。   临离开周金锁家的时候,郑峰示意王萍将五百块钱交给了大娘,当然是在大莲不在堂屋的时候交给她的。五百块钱,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郑局长,这钱是怎么回事情?”老人并没有接王萍手中的钱。   “这是杨大顺让我们转交给您的,他曾经向谢家财借过两千块钱,他只攒了五百块钱,余下的钱,他们夫妻俩会尽快交给您。”   “我和老头子怎么没听大顺两口子提过这件事情啊!”   “他怕我们怀疑他和谢家财夫妻俩的死有关系,所以,迟迟没有提这件事情,他们想等合适的时候跟你们提这件事情。”   “那么,杨大叔和我爹娘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呢?”招娣还是非常敏感的。   这个问题不是太好回答,说杨大顺和“6。30凶杀案有关系,可没有事实做依据,说杨大顺和案子没有关系,可杨大顺确实在案发当时出现在现场。   “我们正在调查,相信我们一定能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   大娘朝厨房里面瞥了一眼,然后掀起棉衣的下摆,解开用布条做成的腰带,将钱卷进了腰带之中。   大娘和招娣将同志们送到村口。   同志们走出很远以后,祖孙两人仍然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郑峰加快步伐,看到老槐树下的两个模糊身影,郑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下面,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只剩下塑料凉鞋和疤痕这两条线索了。在回谢家庄的路上,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好了下一步的工作:先设法找到那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找到凶手难度很大,但找到凶手脚上穿的鞋子,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到县城和集镇以及各供销社,凡是买鞋子的商店查一查,就一定能找到这种鞋子。当然,在调查的过程中,一定要把杨大顺带上,他见过这种鞋子,必须由他来辨认,只要能找到这种鞋子,然后再用这种鞋子去寻找穿鞋子的人,或许会有结果。   回到谢家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调查的工作只能放到明天早晨进行了。   回到谢家庄,郑峰把杨大顺请过来,说了自己的想法,杨大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还说,只要看到这种式样的鞋子,他一定能认出来,那天夜里,在他的脑海里面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只黄颜色的塑料凉鞋——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只鞋子。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八点钟,郑峰、李云帆、刘长松、张鹏和杨大顺走进了谢家集百货商店——这是谢家集唯一一个百货商店,在这个商店,有一个专门买鞋子的柜台。 第一百零五章 终见踪迹   柜台上只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五个人走到柜台跟前。   中年男人丢下手中的报纸,打量了五个人以后,走了过来,他的嘴上叼着一支香烟。   “张所长,你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啊!”   “老唐,我们跟你打听一件事情。”张鹏站在柜台的外面。   “什么事情?”   “你在这里工作了多长时间?”   “有十年了,怎么了?”   “在五六年以前,你们有没有卖过一种网状的、黄颜色的塑料凉鞋?”   “你们等一下,戴菊仙马上就到,她在鞋柜干了年,她应该能记得。她既负责营业,又负责进货。”   “你们是几点上班?”   “八点,但一般人都会稍微迟一点。你们先抽烟。”老唐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来。   老唐的香烟还没有抽出来,张鹏的香烟已经递到了老唐的手上。   老唐将五个人领进柜台里面的一间办公室。   大家刚坐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进办公室。   老唐站起身:“张所长,她就是戴菊仙。戴菊仙,张所长他们找你有事。”   “找我什么事啊?”   王萍站起身,将板凳让给戴菊仙。   戴菊仙谦让了一会,才欠着屁股坐在板凳上。   “戴菊仙,张所长他们想问问我们柜台有没有卖过黄颜色的女式塑料凉鞋。”老唐道。   “鞋帮成渔网状。”张鹏补充道。   “我们这里不进这种货,我们服务的对象,绝大多数是农民,他们在鞋子的颜色和款式地上不讲究。乡下人一般不买塑料凉鞋。你们可以到县城的百货商店去看看。”   紧接着,戴菊仙和老唐领大家到后面的仓库看了看,现在,正值冬末春初,凉鞋是不会放在柜台上的,今年,凉鞋还没有开始进货,仓库里面的塑料凉鞋是以前卖剩下来的。   两个人领着大家走到一个货架跟前,货架上放着几个纸盒,戴菊仙将纸盒子一一打开,里面放着一些塑料凉鞋,颜色不是灰色,就是浅蓝色。   离开谢家集百货商店以后,汽车驶出谢家集,朝县城而去。   郑峰一言不发,所以,大家都是一言不发。   郑峰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凶手的脚上穿一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按照招娣的外婆和舅妈,包括戴菊仙的说法,整天和泥巴打交道的农村女人是不会买这种黄颜色塑料凉鞋的,这是不是说,凶手有可能是城里人呢?可城里人怎么会和谢家财和周凤英扯上关系呢?”   四十分钟以后,汽车驶进县城。   刘长松带大家去了三家商店,第一家是县百货公司东门市部,第二家是县百货公司南门市部,第三家是一家装卖鞋子的商店,这家鞋店的名字叫顺风鞋店。五个人在这家商店找到了黄颜色塑料鞋的踪迹。   这家鞋店一共有皮鞋、布鞋、胶鞋和凉鞋棉鞋四个柜台,凉鞋棉鞋柜台的柜长姓常,名字叫常宝兰,她在凉鞋棉鞋柜台工作了十二年,这个柜台所销售的鞋子有明显的季节性。 第一百零六章 不会有错   春末夏初的时候开始卖凉鞋,秋末冬初的时候,开始卖棉鞋。现在,常宝兰的柜台正在卖棉鞋,凉鞋在库房里面放着,库房里面没有大家找的黄颜色的塑料凉鞋,但常宝兰清楚地记得,他们曾经出售过杨大顺所描述的黄颜色的网状塑料凉鞋。   常宝兰还记得,这种凉鞋销售的时间是在一九六九年五月,他还从账册上找到了进货单,进货单上有进货数量、进货价格,进货时间。   进货的时间是一九六九年四月二十九号,常宝兰清楚地记得,这批货是在五月一号上柜销售的。   这个时间和案发时间是吻合的。   这批货很受顾客的欢迎,上柜一个星期就销售完了。   找到黄颜色的塑料凉鞋,这使郑峰和大家欣喜若狂,只要找到鞋子的出处,就一定能找到鞋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库房里面虽然没有黄颜色塑料凉鞋,但常宝兰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找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常宝兰曾经给自己的侄女儿买了一双鞋子——黄颜色的、网状塑料凉鞋。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   当常宝兰知道同志们的来意之后,立即冲出店门,她走出店门之前扔给五个人一句话:“你们稍等片刻,我顶多一刻钟就回来了。”   商店里面一位姓刘的同志们把大家请进柜台里面一间办公室坐等,并且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常宝兰果然在十四分钟左右回来了,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包,包里面放着一个有棱有角的盒子。   “你们等急了吧!”常宝兰气喘吁吁,脚步匆匆,她的额头上全是汗,棉衣的扣子完全解开了。   常宝兰人还没有进店门,就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纸盒子,同时将纸盒子打开:“你们——看看——是不是——这——这种塑料凉鞋?”   “杨大顺,你快过来看看。”郑峰道。   杨大顺走到郑峰和常宝兰的跟前。   “郑局长,就——就是这种鞋子——就是这种鞋子,不会有错——绝不会有错。”杨大顺显得非常激动,他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杨大顺,你确定吗?”   “郑局长,绝不会有错,就是这种鞋子,我记得真真的,就是这种鞋子——这只鞋子在我眼前闪了三次。”应该那只鞋子在杨大顺的眼前闪了三次。   杨大顺说得没错,别说杨大顺过目不忘,同志们看过以后,也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无论是它的颜色,还是款式,包括它的鞋后跟,都是不可多见的。你不想记住它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鞋帮的前半部分成网状,米黄色,鞋后跟高约一点五公分左右——这么高鞋跟的塑料凉鞋,乡下女人更不会穿的;鞋扣是一个直径和一分硬币差不多大小的圆环,材料是铝质的。这种鞋子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比较时髦。   常宝兰特别强调,这种鞋子的价格是六块五毛八,一般人是舍不得买这种鞋子的。   常宝兰还拿出账册,进货单上的价格确实是六块五毛八分。 第一百零七章 确定范围   常宝兰非常爽快地将塑料凉鞋借给了郑峰。   在分手之前,郑峰又多问了一句:“大姐,这种凉鞋,除了你们商店销售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商店出售呢?”   “这——你们要到县商业局去问一问,这批鞋子是商业局批给我们的。哪些商店卖过这种凉鞋,他们有底根。”   这就是计划供应的好处,所有商品都是按计划供应,所以,就得有一个专门的机构。郑峰希望商业局的底根还在。   五个人告别常宝兰走出商店大门的时候,常宝兰追了出来:“郑局长,你们等一下。”   五个人停住脚步。   “郑局长,你们到商业局找物资供应科的谭科长,当时,他是副科长。”   五个人驱车去了伍洪县商业局。   十分钟以后,在刘长松的指点下,汽车在一个古老的门头前停了下来,之所以说古老的门头,是因为在大门两侧蹲着两个缺胳膊少腿的石狮子。   刘长松和门卫师傅低语了几句之后,五个人径直朝里面走去。   走上一个仄仄的楼梯,二楼右边第二至第四个门框上都挂着供应科的牌子。   刘长松在第二个门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请进。”   刘长松推开门,里面坐着两个女同志,其中一个女人道:“你们找谁?”   “我们找谭科长。”   女人站起身:“谭科长在旁边办公室,请随我来。”   女人走到第三个门跟前,敲了三下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女人推开门,朝办公室里面慢声细语道:“谭科长,有人找您。”   不一会,一个五十几岁、带着眼睛的男人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这不是刘公安吗?”   “谭科长,您认识我?”刘长松上前一步。   “你不认是我,但我认识你,快请进——快请进。小薛,倒五杯茶来。”   “知道了,我马上就送过来。”小薛走出办公室,然后掩上办公室的门。”   谭科长将大家引到里间的沙发上坐下。   “谭科长,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   郑峰站起身。   谭科长握住了郑峰的手:“只知其名,未曾谋面。幸会——幸会。郑局长请坐。”   小薛和另外一个女人端着五杯茶推门而入,放下茶杯以后,轻手轻脚退出办公室。   “郑局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刘长松从包里面拿出鞋盒,打开盒盖,拿出塑料凉鞋。   “我们从顺风鞋店来,在一九六九年五月,顺风洗点曾经销售过这种鞋子,我们想知道,这种鞋子除了顺风鞋店销售以外,还有没有其它商店经营过这种鞋子?”   “行,我派人查一下底根就知道了。郑局长,请稍等片刻。”谭科长拿起一只鞋子,很有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走出办公室:“小薛,你过来一下。”   “来了。”小薛走出办公室。   “小薛,你和小万查一下底根,一九六九年,看看这种鞋子,我们批给了那些单位。”   “知道了。”   “越快越好。”   “知道了。” 第一百零八章 底根清楚   五分钟左右,小薛推门而入,她的手上拿着一张已经发黄的纸。   谭科长站起身:“结果怎么样?”   “派货单上只有顺风鞋店一家。您看。”小薛将派货单递给了谭科长。   谭科长在派货单上扫了一眼,然后将派货单递给了郑峰。   派货单上有八个内容:   1,分配单位,顺风顺风鞋店。   2,货品,燕飞牌塑料凉鞋。   3,颜色,黄色。   4,数量,80双。   5,货号,1610。   ,时间,1969。4。28。   7,规定零售价,6。58元。   8,审批人,谭文泉。   看到自己的名字,谭科长终于想起来了:“这批货是我经手的,地区供销合作总社只拨给我们80双,因为数量有限,我们就拨给了顺风,二是因为这种款式的鞋子,在农村几乎没有市场。”   这也就是说,杨大顺在案发当晚看到的脚穿1610号凉鞋的女人就在八十个顾客之中——准确一点说是在八十双鞋子的主人之中。   既然案子发生在谢家庄,那么,就以谢家庄——或者谢家集为中心点,然后向谢家集外围逐渐扩大调查范围,主要调查对象是两类人:一类是和谢家财夫妇的生活环境有密切关系的人;另一类是和谢家关系比较紧密的人。第二类人比较好调查,所以,第二类人不是调查的重点,第一类人应该是点调查的对象,这类人的范围很大。   郑峰和李云帆首先想到的是谢家集,刘长松和张鹏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农村女人买1610号鞋子的可能性比较小,那就把调查的重点放在谢家集。谢家集虽然是谢家集公社党政机关所在地,但它毕竟是伍洪县最大的集镇,俗话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谢家集是虽然是一个集镇,但商店,邮局,医院,学校,信用社,农技站,供销社,食品站,粮库,应有尽有,县城里面有些人在县城里面找不到工作,就到县城下面的集镇来找一份工作。所以,郑峰和李云帆商量后决定,先到谢家集所有单位去寻觅黄颜色塑料凉鞋的主人——即杨大顺所见到的那只鞋子的主人。   汽车驶进谢家集的时候,时间是下午三点半钟左右,郑峰一行从街东到街西,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问。还真让刘长松和张鹏说对了,很多单位的大部分职工,都是县城人。   在谢家集的东头,有一家农业信用社。   五个人走了进去。   信用社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柜台,里面坐着三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有四十岁左右,另外两个人有二十几岁。   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仰起头:“请问你们是取钱还是存钱?”   “我们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们。”张鹏道。   “这你不是张所长吗?”从里面的办公室里面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你可是从来不到我们信用社来的哦。”   “徐主任,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刚调到这里来。不知道我们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小露踪迹   张鹏示意刘长松从包里面拿出塑料凉鞋。   张鹏从刘长松的手上接过鞋子,放在柜台上:“徐主任,请你们的同志看看,她们有没有见谁穿过这种鞋子?”   “来,陈敏,你们三个人过来看一看。”   三个人女人站起身,走到柜台跟前,一一拿起鞋子看了看。   两个年轻的女人摇摇头。   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上,她就是陈敏。   陈敏又拿起鞋子看了看:“我看到人穿过这种鞋子。”   “这个人是谁?”郑峰道。   “我不认识。”   “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呢?”   “就在谢家集。”   “就在谢家集?什么时候?”   “有些年头了,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这个时间和案发时间是吻合的。   “这种鞋子很显眼,在我们这里,穿这种鞋子的人很少。”   “你仔细想一想。”   “时间太久。”   “此人长什么样?是乡下人还是镇上的人?”   “长什么样?很时髦——和一般女人不一样,肯定不是乡下人,从她的皮肤和穿戴看,一准是镇上的人。”   “你看到她的时候,是在谢家集的什么地方?”   “是在赶集的时候——在大街上。”   “就看到一次吗?”   “对,就一次。”   “这个女人身高是多少?”   “赶集的时候,人很多,记不真切了,她从我跟前一晃就过去了。”陈敏紧锁眉头,“个头吗,好像是中等——中等偏下。脸——我没有看清楚,但从穿戴上看有点艳艳。”   “是什么发型?”   “头发比较长。”   “头发是散开的,还是梳成了辫子?”   “梳成了长辫子。”   陈敏提供的情况虽然模糊不清,但郑峰和李云帆还是非常兴奋,只要陈敏看到的女人是谢家集人,就一定能找到她。那是一个革命的时代,这个时代的特点是以朴素为主旋律,时髦和妖艳没有什么市场,所以,时髦和妖艳的女人不会很多,想在谢家集这样一个只有一万多人的地方找到穿塑料凉鞋的女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遗憾的是,事实并没有支撑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和想象。当天下午和三月十号上午半天,同志们访问了所有的单位,但没有一个人见过黄颜色塑料凉鞋。   这是怎么回事呢?陈敏见到的女人难道不是谢家集人?好不容易寻觅到的线索,又中断了。   郑峰和李云帆仍不罢休,三月十号下午和三月十一号上午,同志们到谢家集的外围进行拉网式的调查走访。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这对同志们的打击非常大,同志们进驻谢家庄已经有十二天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一一中断。   难道是同志们的刑侦思路和方向错了?   王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鞋子的主人迫于世俗的压力,很少在大众广庭下穿这种鞋子呢?在单位穿这种鞋子扎人的眼睛。谢家集虽然不同于农村,但毕竟和县城不一样,相对而言,它还是比较落后的,落后,就会保守,在这样一个落后保守的地方,穿的太过时髦,是会被环境所不容的。 第一百一十章 随便问问   在那个年代,时髦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时髦已经变成一种时尚,已经成为人们——特别是年轻人追求的生活目标——或者叫境界。   王萍的话也许是有道理的。   三月十一号傍晚,从派出所回到谢家庄以后,奔波了一天的同志们,没有一个人提案子的事情,因为郑峰和李云帆没有提案子的事情。于是,大家坐在堂屋的大桌子周围打八十分。   卞一鸣对打扑克牌不感兴趣,更不喜欢看二成牌。他朝坐在一边看二成牌的刘长松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走出堂屋。   此时,郑峰和李云帆心理压力很大,每当案子的侦破工作陷入僵局的时候,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一些,是非常必要的。在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时候,用打扑克牌来打发难捱的时间,应该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然后朝汶水河堤走去。   穿过两个村庄,汶水河横在眼前。向南走,前面是张庄,张庄是招娣上学必经之地;向北,不远处就是砖瓦厂。   两个人朝北走了一百多米,河岸边架着一张大网,在用毛竹搭起来的高台上,一个人正在摇动轱辘,随着轱辘的转动,渔网在慢慢没入水中。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   两个人在渔网旁边的河坡上坐下。   一路上,卞一鸣一言不发,刘长松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在刘长松看来,卞一鸣是一个爱动脑经的人,当案子陷入僵局的时候,言语不多的卞一鸣就会更加沉默。卞一鸣虽然言语不多,但思想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三支,递了一支给刘长松,又扔给捕鱼人一支,捕鱼人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刘长松按着打火机。打火机的光映照着卞一鸣紧的眉头,他的眉宇之间,有两道明显的深沟。   “卞一鸣,别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相信我们一定能拿下这个案子。”   卞一鸣,嘴上含着烟,望着已经没入水中的渔网。捕鱼人用火柴点着了香烟,他平静地望着水面——他在耐心地等待着。   耐心和等待是必须的。   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左右,捕鱼人开始转动轱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渔网终于出水了,紧接着,已经能看到渔网的底部了,遗憾的是,这一网没有一条鱼。捕鱼人再次将渔网放到水中。   捕鱼人不能保证每一网都有鱼,这和刑侦工作者不能保证侦破所有案件一样。   “老刘,你对对周银锁的姘头还有印象吗?”卞一鸣突然道。   “你怎么想起她了?”   “我随便问问。”   “你究竟在想什么?周银锁的嫌疑早就被我们排除了。”   “这个女人是不是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不错,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   “有点妖艳,我听出来了,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起了信用社陈敏的话呢?”   “老刘,你好好回忆一下,周银锁的姘头的头发什么样?”   “长头发,大辫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鸣惊人   “是长头发,大辫子。”   “当年,你们和她接触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她脚上的鞋子呢?”   “我想不起来了,这样吧!我们回去以后问问解平和段安平,他们或许能记得。卞一鸣,你是不是怀疑周银锁和他的姘头童美艳。”刘长松竟然还能记得童美艳的名字。可见他对童美艳的印象很深。   “我只是随便问问,怀疑,谈不上。”   “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想法跟郑局长谈谈呢?”   “你千万别在郑局长面前提这件事情,不成熟的东西千万不要咋呼,否则会扰乱郑局长的思路。我们已经走了不少冤枉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卞一鸣所考虑的问题恐怕不只他跟刘长松所说的这些内容。不过刘长松似乎从卞一鸣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当初的调查还差一步。”刘长松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人的思维有一个特点,很多说不明,道不白的问题,有时候只隔着一层薄纸,只要捅破这层薄纸,心里就会明了,眼睛就会亮堂。   卞一鸣本来不想和刘长松多说什么的,他看刘长松和他想到一条道上来了,有意将思维的触角继续向下延伸:“还差一步?老刘,你说说看。”   “如果周银锁和童美艳商量好口供的话——不是如果,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我们的调查应该再往前走一步,童美艳能证明周银锁所说的话,那么谁来证明童美艳提供的情况是不是真实可靠呢?这两个人本来只是一对苟合的男女,没想到后来居然成为夫妻,看样子,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浅啦!卞一鸣,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卞一鸣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这么想,但必须要有事实和证据做支撑。”   “卞一鸣,你想怎么做?”   卞一鸣沉默不语。   “卞一鸣,你说话啊!真急死人了。”   “你得答应我暂时不要声张。”   “我守口如瓶就是了。快说,你预备做什么?”   “这件事情,我们得悄悄地进行。等有了一点头绪以后,再说不迟。走——”   “到哪里去?”   “到谢家集去。”   “到谢家集去做什么?”   “走,到地方就知道了。”   两个人经过张村,走进谢家集的大街。   “卞一鸣,你的葫芦里面到底买的什么药啊?”   “童美艳家住在什么地方?”   “这我知道,当年,我找童美艳核实情况就是在她家里。”   “很好。”   “你是想到童美艳家去吗?”   “现在还不是到她家去的时候,我们找他的邻居了解情况。黄颜色的塑料凉鞋,童美艳不在单位穿,也会在家里面穿,只要是鞋子,她就一定会穿,还有,她的腿上——或者脚踝上如果有疤痕的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邻居,刚开始,她可能会遮掩,时间一长,她一定会放松警惕。”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只要我们谨慎小心,就不会出纰漏。”卞一鸣眉头一皱,“老刘,你说的对,这样吧!我们先去找方洪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拜访洪波   “先找方洪波?”刘长松圆睁双眼,卞一鸣的想法一个接一个,他的思维有点跟不上。   “对,找方洪波。”   “卞一鸣,我都快要把这个人忘掉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不是看过档案材料吗?”   “你一定认真研究过档案材料,否则,你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都知道,卞一鸣的记忆力特别好,只要是他看过的内容,一般会储存在脑海深处,在后面的刑侦工作中,随时都需要将那些储存在记忆深处的信息拿出来进行组合和链接,这对刑侦工作这来讲,尤为重要,卞一鸣之所以经常会有一些奇思妙想,就是因为在他的大脑里面储存了大量信息,而当这些信息组合链接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可能有新的解读,这样一来,也就会有新的发现。   “你想找方洪波了解周银锁和童美艳的情况?”   “对。”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朝街西头走去。   刘长松认识方洪波的家,方洪波家在谢家集北边的方村,从方村到谢家集最多只要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以后,两个人穿过两个村庄之后,走进一个小山坳,方洪波家就住在这个山坳里面。山坳里一共有三户人家,方洪波家在最西边一家。   刘长松敲了三下门,伴随着一阵犬吠声,院门被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来着:“你们找谁啊?”   “请问方洪波在家吗?”   “你们是——”   “大爷,我是县公安局的刘长松。”   “公安局的?”   “大爷,五年前,我到您家来过两次。”   老人朝刘长松跟前凑了凑:“不错,我想起来了,当时来的是三个人,还有谢家集派出所的张所长。”   “老人家,您的记性真好,方洪波在家吗?”   “请进,你们先到堂屋坐下,我去叫洪波,他大爷今天过七十大寿,他在大爷家吃寿面呢?”   堂屋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灯下写作业。   老人走进堂屋:“小芹,小文,你们到厨房去写作业,叫你奶奶泡两杯茶来。”   两个小朋友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之后,抱着书本走出堂屋。   不一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端这两杯茶走进堂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老头子,你陪两位同志们说话,我去叫洪波。”   “中,你路上小心点。”   “奶奶,我去喊我爹。”小男孩的耳朵真好使,他站在堂屋的门口道。   “中。快去快回,让你爹别磨蹭,你就说是县公安局的刘公安来了。”   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孩子就飞也似地冲出院门。   几分钟以后,小男孩跑进院门,一个男人紧随其后,此人就是方洪波。   方洪波和刘长松、卞一鸣一一握手:“刘公安,我听说你们又在调查谢家庄的案子,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那周银锁的嫌疑不是已经排除了吗?”   “我们还有一些疑点,想请教一下你啊!”   “请教不敢当,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方洪波一边说,一百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话中有话   “听说周银锁现在是谢家集供销社的第一把手。” 卞一鸣问。   “不错,他现在是供销社的主任。”   “他是什么时候当上主任的呢?”   “什么时候?我想一下,”方洪波扳了四个手指头,“有四年多了,是一九七零年的春天。”   一九七零年,那就是案发之后的第二年。   “是周银锁工作业绩非常突出吗?”   方洪波微微一笑:“这恐怕只有天晓得。”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我们上一次的调查,对你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吧!”刘长松道。   “那倒没有,你们知不知道周银锁现在跟谁结婚了吗?”   张鹏说过这件事情。   “这——我们听张鹏说了,周银锁后来跟童美艳结婚了,为这件事情,周银锁的家人和他脱离了关系。”   “你们连这个都知道。”   “我们是听张所长说的。像周银锁这样嗜赌成性的人,怎么能担任供销社的第一把手呢?”   “人家有能耐呗!”方洪波话中有话。   “周银锁到底有什么能耐,你跟我们说说,好吗?”   “当年,眼看着周银锁快坍台了,可谁也没有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不但没有坍台,反而被提拔当了副主任。”   方洪波的话信息量太大,其中的内涵一定非常丰富。   “当年?是哪一年?”   “一九六九年。”   “一九六九年?案子发生前,还是发生后呢?”   “案子发生后。”   这也太巧了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跟我们说说。”   “当年,有人向上面举报,说周银锁有贪污挪用公款的问题。”   “是谁举报的呢?”   “当然是知情人了。上面派人到供销社查了几天,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周银锁被提拔当了副主任。”   “你是说,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供销社的人私下里都是这么说的,他周银锁要是没有能耐的话,是逃不过那一劫的。”   “这——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多了去了。”   “有哪些说法?”   “周银锁和公社的彭书记走得很近,还有县商业局的马副局长,你们知道童美艳是怎么分到咱们供销社来的吗?”   “是通过谁的关系?”   “马副局长。这个马副局长和童美艳是远房表情,还有人说的更难听。”   “说什么?”   “说周银锁的副主任的乌纱是用老婆换来的。”   “童美艳和马副局长有一腿吗?”   “童美艳和姓马的有没有关系,我们不知道,但她和彭书记有关系,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为官之道,周银锁走的也算是一条路吧!虽然有失做人的尊严,但从官场上捞到的好处,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尊严能值几个钱,所谓一肥遮百丑,是很有道理的。官场上,古往今来,有两样东西是不能少的,一个是钱,一个是女人,这是两块不可缺少的敲门砖——或者叫登天梯,周银锁用的恐怕不仅仅是女人,可能还有金钱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想起一人   大家试想一下,如果周金锁和童美艳与“6。30凶杀案有关的的话,那么,谢家财藏在大衣橱夹层里面的那笔钱,还是很值得我们推敲、深思和玩味的。   “童美艳现在还在供销社工作吗?”   “不但在,他现在已经是我们供销社门市部的负责人了。”   “请你认真回忆一下,童美艳有没有穿过一双黄颜色塑料凉鞋——是那种比较时髦的款式,后跟比平底鞋稍微高一点。”   “我没有什么印象,我在生猪收购站,平时和童美艳接触很少,你们是不是怀疑周银锁夫妻俩和案子有关系?”   “不错,这么跟你说吧!在案发当夜,有人看到两个人潜入谢家,其中一个是女人,这个女人的脚上穿着一双黄颜色塑料凉鞋。”   “既然看到了两个人,又看到了女人脚上穿的鞋子,为什么没有看到人呢?”方洪波恐怕一时还读不懂卞一鸣的话,而卞一鸣之所以一鳞半爪地漏一点,其目的是想引起方洪波高度的重视,只有高度重视,才可能做认真深入的思考。   “这说起来话很长。”   “我明白了。”方洪波明白的不是案情,他明白的是,对于刑侦人缘来讲,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和盘托出的,“不如这样,我马上带你们去找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他叫曹远翠,在我们供销社门市部工作,他和童美艳的关系比较好,童美艳有没有穿过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她应该知道。”   刘长松不得不佩服卞一鸣的脑子,先找方洪波了解情况是非常明智的做法。   卞一鸣心中暗喜,曹远翠除了知道童美艳有没有穿过黄颜色塑料凉鞋,如果他们俩的关系确实比较好的话,她可能还知道童美艳小腿。或者脚踝上有没有疤痕。   于是,两个喝了几口茶之后,便随方洪波走出院门。   曹远翠的家住在供销社的宿舍,她家县城人,丈夫在县供电局工作,她每个星期回县城一次,供销社为她安排了一间房子做临时宿舍。   供销社的宿舍就在供销社的斜对面,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院落,前半部分是货场和库房,后半部分是员工的宿舍。   三个人走进大门的时候,时间是七点一刻。   方洪波带着两个人径直走到曹远翠家宿舍的门前。门上没有锁,屋子里面一定有人。   “咚——咚——咚。”方洪波轻轻敲了三下。   “谁啊?”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曹,我是方洪波。”   “是方大哥啊!请等一下。”   接着,三个人听到拧毛巾——水落在盆中的声音。   “我们等一下。”   接下来是脸盘发出的响声,然后是拖木盆的声音。   约摸三四分钟的样子,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身上披着一件棉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   “方大哥,对不住,我在洗澡,让你们久等了。快请进。”   “这么冷的天,你洗澡,快把衣服穿实在了,别着凉了。”   “没事,我习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条状疤痕   屋子里面收拾的非常整齐,在屋子中间拉着一个布帘子,布帘下面露出木盆的一个角,地上有一滩水。屋子里面充满了香皂的味道。   布帘的外面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条长板凳。曹远翠让三个人坐在长板凳和椅子上,自己侧着身子站在桌子的另一侧,她已经看见了卞一鸣大衣里面的公安制服。   “小曹,这两位是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不知道两位同志想了解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和童美艳很熟呢?”   “不错,我们是很熟,我们两家在县城住在一条街上。”   曹远翠和童美艳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请你好好回忆一下,童美艳有没有一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   “我没有印象。”   “不是现在,是五六年前,你再仔细想一想。”   “一点印象都没有。”曹远翠不紧不慢道。   刘长松的眼睛里面顿时出现了一种叫“失望”的情绪。   一个女人,她有一双价格不菲,非常漂亮的鞋子,可是她从来不在同事们面前穿这种鞋子,这种可能性到底能有多大呢?卞一鸣也有一点失望。   但卞一鸣仍然不甘心:“你再想一想,在童美艳的身上有没有疤痕呢?”   “疤痕?一般人身上都有瘢痕。”   “我们说的疤痕比较特别?”   “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两道——或者三道平行的条状疤痕。”   “不知道你们说的疤痕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小腿肚上,或者在脚踝处。”卞一鸣指了一下自己的脚踝处。   “我——我想起来了,在童美艳的小腿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在什么位置?”   “在这里——”曹远翠捋起自己的裤脚指着自己的脚踝上方。   曹远翠所指的地方在右脚脚踝的外侧,具体位置在脚踝上方三公分处。   刘长松的眼睛突然放出光来,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疤痕有多长?”   “有这么长。”曹远翠指着自己的小手指道。   “成长条状吗?”   “不错,成长条状。”   “疤痕是什么走向?”   “从这里到这里。”曹远翠第二次捋起裤子,她所指的两个“这里”,一个在腿的右前侧,一个在腿的右后侧。疤痕几乎和脚底平行。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   “是去年——是去年夏天,去年发大水,有一天早上上班,因为夜里面下了大半夜的雨,我们门市部前前面积了很多水,我们就脱掉鞋袜,蹚水走进门市部,童美艳脱袜子、卷裤脚的时候,我看见了她小腿上的疤痕。”   在卞一鸣看来,凶手身上的疤痕应该是两道——或者三道,郑峰和李云帆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童美艳脚踝上方的疤痕只有一道,但这足于让卞一鸣和刘长松兴奋不已,大家都能看出来,童美艳脚踝上的疤痕和“6。30凶杀案”凶手身上的疤痕是如此地接近。从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七三年,时间过去了四年多,有些疤痕是会随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的。深一点的伤疤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浅一点的伤疤则会逐渐消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到住处   “你确定童美艳的疤痕在右脚上吗?”   “不会有错,我还问过童美艳。”   “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是小时候在她妈妈的工厂玩耍的时候被一根铁丝拉了一个很深的口子。”   卞一鸣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周凤英指缝里面的软组织也在右手,凶手在离开谢家的时候,被周凤英抓住了右脖子,两个人行走的方向是一致的——都是院门,一个想迅速离开现场,一个抓住凶手的脚脖子死不松手,所以,两个人人的体位是对的。   今天晚上,卞一鸣和刘长松是有收获的,曹远翠提供的情况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没有寻觅到塑料凉鞋的踪迹,但卞一鸣已经是大喜过望,在离开曹远翠家的时候,卞一鸣还向曹远翠打听了一下童美艳在县城的地址,并且把地址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南大街吴家巷187号。   大家应该能猜出卞一鸣这样做的目的,童美艳不在单位穿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在县城,在家里,一定会穿,谢家集的环境不适合穿这种时髦的鞋子,但县城是可以穿的。在县城,童美艳不用刻意隐藏自己的妖艳。   曹远翠的话也证实了卞一鸣的判断,在离开曹远翠宿舍时,卞一鸣提了最后一个问题:“童美艳平时穿着打扮是不是很时髦呢?”   “这——怎么说呢?童美艳人长得确实很漂亮,身上也有一种妖艳之气,但她在单位穿戴一般,我要是在县城遇到她,那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什么样子?”   “很时髦,很妖艳。在咱们供销社,关于她的议论有很多,她大概是不想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所以,故意遮掩自己的漂亮和妖艳吧!”   按照曹远翠的说法来解释童美艳不在单位穿黄颜色色料凉鞋,就能说得通了。   分手的时候,曹远翠特别要求卞一鸣,她向卞一鸣提供的这些情况,千万不能让童美艳和周银锁知道,自己毕竟还要在供销社呆下去。   两个人和方洪波分手之后,大步流星回到了谢家庄。   回到住处以后,卞一鸣会做什么,相信诸位应该能猜到。   郑峰和大家正在焦急地等待卞一鸣和刘长松的归来。   郑峰和李云帆太了解卞一鸣了,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原因,卞一鸣是不会离开这么长时间的。一定是卞一鸣突然想起了什么。   郑峰等人的牌已经不打了,当大家发现卞一鸣和刘长松突然消失之后,打牌的兴致就没有了。大家围坐在火炉的旁边一边烤火,一边讨论案子。李云帆刚开了一个头——说了不到五分钟,卞一鸣和刘长松就回来了。   郑峰和李云帆从卞一鸣和刘长松的眼神和表情上看出了一点积极的信息。   “你们到哪里去了?害得我们连牌都打不安生。”谭科长道。   “我们去找方洪波去了。”刘长松道。   “方洪波?”解平自言自语道。他既好像想起了,又好像把方洪波忘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迫不及待   “你忘了,当年,我们调查周银锁的时候,曾经和此人接触过,他也在供销社工作。”段安平道。   “我想起来了,你们去找姓方的,莫不是你们怀疑周银锁?”解平道。   “不是我们,是卞一鸣,他觉得周银锁和童美艳有问题。”   “卞一鸣,你真能沉得住气,瞒着我们,一个字都不漏。”王萍道。   “郑局长,不只是您和李局长想到了周银锁,卞一鸣也想到了。”张鹏道。   “两位领导,你们也觉得周银锁有问题?”卞一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终于找到了强有力的支撑。   “卞一鸣,李局长正在谈这个问题,你们就回来了。”段安平道。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片刻。   “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谭科长道。   郑峰眯着眼睛望着卞一鸣和刘长松:“卞一鸣,把你们的调查结果跟大家说一下。”   卞一鸣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向不善言辞:“老刘,你来说。我口渴的很,我先喝点水。”   王萍站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卞一鸣和刘长松。   “卞一鸣,还是你来说比较合适,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转过弯来呢?”   “刘长松,你先说,待会儿,我们再听听卞一鸣的想法。”   “说起来,我们三个人应该好好检讨一下,当初,我们的调查很不彻底,很不细致,很不到位。”刘长松做起了自我批评,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刘长松,谁让你说这些了?我们让你说调查结果,你不要东拉西扯,好不好。”谭科长迫不及待道。   “方洪波领我们去找一个叫曹远翠的女人,她在供销社门市部工作,和童美艳的关系很近。”刘长松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用衣袖,摸了一下嘴唇,接着道,“曹远翠说,在童美艳的右脚踝上方有一道非常明显的条状疤痕。”   “在什么位置?”李云帆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在这个位置——刘长松弯下腰捋起右脚的裤子,指着脚踝上方三公分的地方道,”就在这里——卞一鸣,我说的对不对?”   卞一鸣点点头。   “疤痕的走向怎么样?”郑峰道。   “郑局长,无论是疤痕所在的位置,还是疤痕的走向,和周凤英倒在地上的体位是吻合的。”卞一鸣道。”   “除此以外,方洪波还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刘长松,你快说,什么情况?”段安平道。   “在‘6。30凶杀案’发生后不久,周银锁被提拔当上了供销社的副主任,第二年,成了供销社的第一把手。”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呢?”   “周银锁和公社彭书记关系非常好,童美艳和彭书记有那方面的关系,这件事情在谢家集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童美艳有一个亲戚在咱们县商业局当副局长,姓马,周银锁跟这个姓马的关系也不一般。”   “老刘,你露掉了最重要的部分。”卞一鸣道。   “最重要的东西?”刘长松的脑子确实没有卞一鸣转得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条分缕析   “郑局长,是这样的,有人曾经举报周银锁贪污和挪用公款,上面也派人下来进行了调查,但后来不了了之了。”   “那么,童美艳有没有穿过黄颜色塑料凉鞋呢?”   “曹远翠没有看到童美艳穿过。我们已经从曹远翠的口中打听到童美艳家在县城的地址。”卞一鸣放下茶杯,从口戴里面掏出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拿到郑峰的眼前。   “很好,老李,我们有必要到县城去一趟,童美艳有没有穿过黄颜色塑料凉鞋,她的邻居和家人应该是知道的。”   “嗯,还是卞一鸣考虑问题比较周全。卞一鸣,把你的想法跟我们说说吧!”李云帆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卞一鸣的身上。   卞一鸣跟刘长松说的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内容。   卞一鸣很不习惯这种正式的说话,他突然变得害羞起来。   刘长松有点着急了:“卞一鸣,你快说啊!你跟我说的肯定是一鳞半爪——我坳现在还没有完全整明白。”   “既然两位领导也想到了周银锁和童美艳,那我就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卞一鸣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了笔记本上,从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内容和标号来看笔记本上的内容一共有9点,卞一鸣想的比较深,比较透。   “第一,凶手是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女人,一男一女作案,两个人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周银锁和童美艳符合这个条件,案发之时,两个人的关系不清不白,但也符合这个条件,案发之后,他们俩结为夫妻,就更符合这个条件了。”   “第二,这一点,我觉得比较重要,为了这个案子,老刘和我们接触过好几条线索,我算了一下,一共有六条,第一条线索就是周银锁,老刘他们只查到童美艳就结束了。如果周银锁和童美艳事先商量好口供的话——不是如果,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所以,调查还应该再往前走一步,童美艳能证明周银锁所说的话,那么谁来证明童美艳提供的情况是不是真实可靠呢?这两个人本来只是一对苟合的男女,没想到后来居然成为夫妻,看样子,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浅啦!这是老刘在路上跟我说的话,老刘,我说的对不对?”   “对,我们当时的调查比较粗糙,比较简单,也比较草率。”刘长松道。   “卞一鸣,你接着往下讲。”郑峰道。   “第二条线索是曹宜黄,我们询问了大旺公社的文教助理,询问了曹宜黄的老婆周菊英,还接触了曹宜黄的母亲,最后,我们排除了曹宜黄的嫌疑;第三条线索是杨二顺,我们走访了谢永国夫妻俩,解放砖瓦厂的副厂长谢德荣,还有和杨二顺在一起打麻将的同伙。事实证明,杨二顺和谢家财夫妻俩的死毫无关系;第四条线是周金锁,第五条线是周大英夫妻俩,结果证明,他们都和案子没有关联。第六条线是杨大顺,这条线,我们查的最细。独有周银锁这条线有问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分析透彻   李云帆点点头:“这个分析很有说服力。卞一鸣,还有吗?”   “第三,周银锁嗜赌成性,喝酒可以乱性,赌博尤其能乱性,只要我们想一想曹宜黄和杨大顺的所作所为,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杨大顺麻将桌上输红了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杨大顺可以借高利贷,周银锁可以挪用公款——甚至贪污公款。方洪波也提过这件事情,在案发前后,供销社有人向上面举报周银锁贪污和挪用公款之事。贪污和挪用公款,一旦被发现,是要将漏洞和亏空填补上的,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周银锁有可能铤而走险。周银锁不但化险为夷,竟然还被提拔为供销社的副主任,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第四,从周凤英背后两刀和招娣被掐昏来看,凶手有不忍之心,凶手有可能丧失理性,但在下手的时候,多多少少受到了亲情的影响。至于凶手为什么要杀死谢家财和周凤英,是因为周凤英认出了他们。   第五,周银锁和童美艳最早只是一对苟合男女,一个未婚,一个是有夫之妇,周银锁不顾父母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和童美艳结婚,这里面一定有非常特殊的原因,这个特殊的原因一定和‘6。30凶杀案’有关联。   第六,招娣说过,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周银锁经常到学校去看她,并给他钱,这里面似乎有那么一点赎罪的意味。   第七,我们已经知道了,童美艳的右脚踝上有一条条状疤痕,按照我们先前的分析,凶手的身上应该是两道——或者三道条状疤痕,曹远翠看到同美艳小腿上的疤痕是在一九七三年的夏天,伤痕比较浅的可能已经被时间冲淡了。   第八,信用社的陈敏看到的穿黄颜色塑料凉鞋的女人是长发,虽然她没有明确说出此人的身高,但从她的表述来看,此人的身高应该是中等,如果此人身材比较高的话,陈敏的表述应该比较明确,这两点,童美艳都比较符合,关键是陈敏的总体印象,你们还记得她是怎么评价那个女人的吗?”   “妖艳。”王萍道。   “对,这就是陈敏对那个女人的评价。在原始档案中,老刘他们也是这么表述的。今天晚上,我和老刘见到曹远翠,她也是这么评价童美艳的。陈敏一打眼就看出了童美艳身上的妖艳,几个人的看法如此相同,这绝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所以,陈敏看到的穿黄颜色塑料凉鞋的女人很可能就是童美艳,照理,陈敏是应该认识童美艳的,谢家集太小,但陈敏是在赶集的时候遇到童美艳的,因为街上人太多,陈敏没有看清对方的脸,童美艳在单位里面要夹起尾巴做人,她毕竟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所以不得不顾及同事的评价,在穿戴方面不得不谨小慎微,但在赶集的时候就不同了。当然,我们还要找童美艳的邻居——特别是童美艳在县城的邻居,尤其是童美艳在县城的家人了解黄颜色塑料凉鞋的情况。” 第一百二十章 睡前闲话   “还有吗?”   “第九,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晚上,谢家财极有可能是和周银锁在一起喝酒,招娣曾经说过,她爹不能喝酒,因为他爹一喝酒就醉,周凤英也不让谢家财在外面喝酒,但谢家财和周银锁在一起喝酒,周凤英是不会反对的,谢家财更不会推辞。大家是否记得,六月三十号夜里,在案发之前,杨大顺在送弟弟杨二顺回家走出院门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谢家财从自己家院门口经过,杨大顺家在谢家财家的西边,这说明当时谢家财是从西往东走,谢家集在谢家庄的西边,由此推断,谢家财应该是从谢家集来,而周银锁住在供销社里面,从谢家财回到家的时间来判断,他这么迟才回家,和周银锁在一起喝酒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郑局长,我们要不要再找杨大顺确认一下?”张鹏道。   “很有必要,张所长,你去把杨大顺请过来。”   张鹏走出堂屋。   一分多钟,张鹏领着杨大顺推门而入。   郑峰挪了挪屁股,示意杨大顺坐在他的旁边。   “杨大顺,请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晚上,你送杨二顺回家碰到谢家财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家的院门口。”   “谢家财当时是从哪边过来的呢?”   “从西边。”   卞一鸣的判断是正确的。   杨大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进一步证明了卞一鸣的判断:“我想起来了,谢家财好像是说在街上喝酒了。”   “街上”就是谢家集。在谢家集,和谢家财关系最亲近的人就只有他的小舅子周银锁。谢家财也只有和周银锁在一起喝酒,才可能这么迟才回家。只要是和小舅子在一起喝酒,周凤英才不会说什么。   “现在,只要我们能确认童美艳确实穿过一双黄颜色塑料凉鞋,就可以下结论了。”刘长松道。   “还有童美艳的血型。”段安平道。   我们都知道,周凤英指甲缝里面的软组织的血型是ab型。   “老李,明天一早,我们就到县城去一趟。”   “行,明天早上,我和卞一鸣、刘长松走一趟。”李云帆道。   “王萍,你也去,有一个女同志在跟前,会比较方便一些。”   “卞一鸣,你们有没有问童美艳有几个兄弟姐妹?”李云帆道。   “我们没有问,对啊!如果我们知道童美艳有几个兄弟姐妹,直接去找他们就行了。”   这真是百密一疏啊!   “没问题,明天早晨出发前,先找曹远翠了解一下情况,到她的宿舍去,不要到供销社去。”   八字刚下笔写,暂时还不能惊动当事人。   一个非正式的案情分析会在非常愉快而轻松的气氛中借宿,大家洗洗涮涮,熄灯睡觉。   熄灯之后,郑峰和李云帆谈的最多的是卞一鸣,虽然他们两人都想到周银锁和童美艳,但没有卞一鸣想的那么细致,那么深刻,那么全面和透彻,后生可畏啊!地区公安局上报给省公安厅关于组建地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申请,省厅领导班子研究开会研究过,省厅基本同意勤将地区公安局的申请,但对申请的内容作了一点改动,把刑侦大队改成刑侦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招娣来了   郑峰已经和其他几个领导商量过,也和省厅的有关领导谈过自己的想法,由卞一鸣来负责地区公安局刑侦处的工作,并让李云帆从旁协助。郑峰和其他几个领导原来的意思是让李云帆负责刑侦处的工作,由卞一鸣做副手,但李云帆没有答应,理由很简单,卞一鸣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刑侦工作者,自己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他只答应从旁协助卞一鸣的工作。郑峰和李云帆搭档多年,他最了解李云帆的个性,他也非常赞赏李云帆的想法,把刑侦处交给这一老一小两个人,他非常放心。   三月十二号早晨六点钟,大家到派出所去吃早饭的时候,卞一鸣和刘长松敲响了曹远翠宿舍的门。   曹远翠已经起床,正在屋子里面梳洗打扮。   曹远翠推开门一看是卞一鸣和刘长松,就赶忙将两个人拉进房间,同时关上房门,这里是供销社的宿舍区,曹远翠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曹远翠对童美艳家的情况非常熟悉:童美艳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妹妹,如今都已经成家,大妹妹叫童美丽,在县文化宫图书馆工作,二妹叫童美伶,在电子仪表厂二车间工作。   吃过早饭以后,李云帆一行四人驱车直奔县城而去。   这边李云帆一行四人刚离开,那边又来了一个人,当看门师傅将来人领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同志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人是谁呢?来人是招娣。   “招娣,你怎么来了?”   “郑叔叔,我夜里面做了一个梦。”   “做了一个梦?”郑峰看招娣有点神神叨叨的样子。招娣一大早只身前来,恐怕不是来说梦的。   郑峰将招娣领进食堂,张鹏吩咐师傅盛了一碗米稀饭,两根油条和两个菜包子。   “快吃饭,吃过饭再说。”郑峰将招娣拉到板凳上坐下。   “叔叔,我先说,说完再吃。”   “招娣,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怎么不让人送你来啊!”   “这件事情我只想跟你们说。”招娣眨了几下眼睛,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的手背上生了不少冻疮。   招娣额头上有一些细密的汗珠,几根头发聚在一起,贴在额头中央。   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肯定和招娣的亲人有关,否则,招娣不会瞒着外公外婆,一个人跑到谢家集来。   “说吧!你做了一个什么梦?”   “我梦见我爹和小舅在一起喝酒。”   这正是卞一鸣想解开有没有解开的谜,很显然,梦是解不开卞一鸣心中的疑团的。   郑峰和大家没有听懂招娣的话。不过,听了招娣下面的话,大家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我爹平时不在外面喝酒,除了我小舅。”   卞一鸣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晚上,谢家财一定极有可能和小舅子周银锁在一起喝酒。周银锁为什么要在案发当晚请姐夫谢家财喝酒呢?难道请谢家财喝酒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门见山   招娣为一个梦来找郑峰,这说明在她的心灵深处,已经对周银锁有所怀疑了。   “招娣,你爹娘出事以后,小舅周银锁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呢?”   “是的,他经常到学校去看我,带东西给我,还给我钱。”   “在你爹你娘出事之前呢?”   “出事之前,他不怎么关心我。”   难道是周银锁觉得自己的外甥女孤单可怜,所以格外呵护和关怀?也许还有另外一种解读吧!   “你一个人来,你外公外婆知道吗?”   “我跟他们说我一早到学校出黑板报——我是一路跑过来的。”   招娣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在外公外婆跟前提他们最小的儿子,肯定是不妥的。尽管外公外婆不待见小舅,但周银锁毕竟是外婆身上掉下来的肉。   郑峰拿起筷子,递到招娣的手上:“吃吧!快趁热吃,吃过饭以后,我派人送你到学校去。”   “郑叔叔,现在是什么时间?”   郑峰抬起手,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六点四十五。”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   “几点上课?”   “七点半。”   “别着急,吃过饭以后,我派人用自行车送你到学校去。”   “不用了,外婆为我准备了干娘。”招娣从书包里面拿出一块玉米饼子,掰了一块放在嘴里:“郑叔叔,不用你们送我,我没事的,”   “不行,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米稀饭你可以不吃,油条和菜包子,你带上。”   张鹏走出食堂,一眨眼的功夫,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食堂的门口。他停好自行车,走进食堂,手上拿着一个铝制饭盒,走进灶间,拿了几根油条和两个包子,放进饭盒,最后又往饭盒里面塞了两个盐鸭蛋,盖上盖子,走出灶间:“招娣,叔叔送你到学校去。”   张鹏不由分说,将饭盒放进了招娣的书包。   郑峰等人将招娣和张鹏送出派出所的大门,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让我们把话头转到李云帆一行的身上来吧!八点钟左右,汽车开进了县城。   李云帆一行先去了县文化宫,遗憾的是,大家没有见到童美丽,刘馆长说,童美丽到南京出差去了,今天早晨刚走,三天后才回来。   李云帆一行又去了县电子仪表厂,他们在二车间找到了童美伶,童美伶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人长得很漂亮,但和他姐姐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一点妩媚妖艳之气。   当车间主任将童美伶带进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李云帆等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难怪童美艳会给人过目不忘的感觉。童氏姐妹果然不是俗物。   车间主任很自觉,他将童美伶领进办公室以后,借故离开了。   办公室里面只剩下李云帆一行和童美伶。   “童美艳是你姐姐吗?”李云帆开门见山。   “是。”童美伶望着李云帆的脸,手里面把玩这自己的长辫子。   “童美艳经常回县城吗?”   “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她的生活境况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覆灭之灯   “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童美伶的话锋有些不对。   “为什么?”   “她把我母亲活活气死了。”   “活活气死了?为什么?”   “你们不是从谢家集来的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童美艳在谢家集工作,你们来了解她的情况,这说明你们肯定是从谢家集来的。既然你们是从谢家集来的,那你们肯定知道她的情况。”   童美伶难道是指童美艳离婚和周银锁结婚以及她与彭书记之间那些腌臜龌龊事?   “我们来找你,就是想通过你了解一些情况。”   “她在谢家集的那些丑事已经传到城里面来了。”   “那些事情?哪些事情?”   “我姐夫是多好的人啊!她一点都不珍惜,不顾父母反对,硬是跟人家离了,现在后悔了吧!我姐夫后来提干,再后来专业到地区,现在在地区人武部当副部长,她如果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可她——”童美艳欲言又止。   “她怎么啦?”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   “你有话不妨直说。”   “早年,我姐夫在边疆服兵役,难得回来一次,她耐不住寂寞,和周银锁搞到了一起,那周银锁比她小好几岁,我姐夫知道了以后,最后还是原谅了她,可她自己却提出离婚。既然和姓周的结了婚,那就应该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的男人勾三搭四呢?”   “童美艳和谁勾三搭四?”   “谢家集公社的彭书记。用自己的老婆换头上的乌纱帽,如此心术不正、不知羞耻的男人,跟着他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童美艳的生活作风问题,本来不是李云帆谈话的重点,既然童美丽自己提到了,李云帆姑且听听,如果童美艳是“6。30凶杀案”凶手之一,那么,了解一下童美艳犯罪的背景也不是一件坏事。   “照这么讲,你们和周银锁从不来往了。”   “我爹不让他进门。我爹给周银锁看过相,说他是覆灭灯,谁粘上他,谁就得倒大霉。”   “覆灭灯?什么意思?”   “我爹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没有细加追问。”   “李局长,这是我们这里流行的一种迷信说法,根据人的生辰八字,把人分成覆灭灯,沙中金,海中金,城墙土。”刘长松低声道。   “这有什么说法吗?”   “覆灭灯是说这种人人生苦短,像一盏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灯。”   “城墙土是什么意思?”   “这种人将来可能会做官。”   “童美丽,你爹是做什么的?”   “我爹是教书先生,他早看出周银锁不是一只好鸟,可我姐死活不听,一条黑道走到底。我爹教了几十年的书,阅人无数,他说我姐夫是一个信得过的男人,他没有看错人,美艳和姐夫离婚以后,我姐夫得空就来看望我爹我娘。果然是一个有仁有义的男人。”   “他们没有孩子吗?”   “没有。”   如果“6。30凶杀案”真是周银锁夫妻二人做的话,那么童美艳的父亲果然有眼力劲,那周银锁极有可能是一盏覆灭灯,不仅周银锁是覆灭灯,童美艳也可能是一盏覆灭灯。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走进小巷   李云帆示意刘长松从包里面拿出那双塑料凉鞋。   “童美丽,你看看这只塑料凉鞋。”   “你们怎么会有这种鞋子?”   “你见过这种鞋子吗?”   “我也有一双这种款式的鞋子。”   “你也有一双?”李云帆兴奋不已,浑身的血直往头上涌。   其他人也是喜形于色。   “是我姐姐给我的。”   “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呢?”   “有五年多了。”   “你能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是一九六九年的夏天。”   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案发之后。   “鞋子还在吗?”   “在。但要找一找,我有好几年没有穿了。”   “我们能借用一下吗?”   “可以,你们等一下,我去跟主任请一个假。”   童美伶走出办公室,不一会,她和车间主任一起走进办公室。   “高主任,那我去了。”   “去吧!”   五个人走出电子仪表厂的大门,汽车停在大门外。   童美伶家住在南大街吴家巷187号。两个姐姐出嫁之后,童美伶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因为父亲年老体弱,没有人照顾,童美伶结婚之后,便和父亲住在一起。   在去南大街吴家巷187好的路上,童美伶提到姐姐童美艳,在三个姐妹中,父母在童美艳身上耗费的心血最多,从小到大,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要比两个妹妹强,可最让父母操心的也是她。童美艳和姐夫离婚的时候,母亲身体很差,除了身体上的问题以外,主要是精神上的问题。无论父母怎么劝,童美艳就是不听,那时候,她已经和周银锁勾搭上了。她不但不和周银锁断掉,反而和他结了婚,我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气得吐了血,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我父亲气得没有让她回来奔丧。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要是不能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万丈深渊。   一路上,童美伶没有提任何问题,她也许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   在进入巷子的地方有一个点心店,李云帆让王萍到点心店买了四样点心。   走进巷子,第三家就是童美伶的家。   童美伶敲了两下门,里面就有回应了:“来了——来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后背略微有些驼,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腋下夹着一本古书。   “美伶,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爸爸,这几位是咱们县和地区公安局的同志们,他们找我有点事情。”   “找你有点事情,你出什么事了。”   “他们找我了解——美艳的情况。”   老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这个讨债鬼就是不想让我安生。我早说过了,跟姓周的在一起,准没有好。”   “爸爸,您别堵在门口啊!”   “哦,公安同志,请原谅,快请进。”   王萍将网兜子递到老人的手上:“童老师,我们带了一点东西,请收下。”   “这——使不得,你们是来办案子的,怎么好让你们破费。” 第一百二十五章 鞋子找到   童美艳没有提问题,不代表他的老父亲不会提问题,大家走进厢房刚坐下,老人的问题就来了,童美艳毕竟是他的女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敢问公安同志,美艳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啊?”   李云帆就怕老人提问题,老人的身体很不好,斑白的两鬓,微微佝偻的脊背,还有蹒跚的步态,这一切都表明,岁月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东西,他恐怕已经无法再经受更多的打击了。   李云帆非常为难,他望着童美伶道:“这——”李云帆希望童美伶能给他一点有益的帮助。   “李局长,你不要担心,我爸爸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关于我姐姐,他早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大姐,如果跟周银锁在一起,绝不会有好结果。”   “童老师的身体怎么样?”   “这您不用担心,您照直说,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爸爸,您得答应公安同志不着急上火。”   “我没事,周银锁说我鼠目寸光,榆木疙瘩,门缝里面看人——看扁看小了他,我活着就是要等着这一天。这个王八蛋,他害了我女儿一辈子。”老人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眼神之中充满的怨恨——说仇恨也不为过。   李云帆的头脑是非常清醒的,这次到童美伶家的唯一目的是拿到那双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的黄颜色塑料凉鞋。在拿到鞋子的前提下,说一下案子的事情,未尝不可。   “王萍,你搭把手,帮童美伶找鞋子。”   王萍站起身跟在童美伶的后面走进另外两间厢房。   现在可以回答老人的问题了,李云帆把案子的大致情形跟老人说了。   老人听罢,沉思良久,他将夹在腋下的古书放在桌子上,从鼻梁上取下眼镜,用棉衣外面罩褂的衣角将镜片擦了好几遍。   李云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坐在厢房里面能听到另外两件屋子传来的挪动家具的声音,几年没穿的鞋子,一定是放在一个最不显眼的地方了。   老人戴好眼睛,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口:“美伶,你想找什么?”   童美伶出现在门口:“黄颜色的塑料凉鞋,美艳送给我的那双很好看的鞋子。”   “你到碗橱下面的去看看,我前几天找东西的时候,好像见过。”   童美伶和王萍走出屋子,走进厨房。   不一会,大家听到了开橱门的声音。   紧接着听到童美伶大喊一声:“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双鞋子。”   童美伶和王萍走出厨房,王萍的手上拎着两只鞋子,这两只鞋子,和同志们手上的鞋子一模一样。   如果不出问题的话,这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应该就是杨大顺在床肚底下看到了那双鞋子。   李云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父女俩告别的时候,被童老师叫住了:“李局长,你们等一下。”   “童老师,你还想问什么?”   “请坐下,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童老师不但不需要李云帆安慰,反而主动向同志们提供情况,这也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人有话   这是李云帆没有想到的,如果李云帆不把案子的大致情形跟童老师讲,童老师恐怕想不起这件事情。吃中药,要有药引子,话题也需要一个由头,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是需要一定的媒介才能浮现到眼前来的。   童老师重新坐到椅子上,他吩咐童美伶倒茶,被李云帆拦住了。   大家坐在椅子上,静等下文。   老人的额头上有三条很深的横沟,横沟里面储存了几十年岁月的沧桑和风雨。   童美伶站在童老师的背后,轻轻地揉捏着父亲的双肩和脖颈。   “一九六九年——五一节,美艳回来看我们。”   ,时间在六月三十号之前两个月。   “他卖了不少东西,我们养了她二十几年,结婚以后,从来没有拎这么多的东西,我就知道一定是周银锁让她拎来的,我估摸,她回来一定有事。”   “她想干什么?”   “美艳先跟老伴说,她娘心软,就跟我说。”   童美艳说的内容很可能和案子有关系。   “美艳想向我们借钱。”   “借钱?借多少?”   童老师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童老师,是多少?”   “一万。”   “一万?”童美艳一定遇到了特殊的情况——这个特殊的情况很可能就是周银锁遇到的情况,当时,上面正在调查周银锁贪污和挪用公款的问题。   “你们借了吗?”   “后来,她娘说服我,借了两千块钱,这一万块钱是她两个妹妹的嫁妆钱,我们老两口攒了多少年,我们把钱借给她,是想让她和姓周的断掉,她也同意了,可事情过去以后,她还是和姓周的结婚了。”   “童美艳有没有说为什么借钱呢?”   “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说,我们以为她用了公家的钱,她当时在门市部站柜台,每天下午把营业款汇总了以后送到信用社去——我们以为他挪用了营业款。”   “两千块钱,童美艳后来还给你们了吗?”   “还了。”   “什么时候还的呢?”   “两个月以后吧!”   “是在六月三十号之前,还是之后呢?”   “这——我已经记不得了。”   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童美艳突然向父母借钱,这可能和周银锁化险为夷,峰回路转的人生变故有关,填补亏空以应付上级的调查,需要钱,贿赂有关领导逃过此劫,并逢凶化吉,更需要钱,这笔钱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   童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早就说姓周的不是什么好鸟,一定是出了大纰漏,才对他姐夫和姐姐下手的。姓周的当上供销社的副主任和主任,一定和你们办的案子有关。这龟儿子,我女儿算毁在他的手上了。”童老师的脸都憋青了。   “童老师,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代表郑局长感谢您和您女儿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李局长,请你转告郑局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美艳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人作孽,尤可说,自作孽,不可活,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充满敬意   童老师继续道:“我和老伴生了三个女儿,老天爷给了我两个懂事孝顺的女儿,我已经知足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做父母的也不能保证各个都是成龙成风。美艳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做的事情,必须她自己来承担。”   九点二十分,李云帆一行告别童老师父女俩。离开童家的时候,李云帆借走了那双黄颜色塑料凉鞋。   父女俩将同志们送到巷口,汽车行驶到转弯处的时候,李云帆回头看了一下,老人仍然伫立在巷口。李云帆的心中油然而生敬意。   十点半钟,李云帆一行回到谢家庄。   当郑峰看到两双黄颜色塑料凉鞋的时候,大手一挥:“立即对周银锁和童美艳实施抓捕。”   李云帆和谭科长冲进东厢房,分别从包里面拿出一把手枪和一把手铐放在大衣口袋里面。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郑峰一行九人直扑谢家集供销社。   在前往谢家集的路上,郑峰和李云帆研究了抓捕和审讯计划:   第一,对周银锁和童美艳同时实施抓捕,郑峰带谭科长、刘长松和王萍到门市部抓捕童美艳;李云帆带其他四个人到周银锁的办公室抓捕周银锁。   第二,将周银锁和童美艳关押在谢家集派出所,由张鹏派专人分别看押。   第三,审讯地点放在派出所,审讯完毕,立即押解到县公安局看守所。   第四,先审讯童美艳。   郑峰一行走到供销社大门口,李云帆一行走进院门,郑峰一行径直走进门市部。   我们先来看看郑峰这一路的抓捕情况。   谢家集供销社是谢家集最大一个百货商店,一共有五间房子,五间房子是打通的,面积有两百多平方米,食品柜,生活用品柜,布柜,鞋柜,文化用品柜。每个柜台里面都有两至三个营业员,柜台外面站了很多人,前面刚讲过,这里是谢家集最大的百货商店,很多东西,只有在这里才能买到。刘长松在几个柜台转了转,没有看到童美艳的身影。   刘长松在布柜上找到了曹远翠,她正在用一根一米长的木尺量布。   曹远翠透过人群看到了站在人后面的刘长松。   “刘公安,你找我吗?”   “童美艳在什么地方?”刘长松凑到柜台跟前低声道。   “她在办公室。”   “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在那——在那——”曹远翠指着鞋柜里面的一扇门道。   刘长松走到李云帆跟前,朝鞋柜指了指,四个人依次走进鞋柜的柜台,说时迟那时快,刘长松迅速推开办公室的门。   童美艳正坐在办公桌前嗑瓜子,童美艳这个负责人当的还是蛮惬意的。   童美艳听到推门声,慢慢转过脸来,当她看到刘长松和郑峰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迅速放下二郎腿,同时站了起来。   “你们找谁?”   童美艳应该认出了刘长松,即使没有认出刘长松,她也应该看见了刘长松大衣里面的公安制服。   “童美艳,你不认识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实施抓捕   “你——你是——”童美艳将手中的葵花籽放在桌子上。   “五年前,我们为谢家庄的案子找你了解过情况,你不记得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您姓刘,我说的对不对?”童美艳嗲声嗲气,郑峰已经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妖气。虽然穿着一般,但眉宇和眼神,包括说话的语音语调,都有那么一点妖邪之气。   其实,童美艳一打眼就认出了了刘长松。   “快请坐——快请坐,办公室太小,快请坐。”   童美艳一口气说了三个“快请坐”。   “童美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跟你们走一趟?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可以在这里谈吗?”   “有一个地方更适合谈话。”   “五年前,我——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你们究竟——究竟想问什么呢?”   童美艳的话很多,语义重复比较多,她是在掩饰内心的恐惧,强作镇静。   “我们想就谢家庄的案子和你好好谈谈,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你的架子不小啊,我们局长亲自来请你。”   “好好谈谈?该说的,我不是都说了吗?”   “我们怀疑你和谢家庄的杀人惨案有关系,所以,特地来请你到派出所协助我们的调查。”   柜台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无论是营业员,还是顾客,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店堂里面一下子冒出很多人来。   “青天白日,你们不能污人清白。”童美艳干脆坐在了椅子上。她这句话应该是说给办公室外面的人——特别是那些属下说的,“我童美艳做得端,行得正,你们凭什么说我和谢家庄的案子有关系,证据呢?你们的拿出证据,我才能跟你们走。”   “我们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就是要让你看证据的,没有证据,我们能来请你吗?”   “你们可以随随便便地泼人脏水,但我不能随随便便地跟你们走。我童美艳清清白白做人,你们凭空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童美艳不但是一个妖女,还是一个泼妇。   “你清不清白,我们不关心,我们只关心案子,只要是我们认为有重大嫌疑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郑峰向刘长松使了一个眼色。   刘长松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铐,从手铐被拿出口袋,到将手铐铐在童美艳的右手腕上,只有几秒钟的光景。   童美艳想挣脱掉手铐,但挣扎的结果是另一手在推搡的过程中也被铐上了。   童美艳说了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之后,便想墙上撞去。   说时迟,那是快,王萍和刘长松同时将童美艳拽住了。   这句“士可杀不可辱”的话一定从童老师那里学来的,只可惜童美艳没有用在合适的地方。   在郑峰看来,童美艳所玩的不过是一般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他将右手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办公室里面和店堂里面的人顿时安静下来,童美艳也怔在墙角,呆呆愣愣地望着郑峰的脸。 第一百二十九章 美艳就擒   郑峰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要能把童美艳顺利带走就行了。同志们望着郑峰,在等他说话,童美艳也望着郑峰,她是被郑峰震慑住了。   郑峰拿起童美艳搭在椅背上的毛线外套放在童美艳的手腕上,然后把大手一挥。   刘长松和谭科长松开手,一左一右站在童美艳的身后。   童美艳没再说什么,她低着头跟在郑峰和王萍的后面走出办公室。   柜台里面的营业员一个个雕塑一般地站在柜台与货架之间,店堂里面的顾客自动让开一条路。   门市部外面也站了很多人,加上从店堂里面涌出来的人,把一个不大的广场堵得严严实实。五年前,谢家庄的惨案轰动了整个勤将地区,五年后,警方再次介入此案,关心此案的人自然会很多。   童美艳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从人群中缓缓通过。   人群中不时传来一些议论声。   “这些公安是在查谢家庄杀人案的。他们已经来了十几天。”   “这个女人会不会和谢家庄的案子有关系啊!”   “肯定有关系,公安是不会随便乱抓人的。”   “一个女人怎么能做下这么大的案子呢?”   “谁知道呢?”   “凶手可能不是她一个人。”   “她的男人比他小好几岁,。”   “他男人不就是供销社的周主任吗?”   “不错,就是他。”   “她原来有男人,男人在部队,守不住活寡,就和现在的男人勾搭上了。”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   “你们没有听说吗?她和咱们公社的彭书记有一腿。”   “他现在的男人是谢家财的舅老爷。”   “难道是她和她男人合谋杀了谢家两口子。”   “我听说,五年前,公安也曾查到姓周的头上,但好像不关他的事情。”   “这个案子过去了五年多,没想到他们又来查这个案子。”   “这个姓郑的是地区公安局的局长,他亲自抓这个案子。”   “是谁?你指给我看看。”   “就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个头不高,面色黝黑的人。”   “我也听说了,这个人很不简单,已经破了好几个案子,都是以前搁下来的案子。”   “真好本事。”   “他们就住在我们村子。”说话的人应该是谢家庄的人。”   “住在你们村子?”   “对,就住在谢家财的家里。”   郑峰一行带着童美艳走到派出所的时候,还有几十个人跟在后面。   下面,我们来看李云帆抓捕周银锁的情况。   周银锁的办公室在院子后面一排房子的里面。   大家跟在张鹏的后面直扑主任办公室。   谢家集供销社的院子很大,院子分为两个部分,西边是门市部,仓库和办公区,东边是生猪收购站,屠宰厂和食品供应站,食品供应站主要是买猪肉。   生猪屠宰厂就在最后一排房子的最东边一个大门里面。   李云帆一行走到最后一排房子跟前的时候,还听到了猪哼哼唧唧的声音。两个工人穿着胶鞋,拎着水桶在冲刷猪圈。其中一人就是方洪波。 第一百三十章 抓捕银锁   张鹏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方洪波,周银锁在办公室吗?”   “在,我刚从他那里来,他正在喝茶。”   主任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脸朝门口,另外两个人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周银锁身子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他的手上夹着一支烟,桌子上放着一杯茶。   张鹏走进办公室。   周银锁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迎到门口:“张所长,稀客——稀客。快请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当周银锁看到走进办公室的其他人的时候,脸色突变。   第二个走进办公室的是李云帆,另外三个人紧随其后。   “你们俩先回去,下午,我们再接着谈。”周银锁对坐在板凳上的两个人道,同时朝办公桌跟前挪了两步,拿起一包香烟,从烟盒里面抽出几支烟,递了一支给张鹏。   周银锁在递香烟给张鹏的时候,李云帆上前一步,同时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铐。   “咔嚓”一声,手铐的一头正好戴在周银锁的手腕上。   “张所长,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周银锁第二个“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有说完,手铐的另一头已经戴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周银锁想摆脱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是后退了一步,由于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长板凳上,就是刚才两个人坐的那条长板凳,由于坐的不是地方——周银锁坐到板凳边上,长板凳失去了平衡,周银锁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脑勺重重地撞在砖墙上。   解平和段安平将周银锁从地上拉起来。   周银锁的反应还没有结束:“张所长,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主任,请稍安勿躁,到派出所,我们会慢慢跟你解释。”   “到派出所就到派出所,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呢——有这个必要吗?”周银锁抬起两只手道,“我可是一个守法的人,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国家干部,这恐怕不合适吧!”周银锁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合不合适,到时候就知道了。跟我们走吧!”   “等一下,我带一包烟。”周银锁走到办公桌跟前,用两只手拉开抽屉——拉抽屉的是一只手,当另一只手不得不如影随形,周银锁从里面拿出一包大运河牌香烟,塞进裤子口袋,然后又从另一个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串钥匙,将办公桌的抽屉锁起来了——这个动作也是两只手共同完成的。   在同志们看来,这很可能是周银锁最后一次锁办公桌了。   周银锁被带出办公室的时候,院子的角角落落里三五成群地站这一些人,这些人目送着同志们和周银锁走出供销社的院门。   不明就里的人们,恐怕参不透事情的原委,周银锁竟然是杀害自己亲姐姐的凶手。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李云帆心里面只想一件事情。童老师的内心一定十分的痛苦,但他毕竟接受了发生在眼前的现实。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异常镇静   李云帆非常担心招娣的外公外婆,他们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呢?两位老人可能还没有走出失去女儿女婿的伤痛——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现在,又要面对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谢家集派出所一共有三排房子,张鹏将童美艳关押在最后一排房子最东边一间房子里面,由两人负责看管,周银锁被关押在第二排房子最西边一间房子里,同样有两个人负责看管。   吃中饭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商量了一下审讯的事情,最后决定先从童美艳下手,相对而言,女人比男人要好对付一些;审讯由卞一鸣负责,郑峰和李云帆从旁协助——该让卞一鸣独挡一面了,卞一鸣是最有资格负责这次审讯工作的,整个案子之所以能柳暗花明,出现转机,主要是卞一鸣的功劳。   一点钟,对童美艳的审讯开始了。   郑峰和李云帆坐在卞一鸣的两边。王萍坐在沙发上,笔记本放在长条几上。   童美艳坐在办公桌前一米左右的地方。   童美艳仍然梳着长辫,鸭蛋脸,白皮肤,柳叶眉,大眼睛,高颧骨,小鼻子,鼻尖微勾,薄嘴唇,下巴略尖,从五官来看,童美艳的妖艳主要表现在三个地方,一是眉毛,二是颧骨,三是嘴唇。   童美艳的脖子上系着一根浅蓝色的纱巾,上身穿一件黄色毛线外套,衣领和袖口露出一红一黄两件毛线衣。下身穿一件华达呢格子裤,脚上穿一双浅口布鞋,脚面露出黄颜色的袜子。卞一鸣注意到,在童美艳的裤脚里面,有一条毛线裤,也是黄颜色的。在这种黄颜色的毛线裤里面——或者黄颜色的袜子里面,就是曹远翠看到的那条疤痕。从衣着上来看,童美艳的妖艳主要体现在黄颜色的毛线衣和袜子上,还有那条浅蓝色的围巾,按理,黄颜色和妖艳是毫无关系的,但在文革那个特殊的年代,只要是灰色,蓝色和黑色之外的其他颜色都被认为是非正统的颜色。   “童美艳,说吧!”卞一鸣望着童美艳道。有那么多的证据做支撑,审讯怎么开场都不是问题。   “说什么?”   “说什么?说说你和周银锁是怎么杀害谢家财夫妇的?”   “我和周银锁杀害谢家财夫妻俩?我说这位同志,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郑峰和李云帆有理由相信,童美艳一定是和周银锁咬好扣了,从她被抓捕到目前说话的口气和态度,都能看出这一点来,在童美艳眼神里面没有一点慌张和恐惧。一般的犯罪嫌疑人在被抓的时候,免不了慌张和恐惧,童美艳算是一个例外。从外表看,童美艳显得非常镇静。除了童美艳心理素质比较好以外,那就是童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同志们进驻谢家庄已经十二天,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周银锁和童美艳不可能不商量对策。   “你今年多大年龄?“   “三十二。”   “周银锁多大年龄?”   “我说这位同志,你的问题好像和案子没啥关系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极力回避   大家都意识到,这将是一次艰难的审讯。   童美艳和周银锁一定以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神鬼不知,案发当年,周银锁和童美艳像泥鳅一样从刘长松等人的手上滑过去了,时隔五年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以为所有的线索已经完全被岁月淡忘得一干二净,难怪童美艳在同志们面前如此地从容镇静呢。不仅如此,童美艳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怪腔怪调呢。   “请回答我的问题,周银锁多大年龄?”   童美艳望了一眼郑峰,捋了一下挂在额前的几缕头发,然后道:“比我小几岁。”童美艳美艳不想正面回答卞一鸣的问题。这应该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你只需告诉我周银锁多大年龄——或者是哪一年出生的就行了。”   “一九四八年。”   难怪童美艳一直在回避周银锁的年龄问题,童美艳比周银锁大五岁,这在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是不被看好的婚姻,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姐弟恋,姐弟恋是我们这个时代出现的新名词。   “你和周银锁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呢?”   “我说这位同志,你们不是来查案子吗?干嘛净整谢不着调的事情,你们想问什么就请直说,用不着绕这么大的弯子。”   “童美艳,你态度老实些,该问什么,能由你说了算?”张鹏实在听不下去了。   “张所长,你这就不对了,难道我是犯人吗?就是犯人,你们也不能这样吹胡子瞪眼睛啊。”   “你——”张鹏有些气急败坏。   郑峰望了望李云帆,童美艳是一个比较难缠的女人。想从她身上撕开一个口子,困难很大。   卞一鸣朝张鹏摆摆手:“童美艳,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啊?”卞一鸣轻声漫语道。卞一鸣是那种性子比较慢,能沉住气的人,他一点都不急躁。   “有什么不对?我的情绪很正常。”   “我们只是提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你用不着把脸绷得这么紧。如果你和案子没有关系,那你就不用怕什么。”   “我怕什么?老话说的好‘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这就对了吗。所以,希望你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那谢家财和周凤英毕竟跟你沾亲带故,虽然周银锁和家里人的关系很不好,但你有义务——也有责任协助我们把谢家的案子查清楚。”卞一鸣有意对童美艳进行了一些心理暗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周银锁的底细。   “你这话,我爱听。”童美艳果然是一个不错的演员。她一下子从一个犯罪嫌疑人转换成一个无辜的人——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和周银锁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呢?”   卞一鸣绕了一个大弯子,又回到了原点。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这表示他们对卞一鸣的表现很满意,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也是一门学问。迂回战术是大家经常用的方法,卞一鸣运用的很娴熟。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情绪波动   “我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你让我想一想。”童美艳并没有完全就范,她还要适时地进行一些表演。   其实,这个问题是不需要想的。   卞一鸣平静地望着童美艳的脸。   “我和周银锁是一九七零年结的婚。”   我们都知道,这个时间是不对的。童美艳和周银锁是在一九六九年结的婚,童美艳为什么要回避这个时间呢?也许是这个时间非常敏感的缘故吧!   “不对。”卞一鸣摆摆手。   “怎么不对?”   “据我们所知,你和周银锁是在一九六九年结的婚。”   童美艳摆正了自己的脸和身体,正视着卞一鸣,这是她第一次正视卞一鸣:“也许是我记错了,到底是七零年,还是六九年,这有啥区别吗?”   在卞一鸣看来,童美艳有些心虚,既然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那就多问几句吧:“你确定是一九六九年吗?”   “不错,你说的对,是一九六九年。”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具体的时间呢?”   “你们不是知道了吗?”这对童美艳来讲,确实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谢家财和周凤英遇害的时间是六月三十日,那么,童美艳和周银锁是在什么时间结婚的呢?   “你前面回答的很好,为什么要在这里卡壳呢?”   “是那一年的‘十一’。”童美艳连“一九六九年”都不愿意说。   “在一九六九年的上半年,你是不是跟什么人借钱了?”一九六九年的上半年,就是六月三十号之前。   “借钱,没有啊!你这个问题问得好生奇怪,别说我没有借钱,就是我借钱,这和你们调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童美艳只要一接触到敏感问题,情绪就会波动。卞一鸣的问题跳跃性比较大,所以,童美艳的情绪波动的比较厉害。   “到底借没借?”   “到底借没借,我想不起来了。”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   童美艳沉默无语。   “在六月三十号之前,你曾经向你父亲童老师借过钱。你还记得吗?”这一次,卞一鸣把一个更加敏感的时间说出来了。   童美艳迟疑片刻,然后道:“我在父亲跟前拿点钱,这能叫借吗?”童美艳非常善于诡辩。   “你在父亲的手上拿了多少钱。”   “两千。”   “你借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刚才不是讲了吗?我十月一号和周银锁结婚。”童美艳不但善于诡辩,还会编故事。   “你本来想从父亲的手上那多少钱呢?”   “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希望你能跟我们说实话,实不相瞒,今天上午,我们已经和你父亲见过面了。”   “你们到我家去了?”童美艳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惊慌之色。   “不错,我还见到你的妹妹童美伶。”   卞一鸣提到童美伶的时候,童美艳并没有半点慌张,她肯定不知道那双黄颜色塑料凉鞋已经出卖了她,但卞一鸣暂时还不想提塑料凉鞋的事情。关键的东西应该在关键的时候拿出来。   “我有两个妹妹。”童美艳说了一句和中心毫无关系的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对答如流   “据我们所知,你刚开始想借一万块钱,我们想知道,你借这么多钱,所为何事?”   “除了结婚需要钱以外,我还想——”童美艳欲言又止。   “你怎么不说了?”   “我想离开供销社——离开谢家集,到勤将市去。”   “到勤将市去做什么?”   “我想盘一个门面,做点生意。”   童老师和童美伶只字未提这件事,童老师也曾追问过女儿借钱的原因,但童美艳没有做任何说明。童美艳很像是在编故事,她故意做思考状,在卞一鸣看来,童美艳的故事应该是事先编好的。   “你在供销社工作的好好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当时,我男人和我离婚了,我和周银锁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父母又不容我,他们嫌我丢了他们的脸。我在谢家集已经呆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呢?”   “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他们已经为我操碎了心。”   “据我们所知,在你向父母借钱之后不久,周银锁被提拔为供销社的副主任,并且很快被提拔为主任。像周银锁这样的人,上级怎么会提拔他当干部呢?”   “他工作认真,能力很强,除了和我之间那档子事情,恐怕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和有夫之妇保持不正当的关系,破坏军婚,他和你这档子事情恐怕不能算小事情吧!”   “这都是世俗的看法,我不这么看,既然你们提到这件事情,那我就跟你们说几句,我虽然嫁给了王才长,他长年呆在部队,几年才回来一次,即使回来,也只是几天时间,结婚和没有结婚没有有什么区别,我和周银锁在一起工作,他同情我,也经常在工作上帮助我,人吗,都是有感情的,时间一长,我们俩就产生了感情,你们别忘了,我和王才长离婚之后,才和周银锁结婚的,这与理与法都说得过去吧!”   “可周银锁是一个嗜赌成性的赌徒,单凭这一点,周银锁就没有资格当供销社的副主任。这样的男人,女人躲之唯恐不及,你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你们被人蒙骗了。”   “我们被人蒙骗了?”   “这是有人往周银锁身上泼污水,没想到你们竟然相信了。”   “童美艳,你也太健忘了,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夜里面,周银锁和人打麻将,麻将结束以后,周银锁去了你家,你当真忘了吗?”   “周银锁是打过麻将,但他不是赌徒。那不过是随便玩玩——逢场作戏罢了。”童美艳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时知道周银锁打麻将的人很少。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周银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有一件事情,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什么事情?”   “当时有人举报周银锁有贪污和挪用公款的问题,有没有这件事情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和打麻将一样,也是别人往他身上泼的污水。你们也可以打听一下,后来,调查组不是没有查出问题来吗?”   “问题就在这里。”   “什么问题?”   “周银锁的账被他抹平了。”   “此话何意?”   “周银锁贪污和挪用的公款,在调查组下来之前,已经被周银锁填补上了。”   “你们有证据吗?”   每一个问题,童美艳都对答如流。就像演员背台词一样的熟练。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拿出证   据   既然童美艳要证据,那就拿出一点证据给她看看吧!   “童美艳,我们让你看一样东西。”   童美艳没有说话,她将视线从卞一鸣的脸上转移到李云帆的手上,李云帆正从包里面往外拿东西。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那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递到卞一鸣的手上。   “童美艳,你认识这双鞋子吗?”   童美艳的眼睛里面掠过一丝惊慌,童美艳可能准备了很多台词,但她和周银锁做梦都没有想到鞋子暴露了他们的形迹。   童美艳一时语塞,这是她审讯以来第一次语塞。   “童美艳,你认识这双鞋子吗?”   “我可以看看吗?”童美艳想确认一下这种双双鞋子是不是她的,童美艳应该能认出自己穿过的鞋子。   “当然可以。”   刘长松站起身,将两只鞋子都拿给了童美艳。   童美艳接过鞋子,一只一只,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一分钟以后,童美艳将鞋子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卞一鸣。   “怎么样?你认识这双鞋子吗?”   “我是穿过这种款式的鞋子。你们让我看这双鞋子,究竟想说明什么呢?”童美艳可能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深夜,有一男一女两个凶手潜入谢家,无独有偶,在这两个人潜入谢家之前,另有一人也潜入了谢家,此人听到拨门双的声音,便躲到床肚底下去了。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童美艳的脸色由白而黄,左眼角跳了好几下。但整个身体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很显然,童美艳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同志,你莫不是在说故事吧!这世上的巧事有很多,但这么巧的事情,说出来,恐怕没有几个人相信。”   “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人看见了女人脚上穿的鞋子,就是这种式样的鞋子。这个女人站在床边,谢家财的女儿招娣就是被她掐昏的。凶手在掐招娣脖子的时候,招娣还感到了一种冰凉的东西,根据我们的判断,凶手的手上一定带着一枚戒指。”   童美艳突然将左右手换了位,原来,是右手抱住左手的,现在变成了左手抱住右手。郑峰和李云帆一开始就注意到,在童美艳右手的中指上有一圈戴戒指留下的痕迹。   卞一鸣也注意到了。   “这种款式的鞋子,是一九六九年五月一号出售的,在伍洪县,只有县城一家鞋店出售过这种鞋子,我们还在商业局供销科找到了一份供货存根。事实证明,此人提供的情况是真实可信的。”   “这双鞋子,我只在县城穿过,离开县城以后,我就送给我妹妹美伶了。你们可以到供销社门市部去打听打听,看看我有没有穿过这双鞋子。谢家集不适合穿这种鞋子,我就送给了妹妹。”   “你是什么时候送给妹妹的呢?”   “我是五一节买的,假期一结束,我就回谢家集了,走的时候,我看妹妹很喜欢这双鞋子,就把鞋子送给了她。”   “时间不对。”   “怎么不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应急反应   “你妹妹说,你送鞋子给她是在那一年的夏天。既然是夏天,那就是在六月三十号以后,这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这双鞋子还在你的手上。”   “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   “在谢家集,有人在赶集的时候,看见过这双鞋子。”   “请你把话说清楚,有人看见?是看见了我这个人,还是看见了我这双鞋子呢?”童美艳果然厉害。   “再说,这种鞋子又不是这一双,单凭一双相同的鞋子,你们就认定我和周银锁是杀人凶手,这样办案子,是不是太——?”   童美艳是一个很不错的演员,她不但台词背的滚瓜烂熟,还能随机应变,在没有脚本的情况下,临时准备台词。   黄颜色塑料凉鞋没有能使童美艳底下罪恶的头。   郑峰用手指在茶杯里面蘸了一点水,在办公桌上写了一个“疤”字。   卞一鸣心领神会,这是卞一鸣第一次主持审讯工作,多少有那么一点稚嫩。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过程的。   “童美艳,你是什么血型?”   “什么血型?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验过血。”   “这不难,只要我们化验一下,就知道了。”   “难不成我的血型也和案子有关系?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童美艳用的是一种讥笑的口吻,事实是,她并没有听懂卞一鸣的话。   “我们在周凤英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里面提取到了人体的软组织,这一定是凶手身上的软组织,经过化验,凶手的血型是‘ab’型。”   “同志,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截了当?”其实,童美艳已经听懂了卞一鸣的话,卞一鸣一提到周凤英指甲里面的软组织,她就应该联想到自己身上的疤痕。   “根据三个指甲里面软组织的提取量,凶手身上伤痕一定比较深,所以一定会留下了明显的疤痕,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多,但我们相信,三条疤痕最少会留下一条疤痕。”   下面有一个细节,非常值得交代一下,当卞一鸣说到“凶手身上伤痕一定比较深”的时候,童美艳的右腿抖动了一下,童美艳的右脚向后——即椅子下面移动了一下,只移动了一两公分的样子,本来,这只脚是想移到左脚后面去的,但童美艳大概意识到有些不妥,所以,动作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就戛然而止了。   卞一鸣的心理暗示果然起作用了,应急反应是动物最本能的反应。童美艳刚才的动作就是一种应急反应,童美艳的应急反应出卖了童美艳。虽然童美艳做了一些必要的掩饰,但还是露出了自己的马脚。   当然,这得益于曹远翠提供的情况。   “根据周凤英倒地时的体位和周凤英的身体在地上留下的拖痕来判断,凶手身上的伤应该在身体的下半部。”   童美艳将两条微微张开的大腿往一起收缩,准确一点说,是左腿贴在了右腿上。应急反应仍在继续着。我们都知道,疤痕在童美艳的右脚踝的上方,除非童美艳是一尊雕像,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对卞一鸣的心理暗示无动于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打蛇七寸   先前是一个眼角跳动,现在是两个眼角同时跳动,最突出的变化是童美艳的眼睛,在比较长的睫毛下面藏着的原来是一双鳄鱼眼,郑峰从这双眼睛里面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东西。   童美艳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时候——也只有在这时候,郑峰才能把眼前这个女人和”6。30凶杀案”的女人联系在一起。童美艳从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沦为杀人凶手,这里面应该是有必然性的。   卞一鸣的心理暗示仍在继续:“准确地说,凶手身上的疤痕应该在右腿上,那么,到底是大腿还是小腿呢?大腿比较粗,周凤英单凭一只手是抓不住的,据此判断,凶手身上的疤痕应该在小腿上,可能性最大的地方应该是脚脖子上,因为脚脖子比较细,周凤英也只能抓住这个地方,凶手想摆脱周凤英的手,而周凤英则死死地抓住凶手的脚脖子,就这样,凶手将周凤英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凶手在挣脱周凤英的纠缠的时候,脚脖子被周凤英的指甲拉出了三道口子,凶手身上的软组织就在在是这时候留在周凤英的指甲缝里的。”   鳄鱼的眼珠子定格在眼眶之中,连同童美艳的双脚都被定格了,在卞一鸣进行心理暗示之前,童美艳的两条腿,包括两只脚是比较活跃的,它们不断变换姿势,自从卞一鸣进行心理暗示以后,除了我们上面提到了应急反应之外,童美艳身体的下半部分,乃至于整个身体都出于一种抑制状态。   郑峰和李云帆互相对视了一下,这表示他们对卞一鸣的表现非常满意。   “如果不是另一个凶手从背后给了周凤英两刀,他们想摆脱周凤英的纠缠,恐怕很困难。两个凶手本来只想拿走谢家财和周凤英藏在大衣橱夹层里面的钱,但谢家财和周凤英看清了他们的脸,所以,凶手才杀人灭口,这说明了什么?”   童美艳目不转睛地望着卞一鸣的脸。   “这说明凶手和谢家的关系很不一般,我们就是根据这一点怀疑到你们头上的,这一点在招娣的身上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招娣没有认出你们,所以,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五年前,刘公安他们也曾怀疑过周银锁,结果被你们滑过去了,你证明周银锁在案发当时在你家,那么,谁来证明你的证明是真实的呢?”   “同志,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杀害谢家两口子——你们不能把杀人的帽子戴在我们的头上。”   卞一鸣和大家没有想到童美艳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童美艳,把你的鞋袜脱下来,让我们看一看。”   “这——合适吗?”   “你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当然,凶手身上的疤痕到底在不在脚脖子上,我们还不能确定,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检查一下身体的其它部位。”   “这——这就更不合适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条亮光   “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一位女同志,由她来检查,我们先看看你的右脚脖子,如果检查其它部位的话,我们男同志会回避的。”   “人从一生下来,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身上肯定会留下一些伤疤。”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凶手的身上是长条形的疤痕。当然,如果必要的话,我们还要给你化验一下血型。”   “化验血型?”   “对,我们要对你负责,坏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们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疤痕和血型,这应该就是童美艳的死穴。   “我不懂血型,难道不同人的血型也不同吗?”大家有没有听出童美艳的言外之意呢?再看看她下面说什么,我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在卞一鸣看来,童美艳是懂血型的。她故意装傻充愣,其实已经想好了下面的台词。   回避肯定是不行的:“人的血型有四种,第一种是a型,第二种是b型,第三种是ab型,第四种是o型。”   “照你这么讲,有相同血型的人,岂不是很多了。”这才是童美艳想说的话,她的意思是:既然相同血型很多,又怎么能根据血型确定谁是凶手呢?   同志们算是遇到对手了,童美艳的沉着镇静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出乎大家的意料,“6。30凶杀案”的凶手非常狡猾,智商很高——凶手在犯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和童美艳在审讯过程中的表现非常吻合,我们都知道,女人有两种,一种是比较老实本分的,这种女人善良,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还有一种女人是刁钻古怪,阴险狡诈,贪得无厌,这种女人是邪恶的化身,她们要是坏起来,男人都望尘莫及。童美艳应该属于第二种。   看样子,把血型当做童美艳的死穴,为时过早。   “相同血型的人确实有很多,但凶手只有这一个,血型,并不是我们确定凶手的唯一条件。我们会根据各方面的证据进行综合分析,务必使凶手口服心服。”卞一鸣不紧不慢道,“童美艳,我们先来看看你的右脚吧!”   “王萍,你配合一下。”郑峰道。   王萍将钢笔放在笔记本的中缝上,站起身。   “用不着,还是我自己来吧!”童美艳像下了决心似地,抬起右脚,慢慢脱掉浅口布鞋和黄颜色尼龙袜。然后捋起裤脚,最后将黄颜色的毛线裤往上拉了拉,“看吧!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所说的疤痕。”童美艳将脚搭在椅角上。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站起身,走到童美艳的跟前。   曹远翠说的没错,在脚踝上方三公分左右的地方确实有一块长条形的疤痕——一条比较直的长条状疤痕,长约五公分左右,疤痕从前向后,由宽到窄,最宽处有一公分,最窄处有零点五公分左右。   李云帆从谭科长的手中接过一根皮尺,然后蹲下身体。   郑峰和卞一鸣也蹲下身体。   郑峰看了一眼李云帆,他想告诉李云帆,童美艳的腿在颤抖。颤抖的不是童美艳的右腿,而是她的左腿,童美艳的右手用力地摁着右腿的膝盖。 第一百三十九章 化验血型   卞一鸣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郑峰,然后朝长条状疤痕的上方指了指。   “谭科长,把手电筒拿给我。”郑峰道。   谭科长从包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递给了郑峰。   郑峰打开手电筒,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疤痕和疤痕上下几公分内的区域。   在卞一鸣手指的地方,有一条亮光。   如果没有手电筒的光的作用的话,是不大容易看见这条亮光的。   那么,这条亮光到底是什么呢?是一条不甚明显的疤痕,疤痕的表面非常平滑,和周围的皮肤在一个平面上,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不仅如此,这条不甚明显的疤痕和下面突兀的疤痕完全平行,而且,两条平行线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公分左右,这种间距就是两个手指的指甲中心点之间的距离。这条不明显的疤痕应该是食指的指甲留下的,在童美艳的右脚踝上应该还有一条疤痕,但由于比较浅,所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难怪曹远翠只看到一条疤痕呢?在正常的情况下,也只能看到一条疤痕。   三个人用眼神互相对视了一下,事实证明:童美艳就是“6。30凶杀案”两个凶手中的一个。杨大顺提供的情况是真实可信的。   从童美艳的眼神和表情来看,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三个人回到座位上。   童美艳慢慢穿上袜子和布鞋。   “童美艳,两条疤痕相互平行,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公分左右,这种间距正好是两个手指的指甲中心点之间的距离。这两条疤痕显然是指甲留下的痕迹。”   “同志,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两条伤疤是怎么来的呢?你们总的让人说话吧!”童美艳显然已经想好了台词。   卞一鸣望了望郑峰。   郑峰点点头,意思是,且看她怎么说。   “说来听听。”   卞一鸣估计童美艳还会重复她在曹远翠面前编的故事。   “小时候,我和小伙伴在黑马湖玩——黑马湖就在我家的后面,湖里面有一个常年捕鱼的人家,他家有一条破木船,木船的船舷上绑着、拧着一些铁丝,有一年夏天,是我九岁的时候,我一不留神,被两根拧在一起的铁丝划破了脚脖子。两个拧在一起的铁丝划在脚脖子上,可不就是平行的吗?”   “根据疤痕的宽度,这显然不是铁丝划破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拧在一起的铁丝划的,其中一股铁丝是三根铁丝拧在一起的,那铁丝头是用老虎钳子掐断的,锋利的很。”   这是郑峰和大家没有想到的,周银锁一定和童美艳商量好了对策,死不认账,这就是童美艳的对策。   证据已经在手,但要想让童美艳低头认罪,还要下一些功夫。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商量后决定,先给童美艳验一下血型。至于周银锁,暂时不惊动他,现在,主攻的对象还是童美艳,如果大家拿不下童美艳,就别想拿下周银锁,所以,攻克童美艳这座顽固的堡垒是侦破此案的关键。退一步讲,如果实在拿不下童美艳的话,再审讯周银锁也不迟。同志们既然能揪住了周银锁和童美艳的狐狸尾巴,就一定要让童美艳认罪伏诛。 第一百四十章 赶往县城   郑峰派张鹏到谢家集卫生院请来了两个医生,从童美艳的手指上刺了一滴血。   至此,对童美艳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童美艳的故事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她的父亲和她的两个妹妹应该是知道的,这么严重的伤口,父母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找童老师和核实。童美艳可以编故事,但她无法保证自己所编的故事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在李云帆的笔记本上,还有一段关于戒指的记录,这个问题也可以请教一下童老师和童美伶。   吃过早晚饭以后,卞一鸣和刘长松、王萍驱车前往伍洪县城。   六点半钟,汽车停在了吴家巷巷口。   开院门的是童美伶,她的腰上系着围巾,手臂上带着护袖——她正在厨房洗碗。   童美伶将三个人引进厢房。   大家没有看到童老师。   “童老师呢?”卞一鸣问。   “我爸爸到澡堂洗澡去了——他刚走一会,跟你们是前后脚。”   “澡堂在什么地方?”   “在前街街口,出巷子向右拐,两百米后朝南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在澡堂和童老师谈童美艳的事情,肯定是不妥的:“童老师洗澡一般要多长时间?”   “他是去泡澡,泡透了才会回来,上来以后还要躺一会,至少要一个半钟头。这样吧,我找一个人去喊他。”   “这样最好。”   “你们先坐,我出去一下。”童美艳解下围裙,扔在大桌上,疾步走出院门。   一两分钟的样子,童美伶回来了:“我请人去喊了,我爸爸一会就回来。”   童美艳动作非常麻利,一眨眼的功夫,三杯茶就放在了大桌上。   “美艳是不是和你们办的案子有关系?”童美伶斜着屁股坐在椅子上。   “童美伶,童美艳的右脚脖子上方是不是有两条疤痕?”   “在我的印象中,美艳的左腿上——对,是左腿上,有一块伤疤。”   被铁丝划伤的应该是童美艳的左腿,而不是右脚踝。童美艳玩了一个移花接木的把戏。   “在左腿的什么位置?”   “在这里——在小腿肚上。”童美伶指着自己的小腿肚的中部道。   “这块伤疤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我们在黑马湖玩耍的时候,美艳不小心,被渔船上的铁丝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是一道口子,还是两道口子?”   “一道口子。”   童美艳的故事是有原型的,在童美艳的故事里面,一条疤痕变成了两条疤痕,疤痕从左腿的小腿肚子上转移到了右脚的脚踝上,指甲变成了铁丝。   “我们在童美艳的右脚踝上看到了两条几公分长的疤痕。”   “美艳的右腿上没有疤痕,我们姐妹三人大小在一起玩耍,她身上有多少疤痕,我太清楚了。”   “你从来没有见过童美艳右脚踝上的疤痕吗?”   “没有。”   “童美艳平时戴戒指吗?”   “平时她不戴,她这个人很古怪。”   “怎么古怪?”   “她在外面从来不戴戒指,一回到家,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戒指戴到自己的手上,他白天从不戴戒指,一到晚上,他肯定要戴戒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怀敬意   “怎么古怪?”   “她在外面从来不戴戒指,一回到家,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戒指戴到自己的手上,他白天从不戴戒指,一到晚上,他肯定要戴戒指。”   “怎么古怪?”   “她在外面从来不戴戒指,一回到家,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戒指戴到自己的手上,他白天从不戴戒指,一到晚上,他肯定要戴戒指。”   案发时间在子夜,这符合童美伶的描述。   “童美艳有几枚戒指?”   “只有一个戒指。”   “是什么样的戒指?”   “是一个大方戒,是我妈妈在她结婚的时候给她的。爸爸妈妈对美艳最好,我和二姐结婚的时候,没有戒指,小时候,我们都拾美艳的衣服穿,爸爸妈妈很少给我们买新衣服,倒是美艳总穿新衣服。妈妈如果不是在她的身上耗费了太多的心血,也不会被她活活气死。她平时非常要强,只要我们吵架,爸爸妈妈都只批评我们。我和二姐美丽私下里都觉得自己好像是爸爸妈妈抱来的孩子。”   如果是一枚小戒指的话,招娣是不大可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的。   “大方戒?有多大?”   “边长有一点二公分。”   果然是一枚大方戒指。   卞一鸣望了望刘长松和王萍,这次县城之行,收获是很大的。   院门被推开了,童老师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拎着一个手提包。   卞一鸣走出厢房,迎上前去,接过童老师手中的包,不知怎么的,卞一鸣有一种感觉,他觉得童老师非常亲,当然,这里面更多的是一种敬意。   “让同志们久等了。”   童美伶将父亲扶到椅子上坐下。   “爸爸,美艳的右腿上有没有伤疤啊!”童美伶想进一步核实一下自己的记性。   “傻孩子,你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她什么地方有伤疤,你难道不知道吗?”   童美伶的记性没有问题。   “美伶,你怎么想起这个问题来的呢?”   “童老师,事情是这样的,”卞一鸣觉得有必要让童老师知道一些情况,“我在死者周凤英右手的指甲缝里面发现了人体的软组织,这些软组织是凶手身上的软组织,我们据此分析,在凶手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有三道伤痕,您已经知道了,有人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一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就是我们从您家借走的那双塑料凉鞋。”   “美艳的左腿肚上有一块伤疤,那是她九岁的时候被铁丝划破留下来的。”   “童老师,我们在童美艳的右脚踝上发现了两道疤痕。根据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和疤痕,我们初步认定童美艳是两个凶手中的一个,只要我们再化验一下童美艳的血型,就快要定论了。”   “你们化验过血型了吗?”   “我们已经提取了血样,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美艳的血型是ab型。”   “童老师,你知道童美艳的血型?”卞一鸣非常激动,他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知道,三个孩子的血型,我们老两口都知道。美艳自己也知道。”   童美艳在血型的问题上撒了谎。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艳身世   童老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厢房里面的空气顿时凝重起来,三个人都知道这一声长叹意味着什么。   “爸爸,您不要难过,您不是常说吗?人生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您早就说过,就当没有生过她吗?”童美伶安慰父亲道。   “我是没有生过她,但我养过她。我不难过,我只是有一点感叹。不是一家人,难进一家门啊!”童老师话中有话。   “爸爸,您说什么啦?”童美伶没有听懂童老师的话。   “美伶,我还是跟你说了吧!你和美丽小时候总觉得爸爸和妈妈偏心,真正抱来的不是你和美丽,而是美艳啊!”   “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您和妈妈说啊!”   “这种事情能说吗!美艳小时候聪明伶俐,非常乖巧,十分讨人喜欢,自从我们抱养美艳以后,家才像一个家,我和你妈妈的心气顺了,心情也舒畅了;心情舒畅了,身体也好了几分,后来就生了美丽和你,说起来,美艳这孩子对咱们家也算是有恩,我们不能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对美艳另眼相看,美艳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和我们也有了很深的感情。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对待都可以,如若亏待了美艳,我们老两口心里面也不会安生,所以,我们平时对美艳格外呵护。委屈了你和美丽啊!”   “美艳的亲生父母是谁?”   “不知道。我和你妈妈结婚六年,一直没有孩子,我们除了看郎中以外,你娘还经常到庙里面去烧香拜佛,记得那一年秋天的一个早晨,我去上班,走到巷口的时候,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包裹,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有一个婴儿,包裹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就把这个孩子抱回家去了。我们老两口之所以对美艳好,这也是一个原因。从小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人世间还有比这个更不幸的事情吗?”   “爸爸,美艳的父母一直没来找过吗?”   “没有,美艳的父母养不活孩子,才为孩子找一条生路的,他们怎么会来打扰我们呢?单看包裹里面的几件衣服,就知道美艳出生在一个非常贫寒的人家。一个人的出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天的教育和自己的禀赋天性,你们都知道,三个孩子,我是一样教育的,可美艳就像是一头串了种的毛驴,我们怎么敢,她都不往磨道上走。十二岁的时候,她就——”童老师突然停下来了。   “爸爸,您怎么不往下说了?”   “当时,你们还小,你妈妈就是那时候被美艳伤着了——伤的不轻啊!”   卞一鸣、刘长松和王萍没有听懂这句话。   “爸爸,到底怎么回事啊!”   “十二岁的时候,她就坏了身子。”   “坏了身子”是一种土话,意思是和男人有了哪方面的关系。   “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   “无论我们怎么问,她咬破了嘴唇,死活不说。公安同志,我们怎么都不明白,我怎么会教育出这样的女儿呢?我们夫妻俩从来都是一心向善,一辈子没有做过半点亏心事,老天爷这样惩罚我们,我怎么都想不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可怜父亲   从童老师叙述的情况来看,童美艳的人生轨迹应该是从十二岁的时候发生变化的,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再来看童美艳和周银锁的关系,以及后来发生的命案,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美艳长到二十岁的时候,我们给他物色了一个对象,就是美艳后来的丈夫王才长,他是我的学生,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经常到我们家来,我看他很喜欢美艳,美艳也非常喜欢她,后来,王才长应征入伍,在入伍之前,王才长向我们提婚;把美艳交给才长,我们都很放心,当下就同意了,美艳也同意了。”   “在美艳和才长结婚之前,我跟美艳说了,跟才长结婚,肯定要苦熬几年,只要熬过那几年,就有舒心的日子过了。她头点的跟蒜瓣子似的——可没有想到,熬了两年,她就——”童老师说不下去了。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童美艳和比她小好几岁的周银锁勾搭在了一起。童美艳偏离了人生的轨道,在她的前方,必然是地狱之门。   三个人站起身,该告辞了。   “同志,你们傻等片刻,我写一封信,你们带给美艳,是该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她看到我这封信,或许对你们的审讯有帮助,知子莫若父,美艳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做过的事情,只要不是当时抓住的,你要想让她承认,比登天还难,她会狡辩,会诡辩,聪明全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童老师让美伶泡了三杯茶,三个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童老师走进卧室兼书房,他打开台灯,从台灯旁边的眼镜盒子里拿出衣服眼睛,架在鼻梁上,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沓信纸,从笔筒里面拿起一支钢笔,拧开笔套,开始奋笔疾书。   灯光在童老师的白发上跳跃闪动,三道皱纹清晰可见。   童老师低着头,弯着腰,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声。   童老师不时取下眼镜,用眼镜盒里面的布将镜片擦几下。   童美伶给父亲倒了一杯茶,她端着茶杯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轻轻地放在写字台上,然后慢慢退出房间。   至始至终,童老师都没有去碰茶杯,一个父亲,在此时此刻,一张纸上恐怕写不下他想说的话。   堂屋的墙上挂着一口老式摆钟,秒针的滴答声异常清晰。   四个人坐在堂屋里面耐心地等待着。   二十分钟以后,童老师放下钢笔,慢慢站起身,将信纸折叠好——信纸一共是两张。   童老师将椅子朝身后挪了挪,然后走出房间。   “同志,拜托你们把这封信交给美艳,不管美艳这么想,我都觉得应该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年来,我们是怎么含辛茹苦把她哺育成人,也应该让她知道,让她多一点忏悔之心,到阴曹地府,阎王爷或许会少惩罚她一些。她在人世间没有好好做人,到阴间去可得安分守己——学点乖了。”   卞一鸣双手接过童老师的信,小心翼翼地装进大衣内侧的口袋,扣好口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怒不可遏   “童老师,谢谢您。”卞一鸣抓住了童老书记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童美艳是一个无福之人,她有这么好的父亲和母亲,却没有好好珍惜。”   童老师父女俩将三个人送出院门,并坚持将三个人送出巷口。   汽车行驶了一百多米,卞一鸣回头看了看,父女俩仍然站在巷口的路灯下,有一个像弓一样的身影是那样的清晰可辨。   八点钟左右,卞一鸣一行回到了谢家集派出所。   郑峰和李云帆听了卞一鸣的汇报、看了童老师写给童美艳的信以后,喜形于色,黄颜色塑料凉鞋、疤痕、血型和戒指,这些都是童美艳的死穴——或者叫七寸。但这些死穴必须综合在一起起,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在郑峰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化验单,它就是童美艳的血型化验单,童老师没有说错,童美艳的血型就是ab型。   虽然童美艳有狡辩和诡辩的本事,她还有随机应变,临场发挥的本事,但面对铁一样的证据,她还会有台词吗?同志们在童美艳的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且看童美艳会怎么表演。   八点十分,听美艳被带进办公室。   老天爷白给了童美艳一副漂亮的皮囊——或者叫躯壳。大概是这副皮囊所包裹着的是一具低等劣质的骨架和杂碎。她不但辜负了童老师夫妇的养育之情,还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父母和上帝为她创造了非常好的条件,她却没有好好珍惜。鲜花从盛开到零落成泥,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童美艳这朵花还没有开就零落成泥了。   从下午的审讯到晚上的审讯,这中间只间隔了很短的时间,但童美艳仿佛经历了一个非常漫长的岁月,她憔悴了许多。虽然她的眼神和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也符合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特点,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不会低下罪恶的头颅的。   审讯仍然由卞一鸣负责。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放松,“6。30凶杀案”的侦破工作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童美艳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她应该感觉到了大家表情上的变化。当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做了一次深呼吸,王萍坐的位置距离童美艳最近,她听到了童美艳的呼吸。   “童美艳,你看看这张化验单。”   “我看不懂。”童美艳故技重施。   “王萍,你拿给她看——指给她看。”郑峰道。   王萍站起身,拿起化验单走到童美艳跟前,用手指着“ab”两个英文字母。   “同志,对不起,我还是看不懂。”   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贪生的本能使然。   “童美艳,你不要再演戏了。”卞一鸣在生活和工作中很少发火,至少,我们没有见过卞一鸣发过火,从来不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和一般人发火确实不一样,卞一鸣二目圆睁,直视着童美艳的脸,右手成握拳状,摁在办公桌边的棱角上——他想拍桌子,但没有拍。他说话的声调也提高了很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理攻坚   童美艳怔了一下,下午,卞一鸣和她交流了两三个小时,卞一鸣说话的风格稍微发生了一点变化,她就有点不适应了。   “同志,有话好好说,干嘛发火呢?”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血型,为什么要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说自己不知道呢?”   “我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血型呢?”童美艳仍在狡辩。   “我们刚从县城回来,你的父亲童老师不但知道你的血型,他还知道童美丽和童美伶姐妹俩的血型,童老师说,你也知道自己的血型。”   回答卞一鸣的是无声的沉默,童美艳的鳄鱼眼开始上下运动。卞一鸣终于看出了童美艳和两个妹妹的区别,童美伶是丹凤眼,童美艳是鳄鱼眼。   “不错,你在九岁的时候,确实被渔船上的铁丝划破了腿,但被划破的是你的左腿的小腿肚,而不是右腿,更不是右腿的脚踝处。”   童美艳的脸上突然笼上了一层土灰色,眼神也像被掏空了一样,变得呆滞起来。最大的变化是她不再接卞一鸣的话。   “童美艳,你把右手的中指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此时,童美艳的右手抄在左手的袖筒里面。   童美艳非常听话地拿出右手,但手心是朝上的。   “把手背朝上,将手指伸直了。”   童美艳一一照办。   大家都看见了,在童美艳右手的中指第三个指节上,有一条长一公分左右的异样颜色——和手指本身的颜色有较为明显的差别,经常戴戒指的手指必然会留下这样的印记。   “童美艳,你是不是有一枚大方戒啊?”   “我是有一枚大方戒,那是我母亲给我的。”   “经招娣回忆,案发当时,她突然醒来,看到手电筒的光的时候,刚想喊,就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招娣的脖子感到了一种冰凉的东西,我们就是根据这个认定将招娣掐昏的人是一个女人,戒指有很多种,有宽的,有窄的,只有比较宽的戒指,招娣才会感觉到凉意。案发当晚,你的手上戴着那枚大方戒。这是你怎么都不会想到的,那招娣冰雪聪明,如果不是她想起这个重要的细节,我们很难发现你的狐狸尾巴。”   童美艳仍然不置一词。王萍看到了童美艳眼白上的血丝。今天下午审讯童美艳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面不曾有一根血丝。可见,在短短的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面,童美艳耗费了不少心力啊。   郑峰用手蘸了一点水,在办公桌上写了这样几个字:“把童、周两人区分开来。”   卞一鸣心领神会:“童美艳,根据我们的分析,在这起凶杀案中,你并不是主凶,第一,你没有掐死招娣。第二,周凤英背部所中两刀,应该是另一个凶手所为。这只是我们初步的判断,当然,我们的判断还要和周银锁的交代综合起来考虑,如果在这个惨案中,你确实,没有直接实施杀人的行动,那么,你罪不至死,如果你能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和整个作案的过程,那么,我们或许会在量刑上给予考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泪流满面   童美艳就像一个被老师表扬的学生,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卞一鸣的脸,一会儿又目不转睛地望着郑峰的脸。她大概是从郑峰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卞一鸣看出了童美艳的心思:“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就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郑局长,您跟童美艳说两句。”   “童美艳,卞公安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你要仔细掂量权衡。我希望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这也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从你掐昏招娣这件事情来看,你当时是手下留情了,这说明你的本质并不坏,我们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才跟你说这番话的。”郑峰道,“卞一鸣,你继续。”   童美艳的思想已经有所松动,有时候,沉默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打算放弃自己了,尤其是那些善于狡辩和诡辩的犯罪嫌疑人。不到一定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放弃辩白的机会的。所以,对童美艳的心里攻坚战还得继续进行下去。   “你的父亲童老师是一个很有眼见的人,遗憾的是,你没有照他的话去做,你耐不住寂寞,放弃了和王才长的婚姻,和周银锁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但毁了你自己,还气死了你的母亲。”   童美艳的眼眶突然红起来,几滴眼泪同时从眼眶里面流了出来,童美艳赶忙用手去抹,结果把眼袋上弄得全是眼泪,眼泪并不只是那几滴,眼泪这种玩意有时候是不受人控制的。   “童美艳,你的父母含辛茹苦,把你抚养成人,你不但不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反而让他们在年老的时候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同志,请你不要再说了。”童美艳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我一定要说,现在不说,对你和我们来讲,都没有机会了。”   童美艳用双手握住自己的脸,同时将两个胳膊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低着头,身体颤抖着,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和手。   “其实,童老师夫妇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在——”   童美艳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童美艳圆睁双眼。   “你并不是童老师夫妇的亲生女儿。”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对我比两个妹妹都好,我怎么可能是他们抱来的呢?”   “正因为你是他们抱养的孩子,从小就失去了双亲,他们才对你格外呵护和关怀,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你都是最好的,他们宁愿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受委屈,也不愿让你受委屈。”   “这是为什么?”   “这很简单,他们的女儿再委屈,也有亲生父母在身边,你就不同了,你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这是你的父亲童老师亲口跟我们说的。”   “我不信,我一定要亲耳听爸爸说。”   “你认识童老师的字吗?”   “我认识,我的字就是跟爸爸学的。”   “童老师让我们带一封信给你,你看看是不是他的字体。”   “信在哪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真意切   卞一鸣从大衣的口袋里面掏出那两张折叠在一起的信纸,站起身,走到童美艳的跟前,将信纸递给了童美艳。   童美艳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信纸。迅速打开信纸,由于她的动作太快——准确的说是她的心情太过激动,竟然将信纸撕了一条口子。   “童美艳,这是你父亲的字体吗?”   童美艳点点头。   童美艳的手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不一会,眼泪溢满了她的面颊,头发挂在面颊两侧,有些头发和泪水粘在一起。   郑峰和李云帆有理由相信,这不会是鳄鱼的眼泪。   在童美艳读信的过程中,她用手绢擦了好几下眼睛,大概是眼泪挡住了她的视线,第一张信纸还没有读完,童美艳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卞一鸣,郑峰和李云帆看过童老师写给女儿的信,这封信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看完这封信,郑峰沉思良久,他不能不为之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是童美艳走上犯罪道路以后,一个做父亲的——或者说曾经做过父亲的人,竟然还难于割舍父女之间在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面建立的感情。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笔者一字不落地把信的内容实录下来:   “女儿如见:   这是爸爸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本来,我们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你妈妈在临终的时候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要跟美艳提这件事情,她是怕你心里面难受。   原谅爸爸的狠心,你妈妈在临终前提出想见你最后一面,但我没有满足她的愿望,这恐怕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对不起她的事情,虽然你妈妈伤透了心,但她在临终的时候,还是忘记不了你,她还让我原谅你,和以前一样善待你,她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既然进了咱家的门,那就是咱家的人,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们能撒手不管吗?   你当时也想送你妈妈一程,但我没有让你和姓周的进门——姓周的牛头马面,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我当时被你气昏了头。   从小到大,我们给你最好的教育,生活上省吃俭用尽量满足你,惯着你,宠着你,就怕你受一点委屈,到头来,倒是你的两个妹妹——我们的亲生女儿受了不少的委屈。要不是她们姐妹俩乖巧懂事,我们老两口真是无地自容。   我们在你身上付出很多,但我们不后悔,我们也不指望你报答什么,只要能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自己,少让我们操心,就行了,可你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们。   高中毕业以后,你一时找不到工作,我们怕你在家里呆长了夜长梦多,就托人给你在谢家集供销社找了一份站柜台的工作,你是知道的,爸爸这一辈子,从不求人办事,只有在这件事情上,爸爸做了违心之事,你的两个妹妹的工作都是她们自己找的,在工作上,爸爸不曾为他们动过一点心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啜泣哽咽   在三个孩子中,你应该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可结果怎么样呢?你伤透了我们老两口的心,这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我和你妈妈不止一次告诫你,人生的道路要高自己去走。   你十二岁的时候,就让我们操心了,那一次,你妈妈大病了一场,后来,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和那次生病有很大的关系。   那王才长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老实厚道,稳健持重,有理想,有抱负,他难道不向往家庭生活吗?可他是国家的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你不但不体贴他、理解他,反而在他的心口上撒盐,你耐不住寂寞,走了歪门邪道,那王才长知道了以后,还是原谅了你。可你呢?一条黑道走到底,我们老两口苦口婆心劝了你多少回,你表面上答应,可就是断不和姓周的关系。才长是一个多仁义的孩子啊!你和他离婚以后,他还来看过我们老两口,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要去走奈何桥。   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现在不想知道,但我想一定和姓周的有关系。   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爸爸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执迷不悟,那我们父女俩的缘分就算尽了,你自己掂量着办。你最后再听我一句话,一个人一辈子可能会有糊涂的时候,但绝不能糊涂一辈子。   我心欲碎,就此搁笔。   爸爸——童河清。   ——1974年3月13日晚。   此时,童美艳正在啜泣哽咽,她用双手——连同手上的信纸一起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已经湿透纸背。   童老师的信应该是起作用了,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对这位老人充满了敬意。我们也可以这么说,童老师在最关键的时候拯救了女儿的灵魂。   王萍放下钢笔,站起身,将自己的手绢塞到童美艳的手上,同时低声道:“你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一杯。”   童美艳摇了摇头,但头仍然没有抬起来。   童美艳没有要水,但并不等于她不想喝水。王萍还是为她到了一杯水,她从隔壁的办公室里面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童美艳的旁边,然后将茶杯放在椅子上:“童美艳,水倒好了,还有点烫,你过一会再喝。”   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一些。   童美艳抬起头来,说了一声:“谢谢。”当然,她的声音很低,还有点哑。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承受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应该不多见。   “王萍,看看有没有毛巾,整一个毛巾给她擦把脸。”郑峰道。   现在,大家想的只有一点,就是希望童美艳早一点开口说话。人情化的操作,对审讯工作是有利的。   张鹏站起身:“我去拿一条新毛巾来。”   一分钟以后,张鹏拿来了一条黄颜色的新毛巾。   王萍已经将热水瓶里面的水倒进了脸盆,   王萍接过毛巾在水中浸湿,拧干之后,递到童美艳的手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动回答   童美艳接过毛巾,在脸上认真地擦了几下,之后,又理了理头发。之前,她的头发非常凌乱,她的脸上有很多泪痕。   “要不要再整一把?”王萍低声道。   “不用了,谢谢。”这一声“谢谢”比先前那一声大了不少。   用毛巾擦过脸之后,童美艳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大家都在等待。   “童美艳,你喝一点水。”王萍端起茶杯,递给童美艳。   童美艳接过茶杯,先用嘴试了一下水温,然后仰起脖子,将茶杯里面的水全喝完了。   王萍拎起热水瓶将茶杯倒满了。   童美艳将两张信纸按原样折好:“同志,这封信能给我吗?”   这是童美艳痛苦挣扎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至少能说明童美艳已经读懂了信里面的内容。这个一向漠视亲情的女人,突然提出要保管父亲的信,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转变,这是郑峰和李云帆所希望的。   卞一鸣望了望郑峰。   郑锋点了一下头。   “可以,这是童老师写给你的信,理应由你保管。”卞一鸣道。   童美艳折叠好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毛线外套的口袋里面。   李云帆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九点一刻。   童美艳看到李云帆看手表:“我愿意交代问题。”   虽然童美艳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大家都听清楚了。   “很好,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也是童老师所希望的。”   “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很显然,童美艳不想主动回忆,只想被动回答。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以后,我整天惶惶不可终日,除了工作,只要一闲下来——一静下来,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夜里面睡觉总是做噩梦,醒来后,一身虚汗,一座就是半夜。只要我一想起那天夜里的事情,我就会全身发抖。”童美艳道,这大概就是童美艳不想主动回忆的主要原因吧!   郑峰侧过身体和李云帆交换了一些意见之后,然后对卞一鸣说:“你围绕重点提几个问题,尽量问细一点,我们问的越细,对付周银锁的胜算就越大。细枝末节,让周银锁去交代。”   “我明白。”卞一鸣坐正了身体,望着童美艳道:“我提问,你回答,尽量详细一点。”   “我知道,你问吧!”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夜里,你穿的是什么鞋子?”   “就是你们说的——黄颜色的塑料凉鞋。”   “你平时为什么不在单位穿?”   “自从和周银锁在一起之后,我在单位名声不好,经常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有些人看我的眼神也不对,所以,我尽量穿的朴素一些——我不想招人眼球。”   “你只在家里面穿吗?”   “对,在单位不能穿,我就在家里穿,戒指也是这样,我在单位从来不戴戒指,但一回到家,我就戴上戒指。”   曹远翠所言非虚。   童美艳确实很古怪。   “你是什么时候把鞋子送给妹妹童美伶的呢?” 第一百五十章 艰难审讯   “是在那天晚上以后。”   “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鞋子送给童买伶呢?”   “这——”   “你怎么啦?”   童美艳的眼神之中突现惊恐之状。   “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就浑身发抖。”童美艳应该不是撒谎。   “我们可以回避一些情节,但基本情况,你还是要如实回答的。把事情说出来,对你而言,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童美艳确实有一点心理障碍,做一些妥协,是必要的,卞一鸣相信,随着谈话的深入,童美艳的心理障碍会逐渐排除。   “我尽量吧!有些事情,你们尽量去问周银锁。”   “可以,你说吧!”   “我忘了,您刚才问什么?”童美艳第一次用“您”。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鞋子送给童美伶呢?”   “我——”   “你别急,慢慢说。”   “那天夜里,我离开房间的时候,鞋子上踩——踩到了——”   “踩到了什么?”   只要一接触到案发当晚的事情,童美艳的思路就出现故障。   童美艳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左右两边的下颌骨激烈地蠕动着。她就像一只观看同伴受刑的猴子,整个身体收缩得很厉害。   “你是不是踩到了血?”卞一鸣换了一种问法。   童美艳点点头。   原始档案,包括现场拍摄的照片都显示,周银锁的身体靠在床框上,屁股坐在地上,位置就在床框的最西边,那里和大衣橱之间只有一步多一点的距离,童美艳从那里路过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血。   “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再穿那双鞋子了,我就把鞋子送给了美伶——正好美伶喜欢那双鞋子。”   童美艳真是一个好姐姐,她把粘上了血的瞎子送给了妹妹。一般人会这么做吗?   “你说你的鞋子踩到了血,可我们的同志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发现一个鞋印——照理,地上是应该有鞋印的。”   “鞋印被——”   “鞋印被周银锁处理了,对不对?”   童美艳又点了一下头。原来如此,原来周银锁对现场进行了处理,他还是有一点反侦察经验的,果然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周银锁是怎么处理鞋印的呢?”   “他——”   童美艳每到关键的地方都卡壳。审讯缓慢而艰难向前推进。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同志们有足够的耐心把审讯进行下去。   “周银锁怎么啦?”   “他——脱掉身上的汗衫。”童美艳的话虽然不完整,但语义非常明确。周银锁用汗衫将童美艳鞋子上的血和地上的鞋印擦掉了。难怪刘长松他们没有提取了任何凶手留下来的痕迹。敢情现场的犯罪痕迹被处理过了   “周凤英是什么时候惊醒的呢?”   “周银锁在擦地上的鞋印的时候,碰倒了门旁边的脸盆架,脸盆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周凤英。”   “地上有几个鞋印?”   “就——就两个鞋印,”   “黑灯瞎火的,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踩到血的呢?”   “这——我——”童美艳的思维又短路了。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恐惧在作祟。回忆的同时,童美艳肯定要回到当时的情境中去。而童美艳不愿意回到当时的情境中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鞋上粘血   “你这样吞吞吐吐,谈话还怎么进行下去呢?”   “我不是故意的,这些年来,我经常在睡梦中惊醒,醒来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我越是不去想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就越是往我脑子里面钻。最严重的时候,我要靠安眠药才能睡几个钟头。”   想让童美艳克服心理障碍,还得一段时间。想让童美艳详细叙述案子的过程,这种可能性很小。   “我没有想到会出现那样的结果,周银锁事先说好的,只拿钱,不杀人。”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踩到血的呢?”   “你们把鞋子拿出来看看就明白了。”童美艳采用了迂回的方法。他还是不愿意正面应对卞一鸣的问题。   李云帆从包里面拿出一只塑料凉鞋,大家终于明白童美艳的意思了,塑料凉鞋前半部分的鞋底比较薄,厚度不到零点五公分,而鞋帮又呈网状。   “你是不是想说血通过网眼流到你的鞋子里面去了?”   “我的脚趾头感到热乎乎的。”   我们都知道,在谢家财的身旁有一滩血。童美艳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鞋子踩到了这滩血——或者触碰到了谢家财的身体带血的部位。难怪童美艳不愿意回忆这个细节。   既然童美艳自己提到了钱的问题,那就谈谈钱的问题吧!   “周银锁是怎么知道谢家藏钱的地方的呢?”   “他姐夫拿钱给他的时候,没有回避他。”   银子漏了白,有人惦记上了。   “姐夫拿钱给他?拿多少钱?”   “一千。”   “一千?”和杨大顺和曹宜黄相比,周银锁的胃口还不算大。   周银锁也向谢家财借过钱。谢家财也太不谨慎了。话说回来,周银锁是谢家财的小舅子,姐夫防小舅子,一般人能这么干,但谢家财老实憨厚,再加上谢家财经常为供销社运货,经常从周银锁手上结账拿钱。   老实憨厚害了谢家财。   “周银锁向谢家财借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案发前几天。”   “是在你向父母借钱之前,还是借钱之后呢?”   “在我向父母借钱之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呢?”   “这——我可以说,你们说的没有错,在一九六九年的六月二十八号,供销社的领导找周银锁谈话,领导让他做好准备,下面要派工作组下来查账,供销社里面有人向上级举报周银锁贪污和挪用公款的问题。”   “事实到底怎么样呢?”   “周银锁确实有贪污和挪用公款的问题。”   “你早就知道了吗?”   “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跟我讲,我只知道他经常在外面打麻将。没有想到他输红了眼,一心想扳本,结果账上出了大亏空。”   “周银锁贪污和挪用了多少钱?”   “九千多块钱。”   难怪童美艳要向父母借一万块钱呢?   “父母借给你两千块钱,谢家财借给周银锁一千块钱,还差六千多块钱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借钱是假   “周银锁向姐夫借钱是假。弄清楚谢家财藏钱的地方是真。”   “周凤英可是周银锁的姐姐啊!”   “大祸临头,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本来只是想拿钱走人,没有想到被谢家财和周凤英认出了眉目。周银锁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你们拿走了谢家多少钱?”   “两万多块钱。”   杨大顺提供的情况是真实的。   “周银锁后来怎么被提拔当了供销社的副主任,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两万块钱起了大作用。”   “此话怎么讲?”   “九千多块钱填补了供销社账上的钱,周银锁又找我姑父马副局长上下打点,用了一千多块钱。”   “就是商业局的马副局长吗?”   “是的。”   “我们还听说,公社的彭书记也帮了忙。”   “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要是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没有我们了解不到的事情。所以,希望你如实交代,我们只关心案子的事情,其它方面,我们不过问。”   “我找彭书记,请他帮忙。当时供销社有一个副主任生病住院。”   “你们在彭书记的身上使了多少钱?”   “五百块。”   五百块,可能还要加上童美艳的美色。   “周银锁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为什么不听父母的话离开周银锁,反而为虎作伥呢?”   “我已经遭遇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我昏了头,迷了心窍。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周银锁,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完蛋,我不想让爸爸的预言变成现实。”   “什么预言?”卞一鸣明知故问,我们都知道童老师的预言是什么。   “我爸爸说我跟着周银锁,将来不会有好结果,后来,我一直觉得爸爸的话是对的,周银锁,他是一个很不安分的人,他嗜赌成性,我劝过他多少回,嘴皮子都磨破了,但他就是不听,后来又贪污挪用公款,直到上面派人来查他,他才跟我讲,但已经太迟了。”   说着说着,童美艳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是你把招娣掐昏的吗?”   童美艳点了一下头。   “你把当时的情况交代一下。”   “这——”   “童美艳,你又怎么啦?”   “这——您能不能去问周银锁啊!”童美艳用一种哀求的眼神望着卞一鸣。   “是你把招娣掐昏的,你是当事人,当然应该由你来交代啰。”   “我——我说不好。”刚刚有点松弛的童美艳,又紧张起来,回忆自己做过的案子,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有一点困难。   “你可以慢慢说。”   “周银锁刚——刚拽出抽屉,有一个声音突——突然说了句——”童美艳的思维又短路了。   “有一个声音”应该是招娣的声音。   “说了句什么?”   “说了句‘谁?’把我们俩吓了一大跳。”   招娣醒了,她看到了手电筒的亮光。   “你当时在什么位置?”   “我——我站在——床里面。”   “你距离招娣有多远?”   “就在招——招娣的跟前。” 第一百五十三章 预谋在先   难怪杨大顺能看见童美艳脚上的塑料凉鞋,照理,招娣也应该能看见站在她床边的童美艳,但由于橱门挡住了手电筒的光,童美艳站在一个黑暗的死角里面,加上招娣睡眼朦胧,所以,没有看见童美艳。   “是周银锁让你站在招娣跟前的吗?”   童美艳点点头。   “为什么?”   “周银锁怕——怕招娣醒——醒过来,因为招娣她——”   “因为什么?”   “因——因为招娣没有喝——碗里面的水。”   “周银锁是不是在碗里面放了安眠药?”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时,在屋子里面,除了你和周银锁之外,还有一个人。”   “当真还有一个人吗?”   “你以为我们诳你吗?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事实根据的,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当天夜里穿的是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呢?你的塑料凉鞋距离此人的脑袋只有一只鞋子的长度。”   “我的吗呀!”童美艳将右手放在胸口上,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为什么不站在周凤英的床前呢?你们难道不担心她突然醒来吗?”   “周凤英喝了碗里面的水,他们夫妻俩刚做过那种事情,她一时半会不会醒。问题就出在周凤英没有喝多少水,要不然,她也不会枉送了一条性命。”   由于周凤英喝水不多,她昏迷的程度比较浅。   “谢家财喝水了吗?”   “没有,房事结束以后,周凤英端水给谢家财喝,谢家财没有喝,到头便睡了。”   “你们难道不怕谢家财醒过来吗?”   “那天晚上,谢家财喝了很多酒。”   “谢家才喝了很多酒?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天晚上,谢家财就是在我家喝酒的。”   大家面面相觑。   卞一鸣的判断是正确的。   “案发当晚,周银锁不是到方洪波家打麻将去了吗?”   “周银锁喝过酒之后去打麻将的。”   这里有点乱,大家都感觉出来了。   所以,这里要理一理。   “据我们所知,周银锁到方洪波家也喝酒了,他在你家喝酒,又跑到方洪波家去喝酒,这怎么都说不通啊!”   “方洪波他们喝酒,周银锁不得陪着喝几盅吗?”   “案发当晚,周银锁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记不得了,八点多钟吧,具体时间我没有在意。”   “谢家财呢,他和周银锁一起走的吗?”   “谢家财在我家睡了一段时间,他不是喝多了吗?”   “谢家财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十点半钟。”   “你怎么记的这么清楚啊?”   “是周银锁让我十点半钟喊谢家财的。”   “为什么一定要在十点半钟喊醒谢家财呢?”   其中定有蹊跷。郑峰和李云帆都意识到了。   “请谢家财到我家喝酒,把谢家财灌醉,十点半喊醒谢家财,都是周银锁事先安排好的。”   “照你这么讲,他约方洪波打麻将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不错。他到方洪波家去大麻将,是想让方洪波为他打马虎眼。只要有人能证明他六月三十号的晚上在方洪波家打麻将,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挖空心思   周银锁的如意算盘打得真不错啊,但他没有想到方洪波和供销社看大门的罗师傅记住了时间。最后,要不是童美艳帮周银锁打了马虎眼,他就露馅了。   周银锁的计划远不止这些。   “周银锁还让我——”童美艳想说什么,但只说了一半。   “周银锁让你怎么样?”   “难于启齿。”   “童美艳,你前面交代的不错,希望你打消所有的顾虑,只要你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会在量刑的时候给予考虑的。”   “她让我穿的风骚一些,还让我在身上抹了很多雪花膏,他还让我喝酒的时候和谢家财挨得近一些,他还让我敬了谢家财好几杯酒。”   “他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我吊一吊谢家财的馋虫。”   “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我在谢家财面前飘来飘去,弄的谢家财心摇神驰,回家以后,他肯定会和周凤英行房事,只要他和周凤英行房事,就一定会喝水,周凤英和谢家财有一个习惯,每天夜里面都要起来喝水。,只要他们喝水,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即使谢家财不喝水,行过房事以后,他也会睡得很沉。”   女人身上的香味是可能诱发男人身上的荷尔蒙的。   人在几杯酒下肚之后,神思恍惚,再有一个风骚性感的女人在身边飘来飘去,不可能不产生一些想法。那谢家财是一个老实忠厚的人,他身上被酒和童美艳激发起来的情绪自然不会发泄在童美艳的身上,既然有情绪,肯定要找到发泄的对象,找周凤英发泄,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大家不要忘了,那周凤英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哟。   周银锁果然厉害,谢家财躺下以后不久就和周凤英行房事了。但人算不如天算,谢家财因为太累了,行过房事以后倒头便睡,水没有喝成。   “我再问你,谢家财家的大狼狗阿旺是怎么回事?”   “阿旺是周银锁用鸡腿毒死的?”   “周银锁和阿旺很熟,他为什么要阿旺呢?”   “他说,如果阿旺不死,警察就会怀疑这个案子是熟人作案。把阿旺毒死,警察做梦都不会想到是熟人作案——因为狗见到生人会叫。”   郑峰和李云帆刚开始的分析是对的。   好一个狡猾的周银锁。他在作案之前,把每一步都想好了。包括他带到谢家的那把剔骨尖刀——带刀是为了防止万一的。   “问问他刀和汗衫的问题。”郑峰低声道。汗衫就是周银锁用来擦童美艳鞋子上的血和地上鞋印的汗衫。   “童美艳,周银锁用来擦血的汗衫呢?”   “被他扔到谢家后面的水塘里面去了,他用汗衫包了一块砖头扔到深水里面去了。”   “难道你们是从后门离开谢家的吗?”   “离开的时候,走的前门。”   “走前门,为什么还要绕到后面的水塘去呢?”   “从人家的屋子后面走,不会遇到走夜路的人,也不会惊扰那些狗。”   “周银锁用来杀人的那把刀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啼笑皆非   “那把刀是周银锁从供销社生猪屠宰站拿的,第二天一大早,周银锁又放了回去。”   屠宰站就在周银锁办公室的东边——在一个大院里面。   “那是谁的刀?”   “是龚元江的刀。”   卞一鸣想起来了,龚元江是新华大队张庄人,在谢家集供销社屠宰站工作。平时也给附近的村民杀猪。   “龚元江还在供销社生猪屠宰站吗?”   “还在。”   “那把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呢?”   “我没有看,我也不知道他带刀——我要是知道的话,死活不会跟他去的。”   “这个案子,你是可以不去的,你为什么要去呢?”   “周银锁说他一个人害怕,有人陪着他心里踏实,他还说——”童美艳的思维再次短路。   “周银锁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只要我帮他迈过这道坎,他就和我结婚,并且和我过一辈子。”   “难不成天下就只有他周银锁一个男人?”   “没办法,一步错,步步错,当时,我已经没有退路。都怪我有私心。”   “你有什么私心呢?”   “和王才长离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为周银锁,才和王才长离婚的,如果周银锁再甩了我,那我就无路可走了,所以,说句心里话,有人举报周银锁贪污和挪用公款,我当时还很高兴。”   “这是为什么?”   “这样,周银锁就不会甩我了,经过这个案子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根绳子上了两个蚂蚱,跑不了我,更跑不了他。”   童美艳的想法让同志们啼笑皆非。   最初,同志们倒是没有看出其中的玄机。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才能守住所有秘密。   “你们两人是勾引的谁?”   “是我勾引的他。当然,他也有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是我勾引的他,但我是想和他做长久夫妻。”   “周银锁也是这么想的吗?”   “刚开始,他只想玩玩。”   “童美艳,你右脚踝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们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我一想到这件当时的情形,就会魂飞魄散,你们还是饶了我吧!我已经说了不少了,你们还是去问周银锁吧!”   “这样吧!我们本来打算让你交代整个作案过程的,你如果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了,我们就不再提其它问题了,你看怎么样?”   童美艳犹豫片刻,然后道:“你们得原谅我,我恐怕说不周全——我只能说一个大概。”   卞一鸣望了望郑峰和李云帆。   两个人同时点了一点头。   “行,总体上说,你今天晚上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就依你,你尽量说清楚。”   “那周凤英被——被脸盆落地的声音惊——惊醒之后,突然——喊了一声‘谁?’,她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   “这时候,手电筒有没有开呢?”   “周银锁——将手电筒——关——关掉了。”   “接下来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灭绝人性   “周凤英——穿鞋子的时候,周银锁摸——摸了上去,一只手勒——勒住周凤英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周凤英的嘴巴。周凤英想——想喊,但喊不出声来。”   “周凤英是什么时候认出周银锁来的呢?”   “我们——退到院子的时候。”   “你们是根据什么认定周凤英认出周银锁的呢?”   “周凤英在走出堂屋大门的时候,他掰开周银锁的手,说了一个字。”   “周凤英说了一个什么字?”   “她说了一个‘你’。”   “当时,光线很暗,周凤英怎么会认出周银锁呢?”   “这——这我就不晓得了,大概是院子里面的光线比屋子里面的光线好了许多吧。”   “周风英怎么会抓住你的脚脖子的呢?”   “在屋子里面,周银锁用手捂住周凤英的时候,周凤英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我想脱掉衣服,没有想到周凤英又抓住了我的头发。周凤英除了认出周银锁以外,还认出了我。”   “认出了你?你们很熟吗?”   “我们见过几面,她认出了我的头发——要么就是闻出了我头发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很特别吗?”   “我喜欢用檀香皂洗头,周凤英知道了以后,也用檀香皂洗头。当时,用檀香皂洗头的女人很少,因为这种香皂很贵,而且买不到,周凤英洗头用的檀香皂是我送给她的;我的头发很长,在谢家集,就数我的头发最长。”   “你当时穿什么衣服?”   “一件草绿色的的确良衬衫。”   “你下身穿什么?”   “下身穿一条过膝短裤。”   同志们最初的分析和判断是正确的。   “周银锁穿什么裤子呢?”   “他的下身穿一条短裤衩。”   “你把你们三个人所站的位置回忆一下。”   “我想不起来了。”   “你慢慢想,不要着急。”   “我——我走在前面,周银锁和周凤英跟在后面。我——我们当时只想离开谢家,可周凤英抓住我的头发不放。”   “周凤英是怎么抓住你的右脚脖子的呢?”   “退到院子中间的时候,在纠缠中,周凤英被周银锁的脚绊了一下,两个人同时跌到地上去了,周凤英松开了我的头发,但紧接着又抓住了我的右脚脖子。”   “周银锁的刀是什么时候扎到周凤英后背上去的呢?”   “在他们俩跌倒的时候。”   “周银锁扎了几刀?”   “一刀。”   “周凤英松手了吗?”   “她还是不愿意松手。”   “你是怎么挣脱的呢?”   “我往后面腿,周凤英的身体被拖了一段距离,后来,周凤英终于松开了手,但我的脚脖子上被拉出了三条很深的口子,最深的是中间一条。”   周凤英的坚持为同志们后来侦破此案创造了非常重要的条件。   “验尸记录上显示,周凤英的后背上有两个刀口。这是怎么回事呢?”   “另一刀是周银锁在我们离开谢家的时候扎的。”   “这是为什么?”   “周银锁怕周凤英没有断气,就又扎了一刀。”   案子惨绝人寰,凶手灭绝人性。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要物证   “童美艳,周银锁扔到水塘里面的汗衫是什么材质的呢?”   “什么材质?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棉的。”   “汗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   “后背上有‘为人民服务’五个字。”   “是短袖,还是背心?”   “是背心。”   “你还记得周银锁扔汗衫的位置吗?”   水塘比较大,满水塘去找,要耗费很多时间。   “到跟前,我就能想起来。”   如果不是棉的,那就一定是化纤产品。如果是化纤产品,那就不会腐烂。   周银锁的背心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物证。   于是,第二天早晨,九点钟,同志们押着童美艳前往谢家庄。   吃过早饭以后,张鹏就去安排下塘捞汗衫的人了。冬末春初,阳气上升,水温已经不像冬天那么寒冷彻骨了。   同志们押着童美艳赶到水塘边的时候,张鹏、谢队长和两个打鱼人已经在水塘边等候多时了,谢家庄和附近村子里面来了不少人,人们站在距离码头不远的水塘边。   码头应该是周银锁扔汗衫的地方。   童美艳走到码头的跳板上,先确定一下方位,然后指着跳板西北方向的一片水域道:“就在那——”   童美艳手指的水域,有零零落落几片菱角的叶子浮在水面上,在菱角叶子之间,横着几根芦苇。   这片水域距离岸边和码头有五六米的样子。   谢队长说,水塘很深,是有名的锅底塘,由若干个锅底组成,童美艳所指的地方是几个锅底中最深的一个锅底。   两个打渔的人是父子两人,姓郝,他们就是在汶水河上架网打渔的渔民,卞一鸣和刘长松看过他们打渔。   张鹏和父子俩交代了几句之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酒拿给他们喝。   父子俩喝了几口酒之后,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条裤衩,然后慢慢游到童美艳手指的水域。   “是在这里吗?”父亲朝童美艳大声道。   童美艳点点头:“就在那附近。”   父子俩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迅速潜入水中。   同志们和岸上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密切地注视着水面。   水面上不时冒出几串气泡来。水也变得混浊起来。   郑峰的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手表,他在看时间。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两个地方的水开始往上涌,不一会,两个脑袋冒出水面。两个人用手抹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他们的手上是空的。   一分钟以后,两个人又潜入水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父子俩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水中。   到九点半钟,父子仍然没有摸到童美艳所说的汗衫。   水塘边的人越集越多。刚长出了的芦苇被踩断倒在地上。   九点三十五分,刚刚潜入水中的父亲突然窜出水面,他的右手上拿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紧接着儿子的脑袋也冒出水面。   两个人游到岸边。   郑峰从老人的手中接过黑乎乎的东西,软软的,黏黏的,还有很浓的淤泥的味道。   张鹏和谢队长招呼父子俩赶快上岸穿衣服。   父子俩倒是不急不慢,他们将张鹏递给他们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老人捞上来的正是一件背心,童美艳说的没错,材质是化纤的,但背心后面的字已经看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招娣回家   让郑峰和同志们赶到欣慰的是,童美艳提出:将她家里面的一万三千块钱拿出来作为招娣以后生活学习的费用。这一万三千块钱,有一万一千五百块钱是两万多块钱赃款中的一部分,另外一千五百块钱是她和周银锁平时积攒的。有了这笔钱,可怜的招娣在生活上就有了保障。   在从谢家庄回派出所的路上,童美艳让卞一鸣转告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不嫌弃她,她还要做他的女儿,她不想做一个无所依傍的人,如果失去父亲,她真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不管政府判自己多少年,这辈子,只要有机会,她一定好好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好好过完下半生。   之后,郑峰一行随童美艳回家取出了一万三千块钱。   一夜无事,这一夜,大家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三月十五号——第二天早晨,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郑峰和李云帆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让张鹏喊来了谢队长,他们想请谢队长安排人将谢家的房子修葺一下,费用可以由民政上出,谢队长是一个非常爽快人,他说,修房子花不了多少钱,谢家庄是一个大庄子,做这么一点小事,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不要任何费用,木料,生产队现成的,人吗,生产队有的是。谢家财夫妻俩活着的时候,对大伙儿都不错,现在,他们不在了,能为他们的女儿招娣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那招娣在周家营和舅舅在一起过,也不是长久之计。   郑峰和李云帆做的第二件事情是让张鹏找公社文教助理安排招娣转学的事情,谢家集中学的教学条件肯定要比下面的学校强,为招娣安排一个比较好的学校读书,这是郑峰很早就考虑的事情了。为了招娣的健康成长,可以将招娣的外公外婆接到谢家庄来。   笔者在这里提前交代一下,三月十八号早晨,张鹏安排人将招娣和她的外公外婆接到了修葺一新的谢家老宅,三月十八号下午,张鹏领着招娣到谢家集中学报了到,经过五年多的没有父母的生活,招娣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来了。   三月十五号早晨,吃过早饭以后,同志们开始了对周银锁的审讯。   周银锁并不知道童美艳已经被捕,更不知道童美艳已经和盘托出,这个双手沾满自己亲人鲜血的凶手,在接受法律的严惩之前,还是要做一番挣扎的——侥幸心理是罪犯共有的心理。   在同志们的眼中,周银锁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周银锁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走进办公室,环视四周,眼睛在办公室里面扫了一圈,然后很不情愿的坐在为他专门准备的椅子上。周银锁当了四五年的干部,心理惯性还在。   周银锁的干部身份不仅体现在不紧不慢的方步上边,还体现在他的发型和行头上,在很多反映文革的文学作品中,农村干部一般都理着二八分的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凶光闪闪   周银锁的行头是标准的农村干部的行头,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在左上角的口袋里面挂着一杆钢笔,周银锁的下身穿着深蓝色的咔叽裤,裤缝熨烫的异常清晰,大概是昨天在派出所里面窝了一夜,咔叽裤有些皱了,裤缝也不怎么挺了。在周银锁的干部服上,还沾了几根一两公分长的稻草,拘押室的条件很差,几根稻草应该是周银锁睡觉的时候沾到衣服上去的。   周银锁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系带子的平底皮鞋,文革期间,穿皮鞋的人不多,穿皮鞋的农村干部就更少了。周银锁的皮鞋上已经没有了亮光,昨天,在抓捕周银锁的时候,他的皮鞋很亮。   周银锁抽香烟也比一般的男人有派头,他的香烟放在嘴唇上,不抽完是不会拿下来的。烟从他的口腔和鼻孔里面同时往外冒。   周银锁将两只手抄在袖筒里面,他的袖子比较长,长长的衣袖正好能遮挡着手腕上亮光闪闪的手铐。   一支烟抽完之后,周银锁开始发话了:“你们想问什么,抓紧时间问吧!供销社还有一大摊事情等着我去办呢?”   卞一鸣眼角和嘴角里面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周大主任,供销社的事情,恐怕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此话何意啊?”   “周大主任,这——你都听不出来啊!”   “愿闻其详。”周银锁跩起文来,到底是读过一些书的人啊!   “你涉嫌杀害你的姐姐周凤英和姐夫谢家财,你现在考虑的不应该是供销社的事情,而是如何彻底交代和坦白自己的罪行。”   “笑话——天大的笑话,刘公安,我的问题,当年不是说清楚了吗?”周银锁望着刘长松和解平道。   周银锁之所以镇定自若,是有原因的,他并不知道童美艳已经被捕,更不会知道童美艳已经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现在,和周银锁磨嘴皮子,已经毫无意义了。   “周银锁,你先看看这个,我们再慢慢谈。”   “看什么?”   卞一鸣站起身,从王萍的手上接过谈话记录,走到周银锁的跟前:“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昨天,我们在抓捕你的同时,也抓捕了你的老婆童美艳。”   周银锁将一根只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又从烟盒里面抠出一支香烟,重新点燃。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尖角,将本来就不大的眼珠遮挡在眼眶里面。周银锁的眼睛不大,但如果仔细看看,眼睛里面凶光闪闪;周银锁的下颌骨出奇的宽大,单看下面,周银锁是一个“国”字脸,遗憾的是,这张脸的上半部比下半部要窄许多,特别是眉弓两侧的太阳穴,凹的很厉害,成语有“以貌取人”,以貌取人,确实有些唯心片面、主观臆断,但有一个事实是,人的面相有善恶之分,大家不要忘了,外表丑陋,内心善良的人,通常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扒手和窃贼,就一定会是贼眉鼠眼,凶残邪恶之人,他的眼神之中就一定会有凶光,好色之徒,他的眼神和举止必然轻浮。 第一百六十章 灵魂审判   卞一鸣从周银锁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凶光。在一个大致成三角形的眼眶里面转动着寒光闪闪的眼珠,蛇眼,大家一定见过,周银锁长的就是一双蛇眼。   人之所以有十二属相,那是因为每个人的长相肯定和自然界的某一个动物相像,虽然每个人不一定和他的属相相像,但人和某种动物有相似的地方,这是不争的事实。   周银锁的身上就有一定的蛇性,蛇是冷血动物,在自然界中,害怕、讨厌蛇人有很多,无论人类对它们有多好,它们都不会感受到人类的情感,这是其一,其二,蛇性决定了它非常的贪婪,它能吞下比自己的身体大很多的动物,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说法了,第三,蛇除了面目可憎以外,大部分蛇都有毒性,如果被它咬到,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在周银锁的身上看到了蛇身上的三种特性。   毒蛇在谢家财和周凤英的生活中游来游去,而谢家财和周凤英又没有丝毫的防备。   周银锁弓着腰,眼睛在谈话记录上快速移动,他可能是在认真阅读,也可能是什么都没有看,还用看吗?周银锁是一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银锁确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手在抖,他手中的谈话记录也在抖,豆大的汗珠从周银锁的额头和太阳穴上往下滚落。三角眼眶的轮廓线越发的清晰了。香烟在周银锁的指间自顾自地燃烧着。先前,香烟从来没有离开过周银锁的嘴唇。   周银锁还需要看谈话记录吗?当得知童美艳已经被捕之后,他就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周银锁欠身将谈话记录还给了卞一鸣。   “周银锁,你怎么不看了?”   “不用看了。这也许是天意吧!”   “此话怎么讲?”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过去了五年多,一定是老天爷在帮你们。”周银锁的话虽然不怎么连贯,但语义非常清楚。   “古语说的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千年不变的真理。”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你们是根据什么怀疑我和童美艳的呢?你们来了以后,我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我始终认为你们不可能怀疑到我,更不会怀疑童美艳,即使你们怀疑到我和童美艳的头上,也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唉——”周银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找到了我,还找到了童美艳。”   “你应该好好看看这份谈话记录。”   “不看了。”   “童美艳交代的问题,我们还想找你核实一下。”   “不用了,我认罪,我伏法。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周银锁想草草了事,他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了。   其实,周银锁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他是想回避灵魂的审判。   好戏刚刚开始,主要人物刚刚登台亮相,还没有好好展示一番,怎么能草草收场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后表演   “童美艳的交代断断续续,很不连贯,也不完整,所以,你还要认真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们到谢家庄来,不就是想找到杀人凶手吗?我现在就坐在你们的面前,我就是杀害谢家财和周凤英的凶手。这还不够吗?你们查了这么长时间,非常辛苦,我看就不要再审了,把笔拿给我,我现在就签字画押——我认罪伏法。你们也好早一点结案了事。”   周银锁的爽快令人惊叹。   “你可以对自己不负责任,但我们不行,我们一定要弄清楚案子的来龙去脉,务必把案子办成铁案,所以,你得耐着性子,跟我们把案子说清楚。要不然,我们结不了案。”卞一鸣道。   在人的一生中,有些事情是不能省略的。   该不该省略,不是由犯罪嫌疑人说了算的。   “这些年,我过的并不快活。”   “这些年”应该是指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到现在。   “这些年,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生不如死”应该是指良心的自我谴责和灵魂的自我审判。难怪周银锁会对招娣那么关心,敢情是想赎罪,人世间,有些罪能赎,有些罪是没法赎的,如果什么罪都能一赎了之,那么,每个人都会视犯罪为儿戏了。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了。   “你从你姐夫和姐姐家拿走了钱,既消了灾,又升了官,日子应该过的很惬意啊!”   “这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如同过眼的烟云,转瞬即逝。在别人眼里,我周银锁活的很滋润,有谁知道我经常夜不能寐,午夜惊魂呢。”   童美艳夜不能寐是被吓的,周银锁睡不着,是经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折磨。这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但这种惩罚是远远不够的。真正意义上的惩罚是法律的严惩。   周银锁就像一头犟驴一样,迟迟不肯入套。   “周银锁,说吧!你是怎么杀害谢家财夫妇的?说的越详细越好。”   周银锁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烟盒,打开来,将口向下倒了倒,结果一支烟都没有倒出来,他同时舔了舔嘴唇,让的嘴唇上已经起皮子了,右嘴角上还有两个泡,周银锁上火了。   李云帆你站起身,将放在桌子上的半包飞马牌香烟,递给了周银锁。   周银锁接过烟盒,用颤抖的的手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了以后,慢慢抽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把香烟刁在嘴上。他每次只抽一口——先前,他一口气最多抽三口。他抽烟的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该省着点抽了,抽一支少一支。这很可能是周银锁抽的最后一包烟。   王萍给周银锁倒了了一杯水。   周银锁接过茶杯,放在椅子旁边的地上。   烟和水都奉上了,可周银锁迟迟不开进口。   “周银锁,别跟个娘们似的,你能不能痛快一点,说吧!”   “你们能不能容我喝点水以后再交代,我的嗓子眼干得直冒烟。”   茶杯里面是王萍刚倒的水,很烫。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历史背景   “那你把香烟掐了。”   “没办法,我不抽烟就没法说话。”   周银锁利用这仅有的机会和时间,尽情耍宝。   王萍再次站起身,将自己杯子中凉透的水倒进周银锁的茶杯里面。   周银锁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水喝了个精光:“能不能再给我一杯?”   王萍又将杯子倒满。   郑峰冷眼观看着周银锁的表演,童老师果然没有说错,从面相上看,周银锁确实不是一个善类,一双蝮蛇般阴险歹毒的眼睛,上窄下宽的畸形脸谱,和不受中轴线管辖的五官,折射出他严重变形和扭曲的灵魂——人在脱去了所有的伪装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丑陋,丑恶。   接下来,周银锁交代了杀害谢家财和周凤英的全过程。   周银锁走上犯罪道路,父母家庭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在周金锁之后,父母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周金锁没有读过书,因为家里面比较穷,至于三个女儿,就更没有条件读书了,到了周银锁,随着经济条件的好转,父母决心好好培养这个最小的儿子,以支撑门面,哥哥姐姐们都听父母的话,所以,对周银锁百般呵护,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优先考虑周银锁,在教育上,周家人也舍得投入,周银锁虽然其貌不扬,但脑子非常好使,学习也很努力,初中毕业以后,周家人就让周银锁到县中去读书了,周银锁的母亲有一个远房的表亲在县里面工作,人头也比较熟,周银锁到县中读书,就是此人帮的忙,周银锁高中毕业以后,也是此人找关系将周银锁分到谢家集供销社当了一名会计。   父母家人的宠爱骄纵和顺风顺水的生活,使周银锁迷失了自我,泯灭了起码的良知,加上和童美艳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来有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最后使周银锁摆脱了道德的束缚和良知的拘绊。   周银锁迈入地狱之门的最一步是从打麻将开始的,刚开始,周银锁只是和方洪波等人在一起打麻将,彩头也比较小,后来,他开始和彭书记等人在一起打麻将,和方洪波等人在一起打麻将,是为了赢钱,而和马彭之流在一起打麻将则是为了做官。既然是为了做官,那么,在麻将桌上,他就只有输的份。人的胃不大,但人的胃口却可以无限大,要想让彭书记提挈自己,周银锁就得放血。放到后来,周银锁把自己的老本赔了,半途而废,就意味着全功尽弃。周银锁别无选择,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样的道路,那就要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在输光了自己和童美艳的钱之后,周银锁开始打公款的主意。   就这样,连贪污带挪用,周银锁账上的亏空高达九千多块钱。而此时,彭书记已经将周银锁提干的问题提到了议事议程上来了。九千多块钱换一个供销社副主任——或者主任的乌纱帽,在当时那种经济条件下,代价确实太大,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周银锁已经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这场人生的赌博。   当然,周银锁贪污和挪用的九千多块钱的公款,和现在一些动辄千万,甚至上亿的巨贪是不能比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萝卜带泥   那彭书记一边在麻将桌上名正言顺地拿着周银锁进贡的银子,一边心安理得地霸占周银锁的女人。当时,周银锁和童美艳毕竟还没有结婚。彭书记不把自己的口袋填满,是不会将手中的肥肉撒手的。   彭书记不但睡周银锁的女人,还和不少女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笔者以为,现在的领导干部在外面养二奶和三四五六奶,可能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了。   其实,从封建社会一开始就有了。人家手上有权利,没有约束的权利可不就是一只魔杖吗?要钱有钱,要女人,就有女人。   正在周银锁对供销社主任的位子充满憧憬的时候,在供销社内部,有人向上级写匿名信,检举揭发周银锁贪污和挪用公款。   那么,是谁向周银锁透露消息的呢?就是这个彭书记,他自己不跟周银锁讲,他让供销社的领导私下里跟周银锁讲。   有人举报周银锁,上面要派人下来查周银锁的经济问题,这对彭书记来讲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周银锁要想逃过此劫,只能找他姓彭的。空口说白话,肯定是不行了,周银锁求他,肯定要带一点见面礼,除了能得到一大笔外快之外,还可以长期和童美艳厮混。可谓一箭双雕。   郑峰和他的战友们没有想到,在侦破“6。30凶杀案”的过程中还有一些意外的发现,文化大革命除了搞乱了人们的思想,还搞乱了吏治,在我们的队伍里面,竟然还会有像彭书记这样的渣滓和狗粪。   六月二十八号的下午,周银锁知道消息以后,当天晚上就去找彭书记想办法、讨主意。彭书记果然是一个在官场混迹的多年的老手,他的一句话启发了周银锁:“当会计的,账上有一点亏空,是常有的事情,只要能将亏空补齐了,就可万事大吉。”他还可以借此机会把提拔周银锁的事情拿出来研究研究,既然周银锁在经济上没有问题,那就说明他彭书记看人是很准的,公社党委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然,还有一个人非常关键,此人就是县商业局的马副局长,马副局长就是商业局派到谢家集调查周银锁经济问题工作组的组长,而马副局长和童美艳是亲戚,只要童美艳出面,事情就比较好办了。公社有他彭书记,调查组有马副局长,既解决了群众举报的问题,有为周银锁顺利当上供销社副主任扫清了障碍。这个主意是彭书记出的。调查组七月二号进驻谢家集,所以,周银锁必须在调查组进驻谢家集之前将账目弄清楚。   六月二十八号晚上,周银锁离开彭书记家的时候,彭书记还特别提醒,马局长那边一定要打点一下,我们都懂,打点就是送东西——或者钱,但送钱一定要在调查组查过账之后。彭书记一方面是给周银锁支招,一方面是暗示周银锁给他送钱。   时间只有三四天。这种火烧眉毛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拿定主意   周银锁跟童美艳商量,于是就出现童美艳向父母借一万块钱的事情,遗憾的是,童美艳的父母只借给她两千块钱。   在这种情况下,周银锁想到了姐夫谢家财。谢家财为供销社运送货物,每年要从周银锁的手上拿走一千多块钱,周银锁在刘长松等人的面前,没有说实话,谢家财为供销社运送货物有十几个年头,除了为供销社运送货物以外,还为谢家集和谢家集附近几个大队的村民运送砖瓦;姐姐周凤英还开了了一个裁缝铺,所以,周银锁对谢家财的家底是清楚的。   周银锁本来是准备向姐夫和姐姐接八千块钱的,以谢家财的性格,他是会借这八千块钱的,但了解周银锁秉性的姐姐周凤英多了一个心眼,没等谢家财说话,周凤英从房间里面拿了一千块钱,周凤英拿钱的时候,没有当周银锁的面,为了赌钱的事情,周凤英劝过弟弟很多次,周银锁也不止一次地答应以后远离麻将,但一转眼,把姐姐的话浑忘了。所以,周凤英对弟弟周银锁是存了戒心的。   姐姐虽然对弟弟有意见,但不可能有防备之心。   当局者无心,侧耳者有意,在周凤英进屋拿钱的过程中,周银锁听到了三种声音,这三种声音还重复了两次,只是在顺序上有些差别。第一次依次是开橱柜的声音,拉抽屉的声音,移动暗门的声音;第二次依次是移动暗门的声音、关——或者推抽屉的声音,关橱门的声音。   关于谢家财夫妇藏钱的地方,笔者在前面已经做了一些铺垫,所以,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三种声音代表什么。   周银锁是周凤英的弟弟,他的工作单位和谢家相隔很近,以他对谢家的熟悉程度,他是能听出这三种声音的意思的。   这时候,周银锁的手上只有三千块钱,还有六千多块钱,到哪里去借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童美艳也曾劝周银锁,实在不行就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亏空的钱,以后慢慢想办法还给公家,如果没有不牵扯到提拔的事情,周银锁或许会认命。   于是,周银锁想到了谢家财和自己的姐姐周凤英。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由于父母家人的骄纵,周银锁的性格变得非常自我和乖张,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姐姐竟然不愿意施与援手,只用一千块来搪塞他。有钱不借,这是周银锁不能接受的。   在这样一个情绪背景下,周银锁开始了他的计划,为情所困的童美艳不由自主地卷进了一个阴谋。为了这个计划,夫妻俩商量纠结了一天,直到六月三十号下午四点多钟才最后拿定主意。   谢家财横竖难逃这一劫,六月三十号下午四点半钟,谢家财到供销社结账,每个月的月底,谢家才都到供销社去结账,将所有的票据拿到主任手上签一个字,就可以到谢银锁的手上拿钱了。   谢银锁就是在这时候拿定主意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肉包尖刀   谢家财拿钱的时候,周银锁请谢家财喝酒——他正好有两瓶泸州老窖,周银锁当时住在供销社的宿舍,在宿舍请姐夫喝酒肯定不方便,周银锁就把地点放在了童美艳的家。那谢家财是一个老好人,他对周银锁和童美艳那档子事情从不过问,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他觉得舅老爷艳福不浅,我们都知道,童美艳是一个美人胚子,在谢家集,虽然有很多人看不惯童美艳的妖艳,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童美艳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谢家财甚至还劝过自己的岳母岳丈,既然舅老爷已经喜欢上了童美艳,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两位老人封建思想非常严重,他们在周银锁的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希望,说什么都不能接受一个离过婚的二手女人做他们的儿媳妇,更何况童美艳和彭书记那档子事情呢。儿子愿意戴绿帽子,他尽管戴好了,周家是不允许童美艳玷污门风的。   本来,周银锁是不打算和童美艳结婚的,这是童美艳最担心的,因为“6。30凶杀案,周银锁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和童美艳走到了一起,两个人只有结为一体,才能永远严守秘密,周银锁想的更深,两个人互相配合,对付警察的调查,就更容易了,事实是:周银锁的目的达到了,刘长松、解平和段安平的调查就止步于童美艳。   舅老爷请喝酒,谢家财不好推辞,谢家财每个月都要从舅老爷的手上拿一笔钱。所以,就更不好推辞了。谢家财平时很少喝酒,周凤英不让谢家财在外面喝酒,因为谢家财为人随和、宽厚老实,经不住别人劝酒,他过去只要一和别人在一起喝酒,必醉无疑,所以,周凤英叮嘱谢家财不要在外面喝酒。那谢家财又特别听老婆的话,平时对老婆是百依百顺。周凤英反对谢家财在外面喝口,但和周银锁在一起喝酒,周凤英从不反对。周银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周银锁从来没有让姐夫喝醉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谢家财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下班之前,周银锁将姐夫谢家财送到童美艳家,然后返回供销社,周银锁返回供销社,有四个目的:   第一,他在会供销社的途中,去了一趟卫生院,找人开了十几颗安眠药,回到办公室以后,他将安眠药碾成粉末,装进小瓶子里面晚上的行动能不能成功,全靠它了。   第二,他要到供销社的食堂买两个肉包子,这是特地为谢家财的狗阿旺准备的,因为阿旺最喜欢吃供销社食堂做的肉包子,阿旺和周银锁的关系非同一般,周银锁每次到姐夫家去,都要带一个大肉包子;阿旺平时除了呆在家里,就只去一个地方,那就是谢家集供销社,它到供销社去,除了跟周银锁亲热之外,主要是惦记供销社食堂的肉包子。   这个细节,招娣应该是知道的,但她没有想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绞尽脑汁   第三,周银锁返回供销社,是要从屠宰站拿一把顺手,又方便携带的刀,周银锁无法预知晚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带一把刀,以防万一,生死存亡的关头,成败在此一举。留给周银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龚元江的杀猪刀,每日下班的时候都要磨一次,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屠宰站就要开始杀猪了,晚上磨好,以备早晨之需。   从屠宰站拿刀,必须等屠宰站的人下班之后才行,龚元江杀猪的家伙磨好了之后就挂在墙上的刀架上。   第四,周银锁想让谢家财和童美艳独处一段时间,其目的是诱导谢家财身上的荷尔蒙,只要谢家财和童美艳独处一段时间,他就会产生一种持续的性冲动。童美艳在审讯的过程中省略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内容;在周银锁返回供销社之前,曾和童美艳面授机宜。童美艳担心谢家财有什么想法。这正是周银锁所希望的,他就是要谢家财产生一些想法,在周银锁看来,和童美艳在一起独处,不产生一些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周银锁特别强调,千万别让谢家财把憋在身体上那股劲泄了,带着这股劲回家,谢家财一定会将这股劲使在老婆身上,谢家财喝过酒之后,回家再和老婆行房事,一定会饮水,喝了放了药的水,姐夫和姐姐就会昏睡不起,这样,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周银锁叮嘱童美艳,只管拿出看家本领,只要不让谢家财将那股劲泄了,这么做都可以。周银锁还帮童美艳挑了一条显屁股、显身段的粉色绸子短裤和一件露胳膊、露胸的红颜色的无袖衬衫。那童美艳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在谢家财的眼前飘来飘去。惹的那谢家财心里面痒痒的,愣是不敢正眼瞧童美艳。周银锁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窃喜。   为了能拿走鞋家财夫妇藏在大衣橱里面的钱,周银锁可谓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周银锁并不担心谢家财占童美艳的便宜,在这种紧要的关心,他没有什么舍不得的。那童美艳又不是一个纯情干净的女人。   谢家财是一个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他在去童美艳家的时候,在街上买了一条烟和一斤馓子,还买了半只盐水鸭,半斤酱牛肉,馓子是带给童美艳的,香烟是买给周银锁的。谢家财每个月能从供销社拿到钱,全靠周银锁的照应。这也是他答应到童美艳家喝酒的主要原因。   下班以后,供销社还开了一个会——就是现在的政治学习,现在的政治学习就是从那时候发明的,这也算是文化大革命的一大历史功绩吧!会一直开到七点钟左右,七点十分,龚元江磨好刀,然后走出了屠宰站,当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周银锁拎着手提包,走进了屠宰站,将那把剔骨尖刀放进泡中,走出大门的时候,他还特地跟门卫罗师傅说出去转转,晚上只管睡觉,只要留门就行了。这是告诉罗师傅,他出去打麻将。这也应该是周银锁计划中的一个方面。自始至终,周银锁把什么都想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事细密   周银锁到童美艳家的时候,菜已经上桌,碗筷已经摆好。   谢家财是一个勤快人,也是一个能工巧匠,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做一点,童美艳在灶台上忙碌的时候,谢家财也没有闲着,桌椅板凳的榫头有些松动,他让童美艳找来锤子和一些钉子,将桌椅板凳修了修。童美艳家的院门有两块门板松动了,谢家财也一并钉了钉;童美艳家屋顶上的瓦被猫踩歪了,谢家财到邻人家借来梯子,爬到屋顶上,将瓦顺了顺。以谢家财的性格,他是不会坐在板凳上等饭吃的,找点事情做做,既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又避免了一些尴尬。那美艳动人的童美艳在眼前飘来飘去,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找些事情做做,眼睛就有了落脚的地方,也不至于心摇神摆、胡思乱想了。   既有美酒入口,又有美女在侧,加上周银锁的花言巧语,谢家财如在云中漫步,心驰神骋。   “周银锁,你和童美艳把谢家财灌醉了吗?”   周银锁的心机很深,看了下面的对话,即可略见一斑了。   “我要是把谢家财灌醉,那就把事情搞砸了。”   “为什么?”   “如果把谢家财灌醉,他还怎么回家呢?即使能回到家,吐得一塌糊涂,我姐姐就要伺候他好一阵子——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很好,我还怎么下手呢?如果谢家财喝醉了,我姐姐就会帮他醒酒,喝醉了谢家财就不会想那档子事情,就是他想行房事,我姐姐也不会同意。如果谢家财喝醉了,他们就不会按时喝水,关键是我们没有下药的机会了。”   “你对谢家财夫妇的生活习惯非常熟悉吗?”   “我和姐姐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年,她在嫁给谢家财之前,就有半夜起来喝水的习惯。”   “喝水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吗?”   “在十一点到十二点钟之间,在我姐姐的影响下,谢家财也养成了夜里面喝水的习惯。”   “照你这么讲,你对谢家的酒量了如指掌了?”   “我经常和他在一起喝酒,怎么能不知道呢?我既要让他喝酒,又不能让他喝的太多,他平时喝四盅酒正好可以睡觉,喝五杯就要吐了。”   “一杯是多少?”   “一杯是八钱。”   周银锁的心事果然细密。   谢家财喝了第四杯酒以后,就昏昏欲睡,周银锁和童美艳将谢家财扶到床上躺下之后,便到方洪波家打麻将去了,离开童美艳家的时间是八点一刻。   到方洪波家打麻将是周银锁在下班的时候临时决定的。这对周银锁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有了这步棋,全盘棋就走活了。   但周银锁并不知道方洪波的老婆有在她家打麻将不能超过十二点钟的规矩。   这真是百密一疏,他周银锁也有想不到的事情。这也难怪,周银锁很少到方洪波家打麻将,六月三十号的晚上,周银锁之所以选择在方洪波家打麻将,是因为方洪波家距离比较近,这对他作案非常有利——在几个麻友当中,方洪波家最近。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算天算   人算不如天算,周银锁在这里露出了马脚,刘长松他们也发现了周银锁的破绽,但周银锁编撰的故事和童美艳的证词掩盖了“6。30凶杀案”的真相。   十一点,周银锁准时离开方家。   周银锁吩咐童美艳十点半钟叫醒谢家财,谢家财回到家只要十几分钟,周银锁还要到童美艳家和她回合,带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周银锁把时间算的非常精确。   在前往谢家庄之前,童美艳换掉了衣服。   “六月三十号的夜里,童美艳黄颜色的塑料凉鞋是什么时候穿在脚上的呢?”   “她一直穿在脚上,她只换了衣服,没有换鞋子。”   童美艳唯一没有换掉的就是那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   “你们是怎么知道童美艳穿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呢?难道你们能掐会算吗?”   “我们只能这么跟你说,惦记谢家钱财的并不是你们夫妻二人,在你们俩潜入谢家之前几分钟,另有一人潜入房间。”   “难道是此人看到了我们?可是,此人是躲在什么地方的呢?如果此人在屋子里面,我们俩是应该能看见的。刚进去看不见,过一段时间以后,应该能看见,前前后后,我们在屋子里面呆了不短的时间。”   “在床肚底下。”   “是谁?”   “这——你无须知道。”   “一定是认识我们俩的人,他认出了我们。”   “此人呆在床肚子底下,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早就吓破了胆。”   “那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和童美艳的呢?”   “童美艳在掐昏招娣的时候,此人看到了童美艳脚上穿的鞋子——童美艳的鞋子就在窗框下面,距离此人的脑袋只有一揸远。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都怪我买了那双该死的鞋子。”   黄颜色的塑料凉鞋是周银锁到县城办事的时候,为童美艳买的。   就是这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露出了童美艳的狐狸尾巴,所以,同志们还得感谢周银锁为童美艳买的这双鞋子,如果没有这双鞋子,郑峰还真不敢想象能不能拿下这个案子。   十一点多钟,两个人沿着村庄后面的树林走到谢家财的后门外,按照周银锁的说法,杨大顺进入后门的时候就在周银锁赶到前几分钟。   周银锁将两个肉包子从门缝里面扔进院内。   阿旺早就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它吃了一个肉包子之后,将另一个肉包子刁进了自己的窝。   “周银锁,你在肉包子里面放了什么?”   “放了老鼠药。”   “老鼠药是何时准备好的呢?”   “我刚才忘了说了,是我六月三十号下午返回供销社的街上买的。”   “街上有专门卖老鼠药的吗?”   “街上有好几个卖老鼠药的。”   “那条狗根本就不会妨碍你们,你为什么要毒死它呢?”   “如果不把阿旺毒死,你们就会怀疑是熟人做的案,和谢家关系比较好,能摆到桌面上数的人家就那么几个,查来查去,极有可能查到我的头上来,所以,我一定要把阿旺毒死,只有这样,你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大海捞针,难啦!但没有想到还是让你们捞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处理现场   周银锁用剔骨尖刀拨开门闩,两个人潜入院中,插上门闩。   两个人一前一后潜入房中的时间是十一点半钟。   周银锁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粉倒进碗中,端起碗晃了晃,然后轻轻放下。周银锁不放心,又用手指在碗里面转了几下。这样做的目的是让药粉充分溶解。周银锁自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很快就到谢家财夫妻俩喝水的时候了。碗中有半下水,如果谢家财和周凤英已经喝过水的话,碗中应该是空的。   周银锁刚在橱门前站定,刚打开橱柜的门。床突然晃动了几下,谢家财突然坐起来,他沿着床边慢慢摸到周凤英那一头——谢家财憋在身体里的那股劲还没有发泄呢?酒劲大概过去了,就想起了那档子事情。   夫妻俩嘀咕了一会,大概是周凤英怕吵醒了招娣,所以就勉强同意了。谢家财是不会忘记那档子事情的,今天夜里,他不把这件事情做了,是不会安然入睡的,至于回家后为什么不马上把事情做了,那是因为酒劲上来了,头往枕头上一方就睡着了,稍微休息一下,那股劲会上来了。酒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他既有助于睡眠,还有诱发荷尔蒙的作用,现在,为什么一些干部热衷于找二奶三奶四五奶呢?他们整天觥筹交错,不乱性才怪呢?几杯酒一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骨子里面的东西全暴露出来了,伪装被脱得精光。   完事之后,谢家财慢慢回到自己那一头,到头便睡,   周凤英拎起水瓶在碗里面加了一点热水,自己先试了一口,然后拍了拍谢家财的屁股,可谢家财哼了几声,没有理会周凤英,周凤英又推了推招娣,招娣哼了几声,但没有坐起来,周凤英喝了几口以后,就睡下了。   “刘长松,当时,你们勘查现场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碗里面的水呢?”郑峰低声问道。   “碗里面没有水,当时,我们应该对碗中的残留物进行化验的。”刘长松自责道。   “你不要自责,即使我们未必会想到这一点。”   卞一鸣知道该问什么了:“周银锁,你们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对碗中的水进行了处理?”   “不错,在离开的时候,我把碗里面的水倒在被子上,还用水将碗涮了涮。”   难怪刘长松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周银锁对现场进行了处理。   “你是在什么时候处理现场的呢?”   “在——在我姐死了以后,我不放心,又返回屋内,对碗里面的水和地上进行了处理。前面处理脚印的时候,惊动了我姐,所以处理的不彻底。”   几分钟以后,谢家财和周凤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只有招娣翻来覆去不安生。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夫妻俩行房事的时候,两个人临时退到堂屋里面去了。   招娣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犯罪正在进行中,在屋子里面突然增加了三个人,主人是应该有一些感觉的。遗憾的是周银锁喝了酒,周凤英喝了掺有安眠药的水,两个人的神志都不清。 第一百七十章 脖上疤痕   这就是周银锁让童美艳站在招娣床前的原因,招娣随时都可能醒来。   招娣好像也有过这样的表达,那天晚上,她有点躁动不安。空气中突然增加了另外三个人的气味,也许是招娣感觉到了这种气味,女孩子对气味是比较敏感的。   周银锁刚把抽屉抽出来——只抽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谢家财的声音:“谁?”谢家财虽然是一个老实厚道的人,但却是一个非常警觉和敏感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来,谢家财唯一的过失就是太过善良,被亲情蒙蔽了眼睛。   周银锁迅速关掉手电筒,转身一看,谢家财已经坐了起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床。他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朝床头柜摸去,他是要摸火柴,把灯点亮。要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谢家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灯点亮。当然,谢家财还可能叫醒老婆周凤英。   周银锁迅速闪到谢家财的身后,同时用右手勒住了谢家财的脖子,用左手捂住了谢家财的嘴巴。谢家财出声,就有可能惊醒招娣,周银锁不担心周凤英会醒来,因为周凤英喝了碗里面的水,黑暗跟周银锁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周银锁和童美艳只看见周凤英喝水,但并不知道她喝了多少水,以至于产生错误的判断。周银锁只担心谢家财的叫声会惊醒招娣。周银锁深知,招娣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他和谢家财一样,也是一个非常机灵和敏感的女孩子。周银锁的担心不无道理,事实证明,招娣提供的情况,对同志们侦破“6,30凶杀案”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我们这个案子当中,两个孩子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除了招娣以外,就是杨大顺的女儿。   “周银锁,你为什么一定要置谢家财于死地呢?”   “他不死,我的计划就没法实现,当时,要想逃离谢家,已经来不及了。那谢家财虽然矮小,但劲头很大,纠缠起来,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关键是——”   “关键是什么?”   “我想走已经走不了啦。”   “为什么?”   “谢家财的手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你们看——”周银锁解开风纪扣,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道——位置在脖子右侧。   卞一鸣和郑峰、李云帆站起身,走到周银锁的跟前。   三个人看到,在周银锁脖子的左侧有一块疤。   “周银锁,这块疤是怎么回事?”   “谢家财的手劲太大,他右手的大拇指的指甲很长,这块疤就是谢家财的手指留下来的。”   童美艳没有提到这一点。   “关键不在这里。”周银锁接着道。   “在哪里?”   “关键是谢家才已经认出了我?”   “你的根据是什么?”   “从他的嗓子眼里冒出两个字。”   童美艳只听到一个字。   “哪两个字?”   “第一个字是‘你’,第二个字是‘银’,第二个字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我听得非常真切。他认出了我——他的眼神也说明了这一点。这时候,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就从腰上拔出刀来。我只刺了一刀,那谢家财就瘫坐在地上,但他的手仍然没有松手,我就又刺了——”周银锁说不下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顾一切   杀死了谢家财以后,周银锁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在周银锁的计划中,谋财是主要——也是唯一的目的。   杀死谢家财之后,周银锁的情绪和先前大不相同,人的动作是受情绪掌控的,大概是周银锁拉抽屉的速度太快,手太重,招娣被惊醒了,周银锁再次关掉手电筒,招娣已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她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刚喊了一声“谁?”一双手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这双手一直在等待着,童美艳为了帮助周银锁度过难关,也豁出去了。到底是女人,加上童美艳并无杀人的故意,所以手下留了情。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童美艳不算糊涂,她的清醒也救了她自己。卞一鸣正是利用这一点撬开了童美艳的嘴巴。   当然,手下留情的不仅是童美艳,手下留情的还有他周银锁。他闪到招娣跟前,而此时,童美艳已然松开了手,招娣的头歪在一边,童美艳被自己的行为吓着了,她站在一边,无所措手足。周银锁用手试了试招娣的鼻息,招娣的鼻息还在。   周银锁将手电筒交给童美艳,示意童美艳帮他照明。   童美艳打开手电筒对准了大衣橱。   周银锁拉出抽屉,放在地上。然后用左手掀起第一层左下角的衣服,用右手将移动暗门向上推了推,暗门果然向上移动。   紧接着,手电筒的光对准了暗门里面,光柱所指之处,是一沓一沓钞票,这些钞票是一沓一沓地摞在一起的,这些钱是用塑料薄膜包起来的,谢家财和周凤英果然是心细之人,老鼠除了吃粮食以外,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也会对纸产生兴趣的,所以特地用塑料薄膜将钱包了好几层。   “一共有多少沓钱?”   “二十三沓。”   二十三沓,就是两万三千块钱。   这个数量和杨大顺的交代是一致的。   周银锁将钱装入带来的手提包中。   周银锁将暗门、抽屉和橱门恢复原样。   两个路过谢家财尸体旁的时候,童美艳突然愣住了。   童美艳指了指自己的脚,周银锁打开手电筒照了照童美艳的脚——其实是鞋子,   在童美艳黄颜色的塑料鞋的前半截粘了不少血,再照照鞋子下方,地上有一滩血,血浸湿了谢家财的前胸和腹部,地上的血就是从谢家财的胸口和腹部流出来的。   周银锁将手提包和手电筒交给童美艳,迅速脱下自己的汗衫,蹲下身体,脱下童美艳脚上的鞋子,将鞋底上的血擦拭干净,然后将留在地上的两个脚印擦拭干净,在擦第二个鞋印的时候,周银锁碰倒了身后的脸盆架和脸盆架上的搪瓷脸盆,脸盆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周凤英。   这是周银锁和童美艳做梦都没有想到了,他们认为最放心的人,竟然是最危险的人。当周凤英坐起来的时候,两个人愣了一会,周银锁突然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周凤英想找鞋子,但一时没有找到,她干脆光着脚不顾一切地朝两个黑影子——朝周银锁和童美艳扑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与畜生   童美艳不知所措,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周凤英已经抓住了她身上的衣服,当时,周银锁和童美艳不能说话,所以,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无法交流,就无法传达信息,进而统一步调。看童美艳无法摆脱周凤英的纠缠,已经走到门口的周银锁不得不返回屋内,他用左手勒住了周凤英的脖子,用右手捂住了周凤英的嘴巴。   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周凤英一概不知,黑暗中,他不可能看见坐在血泊之中的丈夫谢家财,她以为家里进了蟊贼,大衣橱的夹层里面藏着夫妻俩多年来辛辛苦苦积攒的两万多块钱,虽然是在梦中被惊醒,但醒来后的周凤英马上就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对了,据周银锁回忆,周凤英好像还摸了摸谢家财的身体,她大概是想叫醒丈夫,但又怕吓着了女儿招娣,所以只是朝床里面摸了摸,但由于床太大,她没有摸着自己的男人,她就自己下了床,   “我不想杀死她——因为她是我姐姐,在三个姐姐中,三姐对我最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害她呢?”   “我没有办法,她认出了我和童美艳。她先认出了童美艳,后又认出了我。“   童美艳的头发本来是盘在脑后的,在周银锁勒住周凤英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巴的时候,周凤英同时抓住了童美艳的头发,童美艳头发上的皮筋被周凤英拽断了,头发全散落了下来,童美艳的头发有两个特点,一是特别长,在谢家集,留长头发的人很少。周凤英和童美艳见过几次面,她对童美艳的头发印象非常深,看到童美艳的长发之后,周凤英也产生过留长发的念头。另一个特点是童美艳只用檀香皂洗头发,周凤英也很喜欢这种味道,为此,童美艳还送了两块檀香皂给周凤英,在计划经济时代,肥皂都很难买到,香皂就更难买到了,这是其一,其二,香皂对大多数人而言,算是一种奢侈品,在农村,很多人家在洗衣服的时候,连肥皂都用不起,只是用水将衣服揉一揉,搓一搓,只此而已。   当时,屋子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周银锁一开始并不知道周凤英已经认出了他们俩,所以,他们只想迅速离开作案现场,他并不想杀死自己的亲姐姐,他也没有必要杀死周凤英。他只想摆脱掉周凤英的纠缠。   在从房间往院子里面移动的过程中,周银锁从自己的指缝里面听到了一句比较完整的话,这就是童美艳所说的“哼哼声”,虽然是一个短句,但语义非常明确,虽然发声不很充分,但周银锁还是听出来了:“你——你这——这个畜——畜生。”   常识告诉我们,在“你”的后面,只要没有“是谁”两个字,那就说明说话的人是认识这个“你”的。“你这个畜生”,这个评价不可能用在蟊贼等一般不相干的人的身上。只有那些做了有违人伦、有违常情的人,才有资格享受这个评价。周凤英平时对周银锁最好,现在,这个人竟然对对他最好的人伸出了罪恶的黑手,这不是畜生是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手上有疤   非常明显,周凤英认出了自己的弟弟周银锁,或者是认出了童美艳——认出了童美艳就等于是认出了他周银锁。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周凤英才有可能死死缠住周银锁和童美艳,她低估了——或者高看了自己的亲弟弟,既然是畜生,他就有可能做出更“畜生”的事情来。此时此刻,亲情已经不起作用了。周银锁已经开了杀戒,他已经杀害了自己的姐夫,他就不会在乎再杀死自己的姐姐。这时候,他如果不杀死自己周凤英,那么,完蛋的人就会是他周银锁,他已经没有一点退路了。此时的周银锁已经完成了由人到魔鬼的蜕变。由魔鬼变成人,这不可能,但由人变成魔鬼,这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本来,周银锁是想将周凤英掐昏的——这是在身份完全暴露之前的想法,身份暴露之后,他想掐死周凤英,但在他想腾出右手的时候,周凤英在情急之中,突然张开大口,咬住了周银锁左手的手指——中指内侧的软组织——就是捂住周凤英嘴巴的那只手,而周风英的右手则紧紧抓住童美艳的长发,童美艳想挣脱,但无济于事,慌乱之中,四条腿——四只脚在一起交错——交叉前行,慌乱之中,周银锁的脚绊倒了周凤英,周凤英由于失去重心,右手松开了,但她在倒地松手的一瞬间又抓住了童美艳的脚脖子;倒地之后,周银锁的两只之手仍然死死地控制住周凤英的脖子和嘴巴,这时候,如果让周凤英喊出声来,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中,周银锁用捂住周凤英嘴巴的左手将周凤英控制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同时迅速腾出右手,从腰间拔出尖刀,使出全身的力量,将刀尖插入周凤英的后背,见周凤英仍然不松手,就又扎了一刀。   与此同时,童美艳用力挣脱了周凤英的手,结果在自己的右脚踝的外则留下了三道血痕。   “周凤英咬住了你的手指?在什么部位?”   “在这里——”周银锁将右手翻过来,用左手指着右手的中指道。   卞一鸣。郑峰和李云帆站起身,走到周银锁的跟前。   在周银锁左手的中指上,果然有一条一点五公分长的疤痕,疤痕最宽的地方有零点三公分,周凤英在遇害之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周银锁的手上咬下来一块肉。   刘长松想起来了,当时,他们找周银锁了解情况的时候,周银锁穿着短袖衬衫,身体靠在椅背上,雕塑一般,很少变换姿势,他的左手握着,始终放在左大腿上,只有右手比较活跃,无论是从烟盒里面拿香烟,还是用打火机点香烟,都是右手,周银锁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减少脑袋和左手的活动,防止被三个公安看到他脖子和手上的伤,周银锁脖子上的伤,正好被衣领挡住了,但如果他不断变换脑袋和上半身的姿势的话,脖子上的伤很可能会露出来。周银锁手上的伤在手指的内侧,如果他不将手完全打开的话,别人是看不到手指上的伤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处理现场   可见,当时的调查,还是有一些疏漏的,但这不能怪刘长松他们,在生活中,有些疏漏是难于避免的,因为,人的思维和注意力是受限于客观环境和条件的。   郑峰让谭科长对周银锁身上的两处伤进行了拍照,这些照片将作为重要的证据保存在卷宗里面。要想把“6。30凶杀案”办成铁案,就必须保证证据的完整性。   周银锁看着周凤英渐渐不动了,他从地上爬起来。   周凤英脸朝下趴在地上,右手伸展向前,手指扣在地上,头耷拉在右臂上,整个身体呈一字型,右脚压在左脚上,脚上没有穿鞋子,也没有穿袜子,在尸体的北边,有条比较长的拖痕。   周凤英的粉红色背心已经被血染黑,背部的血比较多,身体下方也有一滩血。   周银锁的描述和现场勘查的记录是一致的。   周银锁拉开院门的门闩,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又插上门闩。   周银锁杀死了两个人,但有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痕迹呢?   周银锁和童美艳返回东厢房,他脱下自己的裤衩,将橱门、抽屉,摆阔夹层的暗门,凡是他的手接触过的地方都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   接下来,他又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地上,特别是谢家财尸体周围的地上,本来,在一摊血上留下了童美艳半截鞋印,但谢家财身上最后流下来的血将鞋印覆盖了。   周银锁穿上裤衩,走到床头柜跟前,发现碗里面还有大半下水,他将水倒在了被褥上,又拎起水瓶倒了半碗水,将碗涮了涮,也倒在了被褥上,被褥里面是棉花,水很快就被吸收了。当时,刘长松等人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被褥上面有名堂,一般人都想不到这一点,经过“6。30凶杀案”,郑峰和李云帆觉得,今后,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一定要细致入微,这样,才能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处理完现场之后,两个人摸出堂屋的门和院门,然后向右拐到后面的水塘边,这里有一个内容,笔者要交代一下,周银锁在谢家集中学读书的时候,曾经住在姐姐家,吃在姐姐家,他经常帮姐姐家挑水,天热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到水塘去游泳,所以,他对水塘的深浅太了解了。   周银锁从码头上抠出一块砖头——也可能是石头,用带血的汗衫裹了个严实,并系好,然后慢慢走到水中,将东西扔到了码头的西北角上,周银锁知道,码头的西北角是水塘最深的地方。   周银锁没有想到,汗衫的材质是化纤,化纤在水中是很难腐烂和降解的。   七月一号上午,周银锁将账上亏空的钱补上了,当天晚上,他先去拜访了彭书记,周银锁在彭书记的面前拍了胸脯,账目保证一清二楚。彭书记收下了周银锁孝敬的钱,紧接着,周银锁又和童美艳去了一趟县城,周银锁在马副局长的面前也拍了胸脯,如果账目有问题,他就辞掉供销社的工作。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泪纵横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工作组没有从账目上查出一分钱的问题,最后的结论是,账目清楚,没有发现举报信中所反映的问题。   调查组在谢家集供销社查账期间,彭书记负责招待马副局长一行,两个人里应外合,既然周银锁在经济上没有问题,那提拔的事情就可以摆到议事议程上来了。   不久,马副局长亲自到谢家集供销社宣布:经上级党委研究决定,任命周银锁同志担任谢家集供销社副主任一职。   我们的很多任命往往都是打着“上级党委”的名头,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些任命是怎么一回事。一眨眼的功夫,周银锁由一个贪污犯变成了供销社的副主任。不仅如此,周银锁还是一个杀人犯——是一个双手沾满了亲人鲜血的杀人恶魔。   我们有很多提拔和认命都是有问题的,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分子。干部队伍的形象也不会糟糕到如此不堪的程度。   不久,周银锁不顾家人反对,和童美艳结了婚,他和童美艳的结合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双方的父母亲人都没有参加两个人的婚礼,两个人也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只领了两张结婚证,就住到一起了,“6。30凶杀案”将两个人的命运拴在了一起。所以,我们可以这么说,周银锁注定是一个悲剧人物。他所选择的人生道路,在很早的时候就决定了这一点。   一九六九年七月一号,案发后的第二天下午,刘长松一行三人走进了周银锁的会计室,周银锁并不感到突然,他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他没有到卫生院去看脖子和手指上的伤,连红药水都没有抹,他只让童美艳用盐水洗了洗伤口,并且找了一件领口比较高的短袖衬衫穿在身上。伤口就在领口下方两公分处,只要他不乱动,警察就看不到他脖子上的伤,至于手上的上,那就更好办了,只要手指不伸开,谁也不知道他手上有伤。   在故布疑阵之后,他适时地抛出了童美艳,刘长松一行三人,包括后来介入此案的地区公安局的同志,都在这里搁了浅。   至此,对周银锁的审讯工作画上了一个比较圆满的句号。三月十五日的下午,一辆警车将周银锁和童美艳押解到伍洪县公安局看守所。   三月十五号下午三点,郑峰派卞一鸣、谭科长和王萍汽车前往周家营,将招娣和她的外公外婆接到了派出所。   当两位老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禁不住老泪纵横,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为之动容,外婆将招娣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顺着老人的面颊滴在招娣的头上、脸上;招娣则将脸紧贴在外婆的胸口上,一任眼泪流过她那稚嫩苍白的脸颊,祖孙两人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王萍自从走进办公室,就没有松开招娣的手,她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不时会有一串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可耻下场   招娣没有哭出声来,她的身体在外婆的怀里蠕动着。   外公也很难过,但他的头脑比较清醒:“老太婆,收了吧!”   外公的意思是让老伴收了眼泪。   “老太婆,招娣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有我们老两口照应着,天塌不下来。”老人用衣袖擦干了眼泪,“郑局长他们还有话说,不要耽误了他们的工作。”   老头子的话没能劝住老太婆,她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郑峰和李云帆知道她为何伤心。两位老人日渐衰老,他们不可能照顾招娣一辈子,以后的日子,招娣可不就得孤孤零零地一个人过吗。   王萍松开招娣的手,站起身走到郑峰和李云帆的跟前,和他们低语了几句之后,三个人走出了办公室。   三个人来到走廊上。   “王萍,你说吧!”郑峰道。   “郑局长,我想认招娣为干女儿,这样,就不担心没有人照顾了。”   “这件事情,你恐怕要和你爱人商量一下才能最后决定。”李云帆道。   “用不着和他商量,他一向都是听我的。”   “说说你的具体想法。”郑峰道。   “两位老人还健在,招娣先由他们照顾,初中毕业以后,让招娣到县城去读书,然后由我来照顾。那些钱存起来,等招娣长大了以后交给她,由她自己处理,我们也可以听听两位老人的意见。然后再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郑峰和王萍在一起共事多年,王萍个性沉稳,心地善良,做事认真,心事细密,这郑峰是知道的,但他没有想到王萍竟然有这样的心胸,郑峰知道,这个干妈可不是好当的,一旦当上了,那就得承担一份很重的责任。   “王萍,你这个想法很好,这样吧!由你出面,以干妈的身份来照顾招娣,至于生活上的费用,我们大家共同分担,招娣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相信她不会让我们操多少心。”李云帆道。   “这样最好,这样的话,两位老人的心里就有了着落。除了我们,招娣还有还几个亲人,他们对招娣都不错,相信招娣在未来的日子里面不会孤单。”   当郑峰和两位老人说出了自己和王萍的想法之后,外婆哭得更厉害了,当然,老人的眼泪之中,除了伤心以外,更多的是感动。招娣则扑在王萍的怀中,就差喊妈妈了。我们都知道,招娣已经有五年多没有喊妈妈了。招娣和王萍的接触虽然不多,但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一九七四年三月三十一号,这是谢家集赶集的日子,勤将地区公安局和伍洪县公安局在谢家集供销社门市部前面的广场上举行了一个公判大会,在这个公判大会上,周银锁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童美艳则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因为童美艳有协助公安机关侦破案件的情节,所以,法院采纳了公诉人的意见,给以轻判。   三月三十一号这一天,谢家集成了历史上最热闹的一天,连附近几个县的人都来了,把一个不大的谢家集挤得水泄不通。 第一百七十七章 善恶有果   紧接着,郑峰决定在全地区开展了一次打击赌博、民间高利贷和封建迷信的活动,借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浩荡东风,郑峰将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在那样一个动荡不安,乱象纷呈的年代,郑峰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我们不得不承认,文化大革命还是有功劳的,它毕竟扫除了不少牛鬼蛇神——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扫除了一切牛鬼蛇神,但令笔者和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今,那些被扫进历史垃圾箱的牛鬼蛇神,经过改头换面之后,又卷土重来,变本加厉,疯狂之极,把一个清清爽爽的世界搅得乌烟瘴气,乱象纷呈。牛奶里面出现了三聚氰胺,地沟油出现在老百姓的餐桌,假冒伪劣产品充斥市场,食品卫生问题层出不穷,葫芦爹生出了一串葫芦娃,把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踩在脚下,骗子堂而皇之地上了电视,连和尚尼姑都不好好念经了,像严大师、张国医、王大师这样的鸟人也能登堂入室,将众多明星、社会名流和达官贵人玩得晕头转向、七荤八素。可悲,可怜,可笑,可耻。   案子结束以后,郑峰以组织的名义向地区领导反映了彭书记的情况,地区责成伍洪县委对彭书记进行调查,让郑峰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向地区领导反映彭书记问题前半个月,伍洪县委正准备任命彭书记担任伍洪县的副县长,理由是彭书记在担任谢家集公社书记以来,粮食产量年年都有提高,他已经成为伍洪县“农业学大寨”的一面旗帜。   伍洪县委派了一个调查组到谢家集进行明察暗访。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在县委领导班子几个成员的眼里,彭书记是一个好干部,是一个先进的典型,可在谢家集公社的老百姓的眼里,彭书记什么都不是。   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彭书记有如下问题:   第一,彭书记生活作风有问题,经过核实,彭书记染指的女人,有名有姓的就有四个,童美艳只是其中之一。原来,彭书记从文化大革命就开始做二奶三奶的春秋大梦了,难怪现在有一些领导干部热衷于保养二奶三奶四五奶呢?敢情是有历史渊源的。   第二,彭书记嗜赌成性,别人在麻将桌上用钱做筹码,彭书记在麻将桌上用手中的权利做筹码,干着只赢不输,稳赚不赔的买卖,败坏了党风,败坏了民风。   第三,弄虚作假,既虚报产量,又克扣农民的口粮,彭书记为了自己的政绩,挖空心思,把所谓进步青年和插队知青组织起来,然后分派到所有生产队去抓产量,看着农民收粮食。分粮食,分粮食的大秤和盖粮食的大印,由抓产量的人保管,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怕农民暗地里私分粮食,从农民的牙齿缝里面挤出粮食,然后作为公粮上交给国家,彭书记的政绩就是这么来了。他把农民当成贼,其实他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贼。   分粮食的秤,大家都知道,盖粮食的大印,大家可能知之甚少,这种大印不同于那些象征权力的公章,在所有大印中,只有这种印是没法参与权钱交易的。这种印是用木块进行镂空雕刻,粮食倒进粮囤以后,将上面抹平,然后用这种大印在上面盖几下,每次晒粮食,或者分粮食的时候,抓产量的人都要到场看一看,确认粮食没有被人动过以后,才能开仓。   彭书记的政绩就是这么来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后来之事   当然,彭书记虚报的产量和那些亩产过万斤的浮夸风相比,还是逊色了许多,“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是对文革中盛行的浮夸风的最真实的写照。   半个月以后,彭书记非但没能荣升副县长,反而连公社书记的乌纱帽也被捋掉了,不久郁郁而终。一个人,不管他是处在逆境还是顺境之中,他都不应该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有了一点地位和荣誉,口袋里面有了一点钱,就自我膨胀,尾大不掉,不可一世,就不好好过日子了,既然你不想好好过日子,那么,日子迟早会将你抛弃。记住了,这是迟早的事。上帝在创造我们的祖先的时候,大概是漏掉了某些基因,要不然,为什么很多人都摆脱不了一种可怕的宿命呢?一红就紫,一紫就黑,一黑必腐,一腐必臭,有些人在条件不好的时候,糟糠之妻从不弃,而一旦口袋里面有了几个钱,就寻花问柳;有些明星经过千辛万苦最后才走向成功,可成功之后就开始恣意妄为,自甘堕落;一些领导干部从小职员混到小科长,又从小科长爬到很高的位子,可最后却成了阶下之囚,狗屎一泡。我们为什么不能打破基因强加给我们的魔咒呢?这不应该是我们的宿命!   一九七四年的清明,郑峰派卞一鸣、王萍和刘长松用汽车将谢家财和周凤英的遗体运回谢家庄,两位老人在张鹏和谢队长帮助下,在谢家庄北边的山岗上为女儿和女婿选了一块朝阳的坟地。坟地南边不远处就是解放砖瓦厂,谢家财生前所运的砖瓦就产自这个砖瓦厂。   这是一座夫妻合葬墓。   八点整,装着谢家财和周凤英的棺财被缓缓放入墓穴之中。   在棺材入穴之前,招娣提出想最后看父母一眼,但被王萍和外公外婆劝住了。对于招娣来说,她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向前看,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掀过去了。   招娣很听话,他只是趴在爹娘的棺材上哭了一阵子。然后被外婆抱在怀里,一双泪眼,既红又肿,白净的脸上异常的白。在场的人无不伤心落泪。人们神情凝重,现场,肃穆异常。   除了谢家财和周凤英的亲人,谢家庄和附近十几个村子里面的人来了不少。每个人都用自己的衣襟兜了一点土,然后倒在墓穴之中。   两位老人为女儿和女婿准备了一块墓碑,墓碑的正中刻着两竖行子:“谢家财,周凤英”,下面是“之墓”两个字;在两个人名字的右边刻着他们的生卒年龄;在名字的左下角刻着周凤英哥哥,嫂子,姐姐,姐夫的名字,最下面赫然刻着四个字:“女儿招娣”。   在墓碑上,没有曹宜黄的名字,周家人本来是准备把他的名字刻上去的,是他自己提出不要把他的名字刻上去的,他说,他有愧于谢家财夫妇,如果把他的名字刻在墓碑上,他会一辈子不安的。   曹宜黄和杨大顺也站在送葬的人群里面,他们的心情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们都知道他们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在谢家财和周凤英入土的前一天,曹宜黄和杨大顺东挪西借,凑齐了所欠的款额,然后交给了招娣的外公外婆。   招娣以后的生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她将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这将是我们最挂心的事情。 第一章 英年早逝   “6。30凶杀案”结案不久,地区公安局刑侦处正式成立,卞一鸣任处长,李云帆任副处长兼政委,上面有人对郑峰不务正业,颇有微词,迫于各方面的压力,郑峰回到地区公安局主持大局,这样一来,下面的工作就要由卞一鸣和李云帆去做了。   当然,郑峰回到地区公安局也只是权宜之计,抓阶级斗争,是一个抽象而虚化的任务,可以多做一些,也可以少做一些,只要能跟得上斗争的形势就行了,用郑峰的话说,他还是有时间过问案子的,所以,从表面上看,郑峰是离开了刑侦工作,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领导并参与历史遗案的侦破工作。   根据郑峰和李云帆的意见,下一个历史遗案是南山县“11。7案”,也许有人会问,上一个案子叫“6。30凶杀案”,为什么这个案子叫“11。7案”呢?这个问题提的好。且听笔者慢慢道来。   “11。7”案到现在还没有定性,这里面是有一些原因的。   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七号,南山县公安局值班室接到南山县东山公社派出所报案,称东山公社护国大队三里寨村民缪智文于十一月七号凌晨突然离奇死亡,到公社派出所报案的人是缪智文的老婆张翠珍。   报案记录如下: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七号的早晨六点钟左右,张翠贞的大姑子缪智兰见一向很早就起床的哥哥还没有走出厢房——平时,缪智文一般都是在五点半左右起床,她就到窗户跟前喊哥哥起床,她喊了两声,哥哥都没有答理她,缪智兰就走进东厢房,只见哥哥脸朝床里,蜷曲着身体,躺在床上,缪智兰又喊了两声,哥哥还是没有反应,缪智兰就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哥仍然没有反应,缪智兰就拽开被头,哥哥还是没有动。缪智兰预感不妙,就用手试了试缪智文的鼻息,结果大吃一惊,缪智文已经没有了呼吸。   缪智兰就喊醒了母亲和小妹,小妹请来了邻居张婶子和三叔公。   张婶和三叔公确认缪智文已经死亡。   下面是询问笔录:   “张翠珍,你没有跟丈夫睡在一张床上吗?”   “当时,我不在家——我回娘家去了。”   “什么时候回的娘家?”   “5号早晨回的娘家,我本来还要在娘家呆两天,小姑子去把我喊回来了。”   “你怎么回娘家这么长时间呢?”   “我爹病了,让人捎来口信,我娘死得早,虽然我有四个兄弟,但他们都分门立户,另起炉灶,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照顾我爹的事情,指望不上别人。”   “你为什么要报案呢?”   “我男人死的蹊跷,死的古怪。”   “说来听听。”   “我男人身子骨一向很好,除了醉酒以外,从来不在床上多躺一分钟,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一觉睡过去呢?”   “平时,没有生过什么病吗?”   “他从来不看医生,身子骨很结实。”   “你男人多大年龄?”   “三十一岁。”   “还有什么蹊跷和古怪,你一并说出来。” 第二章 似有反常   “我男人与人嫌隙多。”   “嫌隙”就是矛盾。   “矛盾因何而起?”   “我男人已经死了,我不想说这些——糟蹋他的名声。”   “你不说,我们怎么立案呢?”   “我男人喜欢和别的女人说话。”   “和别的女人说话”就是和别的女人关系暧昧。   “你男人是干什么的呢?”   “他在学校当老师。”   “他在什么学校当老师呢?”   “在东风中学——就是我们公社的中学。”   “你男人喜欢和别的女人说话?和谁说话了?”   “这——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缪智文和别的女人说话的呢?”   “我是听别人说的。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你们可以到学校去打听,肯定有人会告诉你们。”   “你有没有和缪智文谈过这个问题呢?”   “没有,我开不了口。也许正是由于我没有过问他的事情,我们俩才勉强过到现在。”   “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些特别的原因呢?”   “这——”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要不然,我们不好立案。”   “都怪我不能生养。”   “你们没有孩子吗?”   “没有。”   “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呢?”   “结婚的时候,他二十二岁,我二十岁。”   这也就是说,缪智文和张翠珍结婚已有九个年头。   “你从来没有怀过孕吗?”   “那倒不是,我们怀过两次孕,但都滑胎了。”   “看过医生吗?”   “看过。”   “医生是怎么说的呢?”   “说我胎力不足。”   “胎力不足?医生有没有说是谁的原因呢?”   “这还用问吗?这不明摆着是我的原因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对缪智文采取了忍让,是不是这样呢?”   “你说的对,作为女人,不能生养,一辈子就别想抬起头来了。你占了咱的男人,咱无话可说,谁叫咱不能生养的呢?可你怎么能害了咱男人的命呢?”   “你的意思是,你男人的死,肯定和‘他和别的女人说话’有关?”   “我还能往哪里想呢?”   “在此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呢?”   “这些日子,他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但这是不是和他的死有关,我不敢说。”   “你说说看。”   “这些日子,他下班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早,五点钟不到,他就到家了。”   “往常,他是什么时候到家的呢?”   “天黑透了以后才到家,一般在七八点钟的杨子,对了,他有时候晚上不回来,问他,他就说在学校值班。”   “在学校值班?他是领导吗?”   “他是政教处主任。有一次,我听他们学校的老师说,他们学校从来不安排人值班,因为他们学校有门房师傅,连校长都不值夜班,他值得哪门子班呢?有一次,我婆婆突然生病,我就和小姑子就把婆婆送到镇医院去看病,然后到学校去找他,可门房师傅说他根本就不在学校值班,学校也从来不安排老师值班。”   “这些日子,他‘值过班’吗?” 第三章 前往山寨   “没有,一个多月,他都没有值班。”   “还有哪些反常现象呢?”   “回来以后,他什么话都不说,除了备备课,就是躺在床上,要么就是坐在那里发愣,弄得家里人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他的情绪是不是很糟糕呢?”   “一回到家就像一个晒蔫了的茄子秧,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你们不妨到学校去调查一下,缪智文的同事或许知道一些情况。”   “还有其它疑点吗?”   “这——”   “你既然来报案,就应该毫无保留地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办案子注重的是事实,任何猜测和假想都不能成为立案的根据。”   “我说不好,但我能看出来,他心里面一定有事情,过去,他从不这样。”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来着?”   “这一个多月,他连房事都不想了。”   难怪张翠珍欲言又止,这确实是一件难于启齿的事情。   一个健康的男人,如果突然不想夫妻之间的事情,这确实有点不正常。   “过去,她虽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说话’,但每个星期都要行房事,一个星期最少一次,有时候是两三次。我看他一回到家就心事重重,失魂落魄。”   “缪智文的身上有没有伤呢?”   “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仔细检查了智文的身体,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十一月六号的晚上,缪智文回到家以后,情绪怎么样呢?”   “我听智兰说,他哥哥回到家的时候,从手提包里面掏出一瓶酒,晚上,他喝酒了。”   “喝了多少酒?”   “我看酒瓶里面只剩下半瓶酒。我婆婆劝他少喝一点,他没有听。”   “平时,他经常喝酒吗?”   “经常喝。”   “缪智文平时一般喝几两酒?”   “一般喝三杯。”   “多大的酒杯?”   “六钱的酒杯。”   按照张翠珍的说法,十一月六号的晚上,缪智文喝了半斤酒。   “那么,会不会是饮酒过量,导致——”   “不会——这不会。”   “为什么?”   “他平时只喝三杯酒,并不是他只能喝三杯酒,走亲戚,喝喜酒的时候,他也喝过五六两酒,但从来没有醉过,智文的身体一向很好,喝酒肯定不是他死亡的原因。”   县公安局负责接待张翠珍的是严小格和左子键。他们请示了有关领导之后,驱车随张翠贞来到了三里寨缪智文的家。领导的意思是:既然有人报案,那就先到现场去看看,到底立不立案,勘查过现场,查验过尸体以后在做决定。   三里寨坐落在南山县北部山区,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寨子,全寨一共有一百一十七户人家。之所以叫“三里寨”,是因为寨子坐落在一个三里长的狭长的山坡上,这里树林密布,山道蜿蜒崎岖。   在三里寨的西边有一座千年古庙,古庙的名字叫智觉寺。   汽车只能停在山脚下,沿途要经过三个村寨,然后到达智觉寺的山门,在智觉寺的山门前有一条高低不平的山路,向东,一直通向三里寨。从智觉寺到三里寨,要翻过两个山头,大概有四里多路。 第四章 远离村寨   缪智文家住在寨子的中段,但位置比较特别,在寨子的中段,人家相对集中一些,这里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一共有四排人家,人家相对成排,和平原地区不一样,这里的地形高低不平,所以人家的房屋和院落有点参差不齐。缪智文家住在最后一排,而且是单门独户,这里是一个山坳,缪家和第三排人家之间有两百多米,在第三排人家的后面有一条沟壑,沟壑里面流淌着山泉。在一个比较窄的地方,有一座自然形成的石桥,所谓石桥,就是十几块比较大的岩石组合而成,水从石缝里面由西向东流淌,这座天然的石桥就是缪家人出入的唯一通道,当然,这座桥也是寨子里面的人上山砍柴,采石头,采药草,打猎的一条通道。   缪家的院墙是用石块垒起来的,院墙的石缝里面长着一些杂树,由此可知缪家在这个山坳里面生活了不少年头;在院落的北边,东西两边,竖着——或者斜着——甚至横着一些大块的岩石,在岩石的上方,是茂密如盖的树林;在树干上和石缝中生出许多藤蔓。   缪家的居住环境确实有些怪异,严小格就是这么评价缪家的环境的。   如果用风水先生的话说,那就是阴气太重。阴气太重的地方就容易生邪性的事情。   缪智文家有三间正屋,背北朝南,石基,青砖墙,小黑瓦。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屋子,在东边两间屋子的前面,还有一间厨房,所有屋子一都是石基、砖墙、瓦顶。   缪智文夫妻俩住在正屋,卧室在东厢房,他的老母亲住在西边屋子里面,两个妹妹住在东边两间屋子里面,大妹妹缪智兰已经出嫁,婆家就在三里寨。   这里的环境太幽静了。   幽静对庙里面的僧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一般人而言,那就未必了。   虽然缪家人选择了报案,但按照习俗,仍然做着一些该做的事情,院子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三里寨的乡亲们,有缪家的亲戚。有人在收份子记账,有人在忙里忙外,进进出出。   人们进进出出的是东西两间屋子和厨房。正屋的大门口横这两条长板凳。   缪智文的尸体还放在大床上,因为缪家人选择了报案,寨子里面一个叫甄三爹的老先生吩咐缪家人暂时不要挪动缪智文的尸体,也不要让任何人走进堂屋,甄三爹解放前是一个私塾先生,虽然已经是七十五高龄的老者,但身子骨非常硬朗,此人颇有一些见识,在三里寨,不管哪家有事,也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找甄三爹出主意帮忙。   缪智文的尸体平放在大床上,头朝东,张翠贞和缪智兰说,自从发现缪智文咽气之后,他们除了把缪智文的身体放平放正之外,就没有再挪动半下,这也是甄三爹的意思,甄三爹甚至还批评缪家人不应该触碰缪智文的身体,更不应该频繁进出东厢房。甄三爹到底是有学问,见过世面的人,保护现场是一等一的大事。 第五章 检查尸体   严小格和左子键对环境进行了拍照,严小格说,拍照只是例行公事,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缪智兰姐妹俩说,早上,进出东厢房的只是有二十几个人,出事以后,人们出于关心,谁也不会想到保护现场的事情,当时,谁也不会把缪智文的死和案子联系在一起,直到甄三爹来了以后,大家才意识到这一点。   两个人对缪智文进行了尸检,左子键是南山县公安局唯一个法医,准确地说,他只是一个准法医,其实,左子键只是到省里面参加了一个培训班。我们都知道,当时,公安队伍的建设的水平本来就比较低,再加上几年的动乱,各方面的社会事业都处在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在很多地方,公安局根本就没有刑侦队伍建设的概念,从这个角度来讲,郑峰和他的前任刘局长,在公安队伍的建设上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一些远见卓识的。   下面就是尸检记录——当时,在小县城的公安局,还没有尸检报告这一说。   一,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关于这一点,郑峰、李云帆、卞一鸣请来严小格和左子键并详细进行了询问。   “死者的头发、耳朵和鼻孔有没有检查过?”郑峰问。   “这些地方,我们进行了认真的检查,耳朵和鼻孔里面没有任何异样。”   “头发仔细检查了吗?”   “头发检查的最仔细,缪智文是一个秃顶,头顶前面的中央光溜溜的,只有耳朵上方和后脑勺上有头发,我们对每一个地方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也没有发现异样。你们看——”左子键一边说,一边从档案袋里面拿出十几张照片,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了郑峰。   这是一张缪智文头部的照片。缪智文果然是一个秃顶,三十一岁的人,顶谢的这么厉害,实属少见。缪智文除了秃顶以外,耳朵上方和后脑勺上的头发也会稀稀拉拉的。   二,死者也没有中毒症状。   尸检记录上是这样描述的:死者的身上,特别是口腔等部位颜色无异常。   在档案袋里,还有一份化验单,行事谨慎的严小格和左子键在征得缪家人的同意以后,对缪智文的尸体进行了解剖,经过对肠胃里面提取物的化验,也没有中毒症状。   剩下的就只有看是不是窒息死亡了。   尸检记录显示如下:   死者的眼睑——眼部结膜微红,出血症状不明显——死者在十一月六号晚上曾经喝过半斤酒。 死者的鼻子没有发现淤伤。 死者的脸部也没有出血点。所以,机械性窒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左小建在最后又做了一点补充: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死者眼睑微红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饮酒所致。   缪智文死在自己的家里,如果是他杀的话,那么,就一定是凶手在夜里潜入缪家,缪家的院门每天晚上在睡觉之前,都要将门栓用铁钉销起来。所以,凶手进入缪家的唯一路径是翻越院墙。缪家的院墙是用石块垒起来的,石缝中还长着一些杂树,翻越起来,比较容易,石头上都比较光滑,所以,很难留下什么痕迹,即使这样,严小格和左子键还是对院墙进行了仔细的检查,结果可想而知。 第六章 重要细节   现场勘查和尸体检查,无法得出缪智文死于非命的结论。但为慎重起见,严小格和左子键还是做了比较全面和深入的调查。   调查分三个方面进行,一是缪智文的家人,二是寨子里面的人,三是缪智文的同事。有蛛必有丝,是马必有迹。如果缪智文确实死于谋杀的话,就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和征兆。   缪智文的家人除了老婆张翠珍、母亲和两个妹妹以外,还有缪智兰的丈夫滕宁远。严小格和左子键从缪智文家人的口中没有了解到比张翠珍更多的情况。   只有缪智文的母亲提到了一个情况,她也就是随便说说,而且是轻描淡写,但郑峰和李云帆对这个情况非常重视,所以对老人提供的情况进行了认真的揣摩和研究。   老人的叙述如下这是一份谈话记录:   十一月六号的夜里,大概是鸡叫头遍的时候,老人听到正屋东厢房里面有响动,好像是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老人走到东厢房窗户跟前。   老人朝屋子里面喊了一声:“智文,你咋了?”   东厢房没有回声。   “你咋不说话呢?娘进去了。”   屋子里面传出缪智文的声音:“娘,俺没事。”   “我刚才听到声音,是什么声音啊!”   “俺撒尿,碰倒椅子了。”   “这之后呢?”郑峰问。   “之后,老人就回屋睡觉去了。”严小格道。   “老人没有进屋吗?”   “没有。”   “小便的便桶在屋子里面吗?”   “在屋子里面。”   “在什么地方?”   “在堂屋里面,具体位置在东厢房的门右边。”   “椅子在什么地方呢?”   “椅子好像在桌子跟前——我们没有特别在意。”   “从我们刑侦人员的口中是不能说‘好像’、‘大概’、‘也许’、‘可能’之类的词的。因为,任何结论是不可能建立在‘好像’,‘可能’之上的。”   “把照片拿出来看看,照片上应该有。”左子键一边说,一边从档案袋里面将所有照片拿了出来。然后一张一张地翻看。   严小格已经意识到了当时的调查确实有疏漏之处:“我们当时的调查确实有不少疏漏之处。幸亏我们对案发现场进行了拍照。”   “找到了,就是这张,还有这一张,郑局长,您看——”左子键将其中两张照片递给郑峰。   郑峰接过照片,和李云帆、卞一鸣一起看了起来。   第一张照片上,有书桌,椅子和窗户的一部分;另一张照片上,有书桌一部分、椅子和门帘,在门帘和书桌之间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这是李云帆根据椅子的宽度估算出来的大概距离。   李云帆估算的距离也得到了左子键的肯定:“不错,门帘和书桌之间的距离在四步左右。”   “房间里面有几张椅子呢?”卞一鸣已经听出了郑局长的弦外之音。   “只有一张椅子。缪智文晚上经常在屋子里面备课和百~万\小!说。”   “椅子平时是放在什么地方的呢?”   “我看到椅子的时候,它放在书桌的下面。” 第七章 似有玄机   “那么,书桌在什么地方呢?”   “在窗户跟前。”   “是不是在床的正前方呢?”   “不错。”   “晚上睡觉的时候,椅子放在什么地方呢?”   “应该是放在书桌下面的。”   “会不会放在床跟前呢?”   “这不可能。”   “为什么?”   “如果放在床跟前的话,那一定是用来放衣服的,可大床旁边有一个柜子,柜子上就可以放衣服。所以,用不着把椅子放在床跟前。”   “大床和书桌之间有多宽的距离呢?”   “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你们想一想,果真如此的话,缪智文夜里面起来小便的话,他会走到桌子跟前,绕一个小弯子,然会再去撒尿吗?”   “是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的呢?”   “郑峰,这里面可能大有文章。”李云帆道,“卞一鸣,你怎么想?”   “李局长,您说到我的心里面去了,这里面一定有大名堂,即使缪智文将椅子放在大床跟前,他夜里起来小便的时候也不会碰倒椅子。”   “卞一鸣,说说你的理由。”郑峰道。   “如果缪智文睡觉前将椅子放在大床跟前的话,那就是一种生活习惯,既然是生活习惯,缪智文对椅子所在的位置一定是谙熟于心,所以,他起床小便的时候,碰到椅子的可能性不大,再说,他也不会把椅子放在碍事绊脚的地方,关键是他起床小便的时候有没有点灯呢?”   “有些情况应该找缪家人核实一下:比如说,缪智文起来小便的时候,有没有电灯,缪智文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把椅子放在床跟前,第二天早上,椅子放在什么地方?都应该核实一下。”李云帆道。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缪家人还能记得吗?”   “不管记得不记得,我们都应该核实一下。”   “郑局长,你们是不是想说,椅子倒地是有可能发生了纠缠和打斗?”严小格还没有完全明白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椅子是不应该倒地的。”李云帆道。   “既然缪智文已经身处险境,他为什么不呼救,反而极力掩饰呢?”左子键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到这里,诸位恐怕也难解其意吧!   “文章就在这里。”卞一鸣道。   “对,这就是案子的玄机所在。”李云帆再次强调。   “卞一鸣,说说你的想法。”郑峰道。   郑峰把严小格和左子键请到地区公安局详细了解案情,他之所以对这个案子如此感兴趣,是在阅读完所有的档案材料之后的事情。郑峰虽然已经回地区公安局主持大局,但只要一有空,他就跑到卞一鸣的办公室去。他和李云帆。卞一鸣研究“11。7案”的档案材料足足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关于档案材料,笔者前面只说了一鳞半爪,树,下有多条根系,上有无数枝节,嘴无两舌,笔写一头,要交代的东西太多,所以请允许笔者慢慢道来,该交代的内容,笔者不会丢掉一丝一毫。 第八章 死亡时间   “那么,请你们俩想一想,缪智文的死亡时间是——”   “缪智文的死亡时间在三点至四点之间。”严小格道。   “老人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是在鸡叫头遍的时候。”左子键道。   “鸡叫头遍的时候,就在三点至四点之间。”李云帆道。   “难道大娘听到的声音和缪智文的死有关?”严小格道。   “难道椅子倒地是缪智文和凶手纠缠所致吗?可是,我们没有在缪智文的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发现伤痕。”左子键紧锁眉头。   “我再问你们,当天晚上,缪家一共有多少人?”郑峰道。   “除了缪智文母子,还有缪智文的两个妹妹缪智兰和缪智慧。”   “姐妹俩睡在什么地方?”   “睡在东边两间屋子里面。”   “缪智文的母亲睡在什么地方?”   “大娘睡在西屋。”   “缪智文睡在正屋的东厢房,两个妹妹睡在东边两个屋子,两者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近唉。”郑峰话中有话。   “对啊!”李云帆接过郑峰的话茬道:“老人听到了椅子倒地的声音,姐妹俩有没有听到呢?”   “这——我们没有问,姐妹俩也没有说,是啊!子键,按常理判断,大娘能听见椅子倒地的声音,姐妹俩更应该——”严小格道。   “那么,大娘和缪智文说话的声音,她们听见了吗?”   “这——我们也没有问。”   “郑局长,我能不能提一个问题啊?”严小格道。   “可以啊!你想问什么呢?”   “从缪智文和母亲的对话来看,至少说明她们母子俩在说话的时候,缪智文还是好好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们谁来把这段对话的内容读一读。”郑峰指着档案材料——谈话记录中的一段内容道。   “我来读。”左子键接过郑峰手中的谈话记录道。   左子键用中等语速,读了两遍。   让我们再来重温一下这段内容。   “智文,你咋了?”   “你咋不说话呢?娘进去了。”   “娘,俺没事。”   “我刚才听到声音,是什么声音啊!”   “俺撒尿,碰倒椅子了。”   严小格似乎已经明白郑峰是什么意思了,或者说他已经从这段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一点东西来了。   “郑局长,您想说什么?”严小格仍然疑惑不解。   左子键眉头紧锁,他低头思考,抬头说话:“这段对话比较简短——简单,方言土语也比较多。”   “子键,你后面是不是还有话?”严小格问。   “郑局长,你们是不是想说,和大娘对话的不是缪智文?”   “现在,我们只能说可能不是缪智文。”李云帆道。   “如果是缪智文的话,那么,这段对话显然少了一些内容。”卞一鸣道。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想到一起来了。   “卞处长,我们很能想听听。”左子键对卞一鸣的话非常感兴趣。   “第一,如果是缪智文的话,他的话不应该如此简短;第二,他还应该对自己的母亲表示出一定的关心,母亲年事已高,深更半夜,仍然在关心这自己的儿子,可缪智文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我们都知道,缪智文是一个老师,是一个读书人,可是他竟然没有说一句关心母亲的话来。” 第九章 玄机在此   “还有吗?”   “第三,按照常理判断,缪智文还应该走出屋子,安慰母亲一番,然后将母亲送进西屋才对。”   “这——我就更无法理解了。”严小格道。   “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李云帆道。   “大娘难道听不出儿子的声音来吗?”   “卞一鸣,你来说。”郑峰道。   “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说出来,大家议一议,我说的不一定对啊。”   “卞处长,你说吧!我们听着呢?”   “这个问题要从几个方面来看。”   “卞一鸣,你快说吧!“李云帆道。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卞一鸣的角色地位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这个角色的转变,是郑峰和李云帆极力促成的,笔者指的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转变,主要角色地位的转变。   “第一,左子键刚才也说了,缪智文的话比较简短,而且,方言土语的特征非常明显,模仿缪智文的口音和腔调,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第二,老人从睡梦中惊醒,神志不是很清楚,人在这种情况下,对声音的辨识能力是比较低的,更何况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呢?第三,缪智文如果是起来解手的话,说话可不就是含含糊糊,语焉不详吗?只要让对方听一个大概就行了;第三,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个在屋子里面,一个在屋子外面,两个人说话,中间如果有障碍物的话,人对声音的辨别能力也是比较低的。”   “此人和缪智文一定非常熟悉,他了解缪智文的说话习惯,特别是习惯用语,‘娘’,缪智文平时一定是这么称呼母亲的,‘俺’,还有‘撒尿’,应该是缪智文平时的习惯用语。”李云帆道。   “详细的情况,下去以后,你们应该找缪家人,特别是缪智文的母亲好好谈谈。”郑峰道。   “郑局长,您这次不跟我们一起下去吗?”卞一鸣道。   “现在,我回局里主持工作,总得做出一点样子来,好在这些应景的事情容易对付,你们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没有您在的日子,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是还有李局长吗?有什么事情,你们商量着办,只要我能腾出时间,我就一定会到南山县去。我这个人,天生是一个刑警的命。不办案子,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我会有办法的,你们只管安心办案。”   “照这么讲,椅子倒地是缪智文和凶手纠缠所致。”左子键道。   “如果缪智文和缪智文纠缠的话,那缪智文的身上应该有伤啊!可我们没有在缪智文的身上发现任何伤痕,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们的尸检记录,我们三个人已经看了很多遍。”李云帆道。   “什么地方有问题?”   “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问题的话,那么,缪智文应该是被人窒息而死的。”   “李处长,我们在尸检的时候,没有在缪智文的身上发现明显的窒息症状。”严小格道。   “玄机就在缪智文的眼睛上。” 第十章 缪家历史   “眼睛上?”   “对,因为当天晚上,缪智文喝了半斤酒,人在喝酒的时候——特别是喝酒过量的时候,眼睛就会充血,在眼睛充血的情况下,被窒息的时候,出血点是不会很明显的。”   “联系你们调查了解到的情况进行综合分析,缪智文应该是属于他杀,我们就是在你们调查走访的材料的基础上才对缪智文和母亲这段对话产生诸多疑问的。”郑峰道。   那么,严小格和左子键调查走访到的材料中有那些重要的信息呢?   下面,我们就来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两个人用三天的时间走访了三里寨的人,调查的对象有男女老幼,共十一个人。三里寨人提供的情况主要集中在对缪智文夫妻俩的评价上。   我们先来交代一下三里寨的人对缪智文的评价。   在谈缪智文之前,我们有必要交代一下他的出生。缪家曾经是非常显赫的人家,缪智文的太太爷爷缪在道过去曾经是寨主,他不仅仅是三里寨的寨主,还是山南山北十几个寨子的头人。缪家是智觉寺最大的施主,每年,缪家都要向寺院捐一笔香火钱,在智觉寺,有专供缪家烧香拜佛和休息的禅房。总之,缪家和智觉寺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缪智文兄妹三人的名字似乎都和“智觉寺”有关。   俗话说得好,富不过第三代,到缪智文爷爷这一辈,缪家开始走向衰落,原因是缪智文的爷爷缪静斎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日本人来了以后,缪静斎当上了维持会的会长,抗战胜利之后,他又当上了还乡团的团长,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天火烧掉了缪家的老宅——据说那场天火是仇家放的,缪家现在的院落就是在那场天火之后迁址到后山的——风水先生说原址主凶,缪家的老宅的原址在寨子里面,后来,在缪家老宅的废墟上住了很多人家。   到缪智文的父亲缪有仁这一辈,缪家才开始转运,一九六零年,缪有仁当上了护国大队的大队书记。缪有仁继承了太爷爷的衣钵,把头上的乌纱帽戴的稳稳当当,在护国大队,不管是谁,只要提到大队书记缪有仁,没有不竖大拇指的,遗憾的是,由于缪有仁太过投入,以至于积劳成疾,最后得了肝病,于一九六九年病逝。   笔者之所以交代缪智文的家世,是要强调两点:第一,缪智文出生在一个有历史的家族,从小受到家族文化传统的影响和熏陶,不一般的出生和血统,良好的文化传承和家庭教育,不管从那个方面看,缪智文都与众不同。首先是在缪智文的身上有一种贵族气,挺拔高大的身材,大大的眼睛、坚硬的鼻梁和白皙的只有女人才有的皮肤,其次是文化修养,缪智文从小就接受正规的良好的教育,不管他爱不爱学,想不想学,如同萝卜放在腌菜缸里面,不咸也得咸几分。缪智文的初中是在县城上的,高中是在省城南京上的,他承载了缪家所有的希望。 第十一章 旧事重提   遗憾的是,缪智文从小就有一种逆反心理,当然,这和他是独子,从小就娇生惯养有关,缪智文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但都夭折了,这样一来,缪家人就更宠缪智文了。缪智文在学业上总是和父母的期望背道而驰,所以,学习成绩一直不理想,高中毕业以后,在姑父的帮助下,缪智文勉强上了江南师范学院,毕业以后,被分到公社中学教书。本来,姑父找关系准备将他弄到县中去的,但校长提出必须上一节课看看再说,用现在的话说是试讲,可缪智文把这节课上砸了。姑父无话可说,这才将他弄到公社中学教书,当时,公社中学条件差,也缺老师,缪智文就勉强在公社中学站住了脚。   不管缪智文书教的怎么样,但他的教师身份是确定了的,加上他的与众不同的外表和家族的背景,他成了姑娘们眼中的香饽饽。缪智文天生是一个情种,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精力是要释放的,缪智文的精力没有释放在学业和工作上,她把所有的精力完全释放在女人身上,缪家人为什么要把缪智文弄到省城去读高中呢?原因是他在读初三的时候就把一个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   到公社中学当上老师以后,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面,他谈了好几个对象,谈一个对象,超不过两个月。前边刚了结,后面又续上了,一点时间都不耽搁,谈对象又不是一件坏事,差不多,就把事情办了吧!在缪家人看来,缪智文带回家来的每一个姑娘都不错。可当父母一刚想提结婚的事情,缪智文又谈了另一个。前一两个,父母并没有特别在意,越到后来,就越不对劲了。   缪智文的爷爷就是这样一种人,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仇家呢?要不然怎么会有那场天火呢?   于是,缪支书就为儿子物色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就是后来的张翠珍,张翠珍是石鼓寨人,石鼓寨就是从山下到智觉寺途径的第二个山寨,也就是距离寺院比较近的那一个山寨。   缪智文下山和回寨子,都要经过石鼓寨,而张翠珍的家就在路边的一片竹林里面,如果缪智文是一个猎手的话,那么,在他的眼中,张翠珍就是一个猎物,遗憾的是,张翠珍和别的姑娘不一样,缪智文那一套在她面前不管用。男人有一个最致命的毛病,那就是容易到手的东西,他就不会珍惜,而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上杆子,千方百计地想弄到手。缪智文在张翠珍的身上花了不少心事,可就是不能如愿。严小格和左子键见过张翠珍,他们都认为张翠珍是一个非常出众的女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模,无论是媚眼,还是肤色,都算是一个少有的尤物,三里寨的人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对张翠珍的评价比严、左二人的评价还要高,他们说,张翠珍在做姑娘的时候,是山南山北十几个寨子最漂亮的女孩子。 第十二章 不幸女人   张翠珍虽然读书不多,但气质和教养不输给那些大家闺秀——这一点,严小格和左子键也这么看,张翠珍的父亲是一个吹鼓手,见过很多世面,张翠珍在父亲的影响下,也知道了不少事情,总之,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张翠珍十四五岁的时候,媒人就上门提亲了。但张翠珍一个都看不中。这里顺便交代一下,张翠珍三岁的时候,母亲就因病亡故。   缪支书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儿子说了,缪智文欣喜若狂,他甚至答应父亲,如果能娶到张翠珍,他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好在缪支书在护国大队的口碑很好,他请媒人到张家去提亲,张翠珍的父亲肯定得给这个面子。可再问女儿翠珍,她说什么都不同意,老人就这么一个女儿,跟命尖子似的,又不能来硬的,这件事情堵在心口,时间一长,就病倒了,张翠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最后点头同意了。   缪支书早早过世,除了工作上积劳成疾,另一个原因就是缪智文不争气,尽惹是生非。   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缪智文二十二岁就结婚了,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父母想让缪智文早早收心,结过婚以后,缪智文还怎么荒唐和胡闹呢。结过婚以后,他照样在外面胡来。   缪智文在婚前滥情,在婚后出轨,这极可能是他遭遇不测的主要背景和原因,如果缪智文是死于他杀的话。   既然我们已经提到了张翠珍,那就来谈谈这个女人。   笔者不说,大家也能看出来,张翠珍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女人是最容易认命的,张翠珍就更容易认命了,因为她自和缪智文结婚以来,没能给缪家生下一儿半女,所以,他只能忍声吞气地在缪家苟活着,用自己的呼吸感受着这个曾经显赫过的家族逐渐走向衰落。   张翠珍是一个好女人,她孝敬公婆,善待姑子,正是因为她的善良和隐忍,她才能心安理得地被这个家庭所接受。   三里寨的人在智觉寺经常能看到张翠珍的身影,寺院为缪家专设的佛堂早就不存在了,张翠珍每次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有一个地方是必去的。   在大雄宝殿的正面面朝南的是释迦牟尼佛,在释迦牟尼佛的背面面朝北的是观世音菩萨。张翠珍每次到智觉寺来,都要在这里呆一会。她在这里跪了无数次,磕了无数个头,但普度众生的观世音并没有给她带来福音。张翠珍二十岁嫁给缪智文,从那一年开始,张翠珍就将自己一生的希望寄托在观世音的身上了。可以这么说,观世音已经成了张翠珍唯一的精神支柱。刚开始,张翠珍和婆婆到智觉寺拜观音,后来,婆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烧香拜佛的事情只有张翠珍一个人来做了。   三里寨的人对张翠珍充满了惋惜,我们都知道,三里寨人惋惜的是张翠珍的婚姻。   在三里寨人的眼中,张翠珍是一个非常本分的女人,她除了和菩萨交流思想外,从不和寨子里面的男人说话。笔者所说的“不和男人说话”,不是不和男人搭腔,而是不和男人眉来眼去。 第十三章 种瓜得瓜   诸位不要嫌笔者啰嗦和聒噪,从表面上看,笔者所叙述的内容似乎有点离题和闲扯的意味,只要大家耐着性子往下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笔者的作品里面,没有一句闲话。   在十三份谈话记录中,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对三份谈话记录比较感兴趣。   第一份谈话记录是严小格、左子键和甄三爹的谈话记录。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这份谈话记录,瞧瞧甄三爹都说了些什么。   谈话的地点在甄三爹家。   笔者对谈话记录进行了一些处理,闲言和称谓都略去了。不清楚的地方,笔者会做一些必要的说明和补充。   严,三爹,您见识广博,您怎么看缪家的事情呢?   甄,你们查的这个事有个准吗?   甄三爹的意思应该是:你们能确定缪智文是被人杀害的吗?   严,说实话,我们还不能确定,我们来,也是想请教三爹一二。   甄,那缪家住在后山,和寨子里面的人接触太少,缪智文平时早出晚归,和我们接触就更少了。   严,我们听说缪智文结婚之前,行为不怎么检点。   甄,你们知道缪家以前的事情吗?   甄三爹话中有话。   严,您指的是缪智文的太太爷爷缪在道和爷爷缪静斎那档子事情吗?   甄,我指的是智文爷爷的事情。   严,就是缪智文的爷爷缪静斎当维持会会长和还乡团团长的事情吗?   甄,除此以外呢?   严,不就是他作恶太多,结怨太多,后来遭遇了一场天火吗?”   甄,还有吗?“   严,没有了。   甄,那你们知道的只是毛皮。   甄三爹的话是有不少潜台词的。   严,甄先生,请您跟我们说说。   甄,说来话长啊!   严,请你跟我们说说。   甄,因果轮回,这都是报应啊!   严,请您跟我们说说。   甄,你们到缪家办案子,有没有看到智文爷爷缪静斋和父亲缪有仁的相片呢?   甄先生的话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听不懂了。   严,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呢?   甄,你们看看他们的照片就能知道一个大概了。   严,请甄先生跟我们说说。   甄,智文大小就乱性,这是有原因的。俗话说得好:“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善恶有包,因果轮回”。   严,您指的是缪静斎当维持会长和还乡团团长的事情吗?   甄,非也——非也。你们要想弄清楚缪家的案子,一定要弄清楚这档子事情。   严,是啊!我们听说您见多识广,在寨子里面德高望重,所以,特地来请教您的。   甄,按理,这档子事情,我是不该说的,往远了说,智文的太太爷爷乐善好施、行善积德,曾经有恩于南山的老百姓,智文他爹当了年的大队书记,七村八寨的人都记着他的好。   甄,缪家几代人,有功也有过,算起来,也是功大于过,至少是功过相抵。   严,甄先生,您不要有什么顾虑,您尽管跟我们说。   从上面的对话中,我们能看出来,甄三爹始终不愿意进入正题,而严小格则希望老人能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第十四章 离奇身世   甄,智文的亲生父亲不是缪有仁。   甄三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落地有声的话来。   严,缪智文的亲生父亲是谁?   甄,这——还用我说吗?   严,难道是缪有仁的父亲缪静斎?”   甄,正是,我问你们有没有看过缪静斎和缪有仁的照片,就是这个意思。那智文和缪静斎就像一个模子拓下来的一样。现在,你们总该知道智文为什么这么邪性了吧!他是缪静斎的种,那缪静斎活着的时候,坏事做尽,为人不齿,他的种能好到哪里去呢?   严,这——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有想到缪家还有这种龌龊之事,三里寨的人都知道吗?   甄,都知道,但谁也不会说。   严,这是为什么?   甄,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智文他爹可是一个大好人啊!他当了年的大队书记,为七村八寨的乡亲们做了很多好事,将心比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再提这档子事情,那就不厚道了。那缪有仁为什么掏心掏肺地为乡亲们做事呢?不就是想以心换心吗?不就是想让自己心里安生些,好受些吗?你们再想想,乡亲们为什么不跟智文计较,不就是看在有仁的面上吗?   严,缪静斎做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甄,那缪静斎生性好色,智文他娘瑛姑在做姑娘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有一次,缪静斎在回寨子的路上看到了走亲戚的瑛姑,就想方设法把瑛姑弄到缪家来当丫鬟。   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甄,一九四一年的春天。不久,缪静斎糟蹋了瑛姑,后来,瑛姑有了身孕,缪静斋就让儿子有仁娶了瑛姑。   严,他为什么不自己娶瑛姑呢?   甄,缪静斋已经有三个老婆了,第三个老婆是一个戏子,一肚子鬼主意,又好生厉害,缪静斋就怕这个老婆,缪静斋怎么玩女人,她不管,只要不娶进门,和她争夺家产,她就不管。   严,缪有仁蒙在鼓里吗?   甄,有仁从小就老实厚道,也最孝顺爹娘,爹娘说什么,他都依。一九四一年的夏天,有仁娶了瑛姑,当时,瑛姑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个孩子就是缪智文。缪静斎将瑛姑许给儿子有仁,目的是想长期霸占瑛姑。   严,缪智文的两个妹妹是谁的孩子呢?”   甄,智兰和智慧是有仁的孩子。缪家遭遇那场天火之后不久,缪静斎就一命呜呼了。   严,缪有仁知道智文的身世吗?   甄,有仁虽然老实厚道,但他不傻。瑛姑结婚八个月后生下智文,缪家人说是早产,接生婆说,智文生下来,体重是七斤八两,是一个足月的孩子。智文一天天地长大,模样越来越像他爷爷缪静斋。在外人看来,有仁把智文送到县城和省城去读书,是望子成龙。   严,难道还有另外的考虑?   甄,他是眼不见心不烦,寨子里面的人看不到智文,也不会想那档子事情。   严,缪智文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甄,咋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的心性才会那么乖张,才会那么自轻自贱;长到岁的时候,他就不管有仁叫爹了。 第十五章 不幸女人   甄:和缪静斎相比,智文的乱性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都是缪静斋在二十几年前埋下的祸根。   严:我们听说缪智文做了不少孽。   甄:可不是吗!说起来,也很奇怪,像缪智文这样的后生,竟然还有女孩子喜欢。在我们看来,他除了外表尚可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严:那女孩子为什么喜欢他呢?难道她们没有听说过缪智文的事情吗?   甄,这——我说不好,大烟好不好,你们肯定说不好,可有些人就好这一口,娼妓贱不贱,人们都说贱,但有很多男人往窑子里面跑。都怪老天爷给智文披了一张好看的人皮。   严:女孩子和缪智文相处,总该得到父母的允许吧!   甄,你们说的是常理,可现在,有些女孩子不按常理做事,等她们的父母知道的时候,她们已经被智文甩了。   严:甄先生,在三里寨有没有被缪智文甩过的女孩子呢?   甄:咱们三里寨肯定有,但没有人知道,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们捂都来不及,咱们会往外宣扬呢?   严:缪智文的母亲和妹妹总该知道吧!张翠珍说,在结婚之前,缪智文经常把女孩子往家里带。   甄:寨子里面的女孩子和智文处对象,一般不会到缪家去,到缪家去,寨子里面的人不就知道了吗!她们一般会在寨子外面和智文见面,带回家来的多是其它寨子的姑娘。鱼有鱼路,虾有虾道,鸭子不撒尿,各有各道道。那畜生做的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一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咱们这里是山区,到处都是树林,隐蔽的地方多的是,一家不挨着一家,往树林里面藏两个人,你就是找上一天都找不到。深山里面除了出神仙,还会出妖精啊。   严:甄先生,缪智文和张翠珍结婚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这是什么原因呢?   甄:智文从小就不学好,像他这样纵欲过度的人,要想有孩子,难啦!他这种人做的就是断子绝孙的事情,他要是有孩子,那一定是老天爷瞎了眼睛。   严:那张翠珍是无辜的,她要是有个一儿半女,这日子才能往下过啊!   甄:可不是吗?翠珍是一个苦命女人啊!不过老天爷还算有眼。   严:此话怎么讲?   甄:智文不是死了吗!翠珍用不着呆在缪家了。这些年来,有人私下里劝翠珍离开缪家,可翠珍一直守着智文这个畜生。要我说啊!既然智文已经死了,趁自己还年轻,赶快找一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昨天早上,在缪家见到老张头的时候,我还这么劝他来着。   严:老张头是什么人?   甄:老张头就是张翠珍她爹。我私下里劝老张头,人不能抱着死脑筋过一辈子。干嘛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像翠珍这样的女人,想娶她的年轻后生有的是。你们可能不知道,翠珍在嫁给智文之前,到张家提亲的人有很多。都怪老天爷右眼无珠,让翠甄摊上了智文这样的现世报。 第十六章 口风很紧   甄:当年,老张头要把翠珍嫁给缪家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桥归桥,路归路,缪有仁是一个好支书,可不能因为他是一个好支书,就把女儿嫁给缪有仁那不靠谱的儿子啊!   甄三爹狠是为张翠珍鸣不平。原因是:甄张两家是远房亲戚。   严:那么,其它寨子,有哪家姑娘和缪智文谈过对象呢?   甄:这——你们最好去问瑛姑。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只要一涉及到具体的人,甄三爹就顾左右而言他。   严:您要是知道的话,跟我们说说。   甄:这——我教了大半辈子书,从不过问别人的事情——我指的是那些不能摆到桌面上的事情。   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您尽可放心,在您家说的事情,就在您家了结。   甄三爹是一个读书人,精于世故,明哲保身就是读书人的座右铭。谨慎是读书人共同的特点。   甄:我跟你们说一个人,你们千万别提我的名字。   严:您放心吧!   甄:石鼓寨,有一户人家,石鼓寨,你们知道吗?就是张翠珍的娘家。   严:知道,就是智觉寺南边的那个寨子。   甄:对,就是那个寨子,这户人家姓田,田家有三个女儿,个个都很出众,跟她们的娘学的一手锈活,除了下地干活以外,农闲的时候,就锈一些手绢,枕头和蚊帐帘子,然后拿到街上去卖,田家的二女儿秋菊长得尤其标志。有一年的夏天,当时,智文在省城读书,那是在放暑假的时候,我在回寨子的路上,碰到了秋菊和智文,我在山道上走,她们俩在树林里面,看到我以后,智文拉着秋菊的手钻到树林深处去了。   严:秋菊的父母知道她们俩的事情吗?   甄:我估猜秋菊是瞒着父母的,这就是我不愿意说的主要原因,我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一辈子都不曾说过被人的不是,所以,不想在临了的时候,面子上过不去。我和那田家也很熟。你们如果找田家了解情况的话,得把话说活泛了。我之所以跟你们说,是因为寨子里面的人曾经在我跟前议论过这件事情。   甄三爹希望严小格在调查走访的时候,把话说的巧妙一些,千万不要让田家人一听就知道是他甄三爹说的。   甄:请恕罪,我只能跟你们说这么多了。你们可以多问一些人,或许能了解到一些情况。   话说到这个份上,严小格不得不结束谈话,在严小格和左子键看来,甄三爹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些,他也一定知道三里寨有哪些姑娘和缪智文“谈过对象”。   甄三爹有顾虑,这应该算是正常的,这种事情,毕竟关系到女孩子的清誉和名声,不管嫁人的还是没有嫁人的,一旦传扬出去,都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既然甄三爹已经把谈话的大门关上了,那就先打住吧!如果必要的话,再来敲门,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实是,在调查走访了一些人之后,严小格和左子键又和甄三爹谈了一次话。等我们看过另外一份谈话记录之后,再来看看这份谈话记录。 第十七章 禅房问案   诸位听出了来吧!在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关注的三份谈话记录中,有两份是甄三爹的。   第二个谈话对象是就是田秋菊。谈话地点在智觉寺后院一间禅房里面,这里非常安静,也非常适合谈话。两个人没有到田家去,大家都知道严小格和左子键是为缪家的案子来的,人家是女孩子,多少要顾及一下田秋菊的名声。所以,严小格和左子键去了东山镇,田秋菊早就出嫁到东山镇去了,他的男人在东山公社农技站工作,是一个技术员,田秋菊在东山镇开了绣品店。   严小格和左子键在秋菊绣品店找到田秋菊并说明来意之后,田秋菊当即让两个人到智觉寺去等她,她下午正好要到石鼓寨去看望父母,之后,她还要到智觉寺去进香。   田秋菊非常谨慎,当时店铺里面有人在挑选绣品,作坊里面还有几个锈女,店铺里面显然不适合谈话。   严小格和左子键找到智觉寺的监事至真和尚,至真和尚将他们领进了自己的禅房。   禅房的位置在后院,智觉寺分内院、外院和后院,外院是香客拜佛烧香的地方,有大雄宝殿,凌霄殿两座建筑,所有的菩萨都供奉在这两座大殿里面;内院有东西两个院落,这里是僧人们吃饭睡觉的地方。后院则是住持和禅师们参禅和休息的地方,至真和尚就住在后院。   这里果然非常安静。   安排好地方以后,两个人便到山门去等田秋菊。   两点钟左右,田秋菊上山来了,她右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上盖着一块布,布下面应该是供奉菩萨的食品。   田秋菊的年龄在二十岁的样子。修长而匀称的身材,合体的绣花棉衣和白里透红的皮肤,确实非常出众,在一群女人中间,严小格和左子键一眼就认出了她。   田秋菊也看到了严小格和左子健。   一群人走进山门之后,田秋菊故意放慢了脚步,她走到严小格和左子健跟前低声道,“你们只需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就行了,我先去烧香拜佛,然后自去。   看样子,田秋菊对智觉寺非常熟悉。   “我们在后院等你。”严小格低声道。   “在哪位禅师的禅房?”   田秋菊对智觉寺里面的禅师也很熟悉。   “在至真和尚的禅房。”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我一炷香的功夫就到。”   两个人返回至真和尚的禅房,耐心的等待者。   两个人走进后院的时候,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僧人从至真禅师的禅房里面走出来,他的手上端着一个茶盘,看到两个人以后,单手施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两个人走进禅房,禅床上面的茶几上放着三杯茶。   这三杯茶应该是刚才那位和尚刚送进来的。   严小格打开茶杯盖,里面便冒出一股热气来。禅房里面立刻充满了茶香的味道,当然,在茶香中还夹杂这香火的味道,在禅房的另一头的墙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佛龛,佛龛里面端坐着一尊不知名的菩萨,菩萨前面的香案上放着一个蜡烛台,蜡烛在不紧不慢地燃烧着。 第十八章 二春提醒   世人信佛的有很多,但对庙堂里面供奉的众多菩萨,人们认识得不多,人们认不认识菩萨,这似乎并不重要,见佛便拜就是了,佛的使命就是普度慈航吗?你不认识他,这不打紧,关键是他认识你,要不然,怎么会叫救苦救难的菩萨呢?在这个世界上,菩萨是最忙最辛苦的,芸芸众生都需要他们的庇佑。笔者唯一担心的是,菩萨们千万不要忘记那些虔诚的善男信女们的名字和模样,千万不要闹出张冠李戴,乔太守乱点鸳鸯谱的笑话来。笔者不得不佩服菩萨们的记性,这么多的善男信女拜倒在他们的脚下,他们竟然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和模样。笔者的担心也许是多余的,人家是菩萨,菩萨就是神,神当然无所不能了。   两个人刚喝了几口茶,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左子键站起身,走到禅房的门口。   来人正是田秋菊,她径直走进禅房。   严小格将田秋菊引到禅床上坐下,并将一杯茶挪到她的跟前。   田秋菊将竹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田秋菊将谈话的地点放在智觉寺,这就说明她一定有重要的话说——这也说明他对严小格和左子键介入的案子非常重视。田秋菊的眼神好表情也说明了这一点。   左子键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他将谈话记录本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等待这谈话的开始。   田:“同志,有什么话,你们问吧!”   严: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啦!   田:在这里,你们什么都可以问,我也绝不会有半点隐瞒,你们也不必顾忌什么。   严:缪家的事情,你知道吗?   田:知道。你们找我不就为缪家的事情吗?   严:你怎么看缪智文的死呢?   田:难不成缪智文是被人害死的吗?   严:我们听说你和缪智文谈过对象?   田:不错,是有这么回事,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田:十一年前,不是六三年,就是六二年。   这个时间和甄三爹提供的情况是吻合的,当时缪智文在读高中,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严:你当时有多大?   田:我当时是十七八岁。   严:据我们所知,当时,缪智文好像在省城读书。   田:我们谈对象的时候,他正在放暑假。   严,谈了多长时间?   田:半个月左右吧!   严:什么原因分手的呢?   田:这——   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田:缪智文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吗?   严:死因尚不明朗,我们正在调查——我们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我们只听说缪智文以谈对象为名行玩弄女性之实,我们想知道一些内情。   田:一想起这件事情,我就有些后怕。   严:请你跟我们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田:我和缪智文只谈了半个多月,幸亏我和好朋友二春提醒我,要不然——   严:二春?她是你们石鼓寨的人吗?   田:她是三里寨人。   严:二春就是她的名字吗? 第十九章 翡翠项链   田:你们千万不要去找她。   严:为什么?   田:她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她只跟我一个人提过这件事情,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你们去找她,她就知道是谁跟你们说的了,她已经有了家庭和孩子,生活的不错——你们去找她,一准搅了人家的好日子。   严:二春是不是和缪智文谈过对象?   田:这——我不能跟你们说,除非你们答应我不跟任何人说。   田秋菊给严小格出了一道难题。   田: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我自己的事情也不能跟你们说了。   严:行,我们答应你不去打搅二春,但你得把二春的情况跟我们好好谈谈。   田:只要你们不去找二春,我什么都可以说,你们说的话作数吗?   严: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们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的。   田:可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们。   大概是由于严小葛和左子键的年龄太小的缘故:严小格当时三十二岁,左子键当时二十九岁。   严:我们是人民警察,说话肯定算数。我们答应你不去找二春,就肯定不会去找她。   田:我和二春是远房亲戚,我们俩是同一年出生的,长大后又在一起读的小学和初中,我们俩无话不说。我什么话都跟二春说,但只有一件事情是瞒着她的。   严:什么事情?   田:就是和缪智文谈对象的事情。   严:那二春是怎么知道的呢?   田:有一次,她到我家跟我娘学刺绣的时候,看到我戴在脖子上的翡翠项链。   严:翡翠项链?   田:对,翡翠项链,她也有这样一条翡翠项链——曾经有过。   严:一模一样吗?   田:大小一样,颜色也一样,就是形状不一样。   严:都是缪智文送的吗?   田:不错,在咱们南山,只有缪家有这种东西,缪智文在跟二春谈对象的时候,曾经拿出两个不同样的项链让她挑,她挑了一个凤凰造型的翡翠项链,另外一个项链的造型是观世音,就是缪智文送给我的那串项链。二春就是根据那串项链知道我和缪智文处对象的。   严:关于缪智文的为人,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田:谁会说呢?人被蛇咬了,他会跟别人说,这种事情,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二春和缪智文的事情,她也没有跟我说过,要不是我们在一个床上睡觉,她无意中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她仍然不会跟我说这件事情。   严:二春跟你说什么了?   田:她让我赶快把项链还给缪智文,赶快和缪智文断了,要不然会跟她一样后悔一辈子的。她说缪智文是一条毒蛇,人被毒蛇咬了,有药可治,女孩子要是被缪智文咬了,无药可治。在我的再三再追问下,她才提到翡翠项链的事情。   严:二春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跟你说了吗?   田:我怎么问,她都不愿意说,不过我知道,在我和缪智文处对象的那一年的春天,二春在我跟前流露过出家当尼姑的想法。当时,我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我能看出来,她在精神上遭遇了很严重的创伤。 第二十章 不幸二春   田:有一次,姑婆到我家来,说二春身体不好,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姑婆让我到三里寨呆一两天,陪二春说说话,打打岔。我看见二春的枕头下面放了两本佛经。有事没事的时候,她就拿出来看。有事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佛龛前面发愣。我想,她一定是被缪智文伤着了——一定伤得不轻。   人只有在看破红尘的时候,才会到寺庙里面去找归宿,看破红尘应该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对尘世彻底绝望。然后带着满身的伤痕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慢慢疗伤。   严:二春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田:这——我不知道,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愿意说,直到我娘给她找了一个婆家以后,她的精神状态才慢慢好起来,有了娃以后,她才恢复正常,这就是我不让你们去找她的原因。   二春精神上的创伤一定和缪智文有关。   严:秋菊,你能跟我们谈谈你和缪智文处对象的事情吗?   田:我听了二春的话,和缪智文断了,有一天,我在街上卖绣品的时候,看到了婶子——就是缪智文他娘,我就托她将翡翠项链交给缪智文。   严: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缪智文,直接回了他呢?   田:我不想再见到他,当缪智文的面,是没法回了他的。   严:为什么?   田: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怎么能自己送上门去呢?幸亏二春提醒我,要不然,我的结局不会比二春好到哪里去。   严小格和左子键不知道田秋菊所说的结局是什么?因为田秋菊没有往深处讲,所有的内容都是浮在水面上的。   郑峰和李云帆都认为,如果介入此案的话,可能还要去找这个叫田秋菊的女人,必要的时候,还要和二春接触一下,这两个女人和缪智文处过对象,他们一定知道缪智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也一定和案子的背景有着密切的关系。   “可我们答应过田秋菊不去打搅二春的。”严小格道。   “二春叫什么名字,你们打听过吗?”   “我们打听过了,二春叫何春燕。她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姐妹四人长的都很漂亮,何春燕模样最好。她的男人在一个山村小学当老师,姓姬,叫姬广宽,人很老实。何春燕嫁给姓姬的以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子正如田秋菊所说,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李,在找何春燕之前,你们先去找田秋菊,只要把话说到位了,她一定会支持我们的工作。”   刚才算是一个小插曲,让我们接着往下看。   严:秋菊,你家在石鼓寨,缪智文家在三里寨,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家和二春家是远房亲戚,二春她奶奶是我姑婆,我经常到三里寨去玩,我家和翠珍家一样,住在路边,那缪智文上学下学路上都要经过我家的院墙,碰面是是常有的事情。有一回,天突然下雨,缪智文没有带雨伞,就到我家躲雨。 第二十一章 清醒谨慎   田:是我爹多事,把缪智文拉到家里来的,当时,我们正在家里锈东西,那天,缪智文淋了雨,喷嚏是一个接一个,我娘烧了一碗姜茶给他喝,临走的时候,我爹还借给他一把雨伞。   这应该是另一个版本的农夫和蛇的故事。   就是在那一天,缪智文得以近距离接触田秋菊。   也就是在那一天,缪智文瞄上了田秋菊。   之后,缪智文有在街上卖了几次田秋菊的绣品。因为缪智文的父亲缪有仁是大队书记,再加上缪智文出众的外表和比较高的文化修养,田秋菊对缪智文的示爱不可能没有反应。成语有“以貌取人”之说,人天生就具有迷惑性,人的外表更具有迷惑性,文化确实是一个好东西,有人通过文化不断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有人则把文化作为一种包装,为什么要包装呢?不是出于虚荣,就是别有所图,对缪智文而言,文化只是一种点缀。   一来二往,不消几日,田秋菊就对缪智文有了好感,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单纯无邪、涉世不深的田秋菊很快坠入情网。   三个人从田秋菊的口中得知,那缪智文小小年纪,却是玩弄感情的高手,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面,缪智文曾经陪田秋菊到智觉寺去烧过香,曾经陪田秋菊到街上去卖绣品,曾经带田秋菊到三里寨和石鼓寨附近的树林里面溜达过,但他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情,这小子还是很有耐心的,猎人要想捕获到猎物,靠的就是耐心和一击致命的手段。其实,刚开始,田秋菊是有那么一点戒心的,也许是田秋菊固有的矜持和谨慎救了她,在没有确定自己能不能成为缪智文的老婆之前,她的情商没有取代智商,她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每次和缪智文约会,她都选择靠近山路的树林,绝不往深山里面走半步,这就是甄三爹能看到她和缪智文在一起的原因。当然,这也得益于母亲对她的影响,从她第一次相亲那一天起,母亲就反复告诫她,一个女孩子在出嫁之前是不能做出格的事情的。我们都知道,田秋菊的母亲所说的“出格”就是偷吃禁果。   如果不是缪智文送了一串翡翠项链给田秋菊的话,如果不是何春燕在无意之中看到了田秋菊脖上的翡翠项链的话,那么,田秋菊恐怕很难摆脱缪智文的魔爪。   那串翡翠项链是缪智文最后一次和田秋菊约会的时候,送给田秋菊的,他们最后一次约会的地点就在三里寨西边的树林里面,约会的地点是田秋菊定的,这次约会应该就是甄三爹遇到的那一次。   这次约会,缪智文将项链挂在田秋菊脖子上的时候,曾经有过轻佻的举动,田秋菊也有点把持不住了,如果不是想到母亲说过的话,她很可能铸成大错。   和缪智文最后一次约会之后的那天傍晚,二春到秋菊家去学刺绣并留宿在田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二春看到了秋菊脖子上的翡翠项链,而这时候的秋菊正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第二十二章 智者三爹   严:这之后,缪智文没有再找过你吗?   田:当天傍晚,缪智文就在我家旁边的树林里,一直等到天黑。我每天傍晚都要到大塘去挑水,或者洗衣服。他想见到我。   眼看就要到手的猎物,突然跑了,猎手心有不甘啊!   严:后来呢?   田:后来,我就到我二姨家呆了几天,我二姨的女儿英子早就想学刺绣,我正好去教教她。那缪智文见不到我,时间一长,就懈了,更何况他还要回省城去读书呢?后来,我干脆定了一门亲事,把自己嫁了。幸亏有二春这面镜子,要不然——   严:秋菊,你还有什么要跟你我们说的呢?   田:没有了,该说的,我全说了。我只知道这么多,你们要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不妨去找一个人。   严:找谁?   田:三里寨的甄先生。   我们都知道,严小格和左子健已经找过甄三爹。   严:甄先生知道很多事情吗?   田:他在我们这里辈分最高,名望也高,看人,看问题非常,眼光很毒,这么说吧!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严小格和左子健也是这么认为的,甄三爹没有跟严小格和左子健掏心窝子,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田:在咱们这里,不管哪家有事,第一个要请的人就是甄先生。   我们都知道,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七号的早晨,缪家人发现缪智文死在自己的床上以后,请的第一个人就是甄三爹。让缪家人保护现场的人也是他甄三爹。   田:但甄先生说话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他的口风很紧,正因为如此,乡亲们有什么事情才会跟他讲,并找他讨主意。实不相瞒,我和缪智文最后一次在三里寨西边的树林里约会的时候,被甄先生看见了。我能摆脱缪智文,除了二春,还要感谢他老人家。   严:为什么?   田:感谢甄先生的一席话提醒了我。   严:你去找甄三爹讨主意了?   田:没有,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除了你们,除了二春和甄先生,再没有人知道我和缪智文的事情了。   严:一席什么话?请你跟我们说说。   田:就在甄先生看到我和缪智文的第二天,甄先生到我家来了。当时,我的心里直发慌,我以为甄先生是来跟我爹娘说我和缪智文的事情的。   严:他说了吗?   田:他没有跟我爹娘提半个字,倒是跟我说了一些很深奥,但又很浅显明白的话。他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我。   严小格和左子健和甄三爹接触过,在他们俩看来,甄三爹虽然算不上一个智者,但他应该算是有一肚子文章的人。   严:甄三爹说了些什么?   田:那天,他从我家买走了一对绣花枕头和一个绣花被面,他的孙女曼红要出嫁,他想把这两样东西送给曼红做结婚的礼物。他到我家买绣品只是一个油头,他主要的目的是跟我说那番话。   田:我当时正在绣幔上的凤凰,帐幔上锈的是一幅龙凤呈祥图。甄先生拿在手上看了看,他先夸了夸我的绣工,然后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二十三章 龙凤新解   严:甄三爹是怎么说的呢?   田:他说,只有龙才能配得上凤凰,所有的凤凰都想与龙相伴,但凤凰想与之为伴的龙,是老祖宗想出来的玩意, 本草纲目中说:“龙由九个动物组合而成的:它的头像虬,角像鹿,眼睛像兔子,耳朵像牛,脖子像蛇,肚子像蜃,鳞片像鲤鱼,爪子像老鹰,手掌像老虎。”这玩意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这种龙如果真存在的话,那一定会吓死很多人,封建帝王,称自己是龙,这种龙是要害人的。所以,这种龙只活在老百姓的舌头尖上,当不得真的。凤凰也是老祖宗想出来的一种鸟,女孩子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做凤凰,女孩子永远成不了凤凰,所以,龙凤呈祥,神话里面才有,咱们老百姓的生活可不是神话。龙这种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不及小猫小狗来的实在。   严:甄三爹果然话中有话。   田:甄先生分明是在告诉我,赶快从幻想中走出来,缪智文就是一条害人的龙,她祸害了二春,接着还会祸害我。   要想弄清楚缪智文的死因,就必须弄清楚缪智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要想弄清楚缪智文是什么样的人,就必须去找甄三爹。甄三爹让缪家人保护现场,这里面确实有些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甄三爹极有可能洞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第二次到甄三爹家去,严小个和左子健又找了一个人,他们把公社的毛阿第毛书记捎带上了,毛书记不但是东山公社的书记,他还是甄三爹的亲侄子,甄三爹辈分高,在三里寨说话有分量,但他最欣赏,最喜欢侄子毛阿第,所以,在甄三爹的跟前,毛阿弟是能说得上话的。这个点子是田秋菊出的,二春和缪智文的事情,甄先生一准知道,二春家就住在甄先生家的旁边,二春他爹大事小事都要找甄先生讨主意,二春的爹娘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用田秋菊的话说,只要毛书记出面,甄先生的话匣子肯定会打开。   严小格和左子健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毛书记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在前往三里寨之前,他买了一包上好的茶叶,二斤上好的烟叶,一斤白砂糖和一斤鸡蛋糕。   田秋菊没有说错,当甄三爹打开院门看到侄子毛阿弟之后,高兴的不得了。严小格和左子健第一次来拜访老人家的时候,甄三爹的脸可没有这么热乎。   “阿第,你怎么来了。”   “三叔,我到下面来转转,顺道来看看您。我整天忙工作,有日子没有来看您了。”   当甄三爹看到站在毛阿第后边的严小格和左子健以后,脸突然沉了一下,他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阿第,你莫不是来帮他们说话的?”甄三爹站在院门里面,没有让严小格和左子健进门的意思。   毛阿第很会说话:“我是东山公社的书记,在我的地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第二十四章 口风太紧   听了毛阿第的话,甄三爹才收起一脸的僵硬的表情,将三个人领进堂屋坐下。   不一会,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端着一个茶盘走进堂屋,毛阿第喊他三婶。   甄三爹从毛阿第带来的烟叶中抽出一根,卷起来,划着火柴,点上火,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然后连声说:“好烟。”   甄三爹没有接左子健递给他的香烟。   毛阿第说甄三爹抽惯了烟叶。这种烟叶虽然有些呛人,但味道比一般的香烟纯正,甄三爹只抽这种烟。   “三叔,既然是好烟,下次我多带一点来。”   “这两斤烟叶够我抽一阵子了,等我抽完了,你再买不迟,这玩意放的时间不能太长。阿第,你怎么和他们走到一起了?”   “他们到石鼓寨去调查案子,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三叔,缪家的案子,您怎么看?”   “阿第,缪家的案子,你应该问他们才对啊!我如何知道案子的事情?”   “三叔,我知道您为人行事谨慎,谨慎,这不是坏事,可您知道公安同志调查案子有多难吗?”   “阿第,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们已经找过我了。”   “三叔,您的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们在您这里调查不到的东西,就别想在其它地方调查到。他们不了解您,我了解啊!在咱们南山,没有您不知道的事情。”   “阿第,你千万不要给我戴高帽子,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张家长李家短,人命关天,我如何能知道,我是一个读书人,知道国家的法度,如果我知道的话,能不跟两个同志讲吗?”   田秋菊所言非虚,甄三爹的口风确实很紧。   “三叔,我跟您实说了吧!我已经跟上面立了军令状,如果不能协助两位同志们把案子拿下来,我这个书记就不当了。”   “你莫不是说笑吧!”   “三叔,您看我是在说笑吗?我平时跟您说过笑吗。”   “你别诓我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们破他们的案子,你当你的公社书记,这挨得上吗?”   甄三爹虽然上了年纪,但脑子清楚的很。   “三叔,您刚才也说了,您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最明理,您平时也是这么教育我们这些晚辈的,您常说:人不能昧着良心过日子,也不能做一个睁眼瞎子,现在,咱们三里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位公安同志登门向您讨教,你却敷衍他们。您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同志,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甄三爹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老头子,阿第都来了,如果你知道什么,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老太太借送水瓶的机会扔给甄三爹一句话。   “老太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飞短流长,眼看就是入土的人了,不想被人家戳脊梁骨说闲话。行善积德的事情,做多少都不过分,坏人名声的事情,咱一件都不能做。”   “二春的事情,你不能跟公安同志说说吗?”老太太将了老头子一军。   “这——”   “三叔,您就说说吧!”   “我答应何家不跟任何人说的。” 第二十五章 禽兽不如   “老头子,你要是不说的话,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跟他们说了。难道你不想把缪家的事情整明白了?”   “我跟你们说,你们能答应我不找何家——不找二春刨根问底吗?”   毛阿第望着严小格和左子健。   甄三爹和田秋菊一样,他们都不希望严小格和左子健去找二春了解情况。   “甄三爹,这——我们可以答应您。”   甄三爹愿意谈二春的事情,这已经算是一大进步了,做一些让步是必要的。只要能将调查工作向前推进,就算是进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智文是一个畜生,跟他那畜生爷爷缪静斎一样——这个畜生比他爹还邪乎。”   “怎么?缪支书也不是好东西吗?”   “阿第,你不要打岔。让你三叔说。”大娘道。   很显然,毛阿第并不知道缪家之事。   甄三爹和老伴对视了一下,两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大娘也应该知道二春的事情。   “请您跟我们说说。”严小格目不转睛地望着甄三爹。   “那二春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愣是让智文那畜生糟蹋的不成样子。”   “您指的是二春生病并想出家的事情吗?”   “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呢?莫不是秋菊跟你们说的。”   “不错,是秋菊姑娘跟我们说的,但更详细的情况,她并不知道。二春精神上出问题的时候,她曾经陪过二春几天,她看到二春的枕头下面有两本佛经。”   “秋菊还说了些什么?”   “就这些。”   “那二春和智文在一起一个月不到,身上有很多伤,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都红肿发炎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智文是个疯子,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疯子。”   “二春的身上怎么会有伤呢?”   “那智文是一个虐待狂。”   “虐待狂?”   “他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用绳子把二春的手脚绑起来,然后有手抓,用牙咬。”   大家听出来了吧!缪智文是一个狂。有些男人把摧残女性的身体作为性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缪智文也应该属于这种情况。   “老太婆,还是你来说吧!”   “我——我真说不出口来。”   “婶子,你就说吧!”毛阿第道。   “二春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特别是女人最重要的地方,伤的更厉害。这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人。”   难怪甄三爹迫不及待地提醒田秋菊呢?这也算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情。   “那秋菊姑娘要不是我早一点提醒,结果应该和二春一样。”甄三爹道,“但我又不能明说,那秋菊是一个聪明的娃。她听懂了我的话。”   甄三爹的话就是那段关于龙凤的高论。   “二春的家人难道没有向缪家人讨说法吗?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去呢?”   “这种事情怎么能向外说呢?一旦让寨子里面的人知道,那二春恐怕不仅仅是精神上有病,最后就只有出家当尼姑一条路了,何家人还怎么在寨子里面立足呢?” 第二十六章 遇到难题   “在咱们寨子,在二春之前,还有两个女孩子中了招——上了智文的贼船。”大娘道。   “他们的遭遇会不会和二春一样呢?”   “谁知道呢?两个娃都不说。”甄三爹道。   “我看那翠珍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亏她能忍下来。现在好了,那畜生死了,翠珍总算熬出头了。要我说,那畜生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老太婆,话不能这么讲,一码归一码,他智文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确实该死,可得由国家法办了他。”甄三爹道。   “他要是活着的话,又要祸害人家。你们不知道,那畜生把翠珍娶进门,只安生了一阵子,老毛病又犯了。”   “翠珍和缪智文结婚以后,隔三差四往娘家跑。在娘家一呆就是好几天。”甄三爹道。   “可怜翠珍从小没了娘,心里面有什么苦楚,又不能跟她爹讲,把一个好端端的娃憋屈死了。”婶子道。   “除了往石鼓寨跑,就是往庙里面跑。菩萨忙的很,哪有时间管她的事情啊!”甄三爹对佛缺乏一定的恭敬,“庙里面那些和尚,是看破红尘才出家当和尚的,菩萨连和尚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好,人世间的事情,他们就跟管不了了。普渡慈航,广种福田,这些都是哄人的把戏,不是菩萨哄人,就是人哄人。要想惩恶扬善,千万不能指望那些泥塑的菩萨。”   很显然,甄三爹不是一个泥古不化的老学究,他关于龙凤和菩萨的一些说法还是比较有见地的。   “你们要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不妨去找翠珍,她和智文在一起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找翠珍有什么用呢?就是翠珍去报案的,该说的,她都说了。”大娘道。   “依我看,缪智文的死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要想找到杀害缪智文的人,就必须找到那些曾经被缪智文伤害过的人,这种事情,女孩子可以忍,她们的家人如果知道的话,那就很难说了。”甄三爹道。   “关键是我们上哪里去找那些受害人呢?连二春和二春的家人,我们都不能接触,更何况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苦主呢?”严小格道。   严小格和左子健确实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根据他们已经了解到的情况来看,“11。7案”应该是一个仇杀案,凶手应该就在那些被缪智文伤害过的苦主中间,可是,这种事情不同于其它事情,绝大多数女孩子都选择了沉默,这是其一,其二,被缪智文伤害过的女孩子到底有多少呢?谁也不知道,恐怕连无所不知的甄先生也不知道——事实也是如此。其三,单从两个人已经掌握的材料来看,就有四个人,实际上,肯定不止这几个人,别说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就是知道,调查起来也需要很多时间。大海捞针,这就是严小格和左子键当时的感受。   “二春这条线,你们用不着再调查了。”甄三爹说。 第二十七章 忠实香客   “为什么?”   “二春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娃,她爹娘就更老实了,走路怕踩死蚂蚁,树叶掉下来,怕砸到自己的脑袋。如果不是老实人,当年也不会放过智文这个畜生。何家全是女孩子,谁会做这种事情呢?”   “二春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   “二春的弟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娃,他做不来这种事情,二春出事的时候,阿牛尚小,家里人是不会跟他说这件事情的。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何家人要是想报仇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啊!”   “您刚才说寨子里面还有两个女孩子被缪智文祸害过,我想知道这两个女孩子是谁?”   “这——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我还是这句话,他们要是想报仇的话,在十年前就下手了,用不着等到今天。”   “常言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事情,一般人是很难忍一辈子的。”   “话虽如此,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咱们这里是穷乡僻壤,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对女孩子来说,名声比命都重要,更何况,缪智文是和她们谈对象,吃亏全吃在暗处,别人看不见摸不着,所以,能忍也就忍了,后面的日子不是还得往下过吗?女孩子要嫁人,要生孩子,用不着权衡,她们就明白该怎做。再者,那两个姑娘自从嫁人之后,日子过得很安稳,她们也犯不着再把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烂谷子翻出来凉晒。”   从甄三爹说话的内容和语气来看,他是不会把另外两个女孩子的名字告诉严小格和左子健的。   “11。7案”有许多特别之处。   看了“11。7案”的所有材料以后,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那就是严小格和左子健的调查非常艰难。   甄三爹也知道严小格和左子健的难处,所以,老人家没有把话说死:“我看这样吧!你们先找翠珍和翠珍她婆婆好好谈谈,看看她们能不能说出一点米和绿豆来,依我看,缪智文的死很可能和他这几年做的孽有关,你们也可以到学校去调查一下,或许能查出一点眉目来,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就把另外两个娃的名字告诉你们,你们得原谅我,在三里寨,我们和很多人家都沾亲带故,说话做事,都得带一点小心,这年头,乡亲都不容易。阿第,你看行不行?”   “行啊!三叔,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您说话得算数,如果两位同志遇到困难,您可不能再推三阻四了。”   “我说话算数,实在不行,我卖了这张老脸,亲自带你们去找那两个娃。”   离开甄三爹家以后,毛书记陪严小格和左子健去了缪家。   张翠珍的婆婆躺在床上,缪智兰在家照顾母亲,张翠珍不在家,缪智兰说她到智觉寺烧香去了。对缪家人来讲,到庙里面去烧香拜佛,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缪家几代人都是智觉寺忠实的香客。 第二十八章 拜访瑛姑   人虽然长着嘴巴和舌头——但不是肚子里面所有话都可以个别人说的,但有一个人可以例外,那就是菩萨,菩萨虽然有嘴巴,但没有舌头——天底下所有的菩萨都没有舌头,这大概是创造菩萨的人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是人,都有窥探别人的嗜好,如果菩萨有舌头,那还了得,谁还愿意在菩萨面前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呢?   要么就是创造菩萨的人在一开始就漏掉了舌头。所以,芸芸众生,什么话都可以跟菩萨说,赎罪,祈愿,丑恶的,猥琐的,既不会泄露自己的,又可以得到菩萨的庇佑。   创造菩萨的人真是太聪明了,即使菩萨想把谁的说出去,它也没有这个条件。这就是人们愿意跟菩萨沟通交流的主要原因吧!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所有的菩萨都有眼无珠,善良的人们可以匍匐在它的脚下虔诚祈祷,邪恶之徒也可以拜倒在她的脚下祈求庇佑,因为菩萨看不见,菩萨讲的是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如果菩萨能看见的话,那些邪恶之徒就不会自找无趣,自取其辱了,自投罗网了。奇怪的是,整天把善恶有报的口号挂在嘴上的菩萨,干的恰恰是不分是非,混淆善恶的事情,只要是香火,它们是来者不拒。   我们都知道,缪家祖祖辈辈供奉菩萨,诚心不改,最后却是这种结局,那缪智文的死,肯定和菩萨没有一点关系,也就是说,缪智文所受到的惩罚,菩萨没有起一点作用。   这次拜访缪家,严小格和左子健特别留意了一下摆放在堂屋长条桌上方的两张画像,一个是缪智文爷爷缪静斋的画像,一张是缪智文的父亲缪有仁的画像。两张画像被放在玻璃镜框里面,由于长时间没有擦拭的缘故,玻璃上蒙了一层灰,所以,看不清缪静斋和缪有仁的脸。   看到严小格和左子健对两张画像感兴趣,缪智兰找来一块布将玻璃上的灰尘擦了擦。   缪智文的母亲则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有些东西是不能看的太清楚的,比如说摆在长条桌上的这两张画像。   甄三爹所言非虚,两个人在缪有仁的脸上没有看到缪智文一丁点影子,倒是在缪静斋的脸上看到了缪智文的特征,两个人的脸型完全一样,最像的是鼻子、颧骨和下颌骨,鹰钩鼻子;颧骨显得很突兀;下颌骨都比较宽大。照理说,缪有仁是缪静斋的种,但这父亲俩,貌不合,神离得更远。   严小格和老人相对而坐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对方。   老人的年龄大概在五十五岁左右,唯一能看出过早衰老的地方是两鬓斑白的头发和额头上的皱纹,脸上的皮肤还没有松弛,法令纹也不怎么深,皮肤有点黄,但白是这张脸的主色调,这张脸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漂亮过,即使在五十几岁的今天,仍然能看到她过去的影子。老人说话的语速比较慢,动作也比较慢。 第二十九章 桂子石榴   下面是严小格和张翠珍婆婆瑛姑的对话。   严:我们听说您的儿子缪智文在和张翠珍结婚之前,谈了好几个对象。   瑛:是有这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严:您的儿子缪智文可能死于谋杀,我们问的肯定都是和案子有关的事情。   瑛:谁会害我儿子呢?   严:我们还听说他在读书的时候,就开始谈对象了。   瑛:智文开窍早。   严:他是不是经常把女孩子带到家里来呢?   瑛:带——带过几个。   严: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瑛:我只记得两个娃,人老了,记性也差了,我女儿智兰可能记得,待会儿让她跟你们说。   严:两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瑛:一个娃叫桂子,一个娃叫石榴。   严:请说出她们的名字,是哪里的人?   瑛:桂子姓柳,名字叫柳二桂,是北山杨家洼人;石榴,我只知道她叫石榴,我女儿智兰认识。   智兰被请进堂屋,先前,瑛姑把女儿支开了。   兰:石榴姓饶,名字叫饶迎双,石榴是她的小名。   严:饶迎双是哪里的人?   兰:是小梁村人,就是石鼓寨南边那个村庄。   严:这两个女孩子是什么时候到你家来的呢?   兰:是我哥到省城读高二的时候——是那年的暑假和寒假。   严:两个女孩子在你留宿了吗?   瑛:没有,两个女孩子从来没有在咱家留宿过,我们家是有规矩的。在咱们家,我和智文他爹是不容许他们做出格的事情的。   严:缪智文之前就认识这两个女孩子吗?   瑛:他们以前是小学同学,智文小学是在街上念的书。   “街上”就是镇上。   由此可见,缪智文的罪恶,从小学就开始酝酿了,我们也可以这么说,缪智文在读小学的时候,心里面就种下了邪恶的种子。谁也不会想到:那个看似单纯的少年,经过几年的修炼之后,已经升格为一个恶魔。   严:缪智文和她们谈了多长时间,你们知道吗?   饶:不知道,都怪我们从小娇生惯养,惯坏了,宠坏了,谁的话,他都不听,他在外面做的事情,从来不跟我们讲。直到他带回来另一个女孩子,我们才知道他和前一个女孩子分手了。   严:缪智文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你们知道吗?   瑛:我们没有看出他有精神疾病。   严:他在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采用非常野蛮的手段。   瑛:这——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翠珍和智文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没见她身上有伤啊!   严:这种伤不在脸上——不在人能看见的地方,都在女人的要害处。   瑛:有这等事?我从来没有听到翠珍叫过喊过,如果智文欺负她,她能不喊出来吗?   一定是张翠珍忍住了不想让家人知道。   兰:娘,自从嫂子嫁到咱家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她当我的面脱衣服,夏天,她每次洗澡,都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也不让我和妹妹帮她擦后背——倒是她经常帮我们姐妹俩擦后背。莫不是她怕我们看见她身上的伤?小时候,我到姨娘家玩的时候,经常和翠珍在大塘抹澡,她从来不背着我脱衣服。瑛姑的妹妹嫁在石鼓寨。 第三十章 上辈作孽   瑛: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翠珍和智文结婚以后,我看她有时候走路的样子不对,问她咋回事,她说没事,莫不是身上有伤。有一年的夏天,她下地干活,把脚给崴了,在床上躺了几天,我要给她擦身子,她死活不愿意,说自己能擦,一定是怕我看到她身上的伤。翠珍这孩子太老实。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都怪我和有仁,实指望智文娶了翠珍以后,会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他当时是跟我们发了誓的。是我们害了她啊!我知道这娃的命苦,但我们没有想到她的命这么苦。一定是我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才这么惩罚我们缪家。   我们都知道,缪智文的母亲确实做了孽,但不是上辈子,而是这辈子。   严:缪智兰,除了你母亲提到的桂子和石榴以外,缪智文还把谁带回来过呢?”   兰:还有两个女孩子。   严:请你把她们的情况说一下。   兰: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夏小青,是街上的人,当时她在东山中学读高中,也读高三。   严:你的意思是说,当时缪智文也在你读高三,是这样吗?   兰:是的,夏小青是我哥初中时的同学。   严:另一个女孩子呢?   兰:另一个女孩子叫顾莲花,是黑熊寨人,是公社文艺宣传队的人。   严:他们是怎么搭上的呢?   兰:顾莲花在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扮演铁梅,公社文艺宣传队到咱们大队来演出的时候,我哥哥暑假在家,也去看了,结果和顾莲花认识了。   严:张翠珍嫁给缪智文之后,和那些女人有过关系呢?   瑛:他做这些事情,都瞒着我们。我们听别人说过这件事情,但我们不知道是谁。   兰:娘,你还记得前年秋天,我们在智觉寺烧香,我见到我哥哥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事情吗?您当时说我哥哥不可能到庙里去,可我在凌霄殿明明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严:此人你认识吗?   兰:面生的很。但人长得很漂亮,年龄在十岁的样子,模样很秀气,很标志。我哥和翠珍结婚以后,经常不回家,特别是近几年。他还骗我们说在学校值班,可有一次,我娘生病,我和嫂子到学校去找他,门卫师傅说,学校里面从来不安排老师值班。   严:我们到哪里才能找到顾莲花、夏小青、柳二桂和饶迎双呢?   根据时间判断,四个女孩子应该已经结过婚了。   兰:顾莲花在公社文化站工作,她已经结婚,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日子过得不错。   严:顾莲花的的丈夫是干什么的?   兰:她男人在公社人武部工作——他是一个转业军人。夏小青在生产队务农,她结过婚,但不久就离了。   严:她有孩子吗?   兰:没有,他们结婚一年不到就离婚了。   严:夏小青住在什么地方?   兰:听说他在县城工作,好像是一家旅社,嫁没嫁人,住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这要问她的母亲。 第三十一章 孽缘深重   严:她母亲住在什么地方?   兰:在街上,她母亲是一个裁缝,在卫生院后面的一条街上,到那条街上就能打听到了。柳二桂,早就嫁人了,婆家就在是北山杨家洼;石榴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到别人提起过她,要想知道她的情况,你们得到小梁村去找石榴的父母。   到目前为止,综合严小格和左子健掌握的情况,已经有八个女孩子遭到过缪智文的伤害。他缪智文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能吸引这么多的异性。除了一副好皮囊和斯文的外表之外,他究竟有什么样的道行呢?   严:大娘,缪智文的手上怎么会有翡翠项链呢?莫不是你们夫妻俩给他的?   兰:这是怎么回事?我哥哥怎么会有翡翠项链呢?   瑛:这——   严:大娘,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瑛:沉默。   严: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错的话,缪智文每谈一个对象,就送给对方一个首饰,他的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兰:娘,您怎么不说话啊!   瑛:都是你爷爷做的孽啊!   瑛姑所说的“孽”难道就是老公公爬灰那档子事情吗?这可是缪家埋藏多年的隐秘,把这件事情抖出来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兰: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严:大娘,请您跟我们说说。   瑛:咱家就智文一个男孩,他爷爷在活着的时候,就把一些东西交给智文了,要不是这些东西,智文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都是那些东西惹的祸事。   严:缪有仁是他的儿子,他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缪有仁和您才对啊!   在财产的问题上,缪静斋并没有做错什么,缪有仁是他的儿子,缪智文也是他的儿子。   瑛:智文是咱们缪家唯一的男孩,这些东西迟早还是要交给智文的。   严:按照规矩,这些东西是应该交给缪有仁的。   兰:娘,我爹和爷爷是不是有矛盾啊?   瑛:你这傻孩子,一家人,怎么会有矛盾呢?   兰:在我的印象中,我爹从来不喊我爷爷“爹”。   缪智兰一语道破了天机,缪静斋禽兽不如,缪有仁不叫他爹,这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其中的原因。   严:大娘,您家以前是不是遭遇过一场大火?   瑛:是啊!房子全烧了,只抢出一些金银首饰。   严:缪智文的爷爷交给缪智文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瑛:全是一些首饰。   严:有翡翠项链吗?   瑛:有六个翡翠项链。   缪静斋大概是担心:如果把东西交给儿子缪有仁的话,缪有仁不大可能把这些东西交给缪智文。原因很简单,缪智文不是缪有仁亲生的。   不过,从两个人掌握的情况来看,缪有仁似乎对缪智文不错,他帮缪智文张罗婚姻,张翠珍就是他请人到石鼓寨去提亲的,张翠珍的父亲就是看缪支书的面子,才同意将女儿嫁给缪智文的。如果没有缪有仁的娇惯,缪智文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严:缪智文的爷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跟据瑛姑的叙述,缪静斋活的时间比较长。 第三十二章 翠珍未归   瑛:他爷爷去世的时候,智文十五岁。   人到十五岁,性格已经基本定型了。在十五年的时间里面,在缪静斋的庇护下,缪智文足于完成性格的定型过程。对一个男孩子来说,十五岁正处在青春的萌动期,有缪静斋的垂范作用,缪智文自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十五岁的男孩,应该懂得很多事情了,这时候,他尤其对男女之事特别敏感,以缪智文采花的天赋,他肯定能发现爷爷和母亲之间的微妙关系。这种事情,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碰到,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缪智人一旦发现这种丑事,势必会对的生理和心理产生一些很大的影响——应该是颠覆性的影响,这大概就是缪智文步入歧途,走向堕落的最直接、最根本、最主要的原因。   三个人离开缪家的时候,张翠珍还没有回来,瑛姑说,翠珍很可能顺便回石鼓寨看父亲去了,她每次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都要回石鼓寨去绕一圈。   两个人本来是想见到张翠珍的。见张翠珍,并不是想再从张翠珍的口中抠出一些东西来,在报案的时候,该说的,她已经都说了,不知是怎么的,严小个和左子健突然关切起张翠珍来——这个女人的命确实太苦了。当然,两个人也想知道张翠珍的身上到底有没有缪智文施暴后留下来的伤痕。   三个人在缪家等到掌灯时分,瑛姑说翠珍他爹可能留女儿吃晚饭了,而缪家也开始烧锅做饭,三个人便起身告辞。   毛阿第说,他们在回公社的山路上,或许能碰见张翠珍。于是毛阿第选择一条张翠珍回三里寨必经之路。   二十分钟以后,三个人走到智觉寺的山门前:此时,智觉寺大门紧闭,寺院里面一片寂静,空气中散发着香火的味道,整个智觉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路过石鼓寨的时候,毛阿第带两个人去了张翠珍的家。   在山路的右边,有一片小竹林,穿过不甚茂密的竹林,便看见一点昏暗的灯光。   透过低矮的篱笆墙,能看见五间瓦屋。张家在寨子里面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翠珍的父亲是一个吹鼓手,经常在外面跑,手上有点活泛钱,唯一遗憾的是,翠珍的母亲死的早,父女俩便相依为命;那老张头,既做爹,有做娘,对女儿是百般疼爱,在外面赚的钱全花在女儿的身上,从小就把翠珍打扮的跟一朵永远开不败的花似的,所以,翠珍打小就不像是生活在穷人家的女孩子,长到十一二岁,就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真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娃。   自从让缪智人惦记上了以后,翠珍的命运就发生了大逆转。   毛阿第晃了晃篱笆门,从屋子里面走出一个人影来。他就是张翠珍的父亲老张头。   “谁啊?”   “张师傅,是我啊!我是毛阿第。”   “稀客——稀客,是毛书记啊,是那阵风把你这个大菩萨吹到我这里来的呀,快请屋里坐。”   “张师傅,翠珍在您这里吗?” 第三十三章 一脸贱肉   “翠珍,没有啊!你们打三里寨来吗?”   “不错,我们从三里寨来,她婆婆说翠珍到庙里来烧香,我们在缪家等了一会,估计他来看您了。”   “没有,我刚进门。按理说,这时候,她早该回家了。不行,我得到三里寨去看看,莫不是这娃想不开——”老张头话只说了一半。   “她会想不开吗?”严小格道。   “自从嫁到缪家以后,一回来就眼泪汪汪,我知道,娃——过的苦啊!”   老人的眼睛里面好像含着泪,他进屋吹灭了煤油灯,拿起一把锁走了出来。   “大爷,您早就知道翠珍在缪家的日不好过了吗?”严小格问。   “知子莫如父,女儿过得好不好,看眼神和气色就行了。”   “翠珍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呢?”   “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她怕我心里难受,所以,憋在自己肚子里面什么都不跟我说。憋在肚子里面,她自己也难受,免不了掉几滴眼泪。那神情也不对啊!翠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嘴角上整天挂着笑容,寨子里面的人都说她笑的声音像铃铛,可自从嫁到三里寨以后,整个人都变了。我怕她更难受,所以,不敢往深处问啊!”   “您知道缪智文的事情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翠珍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不过从面相上看,缪智文跟他爷爷一样,长着一脸的贱肉。”   “此话怎么讲——什么叫一脸贱肉?”   “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看见漂亮女人,眼睛就放光,看见漂亮的女人就咽口水。活生生一张腐化脸。”   三个人都听懂了,所谓的“腐化脸”就是淫邪好色的面相。在生活当中,确实有这样的男人,他们整天到晚想的就是那些事情,动物有发情期,这些男人没有发情期,因为他们天天都在发情,他们身上流淌的根本就不是血液,而是荷尔蒙。   “我老张头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不敢说阅人无数,这辈子也见识过不少脸谱,那缪智人和他爷爷缪静斋一样,高颧骨,颧骨下方有一块浮肿的赘肉,凡是那种事情做的太多的主,颧骨下方都有这么一块赘肉,这就是我说的贱肉,凡是纵欲过度的人,这里必有一块赘肉。”   虽然老张头很着急,但严小格和左子健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所以缠着老张头问了一些问题。   “根据我们的调查,缪智文有非常严重的暴力倾向。”   “这——我倒没有发现,翠珍每次回来看我,我没有看到她有伤。”   “我们所说的暴力是指性暴力,就是在房事的时候——”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在房事的时候,用手抓,用牙咬,用绳子把手脚全捆起来。这种伤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畜生,照这么说,这畜生早点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倒还是一件好事了。怪不得——”老人欲言又止。   “大爷,您想说什么?”   “嗨,我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老张头自言自语道。 第三十四章 重要线索   “大爷,请您跟我们说说。”   “翠珍嫁到缪家后不久,有一次,她回来看我,吃饭的时候,她让我给她买一点跌打损伤的药。我问她是不是哪里碰破了。她说小姑子上山砍柴的时候跌了一跤,腿和膝盖红肿的很厉害,我就到街上给她买了一些,现在想一想,一定是她自己身上有伤,又不想跟我说,就编了一个故事哄我。”   四个人在小竹林东边的岔路口分手,严小格一行三人朝山下走去,老张头朝智觉寺的山门走去。   晚上,严小格和左子健随毛阿第在公社食堂吃的晚饭。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去了东山中学。两个人打算在了解过缪智文的同事之后,再去找四个女人了解情况。   两个人在东山中学有了重要的线索,正是由于这个重要线索,严小格和左子健才正式立案的。   两个人在学校单独询问了七个老师,但他们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在调查了解的过程中,有人在左子健的皮包里面放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是左子健回到旅社,拿出笔记本准备写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左子健拿出笔记本的时候,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掉在地上。   “我们的包里面怎么会有一张纸条呢?”左子健自言自语道。   “快打开来看看。”   左子健慢慢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晚上七点,在镇南桥上见。”   纸条是一张学生练习本上的纸,上面打着蓝杠。字写的歪歪扭扭,字体也有些潦草,应该是在比较匆忙的情况下写的。   严小格看了看挂在走廊上的钟,时间是六点半钟。   两个人冲出房间,走到服务台。   服务员说:镇南桥在镇子的南边,距离旅社有五六里路,但距离东山中学只有一里多路。   两个人照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一路跑了过去。   镇南桥是一座五拱石桥。   两个人一边跑,一边看,但桥上没有人。   难道是来迟了?要么就是写纸条的人临时改变了主意?   两个人走到拱桥的最高处,朝桥头和河岸两边扫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时值冬季,天气非常寒冷,偶尔有一两个人从桥上经过,他们都弓着腰,缩着脑袋,裹紧棉衣。   两个人在桥上站了几分钟以后,写纸条的人仍然没有出现。   严小格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零五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等下去。   左子健提议到桥头背风处等。   两个人向桥南走去,桥南是背风处。   严小格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支,左子健从口袋里面掏出打火机,将两支烟点着了。   桥头两边的河岸上是树林,严小格朝树林里面看了看。   “小格,桥上有一个人。”左子健道。   严小格朝桥上看去,桥上果然有一个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拉的很低,身上穿着一件过膝大衣,大衣的领子是竖起来的,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   两个人不敢确认此人就是要和他们见面的人,因为在两个人接触的三个男老师中,没有一个人是这种穿戴。 第三十五章 巷中棋社   此人不紧不慢地朝桥南走来。   此人走到两个人跟前的时候,和两个人对视片刻,然后道:“二位请跟我走。”   两个人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此人就是三个男教师中的一个,他姓汪,名字叫汪蓄含,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汪蓄含是一个语文老师,缪智文是一个政治老师。   怪不得缪智文能在学校混下去呢,政治学科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学科,笔者在读初中的时候,清楚地记得:语文老师教过政治,历史老师教过政治,地理老师教过政治,这种学科专业要求不高,技术含量相对比较低,只要会耍嘴皮子,再加上一点哲学的诡辩就成,就大概就是中国教育有政治学科,而西方教育没有政治学科的重要原因吧!   在文革期间,有相当一部分人高中毕业以后,留在学校当老师,像缪智文这样从师范学院走出来的教师,在一个村镇中学教政治,那还不是绰绰有余啊!教育在中国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但在学校设置政治学科的历史却不长,当时,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口号: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在课程上增加政治学科,过去的教务处也变成的政教处,培养什么样的人,这关系到民族的生死存亡,教育上如果迷失了方向,那就意味着整个民族将迷失前进的方向,照理来说,我们高举政治的大旗这么多年,国民的思想道德的水平和精神境界以后基本素养肯定走在世界的前列了,整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也应该有一个历史性的飞跃,可事实怎么样呢?看看身边的人和事,我们就有答案了。   两个人跟在汪老师的后面,拐进一条街,然后走进一条巷子。   走了一百多米之后,汪蓄含在两扇门前停住了脚步。他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手电筒和一把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   “汪老师,你家住在这里吗?”   “这里是棋社_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汪蓄含将两个人引进院门,插上门闩,然后将两个人带进一间屋子。   汪蓄含拽开电灯,这是一间比较宽敞的屋子,屋子里面摆放着几张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用木板做成的棋盘,棋盘旁边摞着红黑两种象棋。四周的墙上贴着一些棋谱。   桌子周围摆放着一些椅子。   汪蓄含走到一张桌子跟前,挪开三张椅子,示意两个人坐下。   严小格掏出了香烟,汪蓄含摆了一下手表示他不会抽烟。两个人把烟点着了。   “这种事情,在办公室不好说,委屈你们二位了,天这么冷。”   “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不必客气,在我们学校,有一个女教师,她曾经和缪智文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严小格希望是在缪智文和张翠珍结婚以后,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   “是去年——是去年的上半年。”   “去年”就是一九七三年。   “请你跟我们说说,越详细越好。” 第三十六章 虾有虾道   下面就是汪蓄含的叙述,笔者对他叙述的一部分内容进行了概括:   这个女教师的名字叫萧莉莉,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毕业以后,通过关系留在东山中学教书,政治学科在当时是一个吃香的学科,萧莉莉教的就是政治,汪蓄含也是教政治的,两个人坐在一个办公室里面,办公室里面一共有三个政治老师。萧莉莉是一九七零年留校的,当年春节,她就结婚了,丈夫是东山粮库的副站长,名字叫贡明启,贡明启的父亲在县粮食局当科长,萧莉莉留校当老师,就是贡科长帮的忙。大家不要小看了这个贡科长,在“深挖洞,广积粮”,“以粮为纲”的年代,粮食局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你想啊!全国人民都在为解决温饱问题而努力奋斗,吃饱肚子可是头等大事啊!所以,贡科长的职务还是有些份量的。   萧莉莉原来是缪智文的学生,她在读书的时候,曾经暗恋过缪智文。   听到这里,严小格的问题又来了:“据我所知,不少女孩子都喜欢缪智文,他究竟有什么魅力呢?”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各有奥妙。人的外表是可以包装的,女孩子判断和评价男孩子,主要凭直觉,更何况缪智文的外貌非常出众呢?”   “缪智文年纪轻轻就谢了顶,这能叫外貌出众吗?”   “你们有所不知,缪智文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谢顶也只是这两三年的事情。”   这很可能和缪智文荷尔蒙损耗过量有关。   两个人心中的一些疑惑总算有了答案。   “即使是在他谢顶之后,他在女孩子面前仍然魅力不减当年。”   “这是什么原因呢?”   “他除了人高马大和皮肤白以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女孩子都喜欢接近他。”   汪老师所说的“说不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经常听到的所谓“性感”。   “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没法具体,这么说吧!《水浒传》,你们看过吗?”   “看过。”   “《水浒传》里面的宋江在晁盖死了以后,凭什么坐上了第一把交椅呢?”   “及时雨宋公明,他这个人出手大方,舍得的花银子,兄弟们都得到过他的恩惠。汪老师,你是不是想说缪智文舍得在女孩子身上花钱呢?”   “正是。你们可能不知道,缪家历史上曾经是非常显赫的家族,缪智文的太太爷爷曾经是南山地区的头人,管理着山南山北大大小小几十个村寨,攒下了不小的家业,到他爷爷这一辈,虽然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宋江在兄弟们身上使银子,缪智文在女孩子身上用首饰,对女孩子来讲,首饰是最具有诱惑力的。缪智文一定摸准了女孩子的心思,所以吃定了她们。就像钓鱼的人吃定了鱼,鱼不可能拒绝饵料的诱惑。   田秋菊提供的情况和缪智文的母亲瑛姑的说法互相印证。   “萧莉莉和缪智文有不正当的关系,是在萧莉莉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呢?”   “结婚之后。后来,萧莉莉调到粮食局去了。” 第三十七章 酒后真言   在教师的待遇和社会地方有明显改善之前,教师这个职业是不怎么被看好的,即使是师范学院培养出来的教师,转行的有很多。   “萧莉莉和缪智文在学校一点都不避讳吗?”   “学校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我和萧莉莉在一个办公室,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他们从来不在学校做那种事情,缪智文的宿舍有三个老师。萧莉莉有时候还捎带帮另外两位老师洗衣服。”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贡明启自己说的。”   “贡明启自己说的?这种事情一旦撕破了脸皮,结果——”   “是贡明启在喝醉酒的时候说的。在此之前,有一段时间,学校放学的时候,贡明启几乎天天到学校来接萧莉莉——以前从来没有过。和我在一个办公室的张老师和贡明启是同学,是好朋友,有一次,贡明启请张老师喝酒,把我也捎带上了。”   “贡明启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他迟早要把缪智文劁了。”   “劁了?什么意思?”   “就是把缪智文那玩意割了。贡明启说这种话,我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那缪智文平时和萧莉莉关系很好,因为有师生这层关系遮着挡着,我们就没有往其它方面想。萧莉莉经常往缪智文的宿舍跑,还经常帮缪智文洗衣服,收拾房间什么的。贡明启说这种话以后不久,萧莉莉生了一场病,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不久就调走了。缪智文经常骗家人说在学校值班,有一次,他的老婆找到学校来了。我们估计缪智文可能和萧莉莉在学校外面私会。”   “贡明启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以后,夫妻关系怎么样?”   “我正想说这件事情,萧莉莉曾经提出过离婚,但贡明启没有同意,最后把她调走了。”   “贡明启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呢?”   “他舍不得。离了以后,他再也找不到像萧莉莉这样的女人了?”   “这是为什么?”   “贡明启是一个跛子,虽然不严重,但毕竟是缺陷,要不是他爹在县粮食局当科长,他想娶萧莉莉,那只能是在梦中。”   “萧莉莉长得很漂亮吗?”   我们都知道,缪智文只对漂亮女人感兴趣。   “你算是说对了,萧莉莉确实非常漂亮。她当年在我们东山中学是有名的校花。男孩子都想跟她套近乎。”   “萧莉莉和缪智文的暧昧关系保持了多长时间?”严小格问这个问题是想知道缪智文有没有在萧莉莉的身上施暴,如果施暴的话,萧莉莉不可能继续保持和缪智文的关系。   “萧莉莉离开学校的时候,还帮缪智文洗了被子。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这大概就是贡明启把萧莉莉调走的原因吧!”   难道缪智文没有在萧莉莉身上施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萧莉莉是一个有丈夫的人,如果缪智文在萧莉莉的身上施暴,夫妻俩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丈夫就会发现。 第三十八章 另约时间   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女人呢?他们并不在意男人在她们的身上施暴,她们也想寻找一种刺激,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都闹不明白,所以,笔者不敢做主观臆想。“人”从字面上看,一撇一捺很简单,但从人性和社会属性上看,人是最复杂的一种动物。   “那么,贡明启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老婆和缪智文有不正当关系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莉莉调走以后,她和缪智文还有关系吗?”   “这——我也不知道。”   “除了县粮食局,我们在什么地方能找到萧莉莉呢?我们不想让她的家人知道。”   “萧莉莉每天早晨骑自行车到县城去上班,你们可以在路上等她。在镇东桥等她就行。我经常在上班路上遇到她,她家住在镇西头。早晨七点半钟左右,她肯定会从桥上经过。”   “我们不认识萧莉莉,怎么知道是她呢?”   “萧莉莉骑着一辆凤凰牌轻型自行车,自行车的龙头上肯定挂一个红色的手提包。她的头发很长,还有点自来卷。”   八点半钟左右,两个人结束了和汪蓄含的谈话。   三个人在镇南桥的北桥头分手,严小格和左子健向北回旅社,汪蓄含沿着河岸向东去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十五分左右,严小格和左子健就赶到了镇东桥。   七点二十五分左右,从桥的西边过来一个女人,她骑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头发很长,自行车的龙头上挂着一个深红色的手提包。   此人应该就是萧莉莉。   因为桥的坡度比较大,萧莉莉下车推行。   两个人迎了上去。汪蓄含说的没错,萧莉莉确实很漂亮,高挑修长的个头,匀称丰腴的身材。   “请问,你就是萧老师吗?”严小格道。   “你们是——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萧老师,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县公安局的,你们特地在这里等我?”   “不错。我们特地在这里等你。”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是为缪智文的案子来的。”   “缪智文的案子?他是被人害死的吗?”   “缪智文的爱人到县公安局报案,我们想做一些调查。”   “不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你和缪智文在一个学校工作过,我想跟你打听一点事情。”   “我们虽然在一个学校工作,但接触不多。”   “我们听说,你曾经和他——”这种话是不方便直接挑明的。   萧莉莉看了看手表:“你们想问什么?”   “据我们所知,缪智文在和张翠珍结婚之前,曾经和好几个女孩子谈对象,他有非常严重的性暴力倾向。”   “这——要不这样吧!今天中午,你们在城西公园等我。”   “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十二点钟左右。你们看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另外约时间。”   “行,就这么定了,我们在城西公园等你。”   从萧莉莉的眼神和表情来看,萧莉莉应该是有料的,如果是一两句话的事情,她绝不会另外再约时间。 第三十九章 落落大方   从七点半到十二点,还有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去找两个人,这两个人分别是夏小青和顾莲花。   在镇卫生院后面的一条街上,经人指点,两个人找到了夏小青的母亲。   夏小青的母亲正坐在缝纫机旁钉纽扣;店铺里面还坐着两个等着拿衣服的女人。   当严小格说明来意之后,夏小青的母亲将两个人领到店铺外面。   “公安同志,是不是我女儿出了什么事情?”   “大娘,您的女儿没事,是我们想找她了解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你们也可以问我啊!”   “我们问的事情,只有她知道。”   “你们莫要哄我,如果我女儿犯了什么事情,你们不妨直接跟我说。小青她爹死得早,我一个人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小青十七岁就到外面去做事,是一个非常懂事本分的娃。”   “大娘,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只是找她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到县城去找她,她在百灵鸟旅社当服务员,今天是白班,你们去一准能找到她。”   “谢谢您。”   “哦,对了,请你们带一个口信给小青,叫她抽时间回来一下,看见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之后,两个人去了东山公社文化站。   走进公社大院,一眼就看见文化站的木牌子。   两个人走到门口。   办公室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看到两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两个同时抬起头来。   “你们找谁?”女人道。女人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长得非常清秀。   “我们找顾莲花。”严小格道。   女人很有礼貌地站起身,迎上前来:“我就是顾莲花,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顾莲花在说话的同时朝坐在他后面的男人看了看。   男人已经站起身,走到墙角处,拎起一个热水瓶:“小顾,我去打一瓶开水来。”   “行。”   屋子里面只有三个人,男人显然是想把地方让出来。   “我们是为缪智文的案子来的。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方便。”   “方便,走,我们找一个地方说话。”   顾莲花落落大方。   顾莲花带着两个人走出公社大院门,向右拐,在公社大院的南边有一片杨树林。这里是谈话的好地方。   树林里面有几棵斜躺在地上的杨树,三个人坐在杨树上。   “公安同志,你们想问什么?”顾莲花到底是从事宣传工作的,她比一般的女人要大方许多。顾莲花说话的声音很低。   “顾莲花,我们的问题可能会比较——”严小格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我们的问题可能会比较突兀。”   “没问题,你们尽管问,只要对你们的工作有益,用不着顾忌什么?既然你们找到了我,我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顾莲花不仅落落大方,而且通情达理。   “我们听说你和缪智文谈过对象,有这回事情吗?”   “不错。我是和缪智文谈过对象。”   “谈了多长时间呢?” 第四十章 充满恐惧   尽管顾莲花说不必顾忌什么,但严小格还是要慢慢进入正题,做一些铺垫是必要的。人家越是客气,你越是要尊重人家,谈话是一种沟通和交流,尊重是必须的。只有这样,谈话才能持久深入。   “一个月左右吧!”   “你怎么看缪智文?”   “他是一个魔鬼。”顾莲花出语惊人,这完全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他是一个魔鬼”,这只是一个结论,那么支撑这个结论的到底有那些内容呢?   “能请你跟我们详细谈谈吗?”   “缪智文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顾莲花所说的“严重的精神疾病”应该就是“倾向”。在顾莲花的内心深处,一定有一段非常痛苦的经历。   严小格不敢再往下问了,虽然他很想知道下文,但下文一定会使顾莲花非常难堪和尴尬。   “那时候,我还小,还很幼稚,虽然他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但他的心理年龄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我们都知道,缪智文在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初尝禁果,那时候,他就已经尝试只有成年人才会做的事情。   “当时,你对他很了解吗?”   “当时,我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他的外表上。因为我的幼稚和轻率,差点毁了我的一生,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将那些阴影从我的内心深处完全抹掉。”   严小格不再提问。既然顾莲花已经敞开心扉,那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意愿慢慢往下说吧!   “他是我接触的第一个男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像噩梦一样,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一看到男人,心里面就发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我对男人完全失去了信心,最糟糕的时候,我竟然想到削发为尼。这些话,我已经憋了很多年了,要不是你们来找我,我恐怕要憋一辈子,说出来,我的心里面好受多了。所以,我要谢谢你们。”   顾莲花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她也是一个非常爽直和知性的人。   “这些年,我好多了,早几年,我半夜里经常在睡梦中惊醒,醒来以后,全身都湿透了。我爱人经常被我吓醒,这些话,我又不能跟他说,好在他是一个非常善良宽厚的人,我不想说的话,他从不打破沙锅——问到底。”   虽然顾莲花没有正面回答严小格的问题,但严小格和左子健已经听出了分。顾莲花的噩梦,应该是所有女孩子的噩梦。   “如果我爱人不体谅宽容我的话,我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跟鲁宁结婚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不容我,我就——”   “你爱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他不知道,但他是一个聪明人,他应该能看出一点眉目来。”   “我到二十五岁才结婚,要不是父母整天到晚着急上火,我恐怕还要过几年才结婚,也可能永远都不结婚。”   “这是为什么?”   “我对结婚——组织家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我对那种事情充满了恐惧感。” 第四十一章 面目狰狞   “我和爱人结婚后两个月才过夫妻生活关,我对那种事情充满了恐惧——我害怕极了。”   顾莲花的恐惧是有原因的。   “你们了解这方面的情况,莫不是你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说的没错,缪智文在结婚之前,曾经和三里寨一个女孩子谈对象,后来这个女孩子在精神上出了比较严重的问题,她和你一样,也曾有过削发为尼的念头。”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缪智文在谈对象的时候温文尔雅,可一旦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魔鬼。”   顾莲花说的应该是的问题。   “在此之前,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我没有想到他的性格有严重的缺陷。在谈对象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性格很温和,考虑问题也非常理性,女孩子很容易中招,刚开始,我们在三里寨子北边的树林里面坐坐、走走、说说话,谈谈自己的理性,偶尔也会到智觉寺去烧一炷香,在磕头的时候,他表现的也很虔诚。”   “他有没有送东西给你呢?”   “有,他曾经要送给我一个项链。”   “是翡翠项链吗?”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缪智文每谈一个对象,到一定的时候,他就会送一件翡翠项链。”   “我们谈到快一个月的时候,他送给我一个翡翠项链,他说是他家祖传的东西。我说什么都不要。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我不想要他的东西。”   “结果呢?”   “结果是他硬把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   “如果我们没有说错的话,接下来,他就会提出那方面的要求。”   “没错,把项链戴在我脖子上以后的第二天的晚上,他就要求跟我在一起,在此之前,他从不提这方面的要求,作为女孩子来讲,在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如果比较喜欢对方的话,如果对方提出这方面的要求的话,一般会答应,可缪智文在此之前,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这很容易是女孩子放松应有的警惕和戒心。”   “我当时心想,反正就要是她的人了——翡翠项链不就是定情之物吗?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老师。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答应了他,我的噩梦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很想知道缪智文是怎么样对待你的。”   “刚开始,还比较正常,有了第一次接触以后,他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顾莲花所说的“接触”应该是那方面的接触。   缪智文撕掉了所有的伪装,之前的温文尔雅全是装出来的,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天底下,有很多男人在此之前,都把自己包装成天使。   “他——”顾莲花说不下去了。   “你不要紧张。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你先歇一下,等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后再继续说。”   “我没事。”顾莲花脸色苍白,“我跟你们说这件事情,你们能答应我不跟任何人——特别是我爱人说吗?”   “这,你尽管放心,我们用人格向你保证。” 第四十二章 丧心病狂   “这——我就放心了。他将裤头塞到我的嘴里,用绳子把我的手和脚绑在一棵大树上,在绑的时候,他脱掉我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   “然后怎么样?”   “他——他用牙咬我的——对不起,我不能再往下说了。”   “行,就此打住——我们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顾莲花不能再往下说”的是更加血腥和恐怖的性释放过程,而不是其它内容。   “我之所以到二十五岁才嫁人,一方面是因为我在心理上害怕结婚,更重要的方面是缪智文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些伤痕。几年以后,我身上的伤痕才渐渐淡去,直到现在,我的身上还有一块永远都不会消失的伤疤,我爱人问我的时候,我说是小时候爬树,从树上掉下来,被槐树枝划的,其实,那是缪智文用牙齿咬的。”   笔者在动物世界看到过这样一种场面,狮子和豹子在那个的过程中,雄性往往都会用牙齿咬住雌性头上的毛——甚至皮肉。难道在人的身上也有这样的现象?难道是缪智文在进化的过程中仍然保留着动物的野性?或许是遗传所致,不得而知。   “那件翡翠项链还在吗?”   “我本来是想还给缪智文的,可我不想再见到她,就把那串项链扔到我们寨子前面的水塘去了。”   那么,缪智文发泄过兽欲之后,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嘴脸呢?   “从那以后,你就离开了缪智文,是不是?”   “是的,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和缪智文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后来,我就到省城讨生活去了。”   “那天晚上,噩梦结束以后呢?”   “缪智文发过疯以后,痛哭流涕。”   “痛哭流涕?”   严小格和左子健同样感到意外。   “他跪在地上,哀求我原谅他,他还抽自己的嘴巴,他说他太爱我了。”   这也算是一种爱?在女人的体内留下液体,还要在女人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可见缪智文确实有非常严重心理疾病。   狮子和老虎在占据一块领土之后,要用自己的尿液在树上、石头上,画定一个范围,以表明;这是我的领地,缪智文在女人身上留下印记,这和狮子、老虎是不是有同样的考虑呢?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当时,我只有一个愿望——我只想离开他。他把我松到黑熊寨,我不想让他送,只要我的身体一接触到他的身体,我就不寒而栗,可他坚持要送我,我就只能暂且忍耐着,一路上,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把我送到村口。离开的时候还说第二天带跌打损伤的药给我。离开他以后,我就飞也似地跑回了家。我爹我娘都睡着了,我摸进自己的屋子,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在墙角坐了一夜。”   “第二天下午,我就离开了黑熊寨,到省城去找我姑妈去了,我姑妈在省城,我娘曾让她帮我在省城找一份保姆的工作。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我就去了。要想摆脱掉缪智文,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第四十三章 聪明女人   顾莲花的眼睛里面噙着眼泪:“那户人家对我很好,夫妻俩都在大学里面教书,一家人都知书达理,我在他家帮佣,什么事情都做,工钱从来不计较。他家人很喜欢我。”   “在帮佣的几年里,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我也想过,如果李家人不嫌弃我——那户人家姓李,我就在李家呆下去,能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后来,我娘请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就是我现在的男人,他是一个专业军人,在公社人武部工作,我看他人很好,就答应了。结婚以后,我的生活才开始走上正道。我们有两个孩子。”   顾莲花知道严小格和左子健此行的最终目的:“我爱人是一个非常本分的人,我和缪智文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他虽然对我的过去有些疑问,但他从来不打听,所以,缪智文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们相信我。我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么多,就是想请你们不要去打扰我的爱人,虽然他知道我和缪智文的事情以后,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我以后无法面对他,他对我太好了,我有愧于他。我也无法面对两个孩子。他们对我来讲非常重要,我不想在他们洁白无瑕的纸上留下一点污点。”   顾莲花是一个非常干练和精明的女人,当她目送严小格和左子健两个人的背影消失树林边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同志——同志,你们等一下。”   严小格和左子健停下脚步,顾莲花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说。   顾莲花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两个人的跟前:“严同志,我们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又跟随顾莲花回到杨树林中。   “严同志,我不想让你们失望而归,你们告诉我,缪智文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七号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   “这——我就可以打包票了。”   “打包票?”   “对,十一月六号的晚上,鲁宁送我爹回黑熊寨——我爹在公社卫生住了两天医院,十一月六号下午出院,我有事脱不开身,就让鲁宁送我爹回家,当天晚上,他在我家和我兄弟喝了不少酒,就在我家睡下了,他是第二天早上赶到公社上班的,十一月六号的夜里,鲁宁和我兄弟睡在一张床上,你们到黑熊寨去问我兄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顾莲花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想让严小格和左子健去惊扰鲁宁,如果这一次不把自己的男人和缪智文的案子撇个一清二白,严小格和左子健迟早还是要去找鲁宁,一旦鲁宁知道她和缪智文之间的事情,她的安宁生活就到头了。   顾莲花这样做,既可以避免严小格和左子健与鲁宁直接接触,又能查清楚鲁宁到底有没有作案的时间。   结束和顾莲花谈话的时间是在八点四十五分。时间还比较充裕,于是两个人骑车去了黑熊寨。   四十分钟以后,两个人走进了黑熊寨。 第四十四章 见到小青   此时,黑熊寨的男劳力正在大塘里面网鱼,大塘里面的鱼是生产队养的,把鱼网上来,各家分一点,腌制起来,到春节就是一道很像样的菜,剩下来的鱼,运到镇上卖了,年底分红的时候,各家都能分一点钱,一年到头,都是过日子的人家,没有一点进项可不行。   两个人赶到大塘的时候,顾莲花的弟弟辜正柱正在水塘里面捞鱼。   顾正柱将严小格和左子健领到大塘旁边一块红薯地里。三个人坐在红薯地的田垄上。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顾正柱下半身穿着一件皮裤,上身穿着一件棉袄。   “十一月六号的晚上,谁到你家来了?”   “十一月六号的晚上?我想一想,我想起来了,我姐夫鲁宁到我家来了,怎么了?”   “当天晚上,鲁宁回镇上去了吗?”   “他送我爹回来,我们爷俩留他在家喝了酒,他喝多了,就在我家睡下来。”   “鲁宁是一个人单独睡的吗?”   “他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鲁宁是什么时候回镇上去的呢?”   “第二天早上,是我送他下山的,他头天晚上喝多了,我爹娘不放心,让我送他下山。”   “夜里面,鲁宁有没有起来过——或者出去过呢?”   “他喝多了,我娘还骂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应该让鲁宁喝那么多的酒。这能怪我吗?你们不知道,我姐夫这个人忠厚老实,性情爽直,只要你劝他酒,他就喝——他喝酒从来不留量。他确实喝多了,夜里面,我娘为他煮了两次醒酒汤。虽然喝了两次醒酒汤,但最后还是把肚子里面的酒吐出来了。”   鲁宁的嫌疑被排除了。   离开黑熊沟以后,;两个人骑车去了县城。   两个人在百灵鸟旅社找到了一脸憔悴但依然漂亮的夏小青。   夏小青和顾莲花不一样,大概是她还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她对两个人的突然出现不是很欢迎。所以,这次谈话一开始比较艰难。   但夏小青还算比较配合,因为她并没有拒绝谈话。只是有些被动消极而已。   谈话是在夏小青的宿舍里面进行的,夏小青的宿舍,其实是一个洗衣房,里面有一个大水池,三个水龙头。夏小青的床就铺在水池的旁边,水池距离床边只有三四步的样子。从这里,严小格和左子健看出夏小青现在的生活状况比较糟糕。   当夏小青得知严小格和左子健是从母亲那里打听到自己的工作单位的时候,显得非常紧张:“你们跟我娘都说了些什么?”夏小青压低了声音,走廊上不时有人走过。   “我们只打听你的地址,其它——什么都没有说。哦,对了,你母亲让我们带口信给你,让你抽时间回家去一趟,看到你没有事,她就放心了。”   “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跟我娘说?”   夏小青指的应该是她个缪智文之间的事情。从老人的眼神和表情来看,她确实不知道女儿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恨之入骨   “你母亲以为你有什么事情,我们只说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夏小青应该知道严小格和左子健此行的目的。   “缪智文死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死了就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夏小青的表情有些木然。   “根据我们的分析,他可能是被人杀害的。”   “像他那样的人,早死早投胎,早死早超生。他早该千刀万剐了。”夏小青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对缪智文的态度。如果不是恨之入骨,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们听说——”严小格突然停住了。   一个女服务员推开洗衣房的门,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塑料盆,她是来端水的。她朝夏小青微微一笑,表示歉意。   她将塑料盘放在龙头下面,拧开水龙头,放了半盆水,然后端着塑料盆走出洗衣房,最后将门轻轻关上。   “你们想说什么?说吧!”夏小青的声音更低了。她是想早一点结束谈话,这种谈话是非常折磨人的。   “我们听说,你和缪智文谈过对象。”   夏小青点了一下头:“你们想问什么?”   “我们已经接触过两个女孩子,她们都和缪智文谈过对象,她们向我们提供了一些情况。”   “你们想问什么,就请直接了当,好不好?”   “据我们所知,缪智文有非常严重的性暴力倾向——我们也可以这么说,他有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   “两个女孩子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呢?”   “只有一个女孩子跟我们叙述了遭受虐待的过程。”   “她当真跟你们说了?”   “说了,她还提到缪智文用绳子把她绑在树上的事情。”   “这个该死的畜生,我还以为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傻。”   “她丈夫对她很好。”   “她男人知道她过去的事情吗?”   “也许知道,但她丈夫从来没有刨根问底,让她难堪过。”严小格想引出关于丈夫和婚姻的话题,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夏小青接过婚,但不久就离了,离婚应该和夏小青的遭遇有关系。   “这话怎么讲呢?”   “她经常在睡梦中惊醒,被惊醒的还有她的丈夫,她二十五岁才结婚,结婚很长时间才和丈夫同房。照理来讲,他丈夫应该是知道的,至少是知道她曾经被男人伤害过。”   “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男人呢?”夏小青的话锋开始朝丈夫和婚姻上面转了。这正是严小格和左子健所希望的。   “我们听说你结过婚,但不久就离了。”   “这笔账要算在缪智文的头上。”这句话应该是引子。   “我们来找你,就是想请你跟我们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我也遭遇了同样的厄运,或者说我的厄运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夏小青话中有话。   “我憋了很长时间才相亲,当时,有很多人想保媒,我娘也为我张罗,可我没有勇气面对那些男人,我是想早一点结婚,早一点成家,早一点生孩子,可我是一个失过身的人,关键是那个畜生在我身上留下了难于磨灭的印记。” 第四十六章 开灯行房   “印记”就是伤疤。   “第二年,我舅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孩子,他在信用社当会计,我看他性情温和,说话做事也通情达理,很有分寸,最主要的是非常体贴人。我就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最后才决定嫁给他。”   “可在结婚的当天晚上,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心想,只要我一心一意对他好,有了孩子以后,有了感情以后,即使他知道了什么,也会原谅我的。”   “可我没有想到,他行房的时候,一定要在身子下面放一块白布,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还要开着灯。这是我最担心的,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能怎么样呢?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是不是看到什么?”   “那个畜生在我身上留了好几个伤痕,男人看到这些伤痕,他肯定会受不了。这——我也不能怪他。不但他受不了,他的父母也受不了。他家在村子里面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整天把门风和脸面挂在嘴上。都怪我缺心眼,当时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没有原谅你?”   “他自苦了一段时间,也憋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提出离婚了。”   下面该进入正题了。   “他没有刨根问底吗?”   “他能不问吗?”   “你没有跟他说实情吗?”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做好了思想准备,既然呆不下去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   “这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你和缪智文之间的事情。”   “他还是知道了。”   “你跟他说了?”   “他跑到我家住的那条街上去打听,我和缪智文谈对象的事情,街坊邻居中有人知道。他还去了三里寨,我到缪智文家去过,寨子里面有人看见过我,有人还认识我,三里寨有人在我母亲的裁缝店做过衣服。”   “他跟你摊牌了?”   “对。”   到目前为止,夏小青的男人是第二个和缪智文的有关联的人。第一个人,笔者在前面已经交代过了,就是那个要把缪智文劁了的贡明启。   “他是怎么跟你是说的呢?”   “他说他已经知道是谁了。我死活不承认。他说他已经到街上和三里寨去打听过了。”   “就这些吗?”   “他说他迟早要找姓缪的算账。”   到目前为止,夏小青的男人是唯一表示要复仇的人——至少是有复仇的心理倾向。顾莲花的丈夫鲁宁不知道这档子事情,他要是知道的话,也不大可能毫无反应,毕竟都是有血性的汉子,鲁宁是一个专业军人,此等奇耻大辱,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你男人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工作?”   “你们怀疑他和缪智文的死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我们都要进行调查。”   “他那个人,是一个拉稀的货,嘴上功夫还可以,骨子里面是一个脓包,如果我还跟他在一起过日子的话,他咽不下去这口气,倒是有可能去找姓缪的算账,可他和我连夫妻之实都没有——他连碰都没有碰我一下,他犯的着吗?” 第四十七章 告别小青   “结婚是人一辈子的大事,对他来讲,这是一件非常丢面子的事情。”   “这倒也是,他结婚,请了很多人,酒席办了二十几桌。你们找他调查,我不反对,但在他面前,千万不要提我的名字。”   “这——请你放心。说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郭义明。”   “在哪家信用社工作?”   “在前进公社信用社工作。”   前进公社在东山公社的南边。   严小格有感于夏小青的处境和憔悴的面容,和夏小青说了一些和案子无关的话。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就住在这里。”   “这里能住人吗?”   “旅社领导照顾我,才让我住在这里的,虽然条件差一些,但总算有一个容身之处。”   “离婚之后,你没有再结婚吗?”   “我这辈子恐怕结不了婚了。”夏小青说这句话的时候低下了头,她的眼角是红的。   严小格和左子健在夏小青的头上看到了几根白发。三十岁不到的女人是不应该有白头发的。   这一切都是万恶不赦的缪智文害的。难怪夏小青一开始会说“早死早投胎”之类的话呢?   “你还年轻,应该尽早组织一个家庭,时间会慢慢冲淡心灵上的伤疤。”   “心灵上的伤疤看不见,摸不着,比较好医治,身体上的伤疤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夏小青所说的“身体上的伤疤”应该就是郭义明看到的那些伤疤。   “伤疤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而且都在女人最要命的地方。”   夏小青所谓“要命的地方”应该是女人最重要的地方。   “你自己要有信心,这世上,好男人有的是,如果遇到合适的,你就试试看,不行就拉倒,行就在一起过,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就当自己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只要命还在,那就要好好活下去。”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听了你们的话,我这心里面舒坦多了。人是的往开处想,谢谢你们。”   “你在生活中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到县公安局去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帮助你。”   严小格还将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写给了夏小青。   离开的时候,严小格从口袋里面掏出二十块钱,硬塞给了夏小青。时值冬天,夏小青还盖着一条很薄的被子,床上铺着一张破席子。严小格让夏小青买一床被子,再买一床垫胎,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   夏小青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十点四十五分,两个人告别夏小青。   夏小青将两个人送到旅社的大门口,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严小格塞给夏小青二十块钱,其意义并不在二十块钱本身。   两个人回公安局食堂吃的中饭,放在饭盒以后,两个人直接去了城西公园。   两个人赶到城西公园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分。严小格有一个习惯,不管和谁越时间,他都会提前一点赶到见面地点。   两个人刚在凉亭里面坐下,就看见萧莉莉骑着自行车来了。 第四十八章 四排牙印   双方见面以后,萧莉莉将两个人带到了另一个偏僻的小岛,这里是公园一个小角落,平时很少有人来。   小岛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小凉州,小凉州有三个小亭子,萧莉莉选择靠近水边的一座偏僻幽静的小亭子。   严小格环顾四周,视线之内一个人都没有。   “同志,你们想问什么?不必避讳什么。”萧莉莉倒很爽快。   “你能跟我们谈谈缪智文吗?”   “可以,我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看这样吧!你们问,我来说,你们看行不行?我和缪智文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们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萧莉莉好像比顾莲花还爽快。   “行,听说你在读书的时候就暗恋过缪智文。”   “不错,我是暗恋过他。”   “你看上他什么了?”   “他和一般的男老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女孩子只要跟他接触一段时间,都喜欢他,除了摸样周正以外,他身上有一种气质,说气质,不怎么准确,应该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   如果笔者没有猜错的话,萧莉莉所说的“特别的气味”极有可能是荷尔蒙的味道。   “你暗恋缪智文,他有什么反应呢?”   “我只是暗恋,从来没有表露过。但以他的敏锐的观察力,他应该能感觉到。”   缪智文不但有敏锐的洞察力,还具有灵敏的嗅觉,他也应该能闻到女孩子身上的荷尔蒙的味道。   “他在你的面前没有过轻浮的举动吗?”   “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此话怎么讲。”   “他是一个老师,为人师表吗?他伪装的很好,我也听说过他在过去的一些事情,但看到在学校里面的他,谁都不会相信那些传言。”   狼进了羊圈,总得披着一块羊皮才行。既然是人民教师,总要有一个与之相符的样子吗?缪智文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严小格和左子健有理由相信,顾莲花和夏小青,包括二春和田秋菊都是被缪智文的假斯文蒙蔽了双眼。   “我虽然在读书的时候暗恋他,但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非分之想,我男人虽然有一点残疾,但他对我很好,后来发生的事情,更证明这这一点。”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男人贡明启后来知道了我和缪智文之间的关系。我当时以为,他肯定要和我离婚,但他还是原谅了我,他还想办法把我从学校调到了县粮食局。”   “他是怎么知道你和缪智文之间的关系的呢?”   “他看到了我身上的牙印。”   很显然,萧莉莉也遭到了和辜莲花和夏小青同样的厄运。   “牙印?”   “对!”   “缪智文也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些伤痕?”   “他在我身上留下了几个牙印。”   “他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做吗?”   “他说他控制不了自己,第一次,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用绳子把我的手和脚绑在床框上,我当时很害怕。他让我千万不要动,如果动,手上和脚上就会有勒痕,如果手上和脚上有勒痕,我男人就会发现,我就没有动。” 第四十九章 颇有创意   “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不害怕才怪呢?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是一个女人,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话说回来,我那是自作自受,谁叫我读书的时候一直暗恋他,结婚以后又禁不住他的诱惑呢?”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萧莉莉已经在思想感情上完全接受缪智文了,她可能还会觉得缪智文的方式很特别,也很刺激呢。   “既然他缪智文怕贡明启会看到你身上的伤痕,为什么还要在你的身上留下牙印呢?”   “他和我都疏忽大意了。”   “怎么讲?”   “有一次,那是我男人跟我在一起后的第二天,缪智文把我喊他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里面。”   “等一下,缪智文在校外租了房子?”   “对。”   这应该是淫窝。   “他租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巷子里面。房东是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太太,几个女儿都出嫁了,平时就老太太一个人在家。”   怪不得缪智文经常谎称自己在学校值班呢。   “你们平时都是在那里约会吗?”   “是的。”   “你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说。”   “我男人跟我在一起的第二天中午,他让我去,我就去了,在一起的时候,他用牙咬了我,我让他别用劲咬,结果他控制不住还是用了很大的劲,所以留下了四排明显的牙印。”   “他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很难掌控自己的情绪呢?”   “是的。他就像疯了一样,既紧张,又亢奋。如同灵魂出窍一样。”   “那么,以前呢?”   “以前,他怕我男人看到我身上的伤痕,所以,每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   “他就怎么样?”   “他就用绳子拴住自己的头发,然后把绳子系在房梁上,嘴里面再咬一样东西。他的脑袋和我的身体有一段距离,这样,他就咬不到我了。”   缪智文之所以聒噪谢顶,极有可能和这种特殊的方式有关。   “这是谁的主意。”   “是他的主意。”   缪智文还是蛮有创新精神的。   我们只听说过头悬梁苦读书的故事,缪智文也算是一个奇才。   “你接着说。”   “那天,他说我男人才和我在一起过,一时半会不会再想这种事情——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他就没有用绳子,我也依了他,也怪我考虑问题欠周全,我男人一般是一个星期行一次房。有时候,我如果不同意的话,他也不会特别勉强。可那天晚上,他突然要那个,我就劝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房事过多,对身体不好,可他那天晚上就像中了邪一样,非要不可。我没有办法。”   “他看到我身上的牙印以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先坐在一边一个劲地抽烟,样子很是吓人,后来又用被子蒙住头,躺倒旁边去了。”   “一连十几天,他都不理我。”   “他没有追问什么吗?”   “他一个屁都没有放。弄得我整天心神不宁。他父母不明就里,整天介刨根问题,弄得我整天心烦意乱。” 第五十章 提出离婚   “他没有跟父母说吗?”   “他没有说。就这么憋了半个多月以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提出离婚。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那就尽早分手。”   “你是不是想好了要和缪智文做长久的露水夫妻呢?”   “是的。”   “你刚才不是说被缪智文吓着了吗?”   “我渐渐习惯了。刚开始,确实有些吓人,除了做那种事的时候——他和我男人不一样外,平时,他和正常人完全一样。”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那方面,贡明启肯定不及缪智文。   “你接着往下说。”   “我提出离婚。他反而心软了,说实话,他父母人不错,在我们俩中间做了不少工作。”   “他虽然原谅了我,但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他都要到学校来接我。”   “他知道你身上的牙印是缪智文留下的吗?”   “知道,但他只字未提,只有一次,他在外面喝醉了酒,我伺候他喝醒酒汤的时候,他提到了缪智文的名字。”   “他是怎么说的呢?”   贡明启和缪智文的死到底有没有关联,研究一下贡明启的情绪背景,很有必要。   “我说不出口。”   “他是不是要把缪智文劁了?”   “他就是这个意思,哎,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丈夫不只在你跟前说过,他还在别人面前说过这种话,也是在喝醉酒的时候。”   “他说的是气话。他会恨缪智文,但杀害缪智文的事情,就是让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关键是他没有这个本事。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和缪智文断了,准确地说,他又有了别的女人。”   “别的女人?她是谁?”   缪智文的艳福还真是不浅啦!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将一个女人带进了缪智文住的那条巷子,是谁?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看清楚。看到他另有新欢,我的心才定下来。”   “为什么?”   “有了别的女人,他就不会再纠缠我了。我很感激我男人,他原谅了我,我如果再跟缪智文搞在一起,那真不能算是人了。露水夫妻,图的只是一时的快活,自己的男人才是一辈子的依靠。”   “你有没有想到,又有一个女人将遭遇和你一样的厄运呢?”   “我想不了这么多。”   “十一月六号的晚上,你男人贡明启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十一月六号的晚上,那天晚上我在娘家,八号下班才回家,贡明启在做什么,这要问我的公婆。你们去找我公婆,这肯定不行。”   “为什么?”   “你们去找我公婆,他们不就知道我和缪智文的事情了吗?连贡明启都没有跟他们说。”   “要想撇清你男人和这个案子的关系,我们必须搞清楚贡明启十一月六号夜里的活动情况。”   “既然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情,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们不要提缪智文的事情呢?”   “可以,这——我们也能做到,有些方面,我们可以含糊一点。”   “最好是我男人不在家的时候。” 第五十一章 时间吻合   “行,那我们就在你爱人上班的时候去找你的公婆。”   “我公公在粮食局上班,这件事情,你们问我婆婆就行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再去问我公公。”   “行,就按你说的办。你只要你把地址告诉我们就行了。”   萧莉莉家住在东山镇西大街一个叫赵家染坊的大院里面。赵家染坊是一个院落的名字,民国以前,这里确实是一个染坊,主人姓赵,后来逐渐败落,就成了住家户。   大院里面住了十几户人家,大部分是县粮食局的职工。   大院分前院和后院,萧莉莉家住在后院。贡家是一个单独的院子。   两点一刻,严小格和左子健走进了赵家染坊,萧莉莉说,在两点之前,贡明启肯定不在家中。   经人指点,两个人走到了贡家的院门前。   贡家的院门紧闭。   左子健敲了三下。   不一会,院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院门很快被打开了,院门里面站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   “你们是——”   “大娘,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家里面就我一个老太婆。”   “大娘,我们就是来找您的。”   “你们找我?”   “对。”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我们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   “进来说话。”老人将两个人让进院门,将院门关上了。   贡家的房子很特别,中间一个门厅,门厅是敞开的,在门厅的两边是南北厢房,门厅正中位置放着一个八仙桌,两边放着一张太师椅。   老人将两个人引到太师椅上走下,自己从北厢房里面搬出一张圆凳子坐在严小格的旁边。   大娘要去倒水,被严小格拦住了。   “大娘,这个月的六号晚上,您家里面有几个人呢?”   “公安同志,你们问这个作甚?”   “大娘,该告诉您的,我们一定会跟您说,我们只是想请教您几个问题,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好吗?”   “老太婆我多嘴了,六号晚上,家里面有我,还有明启他爹和我的孙子。”   “您的儿子贡明启和媳妇萧莉莉不在家吗?”   “莉莉回娘家去了,明启吃过晚饭以后就出去了。”   “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   “他有没有说做什么去了?”   “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到朋友家喝酒,要么就是去打牌去了。”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吃过晚饭以后就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天快亮的时候。”   天快亮的时候,应该是五点钟左右,缪智文死亡的时间在三点到四点之间,从三里回到镇上,也得一个小时左右。   时间是吻合的。   “大娘,贡明启经常在外面喝酒打牌,并且很迟才回来吗?”   “经常在外面喝酒打牌,很迟回来吗?次数不多。”   贡明启十一月六号迟归,带有一定的偶然性,狠毒案子的线索都存在于偶然性之中。   “他经常和什么人在一起喝酒打牌呢?”   “就他们粮库的几个人。”   “您认识他们吗?” 第五十二章 拜访和平   “咋不认识?他们也常到我家来喝酒、打牌。”   “您能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们吗?”   “行,跟明启玩的最好的是小袁,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的还有马明隆、姬鹏程和唐家辉。经常在一起的就他们五个人、”   “这个小袁叫什么名字?”   “他叫袁和平。”   “这几个人住在什么地方。”   严小格不想到粮库去找袁和平等人,他想到四个人的家里去走一趟。   “和平家住在东山中学教师宿舍区,和平他娘是学校的老师。不是学校里面的宿舍,是学校外面的宿舍区,一进宿舍区大门向里走,最后一排——从东向西数楼上第三家就是。小马家在物资供应站里面,一问就知道,里面就住着七八户人家;唐家辉家在镇南桥附近,下桥以后,向西拐,有一条巷子,巷子里面有一个棋社,棋社西头第二个门就是;姓姬的住的地方和小唐家比较近,具体地方,你们可以去问小唐就知道了。”   棋社就是汪蓄含和严小格、左子健谈话的那家棋社。   当天晚上,两个拜访了袁和平。   袁和平家住在一幢老式木楼上。   非常巧,严小格刚准备敲门,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此人就是袁和平,他正准备出门。   “请问这是袁和平的家吗?”   “我就是袁和平,你们找我?”   “对,我们找你有点事情。”   “你们是——”   “谁啊?”从另一扇门里面走出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太来。   “妈,他们找我有事。”   老太太就是袁和平的母亲。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客人到屋子里面坐。”   “同志,请——妈,您忙您的去吧!”   老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儿子不太希望母亲过问自己的事情,就知趣地缩回了脑袋,关上了房门。   袁和平将两个人让进房间,房间中间有一道木板墙,外面是吃饭会客的地方,里间是睡觉的地方。   两个人刚坐定,从里屋走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的来,怀里面抱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小女孩。   “建华,你到妈妈的房间坐一会,这两位同志们找我说点事。”   “我倒两杯茶再过去。”   “大嫂,不用了,我们刚喝过水。”   女人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敢问你们是——”袁和平一边提问题,一边从烟盒里面抠出两只香烟。   严小格摆了摆手:“谢谢,我们不抽烟,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和贡明启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吗?”   “不错,我们过去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但我们并没有赌博,我们打的是进园子,玩玩而已。”   “你不要紧张,我们了解的情况和打牌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确实没有蹲赌博,每个人两三块钱,有时候能玩两三个时辰。”   “过去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现在呢?”   “现在少多了。”   “这个月六号的晚上,你们在一起吗?”   “在一起。”   “有几个人?” 第五十三章 酒后真言   “就是常在一起的几个人。”   “哪几个人呢?”   “我一个,明启一个,还有马明隆和唐家辉。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又都是好朋友。”   “十一月六号的晚上,你们麻将打到什么时候呢?”   “这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你们让我想一想。那天——晚上,我们——是在家辉家打的麻将,打到——打到两点钟左右。我们就散了,然后——各自回家。”   贡明启回到家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左右,在三个钟头的时间里面,贡明启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缪智文死亡的时间在三点到四点之间。贡明启离开唐家辉家的时间是两点左右,他如果到三里寨去的话,也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两个时间都是吻合的。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们分手之后,谁和贡明启同路呢?”   “没有人跟他同路,他家住在镇西赵家染坊。”   贡明启回家的路线,和到三里寨的方向是一致的。   在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面,贡明启去了哪里呢?   这正是严小格和左子健要弄清楚的问题。   严小格多了一个心眼:“你们两点钟左右离开唐家辉家,可贡明启凌晨五点钟左右才回到家。”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   “我们见过贡明启的母亲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   “缪智文,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们知道这个人。他是东山中学的老师。”   “十一月六号的夜里——准确地说是十一号七号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他突然死了。”   “我总算听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这个姓缪的和贡明启的老婆萧莉莉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们莫不是怀疑贡明启和缪智文的死有关系。”   “我们来找你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情。”   “贡明启对姓缪的确实恨之入骨,但要说杀人,我看他没有这个胆量——他也没有这个能耐,嘴上说说,他行。”   “难道他跟你们说过这件事情吗?”   “他这个人爱面子,不会跟我们说这些事情,但他这个人嗜酒如命,一见到酒,魂都没有了,只要他一喝醉酒,就会胡言乱语,说一些不着调的话,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们能听出一点眉目来。再说,贡明启的腿不怎么灵光,再看看他老婆萧莉莉,有文化不说,单看模样——单看她那个水灵劲,也不是他能弄上床的女人,不是我在背后乱讲话,要不是仗着他爹贡科长,他连萧莉莉的裙边都摸不着。”   “依你看,贡明启和你们分手之后会去哪儿呢?”   “除了回家,贡明启还能去哪儿呢?”   “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呢?”   “没有——绝对没有。”   “你就这么肯定。”   “他这个人的性格,我们都清楚,他在外面如果有女人的话,是瞒不了我们的。”   “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酒后吐真言,他不会吐真言,但肯定会露出一点来。” 第五十四章 贡副站长   “再说,贡明启的腿有毛病,身体也不咋样,整天介衣服弱不禁风的样子,女人是不会看上他的。”   “他不是你们粮库的副站长吗?”   “他这个副站长是一个虚职,钱不比别人多拿一分,他能在副站长这个位置上呆着,全靠他父亲撑着,你们要是知道我们粮库有多少人,就知道他这个副站长的职务有几斤几两了。我们粮库只有七个人。再说,我们粮库已经有好几年只出不进了。”   “什么叫只出不进?”   “粮食只往外出,不往里进,粮食局早就打算把我们粮库和前进粮库合并在一起了。”   “贡明启不是还有一个父亲吗?我们听说贡科长本事还是蛮大的。”   “那贡科长对儿子管得很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贡明启和萧莉莉之所以没有离婚,都是老两口压着撑着呢?萧莉莉虽然有那档子事情,但她对公公婆婆确实非常孝顺的,老两口又特别喜欢,所以,贡科长是不会让儿子在外面胡来的。”   “你对贡家的情况很熟悉吗?”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和同事。他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我母亲在学校工作,关于萧莉莉和缪智文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   袁和平说的非常肯定,贡明启的嫌疑迅速上升。   “你们不妨直接去找贡明启。”   “我们准备明天上午到粮库去找贡明启谈一谈。”   “你们为什么不到他家去呢?”   “我们答应萧莉莉不让他的公婆知道这档子事情的,我们对你也有一个请求。”   “请求,我不敢当,你们只管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我们找你这件事情,请你不要跟贡明启讲,也不要跟其他人讲。”   “我不讲就是了。我答应你们。”   第二天早晨八点一刻,严小格和左子健骑自行车去了粮库。   在看门老人的指引下,两个人找到了站长办公室,所谓站长办公室,是一件低矮的房子,里面有一左一右两张办公桌,贡明启正坐在左边的办公桌上看报纸——办公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严小格站在门口说明来意之后,本来纹丝不动的贡副站长迅速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迎了上来:“快请进——快请进。抽烟吗?”贡明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包香烟。   “我们不抽烟,贡站长,你不要客气,请坐下来,我们好说话。”   “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我娘说两个公安同志找她了解我的情况,你们来的正好,我很想知道你们想弄清什么问题。”   既然贡明启这么主动,那就用不着兜圈子了:“我们是为缪智文的案子来的。”   “缪智文的案子?缪智文的案子和我之间——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我们也希望这样。”   “是谁在你们跟前胡说八道?难不成是我爱人萧莉莉吗?”   “我们从东山中学来。”严小格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来找你,和你老婆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东山中学来?” 第五十五章 另有隐情   “对,你爱人萧莉莉不是在东山中学交过书吗?当然,我们也有可能找她谈一谈。”   “你们不要打搅她。”   “为什么?”   “我可以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   “很好。”   严小格这一军将的确实很好。   贡明启应该知道了严小格和贡明启母亲的谈话内容,所以,他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台词,严小格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比较低级的错误,他不应该在两次谈话之间留下一点空间,他本来以为会在袁和平等人那里找到答案的。   贡明启干脆把办公室的门完全打开,这样,他就能看到门外的情况,他似乎很担心被人听到屋子里面的谈话内容。   “严同志,你们想问什么?”贡明启知道严小格想问什么。   “十一月六号的晚上,你吃过晚饭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到唐家辉家打麻将去了。”   “什么时候离开唐家的呢?”   “不到两点钟。”   这个时间和袁和平的说法没有什么出入。   “什么时候回大家的呢?”   “五点半钟左右。”   这个时间和贡明启母亲的说法有半个小时的出入。老人说的是一个大概的时间,贡明启说的一是大概时间。   从贡明启的回答来看,他应该想好了下面的台词。   “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面,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定要说吗?”   “必须说。”   “你们得答应我不跟我父母,特别是我爱人萧莉莉说。”   “你不要跟我们讨价还价,我们是在办案子,你有责任,也有义务协助我们的调查工作。”   “缪智文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需要的是事实和证据。”   “你们不答应我,那我就不能说,你们掂量着办,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我和缪智文的死有关,那你们就把我抓起来得了。”   贡明启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他的口气非常的坚定。   严小格遇到了难题。   “我是恨缪智文,恨得咬牙切齿,我恨不能把他劁了,我的家庭差一点毁在他的身上,像他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现在他死了,这是他罪有应得。活该。”贡明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了,所以,赶快把音调降了下来。   有时候,刑侦人员是要做一些妥协的,所以,严小格做了一些让步:“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到我们的案子。”   “只要你们不跟我父母和莉莉说,我就说。”   “你说吧!”   “是我不好,但这不完全是我的错。”   “请直接了当,清楚明了。”   “十一月六号的夜里,我离开以后去了一个女人家。”   深更半夜,男人夜不归宿,除了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外,那就是男盗女娼了。   “她叫什么名字?”   “叫邢惠开。”   “你能不能一股脑地说出来呢?”   “她在一家棉纺厂工作,家就住在我们粮库的附近。十一月六号的夜里,我到她家去了。其实,自从萧莉莉跟我好好过日子以后,我就跟她断了。那天,莉莉回娘家去了,正好邢惠开的男人到外地出差,六号下午,我走的比较迟,我刚走到三叉路口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是特地在路口等我的。” 第五十六章 如出一辙   “你和她是怎么勾连上的呢?”   “我们是初中同学,刚开始,她并不知道我在粮库工作,她有时候到粮库前面的大路上扫粮食,交公粮的人有时候会泼洒一点粮食在路上,她就和村子里面的女人来扫地上的粮食,过去和现在,粮食短缺,特别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都吃饱肚子。”   “有一次,我无意之中看见了她,之后,我就经常送一些清仓的粮食——就是有些霉变的粮食给她。一来二往,我们就亲近了许多,有时候,我在粮库值班,她就送一点吃的给我。”贡明启站起身,将身后的两扇窗户推来,你们看——就是那一家,门口有一颗泡桐树。   邢惠开的家和贡明启办公室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米的样子。   “晚上,我就到唐家辉家去打麻将,打完麻将,我就到邢惠开家去了。天黑之前离开邢惠开的家,到家的时候,天刚刚亮。”   “没有人知道你和邢惠开之间的暧昧关系吗?”   “我们平时非常谨慎,我们都是晚上——粮库没有人的时候——才接触,一般都是他到我这里来,他男人不在家的话,我就到她家去。这不能完全怪我,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家的事情,我也不瞒你们了,当我知道萧莉莉和缪智文之间的事情以后,我就在邢惠开身上找寄托,邢惠开一直对我很好。那一段时间,我很痛苦,难于自拔,就经常留在粮库值班,经常把自己灌得烂醉,邢惠开趁他男人出差的机会,跑到粮库来照顾我。她是一个命苦的女人,她的身上也有很多伤,那是他男人打的,他的男人是一个酒鬼,性子非常暴躁,稍不顺眼,就拳脚相加。”   “自从我和莉莉和好之后,我就和邢惠开断了,在半年多的时间里面就这一次,没有想到被你们知道了。你们要是想找她的话,最好到棉纺厂去。千万不要到他家去。”   “为什么?”   “如果让他男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那他的日子就更难挨了——他男人会把她打个半死。”   贡明启和邢惠开之间的事情应该是事实,至于十一月六号的晚上,贡明启是不是到邢惠开家去和她厮混,还很难说。   两个人离开粮库以后,就去了棉纺厂。   棉纺厂在县城北三公里处。   找邢惠开核实情况,这是必须的,但结果一定在严小格和左子健的意料之中。   事实也是如此,邢惠开证实了贡明启的说法。   严小格和左子健对贡明启和邢惠开的调查止步于此。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对这份谈话记录非常感兴趣。大家应该能记得,上一个案子,刘长松等人的调查就是在童美艳处受阻的,童美艳的话证实了周银锁的说法,那么,谁能证实童美艳没有撒谎呢?严小格和左子健遇到的情况,和刘长松、解平、段平安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郑峰和李云帆在这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郑峰和李云帆看来,邢惠开和贡明启说的话大致相同,很像是准备好的台词。 第五十七章 其情堪怜   据严小格和左子健回忆,他们在棉纺厂找到邢惠开的时候,她显得很从容,好像是知道有人要来找她似的。   在档案材料里面,就只剩下一份谈话记录了,它就是严小格和柳二桂的谈话记录,这份谈话记录非常短,严小格和左子健回忆,柳二桂见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眼泪不曾停过,谈话根本就无法进行,她的精神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提到缪智文,她就哽咽啜泣。她已经结过婚,生了一个女儿,六岁大。但不幸的是,她的丈夫在一次放炮的时候,被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砸碎了腰椎,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了。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柳二桂没有说一句话,她已经泣不成声。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严小格和左子健采取了一个最笨的办法:严小格提问题,柳二桂只需点头和摇头,这样一来,谈话就很难深入了,不过自从严小格和左子健从柳二桂的口中得知他丈夫的情况以后,就觉得谈话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因为柳二桂的男人根本就不具备杀害缪智文的条件。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将这份谈话记录的部分内容展示一下。   “你曾经和缪智文谈过对象吗?”   柳:点头。   “是在缪智文结婚之前吗?”   柳:点头。   “缪智文送首饰给你了吗?”   柳:点头。   “他送给你的首饰是翡翠项链吗?”   柳:点头。   “翡翠项链还在你的手上吗?”   柳:摇头。   “你还给缪智文了吗?”   柳:点头。   “缪智文和你有那方面的关系吗?”   柳:点头。   “缪智文有没有在你的身上留下伤一些痕呢?”   柳:点头。   “这些伤痕还在吗?”   柳:摇头。   “后来渐渐消失了,是不是?”   柳:点头。   “你的丈夫知道这件事情吗?”   柳:摇头。   “孩子是你丈夫的吗?”   柳:点头。   “你现在的生活还过得去吗?”   柳:点头。   “你丈夫瘫痪在床,生产队和公社有没有给一点照顾和补助呢?”   柳:点头。   那虽然是一个经济落后,一穷二白的时代,但从上到下,只要条件容许,都会考虑到那些在生活上有困难的人。虽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但很少有人因为生活压力大选择自杀的。   虽然有生产队和上面的照顾,但柳二桂的生活状况仍然令人担忧,看到柳二桂眼泪汪汪的样子,严小格和左子健很快结束了和柳二桂的谈话。   回到镇上以后,两个人还到公社民政办公室了解了一下柳二桂的补助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县民政每月给柳二桂的丈夫五块钱,公社民政还指示大队生产队确保柳二桂家的口粮一粒不少。公社民政还计划在年底之前帮柳二桂家修葺一下摇摇欲坠的瓦屋。   也许有人会问,笔者是不是把饶迎双漏掉了呢?   笔者没有忘记这个人,问题是严小格和左子健始终不知道她的下落,连饶迎双的父母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家里人只说她跟着一个专修庙宇的施工队到外地去了。 第五十八章 再次尸检   这个施工队曾经在智觉寺修葺过大雄宝殿和凌霄殿,饶迎双给十几个师傅烧饭洗衣,后来就跟他们转到别处去了。这个施工队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一个人要是想不让别人知道她的下落。在社会比较动荡的年代,应该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决定介入“11。7案”的主要动因和一次重要的尸检有关。   缪智文的尸体摆放在地区法医科的冷藏室里面。在看完“11。7案”所有原始材料之后,郑峰决定对缪智文的尸体进行一次复检。   严小格说,缪智文的母亲已经申请过多次,如果查不出什么结果的话,就把缪智文的尸体还给他们,老这么摆着——拖着也不是个事啊!通常情况下,案子已经摆了这么长时间,当事人的亲属又提出入土为安的申请,这个案子确实可以了结了。   我们都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查清楚的。这就是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对缪智文的尸体进行复检的主要原因,如果不能在缪智文的身上找到明显的他杀痕迹,这个案子确实应该就此打住了。   郑峰对这次复检非常重视,他从省厅请来了著名的法医专家钱长水。   钱长水今年五十八岁,毕业于中国公安大学法医专业,从事法医工作三十四年,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钱长水先看了看原始档案中的尸检报告。然后对缪智文的尸体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检查。   在复检的过程中,李云帆和地区法医科的一位同志给钱长水打下手。   钱长水看的最多最仔细的地方是死者的眼睛、脚和手。   钱长水在死者的右脚跟上发现了一块翘起来的老皮,老皮长约零点五公分,厚度为零点一五公分。   下面有一段钱长水和严小格的对话。   “死者生前是不是经常走路?”   “对,缪智文在东山中学教书,早出晚归,三里寨到镇上,单趟,如果是步行的话,要一个小时左右,死者有一辆自行车,但从三里寨到镇上,有一半是山路,所以,缪智文是骑一半推一半。”   “你们在尸检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这块翘起来的老皮呢?”   “没有,我们只检查有没有明显的伤痕,没有注意到死者的脚后跟。这里面是不是透露出一些重要的信息呢?”   钱长水没有回答严小格的问题,他正在检查死者的脚趾头。   李云帆和严小格同时看见了,在死者右脚最小的脚趾头的上方,有一块翘起来的片状物,那是指甲,指甲的下半部分和脚趾头连接在一起,上半部分和脚趾头成四十五度角。   “我们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脚趾头。”严小格道,他有点小紧张,当初的尸检工作存在明显的疏漏。虽然严小格不能确定这和缪智文的死有没有关系,但疏漏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钱长水的问题又来了:“你们再回忆一下,死者睡觉的床有没有床框呢?”   “有。”左子健不假思索道,“有床框。” 第五十九章 耳中玄机   “床框是平板还是镂空的呢?”   “床很讲究,是红木大床,是镂空的。”   “镂空的部分能不能伸进一只脚呢?”   “镂空是肯定的,能不能伸进一只脚,这要到实地去看一看。左子健,你想一想。”严小格望着左子健道   “我也想不起来了。”   李云帆已经从钱长水和严小格、左子健的对话中听出了一点端倪:“钱主任,您是不是想说,死者在临死之前有过短暂的挣扎?”   “不错,如果死者是窒息而死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有挣扎的过程。在挣扎的过程中,唯一能起作用的是手和脚,你们看,死者的左手的手指成弯曲状,这是用力所致,右手没有用力,所以,比较舒展自然。”   “钱主任,死者的右手为什么没有参与搏斗呢?”   “这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的右手已经凶手控制住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发挥作用的就只有死者的左手和两只脚了,右脚后跟上的这块老皮和脚趾头上的指甲应该是挣扎的时候,被镂空的床宽剐蹭所致。”   “可是——”严小格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有疑问就说出来。”   “从死者的身上,看不出明显的窒息痕迹。”   “窒息可能不是导致死者丧命的唯一原因,窒息的时间比较短——窒息的症状就不会十分明显,凶手应该采用了其它手段。”   “其它手段?我们对死者的身体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我们还对死者进行了解剖。”   “等一下,我们过一会再谈这个问题。”钱长水将检查的重点放在了死者的两个耳朵上。他用一个特制的手电筒朝耳朵里面照了照,照过右耳,又照了照左耳。   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钱长水发现了问题。   所有人都从钱长水的眼神和表情上看出来了。   “郑局长,你来看——”   郑峰走到钱长水跟前。钱长水蹲在死者的左耳旁。   郑峰也蹲了下去。   “郑局长,你看,这里面非常干净,一点分泌物都没有。”   “钱主任,您是说,这个耳朵被人擦洗过了。”   “你再看看死者的右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两个人走到死者的右耳旁。其他人也跟了过去,站在两个人的后面。   郑峰和李云帆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死者的右耳朵里面有很多分泌物。   “郑局长,玄机和奥妙很可能就在左耳朵里面。”   “耳朵里面可能有异物。”一直沉默不语的卞一鸣道。   钱长水拿起一把细身镊子,慢慢放进死者的左耳。   大家都屏住呼吸。   当镊子进入耳朵两公分的时候——其实,这时候,钱长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正常情况下,人们的耳眼不会有这么深。大家都听到了一种金属和金属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们都知道,当时,刑侦手段相当落后,但有一样东西肯定是有的,那就是x光。   几个人将死者的尸体挪到隔壁胸透室,胸透室里面有一台卧式x光摄像仪。 第六十章 闻所未闻   但操作师将镜头对准死者头部的时候,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一根长九公分左右的铁钉。   很显然,铁钉是从死者的左耳砸进去的。钱长水的分析判断是正确的:缪智文是死于贯穿脑部的铁钉,而不是窒息,窒息的目的是不让缪智文喊出声来,所以,窒息的时间并不长,难怪死者身上的窒息症状不很明显呢?   瑛姑在三四点钟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应该是缪智文在挣扎的时候,或者凶手在下手的时候碰倒的。   五分钟以后,隐藏在缪智文脑袋里面的铁钉被取了出来,这是一根棺材钉,上半部是方形,下半部是圆锥形;长度为九公分;由于人体体液的腐蚀,铁钉上面已有锈迹。   这种钉子是专门用开封棺材盖子的。   用这种手段杀人,闻所未闻。   用这种手段杀人,可见凶手绝不是一般的角色。   钱长水和郑峰、李云帆、卞一鸣有一个一致的看法,凶手应该在两个人以上,这起谋杀案,凶手要做两件事情,一是要捂住缪智文的嘴巴,不让他出声,二是要将凶器植入缪智文的脑袋,既不能仍人看出窒息的痕迹来,又不能让人发现死者身上的棺材钉,这在技术上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一个人完成不了。   应郑峰的请求,钱长水对凶手的作案过程进行如下分析:   第一,凶手对缪智文家,尤其是缪智文的房间非常熟悉郑峰和李云帆也是这么看的。   第二,凶手潜入房间以后,先用被子捂住了缪智文的嘴,目的是不让缪智文发出声音来,在缪智文挣扎的过程中,凶手将棺材钉摁进了缪智文的左耳,然后用一个和耳眼直径差不多大的柱体物将棺材钉砸到——或者顶到两公分深的地方。棺材钉进入耳膜以后,会有一些血流出来,凶手就用柱体物裹着棉布将耳眼里面的血擦干净——因为只有耳朵里面会出血,这就是耳朵里面没有一点分泌物的原因。在棺材钉植入缪智文的大脑的时候,缪智文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捂住缪智文嘴巴的手随之松开了。这就是窒息特征不明显的原因。由于死者当天晚上喝了一定量的白酒,出血点被进一步掩盖了。   第三,凶手应该是两个人。在窒息和将棺材钉植入大脑的过程中,缪智文有过短暂的反抗和挣扎,右脚后跟的老皮和小脚趾上的指甲就是在挣扎的过程中被镂空的床框剐蹭所致。   第四,凶手离开杀人现场之前,对现场进行了非常认真的处理,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处理现场。死者的母亲曾经听到过椅子倒地的声音,第二天早上,缪家人发现缪智文死亡的时候,椅子已经被摆放到书桌旁——这肯定是凶手摆放的。由此可见,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经验。   第五,凶手一定知道缪死者当晚喝了不少酒,凶手能顺利得手,这和缪智文喝酒有一定的关系,人在喝醉酒的情况下,眼睛会充血,这样一来,窒息所造成的出血点就不可能很明显,这是其一,其二,人在醉酒的情况下,听觉和反应都会变得非常迟钝。凶手能无声无息地杀害缪智文,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第六十一章 重新审视   几个人商量以后决定四月一号到三里寨去。参与侦破此案的有李云帆、卞一鸣、王萍、谭晓飞、严晓格和左子健。郑峰暂时脱不开身,但他表示一定会想办法抽出一点时间来,专案组随时要将案件的进展情况告诉他。   四月一号早晨七点半钟,郑峰亲自为李云帆等人送行,在两辆吉普车要将启动——大家准备上车的时候,门卫值班员带着一个老大娘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走到郑峰的跟前。   没等值班员开口,严小松和左子健就冲了过去。他们认出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缪智文的母亲瑛姑和妹妹缪智兰。   “郑局长,这位就是缪智文的母亲,这位是有缪智文的妹妹缪智兰。”严小格将母女两人带到郑峰跟前。   郑峰上前走几步,双手握住了老人的手:“大娘,您怎么来了?”   “大娘,这位是我们公安局的郑局长。”   “是大局长啊!我们算是来巧了,大局长,眼瞅着——这清明节——就要到了,我们想把智文接回去——”   “大娘,我们的人刚准备到三里寨去复查这个案子。”   “不是查了一年多了吗?如果查不出来的话,就让我们把智文带回去吧!”老人的声音突然变低了,眼泪也流出来了。   “大娘,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决定再复查一次。”   “复查?还能查出来吗?”   “公安同志,我哥哥的死因查清楚了吗?如果实在查不出来,我看就算了吧!”缪智兰道。   “我们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缪智文是死于谋杀。”   “我哥哥真是被人——”缪智兰也有些哽咽。   “我们在缪智文的耳朵里面发现了一根九公分长的棺材钉。”   “棺材钉?”   “所以,我们决定再复查一次。”   老人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给郑峰磕了一个头。   郑峰手疾,一把将老人拉了起来:“大娘,您不要这样。”   “大局长,你们一定要把害死我儿子的人找出来啊!”老人眼泪纵横。   “大娘,您请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瑛姑提出,既然来了,她想看儿子一眼。   郑峰答应了老人的请求。   在郑峰等人的陪同下,母女俩在法医科的冷藏室里面看到了缪智文的遗体。   郑峰还让母女俩看了看从缪智文的耳朵里面取出来的棺材钉。   郑峰这样做,是有进一步的考虑的。   李云帆重新介入此案以后,除了依据那些原始材料以外,更重要的是必须重新审视“11。7谋杀案”;不但同志们要重新考虑这个案子,连缪家人,特别是缪智文的母亲瑛姑、老婆张翠珍,缪家所有的人都要重新考虑这个案子了。   过去的材料是在缪智文死因不明的情况下所做的调查,现在,缪智文的死因已经非常明确地摆在大家的面前。记忆里面的东西都应该重新再倒腾一遍了。   郑峰决定让李云帆一行送瑛姑母女回东山。 第六十二章 前往东山   临别前,郑峰和瑛姑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娘,你们放心回去,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案子查清楚,也请你们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你们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只要有可疑的地方,随时找我们的同志谈。至于缪智文的遗体,先摆一段时间,不要着急,对你们,对我们来讲,把案子查清楚,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听了郑峰的话以后,瑛姑也表了态:“大局长,我明白了,不再叨扰你们啦!一切听您的安排,我绝无二话。”   八点半钟,两辆汽车驶离地区公安局的大门。   十点半钟左右,汽车驶进南山县城。   “谭科长,停一下。”严小格道。   “怎么啦?”   “那辆汽车好像是我们公安局的车子。”   两辆车靠边停下。   在正前方停着一辆吉普车,汽车旁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   左子健第一个跳下车。   高个子是南山县公安局的局长,叫艾成,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李云帆也认出艾成,他和卞一鸣跳下车。   “艾局长,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在这里恭候你们的大驾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到南山先来?”   “你们出发以后,郑局长就给我打点话了。”   郑峰有一个特点,如果是他自己到下面去办案子,一般不会给县局领导打电话,如果是同志们下来,他就一定会打电话,办案子,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如果吃饭睡觉的问题解决不好,岂不是更辛苦。所以,他会尽量安排的妥当一点。   “两位领导,请上车,先跟我走。”艾成道。   “到哪里去啊!”   “先到饭店吃饭,吃过饭以后,我送你们到东山去。”   “艾局长,我看吃饭就免了,咱们直接到东山去吧!”   “到东山还是要吃饭,不如在县城吃过饭再到东山去。”   李云帆和郑峰一样,他到下面办案子,不喜欢给地方领导添麻烦。大家到下面去是办案子的,不是去享受的。   “艾局长,你能把我们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安排好,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   “吃饭和住宿的问题,我已经给东山公社的毛书记打过电话了,他已经安排好了。”   “这么快啊!”   “住的地方就安排在智觉寺,寺院里面有的是禅房,距离三里寨又比较近,吃饭吗,就安排在三里寨的甄先生家,甄先生是毛书记的三叔。毛书记希望甄先生能给你们一些帮助。”   在李云帆的坚持下,艾成只得让步,他陪李云帆一行去了东山公社,中午饭是在东山公社食堂吃的,招呼大家的就是毛阿第毛书记。   瑛姑母女一并被留在公社食堂吃饭,吃过饭以后,李云帆和毛书记将瑛姑母女送到大门口。   李云帆之所以没有和瑛姑母女俩一起到三里寨去,是想在上山之前接触一下邢惠开。这是李云帆和卞一鸣早就想好了的,当然也是郑峰的意思,“11。7谋杀案”的侦破工作先从邢惠开和贡明启开始。 第六十三章 案中遇案   送走了艾成之后,一行人去了邢家村,毛书记一同前往。邢惠开就住在邢家村。   十几分钟以后,汽车下了公路,上了一条比较窄的土路,汽车朝里面行驶了两三分钟以后,便看到了一个村庄。   “李局长,前面就是邢家村。”毛书记道。   汽车向前行驶了一百多米后,便看到路的左边有一个社场。   汽车直接开进了社场。   社场的后面有一个树林,树林里面拴着几头牛,一个古稀老人正在喂牛。   严小格走了过去:“老大爷,邢惠开家住在什么地方?”   老人放下手中的麦秸,站起身,打量了一会严小格,又打量了一会站在汽车旁边的几个人:“你们是为邢家的事情来的?”老人答非所问。   严小格没有听明白老人的话。   老人朝路口走了几步,然后指着一排房子道:“这排人家的后面,从西往东数,第二家就是惠开家。”   “请问,邢惠开在家吗?”   “在家。”   大家朝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穿过第一排人家——第一排人家笼罩在一片树林之中,人站在社场是看不见第二排人家的。第一排人家的后面果然有一排人家。   在村口的几棵老槐树下,坐着几个老太太,他们一边捻线,一边唠嗑,看到李云帆一行之后,立刻交头接耳,神秘兮兮起来。   一行人从一户人家旁边的树林里面拐向后村的时候,身后有一段对话引起了同志们的注意。   李云帆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们好像是到邢家去的?”   “是不是有人报案了?”   “张有贵死的不明不白,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谁会报案呢?张有贵既无父母,又无兄弟姐妹。”   “一定是咱们村上人报的案,路不平,有人踩啊!”   老太太们所说的邢家可能就是刑惠开家,张有贵是什么人呢?他难道是邢惠开的男人吗?老太太们所说的案子和同志们正在侦办的案子好像不是一回事情。   “李局长,刚才,喂牛老大爷说的话也有点怪。”严小格道。   “老人是怎么说的呢?”   “‘你们是为邢家的事情来的?’这是大爷的原话。”   “走,我们去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重新折回头。   严小格走到几位老太太跟前:“老人家,你们刚才说的张有贵是不是邢惠开的男人呢?”   “是啊!”一位老太太站起身,“你们不是为她家的事情来的吗?”   “你们能跟我们说说她家的事情吗?”   几个刚才还嘀嘀咕咕的老太太,突然哑然失语,面面相觑,然后站起身各自散去了。   人们对邢家的事情非常关注,当李云帆想向他们了解情况的时候,他们又选择了沉默和回避。   同志们还没有和邢惠开照面,就感到一股诡异之气。   李云帆知道,要想了解到真实的情况,谈话必须私下里进行。在大庭广众之下,人们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张家长李家短,可以信口开河,人命关天的事情,那就的谨慎小心了。 第六十四章 蹊跷之事   “走,我们到社场去。”李云帆大手一挥,然后朝社场走去,大家都知道,李云帆要去找刚才和严小格说话的的喂牛大爷。   大爷正坐在牛棚的门口抽烟,他的手上托着一根五十公分左右长的烟枪,靠近烟嘴的地方挂着一个装烟叶的布袋子。   “你们怎么回来了?惠开不在家吗?”大爷站起身。   “大爷,我们想跟您打听一点事情?”李云帆走上前去。   “你们想问什么?”老人走出牛棚的大门朝两边看了看。   “老人家——”   “你们等一下,我进屋拿几个笆斗出来,我们坐在外面谈。”   坐在外面可以一览无遗。   老人走进牛棚,走出牛棚的时候,手上拿着三个卡在一起的笆斗,他将笆斗一一反扣在地上,示意大家坐在笆斗上,牛棚旁边有一个独轮车,老人一屁股坐在独轮车上。   “问吧!”老人将烟锅头伸进布袋子,装满了烟叶,用力摁了摁,然后用火柴点着了。   “老人家,您贵姓啊?”   “免贵姓任。”   “任大爷,邢惠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不是奔她家的事情来的吗?”   “我们是来找邢惠开了解一个案子的。”   “了解一个案子?不就是张有贵的案子吗?”   老人所说的案子和同志们调查的案子不是同一个案子。这也就是说,同志们在介入“11。7谋杀案”的时候无意之中遇到了另外一个案子。   “张有贵的案子?张有贵怎么了?”   “张有贵没来由的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村子里面的人都觉得蹊跷——蹊跷啊!”   “有什么蹊跷之处呢?”   “那邢惠开不是一个好女人。”   “是吗?这——总要有一些根据吧!”   “她在外面有人。”   “什么人?”   “在那儿——”老人朝粮库指了指。   “是什么人?”   “就是这粮库的贡副站长。只要张有贵不在家,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在邢惠开家的院子门口就会戗一把铁锹。”   “这有什么说道吗?”   “天一黑,一准有一个男人钻进邢家的院门,此人就是粮库的贡副站长。如果张有贵不在家,邢惠开就会到粮库和姓贡的鬼混——姓贡的一准在粮库值班。”   “大爷,您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按照贡明启的说法,在他和萧莉莉和好如初以后,他就很少和邢惠开在一起了——就是那一次——十一月六号晚上那一次。   “我说的就是眼前的事情啊!”   按照老人的说法,贡明启没有和严小格说实话,贡明启没有说实话,也就意味着邢惠开没有说实话。   贡明启的工作粮库和邢惠开的家近在咫尺,站在龚明启办公室的窗户里面就能看见邢惠开家的院门和屋脊。想断掉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难。   “邢惠开的男人知不知道老婆和贡明启之间的关系呢?”   “刚开始可能不知道,时间一长,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俗话说的好‘纸抱不住火,墙挡不住风。” 第六十五章 立马打住   “那张有贵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嘴上不说,憋在肚子里面,自然要拿老婆出气,他又爱喝酒,一喝就醉,一喝醉就打老婆,打还不出声,那邢惠开也不出声,有时候,深更半夜,邻居都能听到张有贵用皮带抽老婆的声音,那邢惠开除了脸上和手膀上没有伤以后,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有人看见邢惠开身上的伤了?”   “用不着看。”   “怎么讲?”   “每年一到天热,女人们都到大塘去抹澡,独有惠开从不抹澡,她这是怕别人看到他身上的伤。”   “邢惠开为什么不离婚呢?”   “离婚?咋离婚?那张有贵是入赘到邢家的,张有贵不提出离婚,邢惠开半点法子都没有。再说,邢惠开也不想离婚,她怕被村子里面的人笑话。”   老人家十分健谈,但经常会游离在话题之外。   “老人家,您刚才说张有贵死的很蹊跷,除了您刚才提到的,还有哪些蹊跷之处呢?”   “蹊跷之处多了去了。”   “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   从南边走过来一个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他的手上牵着一头水牛,右肩膀上扛着一张犁。   老人立马打住了话头:“公安同志,就说到这里吧!”   “老人家,刚才不是谈的好好的吗?”   “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这样,你们晚上到我家去,第一排东头第二家便是——院门口有一个大石碾子。还有一棵老槐树。老二啊!田犁完了?”老人和来人搭上了茬。   “犁完了,这——几位同志们是——”   “他们跟我问路,同志,邢惠开家在村后第二排,一问就知道。”老人分明是要把李云帆一行支开。   “你们找邢惠开有什么事情吗?”来人道。   “同志,他是邢惠开的家门兄弟,老二,你领他们去吧!”   李云帆终于知道老人为什么要把话题岔开了。   “行啊!跟我走吧!”邢老二将犁头轻轻放在墙根,将犁把戗在墙上,然后将牵水牛的绳子交给了任大爷。   李云帆一行带着诸多疑虑跟在邢老二的后面去了邢惠开的家。   站在邢惠开家的院门前,一眼就能看见粮库的围墙,还能看到贡明启办公室的玻璃窗户。   院门是敞开着的,邢老二走进院门大声道:“妹子,有人找你。”   厨房里面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来:“谁找我啊?”   紧接着,女人走到厨房的门口:“二哥,谁找我啊?”   当邢惠开看到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时候,脸色突变,原本红扑扑的脸蛋一下子笼上了一层土灰色:“同志,快进来坐——快进来坐。”邢惠开希望同志们到厨房坐。   说话的女人应该就是邢惠开。   邢老二没有理会邢惠开,径直将同志们领进了堂屋。   堂屋靠北墙的地方放着一个长条几,长条几上放着一个相片框,相片框里面是一个男人的遗像,相片框的上面放着一块黑布。   “妹子,我走了。”   “行,你慢走。”邢惠开疾步走进堂屋,她的腰上系着一个围裙,穿着一身素衣,她的右手臂上戴着黑纱。由此可知,邢惠开的男人刚过世不久。 第六十六章 十岁女孩   “这位同志们有点面熟。”邢惠开一眼认出了严小格。   严小格和左子健曾经和邢惠开接触过。   当邢惠开认出严小格以后,先前灰暗的脸,又开始明朗红润起来。   李云帆只能将节外之枝暂时放在一边,这次,大家是冲“11。7谋杀案”来的。每个人都觉得,把接触邢惠开作为侦破“11。7谋杀案”的第一步,应该是非常明智的,意义也非常重大,张有贵没来由的死亡和贡明启有没有关系呢?这样一想,如论是老案子,还是新案子,极有可能是相互联系的两个案子。   双方刚坐下,院门被推开了,跑进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梳着两个羊角小辫子,肩膀上背着一个书包:“娘,我饿了。”小女孩子朝厨房伸伸脑袋,又朝堂屋里面伸伸脑袋。   “妞,大锅里面有馒头,你先吃,慢慢拿,别烫着了。”   “知道了。”   “妞,你多拿两个馒头给大狗和二狗吃,你在隔壁玩一会,娘和客人说一会话。”   邢惠开是想把女儿支走,十岁大的女孩子,应该能听懂大人的谈话了。   “知道了。”   不一会,小女孩拿着三个白面馒头跑出了院门。   邢惠开站起身,走出堂屋,重新将院门关上。   “大嫂,孩子几岁了?”拉点家常,做些铺垫是必要的。   “十岁,虚十一岁。”邢惠开坐在门口的竹椅子上。她一边说,一边解下腰上的围裙。   “读几年级了?”   “上学晚一年,读四年级了。敢问公安同志,你们莫不是为以前那个案子来的?”邢惠开并不回避。   “不错,我们是为缪智文的案子来的,地区公安局已经组成了专案组,这两位就是专案组的领导。这位是李处长,这位是卞处长。”   “同志,不知道你们还想问什么?”   时隔一年多,现在再来了解贡明启在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七号凌晨的活动情况,李云帆和卞一鸣并不抱什么希望,当听到邢家村人——特别是任大爷的话之后,他们对调查有了一定的信心。   卞一鸣正在笔记本上写了两行字,这是跟李云帆学的,现在,现在的卞一鸣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卞一鸣了,他重任在肩,做事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了。过去,他就很认真,现在,他将更加认真。大家应该能看出来,他虽然是正职,但他仍按像一个小学生,对李云帆小现出应有的尊敬。   “我们还想详细调查一下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七号凌晨,你和贡明启在一起的情况。”李云帆一边提问题,一边看卞一鸣写字。   李云帆看到的内容是:“找邢惠开的邻人了解情况。”在这句话的后面有两个破折号,破折号后面的内容分别是:   了解十一月七号凌晨的情况,按照贡明启的说法,他十一月七号凌晨回到家的时间是五点半钟左右,根据邢家村和赵家染坊的路程计算,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第六十七章 时间问题   由此可知,贡明启离开邢家的时间是五点钟左右,乡下人,大部分人在五点钟左右就已经起床了。在这个时间里面,邢家村有没有人看到贡明启呢?   邢惠开在棉纺厂当纺织工,至少要查清楚邢惠开上的什么班,棉纺厂的纺织女工上的是三班倒。贡明启说过,自从萧莉莉下决心和贡明启好好过日子的那一天起,贡明启就和邢惠开一刀两段了。十一月七号的凌晨是偶一为之。到底断没有断,邢家村的人——特别是邢惠开家左邻右舍,应该是知道的,根据任大爷的说法,邢惠开和贡明启一直没有断过,这说明贡明启和邢惠开的话有许多不实之处。   卞一鸣思考问题的角度就是与众不同。他思维的触角比一般人要深一些,细一些。更重要的是,卞一鸣在思考“11。7谋杀案”的同时,也在考虑另一个案子——就是邢家村的乡亲们所说的“邢家的事情”。   “我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当年找我谈话的人就是这两位公安同志。”   “请你再想一想,那天凌晨,贡明启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呢?”   “天要亮没亮的时候,五点钟左右吧!”   “你在棉纺厂具体做什么工作?”   “挡车工。”   “你十一月六号上的什么班?是正常白班吗?”   在纺织厂,只要是挡车工,上的都是三班倒。   “这——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们容我想一想。”邢惠开眉头紧锁,眼睛在眼眶里面转了几圈。   邢惠开在认出严小格和左子健以后神情放松了许多,面对李云帆的问题,她的神情有变得凝重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邢惠开思考的时间似乎长了一些。   “你想好了吗?”   “时间太长,在我的印象中,那天,我上的好像是二班。”   “二班?从什么时候上到什么时候呢?”   “从下午一点上到晚上九点。”   严小和左子健已经听出一点东西来了。邢惠开在回答李云帆问题的时候,只考虑到了他和贡明启在一起的时间,忽略了另外一个重要的时间,贡明启曾经说过,邢惠开十一月六号下午在路口等他的时间是下班之后,下班之后应该是在五点以后,五点以后,邢惠开应该在棉纺厂上班,她怎么会在粮库和邢家村交叉的路口等贡明启呢?   如此看来,李云帆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邢惠开说十一月六号上头班的话,那么,;凌晨五点钟,她就不可能和贡明启在一起鬼混,贡明启和邢惠开异口同声说贡明启是凌晨五点钟离开邢家村的,因为,如果邢惠开十一月六号上的是头班——按照八小时工作制,头班的时间是早晨五点到下午一点。按照常理,邢惠开下一个班应该还是头班,至少要隔两个班——即二班和三班,凌晨五点钟,邢惠开不应该在自己的家里,二应该在单位。邢惠开更不能说是上三班,因为三班是晚上九点到第二天早晨五点。 第六十八章 三个时间   李云帆在三个时间上找到了关键点,一个是十一月六号下午五点钟以后,这是贡明启自己说的,另外两个时间是十一月七号凌晨三四点钟和五点,这两个时间是贡明启和邢惠开说的。   “邢惠开,你没有说实话啊!”   “公安同志,我说的全是实话。”   “小严,你来说。”李云帆望着严小格道。   “邢惠开,你听清楚了,贡明启在谈话记录里面是这么说的,十一月六号的下午五点多钟,你在粮库前面的路口等贡明启,说自己的丈夫出差去了,约他到你家去。你刚才说十一月六号你上的是二班,既然是在单位上班,你怎么会出现在粮库前面的路口呢?”   “贡明启真是这么说的吗?”   “王萍,你把那份谈话记录翻给她看。”   王萍放下手中的钢笔,从档案袋里面拿出几分谈话记录,抽出其中一份。翻到其中一页,然后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站起身,走到邢惠开跟前,将谈话记录递给邢惠开。   邢惠开目转其睛,接过谈话记录,在上面扫了一下——“扫”只是一种形式,然后将谈话记录还给了李云帆。   “对此,你将作何解释?”   邢惠开望了一眼放在长条几上的丈夫的遗像,理了理头发,然后慢条斯理道:“八成是贡明启记错了时间,要么就是他没有说清楚,再就是你们理解错了,我不是当天下午跟他说那件事情的,应该是前一天,要么就是再前一天。”   邢惠开的回答还是非常有水平的,这些台词一定是她临时准备的。李云帆和卞一鸣互相对视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啊!   “记错了?这份谈话记录的时间是十一月十二号,距离案发时间只有五天,贡明启不会健忘到如此地步,男人可能会记错一些事情,但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记错。”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从不说谎。”   李云帆用钢笔在邢惠开还给他的谈话记录上画起了波浪线。所画的内容是:“她在一家棉纺厂工作,家就住在我们粮库的附近。十一月六号的夜里,我到她家去了。其实,自从萧莉莉跟我好好过日子以后,我就跟她断了。那天,莉莉回娘家去了,正好邢惠开的男人到外地出差,六号下午,我走的比较迟,我刚走到三叉路口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是特地在路口等我的。”李云帆还在‘十一月六号’、‘那天’、‘六号下午’下面画了几个圆圈。   “贡明启没有记错,我们也没有理解错,贡明启说的非常清楚。你在路口等贡明启就是在十一月六号下午——贡明启下班以后——五点多钟。我们希望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没法解释,也许是我记错了上班的时间。”邢惠开的思维显然有些混乱。遗憾的是,根据我们刚才的分析,邢惠开无论上什么班都无法自圆其说。 第六十九章 资料丢失   卞一鸣又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东西了。   “到棉纺厂查一九七二年十一月的考勤记录。”李云帆看到了笔记本上的内容,他朝卞一鸣点点头,眼神之中充满了赞许。   “邢惠开,十一月六号的夜里,你们在一起厮混的时间为什么要放在凌晨三四点钟呢?”   男女偷情,其心情都比较急切,把时间安排在凌晨三四点钟,似乎有违常理常情。   “公安同志,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那天上的是二班,夜里面十一点钟下班,交完班,换好衣服就是十一点半了,我家离县城又比较远,再怎么快都要一个小时;当时,贡明启不是在朋友家打麻将吗?打麻将的时间哪有准的呢?”   “邢惠开,我们正在调查的是一起谋杀案。”李云帆朝卞一鸣看了一眼。   卞一鸣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有个长条形的纸包。   李云帆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根棺材钉:“邢惠开,你看看这是什么?”   邢惠开朝桌子上扫了一眼:“这是什么?”邢惠开说话比较从容,但眼神和表情所表现出来的是紧张。邢惠开应该是明知故问,我们都知道,棺材钉和一般的铁钉都不同,现在的人没有见过,但在那个年代,一般人都知道。   “这是一根棺材钉。”   “棺材钉?你们不要吓我。”邢惠开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是我们从缪智文的耳朵里面取出来的,这是一起恶性的谋杀案。我们希望你认真地想一想,我看你是一个人聪明人,如果知情不报,隐瞒实情,那也是一种犯罪,同样要受到法律的惩处。”   “公安同志,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一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贡明启和你们刚才说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我确实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什么的话,一定会如实相告。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李云帆和卞一鸣对这次谈话本来就没有抱有什么希望,好在同志们在邢家村的调查还没有结束。   两点钟,李云帆结束了和邢惠开的谈话,李云帆和卞一鸣决定在邢家村逗留一段时间。   走出邢家村以后,李云帆一行驱车去了南山棉纺厂。汽车路径东山镇的时候,毛书记回公社去了,双方讲好,晚上还在公社食堂吃饭。   棉纺厂在县城东边两三里地,厂的名称叫南山县纺织厂。   严小格很快就找到了纺织厂的杨厂长。   杨厂长领着李云帆一行去了人事科,几分钟以后就调出了邢惠开的档案材料。   邢惠开在一车间。   杨厂长亲自领大家去了一车间。   车间主任叫吴晨阳,当吴晨阳知道大家的来意以后,头摇的像拨浪鼓。正常情况下,所有的考勤记录应该都在,可谁也没有想到一九七三年,厂子里面文武两派闹腾了半年多,不要说考勤资料,就是生产都收到了很大的影响。迫于当时的形式,厂子里面曾经停产两个多月。所有的档案资料全部丢失。 第七十章 路口分手   过来的人都知道,不仅南山纺织厂遇到这种情况,当时,全国就是这种形势。当时的口号是“抓革命,促生产”,“以阶级斗争为纲”,实际的情形是,所有的生产都停了下来。   李云帆一行的调查在这里搁浅了。   李云帆仍不罢休,能不能找几个和邢惠开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来问一问呢?   于是,杨厂长和吴主任在几分钟之内喊来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平时经常和邢惠开在一起搭班,关系也不错。   遗憾的是,五个女人都回忆不出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号和七号的班次了,时间太久,再加上每个人的班次都不固定,纺织女工经常倒班,上班的时间一个星期就要变一次。   李云帆和卞一鸣想要查清楚邢惠开十一月六号的班次的愿望落空了。   明明看见蛇穴里面有一只螃蟹,但就是抓不到它,这种感觉是非常难受的。而这只螃蟹对同志们来讲是非常重要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把很多事情都搞的杂乱无章,整个社会都处在一种癫狂和无序的状态。   我们都知道,南山纺织厂的考勤记录对李云帆和卞一鸣来讲,太重要了。如果能查清楚邢惠开十一月六号上的是什么班,就能确认邢惠开有没有撒谎,确认邢惠开有没有撒谎,就能确认贡明启在十一月七号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有没有和邢惠开在一起。   老案子的线索断了,好在有新案子在,而老案子和新案子又关乎同一个人,所以,李云帆和卞一鸣想做一点必要的调查。   晚上,除了找任大爷了解情况,还要找邢惠开的邻人了解情况,如果贡明启仍然保持着和邢惠开的关系,邻人不可能不知道。   夜幕降临之后,一辆汽车停在邢家村北边一个村庄的路口。当时,汽车是一个稀罕物,李云帆和卞一鸣只想悄悄进入邢家村,如果将汽车停在邢家村的社场上,一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   汽车熄火之后,从车上走下来五个人,他们分别是李云帆、卞一鸣、王萍、严小格和左子健,谭晓飞和毛书记到智觉寺安排同志们的住处去了。今天晚上,李云帆一行就将在智觉寺住宿。   一行人步行到了邢家村。   经过社场的时候,社场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水牛吃草的声音,偶尔还会有一两声牛叫声。   五个人在一个三岔路口分手,李云帆和左子健向东到任大爷家去;卞一鸣、王萍和严小格向北到邢惠开的邻人家去。   我们先跟着李云帆和左子健到任大爷家去看看。   经过一家又一家院门的时候,两个人看到人家堂屋里面的昏暗的灯光和灯光前晃动的人影。村子里面的人正在吃晚饭。   邢家村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两个人一路向东,经过二十几户人家,还是没有见到任大爷所说的大石碾子和大槐树。   一些人家的院门口,还会蹲着两三个人,手里面端着饭碗,手上拿着筷子,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唠嗑,他们还会帮两个人训斥那些见了生人就吼两嗓子的狗。 第七十一章 不合规矩   吃饭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目送两个人从门前经过,好在他们看不清两个人身上所穿的衣服。   两个人也没有向任何人问路。只管一路向东。   两个人在两户人家的院子门口都看见了大槐树,但没有看到石碾子。于是继续向前。走过一家的院门之后,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穿过树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田野,这应该就是村子的尽头了。   两个人重新折回头。走到第三家的院门口。   左子健向南走了十几步,终于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石碾子,其位置在一棵大槐树下,因为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先前没有看见它。   李云帆走到院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   只十几秒的工夫,院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正是任大爷。很显然,任大爷已经等待同志们多时了。   两个人走进院门之后,任大爷迅速关上了院门,在关院门之前,他伸头朝院门两边看了看。   三个人走进堂屋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来,她应该是任大爷的老伴。   大桌上放着一个热水瓶、一个大茶壶,热水瓶和大茶壶旁边放着几个陶瓷茶杯。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家,简单的摆设,但收拾的非常干净。   东西两边各有两间房子,房子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西边的屋子里面不是传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任大爷拎起大茶壶倒了两杯茶以后,方才坐下,手上仍然托着那根长长的烟枪。   “你们有所不知,邢家在咱们村是大姓,他们抱得很紧,你们要想了解惠开家的情况,可要找对了人。”任大爷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   “任大爷,请您跟我们好好谈谈。”   “上个月的二十三号早上——天刚朦朦亮,乡亲突然听到女人的哭声,所有人都被惊醒了,走出院门一打听,才知道是张有贵死了。”   “张有贵多大年龄?”   “比惠开大七岁,张有贵身体一向很好,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病,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邢惠开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是酒要了有贵的命。他平时经常劝张有贵不要喝酒,可张有贵就是不听,她说两个人经常为喝酒的事情怄气。”   “任大爷,事实是不是这样呢?”   “他们从来不大吵大闹,夫妻俩的感情确实不好,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张有贵经常在深更半夜用皮带抽惠开,我看不是为喝酒的事情,乡亲们也是这么看的。”   “乡亲们发现了什么疑点呢?”   “给张有贵穿衣服的是惠开自己。这不合规矩啊!”   “不合规矩?此话怎么讲?”   “村子里面不管是谁过世,都要到沈庄请沈老太太穿衣服。”   “为什么一定要请沈老太太呢?”   “沈老太太是福寿双全之人啊!她的老伴还健在,生养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是五代同堂。这么多年来,村子里面不管谁过世,都得请沈老太太。可惠开没有请,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第七十二章 蹊跷事多   “那么,邢惠开是怎么解释这件事情的呢?”   “她说,发现有贵不行的时候,有贵就剩下一口气了,如果到沈庄去喊沈大奶,就来不及了。”   李云帆明白邢惠开的意思,在民间有一种说法,人在辞世的时候,如果在断气之前,将衣服穿到他的身上,他就能很体面地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如果断气之后再穿,那就要光着身子到阴曹地府去了。这大概就是很多人家在老人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准备寿衣的主要原因吧!   “那么,张有贵的衣服难道是在死之前就准备好的吗?”   “同志,您算是问着了,我正要说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最古怪了。”   “任大爷,请您跟我们说说。”   “我们看到有贵尸首的时候,邢有贵已经穿好了衣服。第二天早上,惠开派人从街上扯来布,给张有贵做了一身衣服,奇怪的是,外面的罩褂,她扯了最好的布,鞋子也是最好的——就是最贵的那一种,惟独少了一套内衣和一顶帽子。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人死了以后,应该是一身新,惠开家在咱们邢家村条件是不错的,那张有贵在机械厂工作,经常出差,工资加上出差补贴,不老少啊!惠开又在纺织厂上班,照理应该里里外外——把有贵身上的衣服全换了。”   “您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邢惠开一手操办的吗?他没有找村子里面上了年纪的老人张罗操办吗?”   “没有,村子里面不管哪家,只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找沈大奶帮忙。可惠开没有找她。”   “邢惠开不给张有贵换新帽子和新内衣,她有什么说法呢?”   “她说,张有贵身前最喜欢那套衣服和那顶帽子。有贵平时出差戴的、穿的就是那顶鸭舌帽和那身衣服,他想让有贵把那顶帽子和那身衣服带走。所以只做了一套罩褂穿在那身衣服的外面。罩褂是我帮有贵穿的。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除此以外,还有哪些蹊跷之处呢?”   “我跟你们说三件事情,你们帮我思量思量。”   “您请说。”   “我帮张有贵穿衣服的时候——我是早上九点钟给张有贵穿衣服的,我在挪动张有贵的手和脚的时候,张有贵的手和脚僵硬的厉害,脸上血色全无,皮肉已经蔫了。”   “皮肉已经蔫了?怎么讲?”   “就是死的时间比较长了。按时间算,张有贵断气的时间最起码在上半夜,可惠开说张有贵是天要亮没亮的时候断气的。村子里面不管哪家,谁过世,少不得请我给主持入殓,谁是什么时候断气的,我不敢打包票,但能说出一个大概的时间。邢惠开为什么要在张有贵断气的时间上说谎呢?”   “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就更加蹊跷了。有贵是三月二十三号早上过世的,到三月二十五号早上出殡,在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面,邢惠开一直在张有贵的棺材前守灵,连吃饭都不离开半步。”   “夜里面也是这样吗?” 第七十三章 明清奇案   “你说对了,夜里面,她也不离开半步。我怀疑她是怕其他人碰张有贵的身体。”   “任大爷,您反映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男人死了,老婆是应该守灵,但夜里面多半是晚辈们守灵。在外人看来,惠开舍不得有贵走,夫妻俩感情很好。让我说,她的葫芦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药。第三件事情更可疑。”老人吧嗒吧嗒一连抽了两口烟,然后在鞋尖上磕出锅头里面的烟灰,重新装上一锅。划着火柴,吧嗒吧嗒连吸两口把烟锅里面的烟丝点着了。   李云帆和左子健耐心的等待着,烟头在他们的鼻子下面一闪一闪的,一根香烟很快就变成了半根。   “二十四号黄昏入殓的时候,老陈头不小心把有贵头上的帽子弄掉了,当时,惠开就站在跟前,她手脚非常麻利,从地上捡起帽子,连帽子上的灰都没有弹掉就给有贵戴上了,结果戴歪了,我刚想走过去把帽子弄正了,邢惠开抢先一步讲帽子戴正了。”   “张有贵的头发长不长呢?”   “蛮长的,比一般人长。我猜想,张有贵的头上一定有名堂,要不然,惠开不会那么慌张。有贵的身上说不定还有伤。”   “要想弄清楚张有贵的死因,必须开馆验尸,关键是,我们在开馆验尸之前一定要有能站得住脚的证据。”   “这几天,村子里面的人在私下里都在嘀咕这件事情。我以为是什么人报了案,你们是来查这个案子的,没有想到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是为另一个案子来找邢惠开了解情况的。”   “啥案子?能跟我们说说吗?”   “三里寨,缪智文的案子,你们听说吗?”   “这个案子,我们知道,不是说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吗?”   “我们又重新研究了这个案子,觉得疑点很多,所以决定复查这个案子,在作出决定之前,我们对缪智文进行了第一次验尸,结果在缪智文的左耳朵里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   “这种杀人的方法,说书的曾经说过。”   “说书人也说杀人的事情吗?”   “咱们镇上有个说书人,他除了说《隋唐演义》,说《水浒》和《三国》,他还说明清奇案。在明清奇案里面就有一个伙计和女主人勾搭成奸,用棺材钉害死东家的故事。”   “这一带的村庄都找此人去说书吗?”   “对啊!附近几个公社都找他说书。”   莫不是凶手受到明清奇案的影响和启发?   “在说书人的故事中,凶手也是从被害人的耳朵将棺材钉砸进去的吗?”   “不是,但差不多。”   “怎么差不多?”   “是从天灵盖砸进脑袋里面去的。那张有贵的头发很密很长,往头发里面砸一根棺材钉,还真很难发现。”   “难道张有贵的脑袋里面也有一根棺材钉吗?”李云帆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左子健听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三里寨的案子和惠开有啥关系呢?”任大爷道。 第七十四章 有贵身世   “邢惠开在外面一共有几个男人?”   “我们知道的就一个。不过——”   “任大爷,你有话不妨直说。”   “这些话不该我说,既然你们是在问案子,那我不忌讳那么多了。那惠开,在做姑娘的时候,就不安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媒人介绍一个,就黄一个,在我们这里,姑娘长十五六岁,父母就开始考虑他们的婚姻问题了,可惠开到二十出头,婚姻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他和张有贵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呢?”   “你们听我慢慢说。那有贵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妹的孤儿,父母原来在省城当干部,三反五反的时候,有贵的父亲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咱们南山县不是有一个劳改农场吗——其实就是一个监狱,有贵的父亲被判了九年,母亲就带着有贵到咱们县来陪他父亲,母子靓仔农场旁边的村庄租了两间房子。有贵的父亲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他受不了那样的折辱,为了不牵连母子两人,他就悬梁自尽了,有贵的母亲受不了,也随他父亲去了。”   “他母亲也自尽了吗?”   “投河了。”   “张有贵怎么会在南山县工作的呢?”   “有贵他父亲不是在省城做过官吗?他母亲就找到他男人以前的部下,这个人在咱们南山县委工作,此人就将有贵安排在一家工厂工作。母亲死了以后,有贵就成了孤儿。有贵的单位和纺织厂靠在一起,经人介绍,有贵和惠开就认识了,虽然惠开作风不好,但人长的很漂亮,惠开他爹又非常喜欢有贵,在加上有贵是一个无根无蒂的孤儿,后来就入赘在邢家做了倒插门女婿。”   “没想到张有贵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如果有贵还有其它亲人在,他们绝不会有贵的死不闻不问。”   “姓邢的在村子里面的势力很大吗?”李云帆想起了任大爷前面说的话。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吗?咱们这个村子,绝大多数人家都姓邢。”   “如果我们提出开关验尸的话?阻力是不是会很大呢?”   “他们肯定会想法设法不让你们开棺验尸,不过——”   “任大爷,您想说什么呢?”   “在邢家村,外姓人家想过问邢家的事情,门都没有,但如果是你们,那就很难说了。邢氏家族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大过国法啊!”   “任大爷,如果我们想开关验尸的话,该怎么做呢?”   “你们找两个人。”   “哪两个人?”   “一个是邢四爹,另一个是咱们公社的毛书记,毛书记今天下午不是跟你们一块来的吗?”   “毛书记?这——没有问题,他一定会支持我们的工作;任大爷,这个邢四爹是什么人?”   “邢四爹是邢氏家族的老长帮,他的辈分最高,关键是他说的话有份量,能顶事。村子里面的人都听他的。”   “行,如果我们开棺验尸的话,能不能请您出面找几个人帮我们呢?”   “用不着我们。”   “为什么?” 第七十五章 封建脑袋   “我在村子里面是外姓,这件事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们能说通邢四爹,他会为你们考虑。请记住,一定要说服这个邢四爹。要想开棺验尸,必须他点头,但请你们不要提我的名字。我不想招惹是非。”   “邢四爹家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村子第三排——就是惠开家后面一排,我这一排的中间,有一条朝北的路,沿着那条路朝北走,第三排右手第一家便是,他家的院门对面,有一口大水井,井上有一个轱辘。不过,你们今天晚上不要去。”   “为什么?”   “要想让邢四爹点头,必须毛书记出面。只有毛书记能在邢四爹面前说上话。”   李云帆没有想到邢四爹的谱子这么大。   “为什么?”   “这个邢四爹,一辈子都是对别人指手画脚,总以为自己的话是至理名言,听不见别人的意见,封建脑袋,顽固的很,当然,这也是乡亲们惯出来的,乡下人,大都没有读过书,都是一些榆木脑袋,从来都是邢四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关键是,邢四爹对惠开父女俩最好,那惠开隔三差四孝敬他一点东西,你们要想开棺验尸,必须的过邢四爹这一关。如果他不同意,你们就别想在张有贵的坟头上动一锹土。”   “邢四爹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们千万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邢家村是一个大村子,姓邢的就有五六十户,再加上临近几个村庄的邢姓人家,加在一起就有一百多户,他们都听邢四爹的,一旦他们闹将起来,事情就难办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为慎重起见,还是跟毛书记商量后再做决定吧!   八点四十五分,李云帆和左子健走出任大爷家的院门。   任大爷只和两个人摆摆手就将院门轻轻关上了。   在听到关门声的同时,李云帆还听见了一小段小声的对话。   “老头子,你今天晚上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不碍事的,没有人看见。”   “让邢家人知道可这么得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这应该是老两口的对话,虽然声音非常低,但还是被李云帆听见了。邢家村的人太谨慎了。   两个人一路向西,在第一排人家的中间,确实有一条通向村后的路,虽然弯弯曲曲,但清晰可见。   两个人直接回到了汽车所在的地方。卞一鸣等人还没有回来。两个人就一边抽烟,一边耐心等待,卞一鸣还没有回来,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只有在无话可谈和谈不下去的情况下,才会早早结束。   九点一刻,从南边晃过来三个人影,正是卞一鸣、王萍和严小格三个人。   卞一鸣大步流星,走到李云帆跟前:“李局长,你们这一路的情况怎么样?”   “任大爷提供了一些情况,我们有必要开棺验尸。”李云帆道。   “我们什么时候跟邢惠开摊牌?”   “任大爷让我们去找邢四爹。”   “邢四爹是什么人?”   “是邢氏家族的老长帮,声望很高,对姓氏家族的影响力很大,我们直接去找还不行,任大爷让我们请毛书记出面。快说说,你们了解到了什么情况?” 第七十六章 谨小慎微   卞一鸣一行三人走访了邢惠开的左邻右舍。   左邻就是邢老二家,同志们第一次到邢家村来的时候,就是这个邢老二把大家领到邢惠开家的。邢老二没有向卞一鸣提供任何情况,相反,他还劝卞一鸣不要你听村子里面的人瞎说,他认为堂妹惠开是一个贤惠本分,安守妇道的女人,村里一些人的话不足信。所以,公安同志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了双眼,到头来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任大爷说的没有错,邢氏家族抱得果然很紧啊!   邢惠开家的右舍姓陈,男人叫陈祖荣,老婆叫时秀玉。   卞一鸣没有敲开陈家的院门。   陈家应该是有人的。三个人到邢老二家去路过陈家院门的时候,明明看见陈家的院子里面亮着灯,但当三个人到陈家敲门的时候,院子里面一片漆黑。当时的时间是八点左右,三个在邢老二家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八点钟就上床睡觉,这也太早了吧。   卞一鸣估计,一定是陈家人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故意回避同志们的调查。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耽搁到现在呢?”   三个人没有敲开陈祖荣家的门,但却在走到社场的时候被一个男人叫住了,此人正是陈祖荣,他将三个人领到社场西边的一个小树林里面。   谈话就是在小树林里面进行的。   陈祖荣说,如果他开门纳客,邢老二就会知道,邢老二知道,那邢惠开就会知道。邢惠开知道,邢四爹就会知道,如果邢四爹知道他在公安面前说三道四,那他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他不得不紧闭院门。事实是,同志们在敲他家院门的时候,邢老二正站在自己家的院门口朝陈家的院门口看呢?   “卞一鸣,陈祖荣在自己家里,如何能看见门外面的情况呢?”左子健问。   “我们敲陈家院门的时候,陈祖荣不在家,他正站在邢老二家院门西边的拐角处。”   由此可知,邢家村人的警惕性是非常高的。   “上车,车上谈。”李云帆道。   五个人上车。   汽车朝南山驶去。在邢家村的北边,有一条通向南山的路,上山以后,有一条小路通向智觉寺。山脚下有一所小学,毛书记让同志们把汽车停在学校里面。学校距离邢家村大概有三四里的路程,从这条路到智觉寺去,比较近。如果从东山镇的东边上山,就必须把汽车同在公社大院,从公社大院到山脚下,至少要步行半个钟头。   谈话继续。   “卞一鸣,你快说,姓陈的都说了些什么?”左子健道。   “无论是张有贵过世前,还是过世后,隔一段时间,深更半夜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男人钻进邢惠开家的院门,在张有贵上山之后的第二天夜里,两个人还在一起来着。”   “这个男人就是贡明启吗?”   “这——陈祖荣不敢肯定,看身形,有点像贡副站长,但每次离开邢惠开家以后,这个男人总是朝北走。”   “陈祖荣跟踪过这个男人吗?” 第七十七章 走进寺院   “陈祖荣是听另外一个人说的。此人是一个光棍,他也想过邢惠开的心事,他曾经像野狗一样躲在邢惠开家的院墙外面面等候喜鹊唱枝头。”   “那么,此人有没有得手呢?”   “没有,邢惠开虽然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随便上的。”   “此人叫什么名字呢?”   “叫赵赖子,此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品行不端,有事没事就想占女人的便宜。”   “我们有必要找这个人谈谈。”左子健道。   “可陈祖荣说此人说话不靠谱,用他的话说是:一个屁三个谎。”   “他在乡亲们跟前可以信口开河,在我们面前,那他就要掂量掂量了。”谭晓飞道。   “赵癞子看到此人朝北走,莫不是贡明启回家去了。”   “如果是贡明启的话,他就应该把自行车藏在什么地方,可此人是走着离开的——赵癞子曾经跟踪此人很远,但此人都没有骑自行车。”   “最远跟到什么地方?”   “最远跟到学校。据赵赖子讲,以前,贡明启离开邢惠开家以后,都会回粮库,有时候,邢惠开也会到粮库和姓贡的厮混。”   “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   “这——陈祖荣没有说。”   “照这么说,我们是应该找你这个赵赖子好好谈谈。”李云帆道   不一会,汽车停在了一所学校的门口。   赵癞子所说的学校,就是这所学校。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左子健上前敲门。   门是两扇大木门。   敲第二遍的时候,门房里面的灯亮了。不一会,从门房里面走出一个弓腰驼背的老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穿棉衣。   老人走到门跟前,透过门缝朝外面看了看:“咳——咳咳,天这么晚了,你们——咳——找谁啊?”   “大爷,我们是公安局的,我们到智觉寺去,想把汽车停在学校里面。”   “咳——咳——中啊!你们等一下,我去那钥匙。”   不一会,老人走出门房,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门很快被打开了。   卞一鸣走到老人的跟前:“大爷,您贵姓啊?”   “免贵姓应,应该的‘应’。”   “大爷,这个,您收下。”卞一鸣塞给老人的是一包香烟。   “同志,我抽惯了土烟,这种洋烟,不习惯,你自己留着抽吧!”   “大爷,这种烟,抽抽就习惯了。我们把把汽车停在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们往里面停,只要不碍事就行了,就停在这儿,在我眼皮子底下比较好,千万别让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弄坏了。”   老人最终还是没有收下那包香烟。   分别时,老人将五个人送到一个路口:“你们就沿着这条路上山,不要走岔道,只管往东北走就到智觉寺了。   十几分钟以后,大家已经能看到智觉寺大雄宝殿屋脊的阴影了。   几分钟以后,大家来到山门前。   严小格用大门上的铁环敲了三下门。   里面立刻传来了应答声:“来了。”   门打开之后,里面站着一个僧人:“请随我来。” 第七十八章 香火最旺   僧人关上门,插上门闩,领着五个人走进了一个长廊式的耳房——耳房通向寺院后面的禅房,严小格和左子健到这里来过。   僧人的手上提着一个灯笼。   晚上的寺院异常寂静,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也充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走在耳房的长廊上,能看到大殿里面摇曳的烛光。辛苦了一天的菩萨们还在忙碌着,凡夫俗子们的祈求和愿望太多,既要菩萨做这个,又要菩萨做那个,无休无止,从来没有满足的时候,菩萨们只有夜以继日,不停劳作了。笔者真不知道无所不能的菩萨什么时候才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想一想,这人类也太狠心了,为了自己的,总是让菩萨站着,或者坐着,眼睛也不许眨一下,这也难怪,上帝在创造我们这些人的时候,特别多放了一种叫做的基因,上帝又没有交给我们如何掌控的方法,难怪在我们的文化中有“欲壑难填”的成语呢?人的一旦膨胀起来,恐怕连玉皇大帝的宝座都想坐一坐,连阎王爷的生死薄都想改一改。   人类在创造菩萨的时候,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菩萨也应该有休息的时候呢!   当然了,笔者的担心是多余的,既然菩萨是神,自然无所不能。   话说回去,既然菩萨们无休无止地享用人间的香火,多付出一点辛劳也是应该的。   僧人将五个人领进了北院的院门。   大家刚走进圆门,一间禅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四个人来,李云帆走到跟前,才看清楚其中两个人的面孔,这两个就是毛书记和谭科长。   经毛书记介绍,五个人才知道,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智觉寺的住持一清大师。一个是智能禅师,严小格和左子健见过此人。   一清大师微弯其腰,向李云帆施礼。   李云帆也虔诚还礼:“大师,给寺院添麻烦了。”   “不必客气,安心住下就是。僧俗本为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里比较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如有所需,当讲无妨。智能。”   “师傅。”   “同志们的生活起居,你全权负责,务必尽心尽力。”   “弟子明白。”   “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在外院候着,不要影响同志们办案。”   “弟子明白。”   “谢谢大师。”   “忙碌一天,早些休息,贫僧告辞。”   毛书记和李云帆将一清大师师徒三人送至圆门外。   一清大师让李云帆和卞一鸣住进了老住持的禅房,自从老住持圆寂之后,他的禅房一直空着,一清大师派人将老住持的禅房拾掇了一下,另外还在外院安排了两间禅房,王萍住一间,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三个人住一间。   北院分内外院,外院是高僧的住处,内院是住持的住处。   内院是一个单独的禅院,这里和外院之间有一个瓶形门,进门之后,要进过一段二十几米长的竹林,才能到达老住持的禅房。   “毛书记,一清住持住在什么地方呢?” 第七十九章 静悟告退   “一清禅师本来是应该住在老住持的禅房的,他现在和普通僧人住在一起。”   “这是为什么呢?”   “他在继任住持之前,是一个普通的禅师,他说住在哪里都一样,所以一直住在原来的地方。”   李云帆没有想到,在寺院里面还真有清心寡欲之人:“可见是一个得道的高僧。”   “所以,在咱们地区,庙宇有不少,但独有这智觉寺的香火最旺。   大家跟着毛书记进了老住持的禅房。   禅房里面有一张禅床,禅床上放着一个小桌子,这里原来是老住持参禅理佛的地方,大家在禅床上坐定。   小桌子上放了七个茶杯,茶杯里面是刚泡好的茶。   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能坐下来喝一杯茶,这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一清大师考虑的很周到。   “毛书记,我跟你说一件——”李云帆刚想说邢四爹的事情,禅房外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一个僧人走进禅房,站在门内一米处:“同志,智能禅师让我来问问,还有什么需要。”   “谢谢,我们不需要什么?”   “师傅,我能问一问你的法号吗?”严小格道,严小格认出来了,当年,他和左子健在寺院和田秋菊谈话的时候,端茶水的也是这个僧人。   “我叫静悟。”   静悟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材挺拔,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所有僧人好想都是这样。喜怒哀乐和僧人好像是无缘的。   “不打扰你们了,静悟告退,你们如有吩咐,我住在外院,就在你们禅房的旁边,随时听候你们的吩咐。”   谭科长非常礼貌地将静悟送到瓶形门的门口。   谭科长回到禅房,关上禅房的门。   “李局长,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们在调查缪智文的案子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另外一个案子,这个案子似乎也和贡明启有关系,”   “什么案子?”   “乡亲们普遍认为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死的蹊跷,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不少疑点。”   “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我们想开关验尸。”   “开棺验尸?”   “对!”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有人给为我们出主意,让我们去找邢四爹。”   “我明白了,邢四爹在邢家村的老长帮,邢氏家族在邢家村是一个大姓,这种事情一定要找邢四爹说话,姓邢的都听他的。这样吧!明天,我陪你们到邢家村走一趟。”   “你在邢四爹的面前能说上话吗?”   “邢四爹是我舅公。”   “怪不得任大爷让我们找你呢?”   “虽然他不是我的亲舅公,但我们走的比较近,他虽然在村子里面唯我独尊,但我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再不济,我也是一个公社书记,邢四爹虽然顽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不会任性乱来的。两位领导,你们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该怎么做。”   “毛书记,有你这句话,我们的心里就有底了。”   “我已经听出来了,这个案子对你们非常重要,你们想从邢惠开的身上撕开一个口子。我一定帮你们把这件事情做成了。明天早晨,你们几点下山?”   “我们想早点下山。” 第八十章 阿第下山   “依我看,你们明天早上多睡一会,迟一点下上,我在食堂等你们。八点半钟,我们准时出发。”   “毛书记,为什么要到八点半呢?”左子健道。   “我自有道理。我现在就下山。”   “毛书记,您不跟我们一起下山吗?”卞一鸣道。   “对,我现在就下山,天不早了,你们洗洗弄弄,早点休息。”毛书记说话做事有一股雷厉风行的劲,他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   李云帆和卞一鸣想把毛书记送到山门口,但被毛书记硬拦在了瓶形门内:“两位领导请留步。”毛书记说完之后,大步流星,疾步而去。   第二天早上,李云帆和卞一鸣六点钟就醒了,这一夜,无惊无扰,两个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听到僧人在院子里面扫地才起来。   李云帆推开禅房的门,一个僧人正在扫落在地上的香樟树叶。   “师傅,早啊!”李云帆伸了一个懒腰走了过去。到跟前才看清楚,此人就是静悟和尚。   静悟停下手中的活,只单手还了一个礼,然后继续扫他的地。   卞一鸣看到,在禅房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一个小木桶,木桶里面盛着大半下水。   外院两间禅房的门还关着。   李云帆朝卞一鸣招了一下手,两个人走出院门,穿过耳房。   山门已经打开,两个人看见一个头扎布巾的女人,右手臂上挎着竹篮子,缓步朝大雄宝殿走去。   时间还早,李云帆和卞一鸣想到寺院里面转一转。   耳房的中间有一个和大雄宝殿连接在一起的长廊。   大雄宝殿里面,有两个和尚正在往菩萨前面灯碗里面添油。   正对大门的是一尊弥勒坐佛,笑容可掬地望着两位不速之客。诺大的肚子下面露出一个很深的肚脐来。在大殿的四周,立着造型各异的菩萨,他们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或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李云帆和卞一鸣不知道这个菩萨为何方神圣,人世间,恐怕也没有多人人能说出它们的名字。   每个菩萨的前面都放着一盏油灯,菩萨就是菩萨,只享用香火就能填饱肚子,这创造佛的人真是了不起,仅用一点香火就能哄得住这些神通广大的菩萨在这里夜以继日地辛苦劳作。   也许有人会说,菩萨前面的供桌上不是有贡品吗?菩萨除了享用香火以外,他们还享用是人敬奉的贡品啊!   遗憾的是,所有的菩萨只有嘴巴,没有牙齿,不知道他们拿什么来咀嚼食物,即使他们能吃得下那些贡品,排泄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也许,或者,菩萨神通广大,不需要排泄吧!神就是神,不同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   在弥勒佛的背后,面朝北的是一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的前面放着几个蒲垫,一个女人跪在蒲垫上,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面嘀咕着谁也听不见——可能还听不懂的话,看到女人虔诚之极的样子,李云帆和卞一鸣也肃然起敬。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两个人看到的那个女人。 第八十一章 时间提前   女人大概是看见有人来了,迅速地磕了几个头以后,拎着竹篮子离开了,在她刚才跪的蒲垫前面放着两个碗,一个碗里面是苹果,一个碗里面是鸡蛋。在两个碗的前面,有一个枣红色的木箱,木箱上方有一个长条形的口子,箱体上写着“功德无量”的字样。   功德箱里面只有十几张一元,两元的纸币。不过,到今天晚上关山门的时候,功德箱里面的钱可能会有比较大的变化。   李云帆和卞一鸣避开了,菩萨要进食了。菩萨进食,那是凡夫俗子能观瞻的呢?   无巧不成书,六个人下山的时候,在半道上遇到了刚才那位烧香拜佛的女人。看到同志们疾步走来,她让出道来,等同志们从她身边经过以后,才继续赶路。   李云帆很是纳闷,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到智觉寺拜佛呢?更奇怪的是,她只拜观音,不拜其它。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菩萨也是这样,万一其他菩萨生气,十点小坏什么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赶到学校的时候,学校的门已经打开了,有几个男教师正蹲在台阶上刷牙洗脸。教室里面已经能看到孩子们扫地的身影了。   应大爷笑容可掬地站在大门内。   谭科长发动汽车,将汽车开到大门口的时候,从教室里面跑出几个学生来,他们跟在汽车的后面,一脸的好奇。   李云帆刚准备上车,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从大门口走了过去。   “应大爷,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情。”   “但问无妨。”   “这么早就有女人到庙里面去拜观音,单拜观音,这是为什么?”   “那一准是求子的。”   “求子?”   “对,智觉寺的观音很灵验,很多地方的女人都到智觉寺拜观音。”   “我们刚才在寺庙里面看到一个女人,她为什么一大早就到庙里面去拜观音呢?当时大雄宝殿里面没有其他人。”   “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不能生养,当然要选择没有人的时候了。她们就是要在没有人的时候拜观音啊!你拜我拜他也拜,观音能忙得过来吗?人太多,观音菩萨也记不住啊!”   智觉寺的观音菩萨到底灵验不灵验,这还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如果男人有生理上的缺陷,或者女人有不孕不育的毛病,不知道观音菩萨会有什么办法。   告别应大爷以后,汽车驶出学校的大门,一群调皮的男孩子跟在汽车的后面疯跑了一百多米,然后两手叉腰,气喘吁吁地目送着汽车朝南驶去。   七点钟,李云帆一行走进食堂,毛书记已经等候多时,出发的时间已经改了,用毛书记的话说,吃过早饭以后,同志们就可以到邢家村去了。   毛书记为什么要改时间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商店要到八点钟才开门,毛书记想带几样东西去见邢四爹,邢四爹喜欢喝酒,所以酒是不能少的,邢四爹还喜欢喝茶,而且是喝上好的茶,他的舌头刁的很,不管什么样的茶叶,经他的舌头一品,就知道是什么茶叶。 第八十二章 拜访四爹   所以,必须带一盒好茶叶,有了酒和茶叶,事情就成功了一半。这么说吧。酒和茶叶是邢四爹的软肋,在酒和茶叶面前,邢四爹的封建思想才可能有所松动。   昨天晚上,毛书记下山之后,就去了县城,酒和茶叶在东山镇能买到,但要想买到上好的茶叶,必须到县城去。毛书记的连襟在县百货公司当主任,毛书记就去找了他。昨天晚上,毛书记就已经把两瓶酒和四盒茶叶拿在自己的手上,为慎重起见,毛书记卖了两种茶叶,两盒铁观音,两盒西湖龙井,他怕茶叶过不了邢四爹的舌头关,所以,买了两种,总会有一种能让邢四爹满意吧!其实毛书记的担心是不必要的,当时,人们还没有造假的意识,更没有造假的技术和能耐。   七点半钟,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公社大院。   汽车仍然停在昨天晚上停的地方,在开关验尸之前,李云帆不想在邢家村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七个人走进邢家村的时候,时间是八点。   任大爷正在树林里面搓绳子,他目送着同志们走进村庄。   大家跟在毛书记的后面,径直走到邢四爹家的院子门口。   院门口果然有一口很大的水井,井沿上蹲着几个女人,洗衣服的洗衣服,打水的打水。一个女人正在转动轱辘,水桶正在向上一点一点地移动。   “毛书记,你怎么来了。”一个女人站起身,笑着道。   “婶子,洗衣服了。”   “是阿第啊!”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耄耋老人,一腮帮子的白胡子,满脸的老人斑,头上戴着一顶丝绸做的绛色的地主帽,身上穿一件对襟本装棉袄,手里面抱着一个紫砂茶壶。   他应该就是邢四爹。   邢四爹果然是一个喜欢喝茶的人,这一大早就把茶壶抱在了手里。   “舅公,我来看看你。”   “阿第,快屋里坐——快屋里坐。”邢四爹笑容可掬,老人今天的心情不错。   井沿上传来几个女人的对话声。   “四爹这下又有好茶叶吃了。”   “是啊!这毛书记就是不错,每次来从不空手。”   “可不是吗?四爹是一个有福之人啊!”   “毛书记好像是来找四爹商量什么事情的。”   “是啊!那几个人是公安局的人。”   “不错,他们昨天下午到惠开家去了。”   “八成是为有贵的事情来了。”   “你们不要乱说,小心闪了舌头。”   “不知道他们找四爹什么事情。”   邢四爹将毛书记一行四人请进堂屋。   “桂花,赶快泡茶,泡龙井,水要是不脆的话,再烧一下。”   所谓“不脆”就是水的温度不够。   到底是邢氏家族的老长帮,邢四爹家的院子比一般人家讲究许多,连门头都要比一般人家高出许多。不说宽敞的院落和高挑的屋脊,但看院子里面几棵粗壮高大的枣树和狮子树,就知道邢四爹家的房子有些年头了。   屋子里面的陈设也很讲究,八仙桌,太师椅。   八仙桌两边各有一个太师椅,隔墙两边各放着两个太师椅。 第八十三章 果不其然   毛书记将东西放在八仙桌上:“舅公,我带了一点茶叶来,不知道合不合您老的胃口。”   “阿第啊!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来就来吧!干嘛每次来都带东西呢?”   “舅公,您看看茶叶怎么样,我是一个外行,所有的茶叶在我嘴里都是一个味。”   邢四爹拿起一罐子茶叶,打开盖子,在包装袋上撕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舅公,这么样?”   “嗯,好茶叶——好茶叶啊!”   “你再闻闻这一罐铁观音。”   邢四爹又将另一罐铁观音打开,闻了闻:“这个茶叶更地道。阿第啊!你这次来,八成是有什么事情吧!”邢四爹摆完谱以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李云帆一行的身上,“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大忙人,不逢年过节,你是没空到邢家村来的。”邢四爹年纪虽大,但思维和眼神还是很好使的,他也许已经知道同志们的来意。   一个年轻的女人端着一个茶盘走进堂屋,茶盘里面放了七杯茶,她将茶杯一一放到同志们的跟前,然后走出堂屋。   “舅公,这两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领导,他们有事情请教您。”   “他们有什么事情能请教到我的头上。”邢四爹的表情急转直下——他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舅公,他们是为一个案子来的。”   “啥案子?”邢四爹喝了一口茶道。   “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死因不明。”   “死因不明?我怎么不知道啊!这种事情可不能心口开河啊!阿第,不是我倚老卖来,在邢家村,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老话说的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贵死的蹊跷,我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邢四爹,我们是经过认真调查和研究,慎重考虑之后,才来请教您的。”李云帆道。   “阿第,这位同志怎么称呼啊?”   “这位是地区公安局刑侦处的李处长,毛书记指着卞一鸣道,”这位是卞处长。”   “请问李处长,有人报案吗?”邢四爹的脑子非常清楚。   在邢家村,确实无人报案。   “自古道,民不报,官不究。既无来风,又无去影,凭空就说张有贵死因不明,这好像有点不合规矩啊!”   “邢四爹,您说得很对,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我们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之后,才来请教您的。”   “那有贵属于正常死亡,这我是知道的,没来由的,说有贵死因不明,这恐怕有谢不妥,我早就跟有贵说过,他要是不听我劝的话,迟早死在这酒上。怎么样?我的话应验了吧!我那侄女惠开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不叫人心疼啊!”邢四爹在东扯西拉。   “舅公,李局长他们是在调查三里寨缪智人案子的时候,无意中碰到这个案子的。”   “我侄女和三里寨的案子有啥关系呢?”   “邢四爹,是这么回事,邢惠开和粮库的贡明启有关系,而贡明启的老婆萧莉莉和缪智人有不正当关系。” 第八十四章 不容置喙   “请等一下,你说我侄女惠开和粮库姓贡的有染?”   “对。”   “莫不是捕风捉影?”   “邢惠开已经承认自己和贡明启有关系。”   “你们怀疑惠开和姓贡的合谋杀害了张有贵?是不是这样?”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他们有这方面的嫌疑。”   “你们找我有和贵干呢?”   “舅公,李处长他们想开棺验尸,特来跟您商量商量。”   “开棺验尸?”邢四爹圆睁双眼,莫名惊诧。   “对,经过慎重的考虑和研究,我们想开棺验尸,我们想得到您的支持,您在邢家村德高望重。”李云帆给邢四爹戴了一顶盖帽子。邢四爹听惯了顺耳的话,戴惯了高帽子。   “咱中国有一句老话,叫这个‘入土为安’,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死者为大’,如果在入土之前,那还好说,现在,人已经埋进了坟墓,现在来开棺验尸,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啊!”   一定是有人在邢四爹的跟前嘀咕过这件事情了,邢四爹也一定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他的台词显然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李云帆、卞一鸣和毛书记互相对视了一下。怪不得任大爷让同志们找毛书记呢?如果没有毛书记的话,同志们和邢四爹的谈话恐怕很难进行下去。   “我们正是——”   “再说,”李云帆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邢四爹掐断了,“你们刚才也说了,村子里面没有人报案,没有报案,就是没有苦主,你们冒然开馆验尸,这在道理上说不过去啊!我邢老四是上了年纪,思想是跟不上趟了,但我还是知道,做啥事都要讲一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舅公——”   “我说阿第啊!你是一个明理的人,今天怎么也做起糊涂事情来了?”   毛书记的话头也被邢四爹掐断了。   邢四爹作为邢氏家族的老长帮,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李云帆和卞一鸣总算掂出任大爷那一番话的份量来了。   “李处长,我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在邢家村,我毕竟是辈分最高的人,乡亲们抬举我,给我面子,大事小事都听我的,我邢老四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邢四爹像背台词一样,嘴巴溜得很,他的台词跟连珠炮似的,李云帆和毛书记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几根,站起身,抽给邢四爹一支。   邢四爹摆摆手:“谢谢李处长,我——我有哮喘病,多少年——都不碰——这玩意了,我闻到这种味道就会犯病。”   既然邢四爹一闻到香烟的味道就犯哮喘病,那么,同志们也就不能抽烟了。   邢四爹不但掌控了邢氏家族的话语权,还能掌控别人抽不抽烟,当然,他用的是一种间接的,委婉的方式。凡是做领导做惯了的人,都有这样一种左右别人意志和行为的习惯。   李云帆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 第八十五章 将他一军   香烟可以放回烟盒,但任务是不能放到烟盒里面去的,李云帆和人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什么样的角色没有接触过啊!对付邢四爹这样的角色,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啊!给一点颜色就开起了染坊,邢四爹也太高估自己了。   “毛书记,”李云帆侧着身体,对毛书记低声道,“他是有准备的,你跟他把厉害关系说清楚。”   跟邢四爹说请厉害关系,毛书记是最佳人选,他和邢四爹毕竟是亲戚关系。   邢四爹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睛看李云帆和毛书记说话。   “舅公,如果是一件家长里短,嫁女娶媳的事情,我是不会来麻烦您的,可人命关天,关乎国法的大事,李处长他们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马上就想到了您,李处长也是这么行的,照理,这件事情,李处长他们可以自己定夺,但考虑到您是邢家村辈分最高的人,又是最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我们才来找您。”   “阿第啊!你说的对,国法,咱们是不能违逆,国法大如天吗!可有贵的死好像和国法没啥关系吧!”   “邢四爹,张有贵的死和国法有没有关系,要等我们查清案情才能下结论。”李云帆两眼直视着邢四爹的脸,但面带微笑。   “是啊!舅公,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阿第,在舅公的面前,你当讲无妨,不必避讳什么?”   “李处长他们办了很多大案,从来没有看走过眼,昨天,他跟我谈了这个案子,谈的很详细,我也觉得张有贵死得非常蹊跷。按理说,李处长他们用不着跟您打招呼,是我让他们来找您商量的,您现在不点头,万一,李处长他们开棺验尸,发现张有贵是死于谋杀,那您怎么自处,怎么向邢家村的乡亲们交代呢?您可是邢家村的辈分最高的人,如果李处长他们查出问题,您怎么面对邢家村的乡亲呢?您刚才也说了,国法大如天。在国法面前,我们可要慎重考虑啊!” 毛书记一段话果然起作用了。邢四爹只管往将茶水往嘴里面灌,其实,他的茶壶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水了,因为壶底的高度已经超过壶嘴了。   “我们也知道邢四爹是为了维护邢氏家族的名声,但旁人不会这么看,旁人会以为邢四爹有意偏袒什么人——或者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也未可知。”李云帆道。   “李处长,我怎么会偏袒什么人呢?我怎么可能和有贵的死有关系呢?阿第,这样吧!我现在就表一个态,你们开棺验尸,这我不反对,说实话,我也是为你们考虑,这个棺可不是好开的,万一开棺验尸以后,查不出啥名堂,你们怎么向乡亲们解释呢?”邢四爹还是有点不甘心,他也反过来将李云帆一军。   “邢四爹,谢谢您的提醒,既然我们提出开棺验尸,我们就一定会承担所有责任。到时候,我们一定会给邢家村的乡亲们,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八十六章 终于松口   “有李处长这句话,我就不再多言了。敢问李处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棺验尸啊?”   “邢四爹,我们来,主要就是想跟您商量这件事情的。您看什么时候合适,到时候,我们还要请您出面主持。”   邢四爹在邢家村当主持当了半辈子,他对这个角色是非常感兴趣的。   “行啊!那就明天早上八点动土,李处长,您看怎么样?”邢四爹比先前客气多了,他应该能从李云帆的身上感受到一点东西了。   李云帆之所以请邢四爹出面主持,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有邢四爹在现场,邢氏家族的人就不会闹事。既然邢四爹德高望重,说话有分量,那就把邢四爹这尊菩萨供在那儿。在菩萨的面前,是不会有人造次的,即使是在邪恶的热,他们在菩萨的面前也会装出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来。   “邢四爹,就按您说的办。”   “舅公,您再在村子里面找几个人,工钱吗,我来解决。”毛书记道。   “要啥工钱,我请他们,就是给他们面子,这种事情,是不作兴要工钱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你们明天早上八点钟,在学校等我们。”   “学校?在什么地方?”   “李处长,就是你们昨天晚上停车的学校,邢家村人过世以后,都葬在学校北边的山上。”   “邢四爹,您再看看,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呢?有些规矩我们不懂,还得请您指点。”李云帆微笑着望着邢四爹。   “这——不用了,一切交给我来安排,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保证安排的妥妥帖帖。”   邢四爹已经意识到,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可见邢四爹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   下面就看开棺验尸的结果了。李云帆和卞一鸣相信他们的基本判断。他们有理由相信,明天的开棺验尸,一定会有重要的发现。   如果有重大发现,那么,李云帆和卞一鸣就可以将新案子和老案子串联在一起,缪智文的死和张有贵的死,不可能是两个孤立的案子,在它们中间,一定有着某种内在的,必然的联系。   九点半钟,李云帆一行走出邢四爹家的院门。   邢四爹坚持要把同志们送到社场。   在分手的时候,李云帆特别关照邢四爹,在开棺验尸之前,千万不要将消息走漏出去,李云帆不希望节外生枝。   邢四爹答应了李云帆的请求:在开棺验尸之前,决口不提半个字。   李云帆的担心并非多余,张有贵刚死没有几天,坟是新坟,土是新土,如果凶手知道同志们明天上午开棺验尸,如果张有贵确实死于谋杀,那么,凶手绝不会坐以待毙。   在回东山镇的路上,卞一鸣提出,最好派两个人在坟地蹲守。谁也不能保证邢四爹不向家人透露半个字。   李云帆觉得卞一鸣的担心并非多余,两个人研究后决定派谭晓飞、严晓格和左子健执行这个任务。 第八十七章 路遇静悟   吃过中饭以后,李云帆一行在毛书记的陪同下,去了三里寨。   了结了邢家村的工作以后,大家就要到甄先生家去搭伙,毛书记领同志们去见见甄先生。   和昨天晚上一样,汽车停在学校的操场上。   一辆汽车在路口停了一下,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然后朝南走去,他就是左子健。   左子健身着便衣。他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左子健到邢家村去,他要去找任大爷,今天晚上,左子健、谭晓飞和严小格要到坟地去蹲守,最起码要知道张有贵的坟墓在哪里吧!左子健穿便衣,就是怕惊动邢家村,任大爷也不希望村子里面的人看到公安同志找他。   白天,左子健应该能在邢家村的社场找到任大爷。   李云帆一行走到距离智觉寺山门几百米的地方,远远看见两个和尚,从石鼓寨方向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就是昨天晚上为大家端茶送水的静悟。他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布口袋,布口袋里面装的应该是粮食,另一个和尚挑着一副担子,担子里面放着一些蔬菜,两个人是到镇上去采购东西的。   走到跟前的时候,大家看清楚了他们脸上的汗。   “静悟师傅,你们这是——”李云帆道。   “我们下山置办一些东西。你们这是回寺吗?你们稍等一会,茶水一会就送到禅房去。”   “静悟师傅,我们到三里寨去,吃过晚饭以后才能回寺院。”   “行,那我们就不着急了。”   谭晓飞走到另一个和尚跟前:“师傅,我帮你挑一会。”   “这如何使得。”和尚继续往前走。   “我挑的动。来,让我试一试。”谭晓飞伸手去夺对方肩膀上的扁担。   “同志,眼看就要到了,用不着,我不累,早挑惯了。”对方低头将扁担换到另一个肩膀上,这个动作非常麻利,对方是想证明,这点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重量。   谭晓飞没有再坚持。   一行人在寺院的门口分手,两个和尚上了台阶,进入寺院,李云帆一行向东朝三里寨走去。   甄先生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同志们。听说同志们要在他家搭伙,老人非常高兴,同志们刚坐下不多久,甄先生的老伴和儿媳妇就开始张罗晚上的饭了。   关于同志们在缪智文的脑袋里面发现棺材钉的事情,甄先生已经知道了,他一直很关心缪家的事情,缪智文的母亲在去地区之前曾经找甄先生讨过主意,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寨子里面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找甄先生讨主意。甄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上面不准备再查这个案子,那就尽快把缪智文的遗体拖回三里寨安葬。   李云帆和卞一鸣从甄先生的口中,了解到了缪家后来的一些情况。   张翠珍仍然没有改嫁,婆婆瑛姑劝过她好几回,她都无动于衷,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张翠珍一如既往地孝敬婆婆,和两个姑子的关系都很好,最小的姑子也于一九七三年出嫁,现在,缪家只剩下婆媳俩相依为命。 第八十八章 前往缪家   当然,缪智兰经常回家照顾母亲,缪智文的死,对母亲瑛姑的打击很大,现在,老人的听力逐渐减退,平时经常丢三忘四。这大概就是张翠珍没有改嫁的主要原因吧?   小姑子缪智慧嫁到比较远的清河县去了,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她很少回来。   张翠珍除了下地干活以外,照常和过去一样,抽空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对她来讲,这是经常要做的功课。有时候,张翠珍到镇上去买东西,或者赶集,或者会石鼓寨去看望日渐衰老的父亲的时候,都要到智觉寺去烧一炷香,磕几个头。用甄先生的话说,张翠珍是一个与佛有缘的女人。缪智文没有给张翠珍留下一儿半女,像张翠珍这样的女人,生命如同一口枯井——或者被废弃的灶膛一样了无生趣。   那么,张翠珍的身上到底有没有伤痕呢?   甄先生说,自从缪智文出事以后,人们在一起很少提缪家的事情了,乡下人飞短流长,无非是拿别人家的不是寻开心,张翠珍的公公缪有仁曾经有恩于三里寨的乡亲,所以,三里寨的人绝不会拿缪家的事情当自己生活的作料。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张翠珍从来没有到镇上的四季堂去洗过澡,三里寨的女人,除了走不动路的,每年冬天都要到那儿去洗几回澡,四季堂除了男宾部以外,还设了女宾部,四季堂用的是东山的温泉水。   在李云帆和甄先生聊天的时候,卞一鸣也没有闲着,他在笔记本上写了这样几行字:“在必要的时候,让王萍和张翠珍多接触接触,必要的时候,专案组也可以住到三里寨来,让王萍住到张翠珍家去,必要的时候,让王萍检查一下张翠珍的身体。   在卞一鸣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些和缪智文仅有一次接触的女孩子的身上能留下难于磨灭的伤痕,那么,和缪智文在一起同床共枕了年的张翠珍的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呢?卞一鸣有理由相信,根据同志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张翠珍的身上肯定有伤痕,她身上的伤痕极有可能超出了同志们的想象。命运带给张翠珍的不幸和磨难可能不仅仅是人们看到的那些表面上的东西。   在吃晚饭之前,李云帆一行去了缪家。   缪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凄凉,相反,同志们走进缪家院门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比较轻松,至少不是那么沉重的气氛。   缪智文的两个妹妹都回来了,缪智兰和缪智慧的男人也来了,缪智慧还带来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子,不仅如此,她的肚子又大起来了。   同志们在缪家呆了一个小时左右,张翠珍抱着缪智慧的儿子,一直没有松开过手,李云帆和卞一鸣从他的眼深里面看到了母性的慈爱。   让严小格和左子健没有想到的是,张翠珍的气色比过去好多了。   在和瑛姑的谈话中,同志了解到一个让人感到宽慰的事情:缪智慧夫妻俩已经决定,如果她第二胎生下来的是男孩子的话,就过继给嫂子翠珍做儿子。这样做,既使张翠珍今后的生活有了寄托,有使缪家有了香火。 第八十九章 别无所求   人是最了不起的动物,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能找到坚持下去的方法——或者叫路径。   张翠珍则明确表示,如果小姑子愿意成全她和缪家,她不在乎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有一个孩子在她的身边,她就别无所求了。   缪智慧对第二胎生男孩子,信心百倍,她已经请三个老郎中搭过脉了,三个老郎中都说是男孩子。她自己也预感到是一个男孩子,因为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动不动就用脚蹬她的肚子,调皮着呢!和第一胎的情形一模一样,村子里面的女人都说她这一胎笃定是一个带把子的男孩子,因为缪智慧的肚子是尖的,民间确实有这种说法,肚子尖的生男孩子,肚子圆的生女孩子。   尽管如此,李云帆和卞一鸣还是能从张翠珍的眼神里面看到几许不易察觉的忧郁来,当然,还有一些别尔德什么东西,到地势什么东西,李云帆还无法准确判断。   在和缪家人接触的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面,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能从缪家人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案子的侦破工作仍然停留在原来的水平和层面上。   在甄先生家吃过晚饭以后,毛书记和同志们一起回到了智觉寺。   毛书记到底是三里寨人,他对整个南山地区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从三里寨到镇上去,就只有一条路,出三里寨以后,向西,经过智觉寺的山门,然后朝南,穿过石鼓寨等三个山寨,最后到达东山镇。但如果是到智觉寺去,那就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是前面提到的下山的路,另一条是三里寨后面的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从这条路到智觉寺比第一条路要近许多。   前面,我们曾说过,三里寨在智觉寺的东边,这不准确,准确地说,三里寨在智觉寺的东北方向,这样表述,大家就能明白为什么第二条路比第一条路近了。还有一点,笔者必须说明,如果走第一条路到智觉寺的话,那就要从山门进寺院,而如果走第二条路到智觉寺的话,则可以走智觉寺后面的小门,在智觉寺东耳房的北边,北院的东边有一道门,这道门通后山,通塔林,寺中的僧人扫塔林,到后山去砍柴,都走这道门。   当年,缪家的先人到庙里面进香,大都走这条路。寺院里面有专供缪家烧香拜佛的佛堂,佛堂里面有佛龛,佛龛里面有菩萨,缪家人用不着到两个大殿去和一般的香客门凑热闹。他们只需在佛堂里面烧香拜佛就可以了,除此以外,还有寺院里面地位比较高的禅师为他们诵经讲佛。   通向智觉寺的路就在缪家西边的山坳里,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三里寨的人上山打猎,采药草,砍柴,都走这条路,至于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大部分女人还是选择第一条路,因为第二条路崎岖不平,且树密林深。到庙里面烧香拜佛的大都是一些女人,有的还是年轻的媳妇和姑娘,当然会选择大路走啰。 第九十章 找到墓地   毛书记仅用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把大家带到了塔林跟前,在山路的右手,在一片树林里面矗立着十几座舍利塔,这些舍利塔是智觉寺历代住持和高僧门长眠之地。塔林的四周砌着一道低矮的围墙。   塔林见证了智觉寺的历史。   在距离塔林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道高高的围墙,大家跟在毛书记的后面穿过一片树林,眼前出现两扇木门。这就是智觉寺的后门。   毛书记轻轻一推,木门就开了。   “毛书记,门怎么没有上锁啊!”卞一鸣问。   “这道门一向都是不锁的。庙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蟊贼是不会光顾这里的。”   毛书记关上木门,上了十几级台阶之后,大家才有了方位感,朝南走,就是东耳房,向西走,就是进入北院的圆门。同志们住的地方就在北院里面。   大家走进禅房,坐下十分钟左右的样子,有两个人出现在禅房的门口,他们是智能禅师和静悟师傅。智能禅师的手上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茶杯,静悟师傅的右手上拎着一个木桶,木桶里面冒着热气,两位师傅是给大家送茶水来的。   同志们住进智觉寺,确实给寺院增添了一些麻烦。   毛书记喝了一杯茶之后,独自下山去了,毛书记本来是想第二天早上和大家一起到坟地去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虽然邢四爹答应一切交由他负责,但毛书记还是想准备两条香烟,工钱可以不要,香烟是不能少的。打点一点香烟,人干活的劲头也足一点啊!   于是谭晓飞、严晓格和毛书记一同下山。   李云帆和卞一鸣将三个人送到山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毛书记和谭晓飞、严小格在智觉寺山门前的三岔路口分手,毛书记向南回东山镇,时间是七点多钟,他今天晚上必须把香烟准备好;谭晓飞和严小格向学校走去,他们要赶到学校和左子健会合,今天夜里,他们将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让我们跟着这两个人去看看。   两个人赶到学校的时候,左子健已经在应师傅的门房里面坐了半个小时。   三个人一点都没有耽误,径直去了坟地,今天下午,任大爷已经带左子健到坟地找到了张有贵的坟墓。   前面。笔者忘记交代了,张有贵的丧事办得像模像样,我们都知道,中国人一生对两间事情最重视,一个是孩子的出生,一个是老人的谢世——尤其是老人的谢世,既然是做给活人看的,那就要做足了戏份和场面,张有贵并非正常死亡,那邢惠开就更要好好操办这次丧事了,在邢家村,老人过世,一般是没有墓碑的——人一穷,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邢惠开为张有贵竖了一块很讲究的墓碑,所以,要想找到张有贵的坟墓,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三个人在一个又一个坟冢里面穿行了几分钟,只看到几个坟墓前面竖有墓碑。 第九十一章 有人来了   张有贵的坟墓上全是新土,一根新草都没有,摞在坟头的帽子上,插着一根杨柳,杨柳的梢子上飘着几条白纸,白纸下端剪着流苏。   在坟墓和墓碑之间斜躺着两个花圈,花圈上的纸已经掉落了不少。   谭晓飞打开手电筒在墓碑上照了照,墓碑正中刻着张有贵之墓,右上角刻着张有贵的生卒时间,左下角刻着:立碑人,妻邢惠开,女邢家燕。   墓碑下面有几个破碗,地上还有一些烧纸留下来的灰烬。   坟墓上的土比周围的坟墓要多,看上去也高大许多,堆坟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座坟会被挖开。   坟地距离学校大概有一里地。   在墓地的周围有一些树林。距离坟墓最近的是一个松树林,距离坟墓大概有一百多米的样子,三个人选择在这里蹲守。时值冬天,又是在夜里,树林会挡住一些寒风。   松树的树冠上,有一些鸟巢,鸟儿们早已经归巢,三个人不时能听到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三个人走进树林的时候,还惊飞了几只小鸟,它们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飞走了。这些鸟恐怕从来没有收到过人类的惊扰。   三个人在几块聚集在一起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草丛和松针上面是不能呆的,因为草丛里面有蛇等不干净的东西。等大家静静地坐在石头上的时候,就能听见草丛和松针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山下不时会有两三个过路的人,从树林边的小路上走过。他们的肩膀上或扛着扁担,或背着篓子。脚步匆匆,速度很快,只有走惯了山路的人才会这么走路。   三个人所选择的地方非常好,人在这里,既能看到张有贵的坟墓,又能看到山路上的人,松树林的东边有一条路,无论是上山的人,还是下山的人,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人呆在树林里面,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学校办公室——或者宿舍的灯光。   三个人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抽烟。每个人都很平静,同时又非常亢奋。当然,更多的是对明天的期待。   三个人毫无倦意,他们裹紧了大衣,六只眼睛密切地注视着树林东边的那条山路。   九点钟左右,学校的灯光熄灭了,草丛和松针下面的虫鸣声也渐渐停止了。   松树林里面,特别是墓地,渐渐笼上了一层雾气,而且越来越浓,很快,三个人都感觉到了衣服上的湿气,同时感觉到一股寒气。屁股下面的石头也越来越冰凉。   左子健很后悔没有听任大爷的话,任大爷曾提醒左子健,晚上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好带一点酒上山。他说山上的夜是很难熬的。   现在,左子健已经感受到任大爷所说的“难熬”是什么意思了。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将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同时将脖子和脑袋往衣领里面缩。   九点零五分左右,从山下走来一个人,肩膀上扛着一样东西,弓着腰往松树林方向走来。   “有人来了。”说话的是左子健。 第九十二章 黑影闪动   天很黑,距离又比较远,无法确定此人是男是女,他她的头上既像是戴着一顶棉帽,又像是系着一个头巾。   此人走到松树林的时候,突然站住了。   “这个人不像是过路的。”严小格道,“难道他她是走累了——歇一歇吗?”   此人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分多钟。   “我看他她像是在等什么人。”谭晓飞道,“他她肩膀上扛着的东西,既像扁担,又像——”   “又像什么?”左子健问。   “像一把锹。”严小格道。   “不错,是像一把锹。他她的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你们看——”左子健道。   “看什么?在哪?”   “山下——”   严小格和谭晓飞终于看见了,从山下有走过来一个人。   “此人应该是等这个人的。”左子健道。   可就在左子健说这句话的时候,“此人”突然钻进了松树林,他她所在位置距离三个人只有七八十米的样子。树林里面突然发出几声鸟鸣。   “我们怎么办?”严小格低声道。他很担心此人朝他们走来。   “都别动,静观其变。”   “此人”突然蹲下身体。目送着“这个人”从树林边走了过去。   很显然,“此人”不是等“这个人”的。   等“这个人”走了很远以后,“此人”站起身,走出树林,又雕塑般地站在原来的地方。   “此人应该是在等人,他她等待的人暂时还没有到。今天晚上,很可能有好戏要上演。”谭晓飞道。   “卞一鸣果然料事如神。”左子健低声道。   谭晓飞伸出右手捂住了左子健的嘴巴。   突然,严小格拍了一下谭晓飞的肩膀,然后朝山上指了指。   谭晓飞和左子健同时看见了,从山路上走过来一个人,步子很快。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服,头上好像裹着一个头巾。   “此人”迅速闪进树林,待黑衣人走到他她跟前的时候,便走出了树林。   毋庸置疑,“此人”是在等黑衣人。   “此人”和黑衣人在一起嘀咕了几句之后,便朝山下走去,走到一百多米的时候,转向进入墓地。   谭晓飞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把手枪。   这两个人极有可能是冲张有贵的坟墓来的。   “谭科长,我们要不要靠过去?”严小格道。   “稍安勿躁,等他们到地方再说。”   两个人朝张有贵的坟墓走去。   这时候,三个人已经看清楚了,“此人”肩膀上扛着的是一把铁锹。“此人”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根六七十公分长的东西。现在,“此人”已经把铁锹交给了黑衣人。而黑衣人已经把铁锹拿在了手上。   “是个女人。”左子健道。   女人的头上扎着一个头巾。   “另一个人应该是男人。”严小格。   另一个人比女人高大半个头。身形也比较魁梧。   两个人正是奔张有贵的坟墓去的。   他们走到张有贵的墓碑前,停住了脚步。   黑衣人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在墓碑上找了照,然后迅速关掉了手电筒。   第九十三 黑影消失   谭晓飞用手碰了碰严小格和左子健,。慢慢站起身,弓着腰。然后做出一个左右包抄的动作   黑衣人已经开始挥舞铁锹。   严小格和左子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谭晓飞慢慢闪出松树林,从正面向张有贵的坟墓靠近。在他距离张有贵的坟墓还有六七米的时候,突然从北边的树林里面飞出十几只小鸟来,叽叽喳喳的飞向了天空。   一定是左子健惊动了睡梦中的小鸟。   谭晓飞意识到事情不妙,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但由于距离太远,只一眨眼的功夫,张有贵墓地上的两个黑影就不见了。   两个人对墓地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加上夜色和树林的掩护,很快就从谭晓飞的视线中消失了。   严小格和左子健从左右两侧冲了过来。   “左子健,怎么一回事?”   “我被树藤绊了一跤,结果惊动了小鸟。”   “狡猾的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谭科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严小格道。   谭晓飞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   两个人不再说话。   谭晓飞侧耳听了几秒钟,然后朝墓地西北角的树林冲了过去,严小格和左子健紧跟其后。谭晓飞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应该人在树林和灌木丛中快速行走发出的声音。遗憾的是,三个人在这片树林里面铺了一个空。   三个人又在墓地周围的树林搜寻了一遍。   三个人的努力是徒劳的。他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半个小时以后,三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张有贵的墓碑前。   人是等到了,但却让他们跑掉了。三个人非常的懊恼和沮丧。   三个人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一种结果。   “谭科长,我们怎么办?”左子健道。   “事已至此,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虽然人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了,但我们今天晚上还有收获的。”   “有什么收获?”   “这至少说明开棺验尸是正确的,这两个人一定是杀害张有贵的凶手,明天,开棺验尸,一定会有重大的发现。   “谭科长,我们现在怎么办?”严小格道。   “这样吧!你们俩继续留在这里,我到邢家村去一趟。”   “这时候,你到邢家村去做什么?”左子健有点不解。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人是邢惠开,我现在就到邢惠开家去,以我的速度,肯定能将邢惠开堵在院门口。”   “左子健,你和谭科长到邢家村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我从小胆子就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行,那你留下,左子健,我们走!”   两个人迅速穿过墓地,穿过树林,朝山下跑去。   严小格这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情况了,让我们跟着谭晓飞和左子健到邢家村邢惠开家去看一看。   因为时间关系,谭晓飞并没有把心里面的话全部说出来,他此时到邢家村去,除了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以外,还有另一层更深的考虑。 第九十四章 半夜叫门   谭晓飞更深一层的考虑是什么呢?   谭晓飞和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在三个人的影响下,他已经学会做深入的思考了:如果是邢惠开与奸夫合谋害死了张有贵的话,那么,只有邢惠开知道另一个凶手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邢惠开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凶手极有可能杀人灭口。   这两个人深更半夜到张有贵的墓地来,肯定和明天的开棺验尸有关。   当坟墓已经不能埋葬所有的秘密的时候,唯一埋葬秘密的方法就是让邢惠开永远闭上嘴巴。   两个人叫开了学校的大门。   谭晓飞去发动汽车,左子健和应大爷将大门完全打开。   左子健跳上汽车。   谭晓飞猛踩油门,汽车向南急速驶去。   谭晓飞将汽车开进邢家村的社场。   两个人跳下汽车,看到一个人从牛棚旁边两间库房里面走了出来,此人大概是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   此人径直走到汽车跟前。   这时,谭晓飞和左子健才看清楚,此人原来是任大爷,今天晚上,生产队安排他在库房看粮食。   “任大爷。”   任大爷也看清了左子健的脸:“左同志,你不是在——出什么事情了。”   左子健就将刚才发生的情况跟任大爷说了。   任大爷已经明白谭晓飞和左子健的意思了,他沉思片刻道:“你们现在就去找邢四爹,你们把情况告诉他,让他拿主意。”   “这时候打搅邢四爹,这——妥当吗?”   “没事,邢家村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会去找他,更何况是他最喜欢的侄女儿呢?只要是惠开的事情,他一准过问。你们不要担心——再说,现在,你们也只有找他了。我总觉的今天晚上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谭晓飞和左子健朝村子里面跑去,跑到邢老二家的时候,两个人分道扬镳,左子健留在了邢惠开家的院门口,谭晓飞则去了邢四爹的家。   我们先跟着谭晓飞到邢四爹家去看看。   谭晓飞只敲了一次门,院子里面就有反应了:“谁啊!”这应该邢老太太的声音。   “谁啊?”这是邢四爹的声音。   “邢四爹,我是公安局的小谭,李处长让我来找您。”   “老头子,你快起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稍等片刻,我就来,老太婆,你快去开院门。”   不一会,门开了,老太太披着一件棉衣,将谭晓飞领进了堂屋。   谭晓飞前脚刚跨进门槛,邢四爹就从东厢房里面走了出来,他一手戴帽子,一手扣棉袄:快请坐——快请坐。”   情况紧急,现在肯定不是坐的时候。   “邢四爹,有一件非常紧急的情况。”   “什么情况?你快说。”   “今天晚上,我们在张有贵的坟地蹲守,发现了两个人,他们分明是想在我们开棺验尸之前打开棺材。我估计这两个人就是杀害张有贵的凶手,其中一个人很可能就是邢惠开。”   “你们没有抓住这两个人吗?” 第九十五章 不在家中   “没有,让他们跑了。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错的话,那么,我们担心邢惠开的处境非常危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太婆,你和我一起到惠开家去看看,其他人在家里呆着。”邢四爹所谓的“其他人”是指儿子媳妇等人,此时,他们已经站在堂屋的门外。   谭晓飞走在邢四爹的旁边,用左手扶着他的胳膊,并用手电筒为两位老人引路,邢四爹还是很令人尊敬的,深更半夜,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谭晓飞顿时改变了对老人的看法。   走到邢老二家院门口的时候,左子健迎了上来。   “左子健,怎么样?”   谭晓飞是想问邢惠开有没有回来。如果三个人在墓地看到的女人就是邢惠开的话,这时候,她也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了。   左子健摆了摆手。   邢四爹走到邢惠开家的院门口,敲了三下门。   嗅觉灵敏的邻居似乎闻到了什么,两户人家的院门口先伸出几个脑袋,接着聚集到邢惠开家的院门口来了。   院子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门闩是插上的,照此看来,邢惠开好像并没有出门。   邢四爹又敲了三下,同时喊了一声:“惠开,快开门啊!我是四爹。”   院子里面还是没有人应答,屋子里面的灯也没有亮。   谭晓飞和左子健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此时,邢惠开是不可能在家的,三个人在墓地看到的女人应该就是邢惠开。   “老二,你找一个梯子来,翻墙进去,把院门打开。手脚麻利点。”邢四爹道。   老二就是邢老二,就是邢惠开家的邻居,此时,他正站在邢四爹的旁面。   “你们等一下,我就来。”邢老二跑进自己家的院门。   不一会,邢老二扛着一个梯子走了过来,他将梯子靠在院门西边的墙上,这里的院墙稍微矮一点。   左子健和谭晓飞用双手扶住梯子,邢老二爬了上去,刚爬到梯子的中间,院子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啊?”   左子健和邢惠开接触过两次,他比较熟悉邢惠开的声音,这个声音显然不是邢惠开的。   “燕子,你娘呢?”邢四爹道。   “四爹,我也在找我娘。”   “你娘——她不在屋子里面吗?”   “不在,几个屋子,我都找过了。”   此时,谭晓飞和左子健已经能确定,他们在墓地看到的扎头巾的女人就是邢惠开。   “燕子,你快把门打开。”邢四爹道。   “我穿一件衣服就来开门。”   很快,堂屋里面的灯亮了。   不一会,院子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邢四爹颤颤巍巍地走进院门,他已经意识了问题的严重性。   “老二,你快到所有的屋子里面找一找,天这么晚了,惠开能到哪里去了呢?”   邢老二冲进堂屋,谭晓飞和左子健紧随其后。   所有的屋子都找遍了,连厨房都找过了,就是看不到邢惠开的影子。   三个人回到了院门口。   燕子呜呜而泣,一个十岁的孩子,她也应该能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九十六章 娘睡东屋   “邢四爹,我可以和孩子说几句话吗?”谭晓飞道。   “你问吧!燕子,别哭了,公安同志问你话呢?”   燕子停止了哭泣,邢老太太抱着她抖动的身体。   “你不知道你妈妈出去吗?”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你和你娘睡在一张床上吗?”   “不睡在一张床上,我娘睡东屋,我睡西屋。”   “燕子,你不是一直跟你娘睡在一张床上的吗?”邢老二问。   “到八岁的时候,我娘就让我单独睡了。”   邢惠开时不时要和男人鬼混,女儿睡在旁边,当然不方便了,再说,燕子是一个女孩子,再放纵的女人,她在和男人做苟且之事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睡在旁边。   “你是怎么知道你娘不在屋子里面的呢?”   “我听到了你们的敲门声,我就到东屋去喊我娘,我娘没有答应我,我就到床上摸了摸,我娘不在床上。”   任大爷让谭晓飞找邢四爹是对的。   “老二,你到社场去敲钟,你让成国带人到山上去一趟,越快越好。”   邢老二转身就走。   “等一下,多带几盏马灯,多带几把手电筒。公安同志,你们也去,这里有我。我但心惠开出事。”   两个人跟在邢老二的后面去了社场,邢老二一路走,一路喊:“爷们快到社场去啊!成国队长有话跟大家说。有手电筒的带手电筒,有马灯的带马灯。”   三个人赶到社场的时候,社场上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人。   邢老二走到一棵老槐树的跟前,从树丫上摸出一把锤子,对着一个犁头使劲敲了起来。   “当——当——当——当——”   很快,开始上人了,五分钟左右,社场上就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个男人。有的人手上拿着手电筒,有的人手上拎着马灯。   邢四爹不愧为邢家村的老长帮,他的话在邢家村还真是一言九鼎。   “成国呢?谁看见成国了?”邢老二大声道。   “他在我的后面,马上就到。”一个声音回答。   “老二,我来了。”一个男人走到邢老二的跟前,由于光线比较暗,无法判断他的年龄。此人身材矮小,但说话的声音非常洪亮。“老二,你快说,邢四爹有何吩咐?”   “四爹让我们到山上去找惠开,乡亲们什么都不要问,得空了,我再详细跟大伙儿说。成国,你带着乡亲们走在后面,我带两个人跟公安同志先到山上去。公安同志,我们走。”   谭晓飞和左子健钻进汽车,邢老二和两个村民也上了汽车。   乡亲们让开一条路,汽车驶出社场。   几分钟以后,汽车停在学校的门口。   五个人朝山上走去,快走到松树林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松树林里面闪了出来,他就是严小格。   “严晓格,有没有异常情况?”   “没有。谭科长,我们要不要到智觉寺去向李局长他们汇报呢?”   “不用,这边有我们就行了,明天早晨再汇报也不迟,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邢惠开,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和第六感觉断定,邢惠开今天晚上凶多吉少。如果邢惠开出事,我们的案子可能就很难再查下去了。” 第九十七章 深夜进寺   五个人先在墓地周围的树林里面仔细都搜索了一遍——这一遍搜索的范围比第一次扩大了许多,但没有见到邢惠开的身影,此时,邢惠开会在什么地方呢?   成国带着一帮人也陆续赶到了。   成国按照谭晓飞的要求,将搜索的范围扩大了许多,向北到黑熊寨,东北至智觉寺,西达房村。   一个多小时之后,大家陆续回到了墓地。   谭晓飞知道,这时候,在一片茫茫的山林之士中寻找邢惠开,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即使是大海捞针,也也要捞一次,这是必须的。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   大家都和很失望,都同时对明天早上的开棺验尸充满了期待。   一点四十五分,成国和邢老二领着乡亲们下山去了。   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留在了松树林里面。   等乡亲们走远了以后,谭晓飞钻出松树林,朝智觉寺方向去了。   把严小格和左子健留在松树林里,是为了确保明天早晨开棺验尸之前不出任何差错。到智觉寺去,是要将刚刚发生的情况向两位领导汇报,这个时候,一定要听听两位领导的意见。   钻出树林之前,谭晓飞将大衣和手电筒留给了严小格和左子健。夜已深,气温越来越低,多一件大衣,或许会好一些。   “谭科长,手电筒——你带上,山路不好走。”   “不用,我从小生活在山区,走惯了山路。”   谭晓飞走到智觉寺的山门前,愣了一下,然后向东沿着围墙向北,围墙的东边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他选择从智觉寺的后面进入寺院。   寺院里面一片寂静,谭晓飞径直走到内院的禅房前。   “笃——笃——笃。”   “谁?”禅房里面同时亮起了手电筒的光。   “李局长,是我——谭晓飞。”   很快,禅房里面的灯亮了。   李云帆打开禅房的门:“谭科长,什么情况?”李云帆将谭晓飞让进禅房,关上门。   卞一鸣披上大衣跳下床。   “谭科长,你的大衣呢?”   “我把大衣留给他们俩了。”   “快说,什么情况?”卞一鸣道。   “一鸣,果然不出你所料,凶手到墓地去了。”   “你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没有看清,但我们能确定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人跑了吗?”李云帆已经从谭晓飞的话中听出来了。   “跑了,我们刚冲出树林,两个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们应该到邢家村去看看邢惠开在不在家。”卞一鸣道。   “对啊!这时候,你不应该出现这里,而应该到邢家村去。”   李云帆、卞一鸣和谭晓飞想到一起来了。   “我和左子健没敢耽搁,到邢惠开家去了,还惊动了邢四爹。”   “我们想知道邢惠开在不在家?”   “不在家,家里只有她女儿一个人。”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李云帆道。   “邢惠开的处境非常危险。”卞一鸣和李云帆的想法是一致的,“凶手到墓地去,其目的无疑是想处理掉张有贵身上的犯罪痕迹,因为你们的出现,他们的阴谋未能得逞,在这种情况下,邢惠开就非常危险了,因为只有邢惠开一个人知道凶手是谁。” 第九十八章 快趁热吃   “这个结果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李云帆陷入了沉思。   “邢四爹也是这么想的,他安排人随我们上山搜寻了近两个小时,黑熊寨以南,房村以东的树林,我们都搜寻过了。我们知道这样做等于是大海捞针。”   “你们这样做是对的。这两个人离开墓地以后,一般不会呆在那片树林里面。”   “我让严小格和左子健继续在墓地蹲守,上山来向你们汇报。”   “谭科长,你处置的非常妥当。一鸣,我已经睡不着了,干脆我们俩到墓地去,谭科长,你在这里睡一会。”   “我更睡不着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这里只剩下王萍一个人了。”李云帆道,“谭科长,我看你还是留下来吧!”   “李局长,我跟你们一起去。”   禅房的门被推开,王萍走了进来,她将披在身上的大衣穿在了身上。   于是,四个人悄悄溜出了北院,从智觉寺的后门下山去了。   卞一鸣的手上拿着一把手电筒,谭晓飞的手上拎着一个刑侦箱。   两点半钟,四个人和严小格、左子健在松树林里面会合。   六个人在松树林里面一直呆到天明。   天亮之后,六个人去了学校,在山上呆了大半夜,冻了大半夜,肚子也饿了,身上冰凉凉的。他们想就近在学校搭一次伙,跟应大爷说明来意之后,应大爷将六个人领进了学校后面的厨房。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师傅正在熬稀饭,蒸笼里面蒸着馒头。   学校里面住着十一个老师。   应大爷和师傅说了几句之后,师傅搬一条板凳放在厨房的房梁下,站到板凳上。   房梁上系着一根铁丝,铁丝的下面挂着一个竹篮子。   师傅掀开竹篮子上的纱布,从竹篮子里面拿出十几个馒头。   师傅将馒头放进蒸笼里面,又往稀饭锅里加了两瓢水。   应大爷说,学校的厨房一个星期蒸一次馒头,平时只需将馒头放在蒸笼里面馏一馏就行了,把馒头用竹篮子吊在半空中,是防止老鼠偷吃。   几分钟以后,稀饭和馒头就上了桌子,师傅又从两个坛子里面捞出一碗蒜头和萝卜干。   学校的老师刚起床,他们正在宿舍门前的台阶上刷牙洗脸,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走进教室。   离开厨房之前,李云帆硬塞给师傅五块钱和三斤粮票,学校老师的口粮都是定量供应的。   告别应大爷以后,大家去了墓地。   大家刚走出学校的大门,迎面碰到了毛书记,他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自行车的龙头上挂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两位领导,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   “我们昨天晚上在墓地守了半夜。”   “莫非有情况?”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   “我带了几个包子,快趁热吃。”毛书记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个饭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毛书记是一个心细之人啊! 第九十九章 四爹亲临   七个人一边朝墓地走,一边讨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大家走到松树林的时候,左子健看到,山下,学校旁边的大路上,走来了一群人。   一群人走到距离大家一百多米的地方,大家总算看清楚了,他们是邢家村的人,走在人群前面的是一副滑竿,两个人抬着,滑竿上坐着一个老者,李云帆定睛一看,坐在滑竿上的人正是邢四爹。还有两个人走在滑竿的旁边,这两个人是邢老二和成国。   毛书记、李云帆和卞一鸣迎了上去。   抬滑竿的人将滑竿停在了树林边。   邢老二将邢四爹扶下滑竿。   “邢四爹,不是说话八点钟上山的吗?”   “李处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能坐的住啊!成国,你带人过去,手脚麻利一点。”   成国大手一挥,带着七八个壮汉朝墓地走去,每个壮汉的肩膀上扛着一把铁锹。邢老二的手上拿着一根打炮眼用的钢钎和一把铁锤。任大爷也在人群里面。   大家簇拥着邢四爹朝墓地走去。   “李处长,这惠开八成是出事了。”邢四爹眼泡红肿,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邢四爹,邢惠开还没有回家吗?”   “老太婆在惠开家呆到今天早上,惠开还是没有照面,我看是凶多吉少。说起来,我邢老四也算是一个糊涂人啊!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啊!”   李云帆找了一块石头,让邢四爹坐了下来。   七八人已经开始挖土。   毛书记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条香烟,拆开来,一个人扔了一包。   大家顾不上抽烟,将香烟拽进口袋,继续干了起来,有人干脆脱掉了棉衣。   邢四爹坐在石头上,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张有贵的坟墓。   土是新土,比较好挖,二十几分钟以后,就已经能看见棺材盖子了。邢惠开在男人的身上还是舍得花钱的,她给张有贵卖了一口水杉木做的棺材,而且是水杉棺材中价钱最贵的那一种,不一会,棺材盖完全呈现在大家面前,单看棺材盖的厚度就知道棺材的质量了,棺材盖至少有十公分厚。铁锹碰到棺材盖上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四爹,您看怎么样了。”成国道。   邢四爹站起身,走到棺材盖跟前,然后望着任大爷道:“任大兄弟,你看呢?”   我们都知道,村子里面不管谁过世,大多是任大爷主持的。   任大爷走到邢四爹的跟前:“四爹,还得往下挖一点,要不然不好撬棺材盖。”   “行,那就听任大兄弟的。”   大家按照任大爷的指点,沿着棺材的两边,向下挖了五十公分左右。   “大爷,您看中不中?”成国望着任大爷道。   任大爷点点头。然后从邢四爹的手上接过一卷黑布。   成国手上拿着一把斧头,带着四个人,钻进了树林,不一会,四个人各一人拖着一根手臂粗的竹子走了回来。   另外四个人已经在棺材的四个角上挖了四个坑。   大家将毛竹插到坑中,填好土,用脚踩实了。 第一百章 盖子打开   任大爷在一块四五平方米的黑布的四个角上拴上麻绳,然后由四个人将四根绳子系在竹梢上,黑布在棺材的上方,完全遮挡住了阳光,整个坟墓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人在死后是不能见光的,这就是人死之后要在脸上盖一张黄纸的缘故。   邢四爹从一个灰色的布兜里面拿出一个香炉和一炷香,他将香炉放在墓碑前。   成国用火柴点着了邢四爹手中的香。   邢四爹右手拿着香,站在墓碑前,低头闭眼,沉默片刻,然后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里面。   成国手一挥,任大爷拿着钢钎,邢老二拿着铁锤走到棺材的东边。   一锤,两锤,三锤,四锤——   不一会,大家看到了一条明显的缝隙。当钢钎的头部进入棺材盖和椁体之间的缝隙五六公分的样子,任大爷摆了一下手,示意邢老二暂停。   此时,墓地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附近村寨的人闻讯后也赶来凑热闹,大家并不靠前,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嘀咕着,议论着,打听着,感概着。   同志们站在邢四爹的两侧,耐心地等待着棺材盖子打开的那一刻。   任大爷用双手将钢钎向下用力按了按,棺材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伴随着“嘎吱嘎吱”声,缝隙越来越大,从零点五公分到一公分。   任大爷抽出钢钎,沿着缝隙,由南向北慢慢向前撬。   十几分钟以后,缝隙已经有两公分左右了。   最后,任大爷走到棺材的头部,将钢钎放进缝隙之中,然后用力一撬,大家看到棺材钉从椁体上分离了出来。   成国大手一挥,七八个人一起上,大家同时用力,将棺材盖抬了起来。   大家在任大爷的指挥下,将棺材盖慢慢移到棺材西边的土堆上。   “李处长,你们可以开始了。”邢四爹道。   谭晓飞打开了刑侦箱,从里面拿出六副白手套,分发给每一个。   因为入土时间不长,又是在冬天,张有贵的尸体没有发生什么太大变化。他的头上戴着任大爷所说的那顶鸭舌帽,帽子的颜色是藏青色的,帽子看上去还比较新。张有贵的嘴上含着一块铜钱,人降生于人世,为钱而来,为钱而终,总不能光溜溜地离开人世吧!这枚铜钱大概是死者到阴曹地府报到时用的见面礼吧!张有贵的身体外面穿着一件用丝绸做的长袍,底子是绛色,上面写了无数个黑色的寿字。在长袍的里面果然不是刚做的棉衣,贴身的衬衫显然也不是刚做的。张有贵的脚上穿着一双用段子做的棉鞋,两只鞋子用一根红线系在了一起。   张有贵的脸已呈灰黑色,他的颧骨高突,两腮塌陷,鼻翼削薄,眼窝如洞,脸上凡是有肉的地方都已变薄,凡是有骨头的地方全部显现出来。   李云帆、卞一鸣、谭晓飞和左子健站在棺材的四个角,将张有贵的尸体慢慢抬出棺材,然后放在棺材盖上。   尸体在棺材里面,是很难进行尸检的。   张有贵的尸体已经有了些微的异味。 第一百零一章 猴子胎记   墓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上山的人停住了脚步,下山的人也驻足于此。   墓地上的雾气渐聚渐浓,远处传来智觉寺的诵经声,不时还能听到一两下敲钟的声音。。   “邢四爹,我们可以开始检查尸体了吗?”   “李处长,用不着这么客气,该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再问我了,一切由你做主。”   “行,那我们就开始了。”   李云帆首先取下死者头上的鸭舌帽。   死者的头发确实很长,也很密。李云帆拨开死者的头发,仔细检查起来,任大爷和乡亲们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但有一点,任大爷可能没有注意到——或者是他一时没有想起来。在我国,人过世的时候,是要理头发的,邢惠开竟然连头发都没有给张有贵理,毋庸置疑,玄机极有可能在张有贵的头顶上,我们都知道,如果给张有贵理头发,那就要请剃头匠,剃头匠在剪头发的时候,极有可能发现头上的问题。   鸭舌帽往头上一戴,别人还真发现不了,我们都知道,除了穿衣服、剃头和入殓的人,谁也不会去碰死者的尸体。   “李局长,您看这里——”卞一鸣指着死者的脖子道,他已经解开了死者衣领上的扣子。   另外四个人也看到了,在张有贵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掐痕——或者是勒痕,因为张有贵的尸体已经发黑,掐痕——或者勒痕,不是很清晰。   怪不得邢惠开不给张有贵换里面的衣服呢?   李云帆拨完了张有贵的头发,没有发现明显的疑点,只在张有贵天灵盖的右侧看到一窝猴子——或者是胎记,手指头摸上去有些突兀。   李云帆将手指头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因为他发现张有贵的头发比较干净,还有一点香皂的味道。邢惠开在给张有贵戴帽子之前,曾经给张有贵洗过头,她为什么要给张有贵洗头呢?会不会是张有贵的头发上有血呢?   谭晓飞知道李云帆想做什么,他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一把医用剪刀,递给李云帆。   李云帆你朝谭晓飞摆摆手:“实在不行,再用这个。邢四爹,附近有剃头师傅吗?”   “有啊!黑熊寨就有一个剃头的。现在去喊,这多耽误工夫啊!要不,李处长,你就用剪刀吧!有我在,乡亲们不会说什么。”李云帆的做法让邢四爹多少有些感动,李云帆之所以不用剪刀,主要是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邢四爹,黑熊寨离此地有多远?”   “来回要半个钟头。”   “时间不算长,我们不急这一时。”   “行,老二,你到黑熊沟跑一趟,把崔老八请到这里来。把剃头的家伙带过来。”   邢老二拍拍手上的土,刚准备走出人群,有一个人突然喊道:“邢老二,别到黑熊寨去了,崔老八就在这里。”   “是吗?崔老八在哪呢?”   “老二,我在这。啥事啊?”   “崔老八,你快过来。”   从人墙走过来一个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右肩上背着一个小号木箱子,木箱子里面装着剃头的家伙。 第一百零二章 确有问题   李云帆和崔老八交代了几句之后,崔老八将木箱子放在土堆上,打开木箱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剃头推子和一把梳子,然后走到张有贵的头跟前,半蹲着身体。   “王萍,拿一双手套来。”   王萍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一副白色的纱线手套和一个口罩递给了崔老八。   崔老八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才戴上手套,他没有戴口罩,将口罩还给了王萍,他的手抖的很厉害,这跟天冷无关,多半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崔老八给人剃了二十几年的头,恐怕从来没有给死人剃过头。   毛书记拿出一包香烟,打开来,抽出一支:“崔师傅,点一支烟再动手不迟。”   死人身上的味道是很重的,和死人打交道毕竟是一件晦气的事情,点上一支香烟,多少可以驱一驱味道。   “毛书记,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我剃完头再抽。”崔老八道。   毛书记将一包香烟塞进了崔老八的口袋。   “首长,怎么剪。”崔老八望着李云帆道。   “请贴着头皮剪——越短越好。”   三分钟以后,张有贵的头发剪完了。这里有一个细节要交代一下,崔老八的剃头推子推到天灵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也看到了张有贵天灵盖上的胎记——或者猴子。面积大概有一个蚕豆那么大,微微凸起。崔老八能感觉到,剃头推子推到这里的时候,这地方有点发软,好像还有一点分泌物,分泌物的颜色发黑。   王萍递了两个酒精棉球给崔老八。   崔老八用酒精棉球在剃头推子上擦了又擦,这毕竟是他吃饭的家伙。   崔老八退到旁边:“首长,天灵盖上好像有毛病。”   崔老八所谓的“毛病”是问题的意思。   李云帆、卞一鸣和谭科长走到张有贵的脑袋跟前,蹲下身体,仔细看了看。然后又互相对视了一下。   张有贵的天灵盖上确实有问题。   王萍、严小格和左子健站在棺材的两边,在棺材的周围有一圈土堆,同志们就站在棺材和土堆之间的空档里面。   人群站在距离土堆三四米——或者五六米远的地方。在张有贵的坟墓周围不是还有一些坟墓吗?总之,人们站在坟墓之间的狭小空间里面,也有人试图站到坟头上去,但很快被人喊了下来。在人家的长眠之地吵吵嚷嚷,就已经很不应该了,再踩踏人家的冥居之所,就更说不过去了。   围观的人群异常的安静,大家都想听到公安同志说些什么,所以谁也不说话。如果有人说话,还会遭到别人的白眼和反对。   李云帆和毛书记低语了几句。   卞一鸣和谭晓飞让出空间,毛书记扶着邢四爹走到张有贵的脑袋前。   李云帆将两个地方指给邢四爹看:一个地方是张有贵的脖子,一个地方是张有贵的天灵盖。   邢四爹从土里面找了一块瓦片,用瓦片比较尖的那一头在那块胎记上摁了摁,竟然有一点液体从里面留了出来,液体的颜色和铁锈的颜色差不多。 第一百零三章 豆大窟窿   “李处长,这里面一定有名堂,我不再说什么了,你们快动手吧!”邢四爹望着李云帆的脸道,我们能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一种尊敬和钦佩之情。   “行,那我们就动手了,您到旁边休息一下。”   毛书记和邢老二将邢四爹扶到石头上坐下。   严小格将刑侦箱拎到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跟前。   李云帆从一个不锈钢铁盒里面拿出一把手术刀,去掉刀刃上的塑料鞘。   卞一鸣从棺材里面拿起枕头,垫在张有贵的后脑勺上,有了这样的高度以后,尸检就可以开始了,大家应该能想象的到,以墓地当时的环境和地理条件,无论是体位,还是姿势,都不能随心自如。   成国从地上拿起一把铁锹,将张有贵脑袋前面的土挪到旁边,这样一来,李云帆和卞一鸣就好站了。张有贵的头部的高度和李云帆膝盖的高度差不多,李云帆坐在后面的土堆上进行尸检,体位就比较合适了。   李云帆用手术刀切去了天灵盖的表皮——连同猴子——或者胎记。   在李云帆用手术刀切开天灵盖表皮的时候,从表皮下面流出了更多的液体。   两个人感到一阵恶心,他们闻到了一种非常难闻的气味。   王萍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三个口罩。   三个人 戴好口罩。   我们都知道,切开表皮之后,下面应该是坚硬的头骨,但李云帆、卞一鸣和谭晓飞看到的却是像夏天摆了几天的绞肉。   李云帆将刀尖伸到“绞肉”里面,刀尖没有遇到一点障碍,就下去了零点一二公分。在刀尖前行达到零点二三公分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李云帆的手已经能感觉到,刀尖碰到了硬物,李云帆用刀尖在下面拨了几下。   学校的下课铃响了,不一会,一大群孩子飞也似地冲上山来,他们爬到附近的坟头上,想一看究竟,结果被大人们哄了下去,因为他不但踩坏了坟头,还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   十分钟以后,上课铃响了,孩子们又一窝蜂地跑下山去。   孩子们很好奇,但孩子们非常遵守纪律,在那样一个动乱的年代里,想好好读书的孩子已经不多了。   “李局长,下面有东西。”卞一鸣听到了刀尖划在金属上发出的声音。   六个都听见了。   毛书记也听见了。   李云帆屏住呼吸,用刀尖将天灵盖上的“绞肉”挖了起来。李云帆挖出来的是一种糊状物。   两分钟以后,一个黄豆大的窟窿呈现在大家的眼前——是那种比较大的黄豆。   在人的头颅里面出现金属物件,那一定是杀人的凶器。   杀人凶器植入深度在头皮一下零点二至零点三公分处,要想把凶器取出来,必须扩大窟窿的直径。   李云帆用起子和小锤子,将张有贵的天灵盖砸掉一部分,这样,尖嘴钳子才能深入到窟窿里面把金属物件取出来。   其实,笔者不说,大家已经知道张有贵的脑袋的凶器是什么玩意,根据窟窿的直径,植入张有贵天灵盖的应该是一个铁钉,我们再大胆一点说,它很可能是一根棺材钉。 第一百零四章 方头铁钉   毋容置疑,张有贵得受点委屈了,但为了查清案情,找到凶手,张有贵不管受多大的委屈,那也都是值得的。   现在,整个墓地,只能听到一种声音,那就是小锤子敲打在起子上发出的声音。   三分钟左右的样子,李云帆已经将窟窿的直径扩大到一枚五分硬币那么大。   李云帆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拿着起子,用起子的前端拨了拨金属物件的头部,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金属物件的头部呈正方形。   这显然是一个棺材钉,张有贵的尸体是放在棺材盖子上的,在张有贵的尸体旁边——在棺材盖子的边缘,我们就能看到用来封棺的铁钉,它的头部就是正方形的。目测可知,张有贵头颅里面的棺材钉和棺材盖子上的棺材钉的头部,无论形状,还是大小,几乎完全一样,这种铁钉是铁匠用锤子一锤一锤打出来的,所以,会有一点小小的差异。   王萍早已经将一把专用的尖嘴钳拿在手上。   李云帆从王萍的手上接过尖嘴钳,将尖嘴钳的前端伸进窟窿之中。   李云帆用尖嘴钳慢慢夹住金属物件的头部,紧紧抓住尖嘴钳的尾部,然后慢慢向外拽。卞一鸣则稳稳地按住张有贵的脑袋。   每个人都能看到,李云帆手中的尖嘴钳在缓慢向外移动。   这时候,人群中出现了骚动,因为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而他们又很想知道,于是就不住地询问他人。   半分钟左右的样子,一个方头铁钉出现在窟窿的外面——超出头皮大概有零点五公分的样子。   我们已经能看到棺材钉的雏形了。   李云帆将尖嘴钳的头部从棺材钉的头部松开,用尖嘴钳的腹部充分地夹住棺材钉的头部,人后慢慢向外拉。很快,一根十公分左右长的棺材钉呈现在大家的眼前——棺材钉的周围还附着着一些半凝固的粘稠状物体。   在棺材钉被拉出窟窿的一刹那间,从窟窿里面冒出一些无法用颜色描述的液体。棺材周围的人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谭晓飞用照相机拍下了整个过程。   人群已经不再安静,看到的人不断地传达他们看到的信息,听到的人就做广播员——或者二道贩子,将信息向更大的范围扩散。不管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每个人的脸上都神情凝重,惊愕不已。   李云帆又对张有贵身体的其它进行了仔细的检查。   张有贵的身体比较壮实,他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他脖子上的掐痕——或者勒痕说明张有贵和凶手之间有过一段时间的搏斗,既然搏斗,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邢惠开不让别人给张有贵穿衣服,其目的就是想掩盖张有贵身上的伤痕。   很快,同志们有了新的发现:在张有贵的右胳膊肘上有一块银元大的摩擦伤,伤口已经发黑;在张有贵的右膝盖上少了一块鸡蛋大的皮。   事实证明,张有贵在遇害之时,曾经和凶手进行了比较长时间的搏斗。当然最后致命的还是那根植入张有贵天灵盖的棺材钉。 第一百零五章 线索中断   同志们在介入“11。7谋杀案”的过程中,遇到了另外一个谋杀案。这是一个案中案吗?现在还很难说,但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第一,这个案子的凶手之一邢惠开和“11。7谋杀案”是有一定关联的;第二,“11。7谋杀案”的凶手将棺材钉从缪智文的耳朵植入脑袋,本案的凶手将棺材钉从张有贵的天灵盖植入脑袋,这绝不会是一种偶然的巧合,杀人的凶器是一样的,杀人的方式也出奇的相似。仔细想一想,那缪智文谢顶的厉害,他的天灵盖上是没有头发的,如果从天灵盖将棺材钉植入他的脑袋,很容易被别人发现,所以,凶手选择了耳朵;张有贵呢?他的头发很长,而且很密,再加上他的天灵盖上有一个蚕豆大小的猴子——或者胎记,如果李云帆不做认真仔细的检查,还真很难发现。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开棺验尸的全部意义在于进一步验证了任大爷和邢家村人的猜测,因为,邢惠开突然失踪了,本来,同志们是想通过邢惠开找到杀害张有贵的凶手,然后顺藤摸瓜,找到“11。7谋杀案”的真凶。事实是,整个案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李云帆和卞一鸣事先预设的轨道。邢惠开是两个案子——两条线索的关键人物,邢惠开的突然失踪,不但硬生生地掐断了新案子的线索,还掐断了“11。7谋杀案“的线索。   李云帆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如果安排人在暗中监视邢惠开的一举一动,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他应该能想到的,在这种情况下,脱离了警方监控的邢惠开随时都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   张有贵死的很惨,这是一起恶性的谋杀事件。   接下来,在邢四爹的监督下,大家又将张有贵的尸体进行了第二次安葬,几个人在任大爷的指点下,将张有贵的尸体抬入棺材之中,戴好了帽子,整理好了衣服,盖好,并钉好盖子,在盖棺之前,邢四爹让任大爷将那块黑布盖在了张有贵的身上。   邢四爹还在棺材里面放了一瓶酒和两包香烟:酒放在张有贵脑袋的右边,香烟放在脑袋的左边。   邢四爹说,张有贵身世本就堪怜,又遭遇了这样的横祸,委实是一个苦命的人,他生前爱喝酒,好抽烟。   十点半钟,坟墓恢复了原样。   下山之前,邢四爹从包里面拿出几沓纸钱,在张有贵的墓碑前烧了烧。   在一些人看来,邢四爹是一个封建迷信思想非常浓厚的人,但李云帆和同志们看来,这里面充满了对死者的尊重,多少有那么一点人情味。   现在,我们总算知道邢四爹为什么在邢家村德高望重了。   同志们步行——随邢四爹一行去了邢家村。   邢惠开还没有回家,她不是藏匿起来了,就是遭遇了不测。   邢四爹把邢惠开的女儿燕子接到了自己的家中,让老伴和两个儿媳妇照应着,燕子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先是没了爹,现在,娘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她的未来将走向何方呢? 第一百零六章 心情沉重   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心情都很沉重。   毛书记已经答应从民政这个口子想办法给燕子一些帮助。这也是李云帆的意思,孩子是无辜的,她还要继续生活下去。至此,邢四爹由衷敬佩李云帆的所作所为。   “李处长,你这个人——仁义啊!跟你们比起来,我这个邢家村的老长帮算个屁啊!”这是邢四爹在回村的路上跟李云帆说的一句话。   李云帆也不含糊,他也说了一句肺腑之言:“邢四爹,经过这件事情,我们才知道,你在邢家村德高望重,这绝不是一句虚话。您是我们见到的最值得尊敬的老长帮,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同志们离开邢家村的时候,邢四爹和村子里面的人将大家送到路口。在和李云帆握手的时候,老人眼窝里面汪这一点浑浊的眼泪。   李云帆和同志们也很感动,这次开棺验尸,多亏有他老人家大力支持,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万一开棺验尸查无结果,除了同志们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之外,邢四爹也承担着一定的风险——毕竟是邢四爹点头让同志们开棺验尸的。   离开邢家村以后,李云帆一行直接去了粮库。   贡明启正坐在站长办公室里面看报纸,他将整个身体摊在椅子上,将两只脚放在办公桌上,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办公桌上放着一杯茶和一包烟。   当同志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贡明启显得非常紧张,他费了老鼻子劲才解决了身体的平衡问题,他试了两次,才将两只脚从办公桌上放下来:“请坐——请坐。”   贡明启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包香烟。   “来,请抽烟。”贡明启首先把香烟递给了严小格,他已经认出了严小格。   严小格摆了摆手:“贡明启,请你坐下来,我们来找你,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严同志,你们莫不是为缪智文的案子来的?”   “这位是地区公安局刑侦处的李处长,这一位是卞处长,我们想重新调查缪智文的案子。”   “不知道你们还想问些什么?”从见到贡明启到现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贡明启的脸和手。李云帆的总体印象是,贡明启言行举止有些慌乱;卞一鸣的总体印象是,贡明启好像已经知道同志们要来找他,他装出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恐惧——卞一鸣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些微的恐惧。   “贡副站长,昨天晚上九点多钟,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严小格道。   “昨天晚上?我在这里值班。”   “粮库一共安排几个人值班?”   “就我一个人。”   如果同志们去找贡明启的家人了解情况的话,他们也一定会说贡明启昨天晚上在粮库值班,贡明启在粮库值班可能是真的,但是不是整个晚上都在粮库,这就很难说了,关键是粮库只安排一个人值班,同志们无法证实贡明启说的是不是谎言。   贡明启给了同志们一个无解的答案。 第一百零七章 睡前喝酒   “粮库为什么只安排一个人值班呢?”   “用不着两个人。”   “这怎么讲?”   “你们看一看就明白了,咱们粮库的粮食只剩下十几吨了,现在是只出不进,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这个粮库就要取消了。别说现在,就是过去,我们也是一个人值班。就这么几个人。”   “你现在还和邢惠开保持那种关系吗?”   “严公安,我和邢惠开早就断掉了,这——您是知道的。”贡明启圆睁双眼,说话的调门一下子提高了许多,“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我们就没有再在一起了。”   “贡明启,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我说的全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据我们所知,你一直和邢会开保持着那种关系。”   贡明启的值班室和邢惠开家的院门只有一百多米远,两个老情人恐怕不容易一拍两散。至少还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我们确实断掉了,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不妨去问问邢惠开。”   贡明启好像并不知道邢惠开已经失踪的事情。   同志们算是遇到厉害的对手了。   贡明启的回答应该是有问题的,昨天夜里,几十号人聚集在邢家村的社场,贡明启竟然会不知道?关键是贡明启的办公室和社场也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当时的动静不能算小吧!   “贡明启,昨天夜里,你难道没有听到窗户外面的动静吗?”   “昨天夜里?什么动静?”   如果昨天夜里贡明启确实在粮库值班的话,他就一定会听到窗外的动静,如果他不知道——或者不能准确描述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当时根本就在不在粮库里面,他当时应该在墓地附近的树林里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什么动静,你是应该知道的。粮库和邢家村的社场,近在咫尺,如果你确实在粮库里面值班的话,你就一定能听到社场上的动静。”   “很抱歉,我这个人,夜里面睡觉很死,更何况我在睡觉之前还喝了一点酒呢?”贡明启一瘸一拐地走进另一扇门前,推开门,另一扇门里面是值班人员睡觉的地方,里面铺着一张床,床前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长桌子,“你们看,桌子上还有小半瓶酒呢。”   李云帆坐的地方正好能看见那张长桌子,长桌子上确实放着一个酒瓶子,酒瓶上写着“双沟大曲”四个字,里面还剩下小半瓶酒,酒瓶旁边还放着一个搪瓷茶缸,茶缸的旁边还放着一个专门用来包卤菜的荷叶。贡明启想用这个来证明他昨天晚上确实在粮库值班。   “这只能说明你昨天晚上可能喝了酒,但并不能证明你整个晚上都在粮库里面。”   “严公安,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些——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严,跟他挑明了说。”李云帆低声道。   既然贡明启可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干脆挑明了说。   “这次,我们是专为缪智文的案子来的。” 第一百零八章 指天发誓   “你们想找我了解情况,那你们就直说吗,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贡明启好像还在装。   “缪智文遇害的那天夜里——在缪智文遇害的时间段里,你说你和邢惠开在一起苟合,是不是这样?”   “不错,这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不是找邢惠开调查过了吗?”   “十一月六号,下午下班的时候,邢惠开在路口等你,约你夜里厮混,这是不是你说的呢?”   “不错,这是我说的。”   “可据邢惠开回忆,十一月六号,邢惠开上的是二班,上班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下班的时间是夜里十一点,按照这个时间算,十一月六号下午,你下班的时候,邢惠开应该在纺织厂上班,她怎么会出现在粮库前面的路口呢?很显然,你和邢惠开都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兴许是我把时间记错了,如果不是十一月六号的下午,那就是五号的下午。”贡明启在转动了十几下眼珠之后,说出了上面的话。   “我们找你和邢惠开了解情况的时候,是在案发后几天,记错了?如果时间隔得长一点,是有可能记错的,这么短的时间,更何况是做这种事情呢?”   严小格的意思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在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的时候,时间概念是很强的。夫妻之间可以随心所欲,不受时间限制,男女苟合偷欢,自然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什么时候约会,不记住时间,那怎么能行呢?   “现在,我们已经百口莫辩,不过,我可以指天发誓,缪智文的死,跟我确实没有一点瓜葛。”   “还有,你说你自从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号和邢惠开在一起苟且之后就完全断了,但邢惠开的邻居却说,你们一直保持这那种关系。你对此作何解释呢?   贡明启眼珠子转了几圈之后,道:“这我就更没法说清楚了,我能提一个小问题吗?”   “你说。”   “邢家村有人说我和邢惠开一直保持这那种关系,他们能保证自己看到的人就是我吗?”   贡明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提供情况的陈祖荣还真没有看见钻进——或离开邢惠开家的男人是不是贡明启。   “在邢家村,有一个男人对邢惠开垂涎欲滴,他曾经在夜里面跑到邢惠开家去叫春,虽然没有得到邢惠开的回应,但他在无意之中发现了你。”   “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号以后,此人还在暗中跟踪过你呢。”   “跟踪过我,还是在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号之后,这就更不可能了。”   “愿闻其详。”   “自从发生了缪智文的案子之后,我确实没有和邢惠开在一起过,你们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没法证明,但我还是想问,你刚才说,此人曾经跟踪过我,那就好办了。”   “怎么讲?”   “此人跟踪我,那么,他有没有看见我离开邢惠开家以后去了哪里呢?是回粮库了吗?照理说,我如果跟邢惠开在一起厮混的话,肯定是在我值班的时候,要是在值班的时候,那我离开邢惠开家以后,肯定得回粮库啊!请问此人看见我回粮库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稍等一下   “你也可能是从东山镇来的。”   “如果我从家里来和邢惠开厮混,那我肯定得骑自行车,从东山镇到邢家村步行至少要半个多小时。我说的是正常的人,你们也看见了,我的腿脚不是很方便。”   赵癞子是这么说的:他看到神秘男人朝北走,最远跟到学校——就是应大爷所在的那所学校。此人也都没有骑自行车。赵癞子还特别强调,以前,贡明启离开邢惠开家以后,都会回粮库,有时候,邢惠开也会到粮库和姓贡的厮混。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两行字:“1,赵癞子跟踪的男人,腿瘸不瘸?虽然贡明启瘸的不是很厉害,但还是应该能看出来的。2,贡明启如果从邢家村回东山镇,他会走学校那条路吗?如果走学校那条路,贡明启就得上山,因为学校的旁边只有上山一条路。   贡明启的话不无道理。要想确认赵癞子所看到人神秘男人是不是贡明启,必须再和赵癞子好好谈谈,在卞一鸣的笔记本上,先前曾经有过这样的备忘内容。   李云帆朝严小格点了一下头。   严小格结束了和贡明启的谈话:“贡明启,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我们随时会找你。”   “我随时恭候。”   在大家站起身准备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贡明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请等一下——请稍等一下。”   大家重新坐回原位。   “既然我已经和邢惠开分开了,照理,我不应该再说三道四,我也看出来了,你们这次来,是下决心要把缪智文的案子查清楚,你们刚才说,昨天晚上邢家村有动静,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和邢惠开有关系呢?”   严小格望了望李云帆和卞一鸣。   李云帆点了一下头。   “我们在调查‘11。7谋杀案’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另外一个案子。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死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我知道,邢家村连着吹了两天的喇叭唢呐,莫非张有贵的死有问题?”   “张有贵死于谋杀。”   “死于谋杀?”贡明启圆睁双眼,一脸惊讶的样子。   “今天早晨,我们开棺验尸,在张有贵的天灵盖下面发现了一根十公分长的棺材钉。”   贡明启沉默良久,他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来,抽烟。”贡明启先含一支烟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抽出几支一一递给五个人。   谭晓飞按着了打火机,站起身将贡明启嘴唇上的香烟点着了。   贡明启好像有话要说,前面只是一点铺垫罢了。   香烟抽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贡明启抬起头来,望着李云帆:“惠开除了我以外,还有——”贡明启欲言又止。   “她是不是还有别的男人?”   “是的。”   “别的男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凭什么说她还有别的男人呢?”   “凭感觉。”   “凭感觉?我们希望你认真仔细地想一想,你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有贵没用   “你们见过惠开的女儿燕子吗?”   “见过。”严小格和左子健见过好几次。   “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点什么?”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那燕子不是张有贵的种。”   严小格和左子健互相对视了一会,李云帆和卞一鸣从两个人的对视中得到的信息是:严小格和左子健认可了贡明启的说法。   “你的根据是什么?”   贡明启的话应该是有依据的。   “那张有贵没用。”   人们在谈到夫妻关系的时候,所谓“没用”一般是指性无能。   “如果有用的话,邢惠开也不会跟我——”   “你所说的‘没用’是指?”   “张有贵处了不能生养以外,他在房事上也不行。”贡明启看看一眼王萍,“用邢惠开的话说是‘每次都是蜻蜓点水’。”   邢惠开的意思应该是,张有贵在房事的过程中,才接触开始就泄了,或者说,房事的过程不完整,用专业的话说,是房事活动无法达到期。   “这也就罢了,可张有贵不但不知道自我反省,反而把无名之火撒在邢惠开的身上,如果他再喝了酒,那邢惠开的日子就更难捱了。”   “请继续。”   “张有贵一身的劲无法发泄,就发泄在邢惠开的身上,她用裤带抽老婆,还不许喊。你们知不知道张有贵经常出差?”   “不错,他经常出差。”   “这就对了,他自己不行,无法面对自己和老婆,就经常要求出差,其实,他用不着经常出差的。”   “你和邢惠开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呢?”   “是我知道老婆和缪之人有暧昧关系之后,邢惠开瞒得了别人,但瞒不住我。”贡明启话中有话。   “怎么讲?”   “她说自己到智觉寺拜了观音以后,才有了这个孩子。”   “她有没有说孩子是谁的呢?”   “他说是张有贵的。”   “她不是说张有贵‘没用’吗?   “女人说话常常是挂一漏万,缺乏逻辑性。她既说张有贵‘没用”,又说孩子是张有贵的,这不是很矛盾吗?还有——”   “你想说什么?”   “有一会,那是在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号之前,张有贵出差去了,张有贵出差的头天晚上,她在院子门口放了一把铁锹。”   “她是约你晚上到她家去吗?”   “不错。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可她死活不开门。”   “他在院门口放铁锹了吗?”   “没有,过去都是这样,只要他男人出差,我们都会连着几个晚上在一起。”   “莫非张有贵回家了。”   “没有,张有贵每次出差最少三天,如果张有贵在家的话,她会跟我说话吗?”   “她说什么了?”   “她说身体不舒服,改日再说。”   “这有什么问题呢?你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爬进她家院墙以后,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她和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贡明启莫不是在编故事?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低,但断断续续的,还是能听见。还有一次。”贡明启又换了一支烟,用烟头点着了,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灰色纽扣   “有一回,我和邢惠开在一起厮混,无意之中在床上摸到了一样东西。”贡明启猛吸一口烟。   贡明启的肚子里面有不少料啊!但愿这些料都是真材实料。   “什么东西?”   “一个纽扣——一个布纽扣。”   “布纽扣?会不会是张有贵衣服上掉下来的呢?”   “张有贵从来不穿本装衣服,只有本装衣服上才有这种布纽扣。”   “你就这么肯定?”   “我能肯定,那张有贵的父亲曾经在省城当过官,她母亲是一个知识分子,家里面的条件非常好,从来都是西装革履,只有乡下人才会穿本装衣服,我也曾以为是张有贵衣服上的纽扣,可我翻遍了衣柜,没有找到一件本装的衣服,关键是,纽扣的颜色。”   “纽扣是什么颜色?”   “灰色。”   “灰色?”   “对,张有贵从来不穿灰色的衣服,那种颜色很像——”   “很像什么?”   “很像庙里面的和尚穿的僧袍的颜色。”   僧袍上的纽扣怎么会跑到床上去的呢?只有贴身的内衣上的纽扣才会掉到床上去。   “和尚们的内衣不都是灰色的衣服吗?依我看,那一定两个人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掉在床上的。”   李云帆和卞一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难道贡明启所说的别的男人是一个和尚?   难道“古庙阴风”和和尚有关系,虽然我们在前面多次提到智觉寺,但都无法把同志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和寺院联系在一起,这也就是说,我们的故事说到这里,才第一次把案子智觉寺扯上关系。可见,笔者前面的一些叙述并非闲笔。   所谓“观音送子”就是这么个送法吗?   李云帆和卞一鸣预感到了问题的复杂性和严重性。   “贡明启,你确定那枚布纽扣是僧人内衣上的纽扣吗?”   “我并不能确定,我只是觉得颜色和僧衣的颜色差不多,你们可以到寺院里面去看一看,我也可以随你们到寺院里面去看一看,只要我看到僧人穿的衣服,就能确定了。”   这不难,同志们眼下就住在智觉寺,贡明启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的。案子查到这个时候,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你们刚才说,邢家村有人跟踪这个人跟踪到学校吗?”   “对啊!”   “这就对了,我大胆说一句,我再多说一句,案子,你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要受我的影响,我是腿肚子上绑大锣——走到哪想到哪。”   “你说。”   “如果是我的话,我绝不会学校旁边的那条山路上。那条路只能通到智觉寺、黑熊寨和房村。我没有道路走那条路。”   贡明启抽了一口香烟:“我大胆猜测,这个人不是智觉里的僧人就是黑熊寨和房村的村民,深更半夜,从邢家村往学校走,只会到这三个地方去。如果我在邢惠开的床上摸到的钮扣是僧人衣服上的钮扣的话,那么,这个就一定是智觉寺的僧人。在咱们这地界,人人都知道——人人都说,那智觉寺的送子观音最灵验,所以,经常有一些结过婚但一时还没有孩子的女人到智觉寺去拜观音,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烧香拜佛   李云帆在想另一个问题:缪智文的遇害和张有贵的遇害如出一辙,难道缪智文的死也和智觉寺的僧人有关?从原始材料看,缪智文的老婆张翠珍也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难道这里面也有问题吗?   我们都知道,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怀疑过缪智文的老婆张翠珍,案发当晚,张翠珍在娘家。   “小严,你问他,邢惠开是不是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   “贡明启,我问你,邢惠开也信佛吗?”   “怎么不信佛,她家的东厢房里面还有一个佛龛呢?”   “邢惠开家也有佛龛?”谭科长道。   “对啊!”   “昨天夜里,我和左子健到所有屋子里面去过,我们怎么没有看见佛龛呢?”   “佛龛是用一块布蒙起来的,邢惠开只有在烧香拜佛的时候,才会把布拿开。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再问你,邢惠开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吗?”   “不错,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隔一段时间就到到智觉寺去拜一次佛。”   邢惠开到底是去拜佛,还是去与和尚私通呢?   李云帆和严小格低语了几句。   “这样吧!贡明启,你上午几点下班?”严小格道。   “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我随时都有空,我跟其他人说一声就行了。”   “今天中午,我们在智觉寺等你,十二点钟左右,你看怎么样?”   “行,就十二点钟。”   “你可以骑自行车过去,把自行车停在学校,你跟看大门的应师傅说一声就行了。”   大家起身告辞。   时间是十点零五分。   李云帆和卞一鸣决定去见一见赵癞子。   李云帆一行六人走到社场的时候,任大爷正在往一盆草料里面加豆饼子,他将豆饼子捏碎,和铡好的草搅拌在一起。   牛棚里面还有一个人,此人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剃着一个小分头,头发乱的很,头顶上翘着一小撮毛,他的头发有很久没有理了。他的上身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棉袄的外面没有罩褂,下身穿一条黄军裤,脚上穿一双翻毛皮鞋。此人左手抓着棉袄的一角,棉袄里面兜着一些豆饼子,他的右手上拿着一块豆饼,嘴里面在嚼着豆饼子。   看到李云帆和卞一鸣走进牛棚以后,此人便迅速走出了牛棚。   任大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李处长,你们找我有事?”任大爷一只脚站在牛棚的门外,看着那人走远了。   “任大爷,麻烦您把赵癞子请到这里来。”   “赵癞子,刚在走出去的就是赵癞子,你们找他作甚,他是一个最不靠谱,最不着调的人。”   “请您把他叫回来,我们有话问他。”   “行,我这就去叫。”任大爷走到牛棚的东山头,大声喊道:“癞子,你快回来。”   “二爷,你喊我?”   “对,你快回来。”   “甚事啊!”   “你别走啊!快回来。癞子,我有话跟你说。”   “二爷,你莫不是又反悔了。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给人的东西,可不兴要回去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如其名   这段对话,六个人都没有听懂,不过大家倒是知道此人为什么叫赵癞子了。   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出牛棚,站在任大爷的旁边,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任大爷。   任大爷接过香烟,对着赵癞子大声道:“癞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啥东西,我看不见。”   “香烟,看见了吗?”   赵癞子不再回答任大爷的话,他一溜小跑,冲到任大爷的跟前,一把抓住了任大爷的手,然后慢慢从任大爷的食指间取下香烟——他怕把香烟弄坏了。   赵癞子人如其名啊!   赵癞子将香烟放在鼻子上认真的闻了一个来回:“好烟——真是好烟。”   还是任大爷有办法,一支香烟就把赵癞子的魂勾回来了。   李云帆如法炮制,他将一包香烟塞进了赵癞子棉衣右边的口袋里面。   “这——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给我一两只烟,我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赵癞子,公安同志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嗨,你咋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反悔了,想要回豆饼子呢?”   事后,大家才知道,这个赵癞子,平时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今天他瞄上了任大爷喂牛的豆饼子,任大爷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些。有了这点豆饼子,赵癞子又可以抵挡一阵子了。大家有所不知,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豆饼子可是能帮助乡亲们度饥荒的好东西啊!   任大爷从库房里面拿出一个坏了的布口袋,递给赵癞子:“别用手捧着了,把豆饼子装在口袋里面,这样好说话。”   “还是二爷对我癞子好。”赵癞子从口袋里面摸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将香烟点着了。他吸了一口烟,憋在嘴里面老半天,才张开嘴,结果一点烟都没有吐出来,真是一个怪人,他把烟全吞到肚子里面去了。   “癞子,你和公安同志好好说话,可不行舌头上跑马——胡来。李处长,我有事回家去一趟。你们在这里好好谈,这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   李云帆将任大爷送出牛棚。   我们都知道,任大爷是故意回避。   “你的大名叫什么?”李云帆不希望直呼赵癞子,这个名字有些不雅,也缺乏最起码的尊重。   “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的大名了,村子里面的人都叫我赵癞子,我的大名叫赵乐宝。”   “很好,赵乐宝,我们想问你一些问题。”   “好久没有人叫我赵乐宝了,”赵癞子原本有些油滑的腔调一下子变了,“你们问吧!我一定不在舌头上跑马——胡说八道。”   李云帆只是在名字上做了这么一点小小的处理,就拉近了同志们和赵癞子之间的距离。   “邢惠开和别的男人有暧昧关系,这——你知道吗?”   “知道。”   “邢惠开和谁有暧昧关系?”   “粮库的贡副站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现在还有那种关系吗?”   “现在有没有,我不敢说。但我敢肯定,邢惠开一直有野男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一个人   “这是为什么?”   “过去,只要姓贡的在粮库值班,只要张有贵出差,他们俩就搞在一些,有时候,姓贡的到邢惠开家去,有时候,邢惠开到粮库去,后来,我就再也没有看到邢惠开到粮库去。”   “你所说的后来,是什么时候?”   “就是这两位同志找邢惠开了解情况的时候。”   “这两位同志”就是严小格和左子健。这我们在前面已经交代过了。   “那你是根据什么说,邢惠开一直有野男人的呢?”   “只要邢惠开在院门口戗一把铁锹,深更半夜的时候,就一准会有一个男人钻进邢惠开家。”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曾经跟踪过一个男人。”   赵癞子始终没有提他想占邢惠开便宜的事情。   “这个男人是贡副站长吗?”   “不太像姓贡的。”   “为什么?”   “你们见过姓贡的吗?”   “我们见过。”   “姓贡的不是有一点跛脚吗?虽然不是特别厉害,但还是能看出来的,再说,我曾经跟踪这个人,一直到学校。”   “难道此人住在学校?”   “不住在学校,他上了山,就突然不见了,如果是姓贡的,他干嘛要上山呢?姓贡的家住在东山镇,学校旁边的那条路不通东山镇,只能到黑熊寨和房村。对了,到智觉寺和石鼓寨,也得走那条山路。再说,姓贡的有一辆自行车,他为什么不骑自行车呢?”   卞一鸣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然后碰了一下李云帆。这行字的内容是:此人的身材如何,头上是不是扎一个头巾?   看到这行字,我们就知道卞一鸣已经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此人的身高和贡副站长相比,谁高谁矮呢?”   “这个人和姓贡的差不多高。”   “胖瘦呢?”   “这个人比姓贡的壮实些,从背后看,肩膀好像比姓贡的宽一些,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我走路的速度就已经很快了,他比我走路的速度更快,姓贡的走路慢悠悠的。”   “此人的头上是不是扎着一个头巾?”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严小格和左子健不得佩服李云帆和卞一鸣,他们昨夜里看到的男人的头上就包着一块头巾,卞一鸣把赵癞子跟踪的男人和他们昨天晚上看到的男人联系在了一起。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昨天下半夜,大家在墓地蹲守的过程中,李云帆和卞一鸣详细了解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进入三个人视线,最后又从三个人的视线中消失的情况。卞一鸣尤其对两个人出现的时间和走向特别关心。我们都知道,女人是先到的,男人是后到的:女人由南向北,由山下而山上;男人由北向南。由山上而山下。   “你直接说是,还是不是。”   赵乐宝将一支烟抽到了极致,他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直到烟头烫到了他的手,才不得不将烟头扔在地上。   赵乐宝没有从烟盒里面拿第二支烟,而是把烟盒放在鼻子下面,不时闻几下。他把这包香烟当成了稀罕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话要说   谭晓飞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赵乐宝,并帮他点着了。   抽上烟的赵乐宝一下子又亢奋了起来。   “首长,您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个男人的头上确实扎了一块头巾——是灰色的头巾。”   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看来,赵乐宝看到的男人和谭晓飞、严小格、左子健昨天晚上看到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灰色是僧人专属的颜色。创造佛教的人在一开始就选择了这种颜色。   “你跟踪过此人几次呢?”   “两次。”   “此人每次到邢惠开家,头上都扎着一个头巾吗?”   “不错。”   “你为什么要跟踪他呢?”   “我想看一个究竟,可我又不能跟的太紧,只能远远地跟着,所以看不清他的脸。”   赵癞子还是没有说他跟踪神秘男人的真正原因。   “这就是你跟踪他的原因吗?”   赵乐宝一口气抽了两口烟:“我就不瞒你们了,我也想过邢惠开的心思。邢惠开不是喜欢男人吗?我赵癞子也是一个七尺男人,我赵癞子再赖也是一个童男子啊!”   同志们从赵乐宝的口中掌握了比较重要的信息。   和赵癞子分手的时候,谭晓飞把自己的大半包香烟给了赵癞子。赵癞子表示,只要他想起什么就到智觉寺去找同志们。   同志们刚准备离开社场,任大爷突然出现了,看其神情,他好像有话要说。   “李处长,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们讲。”   任大爷将同志们让进了牛棚。   “初次见面,我就觉得你们是做事的人,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就更要高看你们了,我这个牛棚,平时,连乡亲们都不来,这味,恐怕只有我能闻得来,你们能跟我在这里说话,这说明你们不是一般人。”   任大爷要跟大家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李处长,昨天下午,我领左同志去认张有贵坟墓回来的路上,碰见了邢惠开。”   “在什么地方?”   “在学校南边的路上,她是到山上去烧香的。”   “您遇到她的时候,她是上山,还是下山呢?”   “下山。”   任大爷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邢惠开到智觉寺去烧香,很可能是向同伙传递消息的,联系昨天夜里一女一男出现的时间和运动轨迹可知,邢惠开的同伙应该来自于智觉寺——或者智觉寺附近的村寨。   卞一鸣有更加大胆的猜测:“李局长,赵癞子跟踪的男人的头上扎着一个头巾,昨天晚上,谭科长他们三人看到的男人的头上也扎着头巾,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扎头巾呢?答案只有一个。”   “什么答案?”左子健问。   “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和尚,扎头巾是为了掩盖他的真实身份。”   “李局长,我觉得卞一鸣说的很有道理。”王萍道。   “那我们就把重点放在智觉寺。”李云帆道。   告别了任大爷之后,大家去了东山镇。   六个人走到路口,谭科长到学校去开汽车,另外五个人在路口一边等汽车,一边继续讨论案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看见了   “两位领导,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严小格问。   “一鸣,你来说。”   “李局长,事发突然,我还没有来得及想下面的事情,我很想听听您的想法。”卞一鸣非常尊重李云帆,就像尊重郑峰一样,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在他的刑侦生涯中遇到了两个好领导,正是在他们的影响和帮助下,自己才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刑侦工作者。虽然自己是刑侦处的第一把手,但在他的心中,第一把手是李云帆。卞一鸣不但从两位领导的身上学到了刑侦技术和办案经验,还学到了他们待人处事的作风和方法,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我只是粗略地想了一下,我们一边做一边调整,下一步,我们继续寻找邢惠开的下落,寻找范围主要放在智觉寺和智觉寺附近的两个村寨——即黑熊寨和房村,目前,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这个,邢惠开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她现在下落不明,下一步的工作,我们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往前淌了。一鸣,你看呢?”   “李局长,就按您说的办。”   中午,大家在公社食堂吃的早中饭。   十一点半,大家驱车返回学校,毛书记也随大家去了学校,他仍然骑着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   下车以后,大家在门房的窗户下面看到了一辆自行车,应大爷说,这辆自行车是粮库贡副站长的。贡明启提前上了山,真实一个性急的人。   等到毛书记以后,一行人告别应大爷,朝智觉寺而去。   在通往智觉寺的山路上,有三个岔道,毛书记说,第一条岔道通向房村,第二条岔道通黑向熊寨,第三条岔道通向石鼓寨。   山路若隐若现于茂密的树林之中,整个南山,苍苍茫茫,完全覆盖在一片繁盛的植被之下,人走在山路上,是看不见智觉寺的建筑的,只有在山脚下——或者山路比较突兀的拐弯处,才能看见智觉寺高跷的黄颜色的屋脊和飞檐。大雄宝殿的屋檐和屋脊是看不见的,看见的只是藏经阁的屋檐和屋脊。   十一点五十分,一行七人进入智觉寺的山门。   寺院里面的诵经声已经停止,这时候应该是僧人们吃斋饭的时候。   耳房的走廊上坐着一些歇息的香客,大雄宝殿里面还有几个香客在菩萨面前虔诚祈祷。   大家走到大雄宝殿前面的台阶上的时候,从大雄宝殿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他就是贡明启。   “我已经看见了。”   虽然贡明启的话比较突兀,但李云帆和同志们还是听懂了。   “快说。”   “我在邢惠开床上摸到的布纽扣就是僧人内衣上的纽扣。你们跟我走。”贡明启神秘兮兮道。   贡明启慢慢走下台阶,向西,朝西耳房走去,大家跟在他的后面。   在西耳房的尽头——北边,有两扇门,门是敞开的,门内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院子周围是禅房。   “李处长,这里是普通僧人住的地方。”毛书记道。   “你们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房村人氏   贡明启手指之处,几根很长的绳子上挂着一些长长短短的衣服,有僧袍,有内衣,还有长筒布袜子,全都是一个颜色——土灰色,就是我们在其它寺院见到的僧人所穿衣服的颜色。唯一的差别是新旧之分,有的衣服比较新,所以颜色深一些,有的衣服比较旧,所以颜色褪了不少。   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影。   “里面没有人,所有人都到斋堂吃饭去了。”贡明启一边说,一边朝院子里面走去。   大家跟在贡明启的后面走到一个绳子跟前,这根绳子上挂满了僧人的内衣。   大家都看清楚了,所有的衣服都是布纽扣,纽扣的颜色和衣服完全一样。   贡明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再次强调:“我看到纽扣就是这种纽扣。这种颜色的衣服,一般人是不穿的。”   大家转身准备离开院子的时候,从某一个角落传来水桶倒水的声音。   卞一鸣循声找过去,在几根晾衣绳的那一边,有一口水井,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正将小木桶里面的水到进一个大木盆里,大木盆里面有一些还没有洗好的衣服。   小和尚看了卞一鸣一眼之后,继续倒他的水。   等木桶里面的水到晚之后,卞一鸣走上前去,从小和尚的手中接过小木桶,将小木桶慢慢放进水井之中。   “施主,你想净手吗?木盆里面的水是干净的。”小和尚以为卞一鸣想洗手。   李云帆和其他人也随后而至。   整个院子中,只有小和尚一个人。   卞一鸣将水桶从井里面拎上来,然后倒进木盆里,木盆很大,得十几桶水才能装满。卞一鸣连打了五六桶水。   小和尚愣愣地站在一边,愣愣地望着卞一鸣和站在他身后同志们。   “请问师傅,我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莫非。”   “莫非,这是你的法号吗?”   对方点点头。   “别的僧人都去吃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洗衣服啊!”   “我洗完衣服才能去用斋饭。”   “你每天都干这个吗?”   “一个星期两次。”   “就你一个人洗衣服吗?   莫非点了一下头。   “每此都要洗这么多的衣服吗?”   莫非有点了一下头。   “你多大年纪啊?”   “十五岁。”   果然是一个小和尚。   “你是哪里的人啊?”毛书记问,他觉得莫非的口音和他的口音差不多。   “我是房村人。”   “房村人?莫非是黑熊寨西边的那个房村。”   “是的。”   “你才十五岁,是父母把你送到寺院来的吗?”   “是的。”莫非一边洗衣服,一边道。   王萍捋起衣袖,帮莫非洗了起来。   “这位施主,这使不得,我自己洗。”   “没事,我帮你洗,一会就洗好了。”   “使不得,如果让师傅看见了,是要责罚的。”莫非将王萍手中的衣服拽了下来。   “莫非,一清住持住在什么地方?”卞一鸣下意识地想到了一清住持,自从住进智觉寺以来,卞一鸣一直有一个疑问,一清住持放着住持的禅房不用,住到这普通僧人住的地方来,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非告退   再者,如果所谓的“观音送子”确有蹊跷的话,那么,这个一清住持应该是卞一鸣首先想到的人。如果智觉寺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个一清禅师一定有问题,至少应该是一个知情人,要不然,他还怎么做这个住持呢?   佛教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有其存在的合理姓,但也确实有人打着宗教的幌子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在改革开放的今天,经不住滚滚红尘的诱惑,有相当一部分僧人已经不好好念经了,宗教已经被异化。在很多寺院的香烟之中,铜臭味越来越浓,无所不能的菩萨们却坐在神坛之上,袖手旁观,充耳不闻。菩萨们,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普渡众生,而是赶快普渡一下自己的门徒,当然也包括你们自己。不把自己的神坛打扫干净,普渡众生就是一句空话。你们尽享人间的香火,整天吟诵那些高深莫测的,玄而又玄的佛理,却拿不出一点实际行动来。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世人就会唾弃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忘了,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从神坛上倒下来的菩萨可是不少啊!   “就在这里。”   “他和你们一样睡在普通的禅房里面吗?”   莫非开始朝门口望。   “莫非,你怎么了?”   “对不住,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们快走吧!莫非告退。”莫非的表情突然紧张不安起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你们快走吧!”莫非说完之后,闪到晾晒着的衣服后面去了,只一眨眼的功夫,莫非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一提到一清住持,莫非就突然打住了呢?大家都感到十分惊诧。自从大家住进智觉寺以来,一直认为智觉寺是一个神圣的,干净的,庄严肃穆的地方,但就在莫非突然离开的一刹那间,同志们所感到的却是一种诡异之气。   一行八人不得不退出大门。   就在同志们退出大门的时候,一群僧人从耳房的南头走了过来。   大家多少有点明白莫非为什么突然中断了谈话。他已经预知僧人们就要回来,他可能还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一群僧侣看到李云帆一行之后,驻足施礼,待同志们走过之后,才继续走自己的路。   在众僧侣施礼的时候,李云帆和卞一鸣特别留意了他们的内衣:他们的内衣果然是贡明启所说的土灰色。   送走了贡明启以后,大家去了禅房,李云帆和卞一鸣什么都没有说,只让大家回自己的房间睡一觉。昨天晚上,大家在墓地蹲守熬夜,今天上午开棺验尸,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调查走访,该休息一下了。   毛书记随李云帆和卞一鸣进了内院。   三个人没有睡觉,说实话,他们确实有点困,但睡不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凶手出现在墓地,邢惠开的突然失踪,张有贵脑袋里面的棺材钉,僧人内衣上的布纽扣,莫非的怪异举动,这些事情就像幻灯片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并且始终萦绕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脑海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基本判断   那个扎头巾的男人究竟是谁?邢惠开是死是活,人又在哪里呢?这是李云帆和卞一鸣现在考虑的问题。   离开墓地之后,一男一女两个凶手下山的可能性不大,他们上山的可能性则比较大。   如果这个判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你们只有三个地方可去:   一个是智觉寺,李云帆和卞一鸣首先想到了智觉寺,因为很多信息都指向智觉寺:两个案子的当事人邢惠开和张翠珍都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智觉寺的送子观音非常灵验;贡明启在邢惠开的床上摸到的土灰的布纽扣;僧人晾晒在院子里面的衣服,莫非的怪异举动。很显然,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致认为,智觉寺应该作为调查的重点。   其次是黑熊寨和房村,这个黑熊寨在智觉寺的西边,在墓地的北边,比较而言,墓地到黑熊寨,比到智觉寺要近许多,单趟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而房村在黑熊寨的西南方向,在墓地的西北方向。   毛书记说,墓地到房村只需要分钟的时间,根据谭晓飞的描述,昨天晚上,他们三个人蹲守的松树林在墓地的东边,两个掘墓人离开墓地的时候,应该选择相反的方向,所以,他们也有可能到房村——或者黑熊寨去,支撑这个判断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刚才,在智觉寺的西禅院,卞一鸣和莫非的谈话,从表面上看来平淡无奇,而卞一鸣恰恰是从这段对话中捕捉到了一条最重要的信息,大家还记得吗》那莫非就是房村人,小小年纪就被父母送到智觉寺出家当了和尚,这样一来,就有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智觉寺,可能还有根生土长的和尚,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两个去处,一个是智觉寺,还有一个就是他们出生的村寨。   毛书记的一番话对卞一鸣的分析和判断起了重要的支撑作用:“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一些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再加上孩子又多,在南山地区,确实有一些人家把孩子送进寺院削发为僧,虽然是遁入空门,但总比饿死要强的多。在菩萨的身边,是不会被饿死的。因为人们即使揭不开锅,也不会放弃对菩萨的顶礼膜拜。菩萨是他们内心最后的精神支柱,尽管菩萨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什么好处。”   在卞一鸣的启发下,毛书记还提到了两个村寨,一个是石鼓寨,一个是梁村,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过这两个村寨,其中,石鼓寨提的最多,大家应该能记得,缪智文的老婆张翠珍和田菊花就是石鼓寨的人,石鼓寨是整个南地区距离智觉寺最近的一个村寨,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毛书记就是三里寨的人,所以,他对南山地区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他还说到一个细节,在灾荒年,尤其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石鼓寨就有女人到庙里面去给僧人们洗衣服——或者缝补衣服,寺院里面就会给她们一些粮食回家喂养嗷嗷待哺的孩子。那张翠珍的母亲就曾经给寺院里面的僧人洗过,缝补过衣服,那张翠珍和四个哥哥能活下来,和寺院里面的粮食有很大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章 阿弥陀佛   毛书记还提到了一件事情:翠珍他爹姓滕,她应该应该叫滕翠珍的,翠珍的母亲姓张,前面四个男孩都跟爹姓,翠珍的母亲为了感激寺院的恩惠,和男人商量,让女儿跟她姓。   “毛书记,照您这么说,张翠珍之所以信佛,和她母亲有很大的关系啰。”   “对啊!现在,你们该明白是怎么一会事情了吧!智觉寺的粮食养活了一家人,翠珍她娘自然对寺院感激不尽,她活着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到寺院里面烧香拜佛,翠珍受母亲的影响,后来也经常到寺院去。你们不知道,当时,不少人家都死孩子。”   于是,李云帆和卞一鸣商量后决定,接下来,大家做两件事情:   第一,派人到智觉寺附近四个村寨去调查走访,昨天晚上,两个凶手从谭晓飞等三人的视线中消失的时间是九点多钟,这时候,山里应该还有人活动,毛书记说,上面提到的四个村寨,有不少人家都是猎户,一些猎户会在树林里面挖陷阱,下套子,他们会不会遇到这两个人呢?如果有人遇到的话,这两个人从什么地方来,往什么方向去了呢?   这个任务交给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完成,具体由谭晓飞负责。   第二,对寺院展开调查,具体做两件事情,一,通过莫非的家人,把莫非引出寺院,从莫非的表现来看,他一定知道一些情况,莫非的家不是在房村吗,李云帆、卞一鸣和王萍第一步就到房村去找莫非的家人,毛书记也随同前往;二,对智觉寺的智能、静悟和一清住持,特别是一清住持进行跟踪监视。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看来,这个一清禅师诡异之处颇多。   三个人在禅房说话的时候,禅房的门是开着的,人坐在禅床上,能看到小竹林中间的那条小路,只要有人走进内院就能看见,在同志们看来,现在的智觉寺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智觉寺,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   卞一鸣和李云帆是这样想的,如果一清禅师有问题——或者说智觉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那么,一清派来照顾同志们的智能禅师和静悟师傅肯定有问题,他们极有可能肩负着跟踪和监视同志们的任务,和邢惠开勾搭成奸,并杀害张有贵的凶手有可能就在他们中间,至少是在智觉寺的僧人之中。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三个正谈到如何跟踪和监视一清等人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竹林之间的小路上,这个人就是静悟。他的手上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三杯茶。   三个人转而抽烟,看着静悟缓步走进禅房。   静悟微微低头,目不斜视,将茶杯放在禅床茶几上以后,然后一边单手施礼,一边慢慢退出禅房。   “静悟师傅,谢谢你。”   “阿弥陀佛。”静悟又施了一个礼。   对僧人来讲,“阿弥陀佛”是一个万能答案,它可以涵盖和表达所有的内容,一句“阿弥陀佛”可以应对所有的问题,这创造佛教的人真是聪明绝顶,竟然能发明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语言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妙神曲   “静悟师傅,我们在哪里能找到一清住持呢?”   “你们到凌霄殿去看看。“   “谢谢你。”   “阿弥陀佛”静悟说罢,迅速退出了禅房。   还真让我们说着了,静悟一连说了两个“阿弥陀佛”,而且次次得当。次次都和标准答案差不多。   卞一鸣锁上禅房的门以后,三个人去了凌霄殿。   凌霄殿就在北院的南边,和北院的院墙之间仅隔着一条长廊。   在静悟的指点下,三个人上了长廊。   在长廊的中间,有一条由下而上的石阶,石阶的尽头,就是凌霄殿的后门。   三个人上了台阶,进入后门。   正对后门的是一尊菩萨,向右拐向前门,便看到一尊非常高大的菩萨。   在菩萨的前面站着三十几个和尚,分两排站开,在菩萨右侧的一个香案旁坐着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此人正是一清住持。   在这些和尚中,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找到智能禅师。   在外人看来,和尚是一个比较清闲的职业,既没有八小时工作制,也没有具体的工作任务,其实不然,大家看,刚吃过斋饭,一清住持就带着众弟子参禅理佛了。可见和尚不是吃闲饭的职业。   香案上放着一个超大的栗色的木鱼,木鱼旁边还有一个铜钵子。   一清住持带着众弟子正在哼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梵曲——笔者冒昧地说一句,他们整天反复哼唱的内容,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懂,大概越是听不懂的,就越高深莫测吧!   毛书记说,一般的香客都在大雄宝殿烧香拜佛,这凌霄殿是僧人们参禅理佛诵经的地方。   一清住持紧闭双眼,嘴里面哼唱着有声无词、百哼不厌的神曲。他唱一段时间,就用小木槌在木鱼上和铜钵子上敲一下。   一清住持红光满面,额头和脸上,看不到皱纹,很难判断他的年龄,因为少了一个参照物,那就是头发。   一清住持正在跟菩萨进行沟通和交流——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所以,这时候是不便打扰的。   一清住持确实很忙,李云帆决定到各处走一走,到目前为止,同志们对智觉寺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有些地方还没有去过呢?比如说东耳房上面的藏经楼,大雄宝殿和凌霄殿之间东西两边的禅房,还有众多的附属建筑。   三个人正准备走出凌霄殿,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此人就是智能禅师。   智能禅师的出现,有点突兀,三个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毛书记,你们有事吗?”   “没有事,我们随便走走。智能禅师,要是方便的话,请你带我们到各处转转,怎么样?”李云帆道。   “愿意效劳。请随我来。”   看到智能禅师以后,李云帆又增加了另外一种想法,智觉寺附近的村寨,有哪些人家的孩子在智觉寺当和尚,智能禅师应该是知道的,为什么不向他打听一下呢?   智能禅师领着大家下了凌霄殿前面的石阶,去了东耳房上面的藏经阁。 第一百二十二章 藏经楼上   “智能禅师,智觉寺有多少个僧人啊?”   “有四十一个僧人。”   “有附近村寨的人吗?”   “有——也没有。”   和尚们经常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怎么讲?”   “寺院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从不过问僧人的来处,有些人遁入空门就是了结尘缘,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来处,这些人大多看破红尘,不想和尘世家人沾染分毫。除非是家里面养不活送到寺院来的。”   “智觉寺有这样的人吗?”   “有。”   “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浣洗房的莫非就是一个,他是房村人,家里太穷,养活不了他,就送到寺院里来了。”   “除了莫非,还有那些人呢?”   “这——只有住持知道,要不,你们去问问一清住持。他在给每一个人剃度的时候,都要弄清楚来历,与佛有缘的人,才能剃度。与佛无缘的人,山门不纳。”   “智能禅师,我们听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很灵验,不知道是否属实?”   “阿弥陀佛。”   李云帆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这佛教也太糊弄人了:“请您跟我们说说。”   “信则灵验,不信就不灵验。世人说灵验,那就灵验,世人说不灵验,那就不灵验。佛门只管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又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在东耳房的两头,各有一个楼梯,智能领着大家上了南楼梯,楼上是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门上有把锁。门上方挂着一个很大的匾额,匾额上有三个鎏金大字:“藏经阁”,是遒劲的魏碑体。   “这里面都有一些什么东西?”   “都是一些经书,还有一些历代住持穿过的袈裟,用过的法器。”   “我们能到里面看看吗?”   “钥匙在一清住持的手上。”   “您的意思是说,平时,只有一清住持才能进来吗?”   “不错。”   “您领我们到三楼去看看,好吗?”李云帆前后看了看,他在找上三楼的楼梯——但没有看到楼梯。   在藏经阁的上面,还有一层,整个建筑一共有三层。   “要想到三楼去,必须经过藏经阁——楼梯在藏经阁里面。”   “第三层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第三层只是一个楼阁,里面放什么,我们不知道,在智觉寺,除了住持,谁也没有上去过。   站在藏经阁的走廊上,除了大雄宝殿和凌霄殿,智觉寺的所有建筑,基本上都能看到,如果站在藏经阁上面的阁楼上,整个智觉寺都将尽收眼底。不要小看了藏经阁上面这个小小的阁楼,他可是智觉寺的制高点。   藏经阁的四周全是走廊,站在在藏经阁北边的走廊上,能看见智觉寺的后门,包括后门外塔林的塔顶;站在藏经阁东边的走廊上,能看见东院里面的禅房,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东院和西院一样,也是普通僧人住的地方;站在藏经阁南边的走廊上,能看见智觉寺的山门和山门前的山路,还能看到石鼓寨人家若隐若现的屋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诡异建筑   藏经阁有很多窗户,窗户也很大,但人站在窗户的外面是看到不到里面的,因为每一个窗户都拉着窗帘。   智觉寺的建筑也有那么一点神秘和诡异。   我们都知道,宗教本身就很神秘,建筑物神秘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走下藏经阁,李云帆提出到西院去转转。   “西院是僧人们休息的地方。”   智能禅师的意思是,僧人住的地方没有什么可看的。   “僧人们的生活,一定很神秘,要不然不会有人跑到这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来,我从小就对僧人的生活充满了好奇。智能禅师,劳您费心,领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都知道,李云帆和卞一鸣只是对一清住持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对,我也想到西院去转转,智能禅师,有劳了。”毛书记道,他明白李云帆的意思,今天中午,卞一鸣和莫非的谈话进行的很不彻底,留下了不少疑问,李云帆到西苑去,就是想找到一些答案。   “行,请随贫僧来。”   大家跟随智能禅师穿过大雄宝殿前面的台阶,进入西耳房的走廊。   一清住持的功课还没有结束,他和他的弟子们的神曲还没有哼唱完。美妙的旋律飘荡在寺院的上空。石鼓寨和黑熊寨的乡亲有耳福了,日子再苦,能听到这样让人沉静和安详的天籁之音,这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院子里面挂着很多衣服。智能禅师领着三个人沿着禅房前面是回形长廊,按顺时针方向往前走。   禅房的门窗都是开着的,全是通铺,床上整齐地码放着僧人们的铺盖,一间禅房里面摆放着三床铺盖。走到第三间禅房的时候,三个人看到一个和尚正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吃饭。此人正是莫非。   李云帆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一点四十五分。   莫非也看到了三个人,端着碗走进了一间禅房。   此时,从院门口走过来一个僧人,他一边走一边道:“莫非,你家来人了。”   莫非将脑袋伸出窗外:“谁来了?”   “是你哥哥,他说你娘病了,让你现在就回去一趟。”   李云帆和卞一鸣心知肚明,谭晓飞他们已经到房村去了。   莫非丢下木碗和筷子,用衣袖擦了擦嘴,在禅房里面摸索了一会,然后冲出禅房:“清平,衣服就要干了,烦你帮我收拾一下,我去去就回。”   莫非碗中的饭只吃了一半。   莫非走到智能禅师的跟前,低着头,腰微弓:“师傅,我娘病了,我回去看看,转眼就回来。”   “去吧!阿弥陀佛。”   莫非望了一眼卞一鸣,后退几步,然后转身走了。三个人目送着矮小瘦弱的莫非消失在院门口。   李云帆和卞一鸣希望谭晓飞一行能从莫非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西院一共有六间禅房,前面五间禅房的床上都摆放着三个铺盖,只有最后一件禅房里面的床上有一个铺盖。   在这间禅房的前面,也有一个走廊,走廊的另一头通向一扇门。   “智能禅师,那扇门是什么地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往房村   “那是大雄宝殿的侧门。”智能禅师走到一丛竹子边。   在走廊的南边是一排竹子,这排竹子的西端距离最后一个禅房的窗户只有一点五米左右的宽度,在走廊的北边是一堵高墙。在整个东院,这里是比较隐蔽的所在。   李云帆和卞一鸣想知道一清住持睡在哪一间禅房。   “智能禅师,这间禅房里面怎么只有一个铺盖啊?”李云帆一边问,一边推开禅房的门。   “这是一清住持的禅房。”   如此说来,一清住持虽然和普通僧人住在一起,但他和普通僧人的待遇还是有区别的。   这间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窗户和其他禅房的窗户一样也是开着的。两个人同时看到,在禅房里面有一个佛龛,佛龛里面供着一尊送子观音佛。禅房里面的陈设非常简陋,一个床铺,大小和另外五间禅房里面的床铺一样,在佛龛前面有一个香案,香案的东头放着一张椅子,香案上放着一个小号的木鱼和铜钹,这一套吃饭的家伙和凌霄殿香案上的家伙完全一样。这说明一清住持除了给弟子们上大课以外,还要备课,就跟老师在走上讲台之前备课一样。   李云帆曾经在龙华寺老方丈的禅房里面见过一个佛龛,比较而言,一清住持禅房里面的这个佛龛要大多了,巧的很,两个佛龛里面都是观音菩萨,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千手观音,一个是送子观音。这大概和智觉寺的特色有关。既然智觉寺以送子观音最为灵验而著称,那么,自然要把观音菩萨摆在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了。   香案上摆放这两个香炉,香炉里面燃着两炷香,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走进禅房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的味道。   笔者再强调一下,在禅房的北边是一堵高墙,这堵高墙就是回形走廊的尽头。   走出禅房的时候,卞一鸣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两点十分。   李云帆明白卞一鸣的意思:“智能禅师,谢谢您,我们到三里寨去一下。”   “慢走。随时恭候你们的吩咐。”   三个人告别智能禅师以后直奔山门而去。   大家应该能猜出李云帆和卞一鸣想做什么?   你猜对了,两个人想到房村去,莫非已经回房村去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寻找邢惠开的下落是头等大事,李云帆和卞一鸣希望谭晓飞他们的脚步能快一点。   出山门之后,三个人朝黑熊寨方向走去。   从智觉寺到房村有两条路,一条是沿着同志们上山的路,这条路要绕一点,一条是经过黑熊寨,这条路比较好走,也比较近。   路过黑熊寨的时候,李云帆和卞一鸣注意到,在每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面,屋檐下都挂着一些野兔、猪獾的皮,还有一些野鸡。   “毛书记,黑熊寨家家都打猎吗?”卞一鸣问。   “差不多吧!靠山吃山吗?平时收了工以后,就扛着猎枪,到山上转一圈,回到家的时候,背篓里面总会有一些东西。肉自己留下吃,毛皮凑上十几张以后就那拿到街上去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民子突现   一路上,三个人不时会听到枪声,山路上还会遇到了几个村民,不是打猎的,就是采药草的。   两点三十五分,三个人走进房村。在村口,三个人遇到一个打猎的,肩膀上扛着一杆土铳子,背后背着一个竹篓。   “这不是公社的毛书记吗?”   毛书记停下脚步:“你是——”   “你认不得我,但我认得你。”   “你是房村人吗?”   “不错,我叫房民子,我在公社开会的时候,听你做过报告。”   “你这是——”   “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我到山里转一转。”   在房民子的指点下,三个人找到了莫非的家。   谭晓飞一行四人正在莫非家的堂屋里面坐着,莫非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他正在用衣袖擦脸上的汗,大概是走的太急,他消瘦的脸蛋涨得通红。莫非刚坐下没有两分钟,他从僧袍的口袋里面掏出三个白面馒头,放在一个只有三条腿的桌子上,桌子的另一条腿上用麻绳绑着一根树棍子。这三个馒头应该是莫非从牙缝里面省出来的。在莫非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看样子,她可能是莫非的娘亲。老人十分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看到三个人走进院门,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冲出了堂屋。   “李局长,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你们在房村,我们就来了。”李云帆道。   “你们的动作很快吗?”卞一鸣道。   “我们跟莫非的母亲说明来意之后,她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立马就派莫非的哥哥到智觉寺去喊莫非,莫非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只要一听说父母病了,他就一定会回来。莫非的哥哥没有骗莫非,大娘确实病了。大娘压根儿就不想让莫非回来。”   “为什么?”   “莫非只要回来,就会带吃的东西,寺院的的饭食都是定量的,莫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吃不饱肚子,如果再往回带东西,就更得饿肚子了。”   李云帆的心里有些酸楚,怪不得莫非身形那么瘦小呢?   谭晓飞把三个人引进堂屋,介绍给了大娘,大娘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些大家没有听懂的话,乡下人老实巴交,不都是这样吗?   大娘的头上扎着一个头巾,她脸色蜡黄,说话有气无力。   “大娘,您的身体怎么了?”   “没什么,老毛病,一到冬天,头就疼的厉害。”   “有没有找大夫看过啊!”   “饭都吃不饱,那来的钱看病呢?”大娘的眼圈里面突然流出几滴眼泪来,要不是家里穷,我也不会这么狠心,把五娃送到大庙里去啊!”   “娘,您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莫非用衣袖帮母亲拭去了颧骨上的眼泪。   “李局长,您来问吧!”   “还是你问吧!该问什么,你都知道。”   “莫非,今天中午,你怎么突然走开了?”   “我——”   莫非刚说一个“我”字,就被院门外冲进来的一个人打断了。   李云帆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把大家领到莫非家来的房民子。他的脸上满头大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缝之中   同志们迎了出去,房民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房民子一边大声喘气,一边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汗水。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李云帆道。   “我——我在一个——一个石头缝里面——看见了——一把铁锹——和——一根钢钎。”   “李局长,很可能是凶手准备用来挖坟和撬棺材盖子的工具。”严小格道。   “在什么地方?”   “我——我就是来喊你们的。”   “莫非,我们过一会再谈,你先和你母亲说一会话,我们走。”一行人跟在房民子的后面走出莫非家篱笆院门。   “老乡,大概在什么方位?”   “在黑熊寨的下面黑熊沟,”房民子的呼吸比较正常了,“在墓地的北边,有一片非常茂密的树林,在灌木丛里面有一大片岩石,我在寻找一只野兔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石缝,拨开灌木,看到里面有一把铁锹,再细看,里面还有一根钢钎。”   房民子抄近路向东走去,此时,李云帆和卞一鸣已经能辨别出方位了,房民子发现铁锹和钢钎的地方,应该就在墓地的北边。   大家穿过一个墓地。   此墓地非彼墓地。   房民子说,这个墓地是房村的,房村人死后就葬在这片墓地里。   墓地里面有一座新坟,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土堆。坟头上摞着帽子,帽子上插着一跟柳条,柳条上刚冒出几点新绿——三月份,正是柳枝抽绿的时候。柳条的上方系着一条白纸。这是一座新坟。   几分钟以后,房民子在一片树林前停住了脚步,因为他走的太快,把同志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大家气喘吁吁地走到房民子跟前,所有人的衬衣都湿透了。   “毛书记,你们要不要在石头上歇一会。”房民子道。   在树林边,有一些石头,这些石头的形状非常怪异,几乎每一块石头都是斜着的,而且是一层一层地叠加在一起的,叠加的部分,有的地方重合,有的地方凸出来,有的地方凹进去。   “还有多远?”   “就在树林里面,往上走一点就到了。”   “这片树林,我们昨天晚上也搜索过。”左子健道。   房民子朝树林里面走了大概两百多米,眼前出现一片灌木丛,灌木从是长在一块又一块石头中间的,长得比较茂盛的灌木已经完全覆盖的整块石头,这些石头的形状和大家刚才在树林边看的石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石头的个头都很大。   房民子走到一棵枯桕树跟前,指着枯桕树下面道,东西就在这片灌木下面的石缝里面。   卞一鸣看到,枯桕树上,有一根树枝被折断了,这是房民子特地做的记号。   房民子爬上一块石头,掀起一小片灌木,灌木上缠绕着很多藤蔓。   “你们看——”   大家都围了过去。   在灌木丛下面果然有一个石缝。石缝长约一点六米,最宽处在六公分左右,最窄处在四公分左右。   “这样是看不见的,你们把眼睛凑到跟前才能看见。” 第一百二十七章 查看猎物   谭晓飞趴在石头上,将脸贴在石缝最宽的地方。   石缝里面果然躺着一把铁锹,石缝深约五十公分。   房民子俯下身体,将铁锹从石缝里面拿了上来。铁锹头呈圆弧形,锹把长一点三米的左右。   在石缝的底部,还有一根钢钎。   房民子将右手伸进石缝之中,没有够着,他干脆脱掉棉衣,将手伸进石缝之中。等他将手拿出石缝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根钢钎,钢钎的长度在七十公分左右。   “两位领导,昨天晚上,我们所看到的东西——女人手上拿的东西除了铁锹之外,应该就是这跟钢钎。”左子健道。   “房民子,你再仔细看看,看看下面还有没有其它东西。”毛书记道。   房民子又将手伸进石缝之中,认真仔细地摸了摸,结果什么都没有摸着。   这已经是不小的收获了。   房民子的发现意义重大。   “房民子,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石缝的呢?”   “我打中了一只野兔——只打中了它的腿,它跑到这里就不见了,我就在这里仔细寻找,结果发现了这个石缝。”   石缝所在的位置,在黑熊寨的东南方向,在智觉寺的西南方向,凶手要想迅速离开此地,就不能携带这两样东西,所以,他们要把这两样东**起来,藏在灌木丛下面的石缝里面,应该是神不知,鬼难觉,遗憾的是,一只野兔帮了同志们的忙,如果用菩萨的理论来说的话,这应该算作天意。   根据石缝所在的方位,凶手不是消失于黑熊寨,就是消失于智觉寺,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致认为,凶手消失于智觉寺的可能性最大。   “房民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村里面晚上有没有人出来狩猎呢?”   “有啊!我几乎天天晚上都到树林里面来转悠。”   “很好,你们村的人晚上出来狩猎,一般会走多远呢?”   “走不了多远,我们一般都是在村子周围转悠,咱们这里自古以来就有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   “各个村寨的人都在自己寨子周围的山上打猎,绝不会跑到别人的地界上去拿别人的东西。”   “黑熊寨打猎的人多不多呢?”   “在我们这里,除了男人,是个男人都打猎。日子不好过,山上打猎,吃点辛苦,一家人不致于受冻挨饿。”   房民子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在灌木丛周围转了转,低着头,好像在找什么,不一会,他大声道:“你们过来看看。”   大家走到房民子的跟前,在他的旁边有一个洞穴,在洞穴的上面有一些草和树枝。   “这些草和树枝下面就是陷阱。”房民子一边说,一边用脚拨开了草和树枝。   草和树枝下面果然有一个深六十公分左右的坑,坑里面放着一个比老鼠夹子大好几倍的大铁夹子。   “这个夹子刚放进去不久。放夹子的人一般会在晚上睡觉之前到山上来看看,他们怕被人拿走。”   “你是不是想说,每天夜里都会有人在这一带的树林查看猎物?”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法大胆   “他们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到树林里面来转悠呢?”   “十点钟左右,大概吧!”   “李局长,和莫非谈过话以后,我们到黑熊寨去。”卞一鸣道。在他看来,昨天晚上,黑熊寨如果有人在山上查看猎物——或者下套子,或许能碰到凶手。   卞一鸣的想法虽然有些大胆,但确实有一定的可能性。   大家又在灌木丛周围和墓地与灌木丛的连线附近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遗憾的是,没有找到有规律的脚印,老天爷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地上有一层树叶,所以,人在上面是不会留下多少脚印的。   凶手将铁锹和钢钎藏在灌木丛下面的石缝之中,这说明凶手对这一带的地形和环境非常熟悉,这进一步说明凶手应该就是附近的人,只有长期生活在这里,长期和这片山林接触的人,才可能在伸手难见五指的黑夜找到这么一个藏匿东西的地方。   锹是用来挖坟墓的,钢钎是用来撬棺材盖子的。   钢钎已经生锈,有很长时间没有用了。铁锹的头部比较亮,后半部分——特别是脚踩的地方,粘着一点黑土。锹柄是用一根桑树棍加工而成的,在锹柄的中部有一个圆形的节——这个节有三个明显的圈。   在邢家村。应该有人能认得这把铁锹和这根钢钎。   李云帆当即派谭晓飞和严小格带着铁锹和钢钎到邢家村去找人辨认。   谭晓飞和严小格领命而去。   房民子答应领同志们到黑熊寨去,他和黑熊寨的人很熟悉,哪些人喜欢夜里面到山上来转悠,他最清楚。   李云帆和卞一鸣决定兵分两路:李云帆和左子健、毛书记回房村找莫非了解情况;卞一鸣和王萍、房民子到黑熊寨去调查走访。   两路人马在房村的墓地旁分道扬镳,一路向西,一路向北。   树有分叉,我们先来说说李云帆这一路的情况。   几分钟以后,李云帆一行三人走进了莫非家的篱笆门。   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莫非家的四间茅草屋和篱笆院门。茅草屋的墙是用石头砌起来的,院墙的上面是篱笆,下面是石块。山上有的是石头,就地取材吗。   莫非的俗名叫房五娃,他在家里排行老五。   莫非提供了两个情况,在李云帆看来,莫非提供的这两个情况非常重要。   那么,莫非提供了哪两个重要情况呢?   下面,让我们一一道来:   一清住持的禅房在大雄宝殿的西边。   这李云帆已经知道了。   一清住持一人住一间禅房。   这——李云帆也知道了。   在大雄宝殿西边有一道小门,这道小门平时是锁上的,钥匙在一清住持的身上。   这——李云帆只知其一。莫非的意思是,那道小门只有一清住持能走。   藏经阁的钥匙也在他的身上,这也就是说,大雄宝殿西边的小门是一清住持的专用门,那藏经阁——包括藏经阁上面的阁楼,是一清住持的私人空间。藏经阁和上面的楼阁里面究竟藏着一些什么东西呢?李云帆很想知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清住持   这个一清住持有那么一点诡谲。   身为住持,他不住在住持的禅房里面,却住在普通僧人的禅房里面。这本身就很诡谲。   如果我们听了莫非下面的话,就知道一清住持的诡谲不仅如此了。   在寺中,只有两个人可以进一清住持的禅房,这两个人就是监事智能禅师和侍僧静悟,在一天当中,只有两个人时间可以进一清住持的禅房,这两个时间分别是早晨六点和中午两点,除此以外,任何时间都不能打搅他。   “这是为什么呢?”   “这两个时间是一清住持起床的时间,一清住持有午休的习惯。其它时间,他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参禅礼佛。”   “为什么只能是这两个人呢?”   “智能禅师是寺中的监事,负责寺院中的大小事务,他每天早晨六点钟到一清禅师的禅房,听从一清住持的安排‘静悟是一清禅师的贴身侍僧,他每天早晨六点和下午两点伺候一清禅师起床。”   “一清住持有几个贴身侍僧?”   “就静悟一个人。”   “你说一清住持有午休的习惯,可今天中午,他领着众弟子在凌霄殿诵经。”   “是啊!我也很纳闷,一清禅师从来没有在中午诵过经。他每次诵经,时间都没有今天中午长。”   李云帆暗自思忖,一清禅师临时加课,会不会和同志们中午进寺有关系呢?如果同志们没有特别之事的话,应该在智觉寺附近的几个村寨调查走访,中午不会突然出现在智觉寺。难道一清住持想用诵经来回避和同志们接触吗?   总之,李云帆觉得非常诡异。吃过午饭之后,应该是僧人们休息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用中午的时间呢?僧人的工作无非参禅礼佛诵经,敲敲木鱼,哼哼唧唧,有的是时间。   “那么,一清住持为什么不住在内院的禅房里面呢?”   “他住在东院,和住在内院一个样。”   “这句话怎么讲?”   “除了智能禅师和静悟,谁都不会靠近一清住持的禅房。在东院,有一个地方,僧人们是不会去的,那就是一清住持的禅房和禅房前面的走廊——口是通向大雄宝殿那扇小门的走廊,这不等于是住在内院吗?”   “一清住持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禅房里面吗?”   莫非点点头。   “他呆在禅房里面做什么呢?”   “参禅诵经。”   “白天,他在大殿里面呆多长时间呢?”   “有时候,我们一天都看不见他,遇到诵经大会的时候,他会在大殿里面带着弟子们诵半个时辰的经。他和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们白天呆在寺院里面,晚上呆在禅房里面,一清住持白天呆在禅房里面,晚上在寺院里面转悠。”   “这个一清禅师还真是一个得道的高僧,如果换成我的话,整天不是敲木鱼,就是诵经,早晚会成一个疯子。”左子健道。   “一清住持也不是整天都敲木鱼跟念经。”   “除了敲木鱼和念经,他还会做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章 寺院禁地   “其它僧人也不知道吗?”   莫非小小年纪,进寺院的时间毕竟比较短。   “在寺院里面,僧人之间,除了念经,不会说其它的事实。”   这倒也对,既然出家当了和尚,佛以外的所有事情,确实没有关注的必要,僧人就是僧人,他们和一般的三姑六婆毕竟不一样,三姑六婆关心的就是张家长李家短。   按照莫非的说法,一清住持除了敲敲木鱼,念念经书以外,还会做做其它事情。人毕竟不是菩萨,更不是雕塑,人有脑袋,有脑袋就有思想,有思想就会想些什么;人有四肢,有四肢就要活动,人还有七情六欲,四肢就是为满足七情六欲而设的。佛祖从来没有规定过,和尚只能敲敲木鱼、念念佛经。   李云帆对东院的环境有了初步的了解,在那条通向大雄宝殿西门的走廊的南边有一片竹林,走廊完全被竹林所遮挡,从表面上看,一清住持和普通僧人住在一起,他的一举一动全在弟子的眼皮子底下,但根据禅房所处的环境,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一清住持居住在一个非常隐秘和安全的空间里面,因为,在所有僧人的心里都有一道高墙,这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高墙将他们和一清住持完全隔开,谁都不会去逾越这道高墙。莫非也说了,他每个星期要洗两次衣服,同志们已经身临其境领教过了,衣服晾晒在横七竖八的绳子上,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一清住持的另一个诡谲之处是,他就像幽灵一样,特别是夜里面,说不定,你就会在什么地方碰到他,最可怕的是,他有时候会出现在你的身后,正因为如此,智觉寺的僧人都敬小慎微,一清住持就是靠这个控制全寺僧众的。   “在夜里面,一清住持会出现在哪些地方呢?”   “什么地方都有可能?”   难道一清住持是鬼魂吗?   “经常出现的地方在哪里?”   “经常出现的地方吗?大雄宝殿,寺院后面的塔林,还有藏经阁。”   “你去过藏经阁吗?”   “没有,寺中的僧人都没有去过藏经阁,藏经阁的钥匙在一清住持的身上——他随身带在身上。”   “既然这样,僧人怎么会在藏经阁碰到一清住持呢?”   “东耳房不是有两个楼梯吗?僧人们经常在夜里面看到一清住持出现在楼梯上。”   “那么,内院里面——住持禅房的钥匙,在谁的身上呢?”   “也在一清住持的身上,也是随身携带的。”   “既然一清住持不住在内院,他为什么要随身携带那把钥匙呢?”   这就更加诡异了。   “他们经常到老住持的禅房里面去掸尘,我听其他师傅说,他对老主持的感情很深,禅房里面的摆设,和老住持圆寂的时候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是住持,为什么不安排其他僧人去打扫卫生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住持的禅房,你进去过吗?”   “除了一清住持和智能监事、静悟师傅,其他人都没有进去过。”   在李云帆的影响中,确实只有智能禅师和静悟进过内院的禅房。智觉寺的禁地还是蛮多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件怪事   莫非虽然只有十五岁,但知道的事情还是蛮多的。莫非进寺的时间只有三年——他是十三岁进寺的。莫非的母亲说,怀真住持是他们房家的大恩人,她当年送菜到智觉寺的时候,只开口跟怀真住持说了一声,怀真住持就让她把五娃带进了他的禅房,几天以后,择日为五娃剃了度。莫非就是怀真住持给五娃起的法号。   毛书记说,怀真住持确实是一个得道的高僧,他一直活到九十八岁才谢世。在塔林,就有一尊舍利塔是他的长眠之地。   莫非提到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一直使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这里面包含了莫非对一清住持的基本评价。这个基本的评价是基于两个人的对比。这两个人就是一清住持和怀真住持。在莫非的印象中,怀真住持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和弟子们呆在一起,这和一清住持刚好相反;怀真住持就像一盆清水,清澈透明,一清住持则不然,他总是把自己遮起来,挡起来,你看不透他,也猜不透他。废话少说,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两件事情吧!   第一件事情:有一回,是怀真住持谢世之后的那一年的秋天,西院一间禅房突然发生火灾,莫非就去喊一清住持,可是一清住持并不在禅房里面——莫非只去过这一次,他只是在窗外站了站,可是,在此之前,莫非明明看见一清住持走进了自己的禅房。一眨眼的功夫,一清住持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这中间隔了多长时间?”通常情况下,“一眨眼的功夫”是一种比较夸张的活法。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看得真真的,我明明看见一清住持走进禅房,他还关上了门呢,那扇门动都没有动一下,要不然,我怎么会跑到窗户外面去喊他呢?这件事情一直揣在我的心里。我没有跟任何人说。”   如果莫非的判断和说法没有一点问题的话,那么,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一定另有玄机,难道禅房里面有密室?一清住持到密室里面去做什么呢?   如果真有密室的话,那么,禅房就只能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这样来解释一清住持智只容许智能和静悟在规定的时间里进他的禅房的原因,就能说得通了。   让我们再来听听第二件事情,看看它和第一件事情有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有一天夜里,和莫非睡在同一个禅房的随顺师兄跟他说了一件事情。随顺比莫非大三岁,他和莫非关系很好,也很照顾莫非,那天晚上,随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憋了半天,就跟莫非讲了一件事情。   “禅房里面不是有三个人吗?”   “另一个师兄睡着了,他在打呼噜。”   随顺的工作是在大雄宝殿为灯添油,打扫卫生。有一天,他看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跪在观音菩萨的前面焚香祷告,当时,随顺正在一尊菩萨前清理香案上掉在香炉外面的香灰,时间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大殿的后门是关着的,随顺清理完香案上的香灰走到观世音菩萨旁边的时候,女人却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秘西门   “莫不是烧完香从前大门离开了?”   “当时,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随缘说这不可能,因为他一直在大门附近,大殿里面也没有其他人,那个女人穿的衣服比较鲜艳,正因为鲜艳,他才特别留意这个女人。”   “一清住持不在大殿里面吗?”   “不在,一清住持在自己的禅房里面,这个时候,他肯定呆在自己的禅房里面?”   这个女人难道是去和一清私会的吗?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这个时候是一清住持参禅念经的时候。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怎么奇怪法?”   “半个时辰以后,当随缘走进大殿,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跪在观音菩萨面前,嘀咕了几句,磕了几个头以后,然后走出了大殿。此时,大殿里面已经有了几个香客。在半个时辰里面,这个女人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李局长,玄机可能就在大殿西边的那扇小门上。”左子健道。   “嗯,那扇小门确实有问题,女人没有走出大殿的前门,而她又不在大殿里面,那就是从那扇小门进了东院——他很可能进了一清住持的禅房。”   “禅房里面如果有密室的话,那她一定进了密室。”   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看,一清住持确实有问题。   不过,从赵癞子描述的情况来看,他所跟踪的人和一清住持之间——在年龄上还有一定差距的,一清住持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   “左子健,你们昨天晚上看到的扎头巾的男人,大概有多大年龄呢?”   “三十几岁的样子,不会超过四十岁。”   “根据是什么?”   “从他走路的步态和身形,特别是走路的速度,这个人走路的速度很快。当我们发现他,并迅速接近他的时候,两个人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左子健的说法和赵癞子的说法是一致的。   “莫非,我们听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非常灵验。”   “老百姓都这么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灵验的呢?换一句话说,在老百姓中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这种说法的呢?”   “就这一两年。”   “就这一两年,是从一清接掌住持之位开始的吗?”   “是这样。”   “莫非,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只要是我知道的。”   “我们听说,在附近的村寨里面,有不少人家因为生活困难,把孩子送到智觉寺去当和尚。”   “不错。”   “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两个人?”莫非道。   “哪两个人?”   “一个是我刚才提到的随缘,他是梁村人,还有一个是静悟,他是石鼓寨人。”   李云帆和卞一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了莫非的回答以后,他们俩非常吃惊。   “静悟?就是一清住持的侍僧静悟吗?”谈晓飞道。   “就是他。”   “毛书记,你知道吗?”李云帆道。   “我不知道,他可能在很早就到智觉寺出家了。”   “不错,静悟二十岁左右就上山了。”   “二十岁左右?毛书记,你家就在三里寨,照理,你应该认识这个静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静悟石鼓   “我早年在外读书,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我们可以到石鼓寨去了解一下。”   “上山”就是到智觉寺出家。   “他是什么时候当上一清住持的侍僧的呢?”   “就在一清当上住持之后。”   “静悟今年有多大?”李云帆问。   “他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毛书记问。   “我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问一清住持,他一准知道,静悟上山的时候,一清是监事,他应该知道。   “静悟今年多大年纪?”李云帆再问。   “三十二岁。”   三个人面面相觑。   让三个人感到惊异的不仅仅是静悟的年龄——这个年龄和左子健所描述的——昨天晚上出现在墓地的神秘男人的年龄比较接近,更主要的是这个静悟竟然是石鼓寨人,还包括此人被一清住持安排来伺候同志们的茶水,同志们进驻寺院以来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这个人,除此以外,左子健对此人的印象尤其深刻,在一年多前,左子健和严小格介入此案的时候,曾经在智觉寺见过此人,当时,他也是端茶送水的人。   李云帆和卞一鸣同时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静悟——石鼓寨。   李云帆打算到石鼓寨去了解静悟的情况,毛书记不了解静悟,石鼓寨人一定知道他的底细。   谈话结束的时候,李云帆提到了莫非母亲的病。毛书记表示,他会安排时间派人送莫非的母亲到公社卫生院去看看,费用的问题,由他来安排。   莫非和母亲非常感动。   临走的时候,毛书记还特别叮嘱莫非,以后就不要再往家里带吃的了,寺院里面的饭食也是定量的,整天粗茶淡饭,又没有什么油水,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回公社以后会和民政助理谈这件事情。毛书记只短短的几句话,就使莫非的眼眶里面满含热泪。   李云帆在莫非家呆了一个将近两个小时,亲眼看到了,亲身感受到了这个家庭的极度贫困,离开莫非家的时候,李云帆将自己皮夹子里面仅有的十五块钱硬塞给了莫非的母亲。老人家激动的手直抖。   母子俩将三个人一直送到村口。   三分人走出很远以后,母子俩还站在村口的枫杨树下伫立凝望。   “等一下——等一下。”   三个人走进树林不一会,身后传来呼喊声,听声音,好像是莫非。   三个往回走出树林。   莫非一路小跑,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   “莫非,你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莫非是一个非常机灵聪明的人。   现在,轮到李云帆感动了,李云帆之所以丢十五块钱,就是看莫非家太过贫寒,没有其它方面的想法:“莫非,你还小。”   “正因为我小,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啊!”   莫非说的是事实。   其实,在结束和莫非的谈话之后,李云帆就打算对一清、智能和静悟的监视和跟踪,我们都知道,卞一鸣也有这种想法。但李云帆知道,同志们们寺院里面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在寺院里面实施监视和跟踪,确实有一定的困难,如果能让莫非做这件事情,那就容易和隐蔽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要情况   “行,要是方便的话,我们想请你监视和跟踪静悟,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让对方发现你。”   “没事,我机灵一点——我对寺院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你们尽管放心。”   “我们让小左同志们在暗中配合你。”   “那你们就更不用担心了。要不要监视和跟踪一清住持呢?”   “白天,你多留意大雄宝殿。”   “我们明白,主要是大雄宝殿西边的那扇小木门,还有一清住持的禅房。”莫非果然聪明,他想的更加具体。   “你什么时候回寺院?”   “我娘要留我吃了早晚饭再回寺院。”   “行,你回去吧!”   三个人目送着莫非的背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莫非的身材比较瘦小,僧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大,也有些长。   三个人走进黑熊寨的时候,有人将三个人引导了一户人家,卞一鸣、王萍和房民子正坐在一户人家的堂屋里面说话。   在房民子的帮助下,卞一鸣和王萍已经找四个人谈过话了。这四个人昨天晚上都外出转悠去了。   现在这一家是第四个人,此人叫季为国,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是南山地区有名的猎户,他有重要的情况向卞一鸣汇报,卞一鸣一行三人刚坐下一分钟左右。   “一鸣,怎么样?”   “房师傅帮我们找了四个人,这位季师傅有重要的情况,我们先看看他说些什么,待会儿,我还有重要的情况向您汇报。”   经过简单的寒暄之后,主人将李云帆等三人安排坐下。   “季师傅,你把昨天晚上遇到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越详细越好。”卞一鸣道。   “昨天——晚上——十点多钟——十一点钟不到,我在黑熊沟收夹子,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脚步匆匆,走的很着急的样子。”   “季师傅,此人的头上是不是扎着一个头巾?”   “不错,此人的头上是扎着一个头巾——是一条黑色的头巾。”   “就一个人吗?”   “对,就一个人,我刚想和他搭茬——我以为他也出来收夹子的,不是黑熊寨的,就是房村的。可我刚想打招呼,他一溜烟地走了。平时,我晚上出来,经常会遇到人,只要碰到了,就会聊几句,最起码也要大一个招呼。”   “黑熊沟在什么地方?”   “就在房师傅发现铁锹和钢钎那片灌木从的上面。”卞一鸣道。   “谭科长,黑熊沟,昨天夜里,你们去找过吗?”   “我们三个人刚开始没有去过,我们只在墓地周围搜寻了一遍,邢家村人上山以后,我们到黑熊沟去过。”   “你们还能记得搜索黑熊沟的时间吗?”   “具体时间,我当时没有看表,大概在十点钟左右吧!”   “季师傅,你路遇此人的时候是在什么时间?”   “不知道,我没法知道时间。”   季为国的意思是,他没有手表,家里面也没有钟,晚上出门也从来不看时间。   事实是,山里人除了用自然的方法确定作息时间外,是不用手表和时钟掌握时间的。   左子健低声道:“应该是两个人才对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往东去了   李云帆和左子健一样,他也很纳闷:难道此人不是谭科长他们看到的神秘男人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他是应该和邢惠开在一起的,可根据季为国的描述,此人应该就是谭科长他们看到的神秘男人,如果真是此人的话,那么,此时,邢惠开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如果这个判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邢惠开一定还在黑熊寨以南,房村以东,石鼓寨以西这片山林之中,季为国在黑熊沟附近遇到此人,而房民子是在黑熊沟附近的石缝之中发现了铁锹和钢钎,难道神秘男人是在藏匿了邢惠开的尸体以后才将铁锹和钢钎藏在石缝之中的吗。   “季师傅,你看到此人往什么方向去了?”   “往东去了。”   往东就是往智觉寺或者石鼓寨去了。   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判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这个证实的意义在于,它不仅说明这个神秘男人不是去了智觉寺,就是去了石鼓寨,还在于由这个基本的判断引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智觉寺一清住持的侍僧静悟,他和智觉寺和石鼓寨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谈话结束以后,为慎重起见,李云帆和卞一鸣请季为国领着大家去了黑熊沟。   我们都知道,李云帆在刑侦工作中一向重视环境的作用。神秘男人出现的地点和走向,对分析判断案情至关重要。   黑熊沟距离黑熊寨有五六分钟的路程,季为国走到一棵参天古柏跟前停住了脚步:“当时,我就站在这里,此人是从下面的树林走出来,然后向东走去,他走的非常快,很快钻进了那片竹林。   季为国走的不是正常的山路,神秘男人走的也不是正常的山路。李云帆和卞一鸣穿过竹林,在竹林的东边三百多米处,有一条山路,这条山路就是通向智觉寺那条路,再向前走,在十几米处,有一条岔路,这条路就是笔者说的第三条岔路,岔路的另一头就是石鼓寨。   那么,卞一鸣所说的重要情况究竟是什么呢?   一行人离开灰熊沟以后,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卞一鸣所说的情况和这个地方有关系,这个地方叫房家洼,房家洼在很早以前,曾经住过两户人家,后来,这两户人家搬到房家村去了,他们搬走的原因有两个,第一,由于山体的塌方,两户人家的院墙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个土方挤倒了院墙;第二,这里距离墓地太近,这片墓地就是从房家村到黑熊沟时必须经过的那片墓地。   前面,笔者交待过,房民子领着卞一鸣和王萍调查了四个人,季为国是第四个人。第二个人向卞一鸣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李云帆环视四周,所谓房家洼,其实是一个比较小的山坳,在山坳里面,断墙残垣若隐若现,杂草、灌木、荆棘和藤蔓覆盖了大部分断墙残垣。   房家洼的位置在房家村的东边,在房家洼的东南方,有一块墓地——就是张有贵的坟墓所在的那块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个人影   此人姓郑,名福田,昨天晚上,大概十点多钟的样子,他在房家洼收夹子。   郑福田在收夹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丛里面有异常的响动,郑福田在那片树丛里面也下了一个夹子,他以为夹住了一个猎物,就想走过去看看,刚准备走过去一看究竟,突然从树丛里面窜出两个人影来,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人?”郑福田喊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答。   卞一鸣和李云帆所站的地方就是郑福田当时所站的地方。   李云帆环视四周,所谓房家洼,其实是一个比较小的山坳,在山坳里面,断墙残垣若隐若现,杂草、灌木、荆棘和藤蔓覆盖了大部分废墟。   房家洼的位置在房家村的东边,在房家洼的东南方,有一块墓地——就是邢家村那块墓地,距离房家洼有三里地;在房家洼的东边,也有一块墓地,就是房家村那块墓地,距离房家洼不到两里地,距离黑熊沟也有一里多地。这块墓地就在房家洼和黑熊沟的连线的中点上。   郑福田听到响动的地方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大概在二十几米的样子。   “郑福田看到这两个人影往什么方向去了?”   “郑福田说这两个人闪一下就不见了。因为这里灌木太多,当时,天太黑。郑福田还追过去看了看。但两个人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李局长,你到这边来看看。”卞一鸣往灌木深处走了三十几步。   “这大概就是郑福田听到响声的地方。这片灌木丛下面有有小半截石头墙。”卞一鸣抓住几个藤蔓,然后用力掀了起来。   大家都看见了,在灌木和藤蔓下果然有一个垂线型的石墙,最高的地方有是公分,最矮的地方有五六十公分。   “谭科长,昨天晚上,你们到这里来搜索过吗?”   “没有,这里我们没有来过。还有那片墓地,我们也没有去过。”   “墓地没有搜索,这能说得通,因为墓地的树木没比较少,藏人的可能性确实不大,这里为什么没有来呢?”   “我们看这里只有比较低矮的灌木,没有什么树。”   “一鸣,在谭科长他们搜索的时候,两个凶手很可能就藏在这里。”李云帆道。   郑福田所看到的两个人很可能就是邢惠开和神秘男人,那么,季为国所看到的的身影是邢惠开,还是神秘男人呢?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致认为,季为国所看到的黑影极有可能是神秘男人。   那么,该怎么样解读这两件事情呢?   季为国和郑福田看到他们的时间,孰前孰后呢?   卞一鸣认为——但这是有前提的,前提是神秘男人是黑熊沟人,或者是智觉寺的人,抑或是石鼓寨人,那么郑福田看到两个黑影的时间,应该在季为国看到一个黑影之前。这也比较符合季为国的说法,他看着黑影闪进了东边的树林。凶手离开张有贵的墓地以后——,去了房家洼,然后经过黑熊沟,最后消失在黑熊沟东边的山林之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胆推测   李云帆顺着卞一鸣的基本判断和基本思路,做了如下的推断,如果卞一鸣的基本判断和基本思路是正确的话,那么,就会产生三个疑问:第一,如果神秘男人是黑熊沟、智觉寺,或者石鼓寨的人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不走直线,而选择弧线呢——这个弧线可是一个小弧线啊,为此,李云帆特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张凶手离开张有贵墓地以后的线路图,其实,诸位看客也可以根据笔者前面的叙述画一张简单的草图。凶手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绕到房家洼去呢?第二,凶手完全可以把铁锹和钢钎藏在房家洼的废墟之中,为什么要将这两样东**在黑熊沟的石缝之中呢?第三,郑福田看到的是两个黑影,而季为国看到的却是一个黑影,如果季为国所看到的黑影是神秘男人的话,那么,邢惠开去了哪里呢?   李云帆的话启发了卞一鸣。   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卞一鸣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听李局长这样一分析,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推测。”   “卞一鸣,你快说!”   “在季为国看到神秘黑影之前,邢惠开可能已经被杀害了。”   “嗯,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推测。”毛书记道。   “如果季为国所看到黑影确实是神秘男人的话,那么,这个推测是能够成立的。”李云帆一向欣赏卞一鸣的想象力,“卞一鸣的推测非常有道理,照这么讲,那邢惠开的尸体一定被藏在房家洼至黑熊沟之间的这片山林之中。邢惠开已经完全暴露,凶手要想保住自己,杀害邢惠开是唯一的选择,这——我们在前面已经有过这样的基本判断。”   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致决定,立即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从黑熊沟到房家洼有三四里的距离,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搜索,困难一定很大。   季为国有一个提议:“毛书记,我到寨子里面找一些人来,你们看怎么样?”   毛书记望着李云帆和卞一鸣:“你们看怎么样?”   “行。”   “你们先在这一带找一找,我这就回寨子去喊人。”季为国一溜烟地消示在密林之中。   大家在黑熊沟,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搜索,每一片灌木从都没有放过,每一个石缝都要树棍子在里面拨一拨,房民子还交给大家一个很好的方法,每看过一个地方,就将树枝——或者灌木藤蔓掰断,掰不断的藤蔓就打一个结。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同志们听到了嘈杂的人声,不一会,便看见季为国领着三十号人来了。   李云帆简单的交代几句之后,大家便形成一条长蛇阵,一路向西搜索过去,这条长蛇阵只在房村的墓地中断了一段时间,墓地都市坟墓,树木相对少一些。走出墓地之后,继续朝房家洼推进。   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树棍子,遇到草丛和灌木从,就拨开来看看,遇到石缝和洞穴,就将树棍伸进去拨拨。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邢家铁锹   搜索一直进行到将近五点钟,大家没有看到比凶手藏匿铁锹和钢钎更大的石缝,洞穴有不少,但都比较浅。   最后,大家有对房家洼的废墟进行了仔细的搜索,但仍然没有找到邢惠开的尸体。   李云帆谢过大家之后,让大家各自散了。   李云帆一行和房民子、季为国分手之后,去了三里寨甄三爷家。   在回三里寨的山路上,李云帆一行和谭科长、严小格不期而遇。   谭晓飞和严小格带来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邢惠开还没有露面,她遇害的可能性很大。她的女儿燕子哭着闹着要妈妈。邢三爹束手无策。一个突然没了娘的孩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这孩子已经有两顿没有吃饭了。她已经知道家里出事了。   谭晓飞提到燕子,倒使李云帆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能不能找燕子好好谈谈呢?以燕子的年龄,她应该能知道一些事情了。女孩子的心都比较细。神秘男人经常和邢惠开苟合,燕子不可能毫无察觉。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做了备忘。   第二,同志们在石缝里面发现的铁锹就是邢惠开家的,邢惠开的邻居陈祖荣认得那把铁锹,因为锹把是他亲手按上去的,至于那根铁棍,大家都没有见过,邢惠开家也不应该有这种钢钎,这种钢钎是到山上采石头用的,邢惠开的男人在机械厂上班,从来没到山上采过石头,山上采石头,都是男人干的活。   同志们的判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昨天晚上,好神秘男人在一起的女人就是邢惠开。   本来,李云帆和卞一鸣打算吃过晚饭之后到石鼓寨去调查静悟的底细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甄先生对静悟的情况比较熟悉,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说的,现在,案子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口风再紧的人都很难再保持缄默了。   吃饭的时候,谭晓飞提到了静悟,这句话被甄先生听到耳朵里面去了:“你们不用到石鼓寨去了。”甄先生喝了一口酒道。   “甄先生,你是不是很了解静悟?”   “在南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三爷,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您的呢?太好了,请您跟同志们说说这个静悟和尚。”毛书记道。   “说来话长啊!”   “甄先生,您慢慢说。我们很想听听。”   “李处长啊!我担心全是一些不着调的闲话,耽误了你们休息,瞧你们,已经忙了一天了,昨天晚上又在墓地冻了一宿。”   “甄先生,我们都是铁打的金刚,耐得住拖,您不要担心我们的身体。什么时候,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们才能安安稳稳地睡着觉。”   “静悟是石鼓寨人。”   这,同志们已经知道了。   “他爹死得早,他爹叫田大帮,读了几年书,有些文化,他在山上的采石场干放炮的活,一次放炮的时候,因为跑得慢了点,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碎了脊椎骨,后来就一直瘫在床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鹏身世   甄先生接着道:“当时他结婚没有多久,两年以后,大鹏出生了——大鹏就是静悟原来的名字。”甄先生眯着眼睛,异常平静地望着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脸。   “两年后——出生?田大帮瘫痪在床,大鹏是他的种吗?”毛书记道。   “对啊!甄先生,田大帮被石头砸碎了脊椎,竟然还有生育能力。”卞一鸣附和道。   “你们听出来了,还是你们的头脑灵光,啥事都经不住你们的琢磨,石鼓寨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难道是田大帮受伤之后,她的老婆与别的男人有染吗?”毛书记道。   “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就是田大帮的老婆不守妇道。”左子健道。   “咱不懂这个,虽然田大帮不能下地干活了,但传宗接代的本事,恐怕还是有的。”   “石鼓寨的人私下里是怎么看你这件事情的呢?”   “有很多种说法。”   “甄先生,请您跟我们说说。”   “有人说大鹏是田大帮的,因为,大鹏长得人高马大,跟他爹差不多;有人说大鹏不是田大帮的钟,虽然他的身形跟田大帮差不多,但脸模子一点都不像,皮肤就更不一样了,田大帮的脸黑黢黢的,你们应该见过静悟,他的脸是不是很白净啊!”   虽然同志们没有特别在意静悟的皮肤,但在同志们的印象中,静悟的皮肤确实比较白。   “左子健,我们和静悟接触的比较多,他的皮肤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严小格回忆道。   “不错,甄先生,静悟的母亲是不是很白呢?”   “我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山里面的女人的水色差不多。”   两个皮肤并不很好的人,竟然能生出一个白皮肤的孩子来,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   “三里寨的人还有哪些说道呢?”李云帆继续问,他觉得甄先生的话只开了一个头。   “有人说,是静悟他娘拜了送子观音的缘故,观音显灵了,赐给他们一个孩子,以继续田家的香火。”   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想到静悟的身世竟然还能和送子观音扯上关系。   “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呢?”   “送子观音,那是糊弄那些还没有开化的,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山里人。你们都知道,在缪智文活着的时候,翠珍隔三差四地往寺庙里面跑,观世音给她孩子了吗?古语有‘男怕投错行,女怕嫁错郎’,那翠珍地嫁错了男人,结果是没着没落。智觉寺的送子观音要是真那么灵验,那庙门早就被挤破了。”   “甄先生,关于静悟的身世,您能不能跟我们往深里面说话所呢?”   “你们知不知道智觉寺的送子观音是什么时候开始灵验的呢?”   莫非跟李云帆说过这家这件事情。   “这我们听说了,是从一清禅师当了智觉寺的住持之后。”   “你们这几天,还真没有白忙乎。”甄先生话里有话啊。   “这是何故?”   “对啊!智觉寺有一尊送子观音佛,这不是一天的事情了,那怀真住持是一个得道的高僧,咱们南山地界的老百姓都收到过他的恩惠,怀真大师在位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名望,怎么到一清当了住持以后,就名声大噪了呢?” 第一百四十章 进庙求子   “您是说这个一清住持有问题吗?”   “你们在寺中已经呆了几天了,难道就没有看出一点眉目来吗?”甄先生始终不愿意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进驻智觉寺的时间不长,但发现智觉寺的诡异事情颇多。”李云帆道。   “说来听听。”   “一清住持不住在自己的禅房里面,却跑到西院和普通僧人住在一起;他的禅房和大雄宝殿之间有一条隐蔽的走廊,大雄宝殿的西边有一扇小门,这扇小门平时是锁起来的,钥匙在一清住持的身上;藏经阁的钥匙也在一清住持的身上,寺院里面的僧人都没有进去过;最诡异的是一清住持白天大部分时间呆在自己的禅房里面,晚上大部分时间在寺院里面转悠。”   “甄先生,藏经阁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毛书记问。   “藏经阁藏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一清住持为什么不住内院,住在西院,我多少知道一点。”   “甄先生,请您跟我们说说。”   “你们听说过‘送子观音’的事情吗?”   “听说过,听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很灵验。”   “智觉寺的‘送子观音’灵验不灵验,我说不好,但我知道一清住持经常给进寺求子的女施主诵经祈祷。”甄先生的话是有潜台词的。   大家一言不发,生怕打乱了甄先生的思路。   甄先生喝了一口酒,用筷子夹了几个花生米放在嘴里面慢慢咀嚼着。   此时,大家的食欲已经被好奇心取代了。   “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你们自己琢磨琢磨。”   “甄先生,您快讲。”   “子健,别催,让甄先生慢慢讲。”严小格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左子健。   “咱们寨子里面有一户人家,姓甚名谁,我就不跟你们讲了。夫妻俩成亲四年,女人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家里人到处找郎中,找偏方,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副,但女人的肚子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后来听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很灵验,女人就来找我。”   “女人找您做什么?”   “子健,别打断甄先生的话头。”   “不碍事的,女人来问我可不可以到智觉寺去试一试,咱们三里寨读过书的人不多,乡亲们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跑来问问我。可这种事情,我没法说,山里人,满脑袋瓜子的封建迷信。”   “您是怎么跟她说的呢?”   “我说最好还是找一个正规的医院请专家给看一看,山里郎中的话只能相信三分之一,我的意思是千万不能把生孩子的希望寄托在菩萨的身上,一尊泥塑的菩萨能有多大的灵性呢?不过,她经不住别人的劝说,还是去了。”   “还是去了?”   “奇怪的是,一个多月之后,她竟然身子变爽利了。”   “什么叫身子变爽利了?”严小格问。   “就是女人不来例假了。”王萍道。   “她真怀孕了吗?”   “不错,真怀孕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左子健道。   “让甄先生慢慢往下说。”李云帆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突然消失   “有一回,她男人偷偷跟在老婆后面进了智觉寺。”   “她男人为什么要偷偷跟在她的后面呢?”   “所有到智觉寺拜观音的女人都不带男人。”   “这有是为什么呢?”   “男人跟着就不灵验了。”   “送子观音”再灵验,女人如果没有男人的配合与帮助,是生不出孩子来的。把男人排除在造人活动之外,这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呢?”卞一鸣道。   “这是谁说的呢?”李云帆道。   “乡亲们都这么说,男人看着自己的老婆进了大熊宝殿。半柱香以后,男人走进大雄宝殿,看到老婆跪在观世音的前面磕头祷告,他怕被老婆看见,便退了出来。”   “可一炷香以后,她再进去看的时候,老婆不在了。”   “不在了?”   “对,他一直站在大雄宝殿的大门外,哪里都没有去,老婆一直没有走出大雄宝殿的门。”   “大雄宝殿的后面不是还有一扇门吗?女人会不会从后面去了其它地方呢?”   “不会,大雄宝殿的后门是锁上的。”   “也许是香客比较多,他没有看清楚,他老婆随着其他香客走出了大雄宝殿呢?”   “当时,大殿里面只有几个香客。”   “李局长,女人会不会从那扇小门进了西院。”   谭晓飞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这半句话应该是:“女人很可能进了一清住持的禅房。”   “这位谭同志说的不离十,依我看,奥妙就在那扇小门上,所谓‘送子观音’,其蹊跷是有在那扇门里面——在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   “这个男人没有找吗?”   “更蹊跷的事情还在后面呢?男人就在寺院里面到处找,凡是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但就是没有找到老婆的影子,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走神,让老婆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走掉了,他就回家去看了看,结果还是没有见到老婆的影子,他又回到智觉寺。”   “他有没有到西院去找呢?”   “去了。”   “有没有到一清住持的禅房去过呢?”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东院和西院所有的禅房,他都去找过了,一清住持禅房的门和窗户都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   “此人回智觉寺以后,找到老婆了吗?”   “回到智觉寺,他看到老婆从大雄宝殿里面走了出来。”   “他老婆到底去了哪里?”   “他不知道。”   “他没有问吗?”   “他没有问,他连老婆的面都没有照一下。”   “为什么不问问呢?”   “老婆已经找到了,他心里面的石头就算落了地,再说,这种事情,不太好问,即使问,老婆也不会告诉他。但他心里面一直放不小,就来找我了。这件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要不是你们办案子,我是不会跟你们说的。”   “他想从您这里找到答案,是不是?”   “是的,我这里没有答案,我只能跟他说,什么话都不要说,不要问,以后,不要让老婆到智觉寺去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颇有心计   “一清禅师一定有问题。”谭晓飞道。   “静悟肯定不是田大帮的种。”左子健道。   “他很可能是——”是后面应该是“一清禅师的种”。   “李局长,如果能找此人谈一谈就好了?”卞一鸣道,他所说的“此人”就是甄先生刚才提到的这个在大雄宝殿神秘消失,又突然现身的女人。”   “这万万使不得,我在跟你们说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是谁的,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非常蹊跷,所以才跟你们说。咱们山里人,特别是山里的女人,把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一旦让别人知道这种丑事,那她们的天就要塌了。”   “我们只是想了解情况,不会说出去的,”   “李处长,这我相信,可她自己心里面那道坎是过不去的。”   “后来,这个女人是不是生了的一个孩子呢?”   “不错,生了一个女孩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是在怀真住持圆寂,一清当上住持之后。”   “这个女人后来有没有再生孩子呢?”   “没有。”   “那么,后来,这个女人有没有再去过智觉寺呢?”   “没有再去过。”   “这个一清住持,有多大年龄?”   “五十岁左右。”   “他是如何当上智觉寺的住持的呢?”   “老住持怀真大师活到九十几岁,后几年,身体很不好,寺院中的事情,都交给一清打理,那一清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你们刚在也说了,一清住持夜里面经常在寺院中转悠,在怀真住持看来,一清是一个勤于佛事的人,后来,怀真住持的脑子也有些糊涂了,在他无法料理佛事,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就将住持的位子让给了一清住持,一清住持很聪明,要想坐稳住持的位子,必须借怀真住持的威望,所以,怀真住持圆寂之后,他一直住在原来的禅房里面。”   “原来的禅房就是现在的禅房吗?”   “不错。单凭这个,他就在众弟子中竖起了很高的声望,他每天夜里在寺院中转悠,除了监视众弟子的行为,可能还有其它名堂。”   李云帆端起酒杯:“卞一鸣,你也端起来,我们俩一起敬甄先生一杯。”   甄先生端起酒杯,站起身,结果被李云帆摁住了:“您是长辈,您坐着,我们站着敬您。”   “不行,这——不合规矩,规矩是不能乱的。”甄先生坚持站了起来。   喝完酒之后,李云帆和卞一鸣等甄先生坐在之后,自己才坐下。   大家应该知道李云帆想干什么了吧!   “甄先生,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云帆道。   “咱们都在一个桌上吃饭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呢?当讲无妨。李处长,你这个人,对我的脾气。你和我一样,都是爽快人。”几杯酒下肚之后,甄先生的眼眶有些发红了。从他的话中,我们能听出一点醉意了。   “如果此人知道缪智文和张有贵的案子可能和智觉寺有关系的话,会不会把事情告诉我们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迎难而上   “李处长,你说的是谁啊?”   “就是您刚才提到的这个女人。”   “这个话茬,我们不是撂在旁边去了吗?”   “甄先生,这个女人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李云帆好不容易才抓到一根线头,他不甘心就这么断掉了。   这个女人可能能帮助同志们揭开智觉寺观音送子的黑幕与真相。侦破工作已经做到这个份上,李云帆只有迎难而上。   甄先生面露难色,他将半杯酒倒进了口中。   “三叔,您是一个知事理,明大义的人,在咱们南山地区,就数您是一个明白人,李处长他们也不容易啊!要想把缪智文和张有贵的案子查清楚,就必须把智觉寺的事情弄清楚。”   所有人的都停止了咀嚼,七双眼睛都聚焦在老人的脸上。   甄先生眉头紧蹙,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老头子,大侄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就卖一会老脸去跟巧凤谈谈,只要不让旁人知道就行了。”说话的是甄先生的老伴,“今天中午吃放的时候,你也说了,这两个案子不是小案子,你就帮帮李处长他们。亏你还是一个识文断字的人,这点理都整不明白。”   “老太婆,你怎么把名字也说出来了?”   大娘是故意说出来的,看样子,大娘也知道这件事情。   “李处长他们昨天夜里在墓地蹲了一夜,遭多大的罪啊!你不是也很心疼吗?我看你是假心疼。”   “行,”甄先生将毛书记刚倒的半杯酒全倒到肚子里面去了,“明天,我先就跟巧凤说说这件事情。”   “巧凤会答应吗?”王萍很担心。   “王同志,你不用担心,巧凤最听老头子的话,她闺女的名字还是老头子起的呢?”   “明天中午,李处长,你看怎么样?”   “甄先生,有您这句话,我们今天晚上的觉就能睡踏实了。”   “李处长,我有一个想法。”   “您请说。”   “明天中午,最好让这位王同志们跟巧凤谈,其他人就回避一下,这种事情,女人之间,比较能说的来。”   “行,我们答应您。”   “甄先生,我们要不要准备一点东西呢?”卞一鸣道。   “不用。”大娘道,我柜子里面正好有一块布料,送给巧凤做一件衣服,她一定会喜欢,”   “大娘,布料,您留着,小王,你明天下山去一趟,扯两块布料来,一块给巧凤,一块给她的孩子。”李云帆道。   “这样最好。”甄先生道,“还是李处长想的周到。”   “大娘,巧凤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呢?”王萍问。   “她喜欢鲜亮的布料,红的,粉的。”   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所以,酒一直喝到八点半钟左右,甄先生之所以答应李云帆的请求,除了大娘在旁边敲了几下边鼓以外,酒精也帮了很大的忙。   大家对明天中午的谈话充满期待。   九点钟左右,李云帆一行回到了智觉寺。   “李云帆刚推开后门,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墙角处闪了过来。”   “谁?”李云帆低声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清夜游   “是我,我是莫非。”对方低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们。快跟我走。”   莫非将大家带到东耳房的长廊上,停住了脚步。   莫非在这里等大家,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说。   “莫非,是不是有情况?”   “一清住持在藏经阁里面。我一直在跟踪他。”   “有多长时间了?”   “有一顿斋饭的工夫了。”   “寺院里面的僧人都休息了吗?”   “都休息了。”   “他在藏经阁里面做什么?”   “我跟上去看了看,但看不见,黑灯瞎火的。”   “他没有点灯吗?”   “他夜里到藏经楼,从来不点灯。”   一清住持难道来自地府,只有地府里面的幽灵才不需要灯。   “你们看——”莫非站在走廊外一棵棕榈树后,指着藏经阁道。人站在耳房的走廊里面是看不见藏经阁的。   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到莫非的身后,朝藏经阁看了看,藏经阁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莫非,人站在藏经阁的楼阁上面,是不是能看见后门呢?”   “能看见。还能看见前门和东西禅院。”   “莫非,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回禅房休息去吧!我们安排人继续监视和跟踪一清住持。”李云帆低声道。   “我留下来,我对寺院里面的环境非常熟悉。”   “行,谭晓飞,你和左子健留下来。”   “李局长,我也留下来。”严小格道。   “人不能太多,人多会暴露目标,谭晓飞,你们坚持到十二点钟,别忘了让莫非早点回禅房休息。记住,你们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知道了。”   谭晓飞、左子健和莫非留在了棕榈树下面的树丛中,在棕榈树的下面,有一个花坛,花坛上有三棵海桐树树,中间一颗最大,也最茂盛,三个人就蹲在海桐树繁茂的枝叶下,这个位置非常好,既能看见藏经阁南北两个楼梯,又能看见北院的入口处和院子里面几间禅房,大家是否还记得,静悟就住在其中一间禅房里面。还能看见连接东耳房和两大殿之间的长廊。如果一清住持回禅房——或者进大雄宝殿,他就一定会走南边那条长廊,如果他进凌霄殿,就一定会走北边这条长廊,如果他到北院的内院去,就一定会从棕榈树和海桐树前经过。   刚开始,谭晓飞和左子健什么都看不见,但在海桐树下蹲了几分钟以后,视线便逐渐明朗起来。莫非在寺院中生活了两三年,对寺院中的环境确实非常熟悉,有他参加今天晚上的监视和跟踪活动,两个人的心里就有底了。   寺院的夜异常的静寂,如果没有殿堂里面反射出来的灯光,你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地狱里面,寺院的夜本来就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在发生了这么多的诡异事情之后呢?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低,位置好像是北边的楼梯上。这个楼梯距离棕榈树只有五六十米的样子。   “咚——咚——咚——”速度很慢,声音也很低。   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楼梯口。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开锁进殿   不一会,在楼梯口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远远看去,此人的身体比较臃肿,大概是穿了袈裟的缘故吧!   黑影走出楼梯口之后,向西走了两三步,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朝四周看了又看。   两分钟以后,黑影朝棕榈树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黑影距离海桐树越来越近。   三个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糟糕的是,黑影走到棕榈树跟前站住了。   莫非朝谭晓飞和左子健点了一下头,意思是,此人就是一清住持。   一清住持好雅兴啊!深更半夜,他不睡觉,在寺院里面转悠,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站了几分钟以后,黑影干脆在棕榈树对面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他的脸正好对着棕榈树和棕榈树后面的海桐树。   谭晓飞和左子健的心跳在加速,身上的血直往脑门上涌。   三个人一动不敢动。石墩距离海桐树只有两三米的样子,如果黑影继续坐下去的话,他一定能听到三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莫非所言非虚,一清住持确实有夜游的怪癖。   四五分钟以后,黑影站起身,用右手锤了锤自己的腰,然后朝后门走去,后门是关着的,但没有插上。   黑影推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呢?   左子健轻轻碰了一下谭晓飞:“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谭晓飞犹豫片刻道:“以静制动。耐性等待。”   谭晓飞捋起衣袖,想看看手表,由于光线太暗,一点都看不见。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后门开了,黑影走了进来,轻轻关上门,然后朝棕榈树走来。   黑影走到距离棕榈树四五米的地方,右转进入北院,   一分钟不到,黑影脱离了三个人的视线。   “你们在这里不要动,我进去看看。”谭晓飞猫着腰,低着头,钻出海桐树,迅速闪到了北院的圆门跟前。   黑影走进内院。   谭晓飞站在原处没有动,这时候,不能出任何差错,一清住持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如果他来一个反跟踪,那就麻烦了,这时候,决不能打草惊蛇。   两三分钟以后,黑影走出瓶形门。   谭晓飞以最快的速度退至楼梯口,然后上了楼梯。一清住持已经去过楼梯口,再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谭晓飞站在藏经阁的走廊上,看着一清黑影进入凌霄殿——从后门进入。   谭晓飞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一清住持进出凌霄殿。   一分钟以后,黑影走出凌霄殿的前门,走到大雄宝殿的后门口。   此时,莫非和左子健也上了藏经阁,三个人汇合在了一起。   不一会,三个人听到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一扇门被慢慢推开。   黑影钻进门,然后关上了门,接着有听到上锁的声音。   “莫非,大雄宝殿的后门平时都是关着的吗?”   “不但关着,还锁着。”   “为什么要锁起来呢?”   “香客在大雄宝殿烧香拜佛,僧人们在凌霄殿参禅诵经,两不相扰。”   “怀真住持活着的时候,这扇门也是锁着的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殿后黑影   门的主要功能是让人进出的。一清住处将大雄宝殿的后门锁上,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怀真住持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一清当上住持以后才这样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说佛门要保持一块净土,香客门在大雄宝殿烧香拜佛,僧人在凌霄殿参禅理佛,两不相扰。”   可能还有其它原因。   三个人沿着走廊朝前走,既然一清住持已经将大雄宝殿的后门锁上,那么,他就只能从前门走出大雄宝殿了。只有在藏经阁南边那个楼梯口才能看见大雄宝殿的前门。   三个人在楼梯口的走廊上站了四五分钟,也没有看见一清禅师从大雄宝殿的前门走出来。莫不是一清住持在殿堂里面和众菩萨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与沟通?   殿堂里面的灯光诡异地照在大殿门外的方砖上。   三个人又等了几分钟,还是不见一清住持的身影。   “一清住持莫不是从大殿的西门进了禅房?”莫非道。   “谭科长,我过去看看,怎么样?”   谭晓飞未置可否,他凝望着笼罩在黑暗中诡异的大雄宝殿。   “我到西院里面去看看一清住持禅房的灯有没有亮,先前,他的禅房里面没有点灯。”莫非道。   “你小心一点。待会儿,你还回到这里。”   “我知道了。”   莫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左子健,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到大殿里面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   “听我的,我一会就回来,你留在这里继续观察。”   谭晓飞从北楼梯口下了藏经阁。   谭晓飞穿过走廊,走到大雄宝殿的后墙,然后右拐,沿着东墙和南墙,摸到了前大门的东侧。他在门外听了一会,大殿里面异常寂静,众多菩萨面目狰狞地望着虚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大殿里面空无一人。如果在观音菩萨的面前没有人的话,那么,一清住持一定是从西门回到了自己的禅房。   大殿里面除了弥勒佛前面的香案上亮着一盏油灯之外,其它菩萨的前面都是黑灯瞎火的,除了能看见菩萨们一双双圆睁的双眼之外,就是灯光将众菩萨投放到墙上的阴影。   在弥勒佛巨大坐像的后面,是一个更大的阴影,送子观音就藏身于这片阴影之中。   谭晓飞没有走进大殿,他原路返回,走到大雄宝殿的后面,在谭晓飞的印象中,大雄宝殿的后门一共有六扇门,透过门缝,应该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六扇门之间果然有缝隙,在东边第一扇门和第二扇门之间——在下面,有一个三四公分宽的缝隙。   谭晓飞蹲下身体,将右眼贴在门缝上。   刚开始,他什么都看不见,一两分钟以后,似乎能看到一点光线了,但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线。   谭晓飞似乎还听到了一点声音,是香客在菩萨跟前喃喃自语的声音,声音非常小。   谭晓飞再定睛一看,在观音菩萨的前面果然跪着一个人——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个身影应该就是一清住持。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祈祷忏悔   一清住持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白天参禅理佛,深更半夜,还要参禅理佛。如果菩萨们确实能满足世人的愿望的话,那么,他们首先应该满足的应该是自己的门徒,对菩萨而言,最虔诚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弟子,他们整天与佛相伴,甚至把自己的一身都奉献给了佛门,红尘中的凡夫俗子,只有在想到菩萨——或者用到菩萨的时候,才会跑到寺院里面来烧一炷香,磕几个头,带有非常明显的功利色彩。要不然,民间也不会有“平时不烧香,临时包佛脚”的俗语了。   大概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一清住持才如此虔诚吧!当然,一清住持如此虔诚,恐怕不单单是向菩萨表明自己一心向善的心迹,可能还想通过忏悔以求得菩萨的原谅和保佑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佛家所谓“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和“普渡慈航”就是一句诓人的鬼话。普渡慈航的前提必须是先消除所有的罪恶。   也许有人会说,笔者对菩萨有失恭敬。   有一个事实,大家必须明白,千万别把惩恶扬善的希望寄托在菩萨的身上。菩萨肯定目睹了很多罪恶,有些罪恶可能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可菩萨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三缄其口。   谭晓飞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但始终没有听见一清住持在祷告些什么。他大概是在用一种只有菩萨才能听懂的语言和观世音进行交流与沟通。这时候,谭晓飞开始对菩萨有意见了:从菩萨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应该规定,佛教徒在向菩萨祈祷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的愿望说清楚,包括向菩萨忏悔,也应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只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在肚子里面默默祈祷,菩萨如何能知道呢?不明确地说出来,菩萨怎么帮助你——保佑你呢?谭晓飞的意思是,如果一清住持能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那问题就简单多了。   唯一的解释是,菩萨是神,既然是神吗?自然是无所不知。   可见,我们的一些文化中确实有一些蒙人的玩意。   一清住持和观世音菩萨交流沟通了很长时间,他叽叽咕咕,滔滔不绝,既像述说,又像吟唱,但谭晓飞一句都没有听懂——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没有听出来。   既然听不懂,那就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谭晓飞原路返回藏经阁。   莫非已经回来了。   “一清住持禅房里面的灯还没有亮。”莫非低声道。   “一清住持还在大殿里面。”谭晓飞压低声音道。   “他在大殿里面做什么?”左子健问。   “他在向观音菩萨祈祷。”   “应该是忏悔才对。”   “莫非,一清住持禅房的门窗平时是开着,还是锁着的呢?我指的是他不在禅房的时候。”   “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想一想也真是奇怪,一清住持在禅房的时候,门窗都是关上的,我说的是有时候,但他如果不在禅房里面的话,门窗一准是开着的。”   “他不在禅房的时候,门也不锁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跟踪无果   “不锁。”   “这是为什么呢?”左子健很是不解。   “他大概是想告诉所有僧人,他的禅房没有任何秘密——或者是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谭晓飞道。   “我们应该想办法造访一下一清住持的禅房。”左子健道。   “回去以后,我们就跟头说这件事情。”谭晓飞道。   半个小时左右,在大雄宝殿前面的平台上,出现了一个移动的阴影,这个移动的阴影由大变小,由长变短,紧接着,一个身影走出殿门。他就是一清住持。   一清住持缓步走下台阶,右拐,进入西耳房的长廊。他上了长廊以后,手扶着一根木柱,咳了几声,然后朝西院的大门走去。   三个人远远地跟在一清住持的后面,他们在西院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一清禅师径直上了北边的长廊,然后右拐上了西长廊。   三个人走到北长廊和西长廊的交汇处,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看见一清住持的禅房,其实,一清住持的禅房是在一个相对孤立的角落里,再加上一片竹林的遮挡,确实是一个比较隐蔽的所在。   莫非朝竹林指了指,然后穿过几个芭蕉树,钻进了竹林,只有在竹林里面才能看见一清住持禅房的窗户。   谭晓飞和左子健跟在莫非的后面进入了小竹林。竹林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枝叶却非常茂密,这种竹子叫淡竹,分叉比较多,每一个分枝上长着一簇一簇的叶子。   仿佛是为了进一步验证莫非的说法,一清住持走进禅房以后,就关上了门窗,窗户是上下结构,下半部是固定的,上半部是活动的,开窗的时候,用一个竹竿——或者一根木棍支一下就行了,关窗户的时候,将竹竿——或者木棍拿掉就行了。   窗户是那种格子窗,里面糊了一层黄颜色的纸,人站在窗户的外面是看不见禅房里面的情况的。   不一会,禅房里面传来划火柴的声音,划了几下以后,灯亮了。   但灯只亮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就熄灭了。   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既然一清住持已经休息了,那么,跟踪监视的工作也可以告于段落了。   莫非将两个人送到院门口。准备回禅房睡觉去了。   “等一下。”谭晓飞叫住了莫非。   莫非走出院门。   “莫非,大雄宝殿的西门是什么时候才有的呢?”   谭晓飞已经学会了**思考问题。   “这我得问问年长的师傅们。”   “大雄宝殿里面的观世音是什么时候才有的呢?”   “建寺的时候就有了,智觉寺建于元朝。”   “静悟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没有,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静悟是不是一个人住一间禅房?”谭晓飞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   “静悟一个人住一间禅房——他住在北院,就在你们禅房的旁边。”   这潭晓飞和左子健已经知道了。   “你明天记着找老师傅问一问,看看大雄宝殿的西门是什么时候才有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鸣惊人   “明天早晨,我就问一诚师傅,他在智觉寺的时间比一清住持还要长一些。我怎么跟你们联系呢?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和你们在一起。”   “塔林,你能去吗?”   “行,明天早上该随缘去扫塔,我替他去扫塔。”   “什么时候?”   “天一亮我就去。五点钟,我们就起床了,起床后,我就问一诚师傅。”   一夜无事。   一夜确实无事,但卞一鸣有事,时间大概是十一点钟的样子。   卞一鸣躺在床上睡不着,他在琢磨这两天——特别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李云帆叫醒了,李云帆刚刚睡着。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毛书记也被惊醒了。   李云帆一个鲤鱼打挺,立马坐了起来,卞一鸣突然在这时候叫醒他,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怎么啦!”毛书记在睡梦中被惊醒,他还没有缓过神来,他跟着大家忙了一整天,既累又困,再加上喝了一点酒,所以睡得比较沉。   李云帆走到禅房的门口,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轻轻打开一扇门,伸出半个身子朝两边和院子里面看了看。   李云帆关上门,走到卞一鸣的跟前,压低了声音:“快说,你想到了什么?”   卞一鸣让李云帆把笔记本拿出来。   李云帆从大衣口到里面掏出笔记本。   “李局长,让我看看您画的那张草图。大家都知道,在刑侦工作中,李云帆有画草图的习惯,前面,笔者已经做了交代,今天,下午,李云帆确实在笔记本上高画了一张草图。当然,前面,笔者只是叙述了一下,既然卞一鸣提出要看那张草图,那我们就跟着看一看吧!   李云帆打开笔记本,翻到画有草图的那一页:   因为条件的限制,笔者只能用文字进行说明:   在纸的上方并排写着:黑熊寨,智觉寺在两者之间标注的距离是三里;在智觉寺的下方是石鼓寨括号内写着三;在黑熊寨的下方,石鼓寨的西边,是黑熊沟黑熊寨和黑熊沟之间标注的距离是三,黑熊寨和石鼓寨之间标注的距离也是三;在黑熊狗的下方是邢家村的墓地两者之间的距离是二:在黑熊狗的西边,是房家洼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在三;在房家洼的西边是房村两者之间的距离是一点五;在房家洼和黑熊沟的中间是房村的墓地。   在纸的最下面是学校,学校的西边是一条上山的路,这条山路由西南而东北,一直通到智觉寺,在这条山路的西边,分别是邢家村的墓地,黑熊沟和黑熊寨;在这条山路的东边是石鼓寨。   在草图上还有一条线,这条线从邢家村的墓地开始,连接房家洼、房村的墓地、黑熊沟,经过黑熊沟以后,分成两条路,一条是智觉寺,一条是石鼓寨。   我们都知道,这条线是凶手离开张有贵的墓地之后的行走路线,这条路线从张有贵的墓地到黑熊沟是非常明确的,分出来的两条线路是凶手可能去的两个地方。 第一百五十章 一座新坟   笔者这样表述,很难还原草图的真实情况,如果大家用笔根据笔者的说明,画一张草图,就能看的非常清楚了。   卞一鸣从大衣的口袋里面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将李云帆草图上的一部分画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卞一鸣的草图简单而明了,一条直线将三个地方串联在一起,这三个地方分别是房家洼、房村墓地、黑熊沟。   李云帆和毛书记聚精会神琢磨着卞一鸣在笔记本上勾勒的草图。   最后,卞一鸣在房村墓地上画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圆圈。   “卞一鸣,你想说什么?”李云帆对卞一鸣的草图非常感兴趣。   “李局长,在房家洼和房村墓地之间是不是有一个松树林?”   “不错,确实有一个松树林。”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在松树林的东边——在房村墓地,有一座新坟,是一座刚堆起来的新坟。”   “我注意到了,那里确实有一座新坟。”   “我也看到了。”毛书记道。   “卞一鸣,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啥意思,你们俩快跟我说说。”毛书记道。   “卞一鸣,你快说。”   “李局长,还是您来说,看看我们俩是不是想到一起来了。”   这就是卞一鸣的优点,明明是他琢磨出来的东西,他总是要想方设法让别人和自己一起分享。   “郑福田在房家洼看到的是两个人,可到黑熊沟,季为国只看到了一个人。你的意思是说在季为国看到神秘男人之前,邢惠开就已经遇害了。你甚至认为凶手将邢惠开的尸体藏在了房村墓地的那座新坟里面。”   “李局长,您和我想到一起来了。”   “这也太邪乎了吧!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毛书记莫名惊诧。   “如果凶手不想杀人灭口,那他就用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他们应该迅速离开现场;凶手和邢惠开走这条路就是在寻找机会杀害邢惠开,房村墓地正好有一座新坟,挖开新坟,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黑熊沟正好有一个藏匿铁锹和钢钎的石缝,凶手在和邢惠开上山挖坟消灭罪证之前,可能就已经想好了杀人的计划。至少是在挖坟计划失败之后,凶手产生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照这么讲,我们还要挖坟开棺了。”毛书记道。   “明天上午,我们到房村去。”   “李处长,你可不是闹着玩的,挖坟掘墓,主家会同意吗?”毛书记面露难色。   “可能要费点口舌,毛书记,这——还得你出面。”卞一鸣道。   “在和主家接触之前,先让主家看看坟墓有没有异样,如果坟被挖过,应该是能看出来的。”李云帆道。   “让那些抬重的人看一看,坟是他们堆的,他们应该能看出来。”毛书记也在做积极的思考。   “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办事。”   于是,三个人熄灯睡觉。   三个人兴奋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钟,李云帆第一个醒来。他穿好衣服,下了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望子成龙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面传来了扫树叶的声音,应该是静悟在扫树叶,北院有不少香樟树和冬青树,这种树四季常青,但每天都会有落叶。   李云帆起床的声音惊动了卞一鸣和毛书记,两个人也起床了。   三个人走出禅房的时候,静悟的树叶已经扫到内院来了。   在禅房的门口,放着一桶水。这个静悟还是蛮能起早的。   三个人刚洗涮完毕,谭晓飞走进了瓶形门。   此时静悟已经离开了内院。   “谭科长,你见到莫非了吗?”   做条晚上,谭晓飞和左子健回到住处就将当天晚上的情况向李云帆和卞一鸣做了汇报。   “见到了。”   “他怎么说?”   “大雄宝殿的西门在建庙的时候就有了,大雄宝殿的东边,原来也有一扇门,后来被堵起来了。”   “什么时候堵的呢?”   “一清当上住持以后。一清当主持之前,大雄宝殿的西门也是开着的,他当上住持之后,便将西门锁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大雄宝殿的东边确实有一个门,一清住持为什么要将大雄宝殿的东门堵起来呢?”毛书记一脸疑惑。   “这恐怕只有一清住持自己知道。”卞一鸣道。   六点半钟,大家走出智觉寺的后门,去了三里寨。   在甄先生家吃过早饭以后,一行七人去了房村。   大家刚走出寨口,就听到有人在喊:“阿第,等一下。”   大家停住脚步。   来人是甄先生,他疾步走了过来。   大家迎了上去。   “甄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昨天夜里,我和老伴想起了一件事情,本来想等了你们来了以后跟你们说的,一个岔子,我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跟。”   “您快说。”   “那大鹏在出家之前,曾经和翠珍谈过对象。”   所有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对同志们来讲,这个信息太重要了,本来,同志们一直心存疑惑,张有贵的离奇死亡,可能和静悟有关系,那么,怎么样才能将静悟和缪智文的遇害联系在一起呢?   甄先生提供的信息,终于将静悟和缪智文的案子联系在了一起。   大家明显地感觉到,很多原来互不相关的信息,有往一块凑的意思。至于静悟和一清禅师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现在还不好说,但李云帆和卞一鸣有理由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甄先生,你这个情况太重要了。”   “是吗?”   “我们终于把静悟和缪智文联系在一起了,静悟的年龄和张翠珍的年纪应该差不多。”   “翠珍比静悟小一岁。”   “甄先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说来话长。”   “您跟我们说说。”   李云帆干脆钻进了路边的小树林,山路上有人,树林里面比较适合谈话。   “那田大帮是一个喝过墨水的人,他也希望儿子读点书,好光宗耀祖,这从儿子的小名上就能看出来,大鹏展翅,大鹏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不怕你们笑话,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性大变   “他的大名是什么?”   “大名叫田鹏程。他爹叫田大帮,怕把辈分弄错了,所以只把大鹏作为他的小名。但叫着叫着,就把大名丢在了一边。”   难怪甄先生对静悟这么了解呢。   甄先生继续道:“夫妻俩省吃俭用,从小就让大鹏读书,小学就是在南山小学上的——就是黑熊寨下面的那所小学,翠珍也在那里念书,两个人在一个班,上学放学,形影不离。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她娘还时不时地带大鹏到三里寨来找我,让我点拨点拨。那孩子确实聪明,教过的东西一学就会,让他背什么东西,他会背的滚瓜烂熟。”   “既然这样,家里人为什么要把他送到智觉寺出家呢?”   “这件事情,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说来很奇怪。”   “怎么奇怪?”   “那大鹏长到十五六岁,就心性大变,不但不想读书,人也变得乖张和邪性。”   “邪性怎么讲?”   “到镇上读书的时候,经常旷课,在学校和家里,不管见到谁,从不开口说话。过去,他可是一个很爱说话的孩子。在不经意间,突然不说话了,就跟哑巴一样。”   在同志们的印象中,静悟的话确实不多。   “这——会不会和他的出生有关呢?”   “可能还和田大帮的死有关。”毛书记道。   “甄先生,田大帮是怎么死的呢?”   “说来很惨,田大帮是绝食而死的。”   “绝食而死?”   “对,他不想让老婆和孩子跟着他受累。最后活活饿死了。”   “他老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活活饿死吗?”   “他乘老婆不注意的时候,把饭食倒进了马桶,等到老婆发现马桶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是谁说的呢?”   “石鼓寨的人都看见了。”   “这会不会是田大帮的老婆故意释放的烟幕弹呢?”   “如果田大帮的老婆与别的男人有染的话,那么,田大帮的死很可能有问题。”   “大鹏心性大变极有可能和母亲不守妇道有关系,十五六岁正是男孩子生理和心理发生变化的时期。性格的变化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那大鹏和翠珍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他们俩从小在一起长大,玩耍,又一块读书,就互相喜欢上了呗。可翠珍他爹不让他们在一起,后来。就干脆不让翠珍读书了,所以,翠珍读到小学毕业就不再往下读了。大鹏心性大变,可能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后来,大鹏她娘到三里寨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   “请我出面找翠珍他爹说媒。我知道成不了,可又不好薄了人家的面子,就让老太婆去了。”   “结果怎么样?”   “结果,你们不是知道了吗?老滕头把翠珍嫁给了缪志文。”   “之后,田大鹏就出家当了和尚,是不是这样?”   “不错,翠珍嫁到三里寨后不久,大鹏就进了智觉寺。一清接纳了他,一清当时是智觉寺的监事,是怀真住持给大鹏剃的度,起名为静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定有名堂   “大鹏的母亲如何舍得?”   “舍不得也不行啊!”   “此话怎么讲?”   “大鹏他娘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发病,也没有能力管大鹏了,她找我到滕家去提亲,就是想找一个女人拴住大鹏,可天不随人愿啦。那大鹏从小就娇生惯养,生性乖张,老话常说,儿大不由娘啊!”   “静悟的母亲得的什么病?”   “是一种非常邪乎的病?说不清道不明,连医生郎中看了都摇头。平时看着好好的,可一旦发病,吓人啦!乡亲们说这是鬼魂附体,我看没有那么简单。大鹏出家当和尚,跟他娘的病也有那么一点关系。”   “医生郎中都摇头?发病时,是什么情形呢?”   “胡说八道,疯疯癫癫,不知到自己是谁?也不认识家里人。总说有鬼魂来找她,并且附在她的身上,要索她的命——要带她到阴曹地府去。”   “这是什么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王萍道。   “有鬼魂来找他?谁的鬼魂?”李云帆道。   “都是已经过世的人,自己的父母,田大帮的父母,还有田大帮。”   “找她最多的人是谁呢?”   “找他最多的人是田大帮。有时候,她还模仿田大帮的腔调和自己说话。”   “他们都说些什么?”   “你们要是觉得必要的话,就去找她家的邻居问一问,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有邻居在跟前。”   “李局长,您听说过这种病吗?”   “略知一二,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邻居曾大嫂就曾经得过这种病,情形和甄先生描述的差不多。婆婆活着的时候,她虐待过老人,这应该是一种心病,心里面想的东西太多,长期淤积在脑子里面,就会产生一些幻觉,当然,有可能是受了某种刺激,所以就会胡思乱想,失去正常的理智,我母亲说,这是由于得病的人火性太低,压不住邪性的东西。”   “李处长说的对,就是这个样子。”甄先生道。   “难道田大帮不是正常死亡?”谭晓飞道,“难道是大鹏的母亲做了亏心事,所以——”   “对啊,难道田大帮的死有问题?难道是因为田大帮的死,精神上受到了刺激?所以,才落下了心病?”   “李局长,我们有必要到石鼓寨去看看。”卞一鸣道。   “无论是大鹏出家,还是他娘的病,包括田大帮的死,其中定有文章。”严小格道。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笔记本上做了备忘。   李云帆、卞一鸣都希望田大帮的死和田大鹏的出家与案子有关联。   谈话结束之后,甄先生回山寨去了:同志们去了房村。   从智觉寺的山门前到房村有两条路,大家想一想,李云帆一行会走哪一条路呢?   对了,李云帆和卞一鸣选择走黑熊沟这条路,他们想到房村的墓地去看一看那座新坟。现在,大家满脑袋瓜子都是那座新坟。   大家在第一个岔路口右拐。   岔路的东边有一条路,是通向石鼓寨的,岔路的西边也有一条仄仄的山路,是通向黑熊沟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人动过   大家穿过黑熊沟,眼前有一片杂树林、   穿过杂树林,就是房村的墓地。   在墓地的西边有一个松树林,这就是卞一鸣所说的那个松树林。   大家走到那座新坟的跟前。   新坟没有墓碑,在坟墓的南边有一块用铁锹铲过的地,上面残留着一些纸灰,在纸灰上,有的地方覆盖这一些黑土。   卞一鸣想到一样东西:“李局长,那把铁锹上好像也有一点黑土。”   李云帆点点头:“亲人烧纸钱应该是在坟墓堆好之后进行的,这也是安葬最后一道程序,烧完纸钱,整个安葬仪式就结束了,所以,这一层纸灰上是不应该有黑土的。”   “头七,家人回来祭奠。会不会是他们在祭奠的时候,把土弄下来的呢?”毛书记道。   “看情形,这座坟刚堆起来的,头七可能还没有到。即使是家人来过了,他们还是会烧纸钱的,烧纸钱的地方也一定还在这个地方。”   在坟墓的顶端,码放着用土挖成的帽子,形状大清官员的帽子。帽子上插着一个柳枝,柳枝的上面系着一个白纸条,白纸条下面剪着流苏。   大家在帽子和柳条上发现了问题。   第一,如果没有人动过的话,帽子应该是完好无损的,但李云帆发现帽子的边沿掉了一些土,显然是被人搬动过了。   第二,柳条被折弯了,如果没有人搬动过帽子的话,柳条应该是笔直的。   很显然,这座新坟被人动过。   当然,最后确认的人应该是死者的家人和抬重的人——“抬重的人”就是堆坟的人。“抬重的人”就是抬棺材的人。   一行人离开坟地之后,疾步去了房村。   刚进村口,大家就遇到一个人挑着一担柴禾走了过来,此人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毛书记迎了上去:“老乡,请你停一下,我们跟你打听一件事情。”   此人放下担子,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是房村人吗?”   “是啊!”   “这几天,房村谁过世了?”   “房老四他爹过世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上个月的二十九号。”   “房老四家住在什么地方?”   “走,我领你们去。”   “那——你的柴禾?”   “没事,走,我领你们去。”   一行人跟在此人的后面走进村子,此人走到第一排,右拐,在第三家院门口停了下来,同时朝院门指了指:“就这一家。”   “老乡,谢谢你啊!”   “谢啥。老四——老四!”   “谁啊?”   “我是兆才,有人找你。”   “谁找我啊?”   “公安局的人找你。”   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出现在院门口,他的嘴上含着一支烟,他的右手臂上系着一根黑布条:“哟,这不是毛书记吗?快请进——快请进。”   房老四将大家领进堂屋。房老四一边招呼大家坐下,一边从烟盒里面往外抽香烟。但他拿烟的动作比严小格慢半拍。   李云帆说明来意之后,房老四沉默良久:把自己父亲的坟墓挖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太给力   “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李云帆道。   房老四一连抽了三口烟,然后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你说。”   “这山上,经常有野兽出没,老爷子上山也有几天了,保不齐是野兽在墓地溜达过。”   “野兽出没,如果要是碰到帽子的话,帽子应该掉下来才对啊!”毛书记道,“我看是有人把帽子拿下来后又放了上去,在一拿一放的过程中,把帽沿弄坏了。”   “这样吧!我把几个抬重的人喊到坟头上去看看,我二叔就是抬重的,这件事情还得由他做主,他点头了,我没有二话。”房老四站起身,“毛书记也来了,我不能薄他的面子,我现在就去喊二叔,我爹的坟是他领头堆的,到底有没有人动过我爹的坟,我二叔一看就知道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李云帆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具体情况,到墓地以后再说吧!人到山前必有路,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呢。   房老四走出院门。   几分钟以后,陆续有人走近院门,年龄都比较大,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把铁锹。毛书记立马站起身,走出堂屋,他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打了一梭子,他们中,有人人认识毛书记,客气了一番之后,才接过毛书记手中的香烟。   毛书记又从包里面拿出一条破香烟,拆开来,一人扔了一包。   来人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的人蹲在院门的墙边小声议论着什么,有的人站在院门里面,视线聚焦在李云帆一行的身上。他们对下面要做的事情充满期待。   不一会,房老四领着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走进院门。   房老四互相介绍了一下。   毛书记将另外两包烟塞进了二叔的口袋。   李云帆握住老人的手道:“老人家,如果有人动过坟墓,您能看出来吗?”   “啥也别说了,咱们到坟头看看就知道了。”老人的意思是,只要是我们堆的坟,就一定能看出有没有人动过。   一眨眼的功夫,又来了几个人,连同房老四的二叔,一共有九个人。   二叔大手一挥,道:“走,咱们到坟头去看看。”   大家跟在二叔的后面来到墓地,到墓地的时候,人数已经增加到二三十人,除了九个肩扛铁锹的人,其他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八点半钟,一行人来到墓地,房老四的母亲也来了,老人家跟房老大住在一起,他听说公安同志们要挖开老伴的坟墓,便在媳妇和两个孙女儿的搀扶下随后而至。   这是李云帆和卞一鸣最担心的。如果老人家又哭又闹,百般阻扰,再加上二叔的极力反对,想挖开坟墓,可能性很小。   不过,当李云帆听了老人的啼哭和诉说之后,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老人跟在大家的后面一边走一边哭,还一边唠叨着。她唠叨的内容大概是:这几天夜里面睡觉总不踏实,老头子天天夜里都托梦给他,说有小鬼缠身,让家里人多烧一些纸钱给他,他在阴曹地府急需要前打点上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具女尸   李云帆最关注的是下面的话:一定是出了什么古怪,要不然,老头子怎么会天天夜里都托梦给她呢?今天,果不其然,公安同志们说老头子的坟墓有古怪,不管是真实假,只要能让老头子安生,挖开来看看也不是一件坏事,万一坟墓里面有什么古怪,不但对老头子不好,对子孙后代也不好啊!   李云帆没有想到,封建迷信在这时候帮了同志们的大忙。   当然,这也许是一种心灵的感应吧!笔者说不好,我们的文化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围观的人站在距离坟墓四五米远的地方。   李云帆一行和二叔等人在坟墓前站定。   “老四,你快过来。”二叔大声道。   房老四走到二叔的跟前:“二叔,咋的啦?”   “老四啊!公安同志说的没错,我兄弟的坟果真被人动过了。”   大娘颤颤巍巍地走到两个人跟前:“我就说有古怪吗?你们还不信,硬说我想老头子想糊涂了。”   “老哥几个,你们也过来看看。”二叔道。   “老二,不用看了,我们堆的坟啥时候这么马虎过啊!这坟一定是被人动过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非常肯定地说。   “他二叔,既然有古怪,那就不要磨蹭了,快动手挖坟吧!”大娘道。   “嫂子,那我们就动锹了?”   “动锹吧!有我担着呢?你们只管挖就是了——大不了,我去找老头子作伴。”这说明大娘下定了决心。   几个人脱掉棉衣,围成一圈。   李云帆等人站在距离坟墓两米远的地方。   大家将土堆在坟墓的东西两边。   半个小时以后,棺材盖已经完全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二叔用铁锹将棺材盖两边的土挖开,在挖到棺材盖东边的时候,他突然惊呼到:“嫂子,棺材确实被人动过了。他奶奶的——缺德到家了。”   围观的人顿时骚动起来了。   李云帆和卞一鸣也看见了:棺材盖和椁体之间有一个三四公分宽的缝隙,连缝隙之间的铁钉都能看见,这是其一;其二,棺材盖和椁体的连接处不重合,也就是说发生了位移;其三,在棺材盖和椁体之间——在棺材的中部,挂着一件粉红色的衣服——应该是棉衣的一个下摆,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有女人才会穿。   大家一起动手,同时用力,在二叔的号子声中,将棺材盖子抬了起来——棺材盖没费什么劲就被抬起来了。   当时,凶手太过匆忙,加上天太黑了,所以,只将棺材盖子搭在棺椁之上,就开始填土了,连女人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塞到棺材里面去。   当九个人将棺材盖子移到旁边的土堆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在棺材里面侧身躺着一个身穿粉红色衣服的女人。看不见她的脸,她的脸是朝下的,头的位置就在墓主人的头部左侧。这大概就是大娘所说的小鬼缠身吧!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失踪了两天的邢惠开。   大娘也看见了,老人家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进行尸检   我们都知道,大部分的女人在哭的时候,都喜欢用唱的方式。大娘一边哭一边唱:“老头子啊!我原以为你到那边享福去了,没想到,你死了也不得安生啊!这是哪一个短命砍头、挨枪子的货,竟然能做出这么缺德冒烟的事情。要不是公安同志给你做主,你下辈子都不得安生,你不安生,咱们活着的人也不得安生啊!”   房老四走到大娘的跟前:“娘,你别哭了,公安同志们还要办案子呢。”   二叔也走了过去:“嫂子,这是好事啊!去了古怪,我哥就能安生了 。”   大娘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听了两个人的话以后,立马停止了哭泣。   有人从树林里弄来一些树枝盖在棺椁的上方。   二叔走到李云帆和毛书记的跟前:“公安同志,下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啦!”   “谢谢你们——谢谢乡亲们。谭科长,你们把尸体抬到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大爷,你们可以盖棺上土了。”   王萍将手套和口罩分发给大家。   卞一鸣带着大家将邢惠开的尸体抬到墓地东边的小树林里。   二叔等人将坟墓恢复原样,并重新挖了两个帽子,房老四找来一根柳树枝插在坟头的帽子上。   李云帆和卞一鸣对邢惠开的尸体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   因为是在初春,春寒料峭,气温比较低,所以,邢惠开的尸体没有什么变化。   邢惠开的上身穿三件衣服,外面是一件粉红色的棉袄,九成新,棉袄里面是一件红颜色的毛线衣,贴身是一件棉毛衫。   邢惠开下身是四件衣服,最外面是一件藏青色的咔叽裤,咔叽裤里面是一条蓝颜色的毛线裤,里面两件分别是裤衩和棉毛裤——棉毛裤的颜色和棉毛衫的颜色是一样的。   邢惠开的棉裤的裤腰不在她的腰部,而在她的腰部以下二十公分左右处——连同里面的衣服都在这个位置。咔叽裤的裤鼻子上有一根红布做成的腰带,腰带是系起来的,但系得比较松,这说明凶手当时非常匆忙,在搬运尸体的时候,下身的衣服滑到了肚脐以下二十公分处。   在邢惠开的脖子上有一个深深的掐痕——邢惠开是被凶手活活掐死的。   在邢惠开的上半身,有很多条状伤痕——这些条状伤痕全在死者的背部,这进一步印证了张有贵经常用皮带抽打邢惠开的说法。   李云帆还在邢惠开的下身和裤衩的腰部发现了一些分泌物,裤衩的腰部就在死者裆部下方。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初步结论是,死者在遇害前,曾经有过那方面的行为。   后经化验,在那些分泌物种,确实有男人的精液。血型为a型。   凶手应该是在和邢惠开做最后一次欢愉的过程中,用手掐死了邢惠开。   尸检完成之后,李云帆派谭晓飞和王萍到邢家村去找邢三爹,邢惠开的尸体怎么处理,必须由邢三爹处理,要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邢惠开的尸体。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爹纠结   李云帆和卞一鸣同志们还想和邢惠开的女儿燕子好好谈一谈,两个人一致认为,这次谈话可能会一无所获。燕子知道凶手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之,如果燕子知道凶手的身份的话,那么,她的处境就会相当危险。尽管如此,找燕子好好谈谈,这是必须的。   九点半钟左右,一群人出现在学校旁边的山路上,好像还抬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群人在邢家村的墓地停了下来。   不一会,十几个人簇拥着黑乎乎的东西朝房村的墓地走来。   这些人走出树林的时候,大家才看清楚,是邢三爹领着乡亲们来了,黑乎乎的东西是四个人抬着的一口棺材,这口棺材是刚从街上买来的。   原先在墓地围观的人还没有离开,而且人越来越多。   李云帆和毛书记迎了上去。   邢三爹的意思是直接将邢惠开安葬在墓地,邢惠开不是正常死亡,因为邢惠开涉嫌谋害亲夫张有贵,所以,邢三爹决定将邢惠开单独安葬。   让邢三爹感到头疼的是如何面对邢惠开的女儿燕子,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应该懂事了,她刚失去父亲,现在,母亲又离她而去。此种变故,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如何面对!生活是不是太残忍了呢?邢三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跟燕子说她母亲的事情。   听了邢三爹的话以后,李云帆的心里有点纠结,在这种情况下去找燕子了解情况,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但李云帆和卞一鸣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吗?   邢三爹已经从李云帆和卞一鸣的眼神与表情上看出一种为难情绪:“李处长,你们现在找燕子谈,肯定不合适,这孩子太可怜了,今天早上,老太婆和我的三媳妇好说歹说,她才吃了半碗鸡蛋面。他已经有一天没有吃饭了。我正为这件事情着急上火呢?”   “邢三爹,您应该能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想早一天找到杀害张有贵和邢惠开的凶手,我们如果我们不能给燕子一个圆满的交代,那我们这身警服算是白穿了。”   “不瞒你们说,你们想的事情,我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就和老太婆嘀咕过了,我也想知道惠开除了和姓贡的以外,还和谁在一起过。可我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那孩子吵着闹着要妈妈。”   “燕子是不是知道邢惠开出事了?”   “依我看,她是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跟她挑明了呢?这件事情,早说迟说,都得说,也必须说,我们总不能瞒她一辈子——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是啊!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   “如果燕子知道母亲是被人杀害的,她一定想知道凶手是谁?这样一来,她和您——和我们不就想到一起来了吗?至于燕子今后的生活,我们和毛书记会想办法,在我们拿出具体的方案之前,请您和大娘多费点心。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毛书记,你说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巧凤回忆   “舅公,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宽心吧!李处长的为人,您应该能看出来。燕子的事情交给我们,您尽可放心。”   “我看这样吧!今天晚上,你们到我家去,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在,燕子不会有问题,如果燕子知道一点什么事情,今天晚上,我一准让他说出来。”   告别邢三爹等人之后,李云帆一行回到了三里寨。   大家回到甄先生家的时候,时间是十一点一刻。   在甄家的厨房里面,又出现了一个新面孔,她进进出出,忙着端菜,拿碗和筷子。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摸样儿长得很俊。她就是巧凤。   大家进院门的时候,甄先生正蹲在院门口的凤阳树下抽烟。   看到大家以后,甄先生立马站起身。脸上挂着笑。   “甄先生,怎么样?”李云帆上前一步。   “巧凤已经来了,他正在厨房帮忙。”   “您跟他丢过底了吗?”   “我跟她说过了,她答应跟你们谈,只要你们不说出去就行。”   “甄先生,还是您老的面子大啊!”   “什么面子大啊!为了你们的案子,我卖点老脸也是值得的。今天中午,我留巧凤吃饭,吃过饭以后,你让王同志和巧凤谈,地点就在我二儿子的屋里谈,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走亲戚去了。   吃过中饭以后,巧凤抢着把锅碗洗了,王萍主动给她打下手,碗筷收拾完以后,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   丢下饭碗以后,甄先生领着同志们去了缪志文的家,王萍则留了下来。   同志们留在甄先生家,巧凤的心里压力会比较大。谈话是需要一个良好宽松的环境的。   那么,巧凤到底跟王萍说了什么呢?   在谈话之前,巧凤再三强调,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她男人知道,他男人对他很好,她不想伤他的心,她想过安稳的日子。   为了打消巧凤的顾虑,王萍没有做任何记录。关键是证据,记录是可以忽略的。   听了巧凤的回忆之后,王萍感到非常震惊。   下面就是巧凤的回忆。   王萍和巧凤的谈话肯定不能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得有一些必要的铺垫,要允许对方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意愿往前走。所以,有些地方可能会比较拉杂,诸位看客一定要耐着性子往下看。   巧凤的丈夫叫缪海涛,是谬姓的一个分支,比巧凤大两岁,人既老实憨厚,又非常体贴人,两个人在三里寨算是一对恩爱夫妻。遗憾的是,夫妻俩结婚四五年,一直没有生养。公婆,还有自己的父母都很着急,公婆着急的是缪家的香火问题,父母着急的是女儿能不能在缪家站的住脚——自己的女儿不能为别人家传宗接代,这不是害人家吗。   所以,公婆和父母就四处打听好方子,郎中看了好几个,偏方用了十几个,就是不见一点动静,后来,巧凤的婆婆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非常灵验,就极力怂恿媳妇到智觉寺去试试看。   于是,巧凤就去了。   那一天下午四点多钟,巧凤进寺院的时候,香客比较稀少,这时候,一般的香客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巧凤是提前收工后到智觉寺去了。 第一百六十章 意识尽失   她进大殿的时候,大殿里面,连巧凤一起只有三个香客,另外两个香客是男人,他们在大殿里面转了一圈之后,就离去了。   当时,在大殿里面只有一清一个人——他当时是智觉寺监事。   在观世音的前面有个香案,两边各有一个香炉,香炉距离功德箱前面的蒲垫大概有三四十公分的样子。   巧凤在蒲垫上跪下,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在心里面一次又一次地默念自己的期盼和诉求。   不一会,从巧凤的左侧想起了脚步声,巧凤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来人是监事一清禅师,他在两个香炉里面各插了三根香。   不一会,巧凤的眼睛有些发花,脑子有些迷糊,身体也有点发飘。   “在一清往香炉里面插香之前,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没有。”   “难道是一清禅师的香有问题?”   “这件事情,我在自己的心里面琢磨了很久,一定是香有问题。”   巧凤双手掌心向上,给观世音磕了三个头以后,想站起来,但双腿发软,整个身子都有点发软。   这时候,一个声音对她说:“女施主,请随贫僧来。”   “说话的是一清禅师吗?”   “我当时迷糊的很,好像有点身不由己。不知道跟我说话的人是谁。我也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进大殿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你跟他走了吗?”   “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就跟他走了。”   “你跟此人去了哪里?”   “是一扇门,我当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好像完全失去的理智。”   “一扇门?难道是大雄宝殿西边的那扇小门吗?”   “后来,我终于想起来了,就是大雄宝殿西边的那扇小门,走进那扇小门就是智觉寺的西院,那是僧人们住的地方。”   “你知道一清禅师住在西院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西院是僧人住的地方。”   “他把你带进了他的禅房。”   “是的,他把我带进一间禅房。”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人的禅房里面也有一尊观音佛像——也是送子观音。观音佛坐在一个佛龛里面。”   我们都知道,一清禅师的禅房里面就有一尊送子观音的佛像。   那么,其它僧人的禅房里面有没有佛龛呢?这需要核实。   “你尽量回忆一下,想到什么,你就说什么。”   “此人让我跪在佛龛的前面,他让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他还跟我说了一些话,意思是只要心诚,观音菩萨一定会眷顾垂怜于我的,他还坐在佛龛前面的香案旁念了一会经,敲了一会木鱼。”   巧凤说的这些法器,同志们在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见过。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都不知道了?”   “对啊!”   一清禅师一定是用迷香让巧凤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和正常的意识,然后把她骗进了西院的禅房。难怪他规定智能和静悟只能在早晨六点,中午两点打扰他。敢情是有重要的功课要做啊!之后,一清又用熏香迷倒了巧凤。 第一百六十一章 如此送子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知觉的呢?”   醒过来的时候,我又跪坐在了观世音前面的蒲垫上,我就像做了一个梦——我当时真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可怎么想都不对劲,我明明是在观世音的佛像前烧香磕头的,怎么会做梦呢?我又不是在自己家的床上睡觉。”   “你到现在还不能确认把你带进小门的人是一清禅师吗?”   “不能,但我在观世音的佛像前虔诚祷告的时候,大殿里面只有一清住持一个人。”   其实,巧凤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这句话,巧凤已经重复了好几遍。   “那你怀孕又是怎么一会事情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的身子有些不爽,这我是知道的?”   “身子有些不爽?你的意思是?”   “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软软的,我的下身很不舒服。”   有人了巧凤。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观音送子”吗?   “后来,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不久,我身上也不来了,我就更确信了这一点,我瞒着我男人——私下里找郎中看了一下,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你是不是怀孕了?”   “正是。”   “这件事情,你没有跟你的男人讲吗?”   “这种事情,没法讲,我当时也有私心,结婚四五年,我的肚子一直不争气,我男人和公婆虽然什么难听的话都没有说,但一看到他们整天介愁眉苦脸的,心里面就不是滋味,人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父母也为这件事情着急犯愁。”   “你男人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一直都不知道。”   我们都知道,巧凤的男人并非不知道,至少是曾经怀疑过。   “你有了并且生下孩子,他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不是经常找一些偏方吗?我男人认为孩子是他的。也许他怀疑过,但自从有了孩子以后——虽然只是一个丫头,总比没有孩子强吧!所以,我也不敢肯定我男人知不知道。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没有再生养。”   “之后,你有没有再去智觉寺烧香拜佛呢?”   “我还能再去吗?过去,是因为我不知道,无意中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后,我没有再去智觉寺。”   “三里寨,还有那些女人到智觉寺去拜过观音呢?”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这种事情,一般是不会跟别人说的。要不是甄先生说你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和智觉寺有关系,要不是我不想再让姐妹们被那些怂害糟蹋,我是不会答应甄先生跟你们说这件事情的。都怪我没有听甄先生的话。我到智觉寺烧香拜佛之前,曾经讨教过甄先生,他坚持让我到医院去看医生。”   “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说到做到,绝不会跟别人透露半个字,我还要代表李处长和卞处长感谢你。你提供的情况,对我们调查的案子有很大的帮助,你做了一件积善行德的大好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见到烟翠   听了王萍的汇报之后,李云帆和卞一鸣决定在合适的时候到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去一探究竟,一清住持放着内院的禅房不住,偏要跑到西院去凑热闹,那间禅房里面一定有问题。   听完王萍的汇报以后,李云帆一行去了石鼓寨。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交代一下李云帆一行到缪智文家的情况。   奇怪的很,这一次,大家没有见到张翠珍,瑛姑说翠珍到智觉寺烧香拜佛去了。大家应该还能记得,当年,严小格和左子健到缪智文家去调查的时候,张翠珍也到智觉寺烧香拜佛去了——而且是迟迟不归。   这个张翠珍和智觉寺的缘分倒是不浅啦!   瑛姑掐指一算,翠珍出门已经有一顿饭的功夫——一顿饭的功夫在三十分钟左右。   如果跟上去,还能赶得上。   李云帆和卞一鸣当即决定派谭晓飞、严小格和王萍到智觉寺去寻张翠珍。   李云帆特别交代,一个人走大路,在智觉寺的山门外静候张翠珍,一个人走小路在智觉寺的后门外静候张翠珍,王萍脱掉制服,着里面的便衣进入寺院,照理,张翠珍只会去一个地方,那就是大雄宝殿。   走出缪家以后,李云帆、卞一鸣、左子健和毛书记直接去了石鼓寨。   同志们见到了静悟的母亲,同志们见到静悟母亲的地方是土地庙。   同志们走进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耕田的老大爷,他右肩扛着犁头,左手牵着一头老水牛,正往寨子外面走,左子健走上前去,打听静悟家住在哪里。老大爷指着寨口不远处的土地庙:“你们看——那就是静悟他娘。”   土地庙前跪着一个女人,双手合十,嘴里面在嘀咕着什么。此人就是静悟的母亲。   女人上身穿一件印有大红花的棉袄,棉袄的颜色很鲜艳,但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有一个补丁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棉袄的扣子扣错位了,两个下摆,左长右短,只有脑子不清楚,行为不正常的人才会这样;她的下身穿一件黄军裤——已经褪色了,这种黄军裤,一般都是男人们穿的;女人的脚上穿着一双棉鞋,在她的身上,只有这双棉鞋是新的;她的头发非常乱,也比较脏,前面的头发挡住了半边脸。   最后,女人磕了五六个头之后,站起身,朝同志们走来。她从同志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眼睛朝同志们斜了一下。   “三叔,耕地啊。”女人驻足道。   这句话还是比较正常的。   “烟翠,又到土地庙磕头烧香了?”   对方只冲三叔微微一笑,然后朝村里走去。   这一笑,李云帆觉得不怎么正常。特别是她的眼神,呆滞,还有点飘忽和散乱。   “你们找她有什么事情吗?”待烟翠走远了以后,老人道。   “我们想找她了解一点情况。”   “找她了解情况?没法了解。”   “为什么?”   “烟翠整天疯疯癫癫的,一句囫囵话都说不了。”   “大爷,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啥子说法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为三里寨缪家的案子来的。”   “不错。”   “不知道烟翠和缪家的案子有啥关系?”   “老人家,烟翠的儿子大鹏是不是在智觉当和尚?”   “可不是吗!他在智觉寺出家当了和尚,法号叫静悟。”   “我们听说这个静悟曾经和张翠珍相好过。”   “可不是吗!”   “请您跟我们说说。”   “走,我们到地头坐下来谈。”   看情形,老人的话还比较长。   老人领着大家走过一座小石桥,小石桥的东边有一块山地——是一块长着杂草和灌木的荒地,老人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块不到一亩大的荒地犁出来。   老人放下犁头,将老水牛拴在一刻灌木的树干上,然后找了一块比较清爽的地方坐了下来。   毛书记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老人家。   老人摆摆手,说自己有哮喘病,一到春天就发的厉害,香烟是不能碰的。   毛书记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   “那翠珍和大鹏从小在一起长大,长大后又在一起读书,在乡亲们的眼里,他们俩整天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个孩子感情很好,如果双方的父母都同意的话,那就是天造一双,地造一对。虽然那大鹏长大后心性大变,但在翠珍的面前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两个人还私定了终身。”   大爷的话印证了甄先生的说法。   “私定了终身?”   “可不是吗?可后来,滕老蔫把翠珍许配给了缪书记的儿子缪志文。”   “这是为什么?”   “翠珍他爹滕老蔫看不上大鹏,平时总是想方设法将两个人分开,书读到小学毕业,就让翠珍在家了。那翠珍就偷偷摸摸地跟大鹏来往。”   “总应该有一些具体的原因吧?”   “大鹏他爹死的比较早,烟翠精神上受了不小的刺激,落下了病根,只要一发病就疯疯癫癫的。滕老蔫能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吗?”   “静悟的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是大鹏七八岁的时候,过去,大帮家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大帮家的成分是富农,老祖宗留下了一点底子,可大帮死了以后,情形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大爷,田大帮是怎么死的呢?”   “这——”老人家的舌头第一次打结。   “大爷,请您把知道的跟我们说说。”   “你们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老人反问道。   “石鼓的乡亲们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呢?”   “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指一个人,你们去问问他,但千万不要提到我。”   “这个人谁?”   “石金贵,他是烟翠的邻居,他们夫妻俩过去和田大帮的关系很好,过去,石金贵在石矿采石头,家里面日子过得苦,孩子又多,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帮帮助他不少,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喝酒,无话不谈。乡亲们有啥子说法,大都是从他们两口子的嘴里扣出来的。你们去找他们两口子,兴许能了解到一点情况。”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改变主意   分手的时候,老人特别强调:“石金贵是烟翠东边那一家,你们千万不要敲错了门。烟翠家是社场后面那户人家,房子最高的那一家——是黑瓦房。”老人话中有话。   四个人走进村口,向前走五六百米之后,便看见一个社场,社场的周围堆着一些草,池塘边的树下拴着几头牛。   社场在第一排和第二排人家的中间。   在社场的后面,果然有一个比较大的院落,院子里面有五间瓦房,其中三间正屋比邻人家的房子要高出一米多。田大帮家的成分是富农,房子恐怕是唯一能证明田家曾经富有的东西了。   这应该就是烟翠家。   在烟翠家的东边,有三间低矮的瓦房和两间草屋。这就是石金贵家。   石金贵家的门口有一个草堆,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坐在向阳的地方晒太阳。看到有人走过来,几位老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好像都认识毛书记。   “毛书记,你怎么到咱们石鼓寨来了?”一个老太道。   “大爷,大妈,晒太阳呢?”毛书记虽然是三里寨的人,但他并不认识这些老人。   这边,毛书记和几位老人在说话,那边,烟翠从村口走了过来。她走路的步子不是很稳当,他的身子好像还有些发飘。   烟翠朝同志们扫了一眼,然后走到自己家的院门口,她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进去之后,便把院门关上了。   再看看石金贵家的院门,半掩着。   这时候,如果同志们走进石家院门的话,石金贵夫妇未必会竹筒倒豆子,因为院门口坐着几个老头老太,以山里人的谨慎,这种事情,他们是不希望让别人看见和知道的。   “毛书记,我们晚上再来。“李云帆用手碰了碰毛书记,压低了声音道。   毛书记心领神会:大爷,大妈,到学校怎么走啊?”   “顺着这条路向西走,有一条下山的路,走出那片树林,就能看到学校了。”老太指着寨子西边的一大片树林道。   “谢谢,大爷,大妈你们接着聊,我们走了。”   大家朝西走去。   朝西走了一里地,便是一个岔道,这就是那条下山的路,我们都知道,西边就是黑熊沟。   “李局长,我们晚上不是还要去邢家村找燕子了解情况吗?”毛书记道。   “晚上,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到邢家村去,一路到石鼓寨。”李云帆道,如果我们现在去找石金贵了解情况,结果可能会比较糟糕。说不定石金贵就在那几位老人中间。”   “李局长,晚上,我们到石金贵家去,顺便带一点东西。”卞一鸣道。   “还是卞一鸣想得周到。”   “那我现在就下山去买东西。”左子健道。   “行,你现在就下山,晚上,你直接到邢家村去。去过邢家村之后,我们再到石鼓寨来。”   “这样吧!我和小左同志一起下山,晚上,我们在邢家村的社场会合,李局长,时间你定。”   “五点半吧!”   “行。”   毛书记和左子健沿着山路下山去了;李云帆和卞一鸣朝智觉寺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未见翠珍   两个人走到智觉寺山门的时候,从一片树林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他就是谭晓飞。   “李局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们晚上先到邢家村去,然后再到石鼓寨去。张翠珍还在寺院里面吗?”   “我在这里等了将近四十分钟。还没有见到张翠珍的身影。”   “王萍在寺院里面吗?”   “王萍进去也有一会了。”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树林。   还得耐心的等一会。根据同志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张翠珍进过香之后可能要回石鼓寨看望老父亲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三个人等了将近十分钟的样子,从山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此人扎着头巾,仔细一看,原来是王萍。   王萍径直朝三个人走了过来。   “王萍,怎么样?”   “张翠珍不在大雄宝殿,我在大殿里面呆了十几分钟,也没有见到张翠珍的身影。从时间上看,她应该在大雄宝殿里面。难道是她烧过香走了?”   “不会这么快吧!我们和她前后只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既然是来烧香拜佛的,哪有这么匆忙的呢?”   “难道她去了石鼓寨?”   李云帆决定到石鼓寨去看看,于是,李云帆和谭晓飞去了石鼓寨。   经村里人指点,两个人在一片竹林里面找到了张翠珍的家,张翠珍的家就在山路西边不远处,穿过一片树林就看见了。   张翠珍家是铁将军把门。   郑翠珍不在智觉寺,也不在石鼓寨。她会到哪里去呢?在李云帆的印象中,严小格和左子健曾经说过,他们在过去的调查走访中,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张翠珍如同幽灵一样,很难寻觅到她的踪影。   难道张翠珍回三里寨去了。   两个人回到智觉寺的山门前。   卞一鸣和王萍走树林里面走了出来。   于是,四个人去了智觉寺的后门。   几分钟以后,四个人走到了塔林跟前。   几个人刚站定,便看见严小格从塔林里面走了出来。   已经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五个人走小路回三里寨。   走在回三里寨的路上,卞一鸣想起了一件事情:“王萍,你进寺以后,有没有看见一清住持和静悟呢?”   “这两个人,我都没有看见。我只在大雄宝殿转了一会,我怕引起僧人的注意,其它地方没有去。不过,我在西耳房的走廊上碰到了莫非,他也没有看见一清和静悟。他答应帮我们找一找——他对寺院的环境比较熟悉,找起来比较方便。天黑以后,他在山门前的树林里面等我们。”   五个人再次走进缪智文的家。   瑛姑说,翠珍还没有回家。他还说,翠珍可能回石鼓寨探望她爹去了。   张翠珍的行踪确实有点诡异。   李云帆一行告别瑛姑,离开了缪家。   时间是三点四十五分。   李云帆和卞一鸣将谭晓飞和严小格留在了缪家后面的山上,人呆在那里,能看到缪家院子里面的情况。张翠珍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回家?   很显然,李云帆和卞一鸣已经将注意力聚焦到张翠珍的身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见到燕子   五点钟左右,谭晓飞和严小格回到了甄先生的家。   李云帆和卞一鸣迎上前去。   “怎么样?”李云帆问。   “张翠珍回家了,她是从智觉寺到三里寨那条小路回家的。”谭晓飞道。   “这说明张翠珍还是去了智觉寺。”卞一鸣道。   “她一定是去见什么人的。”王萍道。   张翠珍的行为非常诡谲,李云帆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吃过早晚饭之后,五个人去了邢家村。   路过智觉寺山门前面的树林的时候,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树林里面闪了出来,他就是莫非。   “莫非,你早来了。”   “我在树林里面等了约摸一顿斋饭的功夫。”   “什么情况?”王萍道。   “吃斋饭之前,我在东耳房的走廊上看见了静悟,他好像去了后山。”   莫非看到静悟的时间和谭晓飞、严小格看到张翠珍回家的时间是能衔接上的。从智觉寺的后山回到三里寨,需要二十几分钟,这也就是说,在二十分钟之前,张翠珍应该也在后山,可见,张翠珍到智觉寺烧香拜佛是假,与人私会是真。她私会的人会是静悟吗?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杀害邢惠开的凶手就是静悟的话,那么,和静悟有暧昧关系的女人不是一个。   “他推开小门的时候,先朝里面看了看,然后才走进小门——他显得很谨慎,跟做贼似的。”   “他看见你了吗?”   “我躲在暗处,他没法看见我。”   “你见到一清住持了吗?”   “见到了,吃斋饭的时候,我看见了他。”   “吃斋饭之前,一清住持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去过一清的禅房,他不在禅房里面。”   “你继续监视一清和静悟,我们到邢家村去,大概要到九点多钟才能回寺院。”   “我回寺院去了。”   “机灵一点,千万不要让这两个人有所察觉。”   “我会特别小心的。”   五个人目送莫非的身影消失在山门之内,然后朝黑熊沟走去。   五点三十五分,李云帆一行走进邢家村。走到社场的时候,从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来,他们是毛书记和左子健。   牛棚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牛吃草的声音。   走进邢三爹家堂屋的时候,一个女人正在哄燕子吃饭,邢三爹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的手上抱着一个紫砂茶壶。   邢三爹放下茶壶,将同志们安排在板凳上坐下,并吩咐老伴泡茶。   邢三爹示意儿媳妇将碗筷拿到厨房去,碗里面只剩下几口饭了。   王萍坐到燕子的身边,用手将燕子额前的几缕头发理到耳朵后面,非常爱怜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   李云帆和毛书记坐在邢三爹的身旁。   “李处长,你们可以问了,咋问都行。”   “她已经知道母亲出事了吗?”   “还是你说的对,这件事情迟早要跟她说,今天下午,我已经带她到坟地去过了。”   燕子望着这个,望望那个,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眼角上还残留着一些泪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头上没毛   “燕子,你都知道了吗?”   燕子点点头,清秀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燕子,你想不想知道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是谁呢?”   燕子又点了点头,同时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很好,你爹张有贵也是被人杀害的,这你知道吗?”   燕子还是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告诉叔叔,过去,你爹出差—— 不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别的男人到你家来过呢?”   “有,前几天这个人还来过呢。”   大家面面相觑,莫名惊诧。   这个情况对同志们来讲,太重要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他也不想让我认识。”   “燕子,你把话说明白一点,什么叫不想让你认识呢?”   “他每次来,都要在头上扎一个头巾,在我们这里,只有女人才扎头巾。”   前天夜里,谭晓飞等人见到的神秘男人,头上也扎着一个头巾。   “前几天,到底是哪一天,你还能想起来吗?”   “是——四月一号——四月一号的夜里。”   四月一号,正是同志们进驻智觉寺的那一天。   “你能把这个人描述一下吗?”   “他剃着光头。”   燕子出语惊人。光头不就是和尚吗?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放出光来。   “你看见了?”   “四月一号的夜里,他离开我娘的房间的时候,匆匆忙忙,头上的头巾掉在了地上,我隔着门帘看见了。”   神秘男人是和尚无疑。   “此人是胖还是瘦?”   “天太黑,我看不见。”   “四月一号的夜里?是在什么时候?大概在几点钟?”   “十二点钟左右,我让尿憋醒了,我就起床撒尿,我掀开被子,准备穿鞋子的时候,突然听到我娘的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几句。”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娘说:‘他们——他们到邢家村来了’。那人男人说;‘没事,你放宽心——放一百二十个宽心’,我娘又说;‘莫不是有人——’,那个男人又说;‘你不要自寻烦恼,我说没事——就不会有事’,之后,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   “他们”显然是指李云帆一行;“没事”应该是指张有贵的死不会有事。四月一号,同志们在邢家村,确实是在调查张有贵的死因。   目前,进入大家视线的是两个和尚,一个是一清住持,一个是静悟,根据谭晓飞等人对神秘男人的描述,燕子看到的光头和尚应该是静悟。   静悟和邢惠开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呢?   根据同志们掌握的情况看,燕子应该不是张有贵的种,那么,燕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呢?   一条头巾没有遮挡住神秘男人的脸,光头泄露了他所有的秘密。燕子提供的情况,进一步印证了同志们的判断:杀害张有贵的凶手就隐身于智觉寺的僧人之中。如果此人就是静悟的话,那么,他很可能也是杀害缪智文的凶手,两起谋杀案,两条线索终于在静悟的身上汇集在一起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前往石鼓   今天晚上,毛书记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公社民政助理正在办理燕子孤儿生活补贴的手续。按照当时的政策,五保户,孤儿的最高补贴是每个月五块钱,因为燕子还没有成年,又正在读书,所以,民政助理根据毛书记的意见,向县民政申请每月六块钱的生活补助。这个钱下个月就可以领取了。   由于邢惠开是独生女,所以,毛书记决定由邢三爹和他的家人负责照顾燕子的生活。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邢三爹激动万分。当然,老人家也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感动不已的话:“就是民政这一块没有补助,他们一家人也要将燕子抚养成人。”   老长帮就是老长帮,难怪邢三爹在邢家村有这么高的威望。   七点半钟,李云帆一行走出了邢三爹家的院门,邢三爹坚持要将同志们送到路口。   临别的时候,邢三爹还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同志们惩恶扬善,这是一件大好事,但人不是机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阿第啊!你一定要安排好同志们的生活,千万别让同志们受任何委屈。”   几天来,邢三爹亲眼目睹了同志们忘我的工作。   路过学校的时候,左子健叫开了学校的大门,开门的是应大爷,左子健走进大门,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网兜子,网兜子里面装着几样点心,乡下人走亲访友,一般都拎这些东西,小馓子、桃酥,饼干,糖果。   八点十分,大家走进了石鼓寨,山里人家,一道天黑,家家户户都会紧闭院门,特别是春天,各种野兽都会出来觅食。“黑熊寨”和“黑熊沟”这两个名字可不是随便乱起的,在黑熊沟,过去确实有黑熊,还有狼呢?   白天,大家到石鼓寨的时候,几乎每户人家的墙上都用白石灰画了很多圆圈,据说,狼就怕这种白颜色的圆圈。   同志们一路走来,在寨子里面没有见到一个人。   同志们路过烟翠家院门的时候,院子里面一片黑暗,悄无声息。   一行人在石金贵家的院子门口站定。   “笃——笃——笃。”毛书记轻轻敲了三下院门。   “来了,等一下。”   对方的话音刚落地,院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你们找谁?”   严小格上前一步:“请问这是石金贵的家吗?”   “他是我爹。”   “大松,谁啊?”堂屋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大爷,我是三里寨的毛阿第啊!”   老人走到毛书记的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真是毛书记。”   毛书记和李云帆也认出了对方,今天下午,跟同志们说话的几位老人中,有一个人就是石金贵。   “难不成,你们白天就是来找我的。”   “大爷,您说对了。”   “快请进——快请进。”老人将同志们领进了堂屋。   毛书记将李云帆和卞一鸣介绍给了石金贵。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石金贵低声道。   “我们来——是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啥情况?”   “我们想知道烟翠的男人田大帮是怎么死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静悟像谁   “怎么死的?他不想拖累老婆和孩子,几天没有吃饭,活活饿死了呗。”   “石大爷,我们听说田大帮死的不明不白,我们还听说烟翠和别人的男人有暧昧关系,我们还听说田鹏程不是田大帮的孩子。”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何苦还来问我呢?”石金贵用一种巧妙的方式肯定了李云帆的说法。   “石大爷,我们就是想找您核实一下,你们毕竟是田大帮的邻居。”   “我们不仅是邻居,大帮活着的时候,我们还是刎颈之交的好朋友,我家的条件很差,大帮经常偷偷接济我,帮助我。”   “为什么要偷偷接济帮助你家呢?”   “怕她老婆烟翠知道呗。”   “既然你们曾经是刎颈之交的好朋友,那您就跟应该协助我们查清楚田大帮的死因。”李云帆非常巧妙地将了石金贵一军。   “我虽然觉得田大帮死得蹊跷,但苦于没有证据,咱也没有亲眼看见什么。无根无据没来由的话,咱可不能随便乱说。”   “你做为田家的邻居,比其它人家知道的事情应该多一些。”   “这么着吧!我只说一句话,你们自己掂量着看。”   “大爷,您请说。”   “你们见过田大帮的儿子静悟吗?”   “见过,我们就住在智觉寺的北院,一清住持安排静悟伺候我们茶水。”   “很好,你们看静悟长的像谁?”   这可是一个新问题。石金贵的意思非常明确,他是想说静悟长的和一清住持差不多,遗憾的是,同志们整天忙于工作,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同志们进驻智觉寺以来,就只见过一清住持两次:一次是四月一号的晚上——同志们进驻智觉寺的那天晚上,因为光线昏暗,大家连一清住持的尊荣都没有看清楚;另一次是第二天中午,一清住持在凌霄殿住持诵经大会。   既然石金贵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就一定有值得推敲的地方。虽然是短短的一句话,但其中一定暗藏这某些玄机。   这同时说明石金贵对田大帮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石金贵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含金量更高。   “我指给你们一个人,你们去问问他,或许能问出一点名堂来。”   “是什么人?”   “老石匠古其山。”   “古其山?”   “田大帮的寿衣,是古其山给穿上的。他给很多人穿过衣服,你们去听听他怎么说。”   “石大爷,古其山住在什么地方?”   “我领你们去,但我只指到院门,我是不进院门的。”   “行。那就辛苦您,跟我们走一趟。”   石金贵七拐八绕,将大家领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前,然后迅速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还扔给李云帆一句话:“同志,你们到古家,千万不要提我石金贵的名字啊。”   “石大爷,您尽管放心。”李云帆道。   石金贵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在得到李云帆明确的答复之后,才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笃——笃——笃、”毛书记敲了三下门。   “来了。”院子了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第一百七十章 龇牙咧嘴   院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他看到了站在黑暗中的几个人:“你们是——”   “我是三里寨的毛阿第,这几位是地区和县公安局的同志。”   “是公社的毛书记啊!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古其山——古大爷在家吗?”   “爹,有人找你。”   “谁啊!快让客人进屋坐。”   “毛书记,快请进。”   一行人跟在女人的后面走进堂屋,一个老者从堂屋里面走了出来,他应该就是古其山。   院子里面堆放着一些石头,有些石头已经雕刻成动物的模样,古其山不是一个普通的石匠。   待同志们坐下之后,女孩子退出了堂屋,古其山关上了堂屋的门。从老人的眼神和表情便可看出,老人很可能知道同志们深夜造访的意图。   李云帆递了一支香烟给古其山。   古其山用火柴将李云帆、毛书记和自己的烟点着了。   “毛书记,你们这时候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古大爷,您说对了,李处长他们来是向请教您一些事情的。”   “‘请教’不敢当,只要是我知道的。”   “古师傅,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李云帆道。   “这样最好。”   “我们听说田大帮死的不清不白。”   “一看到你们,我就知道你们是为田家的事情来的。我跟石头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是一个直性子,实不相瞒,这些年,这件事情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面。”   “我们听说田大帮死的时候,是您给他穿的衣服。”   “这话不假,是我给田大帮穿的寿衣。”   “您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我给死人穿了多少次衣服,像田大帮那样,还是第一次遇到。”   “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   “人死如灯灭,对活着的人来讲,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对于死者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所以,几乎所有的人在咽气的时候,都比较放松,因为身体放松,所以,衣服也比较好穿,可田大帮的身体僵硬的厉害,你们别以为他已经死了很长时间,我给他穿衣服的时候,曾经摸过他的胸口,当时,他的胸口还有一点热气呢,他的咯吱窝还是热乎乎的,田大帮断气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身体硬邦邦的呢?”   “您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呢?”   古其山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前走:“田大帮的表情也很奇怪,一般人死了以后,脸上都很放松,所以,比较安详,那田大帮则是龇牙咧嘴,一脸的愁云,就好像谁欠了他很多钱还没有还似的,他的上牙咬着夏嘴唇,眉头皱的很厉害,两只手怎么掰都掰不开——最后掰断了才掰开。”   “两只手是不是攥的紧紧的呢?”   “不错,田大帮就好像是刚好和什么人打过架似的。为了让田大帮的死相好看一点,我拉直了他的双腿,田大帮瘫了好几年,因为脊椎怀了,两条腿已经僵硬,萎缩和变形,这两条腿,我没有费太大的工夫就拉直了,可要想把田大帮的上半身放平,我们几个人费了来鼻子劲。”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并非饿死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田大帮在临走之后,挣扎过。”   “我就是这个意思,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你快说。”   “我在给田大帮擦身子的时候,摁了摁他的肚子,烟翠说田大帮已经有三四天没有进食了,她说田大帮不想拖累他们母子俩,将饭食倒到马桶里面去了,等他发现马桶里面的饭食,但已经迟了。”   石金贵是这么说的。   “您见过马桶里面的饭食吗?”   “见过,寨子里面的人都见过。”   “你们想一想,三四天不吃饭的人,这肚子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前心贴后心,肚子干瘪的很厉害。”   “对头,我也见过临死前滴水不进的死人,那肚子简直就想一个大坑,可田大帮的肚子鼓鼓的,他身上的肉——我说的是上半身——他身上的肉和正常的人差不多,如果真是三四天没有进食的话,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一定是骨瘦如柴。”   “对头,我看田大帮不是饿死的,他的死因很是蹊跷。”   “那么,田大帮的身上有没有伤痕呢?”   “伤痕倒没有,如果有伤痕的话,烟翠也不会请我去给田大帮擦身子、穿寿衣。”   “您有没有看田大帮的头发呢?”   “田大帮没有头发,自从被石头砸坏了腰以后,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一年头发就掉光了。”   “那您有没有注意到田大帮的耳朵呢?”   “这——我倒没有在意,我听说你们在缪志文的耳朵里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此话当真?”   “古大爷,这是真的,我们确实在缪智文的耳朵里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我们还在邢家村邢惠开男人张有贵的天灵盖下面发现了一个棺材钉。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邢惠开也和智觉寺的僧人有染。”   “照这么说,古怪可能在田大帮的耳朵里面。”   “田大帮的坟墓还在吗?”   “在。你们是不是想开棺验尸呢?”   “听了您的话以后,我们确实有这种想法。尸首会腐烂成泥,但棺材钉只会锈蚀,不会腐烂。”   “要想知道田大帮的死因,也只有这样了。”   “古大爷,您给我们支个招,看看我们怎样才能做成这件事情。”   “有毛书记在这里,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们该怎么做呢?”毛书记道。   “你们去找田大帮他爹。”   “田大帮他爹会同意吗?”   “他一向不待见烟翠母子。”   “此话怎么讲?”   “烟翠不守妇道,你们要是看到烟翠现在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同志们已经看到烟翠了。   “自从田大帮死后,所有亲戚都断了和烟翠母子的来往,任他们母子俩自生自灭。。”   “那大鹏可是田家的根苗啊!”   “可他们不承认啊!要不然,大鹏怎么会跑到智觉寺出家当了和尚呢?爹死了,娘的脑子坏了,那大鹏没着没落,失去依傍,不得已才遁入空门的。”   古其山说出了大鹏出家当和尚的真正原因。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爽快之人   古其山下面的话完全打消了李云帆和卞一鸣的顾虑:“田大帮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认为田大帮的死有问题。他们在我给田大帮擦身子、船衣服的时候,也曾仔细检查过田大帮的身体,他们甚至还请郎中来看看田大帮有没有中毒。”   “结果怎么样呢?”   “田家人没有在田大帮的身上发现伤痕,郎中也没有发现中毒症状。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你们提出开棺验尸,田家人一定会举双手赞成。”   “田大帮的父亲住在什么地方?”   “我领你们去。”古其山果然是一个直性子。   田大帮的父亲住在烟翠家后面一排庄子里面。古其山说,田大帮在田家排行老四,读过不少书,在石鼓寨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老两口最喜欢这个老四,所以,在田大帮结婚的时候,将前面房子分给了老四。   几分钟以后,古其山领着大家来到田家的院门口。   “咚——咚——咚。”古其山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院门就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站在院门里面:“是其山兄弟啊!快请进——快请进。”老人里看到了李云帆一行,“其山兄弟,这几位是?”   “老哥哥,这几位可是有来头的。”   “什么来头?”   “他们是地区和县公安局的同志,这位是李处长。”   “公安局的人?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不错,他们就是来找老哥哥你的。”   “这——”   “不要这啊——那的,快让同志们们进屋啊!瞧这鬼天气,把人的咯吱窝都冻裂了。”古其山道。   “快请进,到屋子里面烤火。”   堂屋中央放着一个火盆,看到有人来,原先围坐在火盆旁烤火的人都退出了堂屋。,连大带小有七八个,一看就知道田家是一个大家庭。   双方坐定。   “李处长,你直接了当,用不着客气,用不着绕弯子,老哥哥也是一个爽快人,说话做事从来不喜欢磨叽。”   古其山的直性子帮了大家很大的忙。   “对,用不着客气。有什么,你们就直接说。”田大帮的父亲附和道。   “老人家,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判断,您的儿子田大帮可能是死于谋杀。”   “公安同志,实不相瞒,我一直怀疑大帮的死有问题,可拿不出任何证据啊!”   “那么,田鹏程是不是田大帮的儿子,这您能确定吗?”   “这——这我能确定,我可以拍胸脯,那大鹏肯定不是咱们田家的种,我们田家人的皮肤都是黑黢黢的,那烟翠也不是一个白皮,她和大帮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白皮肤呢?”   “你能确定田鹏程是谁的孩子呢?”   “那烟翠曾经到庙里求过观音,咱不敢对观世音说三道四,但咱儿子摊在床上,整个儿一个废人,他如何能生出儿子来呢?你们见过一清住持了吗?”   “见过两面。”   “你们只要看看大鹏长的像谁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老人家,如果我们提出开棺验尸的想法,您会支持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延后一天   “这——我儿子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开棺验尸,大帮的尸首早已成了一堆白骨,你们能验出什么来呢?”   “老哥哥,有一句话憋在我肚子里面很多年了,今天,我已经跟公安同志说了,我现在不妨在跟你说一遍,老哥哥,你听仔细了。”   “其山兄弟,我听着呢。”   “大帮死的时候,是我给他擦身子、穿衣服的吧!”   “不错,是我让老二去请你的。”   “烟翠是不是说大帮是不想拖累她和孩子,活活饿死的吧!”   “不错,这是烟翠说的,可我一点都不相信,知子莫若父,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从小就能经事,整天介乐呵呵的,从来不知道愁是啥滋味,就是在受伤以后,他还经常安慰她娘和我,说他没事,叫我们不要担心,你也知道,大帮她娘一想起大帮瘫痪在床的事情,就掉眼泪。我怎么都想不通,大帮怎么会把自己活活饿死呢?又不是缺吃少穿,不是还有我们吗?”   “我古其山可以负责任地告诉老哥哥,大帮不是饿死的,因为我在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肚子鼓鼓的,你想一想,如果大帮当真三四天不吃饭,早瘦的皮包骨头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当时只是疑惑。万一我说错了,我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李处长,您跟老哥哥说说缪志文和张有贵的事情。”   于是李云帆把缪智文和张有贵被谋杀的事情跟老人说了。   听了李云帆的话以后,老人沉思片刻,然后道?“大帮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做主,我同意你们开棺验尸,不管结果怎么样,我田文雍绝无二话。这件事情一直憋在在我的心里,一直放不下,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以后,这心里就安生了,这也算是给大蹦一个交代。我儿子大帮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是不会有怨言的。”   “太好了,老人,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棺验尸?”   “当然是越早越好啦,我看就放在明天早上吧!其山兄弟,你看呢?”   “中啊!那就明天早上,早点好,天一亮,我就到坟地去。”   “其山兄弟,这件事情还得请你出面张罗,多找几个人,明天中午,我请兄弟几个喝酒。”   “喝酒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公安同志交代的事情做好了才成。我现在就回去找人,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到坟地去。”   “行,明天早上,我直接到坟地去。”老哥哥站起身,走进里屋,拿出一条大运河牌香烟:“其山兄弟,这条香烟,你拿去打点一下。”   卞一鸣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他突然低头在李云帆的耳朵旁嘀咕了几句。   李云帆一边听一边点头。   “老人家,这样吧!我们打算拖一天——后天早上开棺验尸。”李云帆道。   “这是为何?”古其山不解其意。   “你们明天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只要让烟翠知道就行了,但要装成瞒着她的样子,明天,我们还要到田大帮的坟地去转转。”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引蛇出洞   “这是何意?”老哥哥还没有听明白。   古其山已经听明白了:“老哥哥,就按李处长说的办,如果大帮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他们可能会提前挖坟,销毁证据。”   “其山兄弟,有这么邪性吗?”老哥哥道。   “邢家村张有贵的案子,老哥哥不是听说了吗?”   “我听说了。啥也别说了,我听明白了。那就放在后天早上,给鬼腾出一点时间来。要想让烟翠知道,这不难,你们明天在寨子里面转一圈,然后到大帮的坟地去看看就成了。”   其实,烟翠已经和同志们照过面了——照过两次面。同志们突然出现在石鼓寨,烟翠应该有所警觉。   老哥哥所说的“鬼”应该是指烟翠和另外一个凶手。   “老人家,烟翠是不是有点疯癫?”   “她那是心里有鬼,脑子清楚着呢?”   李云帆和卞一鸣想得更深,前面有邢惠开的教训,这次不能再大意了。在回智觉寺的路上,李云帆和卞一鸣商量后决定对三个人进行监视和跟踪。谭晓飞和左子健监视跟踪烟翠;另外四个人负责监视跟踪一清住持和静悟。   离开田家以后,古其山将同志们送到村口。   临别时,李云帆紧紧抓住老人的手:“大爷,谢谢您,要不是您出面,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谢什么?你们为咱们老百姓惩恶扬善,咱们做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不值一提。”   走在回智觉寺的山路上,李云帆感概良多:多直爽善良纯朴的老百姓啊!   每个人都感到肩膀上担子沉甸甸的。   监视和跟踪的工作从明天上午开始,消息的传播需要一点时间,虽然烟翠已经和同志们见过面,但她暂时还不可能想到田大帮的身上去,只有在同志们到田大帮的坟地转过以后,她才可能想到那一步。同志们这次到南山来,为的是缪智文的案子,这是众所周知的,后来又节外生枝,旁逸斜出一个张有贵的案子来,这也成了家喻户晓的事件,田大帮的事情是潜藏在水下的。凶手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同志们会从田大帮的案子入手。   智觉寺的山门没有上门闩,门一推就开了。   一行七人入山门,过耳房,进北院,最后进入内院,李云帆想和大家议一议接下来的工作,后天早上才开棺验尸,明天总不能闲着吧!   卞一鸣认为,监视和跟踪一清和静悟的工作应该从今天夜里开始,同志们进驻智觉寺已经有三四天了,如果一清和静悟和案子有关联的话,他们不可能蛰伏不动,事实是邢惠开的遇害已经说明凶手坐不住了,在这种时候,凶手会格外谨慎,但他们绝不会束手待毙。   谭晓飞觉得应该到藏经阁去看看。   可是,怎么进藏经阁呢?   谭晓飞有办法,因为他擅长攀爬。这——我们在前面已经交代过了。如果再有一根绳子和铁钩,那就更好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回石鼓   李云帆同意谭晓飞的想法,但必须在一清住持进入梦乡之后才能做这件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无法确定一清住持是否进入梦乡。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致认为,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一定有一个秘密的所在,这个秘密的所在很可能还有其它的通道,所以,不能单凭一清住持进入禅房,关门熄灯就轻率地认为一清住持已经进入了梦乡。一清住持的诡异远不是同志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笃——笃——笃。”   突然,门响了三下,声音很低。   左子健轻轻打开禅房的门。门外站着莫非。   “莫非,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你快说。”左子健将莫非拉进禅房,关上门。   “我看见一清住持下山去了。”莫非走到李云帆跟前。   “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跟到塔林前面那片竹林,人就不见了。“   “竹林在什么地方?你领我们去看看,我和卞一鸣出去,其他人呆在这里——人多目标大。”   两个人跟在莫非的后面,走出后门,经过塔林,然后走进一片竹林,竹林的位置在智觉寺东院墙的外面,同志们从后门进寺,都要经过这片茂密的竹林。   “我赶到这里,他就不见了。”   一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竟然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和尚跟丢了,这说明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和尚的身手更加敏捷。   “难道一清住持有飞墙走壁的功夫?”谭晓飞道。   联系莫非以前提供的情况,一清住持极有可能身怀绝技,要不然,他怎么会像幽灵一样不时出现在寺院任何一个角落呢?莫非就是这么描述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同志们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莫非,一清住持经常在夜里外出吗?”   “他很少外出,我见到的就这一次。”   “他会到哪里去呢?”李云帆自言自语。   “他会不会到石鼓寨去呢?”卞一鸣道。   “不好,一清很可能是去找烟翠的。”李云帆惊呼道,“莫非,一清住持去了多久?”   “就在刚才,一眨眼的功夫。”   “卞一鸣,走,我们到石鼓寨去,莫非,你呆在这里等候一清住持。”   “行,我躲在塔林里面,等你们回来。”   两个人一路小跑,穿过竹林,直奔石鼓寨而去。   还真让卞一鸣说着了,蛇已经提前出洞了。   一清住持这时候出寺,肯定不是去传经布道的。   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到了烟翠的家。   整个石鼓寨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连狗的叫声都没有。   烟翠家院门紧闭。   两个人又沿着很高的院墙转了一圈,正屋的后墙上有东西两个边长在四十公分左右方窗,方窗内镶嵌着木格子。   两个人在两个方窗下听了一会,方窗内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个人没敢多耽搁,直接去了社场,大家都知道,社场就在烟翠家的前面不远处,社场的后面有一片树林,两个人躲在树林里面。能清楚地看到烟翠家的院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头扎黑巾   约摸半个小时以后,烟翠家的院子里面出现了亮光,亮光应该是从东厢房里面照射出来的。   李云帆想看看手表,遗憾的是,天太黑,看不清楚,两个人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带手电筒。   时间大概在十点钟左右。   “李局长,如果一清不从院门走呢?”卞一鸣道。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翻越院墙?”   “你们看,烟翠家院墙两边全是树。”   烟翠家的院子和左右两户人家的院墙之间有一些树。   “走,我们到跟前去看看。”   此时灯亮,一定有名堂。   两个人刚准备走出树林的时候,一个黑影在烟翠家的院墙上闪了一下——就闪了一下,时间非常短。与此同时,院子里面的灯也灭了。在灯光的陪衬下,两个人才能看见闪现在院墙上的黑影,随着灯光的熄灭,黑影也消失了。   此人什么样的身形,两个人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因为距离太远,想跟踪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都知道,李云帆和卞一鸣对环境和地形不熟。黑影和李云帆、卞一鸣就不一样了,他对环境和地形非常熟悉。   该怎么跟踪呢?   时间是不等人的。   还是李云帆有经验:”一鸣,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山门前面的那片树林里。”   “那您呢?”   “你跟上去,你多观察,多留意,千万不要被对方发现。”   “您小心一点。”   两个人朝着两个方向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云帆暗自庆幸,幸亏他安排莫非在塔林守候。一清住持应该会按原路返回寺院。   出现在烟翠家院墙上的黑影,十有就是一清住持,如果再能弄清楚一清住持回寺的时间,就能最后下结论了。   李云帆还是有些担心:烟翠家的院墙是很高的,以一清住持那样的年龄,竟然能身轻如燕,还真让谭晓飞说着了。   让我们跟着李云帆去看看。   李云帆穿过烟翠家东边的树林,出树林,有一条大路,一头向西,一头向东,向西,出寨子,不远处就是黑熊沟,向东,出寨子,就是那条上山的石板路。卞一鸣走的就是这条路。李云帆一路向西,走到第三个岔路口,然后朝智觉寺方向而去,这条路和卞一鸣走的那条路在山门前的树林边会合。   十几分钟以后,李云帆到达山门口,一个人影从树林里面钻了出来,李云帆定睛一看,是卞一鸣。   “一清过去了吗?”   “没有。”   “走,我们到塔林和莫非会合。   几分钟以后,两个人在塔林和莫非会合。   奇怪的是,莫非也没有看见一清回寺院。   李云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先前因为匆忙,李云帆和卞一鸣都没有来得及想这个问题:”莫非,你跟踪一清的时候,他的头上有没有扎头巾?”   “扎了——他扎了一个黑色的头巾。”   “他穿什么衣服?”   “不是僧袍,是短袄。”   “你确定是他吗?”   “我是看着他从禅房里面走出来的,然后一直跟到前面的竹林里面。他的身形,走路的样子,我看得很清楚,错不了,就是他。”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觅其踪   “莫非,你留意静悟了吗?”   “我只留意一清住持了,没有在意静悟。”   三个人又在塔林里面守候了三十分钟左右,但一清住持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一清已经洞察了我们的意图?”卞一鸣道。   “你是不是想说,一清可能到田大帮的坟地去了。”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们刚才看到的黑影就是一清的话,那么,这时候,他会到哪儿去呢?”   “走,我们去找古其山,请他领我们到田大帮的坟地去。”   “走。”   “我跟你们一块去。”莫非道。   “莫非,你留在这里等一清回寺,我们去去就来。”   莫非躲进塔林。   李云帆和卞一鸣二进石鼓寨。   二十分钟左右,卞一鸣敲响了古其山家的院门。   一分钟以后,门开了,开门的正是古其山,老人披着一件棉袄,下半身穿着一件裤衩。   当李云帆说明来意之后,古其山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返回堂屋,穿好衣服,和同志们冲出院门。   田大帮的坟墓在田家的墓地,位置在石鼓寨的东南,距离寨子三里地的样子。   崎岖不平的山路显得非常漫长。古其山长年在山里走,腿脚非常麻利,李云帆和卞一鸣可就不行了。   二十几分钟以后,古其山在一大片墓地前站定:“这就是田家墓地。”   李云帆和卞一鸣蹲下身体环视四周,因为田家的墓地有一些树,树冠挡住了视线。蹲下身体才能从这头看到那头。   卞一鸣看到了一座座坟头上的柳条和白纸条:“古大爷,田家上过坟了吗?”   古其山道:“上过了,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一般提前一个星期上坟。这就是田大帮的坟墓。”古其山走到一座坟前道。”   坟墓的位置在墓地的最南边,孤零零的一座,田大帮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左右,属于英年早逝,在同辈中,是唯一一个过世的人。   在田大帮坟墓的北边,有好几排坟墓,每一排坟墓都有好几座坟。这些坟墓是按照你辈分由北向南排列的。   在田大帮的坟墓前,立着一块墓碑,因为天黑,看不清墓碑上的字。   细心的李云帆还认真检查了一下摞在坟头上的帽子,帽子的边沿完好无损,柳条和柳条上的白纸也完好无损。   李云帆和半一鸣大概是多虑了,田大帮的坟墓没有人动过。   没有动过,当然是一件好事了。   在这个时候,决不能出任何差错。谨慎不是一件坏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吗——前面已经有多深刻而沉重的教训。   两个人回到塔林和莫非会合的时候,莫非还是没有见到一清的身影。   此时,一清会在哪里呢?   三个人又在塔林守候了半个小时,一清住持还是没有出现。   最后,三个人离开了塔林。   莫非和两个人分手的时候道:“今天夜里,我不睡觉,一定要等到一清住持。”   “不睡觉,那怎么能行?”   “我一点都不困。”   “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一清察觉。”   “他没法知道,我在禅房的窗户里面就能看见一清住持禅房的门。明天早上天亮以后,我在塔林等你们。” 第一百七十八章 坟被动过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左右,同志们走出寺院后门,来到塔林的时候,莫非从塔林里面闪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把笤帚。他的脸色比较难看,眼眶里面布满了血丝。   “我昨天夜里眼睛没有眨一下,一直没有看到一清住持走进禅房,可今天早上,他竟然从禅房里面走了出来。”   其中必有蹊跷。   难道一清住持另有回寺的通道?在同志们看来,进入寺院只有两个通道,一个是山门,一个是后门。一清住持走山门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又没有走后门,那他是从什么地方进入寺院的呢?   吃过早饭以后,同志们按照预定的计划,在石鼓寨砖了一圈,然后又去了田大帮的墓地,并对田大帮的坟墓进行了再一次的检查,田家刚上过坟,所有的坟都添了新土,换了新帽子,所以,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同志们在石鼓寨转悠的时候,引起了乡亲们的高度关注,同志们到田家墓地去的时候,还有几个人跟着去了。   整个白天,烟翠除了下地干活之外,哪里都没有去,晚上,同志们回到寺中,莫非反映,一清住持和静悟一直呆在寺中。   四月五号的夜里,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在田家墓地附近的树林里面守候到天快亮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难道是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判断错了?   第二天早晨,李云帆一行赶到墓地的时候,古其山等人已经等候多时——古其山请来了十三个人。不一会,田大帮的父亲和亲属也来了,李云帆在他们中间看见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她就是田大帮的老婆烟翠,烟翠作为田大帮的老婆,她出现在坟地,应属正常。   没等老公公发话,烟翠便跪在田大帮的墓碑前,做了三个揖。她的眼神和表情显得非常从容,这是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想到的。如果田大帮的死有问题的话,烟翠在此时还能淡定从容,不是强作镇静,就是另有原因。   “老哥哥,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挖吧!”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十几把铁锹同时挥舞,只几分钟的时间就将坟头削去了三分之一。   “等一下。”古其山大喊一声。   “其山兄弟,怎么啦!”一个老者道。   十几把铁锹同时停了下来。   “有人动过坟墓。”古其山用右手扒了几下土,“老哥哥,有人动过坟墓。”   老哥哥走到古其山跟前:“我们刚上过坟。”   “老哥哥,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上坟只会在表面加一层土,你看下面,土很松,应该是被人动过了。”   “是啊!土确实很松。”老哥哥也看出问题来了。   所有人的情绪突然亢奋起来。坟墓被人动过,就意味着棺材里面的田大帮的尸骨也被人动过了。   李云帆和卞一鸣颇感意外。凶手的嗅觉太灵敏了,同志们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凶手就已经想到了。昨天,李云帆和卞一鸣才想到开棺验尸的事情,凶手就已经提前下手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牙齿不对   李云帆和卞一鸣颇感意外。凶手的嗅觉呀、也太灵敏了,同志们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凶手就已经想到了。昨天,李云帆和卞一鸣才想到开棺验尸的事情,凶手就已经提前下手了。   十几分钟以后,有几个人的铁锹已经触碰到棺材板了,笔者只能说棺材板,因为大家所见到的已经不是完整的棺材盖了,棺材在土里面埋了二十几年,不腐烂才怪呢。大家听到不是“咚——咚——咚”的声音,声音有点发闷,就是铁锹触碰到朽木时发出的声音——一点劲都没有。   李云帆和卞一鸣嘀咕了几句之后,走到古其山的跟前:“古大爷,先从棺材的头部挖。”   如果有问题,一定在死者的头部,如果坟墓被人动过的话,那么,凶手只会挖棺材头部的土。   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判断得到了另外一位老人的肯定:“不错,其山兄弟,我这边的土没有动过,棺材头部的土全被动过了。   下面的情况进一步证实了古其山最初的判断,有几个人在土里面发现了新鲜的草,我们都知道,草被埋在土里面,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腐烂了,在土中发现新鲜的草,就说明这些新鲜的草是刚被埋到土里面去的。凶手自以为聪明,结果还是露出了马脚,也许是情况紧急,凶手已经无从选择了吧!田家刚上过坟,从坟墓芙蓉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但挖到里面就能看出来了。   古其山带几个人将棺材头部的土清理上来,在棺材的头部,有几块板已经塌陷下去,旁边还有两个洞穴,一个洞穴的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另一个洞穴的直径在四十公分左右。   “停,别挖了。”古其山及时叫停,“李处长,你们来看看。”   李云帆和卞一鸣上前一步,在塌陷的棺材板下面和两个洞穴里面有一些新土,这些新土和原先沉积在棺椁中的黑泥有着明显的区别。   “古大爷,下面应该就是死者的头部吧!”李云帆问。   “不错,头就在这个位置。”   “古大爷,请把这里清理一下。”   古其山干脆脱掉棉衣,双手握锹,单膝着地,将两个洞穴里面的土掏了出来,然后将几块塌陷的棺材板慢慢掀起来,最后把下面的土掏了上来。   最后一锹掏上来的是一个骷颅头。   照理,它应该是田大帮的头颅。   李云帆蹲在地上,他既没有看天灵盖,也没有看耳朵所在的位置,凶手提前下手,只会在死者的头颅上做文章,凶器很可能就在田大帮的头颅里面。   卞一鸣知道李云帆在看什么。李云帆在看死者的牙齿。   李云帆朝古其山招招手。   古其上走到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跟前。   “古大爷,请您把田大帮的父母请过来。”   用不着请了。老俩口已经听到李云帆说什么了。他们走到李云帆的跟前。   “大爷大娘,你们的儿子田大帮的牙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大帮有一颗虎牙,在右嘴角处。”大娘眼泪汪汪道。   “你们看看。”   老俩口蹲下身体,看了看死者的牙齿。   “老头子,这不对啊!”大娘惊呼道,“牙齿不对啊!” 第一百八十章 被人掉包   “大娘,怎么不对,请您跟我们说说。”   “大帮死的时候,整三十岁,满口的牙齿,一颗没有掉。”   大家都看到,在死者的牙床上少了一颗板牙。   “虎牙就在这个位置,可你们看,这里根本就没有虎牙。烟翠,你这个贱人,这究竟是咋回事情?”老哥哥望着站在一旁的烟翠厉声道。   “爹,我咋知道呢?这大帮的尸首不是你们看着入殓的吗?”   李云帆朝谭晓飞点了一下头,谭晓飞和严小格以很快的速度将一副亮铮铮的手铐戴在了烟翠的手腕上。   烟翠使出全身的力量,想挣脱手上的手铐,结果越挣越紧。烟翠的劲还是很大的,在她挣扎的过程中,严小格被推了一个屁股坐。   烟翠一边挣扎,一边振振有词:“你们这是作甚,我齐烟翠是一个本分的人,你们凭什么铐我。”   现在不铐,更待何时。   抓捕齐烟翠的时机已经成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让烟翠脱离警方的视线,那她就可能成为第一个邢惠开。   烟翠干脆撒起泼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起来:“大帮啊!你好狠的心啊!丢下我一个人,尽让人作践欺负啊!大帮啊!让我跟你去吧!”   “闭上你的嘴,我早就说过,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一定会报。”老哥哥厉声道,“你还是留点力气跟公安同志好好交代吧!我们田家娶了你这样的媳妇,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人的怒吼并没有让烟翠老实,只一眨眼的功夫,烟翠突然嘴唇紧闭,浑身抽搐,顷刻之间头发全部散开,头发把一张脸遮了大半。   八成是鬼魂附体了。   烟翠故技重施。   在李云帆看来,附在烟翠身体上的鬼魂应该是田大帮的魂魄。   附近村寨的人,在墓地附近做农活的人,还有上山和下山的人,都聚集到墓地来了,把田家的墓地围得水泄不通。   李云帆将谭晓飞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之后。谭晓飞和严小格、王萍押着烟翠离开了墓地,朝学校方向走去,我们都知道,在南山小学的院子里面停着一辆吉普车,李云帆让谭晓飞等三人将烟翠押到公社派出所。现在,烟翠是最重要的人证,几个案子的线很可能全在她的身上。   烟翠被带走的时候,她的表演也告一段落了。   鬼魂附体索命可能是事情,但真正能索命的只有法律。   谭晓飞等人将烟翠带走之后,墓地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李云帆和卞一鸣对骷颅头进行的认真仔细的检查。   田大帮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这从头以外的其它骨骼就能得出结论,至于放在大家面前的这个头颅,无论从已经脱落的牙齿和牙龈稀疏的程度来看,还是从头骨的光滑程度来看,死者的年龄应该在六十至六十五之间。   很显然,田大帮的头颅被人掉过包了。   田大帮死于谋杀,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凶手可谓是挖空心思,机关算尽。   凶手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智商。   那么,田大帮的头颅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怀柔之策   很显然,凶手对同志们的计划了如指掌。   令李云帆和卞一鸣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凶手是如何洞悉同志们的意图的呢?难道仅仅是看见同志们去了石鼓寨,难道仅仅是看到同志们调查走访了几个人吗?   谢过并告别古其山等人之后,李云帆一行随毛书记回到了公社。   派出所就在公社大院里面。   李云帆和卞一鸣立即提审了齐烟翠。   审讯在一间会议室里面进行。   齐烟翠被带进会议室的时候,李云帆和卞一鸣注意到,齐烟翠的裤衩是湿的。与此同时,大家还闻到了一股尿味。   谭晓飞说,在他将手铐戴在齐烟翠手腕上时候,齐烟翠的尿就被吓出来了。   王萍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将前后两扇窗户都打开了。让空气流通起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齐烟翠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她的脸上有很多皱纹,特别是额头和眼角上,皱纹如刀刻一般,单看皱纹,齐烟翠的年龄至少在六十岁左右。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蜡黄成了这张脸的主色调,上面好像还蒙上了一层土灰色。   齐烟翠的头发很长,完全散落在肩膀和后背上,同志们只能看到半个脸。这时候,如果让她严鬼戏,连化妆都不需要。昨天,大家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是盘在后脑勺上的。   齐烟翠的上身还是那件印有大红花的棉袄,棉袄的后下摆和胳膊肘以下的袖子上粘着一些土灰——被捕的时候,齐烟翠在地上耍了一会。棉袄上面有好几个补丁,有一个补丁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棉花上站了一些土和草屑,棉袄的扣子全扣上了,也没有错位——昨天,同志们在石鼓寨看到她的时候,棉袄的扣子是错位的;齐烟翠的下身仍然穿着那件黄军裤——裤子上的土灰更多:齐烟翠的脚上仍然穿着那双新双棉鞋,不过,经过今天早上的折腾之后,这双新棉鞋,已经成了旧棉鞋,李云帆注意到,鞋底上有一层比较厚的黄土,鞋帮上也粘了不少土。今天早上,古其山等人从坟墓上挖上来的土就是这种颜色。   坐在椅子上的齐烟翠,面如死灰,表情木然,眼珠子如果不动的话,和躺在停尸板上的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大概是因为裤子湿了,齐烟翠的身体颤抖的比较明显,她坐在椅子上也不是很安稳,不断变换坐姿。   李云帆眉头紧蹙,他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把毛书记叫到跟前,和他嘀咕了几句。   毛书记点了几下头之后,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李云帆又和谭晓飞低语了几句。   谭晓飞和王萍将齐烟翠带出了会议室。   十几分钟之后,齐烟翠被重新带进会议室,她身上的黄军裤不见了。毛书记找了一条卫生裤和蓝裤子给齐烟翠换上了。   卞一鸣关上窗户,气温比较低,打开窗户,人在屋子里面很难坐的住。   王萍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齐烟翠的手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装傻充愣   李云帆的怀柔之策,会不会在齐烟翠的身上发挥作用呢?   让我们接着往下看。   “报上你的姓名。”   “齐烟翠。”   “年龄?”   “五十一岁。”   齐烟翠低着头,眼睛一直没有和李云帆的眼睛对视过。   “你男人田大帮的骷颅头是被谁换掉的?你如实招来。”   “警察同志,我听不懂您的话。您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些。你们要原谅我,我文化不高,耳朵也有点背了,能不能请你们把话说的简单一点呢?”   齐烟翠显然是在装傻充愣。   李云帆的怀柔之策似乎没有在齐烟翠的身上起作用。   “行,那我就把话说的简单明白一些,今天早上,我们开棺验尸,这——你听懂了吗?”既然齐烟翠说自己文化不高,耳朵也有点背,那就把一段话掰开来说吧!   “我听懂了,今天早上,我不是在跟前吗?”   “很好,我接着往下说了。”   “说吧!我听着呢。”   “我们从棺材里面挖上了一个头盖骨,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   “可是,这个头盖骨不是你男人田大帮的。”   “不是大帮的,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我男人的坟墓,难道躺在棺材里面的尸首不是我男人大帮?入殓的时候,我就在跟前,入土的时候,我也在跟前,寨子里面老少爷们都在跟前。”   从齐烟翠的回答中,李云帆和卞一鸣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次的审讯不会很顺利,李云帆的问题和齐烟翠的回答始终对不上茬。难道是齐烟翠事先准备好了台词,或者是凶手帮她想好了应对之策?   “我们在挖坟的时候发现你男人的坟墓被人动过了。”   “前些日子,田家人上过坟,前两天,我也去添了一些土,烧了一些值钱,上坟哪有不动土的呢?”   齐烟翠的回答思路清楚,有条不紊,她巧妙绕开了李云帆的问题。给人的感觉是,她齐烟翠对案子毫不知情,也和案子毫无关系。   谈话显得很艰涩。   “我们说的是,坟墓下面的土被人动过了,棺材也被人动过了,你男人的头盖骨被人换过了。”   且看齐烟翠如何回答。   “大帮的头盖骨被人换过了,为什么要换我男人的头盖骨呢?这——这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你男人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左右,可我们从棺材里面挖出了的头盖骨,死者的年龄在六十到六十五岁之间。”   “这是哪一个该千刀万剐的货做的缺德事啊!我男人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谁这么坏了良心,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啊!”   齐烟翠还从眼睛里面挤出了几滴眼泪,并且做哽咽状,一副伤心痛苦的模样,“这该死行瘟的畜生,你要我男人的头盖骨做甚呢?”   “你男人田大帮的头盖骨里面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啥东西?”齐烟翠圆睁双眼,直直地望着李云帆的脸,这是她第一次直视李云帆的脸。   “齐烟翠,你看看这是什么?”李云帆从卞一鸣的手中接过一个纸包,打开来,放在桌子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早有准备   齐烟翠将脑袋往桌子方向伸了伸,她坐的椅子距离桌子有一米左右。   “这——这是什么?”   齐烟翠应该看清楚了桌子上的东西,因为坐在她后面的左子健看得很清楚。   既然齐烟翠没有看清楚,那就拿到她跟前给她看吧!李云帆站起身,连纸带棺材钉放在右手掌上,走到齐烟翠的跟前:“齐烟翠,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这——这是一根铁钉。”   “这不是一根普通的铁钉,而是一根棺材钉。”李云帆由上而下,直视着齐烟翠的脸。   “棺材钉?我的妈呀!请你赶快拿开,我渗得慌——太渗人啦。我这人胆子小,你们别吓我。”   “这是我们从缪志文的头盖骨里面发现的,我们怀疑你男人田大帮的头盖骨里面也有这样一根棺材钉,当凶手得知我们要开棺验尸的时候,提前下手,用另一个人的头盖骨换走了你男人的头盖骨。”   “警察同志,到现在,我都没有听明白你的话,我男人是活活饿死的,这——寨子里面的人都知道,大帮死的时候,是古石匠给他擦的身子,穿的衣服,你们把他喊来问问就知道了。”   “你是根据什么说田大帮是饿死的呢?”   “他瞒着我把饭食倒进了马桶,三四天没有进一粒米——”齐烟翠又从眼眶里面挤出一串眼泪,“大帮自从受了伤以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年,家里面全靠我一个人支撑,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他心疼我,怕拖累我和孩子,所以才走了这个道啊!”   “你男人三四天没有进食,早就应该饿的皮包骨头,可古石匠在给田大帮擦身子、穿衣服的时候发现——你男人的肚子是鼓的,这说明他的肚子里面有食物,并非你所说的三四天没有进食。”   “你们单凭这个就说是我害死了自己的男人,这——我就要好好和你们说道说道。”   在事实面前,齐烟翠竟然还有勇气说道说道,这说明她确实做了万全的考虑。   “愿闻其详。”   “我男人以前就有肝病,这——你们可以去问问田家人。受伤之前,大帮一直坚持吃药,受伤之后,他就不怎么吃药了,日子过得已经很紧巴了,哪来钱抓药呢?后来就发展成了肝腹水,肝腹水,你们听清楚了吗?肝腹水,肚子可不就是鼓鼓的吗?”   齐烟翠果然是有准备的。   那么,关于儿子田鹏程,她又有什么说辞呢?   请诸位继往下看。   “田大帮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呢?”   “一九四一年。”   “你刚才提到了孩子,孩子叫什么名字?”   “孩子叫鹏程,小名叫大鹏。”   “田鹏程是哪一年出生的呢?”   “一九四三年。”   “孩子是田大帮的吗?”   “警察同志们,有你怎么说话的吗?”   “田大帮瘫痪在床,又有肝病,你如何能生出孩子来?”   “大帮受伤以后瘫痪在床,这不假,但他只是不能下地走路,这不代表不能做那种事情;他是有肝病,没钱抓药之后,才慢慢转化成肝腹水,我怀孩子之前,肝病一直没有发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丝惊慌   “你的儿子今年多大了?”   “今年有三十二岁了?”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些事情和案子好像没啥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现在,谁也不敢说。请你告诉我们,你儿子田鹏程现在何处?”   “我是一个苦命的女人。”齐烟翠的眼泪又流下来了,不过,这次,好像是说到了伤心处,“我男人狠心,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撇下了我,我儿子心更狠,扔下我跑到智觉寺出家当了和尚。”   “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是什么?”   “静悟。”   “他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呢?”   “这孩子从小就心高气傲,他爹瘫痪在床以后,家里面一贫如洗,孩子大了,心更大了,可鸟飞的再高,困在笼子里面,咋飞呢?”   “就这个原因吗?”   “他一直喜欢滕家的闺女翠珍,可是后来,翠珍嫁给了三里寨的缪智文,他受不了了,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吃饭,之后,就跑到智觉寺出家去了。我再怎么求他,他都不听。说对尘世不再有任何留恋。细想想,这也不能怪他,孩子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憋屈啊!我男人过世以后,我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你们看我好好的,可一发病,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孩子出家,跟我的病也有一点关系。”   “就是你早晨在墓地发病的样子吗?”   “不是,白天,我从来没有发过病,发病都是在夜里。鹏程被我吓着了,他夜里面经常做恶梦。”   “我们听说你和田大帮结婚以后,一直没有孩子。”   “这话不假。怀孩子可不是往地里撒种子,哪有个准呢?”   “我们还听说,你曾经到智觉寺去求过观音。”   “在咱们南山,不管能不能生出儿子来,结过婚以后的女人,十有会到智觉寺去拜一拜观音菩萨,这不过是一个念想。”   “智觉寺的一清住持,你认识吗?”李云帆和卞一鸣目不转睛地看着齐烟翠的脸。   齐烟翠的眼角掠过一丝惊慌的神色,嘴角也微微蠕动了一下。前面,她不曾有过这样的反应。   “只要是到智觉寺进过香,拜过佛的人,都认识他。”   齐烟翠回答的非常巧妙。   “昨天夜里面,你和谁在一起?”   “警察同志,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一个妇道人家,本身就容易招惹是非,你们问我和谁在一起,不就等于是在污我清白吗?”   “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有一个人从你家的院墙翻出来,这——你怎么解释呢?”   “谁亲眼看见了?”   “自然是亲眼看见了,不是一个人看见了,两个人都看见了。”   “那你们告诉我,他们看到的人是谁?”   齐烟翠将了李云帆一军。   “你们不妨说出此人的名姓,我跟他当面对质。”   齐烟翠并非没有文化。   “莫不是这两人看花了眼,这几日,经常有猫在我家的院墙上叫春,我家养了一只母猫,春天到了,这两人看到的莫非是叫春的公猫。”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苦思冥想   齐烟翠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她的耳朵一点都不背,该听到的话,她全听到了。不仅如此,她的脑子转的也很快,想象力还特别丰富,竟然能把院墙上闪现的黑影和叫春的公猫联系在一块。   现在的齐烟翠,显然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关键是,李云帆有去语,她有来言,所有的台词都摆在那儿等着李云帆呢?   坐在一旁的卞一鸣表情异常平静,但大脑却在飞速地旋转着:齐烟翠今天的表现该如何解读呢?如果是齐烟翠与奸夫合谋杀害了亲夫田大帮,那么,奸夫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齐烟翠,而要大费周章地挖开田大帮的坟墓李代桃僵呢?给警方留下齐烟翠这么一个活口,对凶手来讲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如何能保证齐烟翠守口如瓶呢?我们都知道,凶手的手法非常的拙劣和愚蠢,这次的李代桃僵破绽百出,非常失败。难道是凶手忽视了牙齿和年龄这两个重要的细节,要么就是凶手以为警方根本就不会发现牙齿和年龄上的破绽。   卞一鸣还想到了静悟,如果静悟确实是一清住持的种的话,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这两个人都和缪志文、张有贵的案子有关联,齐烟翠如果说出奸夫一清住持,就也就等于说出了自己的儿子静悟,这两个人都和齐烟翠生死攸关,这是不是齐烟翠不肯就范的主要原因呢?可是,齐烟翠为什么要说出儿子和张翠珍之间的关系呢?   卞一鸣在笔记本上写了三个人的名字,然后用线条把三个名字连接成一个三角形,下面两个是齐烟翠和一清住持,上面一个是静悟。   要想确认静悟是一清的儿子,首先要确认齐烟翠和一清住持之间的关系。这个确认不能是一些人的说法,也不是同志们的一些分析和判断,必须是事实。   于是,卞一鸣产生了一些想法。   审讯结束以后,在李云帆的追问下,卞一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些想法和李云帆过去的一些想法正好重合。   第一,有必要对齐烟翠的家进行搜查,如果她和一清有那种关系的话,那么,一清住持就有可能在齐烟翠的生活里留下一些痕迹,昨天夜里,如果翻越齐烟翠家院墙的果真是一清住持的话,这种可能性就越大。   第二,有必要对一清住持的禅房进行搜查,如果他和齐烟翠有那种关系的话,齐烟翠也有可能在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留下一些痕迹,当然,卞一鸣的主要目的是看看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究竟隐藏着哪些秘密。昨天夜里,一清住持究竟是如何回到自己的禅房的呢?   这也是李云帆的想法,在他的笔记本上也有这样的备忘。   第三,有必要对藏经阁进行探访,在一个古老的寺院里面,有一个所在,除了住持,其他人都不能涉足,那么,这个所在一定有不能示人的东西。   昨天晚上,大家讨论过这个问题。谭晓飞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灰色裤衩   卞一鸣和李云帆的想法不谋而合。   吃过中饭以后,同志们去了石鼓寨。   在老哥哥的帮助下,同志们走进齐烟翠家的院门。   院子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东西摆放的也很整齐,这和齐烟翠邋遢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在东院墙边有两棵柿子树和一棵枣树,枣树在南边——靠近厨房的地方。   枣树距离院墙在一米左右的样子。   昨天夜里,黑影就是在这里闪了一下。黑影应该是利用枣树上的院墙,因为另外两棵柿子树比较低矮,能落脚的地方和墙头还有一段距离。   院子里面一共有六间房子,另外一件是厨房。全是青砖墙,黑瓦顶。   老哥哥说,自从儿子死了以后,他就没有再走进这个院子,儿子的丧事一办完,他们就和齐烟翠母子断绝了关系。   老人用铁锤砸开了堂屋的门锁。   堂屋里面拾掇的更干净,这一切都说明齐烟翠的生活一直在按部就班地往前过。   同志们在老人的引导下,先进了东厢房。   大木床、床头柜,老式衣橱,梳妆台,圆凳子,屋子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在梳妆台旁边的墙角处,还摞着两个荸荠色的大木箱。王萍还在床肚下面看到了一个小号的木箱。   大床上码放着两床被褥,靠墙的床头上放着两个枕头,枕头上放着两条红颜色的枕头巾,很显然,齐烟翠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但同志们第一次看到齐烟翠的时候,却是一个非常窝囊的女人,头发散乱,棉衣的扣子也扣错位了。   齐烟翠为什么要用假象掩饰自己真实的生活呢?   李云帆和卞一鸣对床上、橱柜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但一无所获。   最后,大家都把注意力聚焦到了三个木箱上。   墙角里面两个木箱上都有锁。   老哥哥用斧头砸开了箱子上的锁。   箱子里面除了女人的衣服之外,没有其它东西。   谭晓飞从床肚底下拖出最后一个小木箱。   小木箱上挂着一把铜锁,但没有锁上。   李云帆取下铜锁,打开箱盖。   木箱上面是一件女人穿的衣服——颜色都比较鲜艳。正是现在这个季节穿的衣服。   李云帆掀起上面的衣服,一件,两件,三件,全是女人的衣服。   第四件衣服的颜色和前三件形成了明显的反差,颜色发暗,发灰。因为屋子里面的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李局长,这件衣服和我们在智觉寺西院看到的衣服的颜色差不多。”卞一鸣道。   李云帆拿起第四件衣服一看,原来是一条裤衩。   “走,我们拿到外面去看看。”   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出厢房,其他人跟在后面。   “我们在智觉寺西院看到的裤衩,和这条裤衩一模一样。”王萍道。   大家应该能记得,同志们第一次到智觉寺的西院去,莫非正在院子里面洗衣服,凉在绳子上的衣服中,有一部分就是僧人穿的裤衩——裤衩的腰上穿着一根灰颜色的布带子。   “这个淫妇,果然不出我所料。”老哥哥怒不可遏。   裤衩的颜色是土灰色,已经褪了色。 第一百八十七章 紫檀佛珠   “老人家,乡亲们穿不穿这种颜色的裤衩呢?”   “只有庙里面的和尚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带回去让莫非看看,他最有发言权。”李云帆一边说,一边将裤衩正反两面看了看,在裤衩的另一面,有一块巴掌大的补丁,补丁是一块蓝颜色的布。   回到房间,卞一鸣对第三个木箱里面所有的衣服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   卞一鸣在箱子里面没有新的发现,不过,王萍看卞一鸣检查箱子里面的衣服的时候,在床头柜内侧靠床的一条腿的边上发现了一颗圆形的球。   “李局长,您看这是什么——”王萍蹲下身体,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圆球状的东西,只是一个圆球的二分之一。   李云帆从王萍的手上接过一半圆球。   大家都围了上来。   圆球的大小,和小朋友玩的玻璃球差不多大。   李云帆再次走出堂屋,来到院中。   圆球呈海棠色——比海棠色稍微深一些。   圆球的中间有一个小孔——圆球应该是从小孔处裂开的。   “李局长,这是一颗佛珠。”严小格道。   “一清住持的脖子上有一串佛珠,好像也是这种颜色。”王萍道。   “让我看看。”老哥哥走到李云帆的跟前。从李云帆的手上接过圆球,仔细看了一会,“这是用紫檀木做的,不错,就是佛珠,这种佛珠,庙里面的和尚才会有。这种佛珠,一般的和尚没有,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禅师才有。一定是这个淫贼不小心弄坏了佛珠——落在了贱人的屋子里。”   这次的搜查,收获还是很大的,同志们果然在齐烟翠的屋子里面找到了重要的物件。   大家再次返回厢房,另一半佛珠肯定还在厢房里面。   床头柜上有一盏罩子灯,前天晚上,灯光应该就是从这盏罩子灯发出去的。灯旁边有一盒火柴,卞一鸣划着火柴,点亮了罩子灯。然后端着罩子灯,在梳妆台,床头柜,墙角和床肚里面仔细寻找,老哥哥干脆撑起窗户,屋子里面的光线顿时亮了许多。   “找着了——找着了。”左子健大声道,“李局长,在这里——”   李云帆和大家凑了上去。   左子健的手上拿着半个佛珠,大小和先前找到的佛珠完全一样。   左子健所在的位置在大床的西北角,墙角里面放着一个马桶,马桶是放在几块青砖上的,左子健在砖头缝里面发现了半个佛珠。   李云帆左手接过佛珠,右手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先前那半个佛珠。   李云帆很激动,刚好是一个完整的佛珠——断裂处严丝合缝。   看到僧人穿的裤衩和僧人用的佛珠,齐烟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又将会作何回答呢?   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出堂屋的时候,从西屋里面窜出一只大花猫来。它在门坎上呆了一会之后,然后钻到另外两间屋子里面去了,另外两间屋子的门也锁着,两扇门之间有一个六七公分宽的缝隙。   没等李云帆和卞一鸣开口,老哥哥举起斧头,砸开门锁,推开房门。 第一百八十八章 莫非招手   李云帆和卞一鸣在屋子里面仔细检查了十几分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离开齐烟翠家的时候,院门外站了很多人。   李云帆和卞一鸣还对齐烟翠家的院墙进行了仔细的检查,结果在墙头上发现了半个鞋印——是鞋子的前半部分,院墙上的草成倒伏状,因为只有半个鞋印,所以无法判定鞋子的大小尺寸,由于时间很短,所以鞋印非常清晰,因为土是干土,所以看不出鞋底的纹路,只能看到一个清晰的轮廓线。   事实说明,四月四号深夜,并非公猫在齐烟翠家的墙头上叫春。   告别老人,离开石鼓寨以后,李云帆一行去了智觉寺。   在去智觉寺的山路上,李云帆和卞一鸣商量后决定兵分四路,一路由卞一鸣和毛书记负责,找一清住持唠唠嗑,现在,是和一清住持正面接触的时候了,同志们进驻智觉寺已经有好几天,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拜访过一清住持呢。一路由严小格负责,找静悟了解情况,至少应该试试静悟的锋芒。第三、第四路由李云帆、王萍、谭晓飞、左子健负责对一清住持的禅房和藏经阁进行侦查。   当然,卞一鸣和严小格的主要目的是控制住一清住持和静悟,给另外两路人马腾出足够的时间。   李云帆和卞一鸣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只有把一清住持和静悟——特别是一清住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为李云帆和谭晓飞他们提供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大家对一清住持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具有神出鬼没的本事,即使一清住持把自己关在禅房里面,你也无法确定一清住持还在不在禅房里面。李云帆和卞一鸣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清住持的禅房可能只是金蝉之壳。金蝉是会脱壳的。   七个人走进山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智能监事。   “智能师傅,一清禅师现在何处?”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一点四十分。   大家是否记得?智能禅师和静悟只能在早晨六点和中午两点走进一清住持的禅房,现在距离两点钟还有二十分钟。   “同志,你们找一清住持有事吗?”   “是的,我们想找他了解一点情况,我们进寺也有些日子了,早该拜访一下一清住持了。”   “一清住持正在禅房午休,同志们要稍等片刻,同志们先回禅房休息,两点钟,我准时去请一清住持,同志们在内院禅房坐等就行了。”   “智能禅师,为什么一定要两点钟呢?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   “这——还得请同志们原谅,这是一清住持给我们定的规矩。你们先到禅房休息,静悟的茶水一会儿就到。请同志们一边喝茶,一边等一清住持。”   “行,我们先到禅房休息。”   和智能师傅分手之后,李云帆一行穿过东耳房,进入北院。   同志们刚走进院门,寺院的后面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向同志们招手。看到同志们有了反应以后,瘦小的身影不见了。   李云帆已经看清楚了,瘦小的身影就是莫非。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颗牙齿   “卞一鸣,你们先进禅房,我一个人过去,人多目标大。”   李云帆从王萍的手上接过黑色的皮包,然后朝后面走去。   黑色皮包里面装着两件最重要的东西——裤衩和佛珠。走进山门之后,李云帆一直在寻找莫非的身影,他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莫非核实。   卞一鸣一行则走进内院。   李云帆推开小门,然后将小门轻轻关上。   “李同志,我在这——”声音很低。   李云帆循着声音望去,莫非正站在树林里面的朝他招手。   李云帆迅速闪进树林。   “李同志,我等你们很久了。”莫非将李云帆拉近一片茂密的灌木林。   “莫非,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你看——”莫非将左手慢慢放开,在他的掌心上放着一颗发黄的牙齿。   “莫非,这是怎么回事情?”   “今天早上,我在塔林扫树叶的时候,在一座舍利塔的基座上发现了这颗牙齿。”   “在什么地方,你现在就领我去看看。”   莫非将李云帆领进塔林,在塔林最里面——即塔林的西南角上,有一座比较矮小的舍利塔。   莫非走到跟前塔基跟前,指着塔基道:“我就是在这里看到牙齿的。”莫非一边说,一边抬头望了望塔身,“一定有人动过这座塔。谁会动这座塔呢?”   塔身高约两米,塔基高约七八十公分。   李云帆想起了从田大帮棺材里面挖上来的那颗头盖骨,想起了头盖骨上的牙齿。   大家还记得吗?死者的口腔里面少了一颗板牙,而莫非刚才给李云帆看的就是一颗板牙。   “莫非,寺中高僧死了以后,是火化,还是直接将尸体放入舍利塔中?”   “有的火化,有的直接放入塔中。这座舍利塔里面放的应该是尸体,这颗牙齿应该是从这座塔里面掉出来的。”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一点五十七分,离两点钟,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李云帆打算等拜访过一清住持以后,再一看究竟。   当务之急是让莫非辨认一下那条灰色的裤衩和那颗佛珠。   “莫非,我让你看两样东西。”李云帆从皮包里面拿出裤衩和佛珠。   “李同志,您这条裤衩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们从静悟的母亲齐烟翠的家里发现的。”   “这是我们寺院僧人穿的裤衩。”   “莫非,你能肯定吗?”   “我隔几天就要洗一次衣服,僧人穿的有衣服,都一个样,您要是不信,我把裤子脱下来让你看。”莫非话没有说完,就解开了腰带,露出自己的裤衩。   李云帆手上的裤衩和莫非身上的裤衩一模一样,颜色和穿在裤腰上的灰色布带子都一样。   “莫非,你再看看这颗佛珠。”   莫非将两个二分之一佛珠拿在手上,合在一起:“这颗佛珠是一清住持的。”   李云帆非常兴奋。   “我记得真真的,这颗佛珠肯定是一清住持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们看一看一清住持挂在脖子上的佛珠,再看看其他师傅脖子上的佛珠就明白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一百零八   “莫非,一清住持的佛珠和其他僧人脖子上的佛珠有什么不同呢?”   “一清住持脖子上的佛珠是怀真住持传给他的,那串佛珠,只有住持才能佩戴。这颗佛珠,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都和一清住持脖子上的佛珠一模一样,在咱们直觉寺,只有一清住持有这种颜色的佛珠。这是用紫檀木做的,您闻闻看,是不是有一股紫檀木的香味?”   李云帆将佛珠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香味。   谈话只能到此结束。李云帆迅速离开了塔林,临分手的时候,莫非还特别强调:“李同志,一清住持脖子上的佛珠是一百零八颗。”   “我知道了。你过一会再进寺,免得让他们看见。”   李云帆明白莫非的意思,现在,一清住持脖子上的佛珠,应该只有一百零七颗。   走出塔林的时候,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两点零一分。   李云帆走进小门,进入内院。   李云帆走进禅房的时候,静悟师傅正在往禅床的茶几上放茶杯。   静悟师傅放好茶杯以后,刚准备推出禅房,被卞一鸣叫住了:“静悟师傅,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静悟不慌不忙地点了一下头。   卞一鸣看了一眼严小格。   严小格心领神会,从禅床上站起身,走到静悟的跟前:“静悟师傅,请随我来。”   严小格将静悟带出禅房,静悟走出禅房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   李云帆在禅床上坐下。   “李局长,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莫非向我反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什么情况?”   “你们看——”李云帆将莫非交给他的牙齿放在茶几上。   “牙齿。这是怎么回事情?”   “莫非今天早上扫塔的时候,在一座舍利塔的他机发现了这颗牙齿。你们仔细看看,这是一颗板牙。”   “李局长,今天,我们在田大帮的棺材里面挖上来的头盖骨正好少一颗板牙。”   “对,我怀疑,凶手放进田大帮棺材里面的头盖骨很可能是舍利塔中僧人的头盖骨,凶手在忙乱中弄掉了死者口腔里面的这颗板牙。”李云帆道。   “李局长,裤衩和佛珠,莫非是怎么说的呢?”卞一鸣问。   “莫非非常肯定地说,裤衩就是寺院中僧人穿的裤衩,佛珠就是一清住持挂在脖子上的佛珠中的一颗,他还说——”   “莫非还说什么了?”   暂时说不了了,因为,有两个人正朝禅房走来,这两个人分别是智能禅师和一清住持。   一清住持步态从容,智能禅师跟在他的后面。   在一清住持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等一清住持走进禅房的时候,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大家在齐烟翠家的屋子里面发现的佛珠,确实如莫非所说,和一清住持的佛珠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智能禅师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串佛珠,但颜色发黑发暗,个头也没有一清住持的佛珠大,最重要的是,一清住持的佛珠色泽明亮,光滑温润。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走进禅房   一清住持和李云帆施礼之后,欠身坐在禅床上。   智能则后退一步,准备走出禅房,被卞一鸣叫住了:“智能师傅,也请您稍留片刻。”   智能走到禅床跟前,站在一清住持的身旁。   这时候,决不能让智能禅师离开禅房半步,为了确保李云帆和谭晓飞两路人马的侦查工作不受影响,卞一鸣必须把一清住持和智能禅师控制在禅房内。   “毛书记,走,我们到三里寨去,一清住持,失陪了。”   “请自便。”一清住持道。   “卞处长,这边一结束,你立即赶到三里寨与我们会合,我们不在甄先生家,就在缪智文家。”   “行,我们这边一结束,立即赶到三里寨。”卞一鸣道。   李云帆和卞一鸣这些话是说给一清住持和智能禅师听的。现在要稳住一清住持,决不能让他察觉出同志们的真实意图。   其他人随毛书记走出禅房,卞一鸣一个人留在了禅房内,由卞一鸣对付一清住持和智能禅师,应该不会有问题。   对李云帆和卞一鸣来讲,找一清住持和智能禅师谈话只是一个幌子。   李云帆等人走出禅房的时候,卞一鸣将禅房的门关上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卞一鸣、一清住持和智能禅师三个人。   卞一鸣这边先放一放,我们先跟着李云帆他们到一清住持的禅房去看一看,至于谭晓飞和左子健侦查藏经阁的情况,我们在下面会适时交代。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四条线,树可以有分叉,但话只能说一头,这里有点乱,几条线纠结缠绕在一起,所以,诸位看客容笔者一一道来。   走出北院以后,李云帆、王萍和毛书记去了西院。   莫非正在井上打水。   李云帆走到莫非的跟前:“莫非,一清住持禅房的门是开着的吗?”   莫非点了一下头。   三个人朝一清住持的禅房走去,刚走几步,李云帆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走到莫非的跟前:“莫非,你能找到绳子和铁钩子吗?”   “我禅房里面有现成的。”   “很好,请你找一根比较长的绳子和一个铁钩子送到藏经楼去,我们的人想到藏经楼里面去看看。”   “你们见到一清住持和静悟师傅了吗?”莫非问。   李云帆明白莫非的意思,他对一清住持和静悟还是心生畏惧的。   “我们的同志们正在北院和他们谈话,智能禅师也在那里。你就放心吧!”   “我现在就去拿绳子和铁钩。”   李云帆、王萍和毛书记上了走廊,一路向北,直奔一清住持的禅房而去,整个西院,只有莫非一个人,其他僧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一清住持禅房的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李云帆推开门走了进去。   佛龛前面的香案上,一个香炉里面燃着一炷香,整个禅房弥漫着香的味道。   观世音端坐在佛龛之中,目不转睛地,安详地望着屋子里面的一切。她左手掌垂直地放在胸前,右手放在右腿的膝盖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佛龛下面   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一清住持的禅房,陈设非常简陋,一张禅床,一把椅子,一个佛龛,一个香案,对了,在香案的前面,还有一个蒲垫。枕头内侧,还有几本经书,就这么多东西。   禅房的四面都是墙,禅房的南边也是禅房,西院的五六间禅房是连在一起的,禅房是一个**的建筑,他不附着在任何建筑上,这也就是说,在禅房的四面墙上,是不会有密室的入口的,天花板上就更不会有密室的入口了。那就剩下一种可能,密室的入口在地上。   大家还记得龙华寺吗?龙华寺有一个地宫,地宫的入口在东院水井的井壁上。   李云帆环视四周,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两个地方,一个是禅床下面,一个是佛龛和香案的下面。   李云帆先钻进禅床下面进行了仔细的检查,禅床下面是地砖,李云帆用手电筒一条缝一条缝地检查,最后又用手电筒的屁股在地砖上敲了敲。没有听到空鼓的声音。   李云帆和毛书记掀起香案上的桌幔——香案上有一个黄颜色的桌幔,桌幔覆盖住了整个香案,一直拖到地砖上,挂下来的桌幔上写着一个很大的“佛”字。香案下面有一个一点五平方的空间,   李云帆用手电筒的屁股在地砖上敲了几下,不敲不知道,一敲吓一跳。在佛龛的前面——距离佛龛十几公分的地方,声音有点发虚。   佛龛和李云帆以前见到的佛龛不一样,在龙华寺方丈的禅房里面也有一个佛龛,那个佛龛不大,高只有一米左右,宽在八十公分左右,佛龛的二分之一是镶嵌在墙上的,而露出来的部分只有四十公分左右。眼前这个佛龛就不同了,这个佛龛有两米高,上半部分是佛龛的主体——就是菩萨坐床的部分,长度在一米左右,下半部分是基座,高度也在一米左右,所谓基座,其实就是一个橱柜,橱柜有两扇门。按照常理判断,佛龛的基座应该是用来存放法器、经书等一些东西的。最大的不同是,这个佛龛虽然也是镶嵌在墙上的,但露出来的部分的宽度有十公分的样子。   李云帆觉得,如果禅房里面有密室的入口的话,那就一定在佛龛的基座里面。   三个人同时用力,将香案慢慢挪开。   李云帆轻轻打开佛龛基座的门,里面果然放着两个蜡烛台,一个木鱼,还有十几本经书。   李云帆蹲在地上,将基座里面的法器和经书拿了出来。   下面是一块木板。   李云帆用手前后左右推了推,木板纹丝不动。   李云帆有用手电筒在里面仔细检查,在基座的东南角上,有一个像插销一样的木条——木条成垂直状立在基座的角落里面——木条和柜体的木板在一个平面上。   李云帆用手将木条向上拽了拽,木条竟然在向上移动。   一分钟以后,木条被拿出来了,在木条的下方,有一个长方形的深槽,深槽长三公分,宽两公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确有密室   李云帆将手放在木板上,向内推了推,木板开始动了——仅仅是小幅度地晃动——准确地说是松动。   李云帆用手电筒在基座的西南角上照了照,又发现了一个木插销。李云帆将木插销慢慢拔起,再用手推木板,木板竟然很听话地向内移动。   很快,一个长八十公分左右的洞穴呈现在三个人的眼前。   一清住持的禅房下面果然有一个密室。   在手电筒的光柱下,是一个斜下去的台阶,可容两个人并行进入。   在进入洞口的时候,人必须半蹲着,下到第六个台阶的时候,人就可站立行走了,巧凤昏迷之后,应该书记被一清带进了下面的密室——台阶的下面——或者前面肯定有一个密室。   三个人依次下了密室,李云帆和王萍在前,毛书记紧跟在后面。   密道和台阶是用石块砌起来的。   进入密道之后,空气的湿度明显加大,寒气也逐渐加重,在感觉到湿度和寒气的同时,还夹杂着一点陈腐霉烂的气味。   李云帆走到第十级台阶的时候,密道开始向相反的方向延伸。密道原来的走向是由北而南,现在,密道的走向是由南而北。   “李局长,这个密道的朝向好像是北院。”王萍也看出来了。   “你说的对,准确地说是朝内院的禅房。”   下了八级台阶以后,地面平坦起来,一条笔直的密道向前延伸。前面一片黑暗,黑暗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呢?   密道的顶部和两边的石墙上,有不少水渍,水是从上面的石缝里面渗出来的——密道的顶部还挂着一些水珠,其中一滴还滴在了李云帆的脸上。   在密道的拐角处——一点五米高的地方,有一个四十公分见方的方洞,方洞里面放一个烛台,烛台上插着半截蜡烛。   李云帆一边走,一边数,他想估算一下密道的长度,这样才能确定密道的另一个出口大概在什么位置。   当数到一百六十三步的时候,在密道的左侧出现一个岔道,这个岔道的高度和原来的密道的高度一样,宽度一下子缩小了三分之一。   “这条道会通到什么地方呢?”毛书记道。   “方向应该是西北,智觉寺的后面有一片塔林,好像就在这条岔道的前面。”   “李局长,我们先走哪条密道?”王萍道。   “我们先到这条岔道上去看看。”   王萍和毛书记跟在李云帆的后面往前走,因为密道突然变窄,三个人只能鱼贯而行,手电筒在前面指引着方向。   李云帆数到八十五步的时候,三个人走了岔道的尽头。   在岔道尽头,有一块六十公分见方的石板,李云帆用手电筒沿着石板的四周照了一圈,原来石板的上面和下面各有两块石头,石头上面有上下两个石槽。   李云帆蹲下身体,将石板朝右边拉了一下,石板竟然移动了。   毛书记也蹲下身体,和李云帆一人一边,同时用力。   石板缓缓移动,很快一个六十公分见方的黑洞呈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你们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塔下秘密   李云帆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在黑洞里面照了照,黑洞里面是一个六边形的空间。   这应该是一个建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建筑呢?   六边形的空间大概有三个平方左右,六边形的建筑是用六块石板组合而成的。   李云帆突然想起来了,他在塔林见过六边形的舍利塔——笔者指的是塔基。设计一条这么长的密道,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到达舍利塔,李云帆坚信,在这座六边形的建筑里面,肯定有一个出口。   “李局长,你找找看有没有能挪动的石板。要不要我过去帮你啊?”毛书记道。   “行,你过来。”   毛书记爬到李云帆身边,两个人按照顺时针方向,一块一块地试,但都没有用,刚开始,两个人将石板向左右两边移动。   李云帆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用手电筒在六边形的空间里面扫了几遍,然后道:“毛书记,我们将石板向上挪挪看。”   两个人用手扣住石板的底部——石板的底部有一条缝隙,正好能插进去手指头,但只能插进去一两公分的样子。   两个人将每一块石板向上拎了拎,第一块、第二块、第三块都没有反应,拎到第四块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上有了一点感觉,石板有松动的迹象。   两个对视片刻,将所有能伸到石缝里面去的手指头全伸了进去,然后同时用力,石板开始向上移动,两个人欣喜若狂,因为他们看到了亮光,先是一点点亮光,随着石板向上移动,亮光越来越大。   这时候,李云帆才明白,石板是镶嵌左右两个石槽里面的。   最后,李云帆将石板从石槽里面拎了出来,一个六十公分见方的洞口出现在三个人的眼前。   三个人钻出洞口,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洞口外正是塔林,六边形的建筑正是一座舍利塔的塔基。   前天夜里,一清住持应该就是从这条密道进入禅房的。这个狡猾的家伙。   一清住持为什么要走这条密道进入禅房呢?难道他发现有人监视和跟踪自己吗?   李云帆环视四周,这座舍利塔的位置在塔林的西北角,而莫非发现牙齿的那座舍利塔就在它的旁边。难怪前天夜里,莫非没有等到一清住持呢?因为这两座舍利塔和莫非蹲守的地方相隔五六座舍利塔——直线距离至少有二三十米。   一清住持进出寺院果然有秘密通道。   李云帆翘首看看了内院的禅房,内院的禅房在李云帆的东南方向,李云帆已经看出来了,那条笔直的密道是通向内院禅房的。   想到这里,李云帆禁不住毛骨悚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同志们的谈话内容可能全被一清住持听到了,难怪一清住持能未卜先知呢?难怪一清住持要把李云帆和卞一鸣安排在内院的禅房,他躲在密道里面能清楚地听到同志们说的每一句话。难怪一清住持不住在内院禅房,住在西院的禅房里面呢?敢情西院的禅房只是一个幌子,他表面上是和普通僧人住在一起,实际上还是住在内院的禅房里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听见声音   根据巧凤描述的情况来看,内院的禅房很可能就是一清住持的淫窝。很多疑问在这时都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   三个人返回洞中,将石板恢复原样。   三个人原路返回到岔道口。   李云帆走到十一步的时候,密道右拐向东。   走了五六步,眼前出现九级台阶。在拐弯处,石墙上也有一个边长为四十公分左右的方洞,方洞内也有一个蜡烛台,烛台上也有一截蜡烛。   王萍和毛书记站在台阶下,李云帆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开云帆慢慢弯腰,最后成半蹲状,台阶的尽头有一块木板,水平放置,在李云帆的头顶上方,其情形和一清住持禅房密道的入口差不多。   李云帆没有去触碰木板,因为李云帆已经确定,上面应该就是内院的禅房,一清住持正坐在上面。   李云帆将耳朵贴在木板上听了听。   果然有声音,应该是卞一鸣和一清住持说话的声音,但说的是什么,不知道。   李云帆朝王萍和毛书记招招手。   两个人走上台阶。   王萍学着李云帆的样子,将耳朵贴在木板上听了一会。   “李局长,上面应该就是你们住的禅房。”王萍压低声音道,“你们在禅房里面说话的时候,一清住持一准蹲在这里偷听。”   “应该是这样,只要他将这块木板稍微打开一点点,就能听到上面的声音了。”   现在,显然是不能移开木板的。   三个人感兴趣的是:密道的出口会在禅房什么地方呢?   李云帆有一个初步的估计,我们都知道,在住持的禅房里面也有一个佛龛。密道的出口和可能在佛龛下面。对一清住持而言,住持禅房就是密室,谁会想到一清住持西院的禅房会通向内院的禅房呢?   难怪一清住持规定智能和静悟只能在早晨六点和下午两点到他的禅房去,只有在这两个时间里面,他才会在西院的禅房里面呆着。   现在,三个人只能将好奇心暂时收起来了。   三个人原路返回,走在密道里面,有几滴水滴在了王萍的肩膀上。   钻出入口之后,李云帆看到了两个人,他们是谭晓飞和左子健。   李云帆将王萍和毛书记一一拽出洞口。然后将洞口按照原样恢复,插上木插销,将蜡烛台。木鱼和经书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后,最后关上两扇木门。   放好香案以后,五个人走出了禅房。   李云帆捋起衣袖,看看手表,时间是四点一十五分,三个在在密道里面耽搁了两个多小时。   “谭科长,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试了一下,没法进入藏经阁,藏经楼的屋檐是飞檐,伸出去的长度在两米左右。即使用绳子,也很难爬到屋脊上去,李局长,我们还得另想办法。”   李云帆沉思片刻,然后道:“这样吧!谭科长,你现在就下山,打电话给郑局长,把老侯请过来,只要他来,我们就能到藏金阁里面去了。”   我们都知道,老侯是一个开锁的专家。   “那我下山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前往塔林   “电话打过以后,你就在公社等老侯,晚上在公社吃饭,然后跟老侯一同到智觉寺来。我们们在智觉寺等你们。”   “我明白。”   “李局长,我跟小谭一起下上吧!”   “这样更好。”   谭晓飞和毛书记走了以后,李云帆在心里面盘算一件事情:今天夜里,如果探访藏经楼的话,就必须对一清、智能和静悟——特别是一清和静悟进行监视和跟踪。   狡兔有三窟,现在,李云帆已经知道一清住持的三窟在什么地方了,只要蹲守在西院禅房和塔林附近,就可以知道一清住持的动向了。   现在,李云帆必须做两件事情:   第一,看看莫非捡到的牙齿和同志们从田大帮的坟墓里面挖出来的头盖骨上的牙床是否吻合。   第二,打开莫非发现牙齿的那座舍利塔,看看里面是不是少了一个头盖骨。   虽然李云帆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要用事实来说话,刑侦工作凭借和依据的就是证据。   想到这里,李云帆派左子健去通知卞一鸣和严小格,他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让卞一鸣和严小格直接去三里寨,眼看就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李云帆还特别叮嘱左子健,让卞一鸣将包带到三里寨去。幸亏李云帆等人发现了一清住持禅房里面的密道,要不然,同志们这么多天来的努力将全功尽弃,一清住持不仅会躲在密道里面偷听同志们讨论案情,他还会在大家离开禅房的时候潜入禅房偷看同志们放在禅房里面的重要物证。   李云帆和王萍出后门,去了塔林,左子健则去了北院。   李云帆和王萍走到塔林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在一座舍利塔前晃动,舍利塔的位置好像就在莫非发现牙齿的舍利塔附近。   李云帆和王萍冲了过去。   “李局长,您看——”   李玉凡朝王萍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座舍利塔的上半部,有一个背影,看衣服,应该是一个僧人。   “什么人?”李云帆道。   “李同志,是我。”   虚惊一场,原来是莫非。   “莫非,你在塔上面做什么?”   “我想看看塔里面有没有头盖骨。”莫非从塔上跳到基座上,“我刚才听无争师傅说,你们今天早上在静悟他爹的棺材里面挖上来一个头盖骨,这个头盖骨当真不是静悟他爹的头盖骨吗?”   “不错,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的头盖骨。”   “这个头盖骨上是不是少了一颗牙齿?”   “不错,确实少了一颗牙齿,是颗板牙。”   “李同志,我捡到的牙齿就是一颗板牙。”   莫非也学会思考问题了。   “莫非,舍利塔能打开吗?”   “能打开,禅师们的尸骨就放在塔肚子里面,把上面的石门推开就看见了。我正准备上去看看,你们就来了。”   “你现在就上去看看,小心一点,脚踩稳当了。”   “没事,小时候,我爬到老槐树上摘槐树花,寨子里面没有人比我爬的高。”莫非说罢,便如猿猴一般地窜上了塔身。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年龄吻合   在舍利塔塔冠下方三十公分处,有一个石门,莫非捡到牙齿的地方就在这个石门的下面。   石门高六十公分左右,宽五十公分左右。   莫非推开石门,李云帆将手电筒递给了莫非。   莫非打开手电筒,将手电筒的头部伸进石门之中。   “李同志,你快上来看。”莫非惊呼道。   李云帆爬上塔身。   莫非让到一旁。同时将手电筒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将手电筒的光柱对准了塔内,塔内的空间成圆形,下面是平的,里面放着一具尸骸,惟独少了一个头盖骨。   同志们从田大帮的坟墓里面挖出来的头盖骨应该就是这座舍利塔的主人的头盖骨。   李云帆和莫非跳下舍利塔。   在舍利塔朝南的地方——在塔基上,有一段铭文,上面刻着死者的法号和生卒年龄。   死者法号:明空。   死者出生时间:一八年九月十一日。   死者羽化登仙的时间是一九五四年七月三十一日。   这段铭文说明空死亡的时候,是六十五岁。而同志们从田大帮坟墓里面挖出来的头盖骨的年龄在六十至六十五岁之间,这个判断正好和明空死亡时的年龄是相吻合的。   之后,李云帆和王萍去了三里寨。   两个人刚坐下不久,卞一鸣和严小格走进了院门。   李云帆迎上前去:“一鸣,左子健呢?”   “我把他留在了智觉寺。”   “东西呢?”   “东西,我让左子健看着呢,待会儿,我们带点饭菜给他。”   “情况,你已经知道了?”   “左子健跟我说了,这个一清住持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们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一清住持的禅房和我们住的禅房是相通的。”   “我们的谈话全被他听到了。”   “这只老狐狸。”   还是卞一鸣想的周到,背着一个骷颅头满世界跑,肯定不合适。   “现在就剩下藏经楼了。”   “今天晚上,夜探藏经楼,我们要格外小心,这条蛇已经被我们惊着了。”   “今天晚上,我去拜访一清住持,再派两个人监视和跟踪智能和静悟,你和谭小飞夜探藏经楼。”   炊烟已经从烟囱里面冒出来,甄先生的老伴和儿媳妇正在厨房里面做饭。   接下来,李云帆认真仔细地阅读了卞一鸣和严小格的谈话记录。   我们先来看卞一鸣和一清住持的谈话记录笔者只交代李云帆看到的内容——李云帆浏览的速度很快,笔者也只能捡最主要的内容说,无关紧要的内容就忽略不计了:   “一清住持,一年多前发生在三里寨的案子和最近发生在邢家村的案子,您听说了吗?”   “红尘中人问红尘事,佛门中人问佛门事。贫僧一心向佛,从不过问红尘之事。”   一清住持说的是佛家的话,做的却是红尘之事,比较而言,他对红尘之事过问的程度,恐怕比红尘中人要深入的多。   “我们在石鼓寨了解到一个情况。我们想请教一下一清住持。”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阿弥陀佛   “愿闻其详。”   “贵寺中的静悟师傅,原来是石鼓寨人,这——您知道吗?”   “知道,寺院中,有好几个僧人都是附近村寨的人,菩萨虽说普度众生,但法力有限,只能解救眼皮子底下能看见的人。”   “我们还听说静悟不是齐烟翠的丈夫田大帮的种。”   “阿弥陀佛,这种事情,佛门就更不过问了。”   “那田大帮在齐烟翠生下静悟前两年就瘫痪在床,齐烟翠如何能生出田大帮的儿子呢?”   “阿弥陀佛。”   “石鼓寨的人都说齐烟翠能生出儿子来,全是智觉寺的功德。”   “此话怎么讲?”   “人们都说,齐烟翠到智觉寺烧香拜佛,感动了观世音,于是就怀孕了。”   “尘世中,有很多虚言妄语,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我们也不相信,观世音菩萨的本事再大,如果齐烟翠的男人田大帮不能生养,那也是枉然。”   “这位同志们,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好像和本寺没有什么关系。”   到底有没有关系,一清住持也心知肚明。   “有人怀疑齐烟翠与人通奸,生下了静悟,还与奸夫合谋杀害了自己的男人田大帮。”   “罪过——罪过。”   佛门用语真是太精妙了,一清住持一句“罪过”,就可以应对卞一鸣一长串问题。   “齐烟翠说田大帮不想拖累她和孩子,活活饿死了,可有人在给田大帮擦身子、穿衣服的时候,发现田大帮的肚子是鼓鼓的。这说明齐烟翠撒了谎。”   “阿弥陀佛。”   “今天早上,我们开棺验尸,发现田大帮的头盖骨被人换过了。”   “同志,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恕贫僧驽钝,这些事情和本寺好像扯不上关系吧!”   “一清住持,请您听我慢慢往下说。”   “阿弥陀佛。”   这句“阿弥陀佛”有抗议的意思。   “田大帮死的时候,年龄在三十出点头,可我们从棺材里面挖出来的头盖骨的年龄在六十到六十五岁之间,我们估计,凶手在换头盖骨的时候,可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以为换一个脑袋就能把我们糊弄过去了;更愚蠢的是,死者的牙床上还少了一颗板牙,田大帮的父母说,儿子的嘴里面有一颗虎牙,我们在死者的口腔里面没有找到虎牙。所以,凶手欲盖弥彰,结果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阿弥陀佛。”   现在的学生,如果能用“阿弥陀佛”回答问题就好了。大家看看,一清住持用这句话应付到了现在,他还将用这句话继续应付下去。   “我们在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的脑袋里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   “罪过——罪过。”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分析,邢惠开与奸夫合谋,杀害了亲夫张有贵,邢惠开的女儿燕子曾经在一天夜里,看见一个没有头发的人走出她母亲的房间,此人在走出厢房的时候,扎在头上的头巾掉在了地上,一个没有头发的人?我们很自然就想到了寺院里面的僧人。”   卞一鸣终于将谈话的内容和寺院联系在了一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知之甚少   “佛门不是藏污纳垢之地,如果寺中僧人做出有违天理和国法的事情,贫僧绝不不会姑息养奸。敢问是哪一个僧人?”   一清住持倒也爽快。   一清住持也很狡猾,他选择了正面应对。   “很好,有一清住持这句话,我们的心里就有底了。我们还听说寺中的静悟师傅在出家之前曾经和寨子里面的张翠珍谈过对象,这——您知道吗?”   “贫僧不知。”   “那张翠珍就是缪智文的老婆,有人说,静悟到智觉寺出家,和张翠珍嫁给缪智文有直接的关系。”   “贫僧许身佛门,对尘世间的事情,知之甚少。”   “我们在缪智文的耳朵里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无独有偶,我们还在张有贵的天灵盖下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我们甚至怀疑齐烟翠的男人田大帮也死于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凶器。遗憾的是,凶手捷足先登,将田大帮的头盖骨换掉了。”   “阿弥陀佛。”   “这三起案子好像都和智觉寺的僧人有关联,我们想请教一下一清住持。”   “请教不敢当,不知道贫僧能为同志们做些什么?”   “我们接触过很多凶杀案,但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法,闻所未闻,一清住持以前有没有听说过呢?”   “贫僧也是闻所未闻。”   这次谈话,卞一鸣没有往深处问,有的地方只是点到为止,这也是李云帆的意思,这次和一清住持正面接触,李云帆和卞一鸣有两个目的:第一,缠住一清住持,为李云帆和谭晓飞侦察一清住持的禅房和藏经楼提供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第二,对一清住持进行必要的试探,所以,这一次谈话也有那么一点正面交锋的意味。   卞一鸣和一清住持的谈话内容还涉及到西院和内院禅房。我们都知道,当时,卞一鸣并不知道一清住持的西院禅房有一条密道与内院禅房相连,也不知道这条密道还通向寺外一座不起眼的舍利塔。   让我们来看看卞一鸣和一清住持是怎么进行这段对话的:   “一清住持,作为智觉寺的住持,理所当然,应该住在这里,您为什么要和普通的僧人一起住在西院呢?”   “同志,你有所不知,这里是历代住持的居住之所,特别是我的师傅怀真大师,贫僧八岁进寺,在怀真大师的呵护下长大,他视我为子,贫僧视他为父,我想让这里永远保持大师在世时的样子,不希望有丝毫的改变,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到这里来缅怀他老人家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一清住持说的是不是假话了。   可见,看一个人,决不能看他说什么,关键是看他做什么。   “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要让我们住在这里呢?”   我们已经知道一清住持这样做的目的了。   且看一清住持是怎么说的。   “怀真大师是一个得道的高僧,他如果还活着的话,也会这么做的,我们这些僧人只不过是仰仗佛祖的恩德,栖息在此,佛门不分你我,这里比较清静,又远离烟火味和香客的打扰。同志们办案子,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休息好了,才能工作好。”   一清住持说的多好,考虑的多周到啊! 第二百章 从容镇定   卞一鸣和一清住持的谈话,还涉及到藏经楼。   “一清住持,贵寺的藏经楼是做什么用的呢?”   “里面放了一些经书,还有一些法器,大部分法器都是智觉寺历代住持用过的法器,还有一些住持的舍利。”   “舍利是什么东西?”   “是住持门坐化圆寂之后,留下来的圣物。”   “是骨灰吗?”卞一鸣故作无知。   “阿弥陀佛。”   大家注意到了吗?凡是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一清住持全用“阿弥陀佛”来应对。   很多人都听说过舍利子,但舍利子到地是怎么形成的,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还真搞不明白,不过,卞一鸣的本意并不是要弄清楚什么叫舍利子。   “我以前也听说过舍利,但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很想看看舍利究竟是什么样的圣物。”   “既然是圣物,那就不能随便示人,实不相瞒,那些舍利,连贫僧都无缘观瞻。”   一清住持非常婉转地告诉卞一鸣,连我一清住持都不能进藏经楼,你们就更不行了。   “在藏经楼的上面,还有一个楼阁,那里面是不是放着什么宝贝呢?”   没有放重要的东西,就不会整天锁着,也不会成为寺中僧人的禁地——对寺中僧人来讲,藏经楼就是一个禁地。   “那只是一个阁楼,和一般建筑的阁楼一样,别无二致。”   一清住持没有满足卞一鸣的好奇心。   卞一鸣没有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的奶奶是一个信佛的人,我想请一串佛珠孝敬她老人家,但又不知道佛门的规矩,所以,想请教一下一清住持。”   “佛门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心诚,就是与佛有缘,贫僧愿意奉送一串佛珠。以成全施主的孝心。”   “有紫檀木做的佛珠吗?我奶奶对紫檀木情有独钟,她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是紫檀木做的。”   “紫檀木是名贵稀罕木材,贫僧在做监事的时候,曾经用过一串用紫檀木做成的佛珠,是经怀真大师开过光的,今天晚上,贫僧就让智能给你送过来。”   “不知道像我奶奶这样的世俗之人,用多少颗为宜。”   “一百看零八颗为宜,我那串佛珠就是一百零八颗。”   “谢谢一清住持,但我不能夺人所爱,要不这样吧!我为贵寺捐一点香火钱。”   “这——似有不妥,香火钱,我看就免了吧!”   “这也是我奶奶的心愿,她老人家经常叮嘱我,不管在哪儿,只有遇到寺院,只要见到菩萨,就要烧一炷香。我进贵寺的第一天就在菩萨面前祈祷过了,离开智觉寺的时候,我还要替我奶奶烧一炷高香。”   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面,卞一鸣和一清住持扯了不少闲话,上面的内容,地势和案子有关的内容,游离在主题之外的内容,笔者都省略了。   卞一鸣唯一的遗憾是:无法将那串佛珠从一清住持的脖子上拿下来数一数。当然,这也是李云帆遗憾的事情。佛珠是挂在一清住持的脖子上的,现在,还不是和一清住持摊牌的时候,有些地方只能点到为止。 第二百零一章 从容镇定   “我们在齐烟翠家的东厢房里面找到的佛珠,是不是和一清住持脖子上的佛珠一模一样呢?”李云帆问。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莫非说的没错,一模一样,颜色和大小,完全一样。”   “你提到佛珠的时候,一清住持的反应如何呢?”   “一清住持的心里素质非常好,他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不大不小,回答问题的时候不急不躁,从容镇定,他的表情和眼神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所以,很难捕捉到他脸上和眼睛里面的信息,他走进禅房的时候是什么样,走出禅房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下面是严小格和静悟的谈话记录:   “三里寨缪志文的案子,你知道吗?”   “有所耳闻。”   “听你的口音,好像是本地人。”   “石鼓寨人。”   “就是智觉寺前面的石鼓寨吗?”   “是。”   “你父亲是?”   “田大帮。”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齐烟翠。”   “你是多大年纪到智觉寺出家的呢?”   “二十一岁。”   “你为什么要到智觉寺出家?”   “一言难尽。”   “请你跟我说说。”   “阿弥陀佛。”   这大概就是僧人说话的特点,在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词的时候,就用“阿弥陀佛”来对付一下。你还不能说他答非所问,因为这句佛门真言里面似乎涵盖了所有的答应。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到目前为止,静悟每次的回答都没有超过四个字。语言精练到如此程度,还真需要一点文字和思维上的功夫。   “请你跟我说说。”   “不堪回首。”   在佛门中,静悟的文化有了不小的长进,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很精到。   “我很想知道你出家的原因。”   “往事如烟。”   静悟的意思大概是,往事已经成为昨日的烟云,还提它做什么呢?   “你今年多大年纪?”严小格换一种问法。   “三十二。”   “二十一岁出家,二十一岁,正是一个人开始真正展望未来的年龄,你却在这时候出家,一定是遭遇到什么事情。”   “我爹去世——家里生活——没了支柱。”静悟即使说长话,也要把句子段成四字一节。   “家里的生活没了支柱,不是还有其他亲人吗?”   “他们都——疏远我们。”   “你指的是你父亲的家人吗?”   “是的。”   静悟说的是事实。   “他们为什么要疏远你们母子呢?”   “不知道。”   “你出家还有其它原因吗?”   “我娘——精神上——收到刺激,她——经常发病。”   “什么病?”   “疯疯癫癫。我的童年——是在——恐惧中——度过的。”   “没有找医生看吗?”   “看了,但看不好。”   “还有其它原因吗?”   “没有了。”   “据我们所知,你和张翠珍相好过,有没有这回事情呢?”   “我们——只是在——一起长大,长大后——一起念书,只此而已。”   静悟是想撇清自己和“11,7谋杀案”之间的关系。   “我们听说你和张翠珍曾经私定过终身,你的母亲齐烟翠曾经请三里寨的甄先生到翠珍家提过亲。”   “这——我不知道,大概是——我娘——看我们——在一起——长大,所以,才请——甄先生——出面提亲。” 第二百零二章 从容应对   “据我们所知,张翠珍嫁给缪智文之后不久,你就到智觉寺出家了。由此可看出你出家和张翠珍的出嫁是有非常密切的关系的。”   “纯属巧合。”   大家应该能看出来,严小格和卞一鸣一样,所有的问题都是试探性的,这是李云帆提出的基本原则,不必穷根究底。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你母亲齐烟翠已经被捕,这——你知道吗?”   “静悟——早已是——佛门中人,尘世的事情,也早已了结。”   很显然,静悟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不是谁想了结就能了结的。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捕你母亲吗?”   “知之——为不知,不知——为知之,静悟尘缘已了,二目皆空,心无旁骛。”   静悟在智觉寺还真学了不少的东西,上面这句话的前半句,比“阿弥陀佛”要高深多了。我们在文学作品中看到的得道高僧,说的都是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既然是听不懂的话,那就一定是非常高深的话,世人大都是这么想的。笔者则不以为然,真正高深的东西肯定不在佛门以内,在红尘之中,人们要应对的东西太多了,为名为利,感情纠葛,利益纷争,哪一样不让人绞尽脑汁、劳心费神?佛门之中,僧人们所面对的只有泥塑的菩萨,敲敲木鱼,念念经文,无须动一点脑筋,一日三餐少不了一粒米和一口汤。有些人之所以出家,就是不想应对红尘中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时下流行一句话,叫什么问道某某山,实际上,真正的道在佛门之外,而不在佛门之内。如今的佛门在改革开放的浪潮的影响下,铜臭味越来越浓,所以,仅有的一点道所剩不多了。   “静悟,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父亲的死有问题吗?”   “我爹过世,我很小——尚未成年。”   “我们怀疑你父亲是被人谋杀而死的。”   “我爹——已经死了——二十几年。”   “今天早上,我们对田大帮进行了开关验尸。”   “开棺验尸?”   “对。这件事情,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没有,今天一天——我都呆在——寺院里。”   “可我们从棺材里面挖出的却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的头盖骨。”   “这是何故?”   “有人在我们之前,将田大帮的头盖骨换掉了。此人就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我爹——已经死了——二十几年,只剩下——一堆白骨,你们——能查出——所以然来吗?凶手——为什么——要将——我爹的——头盖骨——换掉呢?”   “我们怀疑你父亲的头盖骨中有一根棺材钉。”   “棺材钉?”   “对,你的头盖骨里面一定有东西,否则,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换掉你父亲的头盖骨呢?你父亲并非死于饥饿,当年,给你父亲擦身体,换衣服的人说你父亲的肚子里面有食物,这说明你母亲没有说实话。”   “你是不是——想说,我娘——也是——凶手之一啰。” 第二百零三章 动草惊蛇   “是这样。所以,我们认为,你到智觉寺出家当和尚,可能还有其它的原因。”   “阿弥陀佛。”   “我们听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非常灵验,你怎么看?”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邢家村,你知道吗?”   “我是——本地人,自然知道。”   “那么,邢惠开,你认识吗?”   “我——二十一岁——出家,即使——以前认识,也早忘了。”   “我们在调查缪智文的案子的时候,意外发现另外一起案子,邢家村的乡亲们反映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的死因不明,开棺验尸的结果证明了乡亲们的怀疑,我们在张有贵天灵盖下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   “阿弥陀佛。”   如果是普通人,老是把“阿弥陀佛”挂在舌头尖上,那一定会成为笑话,但如果出自于僧人之后,那就也不一样了。   “巧合的是,张翠珍的男人缪智文也是死于这种凶器。”   “阿弥陀佛。”   佛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智者,他老人家发明了这么一句涵盖天道、包容人理的至理名言,让弟子们省去了多少唾沫星啊!   “我们怀疑你的父亲田大帮也死于这种凶器。”   “出家之人,尘世之事,静悟——早就——心如止水。”   “静悟师傅此言差矣,佛门如果真的断了与尘世的关系,香火早就熄灭了,佛门念的是自己的经,但管的却是尘世间的事情,要不然,供奉在庙堂里面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菩萨不就成了摆设——沉了吃闲饭的人了吗?再说了,尘世之事,不是谁想断就能断的了的。”   “阿弥陀佛。”   “我说的并不是虚言妄语,我刚才提到的两个女人,张翠珍和邢惠开,包括你的母亲齐烟翠,她们似乎都和智觉寺——和智觉寺的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邢惠开的男人没有生育能力,她到智觉寺拜过观音以后,就有了孩子,你父亲被石头砸坏腰椎以后,瘫痪在床,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可你母亲到智觉寺拜过观音以后,生下了你,那张翠珍虽然没有孩子,但她经常坳智觉寺来烧香拜佛。”   “阿弥陀佛。”   “就在我们开始怀疑邢惠开,并试图通过她找到杀害张有贵的凶手的时候,凶手杀人灭口,并将邢会惠开的尸体藏在了房村墓地的一座新坟里面。遗憾的是,凶手不能掐断所有的线索,你的母亲在我们的手上,还有张翠珍,她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两张嘴,即使是钢牙铁齿,我们也能撬开一条缝来。”   “阿弥陀佛。”   “今天,我们在你母亲的房间里面搜到了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条智觉寺的僧人穿的裤衩,还有一颗佛珠,是紫檀木做的佛珠,在你母亲的屋子里面出现僧人的物品,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阿弥陀佛。”   “我们在检查邢惠开的尸体的时候,在她的体内发现并提取了男人的精液,经过化验,血型是a型,所以,只要假以时日,我们就一定能找到杀害张有贵的凶手,找到杀黑张有贵的凶手,也就找到了杀害缪智文的凶手。” 第二百零四章 郑峰突至   “听了你这段话以后,静悟有什么反应呢?”李云帆问。   “他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一句“阿弥陀佛”遮掩了很多东西。西班牙斗牛士的手中有一个红布,和尚的口中有一句“阿弥陀佛”。   “严小格,你对静悟的总体印象这么样?”   “和卞一鸣对一清住持的印象差不多,两个人的性格也差不多,是属于那种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性格,控制情绪的能力比较强,所以,情绪的变化起伏不大。他应该能从我的问题里面听出一些东西来,至少是能感觉到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他,但他一点都不恼。只想撇清,不做任何辩解。”   “对,我对一清住持也有这样的感觉。”卞一鸣道。   “从这一点上看,静悟很像一清住持。”严小格道。   “古其山特别强调,只要我们看看静悟和一清住持的长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对这两个人进行认真仔细的比对。”王萍道。   “我们进智觉寺的第一天晚上,静悟和一清住持倒是在一起。”严小格道。   “当时,我们不可能往这方面想。”王萍道。   “今天晚上,我去拜访一清住持,静悟作为贴身侍僧,他一定会端茶送水。”李云帆道。   吃过晚饭之后,李云帆一行走小路从智觉寺的后面进入寺院。   左子健的房间里面亮着灯。   王萍推开禅房的门,里面坐着五个人。   卞一鸣冲进禅房:“郑局长,您怎么来了?”   五个人当中,除了左子健、谭晓飞、毛书记,另外两个人就是郑峰和开锁专家老侯同志。   李云帆则握住了老侯的手,使劲地摇了几下:“老侯,我们遇到了难题,所以,不得不惊动您了。”   “一放下电话,我们就赶到南山来了。”   “郑峰,你们早到了吗?”李云帆握住郑峰的手。   “我们刚坐下一两分钟。情况,我们已经听谭科长说了。”   “没有想到你亲自过来。”   “这几天,我心里面痒痒的,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么一个机会。”   “太——。”   李云帆突然停下来,门外站着一个人,手里面端着一个茶盘,不用说,大家就知道是静悟师傅了。   静悟欠身走进禅房,将五杯茶放在茶几上,然后慢慢退出禅房。   李云帆突然想起了什么:“静悟师傅,一清住持现在何处?”   “一清住持——在——西院禅房。”静悟不紧不慢道。   “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想去拜访一下一清住持,你先去通报一下,我们一会就过去拜访他。”   “静悟告退。”   静悟慢慢退出禅房,案后又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今天晚上,如果李云帆去拜访一清住持,显得有些唐突。今天下午,卞一鸣刚找一清住持谈过话,关键是李云帆也已经和一清住持照过面。现在,郑峰来了,拜访一清住持就名正言顺了。   “郑峰,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一清住持,卞一鸣。王萍,毛书记,你们也去;老侯,谭晓飞,过一会,你们就可以动手了。”李云帆道。   “谭科长,一定要安排两个人守住两个楼梯口。”卞一鸣道。 第二百零五章 门中有门   “知道了。”   “左子健,你把头盖骨拿出来。”李云帆一边说,一边从皮包里面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从纸包里面拿出一颗牙齿。   左子健从另一个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袋口,里面是一个牛皮纸袋,在打开袋口,然后用双手从牛皮纸袋里面拿出一个头盖骨,最后将头盖骨正面朝上放在茶几上。   李云帆将牙齿试着放进牙床右侧那个唯一的豁口之中。   “正合适。”王萍道。   “刚好能放进去,牙齿的大小、颜色和死者牙床上其它牙齿一模一样。”严小格道。   “李局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谭晓飞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们在莫非发现牙齿的那座舍利塔里面发现了一具少了头盖骨的骸骨,这个头盖骨就是那座舍利塔的主人的头盖骨,他的法号叫明空,死的时候,是六十五岁,和我们的判断完全吻合。”李云帆道。   “这颗牙齿,一定是凶手将头盖骨从舍利塔中拿出来的时候掉在塔基上的。”王萍道。   “这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毛书记道。   李云帆用手捏住一颗牙齿晃了晃,竟然能晃动,李云帆又用力拔了一下,牙齿竟然被拔下来了。   “走,我们去会会这个一清住持。”郑峰站起身,   李云帆一行五人,走出北院,去了西院。   下面,我们来说说谭科长和老侯这一路的情况。   谭晓飞将严小格和左子健安排在东耳房——南北两个楼梯口蹲侯,虽然寺中僧人已经休息,也不会有人到藏经楼上去,但谨慎一点总不是坏事。   谭晓飞和老侯从北边的楼梯口上了藏经楼。   夜很黑,深山里的夜更黑,深山古刹里面的也尤其黑,整个藏经楼,包括整个寺院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两个人走到藏经楼的大门跟前。   门上有一把大铜锁。   老侯用手在铜锁上摸了摸,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根钢丝,钢丝的前端成回字形。   老侯将钢丝伸进铜锁的锁眼里面。   谭晓飞听到了钢丝的头部和锁芯接触的声音。   十几秒钟以后,老侯将钢丝轻轻向前一推,咔嚓一声,锁开了。   老侯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两个人依次进入藏经楼,然后又将门轻轻关上,寺中的僧人还没有上床睡觉,千万不能弄出声响来。   两个人蹲下身体,谭晓飞打开手电筒,先要熟悉一下环境。   在藏经楼的中间部位是一个六边形的中厅,在中厅的周围,分布着六个房间,六个房间就是六扇门。   两个人半蹲着挪到最近的一扇门下,门上也有一把铜锁,这也就是说,每扇门上都有一把锁。   智觉寺的藏经楼果然不同凡响。   老侯用手电筒的光在每一把通缩上都照了照,他发现这些铜锁挂在门鼻子上的体位不尽相同,有的锁是从上往下挂的,所以锁眼在下面,有些锁是从下往上挂的,所以锁眼在上面。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一清住持为什么要这样呢?他是怕别人进入藏经楼,所以在挂锁的时候,做了特别的处理。 第二百零六章 圣物舍利   屋子里面一定有非常珍贵——或者非常重要的东西。   老侯打开左侧——大门左侧第一把门锁,然后将铜锁按照原来的体位摆放在门左侧的墙角处——这样处理,待会儿锁门的时候,就知道怎么挂锁了。   房间里面的面积不大,只有七八平方的样子,迎面的墙上镶嵌着一个佛龛,佛龛高约一点八米左右,宽约一米左右,佛龛里面矗立着一个木塔——木炭摆放在佛龛正中的位置,木塔右边摞着一个小木匣子;木塔的左边摆放着一个木鱼和一个木槌。   谭晓飞打开木匣子,里面有一块黄颜色的锦缎,揭开锦缎,下面是一串佛珠。   在佛龛的两边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海棠色木箱。   谭晓飞一一打开木箱,木箱里面放着僧人穿的衣服,谭晓飞拎起一件,原来是一件退了色的袈裟,打开箱盖的时候,两个人就闻到了一种陈腐的气味,这种气味是从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其中一个木箱里面放着十几本经书。   谭晓飞和老侯仔细检查了所有的木箱——从上面检查到下面,除了僧人的衣服和经书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两个人走到木塔跟前——两个人同时们闻到了一种紫檀木的香味,木塔应该是用紫檀木加工而成的。   塔身高一点二米左右,共有九层,在最上面一层有两扇门,门高十公分左右,宽公分的样子。   谭晓飞拉开两扇小门,老侯用手电筒往小门里面照了照。   小门里面好像有一个木盒子。   谭晓飞将手伸进小门,将木盒慢慢拿出小门。   所谓木盒子,其实是一个微型的棺椁,棺椁长九公分左右,宽五公分左右,前部高约六公分,后半部高曰四点五公分。   棺椁虽然很小,但造型和普通的棺材别无二致,既有棺体,又有棺盖。   棺盖一拿就掀起来了。   棺椁里面有一个锦缎小包,谭晓飞打开锦缎小包。   “这是什么?”老侯道。   谭晓飞用手电筒的光仔细照了一会,然后道:“老侯,这东西很像一根手指——只是手指的一节。”   两个人还闻了了一种轻微腐臭的味道。   “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佛指舍利吗?”老侯道。   “有这钟说法吗?”   “有,我在一本书上见过。”   “难道就不怕腐烂发臭吗?”   “这已经不再是肉身。”   “不再是肉身,那是什么?”   “是得道的高僧坐化后留下来的结晶体。佛家把它当做圣物。”   “人经过火化,不就成为一堆灰烬了吗?”   “不是这么回事,书上说,得道的高僧,一辈子保持童子之身,将七情六欲全部从上剥离出去,一辈子不沾荤腥,不近女色,经常用香汤沐浴,精华和元气一直保存在体内,圆寂坐化的时候,身上的精华和元气就能凝结成晶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舍利子。”   两个检查了六间屋子里面的东西,除了装衣服和经书的木箱之外,都有一个用紫檀木加工而成峰木塔,木塔也都是九层。 第二百零七章 塔下机关   第九层上也都有一个用紫檀木加工而成的棺椁,棺椁里面都是舍利,不同的是,每一个棺椁里面的舍利子都不一样,有的是牙齿,有的是头骨,有的成方形,有的是球体,虽然个个都有一些气味,但个个都晶莹剔透。   从两个人看到的情况来看,一清住持好像并没有撒谎,藏经楼里面存放的确实是历代住持的舍利子和曾经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法器,看过的经书。   两个人检查过六间屋子里面以后,开始寻找楼阁的通道,奇怪的是,在藏经楼里面,除了六间屋子以外,没有进入楼阁的通道。   “谭科长,也许只是一个楼阁,一般建筑物的楼阁都是没有通道的。”   “不对。”   “怎么不对?”   “老侯,如果您看到藏经楼上的楼阁,你也不会认为只是一个楼阁,根据它的高度和大小判断,那一定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这么大的楼阁,我还是第一次见识。”   “可是,我们都找过了,确实没有进入楼阁的通道。”   “老侯,通道会不会在六间屋子里面——会不会在其中的一间。”   “通道的入口会不会在佛龛的后面呢?”   “完全有这种可能,佛龛的大小和门的大小差不多,今天下午,李局长他们在一清住持禅房的佛龛下面发现了一条连接内院禅房和塔林的密道。”   于是,两个人又对六个佛龛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   木塔是固定在佛龛里面的——木塔和佛龛已经成为一个整体。   老侯拿着手电筒,两个人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佛龛上下左右和所有的角落,只要是手能伸进去的地方,一个都不放过,只要是手能抓住的地方,两个人都逆时针——或者顺时针地拧几下。两个人在六个佛龛里面摸索了将近半个小时,但仍然没有找到进入楼阁的通道。   谭晓飞看了看手表,是将是八点二十五分,这也就是说,两个人在藏经楼上耽搁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郑峰等人的拜访是不可能无休止地进行下去的。   “老侯,木塔里面会不会有名堂呢?”   “木塔我们先前已经检查过了。”老侯道,“也许我们刚才检查的比较粗糙,那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行,如果再找不到进入楼阁的通道,我们就撤。”   于是,两个人又对六座木塔进行了第二次检查。   谭晓飞先抱着木塔,按顺时针和逆时针旋转,但木塔纹丝不动,老侯将手伸到木塔下面——就是塔基下面,在塔基的下面和佛龛的底部之间,有一个五六公分宽的空隙,这个空隙正好能伸进去一只手,手伸直了——水平放置,才能伸进去。   谭晓飞将手伸进最后一座塔的塔基下之后,他摸到了两三公分高的的圆柱——其它五座木塔里面也有这样的圆柱。   谭晓飞按顺时针方向拧了拧,圆柱没有动弹,又按逆时针方向拧了拧,圆柱竟然动了,与此同时,两个人还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应该是轴承转动的声音。 第二百零八章 瞠目结舌   一分钟以后,木塔开始向佛龛的左侧移动,佛龛的宽度有一米左右的样子,笔者再强调一次:木塔原来是在佛龛的中间的。   两个人马上就意识到,楼阁的通道应孩就在这座佛龛里面。   谭晓飞已经满头大汗,由于圆柱只有两三公分高,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里面,手指是无法正常用力的。   木塔突然停止了移动,因为谭晓飞的手指的力量已经用完了。   “谭科长,你歇歇,我来试试。”老侯道。   谭晓飞拿出右手。   老侯将右手伸到了塔基下面。   木塔继续向左移动,还是老侯的手劲大,木塔移动的速递明显加快,与此同时,佛龛后面的木板也开始向内移动,一条由窄变宽的黑色缝隙呈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谭晓飞用手电筒朝黑暗的缝隙里面照了照:“老侯,楼梯!”谭晓飞极力控制住自己兴奋的情绪,“佛龛的后面有楼梯。”   老侯也看见了,随着缝隙的逐渐变宽,一个拾级而上的楼梯非常清晰地摆在两个人的面前。   佛龛的后面果真是一扇门,门的宽度在八十公分左右。   谭晓飞在前,老侯在后,两个人上了佛龛,走进入口。   每一级楼梯的长度在八十公分左右,高度在二十公分上下。   楼梯呈螺旋形上升。   一两分钟以后,楼梯走到了尽头。   两个人关掉了手电筒,我们都知道,藏经楼上面的楼阁是整个智觉寺的最高点,如果僧人看到楼阁上的灯光,一定会有所警觉,现在是八点多钟,寺中的僧人还没有就寝。   两个人在黑暗中蹲了一分多钟。   两个环顾四周,他们想看看楼阁上有没有窗户,白天,人站在寺院之中,是看不到窗户的。   在一分多钟的时间里面,两个人没有看到一点亮光,这说明楼阁上确实没有窗户。   于是,老侯打开了手电筒。   在手电筒打开的一刹那间,两个人同时惊呆了。   呈现在两个人眼前的是一张张大小不一的画像,画像是贴在墙上的——四面墙上,全部是画,让两个人瞠目结舌,莫名惊诧的是画像上的内容,如果有人去过印度——或者知道印度的性庙,那么,他马上就明白谭晓飞和老侯为什么瞠目结舌,莫名惊诧了。   画像上全是男女在一起的内容,不同的姿势,不同的体位。   所不同的是,在印度性庙的雕塑中,除了人与人在一起,还有人与动物在一起,而谭晓飞和老侯所看到的全是人与人在一起。   了解佛教的人都知道,佛教起源于印度,性在佛教发轫初期,是不可或缺的内容之一。传到中国以后,性的内容被舍去了,于是,主张欢愉的佛教变成了禁欲的佛教,受中国文化传统的影响,一些东西被接受了,一些东西则被摒弃了。实际上,一些被摒弃的东西,也只是在形式上摒弃了,我们都知道,禁欲是有违人性的,他存在于我们的基因里面,也是人类不断繁衍,不断延续的根本保证,所以,禁欲是对人类的一种反动。 第二百零九章 别有洞天   “老侯,这些画如果是后来贴到墙上去的话,那么,原来的墙上应该有东西。”谭晓飞道,“这么大一个空间,上面还有天花板,应该有它特定的作用。”   “我看这些画贴上去的时间不会很长,如果原来就有的话,纸的颜色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老侯道。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一幅画像跟前,试着将画像的一角从墙上揭起来。   画像的一角果然被揭了起来,面积大概在四分之一平方米左右。   谭晓飞用手电筒照了照画像后面的墙,墙是一块完整的石头。   “谭科长,上面有字。”老侯将眼睛凑了上去,他想看看是什么字。   谭晓飞将手电筒的光斜射在石墙上。   两个人同时看见了石墙上的字:“菩提”,“明镜台”。   字是竖着——从右向左写的。一共有两行。第一行是“菩提”,第二行是“明镜台”。   “老侯,石墙上应该是经文,很显然,这些画像是后来贴上去的。”谭晓飞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画像上摸了摸,然后用手电筒的光照了照自己的手,手上竟然没有灰尘,这说明一清住持经常到这里来欣赏这些画。   离开楼阁之前,谭晓飞在画像的背面吐了一些唾液,然后将画像重新贴到石墙上去了。现在还不能让一清住持发现有人来过藏经楼。   两个人将佛龛和木塔恢复原样。   然后将六把铜锁按原来的样子挂到门鼻子上。   最后,两个人走出藏经楼,锁上铜锁。   两个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严晓格和左子健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你们俩怎么耽搁到现在啊?”左子健问。   “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严小格问。   “走,回禅房再说。”谭晓飞小声道。   “郑局长他们还在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吗?”老侯道。   “肯定还在那儿。”左子健道,“这样吧!你们先回禅房,我去喊郑局长他们——他们的谈话该结束了。”   左子健朝西院走去,谭晓飞、老侯和严晓格朝北院走去。   三个人在内院禅房坐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郑峰等人便回来了。   “李局长,藏经楼上面果然有名堂。”谭晓飞道。   “等一下,王萍,你到佛龛跟前去听听,这时候,一清住持很可能就蹲在佛龛的后面。”   “谭科长,你说,什么情况?”郑局长道,“声音越低越好。”   王萍走到佛龛的跟前,将耳朵贴在佛龛上。”   “藏经楼里面确实是安放历代高僧的舍利、衣物、法器和经书的地方,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楼阁的通道。”谭晓飞低声道。   “难道楼阁的通道有机关吗?”卞一鸣的声音更低。这样的声音,即使一清住持躲在佛龛的后面,也很难听清楚同志们在说什么。   “藏经楼的中间是一个中厅,在中厅的周围分布着六间屋子,每一间屋子的门上都有锁,每一把锁挂的方式都不一样,一清住持怕别人潜入藏经楼。除了六间屋子以外,没有进入楼阁的通道。” 第二百一十章 龛后耳朵   “通道一定在其中一间屋子里面。”郑峰道。   “正是,我们在最后一个屋子里面找到了进入楼阁的入口。”   李云帆突然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巴上“嘘”了一下,因为他看到王萍正在朝他招手。   李云帆和谭晓飞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王萍站起身,朝佛龛的内壁指了指。   李云帆将耳朵贴了上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从李云帆目不转睛的眼神和表情看,在佛龛的那一面确实有声音。   李云帆朝郑锋和大家点点头,意思是,在佛龛后面的密道里面有动静。   卞一鸣示意左子健将禅房的门关上,并插上门闩。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佛龛,如果一清住持想偷听同志们谈话的话,那他就必须将佛龛后面的门打开那么一点点。   李云帆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他示意其他几个人坐到禅床上去,装作是在说话的样子,在李云帆看来,佛龛上说不定有孔洞,因为佛龛正对着禅床。如果佛龛上有孔洞的话,蹲在佛龛后面的人就一定能看到坐在禅床上的人,并且能听见坐在禅床上的人说话的声音。   卞一鸣蹲在佛龛的右侧,王萍蹲在佛龛的左侧。只要佛龛发生些微的变化,两个人就能看出来。   既然一清住持想听同志们说话,那就说一点给他听听吧!如果把声音压得很低,或者什么话都不说的话,那么,一清住持一定会察觉到,所以,以前用多大的音量,就在还用多大的音量。   “郑局长,你这次来,打算待几天?”李云帆用正常的音量道。   郑峰明白李云帆的意思:”局里面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我打算等你们把案子破了和你们一起回去。”   “太好了。有你坐镇,我们的心里就有底了。”   “我可不是来坐镇的,李局长,您就把我当做您手下的一个兵,这几天,我的手心直发痒。”   “关于这个案子,你还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想法倒是有一点。”   “郑局长,您跟我们说说您的想法,好吗?”谭晓飞道。   所有人都知道到李云帆和郑峰是在唱戏给一清住持听。   “这个案子远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重点还应该放在缪智文和邢惠开这两个案子上——立足点还是要放在缪智文的案子上,这应该是一个基本原则,智觉寺附近的几个村寨,仍然是调查的重点,至于你们所说的智觉寺,也可以考虑在内,但千万不要干扰僧人们正常的佛事,佛门是清静之地,你们一定要遵守智觉寺的寺规,有什么问题,要多请教一清住持,刚才,在和一清住持的接触中,我觉得他的修为很高,他放着住持的禅房不住,偏要跑到西院和普通僧人住在一起。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简陋的不能再简单了,你们再看看这里的陈设,和一清住持住的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一般的人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   在坐的所有人听了郑峰的话以后,都暗暗发笑,包括郑峰自己,也有点忍俊不禁。没办法,既然是演戏,那就要演的像一点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何感想   “这里才应该是住持住的地方,佛门讲究清心寡欲,这句话说起来很容易,但要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可人家一清住持做到了——这我们不得不佩服人家。”   “郑局长,您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李局长,您刚才不是跟我说过了吗?就按您刚才说的办,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先在这个姓齐的——瞧我这记性,这么快就忘了她的名字。”   “郑局长,这个女人叫齐烟翠。”严小格道。   “对,你们先在齐烟翠的身上寻找突破口。当然,与此同时,你们还要积极寻找线索——我说的是缪智文案子的线索。好了,关于案子,我们就说到这里,我就是怕你们没日没夜地工作,所以才来监督你们的,可我一见到你们,不由自主地谈起了案子,今天晚上,不再谈案子了,好好休息。李局长,这个佛龛不错啊!“郑局长将话题转到了佛龛的身上,他一边说,一边朝佛龛走去。”   郑峰就是郑峰,他到智觉寺没有多长时间,但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刚才,他已经把一清住持耍了一通,现在,他还要让一清住持紧张一下。大家想一想,如果一清住持果真躲在佛龛的后面,那么,此时,当他听了郑峰的话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是啊!这个佛龛和一清住持禅房里面的佛龛大同小异。”李云帆附和道。   卞一鸣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佛龛,意思好像是,佛龛后面已经有了反应。   “李局长,您还记得龙华寺的方丈住的禅房吗?”   “怎么不记得,龙华寺方丈的禅房里面也有一个佛龛,佛龛里面也有一尊千手观音佛。”   “这尊观音佛,好像和龙华寺方丈屋子里面的千手观音佛不一样。”   “这是一尊送子观音佛。”   “送子观音佛?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的观音佛,好像和这尊观音佛差不多。”   “那也是一尊送子观音佛。”   “今天,在上山的路上,我听毛书记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很灵验。是这样的吗?”   “老百姓是这么说的。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有没有提到具体的人家呢?”   “有。”   “说来听听。”   “三里寨有一个叫巧凤的女人,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听说智觉寺的送子观音非常灵验,她就到智觉寺来烧香拜佛。”   “结果怎么样呢?”   “一年以后生了一个女儿。”   “有名有姓,不由人不信。”   “李局长,龙华寺方丈禅房里面的佛龛有一个密室,这个佛龛后面会不会有密室呢?”郑峰道。   不知道一清住持听到这句话以后,会有何感想。   “这——谁知道呢?”   “你记不记得龙华寺方丈禅房佛龛里面的机关在什么地方呢?”   “好像在佛龛的下面。”   “郑局长,您怎么会想起这个?”谭晓飞故意问。   “最近,我闲来无事,看了一本专门介绍皇宫和寺院地宫和密室的书,很有意思,有时间,你们也看看,说不定以后办案子用的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莫非敲门   “郑局长说的非常有道理,像智觉寺这样历史悠久的寺院,肯定有地宫,至少应该有密道。可能还有密道呢。”卞一鸣道,“我们现在就找一找,看看佛龛里面有没有机关。”卞一鸣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这里拍拍,在那里敲敲。   “卞一鸣,别敲了,如果能让你敲出来,那就不叫机关了。”郑峰道。他想吓吓一清住持,并非要寻找什么机关。   现在,还不用得着找机关和密室吗?   戏也该收场了。   之后,谭晓飞和老侯向郑局长汇报了夜探藏经楼的情况。郑峰和同志们听了两个人的汇报之后,情绪非常亢奋。一些过去无法解释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一清住持之所以像幽灵一样昼伏夜出,之所以时常出现在藏经楼附近,现在已经有了较为合理的解释。   大家洗洗弄弄,准备上床睡觉。上山的时候,毛书记和谭晓飞一人带了两床被褥,山上的冬夜,寒冷异常,还是毛书记想的周到,本来,大家的被褥就很单薄,郑局长和老侯来了以后,被褥就更紧张了。   当天晚上,郑峰和毛书记睡在了李云帆和卞一鸣的禅房,老侯睡在谭晓飞、严小格、左子健的禅房里。   九点多钟,智能和静悟送来了两桶水,一桶热水,一桶凉水。还有两瓶开水。平心而论,同志们住进智觉寺以后,寺院对大家的照顾还是蛮周到的。   四个脱衣上床,李云帆刚想说案子的事情,禅房的门响了三下。   卞一鸣立马跳下禅床,拖着棉鞋,走到门前:“谁?”   “我,莫非。”   卞一鸣移开门闩,拉开门。   卞一鸣将莫非拽进禅房的门,然后关上门。   “莫非,什么情况?”   “我看见静悟出了后门。”   “他往什么方向去了?”   “我看着他上了去三里寨的路。”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一刻:“就刚才吗?”   “就刚才。”   “郑局长,这就是我跟你提到了莫非,他给了我们很多帮助。莫非,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今天晚上刚上山。”   “你们快一点,我先跟上去。你们往三里寨方向去就行了。”莫非打开禅房的门冲了出去。   “郑峰,你和毛书记躺在床上不要动,我和卞一鸣去去就来,我们估计静悟是冲张翠珍去的。”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出禅房,掩上房门。   两个人走出后门沿着一条朝东的山路跑了过去。   两个都很紧张,严小格已经跟静悟提到了张翠珍——这是李云帆让严小格提的,因为,他已经安排莫非在暗中监视静悟的动向。静悟果然坐不住了。   此时,张翠珍非常危险。当同志们把注意投向邢惠开的时候,凶手捷足先登,先下手为强,杀了邢惠开,现在同志们又把目光聚焦到了张翠珍的身上,凶手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十几分钟以后,两个人在缪家西边的岔路口碰到了莫非。   这条岔路口,我们在前面已经交代过了,这条岔路,一头向西,连着智觉寺的后门;一头向南连着三里寨,向前穿过一个树林,走过一座石桥就是三里寨;另一头向东,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到缪家。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半夜敲门   大概是走的太急,莫非大口喘气。他靠在路边一棵凤阳树上,用手指着岔路东边一条小路。   两个人明白莫非的意思,静悟往缪智文家去了——至少是往缪智文家的方向去了,我们都知道,缪家最早住在寨子里面,后来遭遇了一场天火,缪家就在寨子北边的一个山坳里面选址重建,所以,这么多年来,缪家一直是单门独户。   “莫非,你在这里歇一会,我们到缪家去看看。”   “没事,我气已经喘匀了,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个人朝东走去。   “等一下。”后面好像有人喊。   两三个人停住了脚步。   有两个人朝东走来。   待两个人到跟前,李云帆和卞一鸣才看清楚,原来是郑峰和王萍。   两分钟后,五个人走到缪家的院门口。   “卞一鸣,你敲门,我到院子后面去看看。”   “笃——笃——笃。”卞一鸣在院门上敲了三下。   李云帆则沿着石头砌的围墙走到院子后面,缪家的院子后面就是堂屋的后墙,墙上有两个窗户,东西厢房各一个,窗户有两米左右高,窗户也不大,其实就是两个圆洞,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这种窗户不是为了采光,而是为了通风,天冷的时候,用草塞上,诗经《七月》中有“塞向墐户”一句,“向”就是窗洞,“塞向”就是用草将窗洞塞起来,开春,天气开始暖和以后,就把草拿出来。   李云帆按顺时针,沿着院墙边转了一圈。缪家的院子后面,除了山林里,草丛里面虫子的叫声和凤在树叶间游走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其它声音。   几分钟以后,李云帆回到院门口。   莫非站在院门外面,院门开了一半。   卞一鸣、郑峰和王萍已经进院子了。   李云帆走进院门。   堂屋里面的灯亮了。   卞一鸣正在和一个人说话,李云帆走到跟前才看清楚对方的脸,她就是张翠珍的婆婆瑛姑。   瑛姑正在叫门——瑛姑住在东边两间厢房里面,她披着一件棉衣,两只手正在掖裤腰带。   不一会,堂屋的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就是张翠珍。   “娘,啥事啊?”   “这几个公安同志找你。”   张翠珍身上穿着一件棉袄,她正在扣纽扣:“同志,你们这时候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云帆和卞一鸣都有些纳闷:按照时间判断,静悟应该和张翠珍见过面——或者正在见面。可张翠珍竟然还在家呆着,从她看到同志们的眼神和表情来看,她好像是刚才你过睡梦中醒来的,她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张翠珍,刚才,有没有人到你家来?”   “谁到我家来了?这时候,谁会来呢?”瑛姑道。   静悟这时候到三里寨来,一定是来找张翠珍的。难道是他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   “公安同志,出了什么事情?”张翠珍道。   “大娘,我们能和张翠珍单独谈谈吗?”   “行,翠珍,快把两位同志领进厨房,把火盆点起来。”   “娘,你回屋吧!外面冷。”   “公安同志,那我就不招呼你们了。”瑛姑道。   “大娘,您先睡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丝惊慌   张翠珍将厨房里面的灯点着了,然后把李云帆和卞一鸣让进厨房,看着婆婆瑛姑走进东屋,才将厨房的门关上。   厨房的桌子旁边放着一个火盆,张翠珍从灶膛里面抓了一把松针,用火柴点着了,火盆旁边放着一个藤条框,里面放着一些松树果和木炭。张翠珍抓了几把松树果放在松针上,松树果便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张翠珍又在松树果上放了一层木炭,一眨眼的功夫,木炭和松树果接触的部分就开始渐渐变红。   李云帆和郑峰看着张翠珍有条不紊地完成了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张翠珍做事不紧不慢,两个人看不出一点异样。   李云帆本来是想找一个比较合适的时候和张翠珍好好地谈谈,既然今天晚上撞上了,索性把预定的计划提前了吧!如果静悟是杀还缪智文的凶手——或者静悟与张翠珍合谋杀害了缪智文的话,那么,张翠珍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今天晚上,静悟的举动很不正常。   李云帆让张翠珍在火盆旁坐下。   张翠珍斜着屁股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两只手很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平静地望着李云帆和郑峰。   “张翠珍,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郑峰同志,他对缪智文的案子非常关心,就是他决定复查这个案子的,他今天晚上刚从勤将市赶过来。”   “谢谢郑局长。”张翠珍低声道,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的眼角上有点湿润。   “张翠珍,我们深夜造访,你不会觉得唐突吧!”   “怎么回呢?智文的案子已经拖了很久了,眼瞅着今年的清明节又过去了,我婆婆为这件事情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所以,我们都希望早一点抓到凶手。”   “这件事情”指让缪智文入土为安的事情。   “很好,你和我们想到一起来了。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如实相告。”   “一定。”   “很好,你听说邢家村邢惠开的事情了吗?”   “这件事情在寨子里面传来了,这几天,寨子里面的人一直在说这件事情。”   “你知道就好,那我门就长话短说。我们在调查缪智文案子的过程中,无意中接触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的案子,可就在我们对邢惠开展开调查的时候,凶手杀人灭口,邢惠开的尸体被凶手埋进了房村墓地的一座新坟里面了,这件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   李云帆的目的非常明确:如果你张翠珍参与谋杀了缪智文——或者知道案子的真相,那么,你就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在我们不能掌控凶手的情况下,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张翠珍又往火盆里面放了几块木炭,其实,火盆里面的木炭才开始燃烧,木炭盖住了燃烧的火焰,多少也遮挡了映照在张翠珍脸上的光。   李云帆注意到,就在张翠珍往火盆里面家木炭的时候,她的眼角上掠过一丝惊慌的神色。   “张翠珍,智觉寺的静悟师傅,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石鼓寨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并不回避   “我们听说你曾经和田鹏程谈过恋爱。”   “不错,是有这件事情,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后来——又在一起念书。”   “听说你们还私定了终身?”   “不错,但人拗不过命啊!我们俩的事情,我爹一直不同意。刚开始,我们一直瞒着他,后来他知道了,就着急慌忙地把我嫁给了缪智文。”   张翠珍很坦诚,一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   “你们俩的感情究竟发展了到了哪一步?”   李云帆以为,田鹏程削发为僧,遁入空门,可能不仅仅是同志们知道的那些原因。   “现在说这些事情,还有什么用呢?”   “张翠珍,请你跟我们说说,这——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当然,这对你来讲可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们也不想让你难过,但没有办法,谁叫我们来复查这个案子的呢?”   “在嫁给缪智文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肯定是田鹏程的人了,可我爹是一个既目光短浅,又胆小怕事的人。”   “什么叫目光短浅,什么叫胆小怕事?”   “他反对我和鹏程在一起,无非是因为鹏程他爹死的早,他娘的身体又不好,可我下决心非鹏程不嫁,我爹的心也曾经软过一阵子,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他舍不得,不怕你们笑话,为这件事情,我曾经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我爹拗不过我,勉强同意我和鹏程在一起,可后来——”说到这里,张翠珍泪眼汪汪。   “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错,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缪智文他爹请人到我家来提亲,我爹的脑子就开始松动了。几杯酒下肚之后,他竟然答应了缪家的提亲,过去,他虽然答应我和鹏程在一起 ,但他只字不提我们俩的婚事,在我们山里,女孩子长到十七八岁就该谈婚论嫁了,我知道爹是权宜之计。他当时也想攀缪家这个高枝——缪智文他爹在大队当书记,等酒醒之后,已经来不及了。缪家当天下午就送来了聘礼。”   田鹏程在感情上遭遇到重大挫折之后,选择到智觉寺出家了,当然,我们在前面提到的那些原因也起到了发泡剂的作用。细想起来,田鹏程的命运确实多舛:从小身世不明,父亲意外受伤,早年丧父,后来,母亲又疯疯癫癫,感情上又受到重创。当然,可能还有其它原因。   “在出嫁之前,你和田鹏程见过面吗?”   “哪还容见面啊!缪家来下聘礼的时候,就把婚期定下来了,几天后,我就嫁到三里寨来了。我当时真有一死了之的心,可一想到我爹养了我二十一年,宠了我二十一年,心中不忍,也就认了命了。人是拗不过命啊!”   “人拗不过命。”,这句话,张翠珍已经说了两遍,   “我们听说田鹏程后来心性大变,性格乖张,你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呢?”   “那是别人说的,我不这么看。”   “你是怎么看的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见过两面   “心性大变是因为家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应该听说了,在他出生之前,他爹在采石场被石头砸坏了腰,后来一直瘫在床上,七八岁的时候,他爹就死了,后来他娘又病了,只要一发病,鹏程就躲在被子里面不敢出来。其实,他人很好,他很会疼人。读书前和读书后,只要有好吃的,他都留给我,宁愿自己饿肚子,都要看着我把东西吃到肚子里面去。”   “那么,田鹏程到智觉寺出家,和你嫁给缪智文有关系吗?”   “他以前跟我说过多次,虽然他有娘,但经常发病。他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哪一天没有了我,他就到智觉寺出家当和尚,与青灯黄卷厮守终身。我出嫁后没几天,他就到智觉去了,我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心都碎了。”   “这就是你经常到智觉寺烧香拜佛的原因吗?”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娘生前帮智觉寺洗衣服,得到过寺院——特别是怀真住持不少恩惠,我的四个兄弟是靠寺院的粮食,才活下来的。我娘临死的时候,叮嘱我——抽空就到庙里面去烧一炷香,磕几个头。”   “关于田鹏程的身世,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呢?”   “没有,他这个人平时话不多,凡是不开心的事情,他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从不跟我说,但我能看出来,他的心里非常苦。”   “我们听说田鹏程不是田大帮生的。你是石鼓寨人,你听说过什么?”   “我听说过,自从鹏程他爹死后,田家人就和他们母子俩断了关系。”   “为什么?”   “他们说鹏程是野种。我爹也跟我说过。”   “你爹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田鹏程是观世音的种。”   “观世音的种?”   “对,我爹就是这么说的,他说的还不是一回。”   翠珍的父亲话中有话。他的潜台词是:田鹏程是和尚的种。这也印证了乡亲们的一些说法。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句话是啥意思,我还问我爹,那观世音不是女的吗?两个女人怎么会生出娃娃来呢?我爹只是笑笑,说,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你和缪智文结过婚以后,与静悟还有来往吗?”   “没有——没有来往。”   张翠珍显然没有说实话。   “你不是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吗?你难道就没有碰到过静悟吗?”   “每次去,我都能看到他,但我们并不说话。寺院里面,是不方便说话的,我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主要是替我娘还愿,并非去见静悟。”   “你们难道一次都没有说过话吗?”   “有过两次,但不在寺院里面。”   莫非曾经提到过后山。   “你们在什么地方见的面呢?”   “两次都是在山路上,他到镇上去买东西,我们迎头相撞。他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一闪而过,是我叫住了他。”   “你们说了些什么?”   “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到智觉寺出家当和尚。”   “他是怎么说的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弦外之音   “他说,尘缘已了。我问他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他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勿做他想。再问他,他就只有‘阿弥陀佛’了。”   “有一个问题,我们憋在心里很久,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有什么话,你们只管问。”   “我们调查过几个女人,她们都和缪智文谈过恋爱,他们说,缪智文有严重的倾向,缪智文不但给她们的精神上造成了严重的创伤,还在上留下了难于磨灭的疤痕。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我听懂了。我全懂。”   “你和缪智文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你对缪智文的问题应该最有发言权。”   张翠珍第一次陷入沉默。   对一个女人来讲,这是一个难于启齿的问题。   “在我们调查走访的过程中,有一个人女人让我们看了她身上的伤疤,已经过了很多年,那些伤疤仍然留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个被缪智文伤害过的女人,很多年都不敢谈对象,她对男人充满了恐惧,即使结了婚,很长时间都过不了夫妻生活那一关。”   大家应该能听出李云帆的弦外之音,今天晚上,王萍也来了,如果张翠珍能让王萍看一看身上的伤疤,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张翠珍揉捏着棉衣的下摆,她仍然沉默着。   李云帆有理由相信,此时的张翠珍,其内心一定是在犹豫着,挣扎着。   “张翠珍,时间也不早了,前面,你说的不是很好吗?”   “同志,嫁给缪智文,我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在结婚前几年,缪智文对我还是很好的,我曾经和这两位同志说过,我和缪智文的夫妻生活很正常,他虽然在外面沾花惹草,但他并没有冷淡我。”   李云帆和卞一鸣颇觉奇怪,根据几个女人提供的情况看,缪智文在的时候,肯定会辅以肢体上的其它动作,通常情况下,都要借助于绳子等工具,怎么到了张翠珍这儿,缪智文的心性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呢?   所以,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致认为:在这个问题上,张翠珍没有跟同志们说实话。   张翠珍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和回避这个事实呢?   李云帆仍不甘心:“据我们所知,缪智文每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一般都会用绳子将女人的手脚绑起来,他还会用牙齿在女人的重要部分乱咬,我对这种现象进行过研究,也请教过这方面的专家,这是一种性变态,严格地说,这是一种生理上的毛病,这种男人平时好好的,可一到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就会失控。这有两个原因:一种是寻求性刺激,还有一种是用这种方式来弥补性功能上的缺陷——以掩盖性生活上的无能。”   李云帆的意思是:如果这确实是一种疾病的话,那么,缪智文子在和张翠珍过夫妻生活的时候,也不会例外。   大概是由于夜深天冷的缘故,张翠珍身上直达哆嗦。   “张翠珍,如果你真想让我们拿下这个案子,那你就应该配合我们的调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心有不甘   “那是一定。你们刚才问到哪儿啊!”   张翠珍的脸憋得挺红,非常明显,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根据我们的判断,缪智文一定在你的身心留下了不少伤痕,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如果大家都不说,那么,我们的调查就进行不下去了。”   张翠珍的眼睛里面噙着眼泪,张翠珍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张翠珍又将十几块木炭放进火盆里面,火光映红了她的脸,一双泪眼在火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   “我的身上确实没有伤,我们毕竟是夫妻,要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再说了,如果他那样对我的话,我还能在缪家呆这么多年吗?没有孩子,这——我认了,他在外面寻花问柳,我也能忍受,女人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都是命啊!”   这是张翠珍第三次提关于“命”的话题。   “我们听说你也读过几年书。”   “我念到小学毕业,因为我爹发现我和鹏程的事情,所以就不让我念了。”   “照这么说,你也算是有个有文化的人。”在我国农村的广大地区,很多人都读不起书,能读到小学毕业,应该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了,“你应该明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像缪智文这样的男人,你早就应该和他分道扬镳了,缪智文死了以后,你就更应该为以后的生活做一些打算了,你现在还很年轻,以后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路要走。”   大概是李云帆的话说到了张翠珍的伤心处,眼泪像断线的柱子一样,从她的眼睛里面滚出来。但张翠珍嘴上没有一点积极的反应。   在这种情况下,李云帆还不能强人所难,张翠珍不愿意一配合,李云帆拿她还真没有一点办法。   不过,以李云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坐在同志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角色地位还没有确定下来——只有在案子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才能知道她在我们的故事里面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在李云帆看来,张翠珍暂时应该算是一个嫌疑人,李云帆明显地感觉到,张翠珍在不少地方都没有说实话,想到这里,李云帆说话的口气就不再犹豫了:“张翠珍,跟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缪智文具有非常严重的倾向,据此判断,你也应该是一个受害者——可以这么说,你是一个最大的受害者,以前,曾经被他伤害过的女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岁月的冲刷,伤口会慢慢愈合,你就不一样了,你和缪智文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我们很难想象你的内心和遭到了怎么样的伤害和折磨。”   李云帆的的这段话是为下面的话做铺垫的。   “如果你身上有伤疤,而你又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一定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说实话,在这起案子里面,我们第一个怀疑的人应该是你。”   “同志,天地良心,缪智文出事的那一天,我在娘家。” 第二百一十九章 伤痕累累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但这并不能排除你与人合谋杀害丈夫缪智文的嫌疑啊!”   “我是一个守规矩、守本分的女人,从小,我连一只野兔的皮都不敢剥,我绝不会杀人,更不会杀害自己的男人。”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实话呢?”   “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寨子里面的女人从来没有看见你在大塘擦过身子,一到夏天,寨子里面的姑娘媳妇都会到大塘去擦身子,在家里,你也从来不当婆婆和两个姑子的面洗澡,既然都是女人,你到底在避讳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身上的伤疤。你身上明明有伤疤,而你却不愿意跟我们讲,这——我们就得好好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了。.ysyhd.”   听了李云帆的这一番话以后,张翠珍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身体颤抖着,她在哽咽。”   “张翠珍,你还不愿意跟我们讲吗?”   张翠珍突然抬起头来,像是下了决心:“你们说的没错,缪智文确实在我身上留下了很多伤,你们要是看到我身上的伤,你们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了。”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更多的眼泪从张翠珍的眼睛里面夺眶而出。   张翠珍的思想终于有所松动。   “今天,我们正好来了一位女同志,你不妨让她看一看——我们男同志回避一下。”   “我怕吓着王同志。”   张翠珍终于愿意将身上的伤疤示人了。   “这——你不要担心。你让她看一下就行了。”   “行。”张翠珍站起身,望着王萍道,“请跟我到堂屋去。”   “不用到堂屋去了,千万不要着凉了——这里正好有一个火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智觉寺去了,如果我们想起什么,再来找你谈。”李云帆站起身,“王萍,我们在院门外等你。”   李云帆一行扣好大衣,依次走出厨房。   王萍将厨房的门关上了。   张翠珍解开腋下的布扣子,打开棉衣,然后慢慢掀起棉衣里面的衣服。   王萍看到,在张翠珍的周围,有一些不规则的伤疤,唯一规律的是,这些伤疤都成水平分布。伤疤是一组一组出现的,每一组伤疤是两个,成上下分布。   “这些伤疤是怎么回事?”   “是缪智文用牙咬的。”   几滴眼泪从王萍的眼角里面流了出来,她也是一个女人,看到张翠珍身上的伤疤,她感同身受,“这样的男人早该下地狱了,你竟然跟他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王萍义愤填膺。   “我何尝不想这样,可一想到我爹和几个哥哥,我的心就软了。”   “你担心他们什么?”   “在我们山里,离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爹帮乡亲做红白之事,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最要命的是,缪智文他爹是大队书记,如果我和缪家闹翻了,我爹他们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就这么忍着——你也真能忍。”   “缪智文也就是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才那样,完事以后,他又低声下气地哄我,哀求我,安慰我。有时候,他还用脑袋撞床框,样子非常吓人。” 第二百二十章 义愤填膺   张翠珍接着道:“时间一长,我就习惯了,我唯一的希望是,他少跟我在一起,这样,我的痛苦就会少一些,后来,他在外面拈花惹草,跟我在一起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不瞒你说,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说一句不知羞耻的话,从结婚到缪智文死,我都不知道夫妻在一起是啥滋味。”   “你难道就不为自己的下半生做些打算吗?”   “这都是命啊!人不得不认命。”   “这就是你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的主要原因吗?”   张翠珍点了一下头道:“只要我到智觉寺去一次,我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要不然,我的心里能憋屈死了。这种事情,我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跟观音菩萨说。”   从这个角度看,佛门还是做了一点好事的。   “除了这里的伤,还有什么地方有伤?”   “在下面。”   “你解开裤带,让我看看。”   张翠珍用颤抖的双手慢慢解开裤带,然后将裤腰往下拉。   随着裤腰的逐步下移,在张翠珍的腹部,特别是腹部下方——接近下身的地方和左右两边,有七处伤疤,这些伤疤都成条状,和周围的伤疤差不多,这些条状的伤疤的走向各不相同。有些地方的肉已经凹陷下去。   “这些伤疤也是缪智文咬的吗?”   张翠珍点点头,她的鼻翼两侧有两行泪。   王萍不敢想象,眼前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是怎么度过那暗无天日的岁月的——王萍确实被吓着了:“缪智文死有余辜——他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王同志,我是不是把你吓着了?”张翠珍从王萍的眼泪里看到了她的怜悯之心。   “没事,我就是干这个的,早已经习惯了。”   “王同志,你再看看我的脚脖子。”   张翠珍捋起右裤脚,将袜子向下拉了拉。   在张翠珍的脚脖子上有一圈褐色的伤疤,伤疤周围的皮肉是凸起的。   “这是怎么回事情?”   “这是新婚之夜,缪智文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怎么啦?”   “他用绳子把我的两只手和两只脚绑在床框上。”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有病,把我绑起来,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怕我不从和挣扎,他要是不把我绑起来,我能让他这么作践我吗?”   “你为什么不喊呢?为什么不求救呢?”   “他用布塞住了我的嘴。脚脖子上的伤疤是我挣扎后留下的,当时,绳子已经扣到肉里面去了。”   “新婚第一夜,他就这样。你竟然还跟他过。”   “我不跟他过,能到哪里去呢?”   “你不是还有父亲,还有几个哥哥吗?”   “我不想让他们伤心,如果让他们伤心,那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你身上的伤,还有谁知道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王萍并没有完全沉浸在悲天悯人的情怀里面,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静悟知道你的生活状况吗?包括缪智文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情吗?”   “我不跟他说,他如何能知道呢?我连自己的亲人都没有说,就更不会跟他说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塔林等候   十一点钟左右,王萍走出缪家的院门,张翠珍将王萍送出院门,然后看着同志们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萍没有见到莫非,李云帆和卞一鸣也有点纳闷,莫非说好在缪家的院门口等大家的,他会到哪儿去呢?   四个人原路返回,快走到塔林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塔林里面闪了出来,李云帆定睛一看,原来是莫非。   “莫非,你不是说好在院子门口等我们的吗?”李云帆道。   “我回寺院,想看看静悟有没有回来。”莫非不紧不慢道,别看他小小年纪,还是满有主见的,做事情也有板有眼的。   “静悟回来了,我看到他禅房里面的灯亮了。”   “你看到他人了吗?”   “看到了,我从门缝里看到了他,他洗完脚以后就熄灯睡觉了。”   “你是什么时候回寺院的呢?”   “你们进缪家以后,我就回寺院了,我呆在那儿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想,不如先回寺院看看。”   “你能确定先前跟踪的人就是静悟吗?”   “肯定是他。他走路的样子跟别人不一样。”   “他走路有什么特点呢?”   “他走路左右摇晃,头朝前勾,速度很快,在寺院里面,就数他走路最快。”莫非还说出了一个重要的依据,“我是看着他走出自己的禅房的,当时,你们正在内院禅房里面说话。”   莫非看到的人确实是静悟。   静悟到三里寨去找谁呢?从张翠珍的神情和莫非跟踪静悟的时间来看,静悟似乎确实没有和张翠珍见过面。   静悟难道有夜游症吗?   一清住持如同幽灵,神出鬼没,这个静悟似乎继承了一清住持的衣钵。   “这样吧!莫非,今天晚上辛苦你了,你现在回禅房休息,一鸣,今天晚上,让谭科长他们三个人轮流值班,继续监视静悟。”   “行。最近,静悟的行为确实很诡异。”   我们都知道,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就住在静悟西边的禅房里面,由他们三人监视静悟再合适不过了。   “那我继续监视一清住持。”莫非道。   “你不累吗?”   “不累,我专管洗衣服,这两天我没有事情做——正闲的慌呢。”   别看莫非非常瘦弱,可精气神十足。他对监视和跟踪的工作非常感兴趣。关键是他机灵,动作敏捷。   “行,你自己也要担心一点。”李云帆道。   “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   莫非走出塔林,消失在黑暗之中。   卞一鸣突然追了上去:“莫非,你等一下。”卞一鸣低声道。   不一会,卞一鸣和莫非返回塔林。   几个人都有点纳闷。   郑峰和李云帆都知道,卞一鸣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这个家伙的脑子里面经常会有一些奇思妙想,作家需要灵感,刑侦人员也需要灵感。   “莫非,你多长时间洗一次衣服?”   “四天一次,有时候三天,五天也行,僧人们连旧带新,有好几套衣服轮换,我要是想偷懒的话,一个星期洗一次也行。明天,各处的衣服都要送到洗衣房来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奇思妙想   “内衣也洗吗?”   “都洗,怎么啦?”   “寺中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你洗吗?”   “对啊!我就是专干这个的。”   “一清住持的衣服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呢?”   “一清住持的衣服是静悟送到洗衣房来的,静悟专管一清的生活起居。”   “你如何知道那件是一清住持的衣服呢?”   “这很简单,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有号。”   “都有号?”   “对啊!一清住持的衣服是一号。”   “智能禅师的衣服也是静悟送来吗?”   “对啊!”   “这样吧!明天,你收到一清住持、智能禅师和静悟师傅的衣服之后,就立即把衣服送到内院禅房来。你明天会在什么时候收衣服?”   “明天傍晚吃晚饭之前,各处都会把衣服送到我那儿去。”   “行,天黑以后,你就把三个人的衣服送到内院禅房去。”   “我记住了。”   “注意,你务必将他们的衣服分开包好,更不能抖动,要轻拿轻放。”   “我记住了。”   “莫非,你留神一点,别让别人看见,特别是卞处长刚才提到的三个人。”李云帆提醒道。   “放心吧!我会特别小心的。我走了。”   “去吧!”   莫非第二次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瘦小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王萍尚未听懂卞一鸣的话:“一鸣,你要一清住持、智能禅师和静悟三人的衣服做什么?”   “我们在邢惠开的体内提取到的精液,血型——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是型。”王萍回忆道。   “在这三个人的内衣上可能会有阴毛。”   “我明白了。只要能提取到这三个人的阴毛就能知道这三个人的血型了。”   “走,天不早了,你们辛苦了一天,也该休息了。”郑局长道。   “我们还没有听谭科长和老侯的汇报呢?听完他们的汇报之后,我才能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李云帆道。   “我也是。”卞一鸣附和道。   “走,回禅房以后再说。”郑峰第一个钻出塔林。   四个人走进北院,郑峰。李云帆和王萍直接去了内院禅房,卞一鸣在谭晓飞三人住的禅房的门上敲了三下。   禅房里面没有反应。   我们都知道,从事刑侦工作的人都比较警觉,如果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在禅房里面,一定会听到敲门声。   谭晓飞他们一定在内院禅房里面候着呢。   卞一鸣走进内院禅房,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果然在禅房里面,老侯也在,而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   大家把谈话的地方放在了内院,这时候,是不能在禅房里面谈案子的,一清住持说不定还躲在佛龛后面的密道里面等候喜鹊唱枝头呢?   听完谭晓飞的汇报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段时间,这个结果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李云帆认为:藏经楼楼阁上的画像,应该是一清当上住持之后的行为。老主持怀真不大可能做这种事情,从张翠珍和石鼓寨古其山等人的评价中,怀真住持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 第二百二十三章 稳住阵脚   “那么,藏经楼里面的机关应该是早就有的了。”老侯道。   “不错,一清住持利用了原来的机关——这种秘密也只有住持才可能知道,怀真住持在将位子传给一清的同时,可能一并将藏经楼的秘密告诉了他。”李云帆道。   “既然这样,楼阁上面,最早——原先,应该——可能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否则,建造寺院的人不会如此挖空心思,弄出这么一间密室来,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密室都是在地下的。”谭晓飞道。   “谭科长说的没错,楼阁里面最早应该是藏匿重要东西的地方,一清当上住持之后,把它变成了意淫的密室,他在更深人静的时候,到楼阁里面去面对画像遐想神游,白天,他寻找机会对画像上的内容进行复制和实践。”李云帆道。   “李局长,如果静悟确实是一清住持和齐烟翠生的儿子的话,那么,一清住持在做智觉寺监事的时候就开始了这种实践了。”严小格道。   “应该是这样。”   “一清住持物色好猎物以后,用迷药将上山求子的女施主迷倒,然后通过密道将猎物转移到内院的禅房进行奸污。”   “准确地说,应该是进行性的游戏,按照画像上的姿势,对性进行不同体位的尝试,以满足和发泄自己的兽欲。其他僧人将精力全部投放到修行上,一清住持把精力放在了性的复制和实践上。一个不把心事放在木鱼和经文上的僧人是非常可怕的。”郑峰道。   “郑峰,你看——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李云帆道。   “先稳住阵脚,你们再审讯静悟的母亲,看看她说些什么?”   “齐烟翠是一个非常难对方付的女人。”谭晓飞道。   “你们的手上不是有两样东西吗?有了这两样东西,就不怕撬不开她的嘴巴。”   “行,明天上午,我们就下山。”   “现在,要不要把一清住持和静悟控制起来呢?”严小格道。   严小格所谓的“控制”就是把一清和静悟抓起来。   “先稳住阵脚,等拿到三个人的阴毛,化验之后,有了确凿的证据——再抓捕不迟,对于这三个人,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继续监视他们的行踪。随着我们工作的步步深入,我们已经触碰到了凶手敏感的神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么是蛰伏不动,要么就是铤而走险。”   “行,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守住三个地方,智觉寺的山门,北院旁边大的后门,还有那尊连着密道的舍利塔。”   “李局长,我守舍利塔。”严晓格道。   “寺院的后门就交给我吧!”左子健道。   “那我只有守山门了。依我看,他们走山门的可能性不大。”   “他们走山门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我们必须守住山门。   “我和小严同志守舍利塔吧!郑局长,我想和您一起留在这里,反正回去以后无事可做,不是开会,就是学习文件。”   “行,我们一起下山。”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审烟翠   “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王萍道。   “说出来,我们听听。”李云帆道。   “一清住持禅房和内院禅房之间的密道,还有藏经楼上面的楼阁,应该是建寺的时候就有了,最初,,密道和楼阁是用来做什么的呢?难道也是做这种龌龊肮脏的事情的吗?”   “是啊!王萍和我想到一起来了,密道的另一头通到内院禅房,这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连接一清住持住的那间禅房呢?你们不觉得那间禅房的位置非常特殊吗?”谭晓飞道。   “王萍和谭科长说的非常有道理,一清住持的禅房就在大雄宝殿的西边,一条隐蔽的走廊将禅房和大雄宝殿的西门连接在一起。”卞一鸣道。   “这些疑问有可能随着案件的侦破得到解答,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答案,生活中,有很多无解的数学题,我们只需要把案子整明白就行了,当然,我也希望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李云帆道。   “一清在接任住持之位之前,知不知道禅房下面有密室呢?”王萍的问题又来了,这就是女同志的特点,她们想到的东西有时候会比男人多一点,细一点。   “应该不知道。”左子健道。   “那么,一清最早难道是在自己的禅房里面‘送子’吗?。”王萍提出的新问题显然是根据齐烟翠在十几年前就到智觉寺求子,并且生下田鹏程这一客观事实提出来的。那时候,一清只是一个监事,大雄宝殿西门的钥匙不可能在他的手上,因为,怀真住持还健在吗?”   王萍的问题没有得到其他人的相应,这个问题只有一清住持那里有答案。   在郑峰的催促下,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大家去了三里寨,郑峰第一次上山,顺道去拜访了一下甄先生。   吃过早饭以后,大家兵分两路:谭晓飞、严小格、左子健和老侯留在了智觉寺,他们要对一清住持、智能禅师和静悟进行监视和跟踪。   其他人下山去了。   七点半钟,李云帆一行走进了公社大院。   七点四十五分,齐烟翠被带进了会议室。   李云帆负责审讯,王萍负责记录,郑峰和卞一鸣坐在李云帆的身边,毛书记一进公社大院,就被人叫走了,他毕竟是公社书记,有自己的一份工作。   “齐烟翠,你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齐烟翠微微抬起头,望了望郑峰道:“该说的,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静悟是谁的孩子?”   “为不是说过了吗?当然是我男人田大帮的了。”   “你当真和智觉寺的僧人没有来往吗?”   “你们千万不要听田家人胡说八道。我齐烟翠是一个知道廉耻的人,断不会做出轻薄的事情来。我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就守了寡,田家人往我身泼污水也就罢了,你们是明白事理的人,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   郑峰总算明白谭晓飞的话了,齐烟翠果然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 第二百二十五章 狡黠女人   “齐烟翠,你看看这是什么?”   齐烟翠靠你了看李云帆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条灰颜色的裤衩,大家还记得吗,靠近屁股的地方有一块补丁。   “你好好看一看——看清楚了。”李云帆站起身,将裤衩拿到齐烟翠的跟前。   齐烟翠眉头紧蹙,脸色突然变得灰暗起来。   郑峰和卞一鸣都看出了齐烟翠情绪上的变化。在齐烟翠的眼神之中,掠过几许惊慌和恐惧。她的舌头动动,但台词还没有跟上。她应该认识李云帆手中的裤衩,如果看到裤衩的正面,她还不认识的话,那么,当李云帆将屁股上的补丁放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就没有不认识的道理了。   “齐烟翠,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们到我家去过了?”   “对,我们对你家——特别是你住的屋子进行了仔细的搜查。”   “你看到这条裤衩,然后,你们就来找我了。”   李云帆留了一手,他没有把佛珠同时拿出来。   “就这一条裤衩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们几个人就住在智觉寺,这条裤衩就是智觉寺的僧人穿的裤衩,智觉寺的僧人都穿这种颜色的裤衩,僧人的衣服怎么会跑到你的房间里面去的呢?”   “你们也太性急了,你们要我说话,可一点说话的空都不给我——你们总该让我开口说话吧!”   从齐烟翠说话的口气来看,她一定想好了台词。   “很好,说吧!你家里怎么会有这种衣服?”   “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在我床底下的木箱子里面找到这条裤衩的呢?”   “不错。m4xs.”   “那个木箱里面装的全是我年轻的时候穿的衣服。”   木箱里面的衣服颜色都比较鲜艳,在这一点上齐烟翠说的好像是实话。   “除了我年轻的时候穿的几件衣服以外,还有这条裤衩,这条裤衩是我男人田大帮活着的时候穿的衣服。”   虽然齐烟翠的回答非常拙劣,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她竟然能想好台词,足见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农村妇女。   这还不是台词的全部。   看了齐烟翠下面的回答,诸位对齐烟翠就会有更深入的认识。   “你们说的没错,这条裤衩是智觉寺僧人穿的衣服。”   四个人有点听不懂齐烟翠的话了。除了不简单以外,齐烟翠还是一个非常狡黠的女人。   “你接着往下说。”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留这条裤衩吗?”   齐烟翠还会化被动为主动。   “为什么?”   尽管李云帆对齐烟翠的回答不以为然,但还是得耐着性子听齐烟翠把话说完。   “这条裤衩是怀真住持送给我男人的。”   “怀真住持送给你男人的?”   “对。”   “怀真住持为什么要送裤衩呢?”   “说来话长。”   “说吧,我们倒很像听听。”   “那年冬天,有一天,是晚上八点多钟,大帮从采石场回家——那时候,他身体很好——我们刚结婚不久,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先下雪,后来是雨加雪,他和几个工友在一起喝酒——他喝了很多酒——我想喝水。” 第二百二十六章 编造故事   王萍倒了一杯水递给齐烟翠。   齐烟翠接过茶杯,继续道:“那天晚上,大帮为了早一点回到家,他就抄近路,走智觉寺这条路,采石场在后山。要是走大路的话,得绕一个很大的圈子,大帮走到塔林的时候,酒劲上来了,结果醉倒在塔林,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后来,怀真住持提着灯笼在塔林巡夜,看到了睡在雪水里面的大帮,就喊人将大帮抬进了寺院,当时,大帮身上的衣服湿到里面,怀真住持就把他身上的衣服全换下来,放在绳子上烘烤,还让人烧了热水给大帮擦身子,第二天早上,大帮醒了,他的衣服也烘干了,怀真住持看大帮的裤衩全坏了,就把这条裤衩送给大帮了,当时,裤衩上没有这块补丁,这块布丁是后来我缝上去的。昨天,你们说我过去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现在你们总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吧!这条裤衩,大帮一直舍不得穿,他还让我经常到智觉寺去给菩萨烧香磕头。大帮走了以后,他所有的衣服,我都让他带走了,独有这条裤衩留了下来。”   齐烟翠是不是非常狡黠?田大帮离开人世已经二十几年,齐烟翠的故事是真是假,已经无法确认。   李云帆和郑锋、卞一鸣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齐烟翠果然不同凡响。   “我再问你,你男人田大帮生前信不信佛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自从智觉寺的怀真住持救了大帮以后,我们两口子都信佛了。”   “既然这样,你家里也有一些法器啰,比如说木鱼,佛珠之类的东西?”   齐烟翠再次眉头紧蹙,她暂时还没有搞清楚李云帆此话何意。   “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话,你的家里应该有一些法器才对啊!可我们竟然没有找到一件法器,现在,你男人在阴曹地府,我们无法找他核实你说的话。”   “我不懂什么法器,我就知道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还愿,寨子里面到智觉寺烧香拜佛的女人多了去了,我没见她们有什么法器不法器的。”   “连一串佛珠都没有吗?”   “只有庙里面的僧人才用佛珠,我们要那劳什子做什么呢?”   齐烟翠果然上当了。李云帆先不提佛珠的事情,故意在这里挖了一个坑,齐烟翠不明就里,结果跳了进去。如果李云帆先说佛珠的事情,那么,齐烟翠有可能会说,我男人大帮有一串佛珠。   卞一鸣不得不佩服李云帆,生姜还是来的辣。卞一鸣自以为: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你男人田大帮死的时候,有没有请僧人到家里为他超度亡灵呢?”   “没有。只有大户人家才会这么做,大帮死的时候,我家一贫如洗,那还有钱请庙里的僧人呢?”   李云帆把齐烟翠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下面,李云帆该拿出那颗佛珠了。   “齐烟翠,我们再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齐烟翠的眼睛紧盯着李云帆的手,还有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皮包。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拿出佛珠   李云帆不紧不慢地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慢慢打开,然后站起身,走到齐烟翠的跟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齐烟翠睁大了眼睛,望着纸包里面的佛珠:“这是什么?”   “这是佛珠。两半佛珠合在一起,就是一颗完整的佛珠。”   “这是啥意思?”   “你仔细看看,你难道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佛珠吗?”   齐烟翠摇摇头:“我没有见过——我确实没有见过。”当一个人重复说一句话的时候,那一定是心理上产生了波动。有波动,就说明对方已经说到了他的要害。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颗佛珠是一清住持挂在脖子上那串佛珠上的一颗,是紫檀木的。现在,你总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吧?”   “同志,我还是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的再明白一些呢?”   “我们已经了解过了,在智觉寺,这种海棠色的紫檀佛珠,只有一清住持有,那是怀真住持传给他的——只有住持才有这种佛珠。”   “这颗佛珠是不是一清住持的,跟我有啥关系呢?”   “这颗佛珠是我们在你的房间里面找到的——你听清楚了吗?”   “在我的房间里找到的?”   “对,你终于听明白了。”   齐烟翠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土灰色。嘴角上的肌肉也有点蠕动——或者叫抽搐。眼珠在她的眼眶里面开始做圆周运动。李云帆已经将齐烟翠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不知道她能不能临时编出台词来。   齐烟翠一眼不发,她从李云帆的手上拿起两半佛珠,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好几遍。眼珠在眼眶里面转动的速度更快了,她想利用有限的空挡思考答案。   “齐烟翠,一清住持的佛珠怎么会落在你的房间的呢?”   “同志,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呢?”   “一半在床头柜里面找到的,另一半在马桶下面的砖缝里面找到的。”   “大帮他娘有一串佛珠,好像也是这种颜色——差不多吧,到底是不是紫檀木,我不知道,你们找她去问问。你们可能不知道,田家过去有不少土地,在石鼓寨是大户人家,大帮她娘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莫不是她在我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佛珠落下来。”   “你丈夫的家人和你们不是素无来往吗?”   “大帮死了以后不来往,但大帮活着的时候,我们还是来往的。你们也许不知道,老两口最喜欢这个儿子,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最好的宅子给大帮呢。”   狡兔有三窟,李云帆本以为已经把齐烟翠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没有想到齐烟翠在他老婆婆的身上找到了一条出口。   也许,齐烟翠只不过是采用了权宜和拖延的策略,在身处绝境、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拖延无疑是唯一的选择。   看来,同志们还得朝前多走几步路,田大帮的母亲也许真有一串佛珠,现在就看老太太的佛珠是不是少了一颗佛珠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青檀佛珠   第二次对齐烟翠的审讯也是无果而终。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离开公社以后,四个人直接去了石鼓寨。   田大帮的父母正好在家。   田大帮的父亲听了李云帆一行的来意之后,将四人个领进了东厢房,田老太太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着急上火,病倒了:一是思念英年早逝的儿子,二是儿子死因不明,三是儿子的头盖骨被人掉了包。   齐烟翠没有说错,田老太太果然是一个信佛之人,在东厢房的墙上有一个高六十公分左右,宽五十公分左右的壁橱,在壁橱里面放着一尊陶瓷做的观音坐佛,观世音端坐在莲花座上,双手十指相扣,掌心向上,掌中放着一颗金光闪闪的宝珠。她头微低,眼微闭,做俯视状。   观音坐佛的高度大概在四十公分左右。   在观音佛的前面,放着一个铜香炉,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香正在燃烧着。空气中弥散着香的味道。   老人本来是躺在床上的,听到有人进门之后,就坐了起来,后背上垫着一个枕头。   “帮他娘,你那串佛珠放在哪儿了?”大爷走到老太太的床前。   老太太朝半截厨指了指:“在半截厨——最上面一个抽屉里。”   半截厨在观音坐像的旁边——房门的左手。   大爷走到半截厨跟前,拉开第一个抽屉,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木匣子,然后走到老伴的跟前。将木匣子放在老伴面前的被子上。   老太太打开木匣子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串佛珠。   四个人都有点泄气,因为佛珠的颜色也是海棠色的,难道老人的佛珠也是紫檀木的吗?难道是同志们的判断出问题了?   我们都知道,李云帆和卞一鸣本来对佛珠抱有很大的希望,他们指望从这颗佛珠上找到案子的突破口。   李云帆从皮包里面拿出纸包,打开来,拿出那颗佛珠,和老太太的佛珠放在一起进行了认真的比对。   结果会怎么样呢?   我们从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竟然是一模一样,无论颜色,还是大小,包括光泽,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同志,这颗佛珠,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   “大娘,这颗佛珠是我们在齐烟翠的屋子里面找到的。老人家,您这串佛珠一共是多少颗啊?”   “一百零八颗。”   “是紫檀木做的吗?”   “不是。”   “不是?我手上这颗佛珠是紫檀木的,我看您这串佛珠和这颗佛珠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佛珠是上了漆的,漆的颜色一样,看上去当然一样了。”   “您这串佛珠是什么东西做的呢?”   “是青檀木。”   “青檀木?”李云帆和同志们还真有点孤陋寡闻,因为大家只听说过紫檀木,从来没有听说过青檀木。   “这个淫妇,这颗佛珠一定是一清贼秃落在烟翠屋里的。”   四个人一阵狂喜,老太太的话间接地消除了四个人的疑虑。   “老人家,我们刚审讯过齐烟翠,她说这颗佛珠可能是您落在她屋子里的。” 第2百二十九章 颜色有别   “她那是放屁,公安同志们,我这串佛珠一百零八颗,一颗不少,你们数数看。”   老人家的话是可信的。   但还是得数一数。刑侦工作来不得半点的马虎,必须用事实说话。   “卞一鸣,你数一下。”郑峰道。   卞一鸣接过老人手中的佛珠,一个一个地数了起来。   一分多钟,卞一鸣数完了:“一颗不少,确实是一百零八颗。”   李云帆做事向来心细如发:“王萍,你再数一下。”   王萍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佛珠,她将佛珠展开,放在床上,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钢笔放在两颗佛珠之间,然后以十个为一组数了起来。   “这串佛珠跟了我几十年,少不少,我心里最清楚,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一个一个地摸几遍。”老太太道。   老人所说的“摸几遍”应该是数几遍。睡觉之前数数字是治疗失眠的老法子。   两分钟左右,王萍也数完了,结论还是一百零八颗,一颗都不少。因为王萍在数的时候是读出声来的。其他三个人的眼睛也不曾离开过佛珠。   齐烟翠终于在这里露出了马脚,她的台词果然是临时编出来的。   老太太也是一个非常有悟性的人:“老头子,你去拿一把刀——斧子也行啊。”   “老太婆,你要做什么?”大爷一时没有听懂老太婆的话。   “劈开一个佛珠,公安同志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这个不要脸的淫妇,我一定要让她现出原形来。”   李云帆和郑峰互相对视了一下,虽然老太太已经是七八十岁的人了,但脑子非常的清楚。这是老天爷在帮同志们啊!   不一会,大爷走进厢房,他的手里面拿着一把菜刀,菜刀的刀刃雪亮雪亮的。   “老头子,你把刀给公安同志,你们用刀劈开一个佛珠看看——拿到外面去劈,外面的光线好。”   “大娘,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串佛珠跟了您几十年,劈坏一颗佛珠,这恐怕不好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办案子要紧,劈吧!快劈吧!一串佛珠,跟我儿子的命相比,啥都不是。”   “大娘,谢谢您。”   “同志,你把话说反了,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才对头啊!我儿子死的不明不白,我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你们把这件事情整明白了,我们一家人就安生了。”大娘一边说,一边流眼泪,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老人家已经满头银丝。   李云帆右手从大爷的手中接过菜刀,左手拿起佛珠,走到堂屋的门口,其他人跟在李云帆的后面。   门下方横着一个石头门槛。   “同志,就在门槛上劈吧!”大爷道。   一刀下去,一颗佛珠被劈成了两半。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大娘的意思,佛珠的表面是海棠色,可里面却是青白色,这和同志们在齐烟翠的屋子里面找到的两半佛珠里面的颜色有很大的区别。   李云帆将两个佛珠放在一起进行了比较,一清住持的佛珠里面的颜色是紫褐相间。 第二百三十章 计划改变   走出田家的时候,时间是十点五十分。   离开石鼓寨以后,四个人马不停蹄,迅速赶回了公社。   在公社食堂吃饭吃到一多半的时候,派出所的吕所长急匆匆地走进食堂,他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李局长,齐烟翠发病了。”   李云帆和卞一鸣知道,一定是“鬼魂”又附在齐烟翠的身上了。齐烟翠应该是预感到了什么,她应该知道同志们会到石鼓寨去找田老太太核实情况,佛珠的颜色,她用不着担心,她只担心婆婆的佛珠一颗不少。当然,有一点,她肯定是想不到的,那就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婆婆会让同志们把佛珠劈开。   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女人,她知道同志们会再次审讯她,所以就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过去,她发病,可能真是鬼魂附体,现在就很难说了。   四个人急急忙忙地扒完饭菜,跟着吕所长去了拘押室。   一个警员正在拘押室的外面徘徊。   “小曹,情况怎么样?”吕所长低声问。   “越来越严重了,你们看——”小曹打开门上的方洞。   李云帆将头伸到方洞口。   齐烟翠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褥里面,整个身体蜷曲在一起——缩成了一团,被子和木床都在颤抖。看不见齐烟翠的脸,因为她的脸是朝里面的,但大家能听到齐烟翠从嘴里面发出来的奇怪的声音,像是在说话,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又像是在哼哼唧唧,但好像还有几个完整的音节,在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搪瓷碗,碗上面横着两只筷子,饭菜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碗汤,汤还冒着热气。   “郑峰,你看看。”   郑峰朝方洞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望着吕所长道:“吕所长,她是什么时候发病的呢?”   “你们走后不久,她就这样了,先是嘴唇乌紫,浑身发抖,样子非常吓人,不一会就口吐白沫。”吕所长道。   “她这个病发的很是时候啊!”郑峰道。   “郑局长,下面,我们怎么办呢?”王萍道。   “审讯要往后放一放吧!”李云帆道。   “郑局长,要不要到卫生院请一个大夫来看一看呢?”吕所长问。   “行,请一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所长,我去。”小曹道。   “快去快回。”   墙角放着一辆自行车,小曹推上自行车,一溜烟地骑出了公社大院的门。   “下面,我们应该怎么办?”王萍道。   “等大夫看过以后再说。”李云帆道。   “郑峰,你看这样行不行。”   “老李,您快说。”   “我估计,审讯可能进行不起来了,她可能还会装下去,即使审讯,也要等她平稳了之后再能进行。我们在齐烟翠的屋子里面发现的佛珠的主人肯定是一清住持,我们不妨将计划做一些调整。”   “我明白您的意思,你想正面接触一清住持,看看他的佛珠到底是多少颗,一旦证实我们手上的这颗佛珠就是一清住持的,立即对他实施抓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提前摊牌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和一清摊牌的时机已经成熟,禅房里面的密道,藏经楼里面的秘密,楼阁上的画像,就凭这些,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抓捕他了。”   “卞一鸣,王萍,你们看呢?”   “我同意李局长的想法。”卞一鸣道,“这个念头,我已经憋了很久了。”   “我觉得李局长说的很有道理,把一清住持控制起来,我们的工作就更好展开了,现在,我们总有点缩手缩脚的。如果我们把一清住持控制起来,谭科长他们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王萍道。   “行,我们几个人想到一起来了。现在,我们就上山,齐烟翠这边,我们先放一放,王八掉在水缸里,它爬不到哪儿去。有证据在手,不怕齐烟翠玩花样。”   “吕所长,我们现在到智觉寺去,齐烟翠的病照看不误,我特别强调一下,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对齐烟翠进行二十四小时守护,不能让她出一点差错,这个女人对我们下面的工作非常重要。”   “这,你们放心吧!我派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看护,保证不出一点纰漏。”   “很好。”   四个人告别吕所长之后,直接去了智觉寺。   四个人走到山门前的时候,谭晓飞从树林里面钻了出来。   “谭科长,你去通知严小格他们,取消监视。”   “为什么?”   “我们现在就和一清住持摊牌。”   “齐烟翠交代问题了。”   “齐烟翠很狡猾,但我们已经肯定,我们在齐烟翠家发现的佛珠就是一清住持的。”   “行,我现在就去。”谭晓飞沿着寺院的围墙一路向东,飞奔而去。   四个人走进山门,远远地看见僧人们正往凌霄殿聚集,莫不是一清住持又要进行诵经大会了。   四个人走到藏经楼南楼梯口的时候,王萍一眼看见智能禅师从大雄宝殿走了出来。   四个人迎了过去。   智能禅师单手施礼。他已经看出同志们找他有事。   “智能禅师,一清住持在什么地方?”李云帆上前一步。   “一清住持在凌霄殿。”   “一清住持是不是要主持诵经大会。”   “是的,一炷香以后,诵经大会开始。”   每当同志们要找一清住持的时候,他都显得非常繁忙,平心而论,一清住持还是非常尽职的,佛事毕竟是他的主要工作吗。   既然一清住持这么勤于佛事,同志们何不成全他呢?这大概是一清住持主持的最后一场诵经大会了。   “诵经大会要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   “智能禅师,请您通报一下一清住持,诵经大会结束以后,我们有事请教他。”   “你们请回内院,诵经大会一结束,我就让一清住持就到内院去。”   “这样吧!我们还是在一清住持的禅房等他吧!”   “行,你们现在就到西院去,茶水马上就到。”   大家是否知道李云帆为什么要将谈话的地点放在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呢?   你猜对了,既然密道的入口在一清住持的禅房里面,那就请一清住持带着大家到密道里面走一趟吗,内院禅房的出口——或者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同志们尚不知道,何不让一清住持直接告诉大家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神情自若   五十分钟以后,一清住持终于在智能禅师的陪同下走进禅房。   在五十分钟的时间里面,三个人并没有闲着,李云帆领着郑峰、卞一鸣到密道里面走了一趟。王萍则留在了禅房里面。   三个人还试图找到打开内院禅房佛龛暗门的机关,遗憾的是,四个人没能如愿。那就让一清住持告诉大家吧!   眼看一清住持的诵经大会就要结束了,三个人不得不离开了密道。   三个人走出密道,将入口和香案恢复原样。   茶几上放着八杯茶,这是静悟送来的。禅房里面还坐着另外四个人,四个人分别是老侯、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   今天的西院不同于往日的西院,不时会有一两个僧人将衣服送进洗衣房,莫非正在一个黄颜色的小本子上记着什么,送衣服的人在莫非的小本子上写了一点什么之后就离开了。小本子上记录的应该是所收衣服的数量。   王萍说,在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进入密道以后不久,静悟将一清住持放在床下木盆里面的几件衣服拿走,然后交给了莫非。   一杯茶喝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听到了一清住持的咳嗽声。   一清住持在智能禅师的陪同下走进禅房。他身披一件红黄成格的袈裟,脖子上挂着那串紫檀佛珠,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也有一串手珠,手珠在一清住持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一颗一颗地向内侧移动。   待一清住持坐下之后,智能禅师退出了禅房,同时掩上了禅房的门。   李云帆刚准备开口说话,禅房的门被推开了,静悟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他将茶盘里面的一杯茶慢慢放在一清住持的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退出了禅房。同时将门关上。   “李局长,有什么需要贫僧做的,请明示。”一清住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一清住持,我们请您看一样东西。”李云帆道。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卞一鸣从皮包里面拿出纸包,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打开纸包,将纸包放在茶几上,李云帆就坐在一清住持的对面,“您看看这个东西。”   一清住持放下左手上手珠,两只手拿起两半佛珠,他将两半佛珠合在一起;“这不是一颗佛珠吗?”一清住持语速很慢,表情非常平静。   “一清住持,我们想问问您,这颗佛珠是用什么材料加工的呢?”   “紫檀木。李局长,你们的手上怎么会有这颗佛珠的呢?”   一清住持显然是在试探,他虽然神情自若,但看到自己非常熟悉的,曾经随身携带的物件,心理上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这是我们在石鼓寨齐烟翠的屋子里面找到的。”李云帆眯着眼睛,虽然他没有直视一清住持的脸,但眼睛的余光将一清住持的眉眼全部控制在他的视线之中,“一半是床头柜下面发现的,一半是在马桶下面扼的砖缝里面发现的。”   一清住持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然后慢慢放下茶杯。 第二百三十三章 莫非有心   “李局长,你们想问什么?”   “一清住持,这颗佛珠从颜色和形状上看,好像和你脖子上的这串佛珠一模一样。”   “颜色一模一样,这并奇怪,我再让你们看一串佛珠。”   大家不要忘了,一清住持虽然整天吃素,但他可是一个在私下里荤素通吃的高僧,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了他。   “李局长,请稍等片刻。”一清住持站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串佛珠来。   大家都注意到了,佛珠的颜色和大小竟然和一清住持脖子上佛珠的颜色别无二致。   一清住持在禅床上坐定,然后不紧不慢地将佛珠递到李云帆的手上:“李局长,您看看。”   这还用看吗?李云帆和大家早看到了。此时,李云帆的大脑在飞快地旋转着,他没有想想到一清住持会这么出牌。一清住持想用事实说明,李云帆的问题简直就是小儿科,想用一颗佛珠难倒他一清住持,简直就是不自量力。李云帆突然想起了莫非的话,在智觉寺的僧人中,只有一清住持有紫檀佛珠,李云帆还想到了田大帮母亲的话:“一清住持,我们听说,在智觉寺,只有住持的佛珠是用紫檀木做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看看这串佛珠和贫僧脖子上的这串佛珠是不是一模一样呢?”   李云帆坚信莫非和田大娘的话:“这串佛珠和您脖子上的这串佛珠从颜色和大小上看,确实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不是用同一种材料做的,那就很难说了。”   “贫僧愿闻其详。”   “一清住持一定要原谅我班门弄斧啊!”   “但说不妨。”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这串佛珠应该是用青檀木做成的,至少不是紫檀木做成的。”   “李局长对这个也有研究吗?”   “研究不敢当,我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如果一清住持舍得这串佛珠的话,我们不妨把这串佛珠中的一颗劈开来看看。就怕一清住持舍不得。”   “这——”一清住持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请一清住持原谅敝人的唐突。”   “不是贫僧不愿意,此乃佛门圣物,自从我担任监事以后,这串佛珠伴随我一直到现在。”   李云帆只是想试探一下一清住持,试探的结果是,一清住持不希望李云帆把佛珠劈开。   卞一鸣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他看到一个人影在门缝前闪了几下。   卞一鸣将门拉开一点点,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人。此人是莫非。   莫非朝卞一鸣招了一下手,示意他出去一下——他好像有话要跟卞一鸣说。   卞一鸣走出禅房的门,然后将门掩上。   莫非在走廊的南头停住了脚步。   “莫非,你想跟我说什么?”   “一清住持刚才给你们看的佛珠是青檀木的,看上去,和他脖子上的那串佛珠一样,你们记住了,在智觉寺,紫檀佛珠,只有一清住持脖子上那一串。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糊弄住了。”   “你看见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条青筋   “我看见了,一清住持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我明白了。我进去了。”   “等一下,静悟已经把一清住持、智能监事和他自己的衣服送到洗衣房来了。”   “很好,过去一会,等我回内院禅房,你就送过去。”   “不要等天黑吗?”   “不用了,今天,我们可能要抓捕一清住持。”   “我明白了。”   卞一鸣走进禅房。坐下以后,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个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在智觉寺,只有一清住持脖子上的佛珠是用紫檀木做的。”   卞一鸣将纸撕下来,递给了郑峰,郑峰扫了一眼之后递给了李云帆。   莫非的话在这起案件的侦破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有了这句话,李云帆的心里就有底了。   “一清住持,听说您脖子上这串佛珠是怀真住持传给您的。”   “不错,这串佛珠,和有我身上这件袈裟,是怀真住持传给我的,它们只是普通物件,只作为住持的凭证。”   “一清住持,怀真住持传给您的这串佛珠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呢?”   “这——和你们办的案子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李局长,请恕贫僧冒昧,佛门是清静之地,但不是清闲之地,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有什么话,请李局长务必直截了当。”一清住持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敢情和尚也是有脾气的啊!   “很好,我们听说您脖子上的的佛珠是紫檀木做的。”   “紫檀木做的是佛珠,青檀木做的也是佛珠,在贫僧的眼里,只有佛珠,没有其它。”   一清住持似乎已经知道同志们的目的。   “据我们所知,在整个智觉寺,紫檀木做的佛珠,只有一串,那就是您脖子上这串。”   “李局长,请恕贫僧愚钝,您能不能不要云山雾罩,至少应该让贫僧听懂您的话吧!”   像一清住持这样的得道高僧,竟然听不懂李云帆的话,这真是咄咄怪事。   “一清住持,我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我手上这颗佛珠和您脖子上这串佛珠是一样的,也是紫檀木做的,我们怀疑这颗佛珠是您落在石鼓寨齐烟翠家的。”   一清住持嘴角上掠过一丝微笑:“李局长真会说笑,我一清是佛门中人,怎么会与凡尘有半点瓜葛呢?”   “一清住持,我冒昧地问一下,您脖子上的这串佛珠一共是多少颗呢?”   “一百零八颗。”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您这串佛珠上只有一百零七颗。”   “李局长,这里可是佛门净地,佛祖是听不得虚妄之言的。”   “您说得很对,佛门确实是净地,但保不齐有一些心怀鬼胎,别有用心的人玷污了它。”李云帆直视着一清住持的脸。在卞一鸣看来,李云帆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犀利过,这双眼睛仿佛要将一清住持看穿了。   李云帆的话还是颇有一点份量的,一清住持的左太阳穴上绽出了一条七八公分长的青筋,先前,一清住持的脑门上光溜溜的,不曾有过这条青筋。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眼睛闪烁   一清住持选择了沉默,他再次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打开茶杯的盖子,遗憾的是,茶杯里面只有茶叶,没有水了。   “一清住持,我们能数一数您脖子上这串佛珠吗?”   一清住持一言不发,他放下手中的守珠,用两只手将脖子上的佛珠拿了下来,然后将佛珠放在了李云帆面前的茶几上。   李云帆拿起佛珠,站起身,走到王萍和老侯跟前,将佛珠交给了王萍。   王萍从口袋里面掏出钢笔,挂在连接佛珠的绳子上,和老侯认真仔细地数了起来。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王萍和老侯抬起头来。   大家的眼睛一直没有从王萍和老侯的身上挪开过。   一清住持则微闭双眼,手珠在他的手上转动着。   王萍摇了摇头。   王萍的意思是,佛珠是一百零八颗。   卞一鸣从王萍的手上接过佛珠,又重新数了一遍,还是一百零八颗。   一清住持睁开眼睛,望着李云帆道:“李局长,多少颗啊?”一清住持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之中带有那么一点奚落的意思。   卞一鸣开始检查每一个佛珠,他希望能找到一颗和其它佛珠不一样的佛珠,在卞一鸣看来,一清住持极有可能看到了这一步,所以,找了一颗颜色和大小一模一样的穿在佛珠上。   “李局长,按佛门的规矩,这串佛珠是不能经他人之手的,今天,贫僧破例成全你们,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什么要问的,请恕贫僧不奉陪了。”   一清住持的目的是想拿回佛珠。   “一清住持,请稍安勿躁。我们要检查一下这串佛珠,保不齐,这上面会混杂一两颗假珠子。”   “行,你们慢慢看,我让人叫静悟来添水。”   李云帆和郑峰低语了几句,然后道:“一清住持,我们有一个冒昧的想法。”   “请直言。”   “我们可能要将这些佛珠劈开来看看。”   “这——贫僧就不能答应你们了,请李局长海涵,这串佛珠是佛门圣物——是怀真住持传下来的。如果我答应你们,佛祖是会降罪于贫僧的。”   “一清住持,您是一个得道的高僧,既然是得道的高僧,您应该知道国法大于佛法,即使是佛门,也不能和国法相悖。”   “李局长,您说的对,国法确实大于佛法,但国法和佛法并不矛盾,国法是保护佛法的。”   “不错,国法和佛法并不矛盾,但国法保护的是佛法,而不包括在佛法的幌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们这是在践踏佛法,只要我还是智觉寺的住持,就不能任由你们在这里恣意妄为。”   “一清住持,请你看清楚了,坐在我身边的这位是我们地区公安局的局长郑峰同志。郑局长,请您说两句。”   “一清住持,您作为智觉寺的住持,应该算是佛教界的领袖人物之一,您应该知道,在国法面前,没有僧俗之分,国法讲的是公平正义,佛法讲的是善恶有果,所以,我们这样做,既符合国法的要求,也符合佛法的宗旨。”   一清住持的眼睛开始闪烁,太阳穴上的青筋越发的明显。郑峰的话虽然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非常有份量。 第二百三十六章 第十七颗   “你们把这串佛珠全部劈开,那我还怎么当这个住持呢?”   “你这个住持能不能继续当下去,要等劈开佛珠以后再说了。”郑峰微笑道。   “你们就这么笃定吗?”   “我们不能肯定,但倘若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由此而引起的所有后果都由我郑峰一人来承担。李局长,你动手吧!”   谭晓飞站起身:“李局长,我到伙房去找一把菜刀来。”   卞一鸣也站起身:“我和你一块去。”   两个人走出禅房,走到走廊中断的时候,便看见莫非正在洗衣房里面收衣服,洗衣房前面的走廊上,已经摆放了好几摞衣服。   两个人走到拐弯处的时候,莫非一抬头,便看见了两个人。   卞一鸣朝莫非招了一下手。   莫非一路小跑,跑到两个人的跟前。   “莫非,伙房在什么地方?我们想找一把菜刀,把一清住持的佛珠劈开。”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莫非话还没有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出了西院。   两分钟以后,莫非跑了回来,他满头是汗,右手拿着一把亮闪闪、明晃晃的菜刀。   谭晓飞接过菜刀,大步流星地朝禅房走去,卞一鸣紧跟其后,莫非站在原地,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汗水。   两个人推门而入。   李云帆将佛珠递给了谭晓飞。   一清住持紧闭双眼,右手的食指快速地移动手珠上的珠子,照理,一清住持应该在心里面默念那四个字:“阿弥陀佛”,不知道这四个字能不能帮助一清住持摆脱困境,佛祖应该能听到一清住持的祈祷,佛祖既然能听到凡夫俗子的祈祷,就更应该能听到他的门徒的祈祷。   谭晓飞接过佛珠,走到门口。   在禅房的门口,有一个高三十公分左右的门槛。门槛厚六公分左右。   谭晓飞坐在门槛上,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颗佛珠,放在门槛上面。   卞一鸣蹲在门槛的外面,两只手拿着整串佛珠。   谭晓飞将菜刀的刀刃对准佛珠的中部。照理,谭晓飞应该顺着佛珠的纹理劈下去,遗憾的是,佛珠上涂了太厚的漆,看不到一点纹理。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谭晓飞的左手上。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一清住持,他大概正在向佛祖呼救呢!   谭晓飞的左手和右手同时——同步向下用力。   莫非很能办事,他找了一把锋利的菜刀,刀落珠开,佛珠里面的颜色和同志们在齐烟翠家的屋子里面发现的两半佛珠的颜色一模一样,果然是用紫檀木做成的。   时间一秒一秒地向前走,佛珠一颗一颗地被劈开,当劈开第十七颗佛珠的时候,谭晓飞大叫一声:“就是这一颗——就是这一颗,终于找到了。”   郑峰和李云帆站起身,走到谭晓飞和卞一鸣的跟前。   郑峰从谭晓飞的手上接过两半佛珠,郑峰在心里非常感谢田老太太,如果不是她劈开自己的佛珠,同志们一不会想到这一步。   被劈开的第十七个佛珠果然是用青檀木做成的。一定是一清住持发现少了一颗佛珠——他又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所以,就找了一颗颜色和大小一样的佛珠穿在了上面。 第二百三十七章 步步深入   案子进行到这一步,大家终于觉出一点味道来了。佛珠是同志们介入此案以来所拿到的第四个证据,第一个证据是缪智文耳朵里面的那根棺材钉,第二个证据是张有贵天灵盖下面的那根棺材钉,第三个证据是邢惠开家的那把铁锹。准确地说,这颗佛珠应该是唯一一个最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和同志们形成巨大反差的是,一清住持像雕塑一样,僵坐在禅床上,这时候,他就是搬来如来佛祖,恐怕也无济于事了。菩萨们平时拿来玩玩耍耍,倒还行,如果真想让他们派上用场,恐怕不行。   “一清住持,对此,你将作何解释呢?”   “李局长,这要问怀真住持了。这串佛珠是他传给我的,我怎么能知道其中的蹊跷呢?”   敢情一清住持刚才并不是向佛祖祈祷,而是在续写下一集的台词。这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将棺材不掉眼泪”啊!   以一清住持的道行,在这个回合,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狗急跳墙,困兽犹斗。何况是人呢?更何况是佛祖的门徒——得道高僧一清住持呢?   好在李云帆的手上已经为一清住持准备了若干张牌。所以,对一清住持而言,认罪伏法,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一清住持,佛珠的事情,我们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接下来,我们还想和你探讨一下‘观音送子’的事情。”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李云帆将“您”改成了“你”。现在的一清住持只配享用这个“你”了。   “观音送子,只不过是佛家的一种说法,并非智觉寺所独有。”一清住持的眼睛比先前睁大了不少,在此之前,一清住持总是跟观世音一样,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佛教中,确实有‘观音送子’,观世音救苦救难的说法,但智觉寺的‘观音送子’应该另当别论。”   “贫僧不知李局长此话何意?”   “我问你,大雄宝殿的西小门是怎么回事?”   “西小门?”   “西小门的钥匙是不是在你的身上——而且只有你身上这一把?”   一清住持手上的手珠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你为什么限定智能禅师和静悟只能在早晨六点、中午两点进你的禅房?”   “我怕他们打扰我参禅理佛。”   其实,一清住持的回答是多余的,大家有没有看出来,李云帆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现在,他根本就不需要一清住持做任何回答,因为,同志们对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你为什么不住在内院禅房,偏要和普通僧人住在一起呢?”   “我——”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安排在内院禅房呢?”   大家看出来了吧!李云帆已经不稀罕一清住持的回答了。   “夜里面,你为什么经常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寺院的角角落落,特别是藏经楼呢?”   “李局——”   李云帆迅速掐断了一清住持的话:“还是让我来替你说吧!每当有漂亮的女香客到观音跟前烧香磕头,你就用熏香将对方熏晕了,然后通过大雄宝殿的西小门和你的禅房,将女香客转移到内院禅房。”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进入密道   “你为什么不让智能禅师和静悟在其它时间到你的禅房来,因为你正在内院禅房里面参你所谓的禅,理你所谓的佛——你根本就不在禅房里面,你把女香客迷倒了,等你把她们糟蹋够了,你就将女香客送回大雄宝殿。这就是你所谓的‘观音送子’。”   “天方夜谭,李局长,你真会说笑话,从我的禅房到内院,有一段很长的路,寺中的僧人难道都是瞎子吗?”一清禅师狡黠地望着李云帆和郑峰的脸,但郑峰和李云帆能看出来,一清的眼神不那么笃定,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一清住持,你根本就不用走出禅房,就可以到达内院禅房。”   “李局长,你的话,贫僧越来越听不懂了。”   “你听的懂,你心里非常清楚,因为在你的禅房的下面有一条密道通到内院禅房。”   “贫僧的禅房里面有密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我怎么不知道呢?”一清禅师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癞蛤蟆垫床腿——死撑活挨,不知道一清支持还能支撑多久。   “谭晓飞,王萍,你们把香案挪开。”李云帆道。   谭晓飞、王萍和左子健站起身。   王萍将香案上的桌幔和香炉放到墙角,谭晓飞和左子健一人一头,将香案搬到距离佛龛两米左右的地方。   谭晓飞打开佛龛下面的门,然后钻了进去,他拔掉两个角上的插销,然后将地板抽了出来。   一清住持太阳穴上的青筋变成了两条,刚冒出来的这条青筋短一些,浅一点,两条青筋有节奏地蠕动着;一清住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原本端正挺拔的坐姿也突然疲软了许多,就跟夏日里摆了两天的油条,原先的劲全没有了。   “一清住持,请吧!”   “你们要做什么?”   “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想请你领我们到密道里面走一趟,领我们欣赏一下智觉寺的密道。”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何必再到下面去呢?”   “一清住持,请吧!到下面,我们还要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呢。”   一清住持坐在禅床上纹丝不动。   “严小格,铐上。”郑峰大手一挥。   严小格从皮包里面掏出一副手铐,走到一清住持的面前:“一清住持,请伸出你的双手。”   一清住持站起身,同时非常听话地伸出双手。   “喀嚓”两声,严小格将手铐戴在了一清住持的手腕上。一清住持手上的手珠子滑落到地上。   王萍将茶几上的佛珠,包括被劈开的那十七颗佛珠,放进皮包里面,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现在,应该是一清住持完成角色转换的时候了,这是其一,其二,密道里面光线和环境比较复杂,将一清住持的双手控制起来,免得节外生枝。   “谭科长,你和严小格押着他先下,我们随后,在下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们明白。”   李云帆的言外之意是,你们俩一定控制好一清住持。   “谭科长,手电筒。”王萍从皮包里面拿出两把手电筒,一把递给谭晓飞,一把递给了李云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还原故事   谭晓飞用右手牢牢地抓住一清的左胳膊:“一清住持,请吧!”   严小格用左右抓住了一清的右胳膊。   三个人半蹲着身体,进了密道的入口。   “左子健,你和王萍到内院禅房去等我们。”   李云帆和郑峰、老侯紧随其后,进了密道的入口。   卞一鸣和王萍低语了几句之后,也钻进了密室的入口。   一把手电筒在前,另一把手电筒在后。   谭晓飞和严晓格走在一清的后面,两个人的手一刻都不曾松开一清的胳膊。手电筒的光指引着前面的路。密道里面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前行,所以,谭晓飞和严小格的手和胳膊不时会触碰到密道的石墙,冰冰凉凉的,大家都知道,在密道的顶部和两边的石墙上渗出了一些水。不时还会有一两滴水滴在他们的帽子上——或者身上。   郑峰和老侯走在谭晓飞和严小格的后面,李云帆拿着手电筒,和卞一鸣走在后面,手电筒的光在郑峰和老侯的脚下向前移动。   几个人除了感到潮湿之外,还闻到了霉烂的味道。   走到三叉路口的时候。谭晓飞停住了。   李云帆侧着身体,贴着石墙,走到通向塔林的密道口:“一清,这条密道通到什么地方?”   “塔林。”一清低声道。   “出口在什么地方?”   “出口是一座舍利塔。”   李云帆和同志们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一清住持的态度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不转变也不行啊!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呢。   “一清,你替我们把出口的门打开。”   账要一笔一笔的算,张有贵的头盖骨是如何被掉包的?张有贵的头盖骨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李云帆要和一清好好探讨一下。   几分钟以后,一清走到了密道的尽头,他非常熟练的打开了进入舍利塔的石门和舍利塔出口的石板。   两分钟以后,所有人都钻出了舍利塔。   李云帆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一清的跟前:“你是怎么钻进舍利塔的,你给我们演示一下。”   一清将拖在地上的袈裟重新系好,并将袈裟的两个角对系起来,然后走到舍利塔的出口跟前,将里面的石板向右平移,将整个出口遮挡了起来。   大家明白一清的意思了吗?他钻出舍利塔以后,只需用石板将出口遮挡住就行了,进去的时候,也只需移开石板即可。进入舍利塔以后,再将石板封死。   “四月四号的夜里,我们看着你走出寺院的后门,我们的人在塔林蹲守了一夜,也没有见到你的踪影,可第二天早上,你却出现在西院的禅房里面,你是不是从这条密道进入寺院的呢?”   “是的。”   “你离开寺院的时候,走的是后门,并没有走密道,这道石门应该是封死的,你如何能从外面进入舍利塔呢?”   “出小门后,我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我们都知道,跟踪的人是莫非,而一清以为是李云帆派人跟踪的。   “你发现有人跟踪之后呢?” 第二百四十章 愿意伏法   “我就甩掉了你们的人,回到寺院,然后从密道出了寺院。”   “你这样做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你们的人肯定会守在山门和后门外,如果不走这条密道,我就无法回寺了。”   “而你四月四号的夜里非出去不可,是不是这样?”   一清点了一下头,表示默认。   大家看出来了吗?一清住持已经愿意认罪伏法,从谭晓飞打开密室入口的那一刻起,一清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就已经大彻大悟了,一清住持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和尚,聆听佛祖的教诲也有几十年了,这点悟性还是有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佛祖也并非一无是处,乏善可陈。   李云帆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有了事实,有了证据,就有了话语权,可见,对刑侦人员来讲,事实和证据是非常重要的,同志们忙碌了这么些天,所下的功夫,所吃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我们都知道,李云帆的手中,还有很多张好牌还没有打出来,一清住持,你等着瞧好吧!   “四月四号的夜里,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石鼓寨去了。”   “你去找齐烟翠去了。”   “是。”   “我们在齐烟翠家的院墙上看到的黑影是你吗?”   一清又点了一下头。   “你到齐烟翠家去做什么了?”   “商量对策。”   “商量对策?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将张有贵的头换掉。”   “将张有贵的头骨换掉?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你难道就不怕我们看出破绽来吗?”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齐烟翠很害怕。”   “你呆在寺院里面,如何知道石鼓寨发生的事情呢?”   “四号下午,齐烟翠到庙里面去了。”   “她通风报信去了?”   “是的。她让我赶快想办法。如若不然,一旦你们找到她,她就管不住自己的的嘴了。我本来不想开棺换头的,我看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所以才铤而走险——把张有贵的脑袋换掉了。我当时就想到了,只要你们盯上张有贵,换与不换,结果都一样。我们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发现破绽了。”   一清终于撕下了自己的伪装,他不再说“贫僧”,而说“我”了。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清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阿弥陀佛”了。   “你也太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这几年,我们侦破了好几个历史遗案,比这个案子更复杂的案子,我们都拿下来了。一清,你现在承认我们在齐烟翠家发现的那颗佛珠是你的了?”   一清又点了一下头。   “佛珠什么时候丢在齐烟翠家的呢?”   “是两年前——是两年前知道的——我发现少了一颗佛珠。”   “另一颗青檀佛珠是怎么回事?”   “我找了一颗相同的佛珠——是我做监事的时候戴过的那串佛珠。”   “就是你刚才从枕头下面拿出来的那串佛珠吗?”   “是的。”   “照这么说,你那串佛珠上少了一颗啰。”   “是的。”   “你把那串佛珠拿出来,难道就不怕我们发现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法网恢恢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你知不知道那串佛珠是用青檀木做的呢?”   “知道。”   “看不到佛珠的里面,如何才能知道什么是紫檀木做的,什么是青檀木做的呢?”   “紫檀木做的重一些,青檀木做的轻一些。声音也不一样。”   “四月四号的夜里,你在齐烟翠家呆了多久?”   “就一炷香的功夫,时间紧,我必须赶到墓地去——我估计你们已经盯上我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四月四号的夜里,你是什么时候开棺换头的呢?”   “你们到墓地之前。”   四月四号的夜里,这是唯一一个空挡,因为,下半夜,一直有人在墓地蹲守。从李云帆他们发现齐烟翠家院墙上的黑影到他们追踪到智觉寺,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清就是利用这个时间段将张有贵的脑袋换走的。   “你用来替换张有贵脑袋的脑袋是谁的。”李云帆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那座舍利塔前,大家都知道,这座舍利塔就是莫非发现牙齿的那座舍利塔。   “这——”一清一时语塞,作为智觉寺的住持,用高僧的脑袋替换张有贵的脑袋,即为俗人不齿,更为佛门不齿。一清一时还没有勇气来承担这个罪孽。   “一清,你怎么不说了?”   “我愿意认罪伏法,请李局长高抬贵手,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张有贵的脑袋在什么地方。”   “一清,张有贵的脑袋在什么地方,过一会再说,现在我们只想知道,你用来掉包的脑袋是谁的脑袋。”   袈裟从一清的左肩上滑落到臂膀上,此时的一清就像一个小丑,袈裟披在他的身上,庄严尽失。一清耷拉着脑袋,并不回答李云帆的话。他暂时还过不了心理上的那道坎。照理说,佛祖应该是知道一清的所作所为的,因为佛祖无所不能吗。   “一清,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你用来掉换张有贵脑袋的脑袋,应该是躺在这座舍利塔里面的明空禅师的脑袋。”   一清抬起头来,用一种非常惊讶的眼神望着李云帆:”李局长,你——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呢?难道你们能掐会算吗?”   “莫非,你知道吗?”   “就是在洗衣房洗衣服的莫非吗?”   “不错,正是他,他在这里扫塔的时候,在这座塔的塔基上发现了一颗牙齿,塔基上怎么会有牙齿呢?我们就请教寺院中的僧人,僧人说,在这些舍利塔中,躺着一些高僧的尸骸,我们打开塔门,结果发现塔里面少了一个脑袋。你也知道,这座塔上面有铭文,明空禅师过世的时候,是六十五岁,而我们在张有贵的棺材里面挖上来的头盖骨的年龄在六十至六十五岁之间,死者的口腔里面正好少了一颗板牙。现在,你听明白了吗?”   “这是天要灭我一清啊!”一清长叹一声。几滴眼泪从他的眼角里面挤了出来,这是同志们第一次看到一清掉眼泪。   “我送你一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清低下了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牌在后   现在还不是一清住持低头的时候。   “一清,张有贵的头盖骨在什么地方?”   对同志们来讲,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田家大塘。”   “还有你用来挖坟的铁锹呢?”   “也在田家大塘。”   “铁锹是从智觉寺带去的吗?”   “铁锹是齐烟翠为我准备的。”   “田家大塘在什么地方?”   “在石鼓寨的前面。从石鼓寨到田家的墓地,经过田家大塘。”   田菊花曾经提到过这个大塘。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   郑峰道:“老李,我们先到内院禅房去。”   于是,大家又钻进舍利塔,按原路返回到密道的三叉路口。   一清走到另一条密道的尽头,站住了。   “一清,这条密道通什么地方?”李云帆道。   “内院禅房。”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安排在内院禅房?”   “我想知道你们说些什么。”   “你在这里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吗?”   “如果你们声音大一点,就能听见,但必须把上面这道门打开一条缝。”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这里偷听我们谈话了?”   “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呢?”   “因为我们已经发现了密道。”   “敢情你们昨天晚上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怎么打开这道门?”   “机关在中间那块石头的下面。”   “你来——打开这道门。”   一清走上台阶,用双手掀起中间一块石头——一共有三块石头。   密室里面的光线非常暗,即使有手电筒,也看不出中间这块石头有什么异样。先前,大家在寻找出暗门机关的时候,就站在这五块石头上,谁能想到机关就在脚下呢。   三块石头,长都在三十公分左右,宽二十五公分左右,高二十公分左右。   在中间这块石头的下面有一个圆洞,李云帆用手电筒照了照圆洞,圆洞的直径在十公分左右,深度在七八公分的样子,在圆洞之中,有一个六边形的木抓手。   一清用右手抓住抓手,按逆时针方向旋转,紧接着,一道石门从石墙上分离开来,很显然,石门就是进入密道的暗门。   很快,大家就看到从石门那一边投射进密道的光线。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石门完全打开,李云帆、郑峰跟在一清、谭晓飞、严小格的后面走出密道,请注意,是走出密道,而不是钻出密道,密道的外面就是内院禅房。   当李云帆和郑峰走出密道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密道的入口——或者叫入口的暗门就是佛龛,石板是镶嵌在佛龛的背面的,这个设计太巧妙了,难怪李云帆和郑峰琢磨了好长时间都没有琢磨出所以然来。   郑峰将佛龛恢复原样,佛龛竟然和墙体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了一起。   诸位也许觉得,接下来,李云帆他们该去田家大塘了。   李云饭和郑峰、卞一鸣可不是这么想的,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大家不要忘了,李云帆的手上还放着一张大牌呢?   “一清,接下来,请你领我们到藏经楼上去看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塔下机关   “藏经楼?藏经楼是安放历代住持舍利子、生活用品、法器和经书的地方,没有什么好看的,那里,除了本寺的住持,其它人是不能进去的。”   “一清,藏经楼里面恐怕还有其它东西吧!”   “再没有其它东西了。”   “实不相瞒,我们对藏经楼不感兴趣,我们只对藏经楼上面的阁楼感兴趣。”   “藏经楼上面的楼阁?”一清二目圆睁,他好像已经从李云帆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对,藏经楼上面的阁楼,我们想到上面去看一看。”   “藏经楼的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阁楼,这样吧!我破一会例,你们去了就明白了。”   其实,同志们早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是一清始料不及的。   谭晓飞和严小格押着一清走出禅房。   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路上,同志们遇到了好几个僧人,他们无一例外,在遇到同志们的时候,总会退到一边,施礼鞠躬。   不知道这些僧人是给同志们施礼,还是给一清住持施礼?   一清脚步匆匆,在同志们看来,一清住持在智觉寺闲庭信步了几十年,恐怕从来没有这么走过路过,他分明是想缩短从内院禅房到藏经楼之间的距离,尽量少见到自己的弟子——他现在这副模样确实不适合见到自己的弟子。   一清从北楼梯口上了藏经楼。   上了楼梯以后,一清拎起僧袍,从灰色要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铜钥匙,颤抖着插进锁眼之中。   “啪”的一声,铜锁被打开了。   一清领着大家在中厅转了一圈,然后道:“李局长,这里只有六间屋子,根本就没有你们所说的楼阁,你们所说的楼阁只是藏经楼的屋顶。这六间屋子里面存放的是智觉寺几位住持的遗物,我一一打开给你们看看。”   “一清,用不着一一打开了。”李云帆和谭晓飞走到大门右侧第一间屋子的门前,“你只需把这间屋子打开。”   “这件屋子和其它屋子一样。”一清住持的脸色突然灰暗起来。   “打开。”   一清从钥匙串上挑出一把铜钥匙。   一清试了三次,才将钥匙插进锁眼里面。他的手抖的比较厉害,他应该预感到什么了。   一清从门鼻子上取下铜锁,谭晓一脚将门踹开。   老侯和谭晓飞走到佛龛跟前:“郑局长,阁楼的通道就在佛龛里面。”   “一清,不要磨蹭了,把佛龛里面的暗门打开。”李云帆道。   “佛龛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清,我们给你机会,你却不要,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谭科长,你来吧!”   “李局长,还是我来吧!”   李云帆的话起作用了,一清一边说一边朝佛龛走去。   一清捋起右手上的衣袖,然后蹲下身体,将右手伸到木塔下面的空挡里面。   不一会,木塔开始向左移动,当木塔移动五公分左右的样子,佛龛里面出现了一条缝隙,随着木塔的继续移动,缝隙越来越大。   三分钟以后,木塔已经贴在了佛龛的左边框上,一扇暗门已经被充分展开,所有人都看到了暗门里面的台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各种姿势   一清则像雕塑一样站在佛龛的前面。   “一清,请吧!”   一清低着头,高抬右脚上了佛龛——佛龛底座的高度在五十公分左右。   谭晓飞和严小格紧随其后。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抓住一清的胳膊。   不一会,大家上了阁楼。   阁楼上的光线竟然不错,李云帆抬头看了看,在阁楼的顶部靠边的地方,有一圈长条形的气窗。每个气窗长五十公分左右,宽十公分左右。光线就是通过这些气窗射进阁楼里面的。   阁楼里面虽然有光线,但想看清楚周围墙上的画,还得借助于手电筒,当李云帆和谭晓飞先后打开手电筒的时候,王萍突然道:“这里有一盏灯。”   同志们循着方向看去,在楼梯口的左侧墙角的一个方洞里面,放着一盏罩子灯。   李云帆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罩子灯里面有大半下油,在罩子灯的旁边,还有一盒火柴,这应该是一清为自己特别准备的。   谭晓飞蹲下身体,将罩子灯挪出方洞。   王萍拿下灯罩,谭晓飞拿起火柴盒,打开来,抽出一根,划着了,将灯点亮。王萍放上灯罩。   谭晓飞端起罩子灯。   这时候,大家都看见了墙上的画。   前面,笔者曾经提到过这些画,因为当时的条件不允许,谭晓飞和老侯在阁楼上又不能耽搁太久,所以,只是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下。现在,既然条件允许,那我们就来做有些说明。关于藏经楼上面的阁楼,前面笔者做了那么多的铺垫,现在只一笔带过,难免会有故弄玄虚之嫌。   墙上的这些画,它们所描绘的无一不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情,凡是在印度性庙里面所有男人和女人的两性姿势,除了人与动物的那一部分,应有尽有。从单位上看,有两人的,有三人和三人以上的;从体位上看,有男上位,女上位;有同向位,有反向位,有前进式,有后进式;有站立式,有卧倒式。还有其它一些方式,笔者以为不堪入目,所以,不再赘述。   “一清,你经常到藏经楼来,就是欣赏这些画吗?”   一清呆如木鸡似的站在一旁,既没有听见他说话,也没有看见他点头。敢情一清住持也知道世界上有“羞耻”二字。   “这些画,是什么时候贴在墙上的呢?”   一清只顾用衣袖擦拭脸上——尤其是眼睛上的汗,大概是额头上流下来的汗迷住了他的眼睛。早春二月,天气寒冷异常,一清住持竟然会淌汗。   “一清,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在问你,这些画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是我当上住持以后。”   “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的呢?”   “原来是安放舍利塔的地方。”   “你说的舍利塔就是藏经楼里面的六座木塔吗?”   “是的。除了安放舍利塔,这里还有十几块石刻。”   “这些画的后面就是石刻吗?”   “是的。”   “石刻都是一些什么内容?”   “都和佛教有关。”   “我们把这些画全部揭下来。”郑峰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送子之后   十几分钟以后,画全部揭了下来,大小一共是七十二张,这些画的内容没有一张是重复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七十二式,在揭画的过程中,同志们还发现了十几张反应封建帝王性生活的内容。这应该就是后来人所说的春宫图吧!   墙上果然镶嵌着一些石刻,李云帆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二块。   “一清,这些画是从哪里来的?”   一清再次沉默,对一清来讲,这可能是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   “这些画贴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你千万不要糊弄我们。你在佛门呆久了,恐怕还不知道国法的份量,如果你想以身试法,尽管编故事骗我们。”   “这些画是我画的。”   这回该论到同志们诧异了。敢情一清还是一个丹青高手,他的杰作果然不同凡响,特别是十几幅春宫图,无论从构图,还是从着色上看,颇见功力。特别是:女人身体的主要线条——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三维,既流畅,又自然,充分体现了女性的特征;尤其是:女人皮肤机理的颜色和光泽度,几可乱真。   如果一清所言非虚的话,那么,一清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身怀绝技的丹青高手遁入空门,这里面恐怕有些名堂。   “这些春宫图应该是有所参照,”李云帆道,关于春宫图,李云帆以前听说过,也在一些杂书上见到过,“除了十几幅春宫图,其它画,你是根据什么画出来的呢?”   一清再次选择了沉默,李云帆的问题应该是触碰到了一清内心深处最为阴暗,最为丑陋的那一部分。   “一清,前面,你一直都比较配合,你在佛门呆了几十年,看问题应该比普通人深刻和透彻,既然你已经走到这一步,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必要在遮掩了。这时候,你还不能大彻大悟,那我觉得,你在佛门呆的这几十年算是白呆了。”   有些事情,人能做出来,但要是让人说出来,确实有一些难度。因为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摆到桌面上来的。   一清并没有因为李云帆的几句话而“大彻大悟”。   郑峰蹲在地上,继续翻阅那些画,他挑出其中十几张小一点的,铺在地上,然后朝李云帆和卞一鸣招了招手。   大家围拢了过去。   李云帆和卞一鸣很快就明白了郑峰的意思,郑峰挑出来的十几幅画有几个共同的特点:第一,这些画中的女人都一丝不挂;第二,画中的女人都是男上位——女人全在男人的下面;第三,画中的女人或仰面向上,或北朝上,或左侧卧,或右侧卧,只要是能看到的脸,眼睛都是闭着的。因为眼睛闭着,更显出女性的娇媚。   李云帆站起身:“一清,这些画,”李云帆指着铺在地上的画,“这些画是不是你‘送过子’之后现场画出来的?”   一清点了一下头。   你画画的工具在什么地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些绘画的工具。   “在——在内院禅房的禅床下面。” 第二百四十六章 支支吾吾   事实证明,一清住持将发泄兽欲和绘画有机地结合了起来。兽欲的发泄只能是一时,而有了这些画,意淫才有了永久的载体。一清虽然作为智觉寺的住持,他不可能真正做到“广种福田”,所以,更多的时间只能在这些画中得到意念和精神上的满足。   “一清,这些画,有多少是你现场画的?”   “就是这十几幅。”   “你糟蹋过多少女人?”   一清再一次沉默——他的头垂的很低。   “说话,你糟蹋过多少良家妇女?”   “有三四个。”   郑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清,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到底多少个?”李云帆厉声道。   “五六个。”   “一清,你就不要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了,你的画已经泄露了所有的秘密。你每糟蹋一个女人,就画一幅画,我从这些话中挑选出十一幅,画中的女人如论是胖瘦,还是身形,尤其是五官都不相同,所以,我们可以非常肯定地说,你至少糟蹋了十一个女人。”   一清的头垂的更低了。   “一清,郑局长说的对不对?”   一清抬起头来,点了一下。   “这些女人,你都认识吗?”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认识的,你说一两个来。”   “你们先前提到的三里寨的巧凤就是一个。”   “还有吗?”   “没有了。其他女人,我都不认识。”   “你为什么单单认识三里寨的巧凤呢?”   “巧风她爷爷死的时候,我到她家做过法事,所以认识。”   “这也就是说,巧凤在做姑娘的时候,你就对她垂涎欲滴了,是不是?”   “是的。”   “除了巧凤,你应该还认识其他女人。”   “除了齐烟翠,再没有其他女人了。”   “应该还有一个叫邢惠开的女人。”   “邢——姓邢的女人,不认识——我不认识她——我确实不认识。”   请注意,上面这句话,一清住持重复了三遍。   一清如果真不认识邢惠开,这就意味着他和张有贵的案子毫无关系。在李云帆看来,杀害张有贵和邢惠开的凶手极有可能是一清,最初,大家把静悟作为重点怀疑对象,现在,最初的想法恐怕得改一改了。因为,邢惠开和送子观音有关联,一清“送子”,有程序,有地点,有密道,静悟虽然是一清住持的贴身侍僧,但他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除非他也参与了一清住持的“送子”活动?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现在还很难说。   “一清,你在选择猎物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标准?”   李云帆的问题并非多余。   一清再次沉默,这是一个难于启齿的问题。   “你是不是选择既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呢?”   “一清勉强点了一下头。”   大家在藏经楼的阁楼上呆了不到一个小时,然后走出藏经楼,回到内院禅房。   一清用以绘画的工具,作为案子的重要证据之一,应该尽早拿到手上。   走进内院禅房之后,一清走到禅床的东头——禅床是靠禅房北墙摆放的。   “把禅床挪开,东西就在床下面。”一清低声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低声下气   “你把禅床挪开。”李云帆道。   一清弯腰,用两只手托住床头中部的底板,用力提起,朝外挪了三四十公分的样子,然后从床下拿出一个布袋子——床下有一个长六十公分左右,高三十公分左右深五十公分左右的空间。   一清还从里面拿出一沓宣纸。同志们在藏经楼的阁楼上看到的画,其中十几张用的就是这种宣纸。   卞一鸣从一清的手上接过布袋子,布袋子的口是用绳子系起来的。   卞一鸣解开绳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摆放在禅床上:十几本绘画方面的书,其中一本就是春宫图,一清贴在藏经楼阁楼墙上的是放大版的春宫图。还有一本古代仕女图和两本人体素描;不同规格的毛笔五只;铅笔两只,都只剩下半截;调色盘三个,其中一个调色盘上还残留着一点粉红色的颜料;颜料盒两个,另外还有十几个散开的颜料,颜料的尾部已经卷了起来,其中两只颜料没有盖子。   李云帆的第一个直觉是,一清是一个在绘画上造诣很深的人,这样一个人遁入空门,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原因,作为刑侦人员,除了侦破案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搞清楚案件的背景,研究凶手的人生轨迹,分析凶手的犯罪成因。   李云帆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禅床前面一点五米左右的地方,示意一清坐在椅子上;同志们则坐在或者靠在禅床上。   审讯将继续进行。   “一清,”李云帆话只开了一个头,禅房的门响了三下。   左子健站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智能禅师和静悟两人,静悟的手上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九杯茶。   虽然智觉寺正在发生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想必智觉寺所有的僧人都知道了,但招待同志们的工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见智能监事和静悟的工作还是非常称职的。   静悟将茶盘放在禅床上面的茶几上,将九个茶杯一一端到茶几上。然后和智能禅师退出了禅房。智能禅师在退出禅房的时候还关上了禅房的门。   既然是九个茶杯,那么,其中一个茶杯肯定是一清的。   李云帆端起一个茶杯递给了一清。   一清接过茶杯,打开茶杯盖子,一口气喝了一半。   “一清,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一清点了一下头。   “一清,你今年多大年龄?”   “虚度五十五。”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哪一年到智觉寺来的呢?”   “一九四二年。”   李云帆掐指算了一下:“你出家的时候是二十三岁,对不对?”   一清点了一下头。   “你能不能把你出家前的情况跟我们说说呢?”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请你跟你我们谈谈,好吗?”   “李局长,除了过去的事情,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交代。我愿意交代自己的问题,我愿意认罪伏法,我罪有应得,我只求你们不要追问我的过去。就算是你们对我的仁慈。我知道我不配享用你们的仁慈,希望你们答应我这点小小的要求——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一清低声下气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瞻前顾后   一清住持显得非常激动,这是自同志们和一清住持接触以来他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也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低三下四的语气和李云帆说话。   同志们还在一清的眼眶里面看到了泪水,他的眼眶周围有些发红。   那一定是一段难于启齿,难于示人的往事。   “郑峰,你看呢?”李云帆低声道。   “为了接下来的审讯,我们可以答应他这个要求,但他必须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决不能有半点隐瞒。”   “我明白。一清,既然你说的这么诚恳,你的过去和我们正在侦办的案子又没有直接的关系,你可以不说,但我们有一个条件。”   “李局长,您请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一串眼泪从一清的眼眶里面流了出来。   “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彻彻底底地交代自己的罪行,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如果我们发现你有所隐瞒,那我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我们不但要追溯你的过去,我们还要搞清楚你的来处。”   “来处”应该是一清住持的死穴。   “我一定彻底交代自己的罪行。”   郑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是三点三十五分。   李云帆站起身,走到郑峰的跟前:“我们现在就到田家大塘去,然后直接把他押到镇上去进行审讯。”   “走,就按您说的办。”郑峰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其他人也都站起了身。   “一清,你扔东西的地方,水深不深?”   “很深——是田家大塘最深的地方。”   “有多深?”   “有三四人深——那是一个深潭。”   “除了田大帮的头盖骨和铁锹,还有什么?”   “我在头盖骨和铁锹上绑了一块石头。”   “谭科长,你立即赶到石鼓寨去找古石匠,请他出面找几个人会水的人。”   “我现在就去。”谭晓飞冲出门外。   李云帆又朝严小格和左子健招招手,和两个人走出禅房。   “李局长,您快说。”左子健道。   “你们俩留在寺中,继续监视静悟和智能的一举一动。智觉寺仍然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案情非常复杂,一清是不是渔网中唯一的一条鱼,现在还不好说。你们和莫非接触一下,他会协助你们。”   “我们明白。静悟确实非常可疑,单凭他和一清的特殊关系,我们也要盯紧了他。”   李云帆考虑问题比其他人要细一些。缪智文的案子引出了张有贵和田大帮两起案子,而一清和静悟又是父子关系,静悟在这些错综复杂的案件当中到底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现在还不清楚,智觉寺的“观音送子”是一清一个人的行为,还是几个人的集体行为,现在也不好说,所以,监视和跟踪静悟和智能禅师,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之后,李云帆一行押着一清直奔石鼓寨田家大塘而去。   虽然一清住持被抓,但智觉寺的佛事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僧人们仍然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木鱼声照常不紧不慢地响着,空气中仍然弥散着香烟的味道;不时有一些香客进出大雄宝殿。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谭深且大   在走出内院禅房的时候,一清解开了系在腰上的袈裟的两个对角,同时将袈裟的一角遮挡住了手腕上的手铐。   李云帆和郑峰看在眼里,既然一清这么在意自己的颜面,那也算一件好事,如果一清破罐破摔,那倒反而不好办了。   一行人走到石鼓寨的时候,在寨口两棵大榕树下,聚集了很多人,看到李云帆一行之后,有的人走在大家的前面,有的人跟在大家的后面,石鼓寨的人已经知道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情。   站在大榕树下,就能看到田家大塘周围茂密的树林和隐身期间的土丘和岩石。在树林边,站着很多人,正朝寨口这边张望。   大家走到树林边的时候,谭晓飞从树林里面钻了出来,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他就是古其山。.6zzw.   古其山的肩膀上披着一件棉袄,棉袄里面穿着一件羊皮背心。   “郑峰,这位是古师傅,在这个案子里面,他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李云帆紧走几步。   郑峰一把握住古其山:“古师傅,谢谢您。”   “古师傅,这位是咱们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   古其山将香烟从嘴上面拿下来:“您可是我见大的最大的官。”   “古师傅,谢谢您。”   “嗨,外道了不是,想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吩咐。”   “古师傅,田家大塘最深的地方在什么地方?”   “请随我来。”   古师傅领着大家沿着树林边朝东走,几分钟以后,古师傅走进一片茂密的树林,田家大塘呈不规则的多边形,除了几个码头,其它地方的河岸犬牙差互,穿过十几米宽的树林,田家大塘便呈现在眼前。   “局长同志,最深的地方在那儿——”古师傅用右手朝大塘的东南方向指了指。   田家大塘原来成东西走向,到东边以后,又折向东南,那里的地形非常复杂,除了高高低低的旁逸斜出的岩石以外,河岸上还有很多杂树和灌木。一清真会选地方。   古师傅,还有另外几个村民领着大家沿着河岸朝东南走去。   两分钟以后,大家已经站在了深潭上面的几块比较大的岩石上。   “一清,你是站在什么地方扔东西的呢?”   “当时天很黑,我不记得了,东西就在下面。”   李云帆和郑峰站在一块岩石上朝下面看了看,两个人的落脚点距离水面至少有三米多高,深潭的面积至少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在这么大一片水域找东西,难度很大,现在是冬天,人在水下呆的时间不能太长。   “一清,你是从那边过来的,你辨认一下方向,熟悉一下环境,好好回忆一下,你至少要给我一个大致的方位——或者范围吧!”   一清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树,然后沿着河沿几块岩石,走了两个来回。结果仍然像一个迷路的人,茫然无措。   “一清,你回忆一下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李云帆提示道。   “我是从田家墓地过来的。”   “树林的外面有没有路?”   “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 第二百五十章 寻找落点   “小路在什么地方?”   一清朝树林外走去。谭晓飞和卞一鸣紧跟前其后。   一分钟之后,一清果然在树林的东边找到了一条羊肠小道。   “就是这条路,把东西扔到深潭里面以后,我就沿着这条小路回寺去了。”   “既然能找到这条路,你就应该能找到进入树林的路径。”   “你们让我一想一想,看一看。”一清的脑子似乎有点乱。他沿着羊肠小道朝南走了十几步,“我想起来了,我是从这里进入树林的。   在一清手指的地方,有两块巨石,在巨石的中间正好有一个空挡。   一清穿过巨石之间的空挡,向里摸索着走了十几步:“东西,我是从这里扔下去的——不错,就是这里。”   在一清手指的地方,两块岩石组成了一个比较大的豁口。在豁口靠河岸的地方,还有一些藤蔓。   “我把东西从这里扔下去的时候,东西被树藤刮住了,我拉开树藤,东西才掉到水里。”   李云帆刚想说什么,古其山已经开始脱衣服。   郑峰走到老人的跟前:“古师傅,您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局长同志,没事,你们就瞧好吧!”   “老李,要是有一瓶酒就好了。”   “局长同志,酒,我们已经带了,老二,把酒拿给我。”古师傅望着一个中年男人道。   中年男人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酒瓶,酒瓶里面还有大半瓶酒。   古师傅用牙咬开酒瓶塞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然后塞上瓶盖,递给了老二。   “要是能有一件摸鱼的皮衣就好了。”王萍道。   “用不着,我爹自小水性就好,每年年底,寨子里面拉网捕鱼的时候,都是我爹领的头。”老二道。   “一清,你是用什么东西绑石头的呢?”李云帆问。   “树藤。”   “石头有多大?”   “有这么大。”一清用脚指着身边一块石头道。   一清所说的石头至少在五六十斤左右。   “局长同志,你们到码头上等我。”古师傅用手指着距离深潭最近一个码头道,“我摸到东西以后,直接游到码头去。”   “古师傅,我们只要头盖骨和铁锹。”   “我明白。”   古师傅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了,最后只剩下一条裤衩:“老二,你把衣服抱到对面的码头上去等我。”   “爹,要不要我跟你一起下去啊?”   “嗨,不用,别磨蹭了,我下去了。”   古师傅走到一块岩石的边沿上,双手拽住一根比较粗的树藤,然后用脚蹬着岩石,慢慢下到水中。   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呆在斜对面的码头上,码头距离深潭大概有两百多米的样子。   站在河岸岩石上的人仍然没有挪地方,大家伸长了脖子,勾着脑袋,密切地注视着下面。   深潭里面的水很清,能见度在两米左右,水里面有少量的水草和青苔。   古师傅在下水之前,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迅速潜入水中,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水中,除了一些晃动的水草和青苔之外,就是一串又一串气泡。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样东西   谭晓飞和王萍将一清押到码头,李云帆、郑峰、卞一鸣和老侯仍然留在岩石上。四个人密切地注视着水面。   李云帆的眼睛不时在手表上停留一下,秒针一秒一秒地朝前走。   两分钟快到了,但古其山的脑袋还没有露出水面。此时,李云帆和大家既关心水下面的东西,更关心古师傅的身体,眼下虽然是初春十分,但春寒料峭,气温还是很低的。   “古师傅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上来啊?”老侯也很焦急。   老侯的话音刚落地,水下冒起一长串气泡,紧接着,古师傅的脑袋露出水面。   聚集在码头上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想看看古师傅的手上有没有东西。   遗憾的是,古师傅的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古师傅用右手抹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和脸,他的头上和脸上有很多水,水挡住了他的视线。   “局长同志,我已经看到铁锹了和——。”古师傅仰起头,朝上面大声道。“和”后面应该是头盖骨,但老人没有说出来。   “古师傅,水下面的温度怎么样?”   “不碍事的,你们放心吧!比这个更冷的天,我都在水里面呆过。”   “你自己担心一点。”   有些判断不能仅凭对方说什么,要结合自己切身的感受。郑峰说话的时候,牙齿都有点打颤。   古师傅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再次潜入水下。   几十秒钟以后,除了一些气泡之外,水变得混浊起来。   一分半钟的样子,古师傅再次浮出水面。   这次,大家终于看到古师傅手中的东西了,他的手上抱着三样东西,铁锹、石头,还有一个头盖骨,一清用树藤将三样东西捆绑在一起,而且捆绑了很多道,在水下,是没法将藤条解开的。   古师傅,抱着三样东西朝码头游去。   李云帆一行四人也朝码头跑去。   此时,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上百号人,李云帆在人群中看到了田大帮的父亲和母亲。   人群吵吵嚷嚷,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田老太太站在码头上,她的头上扎着一个头巾,两个年轻女人的搀扶着她。儿子身首异处,为此,做母亲的已经病了好几天。   谭晓飞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跳板的尽头,蹲下身子,用双手从古其山的手中接过东西,然后抬到一块空地上,围观的人很自觉地退到七八米外,同时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圆圈。   李云帆和老侯将古其山拉上岸;郑峰脱掉棉大衣披在古其山的身上,结果被古其山推开了:“局长同志,我没事,咱们山里人,在冷风苦雨里惯了,身子骨没有那么娇贵,刚才在水下面,确实有点冷,现在好多了,老二——老二。”   “爹,我在这儿。”   “快把衣服给我。局长同志,忙你们的去吧!我到树林里面穿一下衣服。”古其山从儿子的手上接过棉袄,披在身上,然后和儿子朝树林里走去。   谭晓飞和老侯将东西放在一块石头上。   一清怕头盖骨滑落下来,所以用树藤绕了很多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根铁钉   李云帆解开树藤的扣——一共解了三个扣,然后将树藤慢慢拉开,当最后一根树藤拉开之后,头盖骨滚落到地上,头盖骨里面还流出了一些浑浊的水。请使用访问本站。   人群中出现了长时间的骚动,田老太太先是嚎啕大哭一番,之后便昏厥了过去,古其山安排人将老人家抬回了家。   李云帆和郑峰戴上手套,立即对田大帮的头盖骨进行了检查。   其实已经用不着检查了,李云帆和郑峰很快就在头盖骨的右耳下方看见了零点六厘米见方的金属物体,金属物体已经锈蚀不堪。   同志们的分析判断没有错,在田大帮的颅骨之中横着一根公分长的棺材钉,棺材钉是从田大帮的右耳穿进去的,根据目测,棺材钉被放进脑袋里面去的时候,应该是在右耳眼以下一公分左右处。凶手作案的手法,包括作案的凶器,和缪志文遇害的情形如出一辙。   难道缪智文也是死于一清住持之手吗?   李云帆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棺材钉的头部,轻轻一拉,棺材钉就被抽出来了。   现场顿时发出嘘嘘之声。   一清站在一边,袈裟的一角仍然遮盖在手腕上。一清住持,现在已经用不着再遮遮掩掩了,连你身上的这件袈裟也早该脱下来了。   人群中传来咬牙切齿的辱骂之声:   “出家人,竟然这么歹毒。”   “白披了一张人皮。”   “佛祖的眼睛一定被灰尘蒙蔽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这种人做智觉寺的住持。”   “是啊!好端端的智觉寺,被他弄成了一个淫窝。”   “畜生不如。”   “简直是禽兽。”   “我到庙里面烧香的时候,看他人五人六、道貌岸然地站在菩萨的身边,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货色。”   一清低着头,雕塑一般地站在那儿。谭晓飞和老侯站在他的身后。   古其山让人从寨子里面拿来了一个蛇皮口袋。   李云帆将头盖骨装进口袋。   谢过古其山之后,李云帆一行押着一清住持离开了田家大塘。   此时,太阳已经落上,天渐渐黑了下来。   一行人走到寨口的时候,李云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拍了一下脑门道:“瞧我这记性,竟然把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李局长,什么事?”谭晓飞问。   李云帆将谭晓飞拉到一边:“你现在就赶到智觉寺,莫非的衣服应该送到了,你仔细检查一下一清、智能和静我的内裤,看看有没有体毛。如果有,分开包好,注上名字,然后到公社很我们会合。”   “我明白。”   谭晓飞向北,直奔智觉寺而去。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   古其山和田大帮的父亲将同志们送到寨口南边的松树林外,跟在大家后面的还有几个中年男人,他们应该是田大帮的亲人,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还用的着说吗?把同志们送的松树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因为同志们的到来,压在田家人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性之人   “田家人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李云帆必须得说点什么,他拉着田大帮父亲的手道:“老人家,等我们把案子结了,就把田大帮的头盖骨还给你们安葬。”   “不急——不急,你们不要担心,老太婆没事的。”   走出寨口,李云帆回望石鼓寨,夜幕笼罩下的石鼓寨,是那样的安详和静谧,狗叫声异常清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牛羊的叫声。   回到公社大院的时候,时间是六点半。   毛书记正在食堂等大家,他这两天正在忙着春耕生产的事情,所以,错过了今天的好戏。   大家刚走进食堂。一个风风火火地跟了上来,李云帆回头一看,是谭晓飞。因为走得太急,谭晓飞满头大汗,棉大衣搭在右手腕上。   “谭科长,怎么样?”郑峰问。   “只有两个人的内裤上有体毛。”   “快说,是哪两个人?”   “一清和静悟。”谭晓飞从皮包里面掏出两个纸包,递给了李云帆,一个纸包上写着一清,另一个纸包上写着静悟。   李云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啊!”   谭晓飞下面的话进一步印证了李云帆的话:“智能禅师是一个无性人。”   “无性人?谁说的?”   “是莫非的师傅道行师傅说的——道行师傅平时很照顾莫非。他是和智能是同乡,都是安徽凤阳人,智能就是他介绍到智觉寺来的。”   “什么叫无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王萍非常好奇。   “道行师傅说,智能小时候拉大便,邻居家一条狗,吃他的大便,他当时不是小吗?拉了一泡以后,也不知道挪地方,小和大便粘在一起,狗一口吞下去,把他的小咬了了一半。”   “怪不得,我总觉得智能禅说话的腔调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呢?小没有了,自然会影响生理上的发育,发育不正常,下身自然也就不会有体毛了。”   “智能禅师的嘴唇上方好像也没有胡子。”王萍道。   这确实是老天爷在帮助大家,智能禅师既然是一个无性之人,那他和智觉寺“观音送子”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既然智能和“观音送子没有关系,那么,他和案子也不应该有什么关系了。   现在,大家把所有的目光聚焦到了一清和静悟的身上来了。   毛书记已经吩咐滕师傅上菜开饭了。   今天晚上的菜比往常讲究了许多,毛书记让滕师傅多加了三个菜,这三个菜分别是大白菜烧羊肉,清蒸鲫鱼,还有一盘红烧野鸡。   “毛书记,今天的菜是不是太多了?”李云帆站在桌子前,望着满桌子菜道。   “不多——不多,同志们连日辛苦,今天正好赶上了。也算是为郑局长接风洗尘。”   “毛书记,什么叫‘赶上了’?”卞一鸣道。   “啥都别说了,快动筷子吧!趁热。”   几道菜刚从蒸笼里面拿出来,上面冒着热气。   “毛书记他老丈人家今天杀了一只羊,他拿了一只羊腿来。”厨师滕师傅道。   “老滕,把酒拿出来。”毛书记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欢欣鼓舞   “酒,我看——就免了吧!吃过晚饭以后,我们还要连轴转。”李云帆道。   “天太冷,你们也辛苦了一天,喝点酒暖暖身子,不会耽误审讯的。”毛书记一边说,一边从滕师傅的手中接过酒瓶,拧开瓶盖就往酒杯里面倒酒。   “这样吧!”郑峰道,“一人喝两杯,结案之后,我做东,让大家开怀畅饮。”郑峰道。   滕师傅在羊肉里面放了一些辣子,辣,但又不是非常辣,吃在肚子里面暖暖的。羊肉烧的透烂,但又不散开,放在嘴里,既有那么一点嚼劲,又一咬即开,谭晓飞和左子健直呼过瘾,米饭也多吃了半碗。案子进行到这一步,总算有了一点眉目——目前也只能这么说,因为缪智文的案子,八字还不见一撇呢。即使是有了一点眉目,也是令人欢心鼓舞的,所以大家的胃口也好了许多。   吃过饭以后,卞一鸣自告奋勇,和谭晓飞驱车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去,必须尽快弄清楚一清和静悟的血型。   七点零五分,几个人将卞一鸣和谭晓飞的汽车送出公社大院。   七点一刻,审讯开始。地点还在会议室。   李云帆负责审讯,王萍负责记录。   七点十分,一清住持被带进审讯室。   这次的审讯应该会比较轻松的,因为一清住持已经愿意交代自己的问题了。   审讯从田大帮的遇害开始。   “一清,你和齐烟翠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呢?”   “她到山上来烧香拜佛,我看她——”一清欲言又止。   “一清,前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希望你不要像挤牙膏一样,痛快一点好不好?”   “李局长,您要容我慢慢说,我现在脑子很乱。”   “说吧!”   “我看齐烟翠颇有一点姿色,过去,那田家在南山这一带是大户人家,我跟着怀真住持到他家做过法事,解放前,田家一年四季,都要向智觉寺捐香火钱,为了娶齐烟翠,田家把最好的的宅院给了田大帮。”   “你对田家很熟悉吗?”   “是的。”   “那齐烟翠是房村人,是有名的美人,正好她男人田大帮受了重伤,瘫在床上有些日子了。她非常希望有一个孩子。”一清的语速很慢,说一点点就停下来了。   “不要停下来,你接着往下说,只要我不打断你,你就不要停下来。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们绝不会有任何隐瞒。”   田大帮的案子,同时牵扯到智觉寺观音送子的谜团,现在,应该是解开谜团的时候。前面,只是李云帆和同志们的猜测,且看一清住持怎么说。   “我说,我看她既漂亮又年轻,而且身材非常好,关键是我听到了她的祷告。”   “她是在观世音面前祷告的吗?”   “是的。”   “你当时就站在她的跟前吗?”   “我站在她的身后。”   “她说了什么?”   “她说,只要观世音能让她怀上一儿半女,她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什么样的罪都能受,她还说,请求观世音能让她男人像一个男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玄机在此   “你从齐烟翠的祷告中捕捉到了一点信息,是不是这样?”   “是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你捕捉到了什么信息?”   “他男人那方面不行。”   “于是,你就决定‘送子’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   “你是怎么‘送子’的呢?把过程跟我们说一下。”   “我用熏香将她熏晕了。”   “你是不是在香炉上插了熏香?”   “是的,在香案上有两个香炉,一边一个。”   “你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大雄宝殿里面是不是只有你和她两个人?”   “还有一两个香客。”   “齐烟翠难道就没有留意你吗?”   “进庙烧香拜佛的女施主是不会留意僧人的。”   显然是僧人的身份迷住了女施主的双眼。   “闻到你的熏香之后,齐烟翠就失去知觉了吗?”   “没有,她只是神志不怎么清楚。”   “那你是怎么把她弄到西院禅房里面去的呢?”   “这时候,你让她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玄机就在这里。   “你用熏香的目的就是将女施主引到西院禅房,是这样的吗?”   “是的,大雄宝殿里面有人,只有女施主跟在我的后面,就不会引起别人——特别是僧人的注意。为慎重起见,我一般会在大雄宝殿里面没有人——或者少有香客的时候,把女施主引到西院禅房去。”   “为什么?”   “熏香的药性很快就过去了,如果等女施主清醒过来,就晚了。”   “大雄宝殿的西门是你专门用来转移女施主的吗?”   “是的。”   “你在大雄宝殿的西门和你的禅房之间的走廊南边种一排竹子,也是怕被西院的僧人看见吗?”   “是的。”   “那排竹子是你担任主持以后种的吗?”   “是的。”   “你规定智能和静悟智能在早晨六点和下午两点到你的禅房去,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吗?”   “是的。”   “你把齐烟翠引进西院禅房之后呢?”   “我带着她念了一会经之后,用迷香将她迷倒了。”   “为什么不直接将她迷倒呢?”   “这样,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面就不会有任何东西,只剩下我念的那些经了。”   这应该是玄机之二。三里寨的巧风在醒来之后,确实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脑子里面只剩下被迷倒前的影像了。   “之后呢?”   “之后,我就打开佛龛下面的暗门,将她抱进密道里面,然后关上暗门。”   “你在内院禅房呆了多长时间?”   “前后左不过半个时辰。”   “为什么?”   “迷香的药性只能在半个时辰多一点,这是其一,其二,必须让女施主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寺院,一般的女施主进庙烧香,都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她们来拜观世音,不想让别人看见,这时候,寺院里面的香客也比较少。”   “大概更方便你下手吧!”   “是的,这时候,大殿里面人少,比较容易得手。”   “你不是还要画画吗?时间够吗?”   “画画只需勾勒一个草图——一刻钟足矣,得空了再仔细描画着色。” 第二百五十六章 投怀送抱   “完事之后,齐烟翠是如何回到大雄宝殿的呢?”   “我把她抱回大雄宝殿。”   “你不担心大殿里面有人吗?”   “我先把她放在大殿的西门外,等后殿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可以把人送回原处了。”   “大殿里面难道没有其它僧人吗?”   “如果有其他僧人,我可以找事情先把他们支开,然后再把人放回原处。”   “三里寨的巧凤到智觉寺来过几次呢?”   “就一次,之后,她就再没有来过。”   “那么,齐烟翠呢?”   李云帆想知道一清和齐烟翠是怎么搞在一起、并最后保持长期姘居关系的。   “齐烟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其他女施主来过一次之后,就不来了。齐烟翠来了很多次,而且来的更勤了。”   “你的意思时候是说,其他女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巧凤的身体切实有了感觉。   “是的。齐烟翠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来过几次之后,她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他女人发现问题之后,避之唯恐不及,齐烟翠竟然主动往“观音菩萨”身上凑,其中必有原因。   “你的意思是,齐烟翠已经知道智觉寺‘观音送子’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是的。”   “她也知道真正‘送子’的人是你啰?”   “是的,有一次,她干脆跟我说,用不着再把她迷倒了。她愿意跟我走。”   齐烟翠大概是想真真切切地感受一下“观音送子”的过程。   “这是何故?”   “齐烟翠和田大帮结婚以后,一直没有孩子,她一心想要一个孩子,在田家几个儿子当中,老两口最喜欢田大帮,可齐烟翠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老两口很着急,田大帮那方面不行,受伤之前就不行,受伤之后就更不行了,所以,齐烟翠很着急。如果再没有孩子,他在田家就无立足之地了。”   想要一个孩子,这是齐烟翠的主要目的,如果再联系田大帮身体原因的话,齐烟翠应该还有另外一种考虑,那就是生理上的需要。   “你们难道就不怕引起田家人的怀疑吗?田大帮瘫在床上,如何能和齐烟翠生出孩子来呢?”   “田大帮虽然瘫痪在床,但房事不受影响,相反,田大帮整天无所事事,房事反而比以前更勤了——他也想要一个孩子。”   “之后,你们就经常在一起了么?”   “是的。”   “是她到智觉寺去么?”   “是的。”   “这些画中,有哪些是根据齐烟翠身形画出来的呢?”   其它女施主都是在被动的情况下,被一清画下来的,按照一清的说法,齐烟翠应该是唯一一个主动参与者。所以,一清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一清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睛里面表现出惊愕的神情。   郑峰站起身,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一捆画,走到一清的跟前,放在地上。“一清,你自己把画挑出来。”   一清展开画,一张一张地挑。   李云帆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和郑峰发现有一些画中的女施主的身形和脸模都差不多,关键是画中的女主人公都是睁开眼睛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生杀机   “就这些。”一清直起腰,抬起头,用手指了指挑出来的几幅画。   郑峰拿起画,一共是六张,他走到李云帆的跟前,将画一一铺在桌子上。   六幅画上的女主人公有以下几个共同的特点:   第一,下身一丝不挂,上身穿着一件衬衫,衬衫的扣子是解开的,衬衫的颜色和衬衫上的花,李云帆和同志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局长,我好像在齐烟翠家床下的木箱里面见过这些衣服。”王萍低声道。女人对衣服的颜色和花型比较感兴趣,“这几件衣服,和我们在齐烟翠家见到的那几件衣服差不多。这样吧!我到石鼓寨走一趟,把那箱衣服拿回来。”   “行,这样最好。”李云帆道,“快去快回。”   “李局长,我和王同志去。”毛书记道。   李云帆点了一下头。   “李局长,王萍正在记录,我和毛书记走一趟吧!”老侯道。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   郑峰道:“行,老侯,你和毛书记跑一趟。上路不好走,路上务必小心。”   老侯站起身,和毛书记走出会议室。   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李云帆没有想到画上女人所穿的衣服能和同志们在齐烟翠家看到的衣服扯上关系。   第二,六幅画上的女人脸模和胖瘦,大致相同。它们都和齐烟翠的脸型非常相像。   第三,女人的眼睛都是睁开的。   第四,这一点最重要,女人的右锁骨上方两公分处,有一个明显的黑痣——能看到锁骨的画有三幅,另外三幅因为体位比较特别,看不到女人的锁骨。   “一清,在齐烟翠的锁骨上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是的。”   一清的雅兴不小啊!既发泄了兽欲,又过了画画的瘾。   那齐烟翠一定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李云帆用右手的食指在王萍的笔记本上点了几下,示意她在此处做一个一个特别的记号,在审讯齐烟翠的时候,有必要核实一下一清的说法。   “一清,齐烟翠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   “是我的。”   “他就是现在的静悟吗?”   “是的。”   “静悟知道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你为什么要让他当贴身侍僧呢?”   “怀真住持活着的时候,静悟就是贴身侍僧,我当住持以后,他自然就成为我的侍僧。所以,静悟和寺院中的僧人是不会有所怀疑的。”   “静悟到智觉寺出家,你为什么阻止呢?你自己与青灯黄卷相伴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让齐烟翠的儿子也遁入空门呢?”   “一个人想出家,没有人能阻止的了,更何况佛门并不是地狱,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让他出家当和尚,莫不是要让他成为你的帮凶?”   “静悟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凭什么阻止他上山呢?既然他一心向佛,这就说明他与佛有缘,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呢?连他的母亲齐烟翠都阻止不了他,我何德何能?”   “在你看来,是什么原因导致静悟下决心出家当和尚的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杀人动机   “这我说不好,可能是感情上受到了刺激。”   “你知道他和张翠珍之间的事情吗?”   “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义无反顾,遁入空门,本身就说明了一切,佛门虽然是清静之地,但这种清静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原因,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出家当和尚。静悟和张翠珍的事情,齐烟翠也跟我说过。”   “你和齐烟翠是什么时候产生除掉田大帮的念头的呢?”   “田大帮一直希望齐烟翠能怀上孩子,可当齐烟翠真正有了孩子以后,他又开始疑神疑鬼,齐烟翠的日子很不好过。”   “此话怎么讲?”   “田大帮和齐烟翠结婚之后,齐烟翠一直没有怀孕,所以,他不相信在自己身受重伤、瘫痪在床的时候,齐烟翠能怀上孩子,自从田大帮瘫痪在床以后,他的性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   “他变得非常暴躁和野蛮,他把憋在心里面的火全撒在齐烟翠的身上。齐烟翠只能忍声吞气。”   按照一清的说法,田大帮和张有贵差不多——张有贵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难道田大帮有暴力倾向吗?”   “不错,孩子长到七八岁,田大帮就打了她七八年,田大帮不打脸,不打头,凡是能看到的地方,他都不打。”   “那田大帮瘫痪在床,齐烟翠有手有脚,田大帮怎么能打到她呢?”   “他白天不打,都是晚上动手,我们刚才不是说了吗?田大帮的性情越来越坏,他打齐烟翠,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夜里面一觉醒来,他就开始打齐烟翠。”   “他难道不怕左邻右舍听见吗?”   “齐烟翠不吭声,邻居如何能听见?”   “他们难道就不怕吓着孩子吗?”   “动手都是在深更半夜,小孩子睡得沉,齐烟翠又不敢吭声,孩子如何能听见呢?”   “这就是你们合谋杀害田大帮的原因吗?”   “我们没有合谋,是我一心想除掉田大帮。”   “你的意思是说齐烟翠和田大帮的死没有关系吗?”   “我杀害田大帮的时候,她不知道,我是杀了田大帮以后,才跟她说的。”   “一清,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我再问你一遍,齐烟翠确实没有参与杀害田大帮吗?”   “我可以指天发誓,我之所以没有跟齐烟翠讲,是因为她这个人心比较软,田大帮那么折磨她,她都不说一句怨恨的话,如果我跟她说这件事情,她一定不会同意。”   “田大帮瘫痪在床,他对你和齐烟翠没有一点妨碍,你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呢?”   “我是看齐烟翠过得太惨——你们要是看到齐烟翠身上的伤疤,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当然,我之所以下决心除掉田大帮,主要是田大帮太碍事了,齐烟翠和我只能在智觉寺见面。还不能让别人看见。偷偷摸摸的,实在难受。”   李云帆又用右手的食指在王萍的笔记本上点了一下。   王萍在两行字的旁边打了一个五角星。 第二百五十九章 岔开话题   “齐烟翠每次是怎么和你见面的呢?”   “刚开始,我先前不是说了吗,她到智觉寺烧香拜佛,乘大雄宝殿里面没有人的时候,她就从西门溜进我的禅房,后来,我就让她就从塔林进入密道,然后到内院禅房,必须是在白天,时间还不能长。“   “这是为什么?”   “时间太长,田大帮就会生疑心,晚上,齐烟翠就更不能出来了。田大帮死了以后,我就可以到石鼓寨去了。”   “齐烟翠没有参与谋杀田大帮,她一定帮助你想方设法掩盖事实的真相了。是不是?”   “李局长,您说的没错,我杀害田大帮的事情,齐烟翠确实不知道,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便和我一起想办法编造田大帮饿死的假象。木已成舟,她只能跟我一起扛这件事情了。”   “你把杀害田大帮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你不要忘记你对我们的承诺,千万不要有丝毫的隐瞒。”   “我一定老实交代。”   “说吧!”   “其实,当时,我一直在犹豫——我一直下不了手,那天下午——四点半钟左右,齐烟翠从塔林进入密道,进了内院禅房,她一见到我就眼泪汪汪。我知道她一定是被田大帮打了。再看看她的身上,刚被田大帮用烟头烫了还几个伤疤,有的地方肉已经焦了,这时候,我就准备下手了。当天晚上齐烟翠到石鼓寨一户人家去上份子、吃喜酒,我准备好两根棺材钉——”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准备两根棺材钉呢?”   “一根棺材钉只能摁到田大帮的耳朵里面去,但无法深入到耳膜的下方,棺材钉只有藏到耳膜的下方,才不会被人发现,田家人本来就怀疑齐烟翠,他们一定会验尸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带两根棺材钉?”   “李局长,您容我慢慢说——我正要说这件事情,另一根棺材钉是用来将耳朵里面的棺材钉摁到耳膜下面去的。”   “怎么才能将耳朵里面的棺材钉摁到耳膜下面去呢?”   “头对头——就是方头对着方头。”   “那么,耳朵里面的血,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我带了一盒火柴和一些棉花。用火柴棒裹棉花,伸到耳朵里面,就能把耳朵里面的血清理干净了。”   “你接着说。”   “翻墙进入田家,家里面只有田大帮一个人,左邻右舍吃喜酒去了,田大帮因为行动不便,所有留在了家里。”   “左邻右舍一个人都没有吗?”   “山里人,只要遇到红白喜事,出一个份子,一家老小都去香香嘴,山里人,条件差,没有什么油水,所以只有是能动弹的,都会去的。”   “一清,你是不是会一点功夫啊!”   “李局长,您说的没错,我确实会一点功夫。”   “难道你以前是一个练家吗?”   “也就是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当时,那田大帮正坐在床上喝酒,”一清很快就把李云帆的话题岔开了。   李云帆想试着了解一下一清的过去,但一清非常敏感,很快就把脑袋缩的乌龟壳里面去了。 第二百六十章 一个头巾   一清接着道:“齐烟翠去吃酒之前,给田大帮做了两个菜,买了一瓶酒。我翻进院墙的时候,田大帮已经喝了大半瓶。李局长,您能不能给我一杯茶啊?”   王萍站起身,给一清到了一杯茶。   “一清,田鹏程跟齐烟翠去喝酒去了吗?”   “去了。”   一清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水,接着道:“我在外面等了一顿斋饭的功夫,田大帮把瓶底最后一点酒倒进了口中,然后靠在枕头上呼呼大睡,他的脸朝外,右耳朵正好朝上,我就推开堂屋的门,慢慢摸进东厢房。”到关键的时候,一清突然停了下来。   “一清,你不要停下来,接着说。”   “这时候,我听到院门响了一下,我以为是齐烟翠带着孩子回来了,我就闪出了堂屋,躲在厨房旁边的柴禾堆后面。”   “齐烟翠家的院门没有插上吗?”   “齐烟翠走的时候,用树棍从里面顶起来了。我刚蹲下,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蹭在我的身上,当时,把我下了一大跳。”   “什么东西?”   “是齐烟翠家的大黑狗。我一看是大黑,跳出去的心才回到肚子里面,大黑和我很熟,我每次到石鼓寨去都带吃的东西给它。”   “是大黑弄响了门吗?”   “是的,院门下面有一个比较大的空档,大黑是从门下面钻进来的。我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点吃食扔给大黑,再次进入堂屋。”   一清从地上端起茶杯,将茶杯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他一边放下茶杯,一边望着王萍。   王萍站起身,拎起放下墙边的热水瓶,给一清的茶杯加满了水,同时将郑峰和李云帆茶杯里面也加满了水。   郑峰和李云帆换了一支烟,点着了。   “我慢慢走到田大帮的床前,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根棺材钉,将棺材钉的头部对准了田大帮的耳朵眼,然后——”   “然后怎么样?”   “我用两只手将棺材钉用力——按了下去。”   “田大帮没有挣扎吗?”   “他——”   “他怎么样?”   “他突然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头巾。”   “头巾被拽下来了吗?”   “拽下来了,抓在手上。”   “五六米亮着灯吗?”   “屋子里面点着一盏罩子灯。”   “别停下来啊!接下来,你做什么了?”   “我——我将整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   “他认出你来了吗?”   “认出来了。”   田大帮抓头巾大概就是想看看一清是不是和尚。   “他没有喊出声来吗?”   “他只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他只说了一个‘你’。”   “后来呢?”   “后来——他就不动弹了。”   “田大帮的耳朵里面没有血流出来吗?”   “有血流出来。我用头巾——”   “什么颜色的头巾?”   “黑颜色的头巾。”   “你怕别人认出你来,所以在头上扎了一个头巾,是不是这样?”   “是的。”   “只要你到石鼓寨去,头上都扎着一个头巾,是不是这样?”   “是的。”   大家别忘了,隐藏在邢惠开背后的男人也扎着一个头巾。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所见略同   郑峰拿起茶杯在桌子上倒了一点水,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缪智文。”   各位看客应该明白郑峰的意思了吧。   李云帆望着郑峰点了一下头。   其实,李云帆和郑峰想到一块了:田大帮的案子和缪智文的案子完全雷同,凶手作案的凶器都是棺材钉,位置都在死者的右耳朵里面,两个人在遇害之前都喝了很多酒。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的缘故,死者丧失了人最基本的警觉性。更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当被害人发现祸事降临、深处险境的时候,已经丧失了反抗——甚至最起码的应急反应的能力。   “一清,你为什么要选择从田大帮的耳朵,将棺材钉植入他的脑壳里面去呢?”   “只有从他的耳朵里面放进去,田家人才不会发现,第二天早上,田家人得知田大帮死讯之后,特地请郎中给儿子验尸,如果不是我做的巧妙,郎中一定会看出古怪来。”   “你为什么不从田大帮的头顶上将棺材钉植入他的大脑呢?”   李云帆显然是想起了张有贵的案子,张有贵脑袋里面的棺材钉就是从天灵盖上植入大脑的。   “这很简单。”   “怎么讲?”   “田大帮的头顶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了,自从他腰椎受伤、瘫痪在床以后,他的头发掉得很厉害。”   “那么,如果田大帮的头发没有掉落的话,你会选择从他的头顶上下手吗?”   “我也不会。”   “为什么?”   “棺材钉从耳朵里面进行,不用费什么劲,如果从头顶上,单凭手的力量是不够的,得用铁锤。傻子都知道,人的头盖骨是很硬的。”   “你好像很有经验吗?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方法是跟谁学的?你以前是不是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手段杀过人?”   “我这么想,就这么做了。要想不让人发现,要想让田大帮的身上没有一点伤,只能从头上想办法——一般人都会这么想。”   李云帆一直在想另外两个案子,他希望能从一清的答案中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遗憾的是,一清的回答似乎滴水不漏。   “一清,你把后来的情况交代一下。”   “等田大帮断气之后,我用另一根棺材钉将第一根棺材钉顶到耳膜下面去以后,用火柴棒和棉花将田大帮耳朵里面的血擦干净,然后将田大帮的尸体放好。一顿饭的功夫,齐烟翠回来了。她关好院门,走进堂屋,然后走进东厢房。”   “此时,你在什么地方?”   “我坐在东厢房里面——等她。”   “齐烟翠的儿子田鹏程呢?”   “孩子睡着了,被他爷爷奶奶抱回家去了。”   “你难道就不怕被田鹏程看见吗?”   “他就是跟齐烟翠一起回来,也不用担心。”   “为什么?”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到晚上九十点钟,不睡觉才怪呢?”   “齐烟翠看到你坐在东厢房里面,有什么反应?”   “她当时吓了一大跳。我把事情跟她说了。”   “她怎么说。”   “她只是一个劲都掉眼泪。掉了一段时间的眼泪之后,我们俩就开始想办法了。”   “你们是如何遮掩这件事情的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耐心等待   “我让他做了一些饭菜,然后倒进放在床边的马桶里面,造成田大帮不想连累老婆孩子、绝食而亡的假象。第二天早上,田大帮的家人和寨子里面的人都看到了马桶里面的饭菜,虽然还有人怀疑田大帮的死因,但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了。”   “你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古其山在给田大帮穿衣服的时候,发现了疑点。”   “是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也是天意啊!我们更没有想到:田大帮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你们竟然会查到这个案子上来。”   “你和齐烟翠暗通款曲二十几年,田鹏程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我到石鼓寨去,一般都是在下半夜,他正做着美梦呢?如何能知道?我在齐烟翠家耽搁不会太久——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再说,我们大部分时间是在寺院里面相会,所以,静悟是不会知道的,他在智觉寺生活了十年,在我身边当贴身侍僧已经有两三年了,如果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应该能看出来。”   “缪智文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我再强调一下,如果你有半点隐瞒,我们会新账老账一起算。”   “我明白,该交代的,我全交代。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缪智文是不是你杀的?”   “我和姓缪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缪智文也是死于这种凶器。”   在李云帆和郑峰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三根棺材钉——三根棺材钉并排放在三张纸上。   “这也许是一种巧合。”   “这根棺材钉也是从缪智文的右耳朵里面植入大脑的。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经认罪伏法,欠债还欠,杀人偿命,死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   在李云帆的手上,暂时还没有找到一清和另外两个案子相关联的事实和证据。   李云帆和郑峰商量了一下,十点钟左右结束了对一清的审讯。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明天上午审讯齐烟翠,齐烟翠是李云帆手上一张重要的牌,李云帆和郑峰希望能从齐烟翠的身上寻觅到另外两个案子的线索。   当天晚上,三个人就在公社大院住下了,毛书记在临走之前安排了几张床。   三个人没有睡觉,他们要等老侯和毛书记回来;还有卞一鸣和谭晓飞,如果顺利的话,以卞一鸣的性格,今天夜里,他们俩一定会赶回来。   十点半钟,老侯和毛书记回来了。   毛书记拎来了那个木箱子。   老侯将木箱打开,毛书记将箱子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放在床上,郑峰的手上拿着那几幅画,一张一张地比对。   结果很快就出来,李云帆和王萍的判断是正确无误的,竟然有三件衣服和画中女主人公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一清在画这几张画的时候,齐烟翠的身上就穿着这几件衣服。   四个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卞一鸣和谭晓飞:毛书记到食堂去了,他叫醒了滕师傅,吩咐他煨了一些羊肉汤。 第二百六十三章 风韵犹存   羊肉汤很鲜,滕师傅在汤里面加了一些大白菜和辣椒酱,临吃的时候,再加一点山芋粉丝,一定非常好吃。   灶膛里面的火还在慢慢地燃烧着,其实羊肉早就煨烂了,卞一鸣和谭晓飞还没有回来,只能用小火慢慢烧着。   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可卞一鸣和谭晓飞还没有回来。   “要不,咱们先吃,一边吃一边等,如果吃完了,他们还不回来,我们就睡觉——你们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我估计他们明天早上回来了。”毛书记道。   “再等一下,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卞一鸣今天夜里一定会赶回来。”郑峰道。   王萍走到门口:“你们听,好像是汽车的声音。”   李云帆和毛书记也走到门口,听了听。但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分钟左右,公社大院的围墙外面突然出现了亮光,紧接着,大家都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几个人冲出会议室,走到大门口。   果然是一辆汽车。   汽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卞一鸣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李云帆和郑峰迎了上去。   “你们等急了吧!”卞一鸣说话的声音有点兴奋。   “卞一鸣,快说,结果怎么样?”   “一清是a型,静悟是ab型。”   “郑峰,一清没有跟我们说实话。”李云帆道。   “田大帮的案子,我手上有证据,所以他认罪伏法,张有贵和邢惠开的案子,他以为我们手上没有证据,所以,他撇的很干净。”郑峰道,“我们还真低估了他。当然,他也低估了你们。”   “如果张有贵、邢惠开的死和一清有关系,那么,一清和缪智文的案子一定有关系。”王萍道。   “你们不要只顾说话,让我把汽车开进大院啊!”谭晓飞大声道。   于是,大家让到大门一侧,毛书记将汽车引进大院。   谭晓飞停好汽车以后,毛书记领着大家去了食堂。   一眨眼的功夫,滕师傅就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上了大桌子,在装碗之前,滕师傅将一大把山芋粉丝放大锅里面。   一大碗羊肉汤喝到肚子里面以后,大家的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   滕师傅还为大家烧了一锅热水,大家洗脸,泡脚,折腾到一点半钟左右才上床睡觉。   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睡在一间屋子里面,三个人在入睡之前,讨论了一下第二天的工作计划:先提审齐烟翠,然后再提审一清。一清已经交代问题,齐烟翠这道防线应该比较容易突破了,三个人希望能从齐烟翠的口中捕捉到田大帮案子以外的情况。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钟左右,齐烟翠被带进了会议室。   审讯仍然由李云帆负责,王萍记录。   一天不见,齐烟翠憔悴了许多。   现在再来看齐烟翠,大家才注意到:齐烟翠原来果然是一个美人胚子,先前,她的容貌和姿色被她零乱的头发和邋遢的外表掩盖了,别看她年近五十,但用“风韵犹存”这个词来描述她,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最后挣扎   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基本的判断,多少受到了那几幅画的影响,即使齐烟翠穿着厚厚的棉衣,但在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还是能看见她身上的完美曲线。这么说吧!一清的画笔真实描绘了齐烟翠的身形,并无半点夸张的成分。同志们在齐烟翠的脸上,竟然看不到一条皱纹,她的脖子比一般的女人要长许多,皮肤也不像是山里女人的皮肤 。   “齐烟翠,上一次,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公安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们已经找你婆婆核实过了,我们在你屋子里面发现的这颗佛珠,不是你婆婆的,不错,你婆婆确实有一串和这颗佛珠一模一样的佛珠,但你婆婆的佛珠一颗都没有少。关键是:这颗佛珠是紫檀木做的,而你婆婆的那串佛珠是用青檀木做的。”   两半佛珠就摆在桌子上。   齐烟翠一时无语。   “齐烟翠,你怎么哑巴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齐烟翠的眼神开始漂移躲闪。   “我们再让你看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李云帆从身后拿出一卷画,放在桌子上,慢慢展开,并一一铺开:“齐烟翠,你站起来看看这几张画。”   齐烟翠应该认识这几张画的,因为这几幅画是她和一清共同完成的。她尤其应该认得自己穿的那三件色彩艳丽的衣服。   齐烟翠慢慢站起身,慢慢走到桌子跟前。   郑峰和李云帆直视着齐烟翠的脸,看到这些画,齐烟翠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齐烟翠眉头突然紧蹙,脸色由黄变白,两只手原来是扣在一起的,在看到画的时候,她将两只手放在了袖筒里面。   答案已经非常清楚地写在了齐烟翠的脸上,当她看到这些画的时候,感到非常吃惊,更明显的是,她的下颌骨原来是一条弧线,在看到画以后,弧线的中断出现了一个比较明显的棱角。   齐烟翠的眼睛在几张画上停留了一会之后,然后慢慢退回到身后的椅子上。   齐烟翠不能有效掌控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但能有效掌控自己的嘴巴和舌头:“同志,你们想问什么?”齐烟翠道,她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齐烟翠,这些画,你难道没有见过吗?”   “羞死人了,我怎么会见过这些画呢?我可是一个正经的女人。”   “你难道就没有仔细看看这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吗?”   “你们究竟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谭科长,你把木箱子打开。”   谭晓飞将木箱子搬到齐烟翠的跟前,打开木箱,从木箱里面拿出红、黄、绿三件衬衫,一件一件地在齐烟翠的眼前亮了一会。   “齐烟翠,这三件衣服和画上这个女人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样。对此,你作何解释呢?”   “我——我怎么能知道?”   “你再看一看,这三张画上的女人的锁骨上有一个胎记。”李云帆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锁骨指了指。   “这和我有什么相干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 并非善类   比较而言,齐烟翠比一清要难对付多了。   “齐烟翠,在你的锁骨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齐烟翠下意识地将左手放在了脖子下方——胸口上方。   “齐烟翠,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昨天,我们已经把一清住持抓起来了。他已经彻底交代了自己的问题。”   齐烟翠突然低下了头,几滴眼泪掉在了右大腿上。   “谭科长,她以为我们是在哄她,你去把一清请到这里来。”   齐烟翠抬起头来:“不用了,这个拉稀的货,我在这里为他扛着,没有想到他这么不中用。”齐烟翠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泪溢出了眼窝。   齐烟翠并非善类。   “齐烟翠,实话跟你说了吧!”李云帆重新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两口道,“根据一清交代的材料,我们就可以顶你的罪——我们根本就用不着跟你废话了,我们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可我们没有想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们,与人通奸、谋害亲夫的案子,我们见得多了,像你这样不开窍的女人,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自以为聪明,实际上是一个愚蠢之极的女人。”   虽然齐烟翠已经间接地承认了有关事实,但要想让她解除所有的顾虑,彻底交代问题,还要解决一些思想上的问题,李云帆和郑峰还希望从齐烟翠的口中寻觅另外两个案子的线索呢。大家不要忘了,拿下田大帮的案子,不等于能拿下张有贵和邢惠开的案子,更不等于能拿下缪智文的案子。邢惠开的案子,同志们的手上只有几根体毛和一份化验单,而缪智文的案子,八字还不见一撇呢?   李云帆的的话音还没有落地,让大家臆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齐烟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两只手趴在地上,一连在地砖上磕了四个头,她还要磕下去,被坐在他旁边的谭晓飞一把拽住了。   谭晓飞只拽住了齐烟翠的右胳膊,没能将她拉起来。   王萍放下手中的钢笔,走到齐烟翠的跟前,用双手将齐烟翠抱了起来,谭晓飞就势将椅子放到齐烟翠的屁股下面。   女人就是女人,一旦突破了她的心里防线,崩溃得比男人要快很多。   “齐烟翠,如果你现在交代问题,还来得及,我们还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李云帆放缓了语速,降低了声音。如果一清所言非虚的话,那么,齐烟翠算不上罪大恶极,这正是李云帆说上面那段话的前提,“如果你能认清形势,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情况,我们会在量刑的时候给予考虑。你掂量掂量——好好想一想。”   齐烟翠从棉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块手绢,先在眼睛上擦拭了几下,又在鼻子下方擦拭了几下:“我坦白,我交代,我交代,我坦白。”   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你看他她可恨之极,有时候,他她又可怜可悲。   齐烟翠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可怜之极。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叙述往事   “齐烟翠,你要不要喝水啊?”李云帆用温和的语气道。   李云帆要向齐烟翠传达这样一个信息,只要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就会享受到好一点的待遇。   齐烟翠点了一下头。   王萍倒了一杯热水,放到齐烟翠的手上。   齐烟翠嘴唇很干燥,右嘴角已经开裂,她的肝火很盛。   齐烟翠试着喝了一小口,因为水太烫,她就将茶杯抱在手上。   “齐烟翠,可以开始了吗?”   齐烟翠又点了一下头。   “很好,你听仔细了,我再强调一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找你谈话——也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听清楚了吗?”   “我听清楚了。”   “很好,我问你,你是如何与一清合谋杀害自己的丈夫田大帮的?”   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齐烟翠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害亲夫田大帮,这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对齐烟翠来讲,同样非常重要。   “天地良心,算我齐烟翠瞎了眼睛,看错了人,这个断子绝孙的秃驴,他自己做的事情,一个人担不起,还要找一个垫背的。”   齐烟翠不但是一个浪荡的女人,还是一个悍妇。   “齐烟翠,少说些没用的,你只需回答我有没有和一清合谋杀害自己的丈夫田大帮。”   “我男人是一清杀害的,我知道的时候,我男人已经命归黄泉了。我是被迫上了他的贼船的。”   “你把当时的情况交代一下。”   “我男人出事是在解放前那一年——是一九四九年五月一号,那天晚上,我带着大鹏到古其水家去喝喜酒。田大帮因为腿脚不方便,就留在了家里,出门前,我炒了两个菜,他说想喝酒,古其水的婆姨就回家拿来了一瓶酒。安顿好他以后,我就带着大鹏跟古其水的婆姨去了古家。”   齐烟翠的交代比一清的交代要详细多了,她交代了具体的时间,还有办喜事的人家。   齐烟翠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然后添了添嘴唇。   “当时,你儿子田鹏程多大?”   “八岁。”   “你接着说。”   “我回到家,走进东厢房,一抬眼看到一清坐在床边,大帮脸朝里,我当时就被吓傻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男人活着的时候,一清从来没有到我家去过,一清竟然和我男人田大帮呆在一个屋子里面。”   “你当时就预感到田大帮出事了,是不是?”   “我们没有往那方面想。”   “一清以前没有在你的跟前流露过这种想法吗?”   “没有,他一个字都没有提,他这个人阴的很。”   “什么叫阴的很?”   “他心里面想什么,从来不说出来,我男人瘫痪在床,我们每次在智觉是见面,大帮也没有碍我们什么事,我没有想到他会对田大帮下手。我——虽然不是一个好女人,但让我杀自己的男人,我就是投三次胎,也没有这样的胆量。我男人是一个要强的人,自从在采石场受伤之后,成了一个非常可怜的人。我们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感情,你们不嫌我唠叨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后悔莫及   “你慢慢说,我有足够的耐心听你把话说完。”   “我娘家在房村,家里面很穷,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会做田家的儿媳妇,田家在咱们南山是大户人家,山里有土地树林,镇上有生意买卖,家业也比较大,可田大帮单单喜欢我,镇上有不少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想和田家结亲,可田大帮就是喜欢我,为这件事情,他还和父母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在田家,只有大帮读过一些书,老两口特别喜欢这个儿子,最后,没有办法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说句良心话,田大帮对我齐烟翠不薄,所以,我是不会动杀他的念头的,即使在他性情大变——他自从受伤、瘫痪在床以后,性情就变了,他经常没来由的打我,即使在这种请况下,我没有产生过那样的念头。”   “你丈夫田大帮瘫痪在床以后,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是这样的吗?”   “是的,但我一点都不怨恨他,他不是有意的,他心情不好,打过我以后,他的心里面就舒服多了,所以,他每次打我,我都不吭一声。”   “现在,你的身上还有伤吗?”   “已经淡掉了,但还有。”   “能让我们这位女同志看看吗?”   “这——”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这位同志只是看看。”   李云帆除了想验证一下一清和齐烟翠的说法,还想让王萍看看齐烟翠的锁骨上有没有那个胎记。”   “行。”   “旁边有一个房间,请随我来。”毛书记道。   两个人跟在毛书记的后面在走出会议室。   毛书记将会议室西边一个房间的门推开,将王萍和齐烟翠放了进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五分钟以后,王萍和齐烟翠走进会议室,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王萍朝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一清和齐烟翠说的不错。目前也只能这样沟通和交流了。   审讯继续进行。   “齐烟翠,你没有参与谋杀自己的丈夫,这并不等于你和这个案子毫无干系。”   “这我明白,我知道我有罪,我不该和一清编故事掩盖真相,我不是一个好女人,老天爷白给我披了一张好看的人皮。我这是自作自受,我这是活该。”   “你错就错在不守妇道,你不该和一清搞在一起,更不应该和一清串通一气,掩盖真相,包庇凶手,隐瞒事实,这也是一种犯罪。”   “一清一声不吭地害死了我男人田大帮,我进退两难,我已经上了他的贼船,想下来已经晚了。一步错,步步错,我只想着能和一清做露水夫妻,没有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这几天,我思前想后,把肚肠子都悔青了,我不但害了自己的男人,害了自己,还害了自己的儿子。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啊——这就是报应!海里捞月,竹篮打水,最后是一场空。”   “静悟到底是谁的孩子?”   “是一清的。”   “齐烟翠,静悟出家,遁入空门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小鬼大   “现在想想,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和哪件事情有关系?”   “我和一清这档子事情有关系。”   “你把话说清楚了。”   “静悟可能知道我和一清的事情。”   一清可不是这么说的。   “静悟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你和一清说过吗?”   “我没有跟他说。”   “为什么不说。”   “这——”   “说。”   “我如果说的话,一清就不会再和我来往了。”   一清这个老杆子的魅力真不小。   齐烟翠不是凶手,但她是一个荡妇。落花有意,流水更多情,齐烟翠和《水浒传》中杨雄之妻潘巧云差不多,由于丈夫杨雄是一个性无能,所以潘巧云成了一个守活寡的女人,裴如海的介入,使她春心荡漾,心花怒放,要不然,她不会在临死之前跟杨雄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及与师兄在一起两夜快活。”可见,像潘巧云、齐烟翠之流,一旦被性撩拨起来,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那武大郎的老婆潘金莲何尝不是如此呢,当然,潘金莲做的更出格,更过分,她为了能和西门庆长期厮守,竟然与西门庆合谋毒死了自己的男人武大郎。齐烟翠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女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齐烟翠,你是根据什么说静悟知道你和一清之间的事情的呢?”   “大鹏只知道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但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一清来找我,头上都扎着一条头巾。”   这个说法和一清的说法倒是一致的。   “你是根据什么说静悟知道你和别的男人有染的呢?”   “说来很奇怪,大鹏一向是很听话,很乖的,不知道是咋的,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七八岁,要么就是岁的时候,他本来是跟我睡的,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要一个人睡了,过去,他从来不到爷爷奶奶家去睡觉,后来就经常吵着要到那边去睡觉。”   “七八岁”,“岁”,总离不开一个“八”字,这也就是说,田大鹏的变化是从八岁开始的,八岁,正是田大帮遇害的那一年。   “田大帮遇害的时候,你家是不是有一条狗。”   “不错,是有一条狗。”   “那条狗是不是跟你们去了古其水家?”   “不错。”   大家还记得吗?一清杀害田大帮的那天晚上,狗出现了田大帮家,一清还给了它一点吃食。难道是那条狗太通人性,想回家陪陪田大帮?   “我们听说,田大帮的父母和家人不待见你和孩子,有这回事情吗?”   “不错,大帮死了以后,那边就不待见我们娘儿俩了。”   “据我们所知,田大鹏的性情是从十五六岁开始发生变化的。”   “你们说的不错,大鹏的性情变化是在十五六岁,我说的变化是他对我的态度,他不愿意和我睡在一个床上,他也不经常在家里睡觉。我指的是这个。那时候,大鹏在性情上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第二百六十九章 深度挖掘   齐烟翠在前面提到过这件事情,在五月一号的那天晚上,田大鹏是在“那边”睡觉的,“那边”就是田大鹏爷爷奶奶家。   根据齐烟翠叙述的情况来判断,田大鹏应该知道母亲与别的男人有染的事情。   “田大鹏从来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吗?”   “大鹏人小鬼大,他和一清一样,也是一个闷葫芦,他心里面想些什么,我永远都猜不透。”   静悟继承了一清住持的秉性。   齐烟翠下面的话,颇耐人寻味的。   “古其水家老二结婚的那天晚上,大鹏吃了一点东西以后,就和二墩子他们到院子外面耍去了。耍累了,他就趴在我的怀里睡着了。酒席散的的时候,我把他叫醒,他扑到奶奶的身上,说要到奶奶家去睡觉——他奶奶家就在隔壁,我就让他跟爷爷奶奶去了。后来想一想,这件事情有点蹊跷,他好像知道什么事情。你们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是一个鬼灵精。难道是我头一天晚上和一清在寨子西边的树林里面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在你男人遇害之前,你和一清除了在智觉寺苟且,经常到树林里面做这种事情吗?”   “不错,但不经常,他有时候憋不住了就来找我。”   “你们在一起苟且,时间不固定吗?”   “一般是固定的,有时候,不固定。”   这也就是说,一清住持一旦禅思泉涌的时候,就会来找齐烟翠抒发一番。这也难怪,寺院里面,整天与青灯古佛相伴,生活难免单调、枯燥和无聊,而人一旦无聊,就会想入非非,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在一清住持整天无所事事,有的是精力。   既然谈到精力,李云帆就不能不谈谈智觉寺“观音送子”的事情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智觉寺“观音送子”其实就是一清“送子”。那么,一清有没有给邢惠开送子呢?   “齐烟翠,你知道智觉寺‘观音送子’的事情吗?”   “知道。”   “据我们所知,一清不止为你一个人送过子。”   “这——我也知道。经历了这种事情,没有不知道的。”   “邢家村的邢惠开,你认识吗?”   “邢家村、房村和石鼓寨靠得很近,邢惠开是邢家村人,从小就是一个大美人,他男人是入赘到她家的。”   “很好,邢惠开的孩子也是观音送的子。”   “你们是咋知道的呢?”   “经过我们的调查,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和你男人一样,那方面不行。我们开棺验尸,在张有贵的脑袋里面发现了一根棺材钉。”   “这个案子,我知道,这些天,寨子里面的人都在嘀咕这件事情。”   “你如果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   “一清是一个口风非常紧的人,他从不跟我说不相干的事情。”   “四月二号的晚上,一清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呢?”卞一鸣突然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齐烟翠非常惊异的望着卞一鸣的脸。   李云帆和郑峰也有点惊异。   “照这么讲,四月二号的夜里,一清和你在一起了?”   “不错。那天晚上,我们是在一起。”   “李局长,您问吧!”卞一鸣将话茬还给了李云帆。 第二百七十章 重要情况   李云帆立刻意识到,卞一鸣的问题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对所有的材料娴熟于心的话,是绝不可能想这么细、这么深的。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李云帆觉得一清和邢惠开的案子,乃至于邢惠开的丈夫张有贵的案子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但一时还找不到那个连接点,卞一鸣竟然找到了这个连接点——或者叫切入点。   “齐烟翠,四月二号的夜里,你和一清在一起,是你们事先约好的吗?”   “不是,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他说他很寂寞,就来找我了。”   “他是什么时候到你家的呢?”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当时,我刚睡下不一会,他在屋后推了推窗洞里面的草。”   “你家不是有一个钟吗?”   前面,笔者忘记交代了,在齐烟翠家堂屋的长条几上放着一个座钟。   “我没有看钟。”   “这是你们约好的,他每次来都推窗洞里面的草吗?”   “是的。”   “你平时一般在什么时候睡觉呢?”   “十点钟左右。”   “你怎么睡得这么迟?”   “自从田大帮死后,我睡的都很迟,睡不着,我就在灯下做一点针线活,打发时间,弄到眼睛发涩了才洗洗弄弄上床睡觉。”   “那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呢?”   “听到了,寨子里面的人都听到了,有人还出院门看了,山上有很多人,”   大家还记得吗?当时,同志们和邢家村的人正在搜山。   “一清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呢?”   “两点多钟。”   “这个时间,你能确定吗?”   “不错,我起来给他开院门,回到堂屋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钟,是两点多钟。”   齐烟翠提到的几个时间终于和四月二号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上号了,四月二号晚上九点钟左右,邢惠开、一清先后出现在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三个人的视线之中,快到两点的时候,同志们和邢家村的人第二次搜山结束。更重要的是,黑熊寨的寨民季为国在黑熊沟看到一个黑影朝石鼓寨方向去了,而他看到黑影的时间也是在十点左右,这和一清到齐烟翠家的时间基本吻合。   同志们和邢家村的人两点之前搜山,这时候,如果一清就是杀害齐烟翠的凶手,他是不可能回寺的,他杀害齐烟翠并将她的尸体藏到一座新坟的时间和同志们第二次大规模搜山应该是在前后脚,在这种情况下,一清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那就是齐烟翠的家。   在卞一鸣的启发下,李云帆想到了更深一层:“齐烟翠,过去,一清到你家,一般会呆多长时间?”   “他每次来,左不过半个时辰。”   齐烟翠在前面也说过这样的话。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男女,有一个小时,差不多了,一清和齐烟翠毕竟不再年轻,一个小时绰绰有余。   “照你这么说,四月二号的夜里,一清在你家呆的时间是最长的一次啰。”   “是的,我当时也有点纳闷,往常,他到我家去,时间一到,他就走,怎么留都不行。可那天夜里,我催了他好几次。”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无精打采   “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一会就走。他还装模作样地搂着我,可就是不干事实——以前,他可不是这样。”   齐烟翠的意思是:一清只要和她在一起,专干实事。事实也应该是这样,一清偷偷摸摸,跑到齐烟翠家去,想的不就是实事吗。   “那么,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不长呢?他是不是很亢奋呢?”   如果杀害邢惠开的凶手就是一清的话,那么,他和齐烟翠在一起的时间就不会很长,更不会亢奋,因为,他在杀害邢惠开之前,已经和邢惠开有过一次性关系,这是其一,其二,一清到齐烟翠家的目的不是整那些实事,而是躲避搜山的人,一个刚刚整过实事,又刚刚杀过人的凶手,他的心思是不会放在鱼水之欢上的。   “这——”齐烟翠的脸颊红了起来——这是她和同志们接触以来第一次脸红。女人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般都会脸红。   “齐烟翠,今天,你的态度很好,希望你一直保持下去,我们对你和一清那档子事情不感兴趣,我们只关心和案子相关的事实,所以,请你有始有终,务必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适时地表扬一下齐烟翠,对接下来的审讯是有好处的。   “那天夜里,他和以前不一样。”在同志们面前齐烟翠多少有了一点羞耻之心。   “有什么不一样。”李云帆步步紧逼。   “他无精打采,像是在敷衍我,我埋怨他如果身体不好,就不该来,把人家撩拨起来,自己又不行,我跟你们实说了吧!那天夜里,他都没有——”齐烟翠点到为止。   齐烟翠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一清和她都没有达到,事实是:一清那股劲已经在邢惠开的身上使过了。   再联系那份化验单,综合各方面的材料,可以下结论了:一清就是杀害邢惠开的凶手,如果这一点能够成立的话,那么,一清也是杀害张有贵的凶手。   抽丝剥茧,同志们终于在张有贵和邢惠开遇害案的茧子上寻觅到了田大帮遇害案的丝。吐丝的人应该就是一清住持。   下面,可以会会一清这个老冤家了。   送走了齐烟翠以后,几个人认真地讨论了一下案子。   这次讨论,收获很大。   经过讨论,大家竟然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有一张非常重要的牌:如果对邢惠开和女儿燕子的血型进行化验的话,就能知道一清是不是燕子的父亲,如果能证明一清就是燕子的父亲的话,那么,一清和张有贵、邢惠开遇害案的关系就可以下结论了。   第二,这是卞一鸣想出来的,李云帆和郑峰暂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想这个问题:邢惠开极有可能是和一清长期保持男女关系的第二个女人。如果这一点能够成立的话,那么,一清一定给邢惠开画过画——可能还不是一张,大家还记得吗?一清为齐烟翠画了还几张画。   李云帆和大家将所有的画一一过目,果然在那些画里面挑出五张画来。这五张画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两件衬衫   第一,女主人公的脸型大致相同;第二,女主人公的身体都比较丰满圆润,邢惠开的身材就比较丰满和圆润;第三,五张画中的女主人公全是正面,或仰躺,或侧卧,或坐,或者半躺半坐,眼睛都是睁开的,眼睛很大,而且是双眼皮,邢惠开的眼睛就很大,她也是双眼皮。这是笔者的疏忽,关于邢惠开的相貌,笔者交代的比较少;第四,这一点最重要,在五张画中,三张画上的女主人公穿着白底碎红花衬衫,两张画上的女主人公穿的是蓝底大红花衬衫。   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当即决定到邢家村去一下,同志们在验尸的时候,没有在邢惠开的身上看到这两件衬衫,这些衣服如果是邢惠开的,就应该还放在家里,如果家里面找不到,那就到邢家村乡亲们的记忆中去寻觅。   十点钟左右,汽车停在了邢家村的社场上。   汽车刚停下来,任大爷就从牛棚里面走了出来。   李云帆跳下车,迎了上去,郑峰等人跟在李云帆的后面。   “郑峰,这位是任大爷,张有贵的情况就是他向我们提供的。”   郑峰抓住了任大爷的手:“大爷,谢谢您。”   “任大爷,这位是咱们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   任大爷显得有些拘谨,他慌忙抽出自己的手:“我的手刚碰过牛粪。”   “任大爷,我的父母和您一样,也是一辈子和泥土打交道的庄稼人。”   “李局长,你们要找谁?”   “任大爷,您仔细回忆一下,邢惠开有没有穿过一件白底碎红花和一件蓝底大红花的衬衫?”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一个人来。”任大爷一边说,一边朝社场南边走去。   在社场的南边有一个土堆。土堆旁边放着几个筐,框里面装满了山芋。郑峰知道,那是一个山芋窖,眼下正是山芋育苗的季节。   任大爷走到山芋窖跟前,大声道:“曼子——曼子。”   “二爷,你喊我作甚啊?”地窖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有些发闷。   “曼子,你上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你等一下,我就上去。”   “你现在就上来,这事耽误不得。”   “来了。”   不一会,从山芋窖里先后钻出两个女人来,两个女人的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   其中一个女人走到任大爷的跟前:“二爷,甚事啊?”   “公安同志们找你问话?”   “公安同志在哪?”女人一转身看见了李云帆一行。然后跟在任大爷的后面朝牛棚走来。   任大爷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另个女人道:“腊梅,你也来。”   两个女人走到牛棚前。   “李局长,你问吧!他们俩平时和邢惠开走的比较近,邢惠开穿什么衣服,她们一准知道。”任大爷道。   “请问大姐,邢惠开是不是有一件白底碎红花和一件蓝底大红花衬衫。”   “有啊!那是她男人张有贵出差的时候给她买的。”   李云帆和卞一鸣对视了一下,终于有答案了。这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见到实物   “燕子现在怎么样?”李云帆一直在惦记着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kmwx   “燕子在邢四爹家,现在已经好多了,今天早上,我还看她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曼子道。”   “邢惠开家有人吗?”   “自从惠开出事以后,门一直锁着。”任大爷道。   “邢惠开的衣服有没有处理掉。”   “没有。”   “我们想到邢惠开家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们刚才说的那两件衣服。”   “钥匙在邢四爹家,走,我跟你们走一趟。”   大家跟在任大爷的后面朝邢四爹家走去。郑峰正想去拜访一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郑峰见到邢四爹,两人彼此客气一番,自不必说。   李云帆直奔主题:“邢四爹,邢惠开过去穿的衣服还在吗?”   “在,这几天,我们的心思都在燕子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当邢四爹听明白李云帆一行的来意之后,拿上钥匙,便和同志们走出院门。   此时,在邢惠开家的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年人。曼子和腊梅也在这些人中间。   人群让开一条路,邢四爹打开门锁,推门而入。   邢惠开的衣服还真不少,最后,李云帆在半截厨中间一个抽屉里面发现了一摞衬衫,邢惠开是一个非常有条理的女人,她将衣服按季节分抽屉摆放。   邢四爹干脆将第三个抽屉抽出来,将抽屉里面所有的衣服全倒在床上。   “就是这件衣服。”王萍一眼就看见了一件蓝底大红花的丝绸衬衫,怪不得画上的衣服鲜艳异常,原来是一件丝绸衬衫。   李云帆拨开压在蓝底大红花衬衫上面的衣服,一件蓝底大红花丝绸衬衫完全展现在大家的眼前。王萍抖开衣服,发现衣服里面还有一件衣服,她眼前一亮,大声道:“郑局长,您看——”   所有人都看见了,在蓝底大红花丝绸衬衫里面就是那件白底碎红花的的确良衬衫。这件衬衫,无论是颜色,还是上面的碎红花花,都无比的艳丽。   所有人都很兴奋,同志们终于在邢惠开的家里找到了画上那两件非常特别的衣服。   一清就是杀害邢惠开的凶手,他同时也是杀害张有贵的凶手。   拿下邢惠开和张有贵的案子,同志们距离缪智文的案子越来越近了。   在缪智文的案子中,一清住持的嫌疑迅速上升,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即张翠珍的嫌疑一逐步上升。无论是先前介入此案的严小格和左子健,还是刚介入此案不久的同志们,心里面都有一个疙瘩一直没有解开,那张翠珍似乎已经和智觉寺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么多年,她从未间断过对佛祖的孝敬,奇怪的是,她没能得到观音菩萨的庇护和保佑,一直不曾生养,别的女人到智觉寺去,是为了求子,张翠珍如果是求子的话,那她也太执着了,求了十几年的子,既然观音菩萨不答应,那就拉倒吧!可张翠珍仍然不改初衷,这里面是不是有非常特别的原因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死不改悔   告别邢四爹的时候,同志们带走了那两件衣服。   吃过中饭以后,同志们立即提审一清。   审讯仍然有李云帆主持,王萍负责记录。   且看一清住持有何说辞。   一清住持被带进会议室的时候,脚上又增加了一副脚镣,随着一清角色地位的提高,他的待遇也随之提高了。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在一清住持的手上已经有三条人命,这时候,再不提高他的待遇,就不合情理了。   一清住持原来那件袈裟已经不见了,当他坐在椅子上以后,同志们才发现,一清已经将袈裟裹到僧袍里面去了,但由于他裹得很不认真,袈裟一角已经从僧袍下面露出来了。大概是因为天太冷,一清住持有点受不了了,所以,干脆将袈裟裹在身上,袈裟披在身上,只能作为装饰,裹在身上,多少能暖暖身子,当然了,一清也可能是觉得,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把袈裟披在身上了,因为,这和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很不相符了。   一清将两只手抄在僧袍的袖筒里面,原来的道骨仙风早就荡然无存。   会议室里面烟雾缭绕,一场战斗就要打响,对同志们来说,这就是一场战斗,除了王萍,所有人的嘴上都含着香烟,当然,没有抽烟的还包括一清住持。   大家都用异常平静的眼神看着一清住持。   “一清,你在佛门呆的时间也算不短了,你整天参禅理佛,不知道悟出了一点什么?”   一清眨了几下眼睛道:“刘局长,您有话不妨直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应该是佛祖用来告诫芸芸众生的话;‘因果轮回,善恶有报’这也应该是佛祖警戒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话。”   “一清不知道李局长想说什么?”   “一清,你应该算是一个有慧根的人,我们想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好好地思量思量,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罪恶没有向佛祖忏悔。”   “李局长,该说的,我全说了。”一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眨眼睛的频率似乎提高了许多。   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相视一笑。   一清也不过是一个俗人,几十年的佛门生活没能清洗干净一清身上的劣根性。   “一清,你真不愿意好好思量思量了?”   “该说的,我全说了。”   好一个死不改悔的一清住持。   “很好,我们让你看一样东西。谭科长,把东西递给我。”   谭晓飞从皮包里面掏出一个纸包,然后递到李云帆的手上。   李云帆打开纸包,纸包里面有一张化验报告,还有几根体毛。   李云帆右手拿起纸包,左手拿起化验报告,走到一清的跟前:“一清,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一清仰起头,眼睛直直地望着李云帆的脸。他还真不知道纸包里面是什么东西,或者说,他真不知道纸包里面的几根毛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是几根体毛,是我们从你的内裤里面提取到的,经过化验,你的血型是‘’型。一清,你听明白了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脑门有汗   一清摇了摇头。   “四月三号,我们在邢惠开的下身提取到了男人的精液。经过化验,这个男人精液的血型也是‘’型。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大家想一想,一清在这一回合会低头认罪吗?   “李局长,你说的这些玩意,我一点都不懂,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每个人的血型都不同啊!”大家听出来了吧!一清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的意思是:这种血型是不是我一个才有啊!如若不然,你们凭什么说邢惠开身上的精液是我的呢?   好在李云帆的手上已经准备了好几张牌。   “我再问你,四月二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四月二号的晚上?”一清先是一愣,然后做思考状。   “这可是几天前的事情,你不会记不得吧!”   “我能在哪儿呢?当然是在寺院里面呆着啰。”   “四月二号晚上,九点钟左右,你和邢惠开回合,然后去了张有贵的墓地,邢惠开得知我们要开棺验尸,就跑到智觉寺和你商量对策,你们慌了,决定铤而走险,幸亏我们安排人在墓地附近守候,你们才没有得逞。”   “李局长,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证据啊?”   “你们发现情况不妙,迅速闪进树林,你们先去了房家洼,结果遇到了房村的房民子,”李云帆并不理会一清,他只按照原来的思路往前走,至于证据吗?该拿出来的时候,李云帆会拿出来的,“你把邢惠开带到房家洼的目的是想杀人灭口,房民子坏了你的好事,之后,你又将邢惠开带到房村墓地西边的松树林里面,在那里,你和邢惠开发生了最后一次性关系,你和他发生性关系的目的是乘她不备,在温柔乡里将她掐死。”   一清不再说话,他的眼睛像闪光灯一样,一眨一眨的望着李云帆的脸,我们都知道,李云帆所说的全是事实,但对一清来讲,仅有这些事实是远远不够的。   “其实,你在白天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了结邢惠开,邢惠开活着,对你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在挖坟无果的情况下,你动起了杀机,你将邢惠开的尸体藏进房村墓地的一座新坟里面——我们不得不承认,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确实不错,谁也不会想到你会把邢惠开的尸体藏在一座新坟之中。当然,你也很愚蠢,你将铁锹和钢钎藏在黑熊沟灌木丛中的石缝里,结果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那里距离墓地很近。”   先前,一清是不停地眨眼睛,现在,一清光秃秃的脑门上渗出了很多汗珠。   “你在黑熊沟藏好铁锹和钢钎之后,恰巧碰到了黑熊寨的季为国,季为国看着你往石鼓寨方向去了。我说的对不对?”李云帆直视着一清的眼睛,他故意不提齐烟翠。   “对不起,四月二号的晚上,我在寺院里面,你们可以去问问智觉寺的僧人。”   “智觉寺的僧人,我们已经问过了,但直觉寺僧人的话不足为凭,我们问了齐烟翠,他的话才有一定的说服力。” 第二百七十六章 魑魅魍魉   “齐烟翠?”一清圆睁双眼。   “对,齐烟翠。”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齐烟翠有点疯癫,她的话,你们也信?”   “齐烟翠从表面上看,是有点疯疯癫癫,其实不然,她的脑子非常清楚,四月二号的晚上,十点多一点,你去了石鼓寨齐烟翠的家。因为我们的人在搜山,你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石鼓寨。你在齐烟翠的家一直待到两点多钟,等我们的人离开之后,你才回智觉寺。”   “李局长,和齐烟翠的关系,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四月二号的晚上,即使我到齐烟翠家去,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一清果然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一清,我们再让你看一样东西,其实,这些东西,你非常熟悉。”   一清一言不发,眼睛在其他人的手上寻找着什么。   李云帆从身后拿出一卷画,站起身,将画慢慢展开,然后铺在桌子上:“一清,请欣赏一下你的杰作。”   “用不着看,这些画是我画的,不知道李局长想说什么,请您明示。”   “这五幅画上的女人应该是同一个女人,就如同我们昨天欣赏的那六幅一样,特别是这个女人上半身所穿的两件衬衫。”   “李局长,有什么话,您请直说。”   “你再看看这个——谭科长,拿给他看。”   谭晓飞从皮包里面拿出两件衬衫,扔到一清的脚下:“一清,你看仔细了。”谭晓飞怒发冲冠,他拿起一幅画,放在那件白底碎红花衬衫的旁边,“请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了。”   “一清,这两件衬衫是我们从邢惠开家拿来的,这——你恐怕没有想到吧!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一清用衣袖在额头上抹了几下,原来细密的汗珠,开始滚落而下。   “这两件衣服和画上的衣服一模一样。在你给邢惠来画像的时候——或者说在你将魔掌伸向那些女人的时候,结局就已经决定了。既然你没有信守自己诺言,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清弯腰垂头,双手托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也许你还嫌证据不够,那我们再拿一点证据让你瞧瞧。没关系,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直到你心服口服为止。”   大概是李云帆那句“既然你没有信守自己的诺言,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起作用了,一清突然仰起头来:“李局长,不用了。我全招——我全招——我不再隐瞒什么了。”   “先前,你也曾说过这样的话,魑魅魍魉,我们见的多了,就是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拉稀的、提不上筷子的货。”李云帆把从齐烟翠那里刚学的词用在了一清住持的身上。   “李局长,这回,您信我一次。”   “我们可没有时间跟你磨牙,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一定是以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口口声声说不再隐瞒什么了,那就把如何杀害邢惠开,如何与邢惠开合谋杀害张有贵,又如何与张翠珍通奸谋害缪智文的。一并说一个清楚明白。” 第二百七十七章 勘查地形   “李局长,张有贵和邢惠开确实是我害死的,至于缪智文,我可以指天发誓,缪智文的案子,和我确实毫无瓜葛——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面面相觑。同志们的手上确实没有一清杀害缪智文的证据。   郑峰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先拿下张、邢两人的案子再说。”   “行,我们姑且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再欺骗我们,那真是万劫不复了。”   “我绝不会再有任何隐瞒,我以菩萨的名义起誓。”   菩萨虽然有其身形,但却是虚妄的的东西,不知道菩萨的名义能有多重的份量。   “交代吧!千万不要再抱任何侥幸心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我一定好好珍惜——一定。”   “那就好好交代吧!”   “李局长,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先说你是如何杀害邢惠开的,再说你是如何杀害张有贵的。”   下面就是一清交代的内容,笔者将这些内容归纳叙述如下,中间穿插一点李云帆的提问:   四月二号下午,邢惠开突然出现在观世音的佛像前,当时,一清住持午休刚起不久,他打开西门进入东西宝殿,一眼看到了跪在观音菩萨前面的邢惠开,此时,邢惠开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一清的出现,但一清和邢惠开的眼神对接的时候,他立即意识到:邢惠开这时候到山上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邢惠开从来不在这个时候到智觉寺,她基本上都在太阳快要落上的时候进寺,因为这时候,寺院里面已经没有什么香客了。   待大殿里面的香客全部走完之后,一清和邢惠开经西门,进入禅房,然后进入密道,去了内院禅房。一清宽衣解带,想行鱼水之欢——自从害死张有贵之后,两个人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颠鸾倒凤、乾坤挪移了。但邢惠开心不在此,她如惊弓之鸟,坐立不安,哪有心思和一清做那种事情呢?   当一清得知警方已经和邢四爹商量好第二天早上就开棺验尸,一清当即就决定挖坟开棺。   “一清,开棺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清欲言又止。   “说!”   “我打算把张有贵脑袋里面的棺材钉再往下面砸一砸,这样,你们就找不到棺材钉了。”   “你把张有贵脑袋里面的棺材钉往下砸,天灵盖上的窟窿,你预备怎么处理的呢?”   “我打算在窟窿里面加一根木塞,然后用颜料涂一下,再粘一些头发,你们就很难发现了。”   一清是一个丹青高手,用绘画的颜料遮盖创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一清和邢惠开做梦都没有想到警方会在张有贵的墓地蹲守。   当发现有人蹲守的时候,两个人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迅速离开了现场,四月二号的下午,一清看着邢惠开离开智觉寺以后,便去墓地周围勘查环境,在张有贵墓地的西北角上有一个山坳,地名叫房家洼,以前曾经住过人家,人家搬走之后,就只剩下几堆废墟和杂草灌木,在房家洼到黑熊沟之间,有一个松树林和一片坟地,坟地里面刚好有一座新坟。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杀人灭口   “这时候,你已经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是不是这样?”   “是的。.ysyhd.”   “不管能不能处理掉张有贵脑袋里面的棺材钉,你都打算让邢惠开消失,是不是?”   “是,当时的情况,邢惠开是断不能再留了。当我得知你们盯上了邢惠开,我就知道,如果不把邢惠开处理掉,你们迟早会找到我。”   一清和邢惠开约好九点钟左右在墓地东边的山路上见面。邢惠开带铁锹和钢钎一清带颜料和画笔。   一清和邢惠开闪进树林之后,去了房家洼,一清想在房家洼了结邢惠开的小命,正当两人准备脱衣服的时候,被房民子发现了,两个人慌忙逃离了房家洼,去了房家洼东边的树林。   邢惠开非常紧张,她还在想着警察明天开棺验尸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心思跟一清做那种事情。   “你们为什么不迅速离开,而要去房家洼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想在房家洼杀死邢惠开。”   “难道邢惠开一点戒心都没有吗?”   “我——”   “说!”   “我骗她,天太冷,你们不可能在山上待一宿,等你们下山之后,我们再到墓地去,你们也不可能想到我们会杀一个回马枪。本来已经绝望的邢惠开,这才有了精神。我心想,能把邢惠开解决了,就用不着再在张有贵的脑袋上做文章了。”   在一清好言劝说下,邢惠开才打起精神宽衣解带,就在邢惠开心驰神荡,飘飘欲仙的时候,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邢惠开的脖子。一两分钟以后,邢惠开气绝身亡。   一清将邢惠开的衣服简单的系了一下,然后将她抱到那座新坟旁。   此时,谭晓飞他们正在邢家村召集人准备搜山。   一清小心翼翼,轻拿轻放,将坟墓上面帽子搬到旁边的地上,然后用铁锹挖开坟墓,用钢钎撬开棺材。邢惠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从家里拿到山上去的铁锹和钢钎竟然成了埋葬自己的工具。   一清将邢惠开的尸体掀进棺材,因为天太黑,他匆忙盖上棺盖。我们都知道了,李云帆他们将坟墓挖开的时候,发现棺材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在棺材盖的东边还露出邢惠开棉衣的一角。   一清培好土之后,用铁锹在土堆上拍了拍,并将哭丧棒、花圈等物放回原处,最后将帽子安放在坟头上,在放第二个帽子的时候,由于脚没有踩稳,身体失去重心,一清跌倒在地,另一个帽子就是在这时候摔坏的。   此时,在学校旁边的路上,已经亮起了好几盏灯——这些灯迅速向山上移动,正是谭晓飞他们和邢家村的乡亲们往山上而来。   一清拿起铁锹和钢钎,直奔黑熊沟,他在进入黑熊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此人就是黑熊寨的季为国,一清在灌木丛里面躲了一会,看着季为国往西边去了,这才钻出灌木丛。这时候,谭晓飞他们和邢家村的人已经分散到各个山头去了,其中一路朝智觉寺方向去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老谋深算   一清将铁锹和钢钎藏在了一个很深、很隐蔽的石缝里面,然后去了石鼓寨,可就在他钻出灌木丛的时候,被折回头的季为国看见了。请使用访问本站。季为国跟踪了一段距离之后,把目标跟丢了,虽然他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但这对有同志们来讲,却是非常重要的。   一清钻进齐烟翠的被窝,齐烟翠刚想和一清亲热,寨子里面陆续传来一些嘈杂和骚乱声,齐烟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一清心知肚明。如果一清藏好铁锹和钢钎之后直接回寺的话,极有可能和搜山的人相遇,而呆在齐烟翠家就不一样了。   “你为什么不带着铁锹和钢钎直接回智觉寺呢?”   “带着东西不方便,这一带猎户很多,万一被人撞到——或者认出来,那就——”   大概是一清刚和邢惠开整过实事,或者是由于一清在挖坟是太过劳累,抑或是一清在精神上太过紧张,一清在那方面没法满足齐烟翠,床上的事请,只有在男人既全身心地投入,又充分发挥,不遗余力的时候,女人才会亢奋起来,因为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要慢一些。所以,齐烟翠明显地感觉到四月二号晚上的一清和以往的一清有着明显的差别,一清在这里露出了马脚,因为他不是去和齐烟翠重温旧梦的。   但一个女人被挑逗撩拨起来,而男人又力不从心的时候,那就会遭到女人的抢白,四月二号的夜里,齐烟翠对一清的表现确实不满意。   两点钟左右,山林里才安静下来,一清起身穿衣,准备回寺,可这时候,齐烟翠却缠着他,不让他走,在此之前,齐烟翠催了他很多次,既然身体不行,那就过些日子再说吧!一清知道,那是齐烟翠说的气话。所以,当一清起身穿衣服的时候,齐烟翠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走,一清那股劲是没有了,可齐烟翠身上被一清住持激发起来的劲还没有使出来呢!   一清心不在此,不得不走,于是两个人不欢而散,一清毕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床上的英雄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的。   第二天早上,当同志们在张有贵的墓地挖坟开棺的时候,一清正站在藏经楼的阁楼上欣赏山下的美景,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两点,第一,站在藏经楼上能看到石鼓寨很多人家的屋脊,邢家村的墓地在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带,站在藏经楼上,能看到墓地的一部分;第二,在藏经楼的阁楼的顶部四周,有一些长条状的气窗,如果站在气窗的里面,就能看到张有贵的墓地。   后来,李云帆他们到藏经楼和藏经楼的阁楼上试了试,一清所言非虚。   一清以为,杀掉邢惠开以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甚至得意于自己的老谋深算,把邢惠开的尸体藏在房村的新坟里面,这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做法,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他一清想到了,所以,他想到的东西,别人肯定想不到。   正当他自鸣得意的时候,李云帆他们却出现在房村的墓地,一清非常懊悔。 第二百八十章 顿起杀心   “一清,你懊悔什么?”   “如果我不把铁锹和钢钎藏在黑熊沟的石缝里面,你们就不会注意到房村墓地那座新坟,只要你们不在黑熊沟一带附近转悠,你们也不会注意到那块坟地。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一清说的是事实。当时,卞一鸣和李云帆就是根据房家洼、房村墓地和黑熊沟,包括一清藏匿铁锹和钢钎的石缝的位置关系想到那座新坟的。   更让一清自鸣得意的是他将同志们的住处安排在了内院禅房,这样他就能够适时地掌握同志们的动向。   “一清,你躲在密道里面是不是听到外面说什么了?”   “我是想听到什么。可你们很谨慎,说话的声音总是非常低,所以,我只知道你们在说话,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只有一天晚上,你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我听的很真切,可我并不知道你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清说的没错,李云帆和同志们确实非常谨慎,智能禅师和静悟就住在内院禅房的外面,更何况同志们入寺不久就发现智觉寺和同志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联,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保持高度的警觉了。   让一清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局长,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禅房里面有密道的呢?”敢情一清也有好奇心。   李云帆会怎么说呢?   “一清,‘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你应该知道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你也应该听说过吧!”李云帆没有正面回答一清的问题。事实是,现在的一清,已经没有资格提任何问题了,既然一清选择了现在的角色,那就只有被绑在耻辱上接受审判的份了。   一清低下了罪恶的头。   “一清,邢惠开的女儿燕子是你的吗?”   “是的。”   “你和邢惠开是如何搞在一起的呢?也是‘送子’送来的吗?”   一清点了一下头。   “邢惠开是不是和齐烟翠一样,是主动和你保持这种关系的女人吗?”   “是的。”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观音送子’的真相,并愿意和你保持这种不正常关系的呢?”   “和齐烟翠的情形差不多,李局长,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问题了?”   一清也有害臊的时候。   “行,你把与邢惠开合谋杀害张有贵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   “本来,我们是不想对他下手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下手的呢?”   “是不是张有贵发现了你们的奸情。”   “都怪我——我不应该到邢家村去。”   “此话怎么讲?”   “张有贵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天夜里,我在邢惠开家,让张有贵撞上了。”   “你们就对他下手了。”   “第二天晚上下的手。”   “你把这两天晚上的情况详细交代一下。”   “头天晚上,我在邢惠开家,邢惠开的男人出差去了,本来,他要到第三天才回来,我们没有想到,他提前回来了。我们赶忙穿衣服,邢惠开出去开院门,我翻墙逃离了邢惠开家。那天晚上,张有贵回来的急,时间太仓促,我们俩手忙脚乱,时间确实拖得长了些——那张有贵是特地回来捉奸的。他跟邢惠开说明明看见一个男人闪进院门。所以他进院门以后,就冲进厢房。” 第二百八十一章 风月高手   “张有贵把床底下,衣橱里,厨房里面,包括院子的角角落落搜了一个遍。找不到人,他就逼邢惠开,用皮带抽了她大半夜。”   “第二天,邢惠开找你去商量对策去了。”“当天晚上我离开邢惠开家以后,走到半道,不放心又折了回去,躲在邢惠开家后面的树林里面。张有贵喝了很多酒,他折腾邢惠开大半夜,邢惠开一声没有吭。”   “张有贵知不知道邢惠开勾搭的男人是你一清呢?”   “这——张有贵一点都不知道。”   “那么,他知不知道燕子是谁的孩子呢?”   “他以为燕子是他的。”   “他在那方面不是不行吗?”   “他们夫妻俩不是找郎中看过吗?其实,张有贵并非不行,只不过是不能生养罢了。要不然,邢惠开也不会跑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邢惠开到智觉寺求子,张有贵是知道的。张有贵命运多舛,他父母都相继自杀而亡,所以,他相信这个——他信命。”   “你既然知道那张有贵是一个苦命的人,为什么还要加害于他呢?”   “身不由己啊!”   “那邢惠开也有这个念头吗?”   “女人吗?头发长见识短,刚开始,她不同意,她还念着张有贵的好,张有贵出差,经常给她买衣服,平时,张有贵对她还是不错的,一到晚上,特别是喝了酒以后,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后来,邢惠开同意了?”   “后来,她经不住我的劝说,才有了这样的心思,邢惠开才三十几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既然邢惠开已经有了孩子,他男人张有贵那方面并非不行,她为什么不适时抽身,而要和你保持那种关系呢?”   “这——”   “你现在不应该再有什么顾虑。”   “难于启齿,邢惠开已经死了,我不想在她身后说长道短,罪魁祸首是我一清。”   “说吧!把你肚子里面的杂碎都掏出来吧!。”   “那我就说了?”一清望了望王萍道。   “说吧!”   “张有贵不了解女人的心。”一清的话还是有点隐晦。   一清所指的应该是那方面的事。   “你不妨直说。用不着绕弯子。”   “张有贵想要就要,从来不考虑邢惠开的感受,更不顾及她的身体,只要他那股劲上来了,马上就要邢惠开脱衣服,稍微有一点怠慢,他就拳脚相加。女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一清还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情怀呢?“他那股劲泄了以后,就倒在一边呼呼大睡了。”   从这一段话中,我们能看出,一清虽然是佛门中人,却是一个玩弄女人的高手。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比绘画方面的造诣还要深。   “一清,你刚才说是第二天晚上下手的,下手之前,你们在一起商量了吗?”   “第二天下午,邢惠开到智觉寺,这次,张有贵下手太狠了,邢惠开的身上有好几道血印子。我就劝她,干脆把张有贵做了,她犹豫不决,张有贵平时没病没灾,身体很好,突然死了,村里的人能信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凶残之极   “对啊!总要有一些合理的说法吧!”李云帆道。   “张有贵平时爱喝酒,这村里面的人都知道,他经常喝的烂醉,被单位的同志们送回家,喝酒是会喝死人的,这是其一,其二,张有贵和邢惠开结婚好几年,一直不曾生养,这就不能说他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邢惠开听了我的话,就同意了。关键是张有贵折磨了邢惠开大半夜还是没有善罢甘休,邢惠开还要吃更大的苦头,这是她同意做掉张有贵最主要原因。”   第二天夜里,十一点多钟,一清潜入邢惠开家的院子,那天晚上,邢惠开弄了好几个菜,因为菜多,再加上张有贵心里面的疙瘩一直没有解开,所有喝了大半瓶酒。   喝完酒之后,张有贵借着酒精折腾了邢惠开一阵子,然后自顾自地睡着了。   待张有贵鼾声响起之后,邢惠开拉开门闩,将一清引进堂屋。   一清闪进东厢房。   张有贵仰面朝上,整个脑袋陷在枕头里,无论从右耳,还是从左耳,都无法下手,而张有贵的头顶前面,却没有任何遮挡,刚好张有贵的头发非常密。   于是,一清决定从张有贵的头顶上将棺材钉砸到脑袋里面去。   一清让邢惠开找来一把斧头。   “邢惠开的女儿燕子呢?他睡在上面地方?”   “她睡在西厢房。”   孩子的警觉性几乎是没有的。   一清让邢惠开找来一块旧床单,挡在张有贵头顶前面五六十公分的地方。   “为什么要用床单挡着?”   “我担心血会喷出来。”   待一切工作准备完毕之后,一清蹲在床头,将棺材钉水平对着张有贵的天灵盖,慢慢将钉头放在距离头皮零点一二公分的地方,然后用斧头砸了下去。   一清仅砸了三下,就将棺材钉砸进了张有贵的脑壳。   “血有没有喷出来?”   “砸第二锤的时候,血就喷出来了。”   “全喷到床单上面去了吗?”   “一部分喷到床单上去了,一部分流到头发上去了,还有一部分流到了枕头上。”   “张有贵有没有挣扎?”   李云帆想到了张有贵脖子上的掐痕和右手胳膊肘上的擦痕。   “他在床上翻了半个身,用右胳膊肘支撑着身体,想爬起来——”   张有贵右胳膊肘上的擦伤就是这么来的。   “别停下来。”   “我压在他的身上,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张有贵人高马大,浑身是劲,他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我掀到床下去。要不是——”一清突然停住了。   一清的交代和验尸记录互相印证。   “要不是什么?”   “要不是邢惠开用——”一清的叙述不像先前那么流畅了。   同志们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形。   “邢惠开怎么了?”   “邢惠开用床单蒙住了他的脸,摁住了他的头。”   当人的脑袋被控制了以后,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接下来呢?”   “两三分钟以后,张有贵就不动了。”   “他没有出声吗?”   “我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他只哼了几声,身体就慢慢软了下来了。”   一清用另一根棺材钉将第一根棺材钉顶到脑壳下方一公分不到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追根溯源   待张有贵脑袋里面的血流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就用热水和肥皂将张有贵的头发洗了三遍,因为头发上有很多血,然后用蜡烛将黄豆大的窟窿填平了,最后将张有贵的头发梳整齐了。   邢惠开将张有贵平时最喜欢戴的鸭舌帽戴在了他的头上;邢惠开还将张有贵平时最喜欢穿的衣服穿在了男人的身上。   “邢惠开为什么不请人给张有贵擦身体,穿衣服呢?”   “乡下人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寿衣最好是在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穿在身上,才能带到阴曹地府去,因为这个原因,乡亲们是不会怀疑的。如果请人给张有贵擦身体,换衣服,就会看见张有贵身上的伤。这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在出殡前的两天两夜,邢惠开为什么寸步不离张有贵的灵柩呢?”   “这是我关照的,即使有人怀疑什么,只要不接触张有贵的尸体,就没有问题,只要张有贵上了山、入了土,就万事大吉了。如果你们不到邢家村去调查缪智文的案子,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案子的。”   一清说的是事实。   但还有一个事实,李云帆必须要让一清明白:“一清,你作恶太多,报应是迟早的事情,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是天意。”一清叹了一口气道。   “你说的很对,人在做,天在看。俗话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间没到,时间一到,一定会报。当然佛祖也是有责任的,他只知道享用人间的香火,结果被香火蒙住了双眼,让你这样的败类在佛门混迹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使整个佛门蒙羞。”   一清低头不语,面如土灰。   “一清,抬起头来。”   一清很听话地抬起头来,他木然地望这李云帆和郑峰的脸。   一清二目浮肿,眼神呆滞,眼珠周围布满的血丝。   “一清,你再跟我们谈谈缪智文的案子吧!”   “李局长,我和缪智文的案子,确实没有一点关系,我可以指天发誓。”   “行,既然你不愿意谈,那我们暂且将缪智文的案子放在一边,我们来谈谈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一清圆睁双眼——比任何时候睁得都大。   “我们说话是算数的,我们答应你不提你过去的事情,是有先决条件的,既然你没有信守最初的承诺,那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不能作数了。”   “田大帮、邢惠开和张有贵的案子,我们已经彻底交代了,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们还想研究一下你犯罪的轨迹,像你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几十年才能遇上一个,我想好好研究一下,你——一清住持是怎么由有一个人演变成一个魔鬼的。塔由沙堆积而成,裘由腋攒蹙而成,你的堕落肯定和你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请你丢掉所有的幻想,好好跟我们谈一谈,像你这样一个反面教材,对警示世人,包括佛门中的人具有一定积极的意义。”   “该说的,我已经全说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邪恶种子   “哪些不该说,哪些该说,不是由你决定的。”   一清微闭双眼,不再说话。   这可是一清的看家本领,他在佛门呆了几十年,参禅打坐,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清住持现在玩的就是这一手。   在李云帆和同志们看来,一清的“过去”应该是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每当李云帆提到“过去”的话题,一清的神情都非常特别,那应该是隐藏在一清内心深处的一块不能触碰的伤疤,所以,一清才会这么讳莫如深。   “一清,如果你实在不说的话,那我们就派人到你的原籍去调查。”   李云帆这一招果然凑效。   李云帆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清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既有惊慌,又有恐惧。不仅如此,一清的脸已经有点扭曲变形。   “我想,要想知道你的籍贯,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寺中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僧人,他们肯定知道一点情况;你在绘画上还是有点功底的,不是师承某一个名家就是就读于某所学校。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能勉强你——”李云帆一边说,一边拿起香烟盒,盖上茶杯盖,做出准备结束审讯的样子。   “李局长,你们用不着大费周章了,我愿意说。”   “这就对了吗?”李云帆微笑道。   “李局长,我能提一点要求吗?”   一清竟然又开始讨价还价。   “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而且也是合理的要求,我们就可以答应你。”   “三十三年前,我已经和家里面彻底断绝了关系,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一清原来是怕同志们真到他的原籍去。   “嗯,这个要求吗?郑局长,您看呢?”   “我看可以考虑,但这取决于他的态度。”郑峰道。   “郑局长,既然我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行,那你就开始谈谈你的过去吧!”   听了一清的叙述之后,所有人都惊愕嘘嘘不已,一清的人生坐标在最初的时候就选择了地狱。在一清步入成人的那一刻起,就种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   一清的籍贯是南京,父亲是做丝绸生意的,他的俗名叫耿清泉,父母给他去这个名字,是希望他长大以后做一个像山涧清泉一样干净透明的人;因为一清从小就喜欢画画,也表现出比较高的天分,父母就请金陵城里最有名的画家辅导他。   还真让李云帆说着了,一清果然师出名家。   之后,他考上了金陵艺术学院,专攻西洋画,西洋画和中国画不一样,中国画比较保守,而西洋画则不像中国画那样有很多禁忌,按理说,有了中国画的功底,再借鉴一下西洋画的技法和长处,一清在绘画上应该有长足的进步,最初,他看到的是画上的女人——是光着身子的女人,后来,他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女人,他不是要写生和素描吗?写生和素描就必须观察女人的身体在不同光线的作用下所呈现出来的色彩语言。长久被传统和传统思想禁锢的灵魂一旦被放出牢笼,便如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控制。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无耻之尤   跟同学们在一起画人体,他不敢造次,只能把蠢蠢欲动的心藏在自己的躯壳里面,这种情绪藏久了,就很难控制了。   于是悲剧发生了。   一清有一个妹妹,名字叫清莲。清莲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出落的如花似玉,阿娜多姿,即使是穿上中国传统的服装,也能看到身体的曲线,特别是妹妹的皮肤非常的白皙。   耿清泉平时跟妹妹的关系非常亲密,作为兄妹,关系亲密,也属正常,但这种过分的亲密却使耿清泉想入非非。   耿清泉家中唯一的男孩,从小就是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的,不管他有什么想法都会得到父母的认可,从小到大,耿清泉的所有行为,包括很多错误的行为,都被父母认可和接受,在耿清泉看来,他所有的想法和做法都是正确的。因此导致耿清泉性格日趋乖张,心理严重扭曲,行为恣意妄为。这些是导致耿清泉走向堕落的最根本原因。   也许耿清泉刚开始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当妹妹清莲看到那些人体画,并表示愿意为哥哥做模特的时候,耿清泉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而当妹妹脱掉所有的衣服,光着身体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就把持不住了,这种情绪在他的身上已经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   失去控制,丧失理性的耿清泉将自己的妹妹发生了那种关系——有违人伦的关系。   如果妹妹没有怀孕,这件事情也许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可事物的发展往往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久,妹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结果被母亲看出来了,在父母的逼问下,妹妹说出了实情。   一清很早就体会到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他播了一颗邪恶的种子,收获的必然是毁灭的果实。   就在妹妹说出实情的当天夜里,妹妹投河自尽了,听到这个噩耗以后,母亲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第二天,耿家雪上加霜,耿家唯一的独子耿清泉失踪了。   我们都知道耿清泉去了哪里。他去了南山县的智觉寺。为了和家里面完全断绝关系,他唯一的去处就是佛门。   这就是一清害怕李云帆提“过去”的原因,这也是一清的死穴。当李云帆提出要到一清的原籍去调查的时候,一清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过去。他害怕见自己的家人,他不想让家人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无颜再见自己的父母。   是怀真住持为一清剃度的,一清这个法号也是怀真住持赐的。   一清在智觉寺夹了十几年尾巴,他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深得怀真住持的信任,尤其是:一清凭借绘画上的功底,为大雄宝殿和凌霄殿的菩萨着色。为寺院里面节省了不少香火钱。   后来,怀真就让一清做了智觉寺的监事。   “一清,静悟今年三十二岁,邢惠开的女儿燕子今年十岁,你说你和齐烟翠和邢惠开最早是在内院禅房幽会的,是不是。”卞一鸣突然道。   “是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重要情况   “你是三年前才当上住持的,在此之前,怀真住持住在内院禅房,十年前和三十二年前,你如何会和她们在内院禅房苟合呢?”   “这——你们有所不知,怀真住持是后几年——身体渐衰,行动不便,不能再理佛的时候,才住进内院禅房的,在此之前,内院禅房一直是空着的。最早,怀真住在东院禅房。要不然,我怎么会在接任住持之后一直住在西院禅房呢?主要是受怀真住持的影响。”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西院禅房佛龛下面的密道的呢?”   “我自从进寺之后,就一直住在内院禅房,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   “怀真住持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他好像不知道西院禅房和内院禅房之间有密道相连。”   “那么,藏经楼上的阁楼是怀真住持跟你说的吗?”   “是的。我当上住持之后,将阁楼上的舍利塔放到了下面的格子间里面。”   一清把供奉圣物的阁楼变成了他放浪形骸,驰骋淫欲的温床。   “进入阁楼的通道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是的,”   刑侦工作进行到这一步,有喜有忧,喜忧参半。张有贵、邢惠开和田大帮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但“11。7”谋杀案还没有一点头绪。   四月九号的下午,李云帆一行去了智觉寺,在同志们离开智觉寺这段时间里,严小格和左子健的监视与跟踪一无所获,智能照常履行他监事的职责,一清被捕之后,智能理所当然地成了代理住持,而静悟则理所当然地成了智能禅师的贴身侍僧。   这两个人不曾离开过智觉寺半步。   不过,有心的莫非从师傅道行那里了解到一个情况。   听了严小格和左子健的汇报以后,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觉得道行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李云帆一行刚在内院禅房坐下不久,莫非就带着道行师傅来了。   道行师傅和智能禅师的年龄相仿,大概在六十岁左右。   李云帆将道行师傅扶到禅床上坐下。   “道行师傅,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们还想再详细了解一下。”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莫非提到了三里寨缪家的案子,联系这两天寺院里面发生的事情。”   “这两天寺院里面发生的事情”,就是一清被捕的事情。   “我想起了一件事情。缪家出事的那天夜里,我在寺院里值守。”   “请您详细说说。”   “贫僧想问一下,那缪老师是什么时候被害的呢?”   “鸡叫头遍,三至四点之间。”   “我跟这两位同志说了,鸡叫头遍的时候,我看到一清上了藏经楼,他在藏经楼里面一直待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下来。”   “一清进了藏经楼之后,就没有下来过吗?”   “没有。我值守的地方主要是两个大殿,那天夜里,一清进了藏经楼以后,我一直呆在大雄宝殿的大门里面。在一清下来之前,藏经楼里面一直亮着灯。”   “一清是不是经常在夜里面到藏经楼上去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九七二   “是啊!我值守的时候,就见过好几次。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您知道一清在藏经楼里面做什么吗?”   “不知道,贫僧也没有想过。”   难道一清真和缪智文的案子毫无瓜葛?   道行提供的情况说明了这一点。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值守的日子,道行师傅,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李云帆想进一步确认一下道行师傅提供的情况,这个确认非常重要,如果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号的夜里——即十一月七号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一清确实不曾离开过藏经楼的话,那么,同志们就要开始新的调查。重新寻找“11。7”的线索。   “贫僧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天要亮未亮的时候,从三里寨方向传来了女人的哭声,之后,我们就知道缪家出事了。三里寨离智觉寺很近,只要是大的动静,我们都能听见,静悟,师傅说的对不对?”   “李局长,师傅说的没催。师傅,你快往下说啊!”   “莫非,等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时间问题搞清楚了。”李云帆道。   “莫非,你去——去把智能禅师请到这里来,让他把值守手册带过来。”道行师傅道。   莫非冲出禅房,消失在竹林的拐弯处。   “道行师傅,您接着往下说。”   “那天夜里,我值守的时候,还看到一个人。”   “他就是一清住持的贴身侍僧静悟吗?”   严小格和左子健已经和李云帆说过了。   “就是他,我看着他出了寺院的后门。”   “什么时候?”   “看到一清进藏经楼之前。”   “你看到静悟走出寺院后门和看到一清进入藏经楼之间相隔多长时间?”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的功夫是多长时间?”   “也就二十分钟吧,最多半个小时。”   从智觉寺到三里寨,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道行看到静悟的时间,和缪智文遇害的时间基本上连接在一起了。   “那么,您有没有看见静悟是什么时候回寺院的呢?”   “没有。”   “你以前见过你静悟在这时候离开寺院的吗?”   “没有。”   “您见过静悟在其它时间——除了白天以外,出去过呢?”   “这——我倒是见过。”   “您见过几次?”   “见过两三次。”   “在您的印象中,寺院中的僧人这时候出寺院会去做什么呢?”   “静悟是石鼓寨的人,八成是回去看家里人。”   这个话题只能谈到这里,李云帆已经问的很细了。   几分钟以后,莫非的身影出现在竹林的拐弯处,紧接着,智能也出现在竹林里的那条小路上。   智能的手上拿着一个黄颜色的小册子,这应该就是道行所说的值守手册。   静悟在门口等了一会智能禅师,然后和他一起走进禅房。   李云帆站起身,将智能禅师扶到一张椅子上坐在。   莫非从智能禅师的手上接过小册子,翻到折好的一页,递给了李云帆。   在小册子上,有一行毛笔字,赫然写着:“十一月六号,值守:道行。”   莫非又将小册子合上,在小册子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一九七二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分析深透   小册子进一步印证了道行师傅所提供的情况。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静悟有重大嫌疑。   接下来,卞一鸣所说的话更让同志们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李局长,我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卞一鸣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引起了所有的极大关注。大家都知道,卞一鸣在一般情况是不会随便开口说话的,只要他开口说话,那就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卞一鸣,你明白了什么,快跟大家说说说。”李云帆道。   “大家想一想,田大帮的案子和缪智文的案子是不是如出一辙呢?”   “这还用说吗?”王萍道,“无论是杀人的凶器,还是致命源,完全一致。田大帮在遇害之前喝了很多酒,缪智文在遇害之前也喝了很多酒。”   “卞一鸣,你是不是觉得一清和缪智文的案子仍然有脱不了的干系?”谭晓飞道,他仍然停留在原来的思维里面。   “贫僧告退,如有吩咐,贫僧就在寺中,请随时差遣。”智能站起身。   道行也随之站起身:“贫僧也告退了。”   李云帆和郑峰站起身将三个人送出禅房。   智能还是有些眼力劲的,他担心影响同志们讨论案子。   待大家坐定之后,卞一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田大帮遇害的那天晚上,田大鹏的表现非常反常。”   “快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郑峰道。   “那天晚上,田大鹏没有跟母亲齐烟翠回家,而是去了爷爷奶奶家。是不是这样?”   “不错。”王萍道,“你是说这里面有蹊跷。”   “连齐烟翠都觉得蹊跷。田大帮很少到爷爷奶奶家去睡觉。”   “嗯,齐烟翠确实是这么说的。”李云帆回忆道。   “一清在交代问题的时候,提到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   “一清听到院门响动,紧接着,一条狗把一清吓了一跳。”   “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说,进院门的可能不只是那条大黑狗?”郑峰似乎已经听出一点东西来。   “对,和狗一起进院门的可能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极有可能是田大鹏。”   “嗯,这个分析很有道理,那条狗随齐烟翠母子到古其水家去了,如果主人不回家的话,它没有理由回家。卞一鸣,你是不是想说,田大鹏很可能看见了什么?”   “对。”   “这才是田大鹏不想跟母亲回家睡觉的原因。他被吓着了。”谭晓飞道。   “那他为什么不跟母亲说呢?”   “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是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看到有人杀害自己的父亲,却只字不提,这很不正常。”左子健道。   “会不会是田大帮已经知道田大帮不是自己的种,一直对他不好,结果导致田大鹏对田大帮没有感情。”王萍道。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左子健道。   “他会不会认为是母亲与人合谋杀害自己的父亲呢?所以才没有跟母亲说。”严小格道。   “很难说。”   “照这么说,田大帮一定知道杀害田大帮的凶手是谁啰。”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思路大开   “这——很难说,一清每次外出,头上都要扎一个头巾。”   “这会不会是田大鹏到智觉寺出家当和尚的一个重要原因呢?”   “完全有这种可能,他对自己的生活与命运绝望了,对感情绝望了,对自己的母亲也绝望了——他很可能知道齐烟翠与人私通的事情。”   “李云帆适时将话题拉到原来的轨道上来了:“卞一鸣,你的意思是,田大鹏目睹了一清杀害田大帮的全过程,所以在缪智文的身上如法炮制了这种杀人的过程。”   卞一鸣点了一下头:“田大帮的父母请郎中检查儿子尸体的事情,,田大鹏一定知道,田大帮的家人怀疑田大帮的死因,但始终没有查出所以然来,这就说明用棺材钉植入人的大脑的杀人方法不容易被发现,这给了静悟很大的启发,当他——或者他和张翠珍决定结果缪智文的性命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方法。”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到这种情景,竟然能不动声色,这简直不可思议。”严小格道。   “静悟和一般小孩不一样,他行事的风格和一清差不多,沉稳的很。”王萍道,“他做事总是不紧不慢。”   “那么,静悟的杀人动机呢?”郑峰想听一听卞一鸣进一步的分析。   “杀人动机吗,应该和一清杀害田大帮和张有贵的动机差不多。一清鸠占鹊巢,俨然成为雀巢的主人,齐烟翠和邢惠开俨然成了他的女人——成了他口中的食物,当他看到齐烟翠和邢惠开身上的伤痕的时候,他受不了了。静悟也应该是这种心理。第二,要想长期保持和对方的关系,结束和田大帮、张有贵同享一杯羹的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田大帮和张有贵彻底消失。静悟在这一点上和一清是相同的。”   “还有吗?”   “第三,张翠珍本来是应该属于田大鹏的——事实上,张翠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女人,后来阴差阳错地嫁给了缪智文,缪智文改变了他的命运,为此,田大鹏彻底绝望,遁入空门,可见,他和张翠珍的感情非同一般。除掉缪智文,这应该是静悟一直以来的念头。当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缪智文折磨的不成人样,是一个男人都受不了。”   “是啊!一定是张翠珍和静悟合谋杀死了缪智文。”王萍道,“在缪智文出事的那天夜里,她到娘家去,这应该是事先安排好的。”   “王萍说的没错,张翠珍的家就在石鼓寨,和智觉寺靠的这么近。”严小格道,“我和左子健当时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张翠珍之所以经常到智觉寺烧香拜佛,除了和静悟苟合之外,恐怕也是为了到观音菩萨跟前忏悔自己的罪孽。”左子健道,“从表面上看,这个女人非常老实善良,没有想到她隐藏的这么深,把我和严小格给骗了。”   “那天夜里,静悟到三里寨去,很可能是去见张翠珍的。”谭晓飞道,“可根据时间来判断,他们好像没有见面的时间。” 第二百九十章 两人留下   “李局长,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左子健道。   “这么办?把静悟抓起来呗。”严小格道。   “卞一鸣,你有什么想法?”李云帆道。   “对啊!卞一鸣,你是怎么想的呢?”郑峰道。   “严晓格,缪智文出事以后,是张翠珍去报案的吗?”卞一鸣思维的触角还在向深处延伸。   “不错,是张翠珍报的案?”   “郑局,李局,我们应该再和张翠珍的婆婆瑛姑接触一次,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嗯,我明白了,你想弄清楚张翠珍到底是主动白案,还是被动报案。”   “我也有点明白了。”严小格道,“极有可能是张翠珍的婆婆和两个姑子觉得缪智文死的突然和蹊跷,想到县公安局去报案,张翠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才主动到公安局报的案。”   “是啊,当时,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左子健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李云帆站起身,“走,我们现在就到三里寨去。”   郑峰站起身:“老李,留两个人,继续监视静悟。”   “我和左子健留下来。”严小格道。   “行,你们俩留下来,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我们回来以后再说。”   “我们明白。”严小格道。   于是,李云帆一行八人,出禅房,过瓶形门。   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出瓶形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静悟从禅房里面走出来,他的手里面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八杯茶。   “李局长,我正要把茶送进去。”静悟微微弯了一下腰,施礼道。”   “静悟师傅,谢谢你,我们出去一下,你把茶放在禅房就行了。”   “我知道了。”   大家和静悟擦肩而过。   在走出圆门的时候,谭晓飞准备朝左拐,被李云帆拽住了。   谭晓飞愣了一下,然后跟在李云帆的后面朝东耳房走去。   大家如果走寺院后门的话,静悟一定知道同志们是到三里寨去。所以,李云帆临时决定走山门。在同志们走出院门的时候,静悟确实躲在瓶形门的右侧瞅了一会,他想看看同志们往那边走。   李云帆一行八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们也没法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静悟站在同志们视线的死角里面。静悟是通过一人多高的镂空花墙观察同志们的行踪的。   严小格和左子健将大家送到东耳房的走廊上就返回来了,当静悟看到他们俩走进圆门的时候,静悟则穿过竹林,进了内院禅房。   当静悟放好茶杯时,严小格和左子健走进了禅房。   静悟则望着两个人,微微弯了一下腰,然后慢慢退出了禅房。   待静悟走出瓶门的时候,两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透过镂空花墙,两个人看到:静悟将茶盘放进自己禅房以后,又走出了禅房。   静悟的动作似乎和严小格。左子健平时见到的不一样。神情也不一样,他朝内院禅房看了看,在确认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闪出了圆门。   严小格示意左子健跟上去,自己留在了原处。   左子健躲在院门左侧朝东耳房的走廊看了看,静悟上了藏经楼。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甄家落脚   这时,严小格也跟了上来。   两个人都很纳闷:静悟到藏经楼上去做什么呢?   静悟并没有进藏经楼,而是消失在走廊的另一边。   我们暂时把严小格和左子健这条线先放一放,看看另一条线的情况。   李云帆一行出山门,左拐向东,去了三里寨。   李云帆一行去了甄先生家,在去三里寨的路上,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商量,把张翠珍的婆婆瑛姑和姑子缪智兰请到甄先生家比较合适,张翠珍如果在家的话,谈话不方便进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是不宜惊动张翠珍的——这时候,张翠珍在家的可能性很大。   甄先生老两口正好在家。   当李云帆和甄先生说明来意之后,甄先生当即让老伴到缪智文家和缪智兰家去一趟,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缪智兰就嫁在三里寨,丈夫叫滕宁远。   老伴临走前,甄先生特别叮嘱老伴:“你先问问女人今天下午上什么工,智兰可能在地里干活,找到她,什么都别说,就说我找她有事。”   老伴答应着走出院门。   大家坐在甄先生家的堂屋里面,一边喝茶,一边耐心等待。   三点四十分,院墙外传来了脚步声。同时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嫂子,到家里来坐坐。”   “不坐了,甄先生找我有点事情。”   甄先生站起身:“瑛姑来了。”   甄先生果然没有说错,瑛姑缓步走进院门。她的头上扎着一个毛线头巾,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的围巾。   瑛姑看到李云帆等人坐在堂屋里面,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李局长,你们找我到甄先生家来,一定有要紧的话说。”   “老人家,您请坐下说话。”   王萍将瑛姑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李云帆则将椅子挪到瑛姑的跟前:“老人家,我们想问你一件事情,您想仔细了再回答,请务必按实回答。”   “不知道李局长想问什么?”瑛姑显得很紧张。   “您的儿子缪智文出事之后,是谁怀疑缪智文的死因的呢?”   “是我啊!大丫头也觉得蹊跷。”   “您的儿媳妇张翠珍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呢?”   “她是我派人到石鼓寨喊回来的。”老人似乎还没有明白李云帆的意思。   “张翠珍有没有提出什么疑问呢?”   “她当时哭得死去活来。”   “是她自己提出报案,还是你们让她去的呢?”   “这——这已经想不起来了,这得问问大丫头智兰。”   屋子里面正谈着,从院门里面走进来两个人,一个人是甄先生的老伴,另一个人就是缪智文的大妹妹缪智兰。   “大丫头,你来的正好,你好好想一想。”   “娘,您让我想什么呀?”   王萍把缪智兰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你好好想一想,娘出现在脑子不中用了,什么事情都想不清爽了。”大娘道。   “娘,你到底让我想什么啊?”   “你嫂子是咋到镇上去报案的呢?”   “娘,您真想不起来了?”   “嗨,别磨牙了,你快跟李局长说。”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出所料   “缪智兰,你好好想一想,你哥哥出事以后,是张翠珍主动去报案,还是你们让她去报案的呢?”李云帆觉得瑛姑的表达不够明白,所以补充了一句。   “这——”   “你仔细想一想。”李云帆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缪智兰的脸上。   “我和娘都觉得我哥哥死的蹊跷,我娘就让小妹来喊甄先生。”   “张翠珍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在甄先生到我家之前,我见到嫂子说了一句话。”   “你说了什么话?”   “我说我哥哥哥八成是被人害死的,我还跟她说,我娘已经派人去请甄先生去了。”   “你是不是跟她说准备到公安局去报案的事情?”   “我没有跟她说,是我娘跟小妹说——娘让小妹赶快到镇上去报案。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嫂子正在屋子里面嚎啕大哭。之后,她就说要到镇上去报案。”缪智兰似乎已经明白李云帆的言外之意了,“那天早上,嫂子回来以后,就知道抹眼泪,只字未提报案的事情。难不成是张翠珍与人合谋害死了我哥哥?”   “果然不出卞一鸣所料。”谭晓飞道。   “局长同志,你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证据?”瑛姑的思想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我们只是怀疑,我们来找你们,就是想找到一些有力的证据。”   “翠珍自己从嫁到我们缪家以来,一直很规矩,我没见她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连说话都不曾有。局长同志能不能告诉我,和翠珍谋害我儿子的男人是谁呢?”   “我们怀疑是智觉寺的僧人静悟。”   “静悟?那不就是田烟翠的儿子大鹏吗?”   “不错,正是他。”   “娘,翠珍在嫁给我哥哥之前,曾经和田大鹏好过,他就是在翠珍家到咱家以后不久到智觉寺出家当了和尚。”   “翠珍每次到庙里面烧香拜佛,难道是去见静悟的?”老人自言自语道。   “大娘,前两天夜里,我们就是跟踪静悟才到您家去的,我们的人是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   “我明白了。可那天晚上,翠珍确实没有出过院门啊?”   “老人家,这个问题,我们一定会弄明白的。”   “你们千万不要弄错了,那翠珍嫁到咱家以后,对我——对两个姑子一直都很好,不瞒你们说,我劝了她多少回,让她重新找一个人家,她今年才三十出点头,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可她说要守着我过下去。”   “老人家,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公安同志,你们预备怎么办呢?”缪智兰道。   “在我们看来,翠珍、静悟和缪智文的死有脱不了的干系,我们准备找他们好好谈谈。”李云帆所谓的“谈谈”就是把他们抓起来。   “老人家,翠珍在家吗?”卞一鸣道。   “翠珍在社场拔秧苗。我就是从那儿来的。”缪智兰道。   李云帆站起身:“谭科长、你和王萍跟缪智兰走一趟,我们在智觉寺的内院禅房等你们。”   一行人告别甄家人和瑛姑,在甄先生家的院门口分道扬镳:谭晓飞、王萍跟在缪智兰的后面朝东社场走去;李云帆一行向北,朝智觉寺走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雕塑一般   李云帆一行从后门进入寺院。   几个人刚进圆门,严小格就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李云帆道。   “李局长,你们走后,静悟先上了藏静楼,后来去了大雄宝殿。”   “他在大雄宝殿做什么?”   “在观音菩萨面前祈祷。”   “你到禅房去拿手铐,我们到大雄宝殿去。”   严小格一溜烟地跑进瓶形门,一分钟以后,又跑出瓶形门,手上拿着一副手铐。   “郑峰,你和老侯先回禅房,我们去去就来。”   郑峰和老侯朝内院走去,李云帆一行六人,穿过东耳房的走廊,去了大雄宝殿。   一路上,大家遇到了好几个僧人,每个僧人见到同志们以后,都退在一边,让大家走过去以后,才继续走自己的路。他们的步伐不紧不慢,和同志们的脚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从进入智觉寺以后,受到僧人们的影响,大家走路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今天算是一个例外。   大雄宝殿内外,有一些香客,看到同志们脚步匆匆,也闪到了一边。   在大雄宝殿里面,有一个老和尚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敲木鱼,旁边站着两个小和尚,单手放在胸前,闭着双眼,只有他们对同志们的出现无动于衷。   大家走到观音菩萨的跟前,静悟正跪在观音菩萨的跟前,默默祈祷,他双手合十,双手的指尖放在额前,头微低,腰微弯,嘴里面好像在默念着什么。   在静悟的右边,蒲垫上还跪着两个女人,她们大概是来求子的。随着一清住持的被捕,智觉寺的“观音送子”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但“观音送子”的神话还会延续一段时间。   两个女人好像没有感觉到同志们的存在,照常在嘴里面嘀咕着什么,其虔诚的程度委实令人动容,如果世人都能用这种虔诚的态度严肃认真地对待生活,那该多好啊!这应该算是人类的一大毛病吧!他们在祈求幸福的时候,五体投地,虔诚之极,可在对待幸福的时候却放纵自己,丑态百出。   静悟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同志们的到来,他像雕塑一般无动于衷,纹丝不动,当然,如果上下两片嘴皮子不动的话,就更像一尊雕塑了,简直可以立地成佛了。   谭晓飞已经将手铐拿在了手上。   李云帆朝谭晓飞点了一下头。   谭晓飞走到静悟的右侧,将手铐的一头“咔嚓”一声,戴在了静悟的右手腕上。与此同时,卞一鸣和严小格站在了静悟的左侧和后面。   大概是静悟还没有结束他的祈祷,谭晓飞将手铐戴在他手腕上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到底是在佛门呆久了,心理素质就是和常人不一样,处变不惊,到底是一个与佛有缘的人啊。   谭晓飞以最快的速度将手铐的另一头戴在了静悟的左手腕上。   静悟的祈祷仍然继续着。   谭晓飞第二次戴手铐的声音惊动了另外两个女香客,她们慌忙站起身,朝身后退了好几步,用一种异常诧异的眼神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抓捕顺利   可以这么说,这是同志们从事刑侦工作以来,最为顺利的一次抓捕行动。所以,李云帆要感谢佛祖和诸位高高在上的菩萨,在佛祖和菩萨的眼皮子底下抓人,确实轻省了许多。这要感谢佛祖多年来对弟子们的谆谆教诲,如果没有佛祖和诸位菩萨的教诲,静悟怎么可能如此这般大彻大悟呢?当然,李云帆更希望在接下来的审讯中,静悟能够给佛祖和诸位菩萨们长一些脸,也能够放下包袱,大彻大悟。   原来在大雄宝殿外面的香客们,都跑到大殿里面来了。本来,在大家的印象中,寺院里面并没有多少香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冒出这么多的香客来呢?   在围观的人群里面,大家没有看到僧人们的身影,比较而言,僧人比凡夫俗子要从容淡定多了,当同志们将静悟带离大殿的时候,先前提到的三个僧人依然故我,还在继续着他们的功课,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功课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多。   香客们跟在同志们的后面涌出大殿,   人们在议论着:   “他不是石鼓寨齐烟翠的儿子吗?”   “听说,他娘也被公安抓起来了。”   “难道他们和三里寨缪家的案子有瓜葛?”   “一清住持也被抓起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肯定和三里寨的案子有关系。这些公安是冲三里寨缪家的案子来的。”   “缪家的案子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案子还牵扯到邢家村张有贵的案子。”   “不错,前几天,这些公安开棺验尸,在张有贵的脑壳里面找到一根棺材钉。”   “为了这个案子,张有贵的老婆也离奇失踪了。”   “前几天,公安在房村墓地一座新坟的棺材里面挖出了张有贵老婆的尸体。”   “这和缪家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谁知道呢?”   “很快就能知道了。”   “可不是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啊!纸是抱不住火的。”   静悟低着头,走在前面,谭晓飞和卞一鸣跟在后面。谭晓飞的右手和卞一鸣的左手紧紧地抓住静悟的胳膊。在经过大雄宝殿与东耳房之间的长廊的时候,大家遇到了智能禅师等四个僧人。他们停在走廊的边上,把路让给了同志们。   李云帆上前一步:“智能禅师,静悟涉嫌一起谋杀案,我们将他带走问话。”   “贫僧已经知道了,李局长如果还有什么差遣,敬请吩咐就是。”   “谢谢您对我们的支持。智能禅师,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局长,您当讲不妨。”   “佛法虽然无边,但佛法再大也大不过国法,智觉寺不管是谁当住持,都要把自己的行为约束在国法的范围内。佛门在普度众生之前,也应该洗干净自己的船。”   “李局长所言甚是,贫僧谨记于心。一定清扫干净自己的门庭,不再使佛门蒙羞。”   “智能禅师,今天晚上,我们想在贵寺讨饶一顿斋饭饭,不知道是否方便。”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先审静悟   “很方便,贫僧只担心同志们吃不惯寺院里面的粗茶淡饭。”   “没事,工作忙的时候,我们连粗茶淡饭都吃不上。”   “行,我待会儿派人将斋饭送到内院禅房去。”   “智能禅师,给您添麻烦了。”   “阿弥陀佛。”   大家好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现在听起来,感觉很顺耳,很亲切。   众香客止步于两条走廊的交汇处,当人们还站在东耳房的长廊上议论和猜测的时候,同志们已经押着静悟进了北院的圆门。   大家刚走进瓶形门的时候,左子健便看见谭晓飞和王萍领着张翠珍走进了圆门。   “李局长,谭——”   李云帆打断了左子健的话:“卞一鸣,你们先进去,我过一会就来。”李云帆一边说,一边朝卞一鸣摆摆手,示意他将静悟赶快带进内院禅房。在目前这种情况,不宜让静悟和张翠珍看到对方。   卞一鸣心领神会,他和严小格加快了步伐。一行人穿过竹林,进入禅房。   李云帆走到北院第二间禅房的门口,朝门指了指,示意谭晓飞和王萍暂时将张翠珍带进这件禅房,笔者在前面交代过,第一间禅房是王萍的房间,第二间禅房是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的房间。   王萍将张翠珍带进禅房,谭晓飞则站在了门外。   安顿好张翠珍以后,李云帆进了瓶形门。   李云帆决定先审讯静悟,再审讯张翠珍。   李云帆刚在禅床上坐定,一个僧人端着一个茶盘站在禅房的门口,李云帆定睛一看,原来是莫非。   “李局长,智能师傅让我送几杯茶来。”   “莫非,快请进。”   “莫非小心翼翼地走进禅房。他将茶杯一一放到大家的手上,这杯茶上的很是时候,同志们忙了半天,还真有点口渴了。   “智能师傅说,斋饭一会就到。”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半钟。   还是智能禅师想的周到。   寺院的工作一切如常。到底是佛门,一清和静悟的被捕,对寺院里面的运转竟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静悟坐在禅床前面一张椅子上,他头微低,眼微闭。别看他小小年纪,道行还不能算浅啊!   莫非走到静悟的跟前,将最后一杯茶端起来,放在静悟的手上。然后退出了禅房。   静悟则将茶杯放在了地上。   静悟的眼神非常怪异,他几乎什么都不看,他只看着僧袍下露出来的一双灰色布鞋的前端。   这是大家进寺以来第一次近距离地端详静悟的脸。   既然静悟已经从后台走到前台来,角色地位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笔者就不能在他的形象上节省笔墨了。   静悟在长相上和一清确实有诸多相像之处:   第一,皮肤一样的白。   第二,脸型都成“公”字,上小下大,上窄下宽,准确地说,像一个青萝卜,它长在土里面,你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头顶,拔起来一看,下面却很大,因为没有头发的遮挡,所以,这种特征显得尤为明显。这种脸型在众多脸谱当中算是比较少有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刀枪不入   第三,口型都是地包天,即下牙和下嘴唇比上牙和上嘴唇突出一些。   第四,两个人的下颌骨特别突出,而且棱角分明。   上面所说的相像之处,指的是外在的东西,静悟和一清还有一个重要的相似之点,那就是在行为举止上,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动作不紧不慢,行事沉着镇静。两个人在行事的时候,动作要比一般人慢大半拍。   李云帆 和郑峰、卞一鸣低语了几句之后,开始了今天的审讯:“静悟,把你的头抬起来。”   静悟慢慢抬起头。   “睁开你的眼睛。”   静悟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所有的人,他并不看任何一个人,但又好像是在看每一个人。看上去,如同菩萨一样,既纵观天下,又目空一切。   “静悟,你刚才在观世音跟前祈祷什么了?”   静悟木然地望着李云帆,显得异常的平静。   “静悟,你怎么不说话?”   大家感觉到,李云帆好像是在和一尊雕塑说话。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这可是李云帆和大家没有想到的,抓捕静悟的工作出奇地顺利,可审讯竟然一点都推不动,静悟没有一点反应,审讯怎么进行下去呢?   “不说话,可能就是一种默认。老李,先谈谈缪智文的案子,看他有什么反应,不一定非要他开口说话。”郑峰低声道。   “静悟,我们先让你看一样东西。”李云帆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一个纸包,打开来,走到静悟的跟前。   纸包里面是一根棺材钉,就是从缪智文的耳朵里面提取到那根棺材钉。   静悟的脸一动不动,视角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像是在看棺材钉,又像是没有看。   “这根棺材钉是我们从缪智文的脑袋里面找到的,这根棺材钉,你应该很熟悉。”李云帆将棺材钉连同纸放在茶几上,重新坐到禅床上,“不说话,这总不是一个好办法,你也可以为自己做些辩解吗?”此时,李云帆只希望静悟能开口说话。只要他能开口说话,那就好办了。   静悟两只手掌心朝下,平放在两个膝盖上,看上去,显得比较放松。   郑峰和李云帆从事刑侦工作多少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目前为止,大家已经遭遇了两个第一次,刚才在大雄宝殿,当谭晓飞将手铐戴在静悟手腕上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反应,谭晓飞有一种感觉,他好像是把手铐戴在了一尊石雕的手腕上。现在,李云帆就好像和一尊石雕讲话。当真是静悟确有慧根,被佛祖培养成了金刚不坏、刀枪不入之身了。   是人都有软肋和死穴,连菩萨都有一怕。   “把张翠珍捎带上。”卞一鸣在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上面这句话,递给了人李云帆。   “静悟,你和张翠珍是如何合谋杀害缪智文的,你好好和我们谈谈。”   这次,静悟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低头、弯腰,慢慢从地上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几口茶,然后又慢慢放下茶杯,最后恢复常态。这就是静悟的反应。虽然比先前有了一些进步,但仍然没有迈出实质性的一步。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终于开口   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莫非拎着一个用竹篾子编的水瓶走进禅房,在每个人的茶杯里面添了一些水。   “静悟,”李云帆朝卞一鸣伸了一下手,“我们再让你看一样东西。”李云帆站起身,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另一个纸包,打开来,走到静悟的跟前,“静悟,你再看这是什么?这是我们从你的父亲田大帮的耳朵里面找到的棺材钉。二十几年前,在你八岁的时候,在你爹遇害的那天晚上——就是你和你母亲到古其水家喝喜酒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突然提出到爷爷奶奶家去睡觉呢?那天晚上,你家的大黑狗是不是跟你回了一趟家,回到家以后,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这一次,静悟的反应似乎又进了一步,他虽然还没有开口说话,但视线完全落在了李云帆的脸上,这时候,他的眼睛里面开始有东西了,那是疑惑,或许是惊诧,也可能是恐惧。不管怎么样,静悟的眼睛里面开始有内容了。   只要静悟有反应,谈话就能进行下去。   “你看到有人将一根铁钉砸放进你爹的耳朵里面,于是,你不愿意跟你娘回家睡觉,你也没有跟你娘说这件事情,因为你知道你娘和别的男人通奸的事情,你甚至以为这是你娘和那个男人合谋杀害了你的父亲。我说的对不对?”   这次,静悟慢慢低下了头,他不愿意再做雕塑了,人毕竟不同于石头和木头,做雕塑很累的。   “于是,你依葫芦画瓢——把这种杀人的方法用在了缪智文的身上,至于你为什么要和张翠珍合谋杀害缪智文,这很简单,你和张翠珍从小在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读书。你们俩还偷偷私定了终身,但你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一个缪智文,仗着他爹是大队书记,娶走了张翠珍,你彻底绝望,加上家庭诸多变故,便毅然决然地遁入空门,当你发现张翠珍身上的伤以后,你才最后下决心杀掉缪智文。好与张翠珍长期厮守,我说的对不对?”   “这——这不可能是翠珍说的。”   静悟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他的话有些突兀。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们先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翠珍说的?”   “你先告诉我们,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你们说的是事实,但我从来没有跟翠珍说过这件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卞一鸣分析的果然正确。   “你再告诉我们,缪智文是不是你杀害的?”   “不错,缪智文的确是我杀害的。”   “行,既然你以实相告,那我们也爽快地告诉你,这些都是我们分析琢磨出来的。”   “你们的根据是什么?”   “你很想知道吗?”   “我很想知道。”   “行,那我们就跟你说说。”   “首先是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法。田大帮和张有贵都死于这种凶器,张有贵是从头顶植入的,田大帮是从右耳植入的,而缪智文脑袋里面的棺材钉也是从耳朵里面植入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条分缕析   李云帆接着道:“为什么一清要将棺材钉植入田大帮的耳朵,而将棺材钉植入张有贵的天灵盖呢?因为张有贵的头发非常茂密,在加上张有贵的天灵盖上有一个黄豆大的猴子——或者胎记,所以,一清选择了天灵盖,而田大帮因为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原因,头发掉得很厉害,所以,一清选择了耳朵。缪智文的脱发问题也非常严重,所以,你和一清一样也选择了耳朵,你当时是不是这样考虑的呢?本来,我们以为杀害缪智文的凶手也是一清,但我们的手上没有一点有说服力的证据,我们很快就想到了你,第一,你在出家之前,和张翠珍有过一段情感上的纠葛,第二,你出家,多半是因为张翠珍嫁给缪智文,第三,你和一清之间的关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呢?”   “在——”   “在什么时候,在那天晚上——你们跟踪一清的时候。”   “你是指我们跟踪一清到石鼓寨——在我们开棺验尸的前一天的晚上。”   “是的。”   “那天晚上,你也在跟踪一清吗?”   “是的,我除了跟踪一清,,我还跟踪了你们。”   同志们面面相觑。大家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你看见一清到你家去了。”   “是的,这时候,我才确定自己和一清之间的关系。”   “你以前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我娘和别的男人的事情,但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你们怀疑我可能不单单是上面这些原因吧!“   “不错,那我就接着往下说,第四,一清在交代杀害你父亲的过程中提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在他准备对你爹下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院门有响声,他就闪到厨房旁边的柴堆后面,原来是你家的大黑狗。你和母亲在古其水家喝喜酒,大黑狗应该和你们在一起才对,它突然出现在你家的院子里面,这就说明它不是一个人回家的,除了你母亲,这个人只能是你。   静悟眼皮下垂,二目呆滞地望着李云帆的脸,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第五,你母亲在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的时候提到:在喝完喜酒离开古家的时候,你突然提出要到爷爷奶奶家去睡觉,一个小孩子,绝大部分时候,都会粘着自己的母亲,你那天晚上的反常举动,只能说明你曾经回过家,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时候,你害怕,所以,你提出到爷爷奶奶家去睡觉。我说的对不对?”   静悟用右手摸摸了自己的右耳朵,然后在耳轮上饶了几下。   “第六,”李云帆接着道,“张翠珍经常到智觉寺来烧香拜佛,他到智觉寺来拜佛是假,见一个人是真,既然一清和缪智文的案子没有关系,那他和张翠珍也不会有关系,张翠珍唯一要见的人就只能是你静悟。”   “第七,在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七号的凌晨三点钟左右,寺中有一个僧人看到一清进了藏经楼,并在藏经楼里面呆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出来,这就说明一清和缪智文的案子确实没有任何关系,而你呢?三点钟之前,你走出寺院的后门,而缪智文遇害的时间就在你走出后门之后。” 第二百九十九章 意料之外   静悟不再说话,他端起茶杯,将茶杯里面的水全喝完了。   王萍站起身,拎起热水瓶,将静悟的杯子倒满了。   沉默了一两分钟之后,静悟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望着李云帆和王萍道:“在你们住进寺院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你以为缪智文的案子将会被永远埋进坟墓,是这样的吗?”   “我没有想到这一步。”   “那就把你如何与张翠珍合谋杀害缪智文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   “缪智文该杀,他早就该死了。”   “缪智文是该死,但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死法。天有天理,国有国法。”   “他和他爷爷一样,是一个祸害,天理和国法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如果我不把他杀了,国法也奈何不了他,恐怕又要有很多女孩子被他祸害糟蹋。”在说这一段话的的时候,静悟的情绪很激动,语速也快了许多,声调和先前完全不一样。先前,他说话的声音既低且慢。   “你在佛门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以恶制恶,也是一种犯罪吗?”   “正是因为在佛门呆了这么长的时候,我才知道,佛法虽然无边,但佛法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国法何尝不是这样呢?”   郑峰和李云帆交换了一下眼神:静悟的话锋显然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主题,原来的主题应该是让静悟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   “静悟,我们暂且把佛法放在一边,言归正传,老老实实交代你和张翠珍的问题才是正事。”   “李局长,应该是交代我的问题,而不是我和张翠珍的问题。”   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互相对视了一下,静悟好像话中有话。   “此话怎么讲?”   “我杀害缪智文的事情,张翠珍一点都不知情。”   难道是同志们的分析判断错了?   静悟果然与众不同,他不但说话和动作慢,思维也很慢,李云帆在前面多次提到他与张翠珍合谋杀害缪智文的事情,他都未置可否,这恐怕不是静悟筛选、整合、概括信息的能力差吧!跟他说话,还真有点费劲。   “静悟,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任。”   “我做的事情,自己担着,不关翠珍,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更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的命就苦在善良上。”静悟的话里面有不少潜台词。   “你和张翠珍暗中来往,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到现在,她竟然不知你是杀害缪智文的凶手,这——谁会相信呢?”   “李局长,静悟要纠正您的说法,在张翠珍嫁给缪智文之前,我们俩确实感情很好,但自从我出家以后,我们一直清清白白,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对于静悟的回答,大家都感到很意外。   “我问你,张翠珍是不是经常到智觉寺来烧香拜佛?”   “不错,翠珍一个月要来好几次。”   “难道她不是冲着你来的吗?”   “她心里面的苦能对谁说呢?只能是观音菩萨。如果她连这点念想都没有,那她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第三百章 答非所问   “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难道没有找张翠珍谈过吗?”   “我们找张翠珍谈过了。”   “你们又知道些什么呢?”   “你认为我们应该知道些什么?”李云帆反问道。   “缪智文白披了一张人皮,他是一个畜生。”   “静悟,你有话不妨直说。”   “我说不出口,如果你们真和翠珍谈过,而翠珍也跟你们说了心里话,你们就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说缪智文有严重的倾向。.83kxs.”   “敢情你们确实做了一些调查。”   “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我们接触了好几个女人,她们在和缪智文谈恋爱的时候,都曾遭遇到缪智文的伤害,有些人的心里至今还有阴影。”   “你们说缪智文是不是该杀?”   “你是怎么知道缪智文有严重的倾向的呢?难道是张翠珍跟你说的吗?”   “这——”静悟一时语塞。   “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你和张翠珍之间清清白白,你是怎么知道张翠珍身上的伤痕的呢?”   “难道你们已经看过张翠珍身上的伤疤了。”静悟出牌很少看李云帆出什么牌,他总是答非所问。   “不错,张翠珍把该说的都跟我们说了,把该看的都让我们这位女同志看过了,张翠珍身上的伤确实怵目惊心。静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缪智文有严重的倾向的呢?你又是怎么知道张翠珍身上的伤痕的呢?从你刚才的话中可知,你一定见过张翠珍身上的伤。”   “不错,我是见过张翠珍身上的伤。”   “可你刚才说你和张翠珍之间清清白白,我们就有些糊涂了,你们的关系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敢说清清白白。”李云帆本来是想说“你们俩的关系竟然已经发展到宽衣解带的地步。”   “这个问题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那你就跟我们说明白了。”   “这——”   “你不把话说明白了,我们的案子怎么了呢?”   “好吧!我索性全跟你们说了吧!”   暂时说不起来了,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我可以进来吗?”说话的是莫非,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僧人。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天已经上黑影子。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六点一刻。   一个僧人手上拎着一个小木桶,木桶上面盖着一块纱布,纱布上还冒着热气,另一个僧人的手上端着一个木盘子,盘子上放着几个木制的大钵子,每个大钵子上都卡着一个小钵子;莫非的手上也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一摞木碗和筷子。   三个人走进禅房,大家才看清楚,另外两个僧人中,有一个是道行师傅。   谈话只得告于段落。   斋饭,同志们以前也吃过,大家还记得龙华寺吗?相当年,同志们在龙华寺,借寺院里面的厨房自己解决伙食问题,吃了好些日子斋饭,既然是在寺院里面做饭,当然不能粘荤腥了。 第三百零一章 绝无虚言   人有七情六欲,吃应该首当其冲,能在嘴巴上解决的问题,应该是一种比较有效的方法,人生在世,为的无非是“吃穿”二字,“吃”又排在第一位,可见能解决好吃的问题,其它问题就比较好解决了,可见,管住了自己的嘴,就管住了一切。我们现在有很多领导干部不就是因为靠公款吃国家和人民的白食才逐步走向堕落的吗?想想那些创造宗教的人真是聪明。世人想了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竟然让他们给解决了。   莫非也盛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给静悟。   静悟推说自己不饿,不想吃。莫非只得作罢。   也难怪静悟不想吃,静悟在寺院吃了二十几年的斋饭,粗茶淡饭,永远都是一个味。   吃完斋饭之后,道行撤走了碗筷,莫非适时在茶杯里面加满了水。   莫非在临走之前又将他那碗饭菜端到静悟的面前,静悟摇了摇头。   “静悟,你最好吃一点饭,今天晚上,我们可能要到很晚才结束。”李云帆道。   “我没事。”   吃饭是为了补充体内需要的能量,让生命得以延续,也许是静悟觉得他这条命已经没有任何延续的必要了。   莫非和道行只得将碗筷拿走了。   时间是七点钟。   审讯继续。   “静悟,说吧!”   “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要跟我们和盘托出的吗?”   “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静悟要说的内容确实很多。   “我问你,到目前为止,张翠珍仍然不知道你当时杀害他男人缪智文的凶手吗?”   “我是说我杀害缪智文的时候,她不知道。”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   “应该是最终确定。”   “什么时候?”   “从你们这次来了以后。”   “她以前一直没有怀疑过你吗?”   “她问过我——问过好几次。”   “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说我不可能杀害缪智文。”   “她相信了?”   “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她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呢?”   “缪智文死后,你们的人不是验过尸吗?缪智文的身上有伤吗?连你们都吃不准的事情,她——一个女人如何能想明白了呢?更何况我和张翠珍没有你们想象的那种腌臜的关系。我没有害死缪智文的理由啊!”   “静悟,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我们已经把张翠珍抓起来了。”   “我说的全是实话,绝没有半点虚言。”   “那我问你,你说你和张翠珍没有那方面的关系,那你是如何知道她身上的伤痕的呢?”   非常明显,静悟的话中有一些漏洞。   静悟沉思片刻道:“翠珍嫁给缪智文的第五天,她到庙里面来进香,她在观音菩萨的面前跪了很长时间,我看她面容憔悴,神情恍惚,在嫁给缪智文之前,她也曾到庙里面来进香,但没有结婚以后来的勤快,她走路的样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一打眼就知道身体有毛病——步子也沉重了许多。”   “你们说话了吗?”   “没有,因为大殿里面有人。” 第三百零二章 似有苦衷   “一清在大殿里面吗?”   “不在,是其他几个僧人。”   “张翠珍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到智觉寺来呢?”   “一两点钟的样子。”   这时候,寺院里面的香客比较多,一清正在禅房里面午休——或者参禅理佛呢?要不然,张翠珍很可能会成为一清住持的猎物。”   “静悟,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哎。”   “李局长,您听我慢慢说。别催我,好不好?”   “行,你慢慢说。”   “翠珍嫁给缪智文以后,我一直在关心她的境况,我当时已经心如止水,人是拗不过命的,只要翠珍日子过安稳了,我也就别无牵挂了。”说到这里,静悟的眼圈有些发红。   同志们冷眼看着静悟,他的话到底有多大的可信度呢?   “有一天,是第二年的夏天——下午一点多钟,我下山——到镇上去采购东西,在翠珍家东边的竹林里面碰到了翠珍,她是回家看望她爹的,当时,她手上挎着一个竹篮子——正准备到庙里面去烧香。”   “我低着头,和她擦肩而过,走了几步远,被翠珍叫住了。”   静悟所交代的内容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但为了案子,同志们不得不耐着性子听静悟往下说。   “她说她有话跟我说,并把我带进了寨子后面的树林里。”   “可到树林里面以后,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自责和羞愧,觉得对不起我,可到后来——”   “到后来怎么样?”   “当时,我有点急了,我就跟她说,如果再不开口说话,我就走了。既然已经嫁给了缪智人,那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吧!缪家的条件不错,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她突然上前一步扑倒在我的怀里。弄的我手足无措。”   “她紧紧地抱住我,我想掰开她的手,但她抱得越发紧了,她哭得非常伤心,身子颤抖的很厉害,只一会工夫,嗓子就哑了。”   “我就问她是不是缪智文对她不好?”静悟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   “张翠珍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我又问她是不是日子过的不顺心,缪家人对她不好,她还是摇摇头。我当时想,既然日子过的顺心,缪智文对她也不错,那还有什么好哭的呢?我就使劲掰开她的手,把她推到一边,站起身就想走,结果被她抱住了双腿。当时的情形,是个人,心都硬不起来。”   “你怎么了?”   “我抱起她,把她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我在抱她的时候,大概是手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她哎呦了一声,我就知道一定被缪智文打了。随后,我——”静悟突然停住了。   “你怎么停下来了?”   “随后,我看到了她胸口上的伤,她衬衫——靠胸口的纽扣掉了,虽然只是闪了一下,但伤口通红通红的,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她跟你说出实情了吗?”   “可不管我怎么追问,她就是不说。” 第3百零三章 痴情男女   “难道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吗?”   “说了。”   “说什么了?”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她说她辜负了我。她还让我尽早离开寺庙,一辈子和青灯古佛相伴,何时是个头啊!在出家之前,我就把该想的都想透了,人这一辈子,咋过都是过。投身佛门,就是想了却人世间的牵挂和羁绊。她还说——”   “她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如果我不离开智觉寺,她就经常到寺院里面来陪我。”   所谓张翠珍经常到智觉寺烧香拜佛,原来是这么回事。敢情,三里寨人和同志们所看到的只是假象。   “你们过去的感情很深吗?”   “她曾经和我私定终身,你们说感情深不深?”   “你接着说。”   “后来——”   静悟停顿片刻接着道:“后来,翠珍要跟我那个。”   “那个”,想必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谈恋爱的时候没有‘那个’过吗?”   “在翠珍出嫁之前,我们从来没有产生过那样轻薄的念头。我答应过她,在成亲之前,绝不做那种事情。当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翠珍他爹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所以,我和翠珍的事情,还在两可之间。不能确定的事情,决不能做。”   “你接着说。”   “她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就在她脱裤子的时候,我看到了比胸口面积更大的伤口。”   “伤口成什么样?”   “每一处伤口都有两排血痕,那分明是用牙咬的。她说,只要我愿意,她随叫随到,因为这是她这辈子欠我的。”   “那么,你有没有‘那个’呢?”   “在她出嫁之前,我都不曾碰过她。现在,她已经被缪智文那个畜生糟蹋成那样,我怎么能再在她的伤口上戳一刀呢。”   “于是,你产生了除掉的缪智文的念头。”   “不错,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张翠珍是什么态度?”   “这种情绪,我不曾流露半点,后来也不曾流露过。我帮她整好衣服,把她扶了起来。我把一切都藏在自己的心里。”   “你的意思是,后来,她怀疑是你杀害了缪智文?”   “是的。”   “她发现了什么?”   “她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她只是觉得缪智文的身体一向很好,过去也经常喝酒——他只要做那种事情,就一定会喝酒,她不相信缪智文是正常死亡,她说她和缪智文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对她的身体状况非常清楚。”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呢?”   “就在你们的人调查此案以后。但我一直没有承认。但她一直都在怀疑我。”   “你是什么时候把实情告诉她的呢?”   “你们住进智觉寺以后,翠珍已经知道你们从缪智文的脑袋里面找到了一根棺材钉,她就知道一定是我杀了缪智文,所以就跑来问我。我就没有再瞒她。你们知道翠珍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缪家吗?”   “为什么?”   “如果她改嫁,你们就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接着就会找到我的头上。她是为了我,才一直留在缪家的。当然了,她婆婆对她确实很好。如果不是这一点,那她的命连黄连都不如了。” 第三百零四章 恍然大悟   “她为了你,竟然选择在缪家熬着。”   “那是因为我为了她敢冒杀头之最除掉了缪智文。”   “前几天夜里,你到三里寨做什么去了。”   “见翠珍去了。”   “可从时间上来判断,你和张翠珍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时间和机会,张翠珍的母亲说,张翠珍不曾走出过家门。”   “我说的见,不一定非要见着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往她房间里面塞了一张纸条。”   “从什么地方塞进去的呢?”   “从东厢房后面的窗洞。”   笔者在前面曾经交代过,在缪家堂屋的后面——东西厢房朝北的墙上,各有一个不大的窗洞。那天晚上,李云帆曾经到屋后勘查过,也注意到了这两个窗洞,当时,窗洞上正塞这一些草。   李云帆和卞一鸣互相对视片刻,这时候,同志们才恍然大悟。   “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我让她稳住神,这个案子和她没有一点关系,见到公安,以前怎么说,现在还怎么说。如果你们找到我,那也是一种解脱,此案一了,翠珍就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用不着在这么苦苦地熬着了。”   “张翠珍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那天下午,她到庙里面来烧香,乘大殿里面没有人的时候,扔给我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什么?”   “她说纸可能包不住火了,不如趁早自首。”   那天晚上,张翠珍就是按照纸条上的内容去做的。难怪她应对的那么自如呢。至于让王萍看她身上的伤痕,也是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作出的无奈选择。   “那天夜里,你是不是发现我们跟踪你了?”   “没有,今天,我倒是发现你们的人在暗中监视我。”   “你把杀害缪智文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   下面就是静悟的交代:   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号的下午三点半钟左右,静悟下山,到镇上采购东西,在田大塘看见撞见了张翠珍,张翠珍洗好衣服,正准备回家,两个人在路口有一段简短的对话。   静悟从口中得知张翠珍是回家看望照顾父亲的,父亲已经生病多日,她是十一月五号回石鼓寨的,打算过几天再回去。   静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在街上采购东西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铁匠铺,为寺院厨房卖了一把菜刀,在挑选菜刀的时候,他乘铁匠找钱的时候,顺手拿了两根棺材钉掖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在离开小镇的时候,他看到了背着书包放学的学生。上了山之后,他走一会,歇一会,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等缪智文,只要能看到缪智文回三里寨,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动手了。   终于,静悟在石鼓寨北边的树林里等到了缪智文,缪智文推着自行车,从静悟身边经过的时候,静悟看到了手提包里面的一瓶酒——手提包是挂在自行车龙头上的。   “静悟,缪智文不认识你吗?”   “他只认识田鹏程,不认识静悟。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在石鼓寨北边的树林里面等缪智文吗?”   “为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另有隐情   “我想看看缪智文有没有到翠珍家去,如果他到翠珍家去,就一定会把翠带回家。结果,他没有到翠珍家去。”   “你的意思是,如果缪智文把翠珍带回家的话,你就不会动手了。”   “不错。你们知道缪智文为什么没有到翠珍家去吗?”   “为什么?”   “和缪智文一起回三里寨的还有一个人。缪智文从我身旁走过去不久,有一个女人跟了上去。”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认识,她就是三里寨的人。”   甄先生曾经说过,三里寨除了巧凤,还有其他女孩子曾经遭遇过缪智文的毒手。   “她是谁?”   “对不起,这——我不能告诉你们,这关系到她的名声。既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就没有必要知道她是谁了。缪智文之所以让翠珍回家照顾父亲,就是给自己创造机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有没有走在一起,你如何知道他们俩是一起的呢?”   “回到寺院,我站在藏经楼上,看到他们俩在一起了——那个女人坐在了缪智文的车后座上,遇到村寨,他们俩就一前一后分开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他们就到一起了——关系亲密的很。”   “缪智文的母亲在家,他的两个妹妹也在家,缪智文把这个女人带回家,他就不怕母亲和妹妹看见吗?”   “缪志文先回的家,那个女人呆在缪家院子后面的树林里面,等缪家熄灯睡觉之后,缪智文才打开院门将女人引进堂屋。”   “你描述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一直躲在缪家附近监视吗?”   “天黑之后,我就去了缪家后面的树林。我刚才说的是我亲眼所见。”   “你之所以在下半夜三点多钟才动手,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突然出现的缘故吗?”   “不错,你们知道缪智文为什么要将这个女人带回家吗?”   “为什么?”   “他想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多呆一段时间,如果在野外——在树林里面,时间就不能长,在我们这一带,猎户特别多,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山里去下套子,收猎物。所以,这种事情,他只能在家里做。缪智文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只要和女人在一起,总要折腾很长时间。”   “这是张翠珍跟你说的吗?”   “不错。要不然,翠珍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呢?平时,你看他斯斯文文的,但只要做这种事情,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把这个女人带回家,难道就不怕这个女人反抗,就不怕她喊出声来吗?”   “没法反抗,也没法喊。”   “为什么?”   “他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都要把女人的手和脚绑在床上,都要用东西把女人的嘴堵上。”   “你亲眼目睹了。”   “翠珍和缪智文结婚的第一天晚上,就是这么度过的。”   “十一月六号的夜里,难道你在缪智文家附近一直待到三点多钟,可寺中有人看见你三点钟之前出的后门。” 第三百零六章 僧袍堵嘴   “女人进了缪家的院门之后,我就回寺院了,缪智文的戏码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他玩弄女人的花样很多。”   这一点倒是和一清支持志趣相投。一清研究和实践的是七十二式,不知道缪智文研究好实践的是多少式。   “这也是张翠珍跟你说的吗?”   “不错。所以,他十有会让这个女人天亮之前离开缪家。”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跟踪和监视缪智文不是一天了。我一直在寻找时机,只要翠珍回娘家——有时候,缪智文买好东西让翠珍回娘家,那么,在夜里面,就一定会有一个女人钻进缪家的院门。只要有女人钻进缪家的院门,都会在天亮之前离开缪家。所以,我在两点多钟赶到缪家后面的树林里面,应该不会有问题。在天亮之前结果缪智文,把握更大一些。”   “为什么?”   “那天晚上,缪智文喝了很多酒——他在做这种事情之前,一定会喝很多酒。这是其一,第二,缪智文乾坤颠倒了大半夜,已经精疲力尽,这时候,他睡得应该很沉。第三,缪智文死之前,有这个女人在现场,你们再怎么查,只会查到这个女人,绝不会查到我的头上来,关键是,翠珍也可以撇清干系。”   严小格望了望左子健,他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连这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十一月七号的凌晨,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缪家的呢?”   “我在缪家西边的树林了蹲了约摸一炷香功夫,东厢房的灯亮了。不一会,堂屋的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堂屋。缪智文把女人送到石桥跟前。女人是哭着离开缪家的,但她没有哭出声来。”   在缪家前面不远处,有一坐小石桥,过了石桥,就是三里寨。   “你是乘着这个机会潜入了缪家,是不是?”   “不错,在缪智文走进院门之前,我已经进了东厢房。”   严小格和左子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时,他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在院墙上找到攀爬的痕迹。玄机原来在这里。   “接下来呢?”   “缪智文吹灭了灯,倒头便睡。我在黑暗中等了一小会,缪智文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我看清了他头和脸的朝向。”   “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头的轮廓线,等缪智文睡熟了之后,我从口袋里面拿出棺材钉,然后划着了一根火柴,慢慢走到缪智文的床头,他侧着身体,脸朝外。能再给我一点水吗?”   卞一鸣站起身,拎起热水瓶,将静悟茶杯里面的水倒满了。   静悟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然后将茶杯放在地上。静悟也是人,在说到关键说的时候,他停下来了。   禅房里面的空气已经凝滞。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静悟的脸上。   “静悟,你接着往下说。”   “我将一根棺材钉对准了缪智文的耳朵眼。然后用右手掌将棺材钉用力摁了下去。”   “别停啊!”   “缪智文突然惊醒,他想坐了起来。”   “他没有出声吗?”   缪智文的母亲没有听到缪智人声音。   “我用僧袍蒙住了他的脸,堵住了他的嘴。” 第三百零七章 碰倒椅子   “等一下,事发突然,你来得及脱僧袍吗?”   “我在动手之前,已经将僧袍脱下,拿在手上,如果让血流到——或者喷到床上,那就麻烦了。那天夜里,我穿了两件僧袍——山里面,天冷,我多穿了一件。”   敢情静悟在下手之前,已经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   “接着说。”   “他想喊,但我没有让他喊出来,我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可我们的人没有在缪智文的鼻子上看到掐痕。”   “我是隔着僧袍掐的,不会留下掐痕,我的目的是不让他呼吸,用不着特别用力,只要一点时间就够了,既然我把一切都想好了,就绝不会在缪智文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那缪智文,喝了太多的酒,又刚刚做过那种事情——身子虚的很,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这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女人的出现,反而帮了我的吗?那缪智文恶贯满盈,早该去见阎王了。”   “之后呢?”   “只一会工夫,缪智文的身子就蔫了,我用事先准备好的火柴棒和棉花,将耳朵里面流出来的血擦干净,好在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血。”   静悟杀害缪智文的手法果然和一清一模一样。   “这是为什么?”   “血喷到僧袍上去。我一共擦了两遍。”   “为什么要擦两遍呢?”   “我用另一根棺材钉将第一根棺材钉往下顶的时候,又冒出来一点血。”   “在杀害缪智文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我在离开的时候,碰倒了椅子,结果惊动了缪智文的母亲。”   “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回忆一下。”   “我在走出东厢房的时候,僧袍碰到了椅背,结果把椅子带倒了。声音比较大,我自己也被吓着了,就蹲在地上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见外面没有动静,我就站起身,把椅子扶起来,放到原来的地方。我刚放好椅子,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就听到缪智文母亲说话的声音,她当时就站在窗户外面,我站在里面能看到她的身影。”   “老人说什么了?”   “老人朝屋子里面喊了一声:‘智文,你咋了?’”   老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你是怎么应对的呢?”   “事发突然,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   “她说什么了?”   “她说:‘智文,你咋不说话呢?娘进去了。’我憋着嗓子应了一句。”   “你是怎么回应的呢?”   “我说:‘娘,俺没事。’”   “她把你当成了缪智文?”   “是的。”   “你凭什么认定缪智文的母亲会把你当成她的儿子缪智文呢?”   “我说的是咱们这里的土话,缪智文平时也是这么说的。”   “接下来呢?”   “接下来,她说:‘我刚才听到声音,是什么声音啊?’我说:‘俺撒尿,碰倒椅子了。’她还说了一句;‘起来撒尿,也不开灯,八成是喝多了。’我就不敢再搭茬了。”   “这之后呢?”。   “之后,老人就回屋睡觉去了。”   “那件带血的僧袍在什么地方?”   “我把它——”   “你把它怎么了?” 第三百零八章 回家拿枪   “我把僧袍扔到寺院后面一个深洞里面去了。”   “深洞在什么位置?”   “在塔林的北边。”   “洞有多深?”   “非常深,洞口很小。”   “洞口很小,人能下去吗?”   “只有小孩子能下去。”   “洞口的位置,你还能记得吗?”   “记得。”   李云帆决定明天早上到现场去看看了。   “你把一清杀害田大帮的过程回忆一下,把你看到的全说出来。”   两个案子的杀人手法如出一辙,所以,必须要把两个案子联系起来,而要想把两个案子联系起来,就必须让静悟把案发当晚所看到了情况说出来。   “那天晚上,在古家,我吃了一点东西以后,就和小伙伴们到院子外面去耍了,二黑子手上有一把木头做的枪——是他爹给他做的,我就回家去拿我的枪——我的枪是我娘在镇上赶集的时候给我买的,二黑了他们眼馋的很——他们想玩玩我的枪。大黑也跟我回家去了,它在我头里面先进了院门,我刚准备进院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从堂屋里面闪了出来,他径直往柴堆那边去了。我留了一个心眼,就在院门外面看了看,此人扔了一点吃的东西给大黑,然后又闪进了堂屋。”   “一清进屋之后,你躲在什么地方?”   “我躲在厢房的窗户外面。”   “你看见什么?”   “我看见此人将一根很长的铁钉——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一根棺材钉,此人将铁钉按进了我爹的耳眼里面,后面的情形,跟我杀害缪智文的情形一模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是一根棺材钉的呢?”   “我在镇上的棺材铺看到了这种铁钉,平时,我没有见过那么长的铁钉。”   一个八岁的小孩,亲眼目睹了这样一个血腥的场面,竟然能保持沉默,可见静悟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很高的心理素质。   “你为什么不跟你娘说?”   “我娘跟这件事情瓜葛着,我不能跟她说。其实,我早知道她和别的男人好。有一回,我跟踪我娘到智觉寺,跟到塔林的时候,她突然就不见了。”   齐烟翠一定是从那座舍利塔进了密道。   “自从我爹出事后,此人隔三差四到我家来。”   “你真不知道他就是一清住持吗?”   “不知道,他每次来,头上都扎着一条头巾,他也不穿僧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我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想过出家的事情。我爹死了以后,爷爷奶奶和伯伯、叔叔,姑妈他们就渐渐疏远我们了。他们都认为我不是爹的种。我从小就很自卑,后来,我娘经常疯疯癫癫,只要发一次病,我就被吓一次,自从田家人不再帮衬我们以后,家里面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这就是我没有跟翠珍‘那个’的主要原因,对于我们俩的事情,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那翠珍嫁到我家,也是受罪的命。翠珍嫁给缪智文以后,我所有的念想都没有了。我就到智觉寺出家去了。”   “你娘没有劝你吗?”   “你们觉得她还有资格劝我吗?她是劝过我——甚至苦苦哀求过我,可我会听她的吗?” 第三百零九章 找到僧袍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钟,同志们押着静悟去了塔林,静悟所说的山洞在塔林的西北方向,距离塔林有一百多米,这里是一个山涧,在一片灌木丛里面。   在几块斜躺着的条石之间,静悟拨开荆棘,下面有一个长三十几公分,宽二十几公分的不规则的洞口。成人确实没法进入这个洞口。   谭晓飞和严小格从不远处弄来了一根五六米长的竹竿,削去分叉。   谭晓飞将竹竿伸进洞中,他先试了试洞壁的宽度,石洞越向下,空间越大:谭晓飞又试了试石洞的深度,竹竿的长度正好是石洞的深度。   李云帆派左子健进寺喊来了莫非,莫非的身形比较瘦小,李云帆觉得莫非也许能进入石洞。   几分钟以后,左子健领着莫非来了,在莫非的手腕上挎着一捆绳子,那是莫非专门用来晾晒衣服的绳子。人要想下到洞中,没有绳子是不行的。   莫非坐在石头上,将双脚放在石洞里面试了试,石洞口旁边横着几个树根,莫非抓住一个最粗的树根,慢慢将下半身慢慢往下面放,谭晓飞和卞一鸣紧紧得抓着莫非两只细小的胳膊。   当莫非的臀部下到洞口的时候,被洞口卡住了。   莫非一个纵身爬出了洞口,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莫非脱掉了僧袍和里面的内衣,上半身光着,下半身只穿着一条裤子和一条裤衩。   “不行,赶快让他把衣服穿上。”郑峰道,“干脆用工具把洞口砸开一点。”   “我没事,我从小冻惯了,快把绳子拿给我。”莫非朝左子健道。   “别着急,先看看能不能下到洞里面去。”郑峰道。   于是,谭晓飞和卞一鸣一人抓着莫非一只胳膊,将莫非的下半身慢慢放入洞中,莫非的臀部竟然能通过洞口。   “赶快把绳子系在他的腰上,多系几道,多打几个扣。”李云帆道。   谭晓飞忙着往莫非的腰上系绳子,左子健将绳子的另一头牢牢地系在旁边一个最粗的树根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王萍将手电筒打开,递给了莫非。   谭晓飞和卞一鸣慢慢将莫非放入洞中。然后紧紧抓住了绳子。   绳子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放。   很快,莫非的脑袋进入洞口。   随着绳子的逐步下移,洞口的亮光越来越微弱。   李云帆趴在洞口旁边的条石上,将脑袋伸到洞口。洞口下面的空间很大,两个人能清晰地听到莫非呼吸的声音。   绳子一点一点地下移,三四分钟以后,绳子松了,莫非的双脚已经落了地。   手电筒的光柱在洞底慢慢移动,不一会,光柱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李局长,我找到东西了。”莫非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听到了莫非兴奋而激动的声音。   谭晓飞和卞一鸣慢慢将莫非拽出洞口,准确地说,先出洞口的不是莫非的脑袋,而是一件已经发了黑,且发了霉的皱皱巴巴的僧袍,僧袍上湿漉漉的,上面还有非常浓重的霉烂的味道。当李云帆将僧袍拿在手上的时候,才感觉到僧袍已早就开始腐烂了,王萍退后一步,因为从僧袍里面爬出几只说不上名字的小虫。 第三百一十章 七情六欲   “赶快把莫非拽上来。”郑峰伸出双手抓住了绳子。   当莫非的双臂屈曲着移出洞口的时候,谭晓飞和卞一鸣一把将莫非拽了上来。   于是,左子健忙着给莫非解绳子,王萍则忙着给莫非穿衣服。   当李云帆仔细端详莫非的身体的时候,心里面十分的酸楚,比较而言,莫非的身上看上去比脸更瘦。“骨瘦如柴”这个词只适合用在莫非的身上。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为了能给家里带点吃的,竟然克扣自己那十分有限的饭食。就是这样一个弱小的身躯,自同志们进驻寺院以来,给了大家很大的帮助。   李云帆将僧袍扔到静悟的脚跟前:“静悟,就是这件僧袍吗?”   “是的。”静悟低声道。   早饭,大家也是在寺院里面吃的。寺院里面的饭食确实非常简单,莫非说,寺院里面的中饭稍微好一些,青菜、白菜、包菜和菠菜是主打菜,豆腐,干子,黄豆是点缀菜,再加上米饭,这就是僧人们的中饭;晚饭是稀饭、馒头,萝卜干,一个月能吃上两次盐鸭蛋;早饭是稀饭馒头和萝卜干。不过,今天早上,智能特地吩咐伙房给同志们一人加了一个咸鸭蛋。   佛祖真是聪明,一件简单的僧袍和三餐简单的食物就把僧人们的七情六欲禁锢在躯体之中,俗话说,“饱暖思淫欲”,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是一件僧袍裹身,公鸡之所以能在母鸡面前打转转,无非是身上长了几根漂亮的羽毛,公鸡一旦失去了那些漂亮的羽毛,母鸡连瞧都不瞧它们一眼,所谓“饱”,恐怕还包括吃的好,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口”,那就是之口,成语有“欲壑难填”,古语还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一旦解决了饱暖的问题,就会琢磨其它事情,人的和人的胃口是一样的,一旦胃口开了,那可是一个无底洞,所以,一旦把住了吃和穿这个关口,人的就如同野马套了一根缰绳。我们有很多领导干部不就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最后变成了“饭桶”和“吃货”的吗?他们这个“桶”装的可不仅仅是饭食,还有权力、钞票和房子,这可是一个没有底的“桶”啊!他们所吃的也不仅仅是饭食,只要是能放入口中的,他们来者不拒,尤其是美色和金钱。   吃过早饭以后,李云帆派谭晓飞、严小格和左子健押送静悟、一清和齐烟翠到地区公安局看守所。   留下来的人继续审讯张翠珍。   审讯张翠珍应该是“11。7”案最后一个环节。   齐烟翠的供词和一清的供词互相印证,静悟的供词和一清的供词互相印证,静悟的供词是否真实可信,现在,就差张翠珍的回答了。   当张翠珍被带进内院禅房的时候,披头散发,眼泡红肿。头发遮挡住了半个脸。在她的脑后,有一个滑落的皮筋挂在发梢上。   等张翠珍坐在椅子上以后,李云帆道:“张翠珍,把你的头发整理一下。”李云帆的声音很温和。如果静悟所言非虚的话,,那么,张翠珍应该是一个令人同情的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没有想到   张翠珍用双手理了理头发,从头发捎上拽下皮筋,这个皮筋大概用的时候比较长了,上面打了两个结,张翠珍在清理缠绕在皮筋上的碎头发的时候,拽断了皮筋,于是,她又想把皮筋接起来。   王萍取下帽子,从头上解下一根皮筋,递给了张翠珍。   张翠珍望着王萍,犹豫了一下,才接过了王萍手中的皮筋。然后将头发扎在脑后。   “张翠珍,你吃过早饭了吗?”   张翠珍点了一下头。   “李局长,她只吃了一点点。”王萍侧着身体,在李云帆的耳朵旁低声道。   “你给她倒一杯水。”   王萍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张翠珍的手上,李云帆之所以让王萍倒一杯水给张翠珍,是因为张翠珍身子有些颤抖。   张翠珍欠了一下身体,接过茶杯抱在手上。   “张翠珍,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张翠珍又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我知道——我有罪——我罪孽深重。”   “你有何罪?如实讲来。”   “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你有何罪?”   “是我害死了缪智文。”   在坐的人面面相觑,大家没有想到静悟和张翠珍都说自己是杀害缪智文的凶手。   “张翠珍,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早就想清楚了,你们千万不要冤枉了静悟,你们要是冤枉了他的话,佛祖是不会答应的。”   李云帆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到底谁是杀害缪智文的凶手呢?既然张翠珍说自己是杀害缪智文的凶手,那么,她的供述一定和静悟一样——静悟一定把杀害缪智文的详细经过跟张翠珍说了。这两个人的感情还真是不浅啊!   “郑峰,我们怎么办?”李云帆侧着身子,和郑峰低语道。   “如果两个人都说是自己杀害了缪智文,那就定他们一个合谋杀害缪智文的罪。”   李云帆明白了郑峰的意思:“张翠珍,静悟已经承认是他杀害了你的丈夫缪智文,他的供词都在这里,而你却说是你杀害了缪智文,现在,我们已经无法核实你们谁真谁假,既然这样,如果我们没有判断错的话,那就是你与静悟合谋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公安同志们,有你们这么草菅人命的吗?”   “草菅人命的是静悟,或者是你,要么就是你们两个人,静悟已经招供,现在,你也招供了,我们判你们俩有罪,这怎么是草菅人命呢?”李云帆圆睁双圆,直视着张翠珍的脸,“张翠珍,你可要想清楚了,该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杀头大罪可不是随便乱认的哦。”   张翠珍眨了几下眼睛,低下了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张翠珍用双手揉搓这自己的衣角,禅房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和沉闷。   “张翠珍,想必你已经想好了,既然这样,那我的谈话会到这里吧!王萍,把谈话记录拿给她——让她在审讯记录上签字画押。”李云帆一边说,一边收拾笔记本和钢笔。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早有疑惑   张翠珍抬起头,双手揉搓衣角的速度更快了,她还在犹豫。   李云帆站起身:“老侯,你把她带下去吧!”   “等——李局长——等一下。”张翠珍大声道。   “张翠珍,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李局长,您坐下来,我有话说。”   李云帆和郑峰采用的是激将法,张翠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为一个案子搭上两个人的性命,这个账,她应该是会算的。   李云帆故意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呢?”李云帆知道她要说什么,这正是同志们所希望的。   “虽然缪智文不是我杀害的,但我还是一个有罪的人。”   “你要对你今天说的话负责,你一会说缪智文是你杀害的,一会儿又说缪智文不是你杀害的,我们已经被你弄糊涂了。”   “我现在说的是实话。”   “当真是实话。”   “我不会再说半句假话。”   “这就对了吗?你要对你自己负责,也要对我们负责,我们办案子也不容易,你不能用假话来糊弄我们。”   “我一定说实话。”   “很好。你刚才说你是一个有罪的人,你有什么罪?”   “我不应该说假话诓骗你们,缪智文出事以后,我一直怀疑是静悟做的,可我又不敢肯定,所以,你们的人在调查的时候,我没有说实话。更何况你们在验尸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杀死缪智文。”   “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是静悟杀害了你的男人缪智文的呢?”   “是在得知你们从缪智文的脑壳里面发现棺材钉的时候。”   “你去找静悟进一步确认了。”   “是的——我是去找他了,他憋了半天,最后承认了。”   “于是,他就把杀害缪智文的过程跟你说了。”   “是的。”   “刚开始,你是根据什么怀疑静悟的呢?”   “我嫁到三里寨后,有一天,那是一个夏天,我在山路上遇见了静悟,他下山到镇上去买东西,我正准备到寺院里面去烧香,我叫住了他,并把他领到寨子后面的树林里面,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如果我不嫁给缪智文,大鹏就不会到智觉寺出家当和尚,我对他的伤害太深,我想补偿他,我就——”   “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大鹏出家以后,性情一直没有变——我出嫁之前,我们经常在一起,他从来没有碰过我,他也从来没有产生过那样的念头,他看到我身上的伤痕以后,半天不说一句话,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能看出来,他的眼睛里面有火。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   “你经常到智觉寺去烧香拜佛,就是为了见到他吗?”   “自从我知道他到智觉寺出家当了和尚,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缪智文是一个畜生,我对他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到庙里面拜拜佛,看看他。我不止一次劝他还俗,可他意志坚定,打算在庙里面过一辈子,我没有别的办法,其实,我过的比他还要苦。” 第三百一十三章 罪不至死   “静悟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呢?”   “不知道,但他总觉得应该是寺院里面的僧人。”   静悟说的应该是实话,如果他知道的话,是会和张翠珍说的。   “他有没有猜测过是谁呢?”   “没有,难道你们知道静悟的生身父亲是谁吗?”   “是智觉寺的一清住持。”   “一清住持?静悟在他跟前做了几年的贴身侍僧,竟然都不知道。难怪我有时候觉得,静悟长的有点像一清呢?经你们这么一说,确实非常像。原来,静悟他爹是一清和齐烟翠合谋杀害的。”   “是一清杀害了田大帮,齐烟翠后来才知道。”   “一清和静悟他娘?谁能想到呢?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情呢?我听乡村们说,邢家村的邢惠开好像也和这个一清有牵扯。”   “对,邢惠开与一清通奸,合谋杀害了亲夫张有贵。”   “一清整天呆在寺院里面,他们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呢?”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智觉寺‘观音送子’的事情吗?”   “我听说过。”   “所谓‘观音送子’其实是一清‘送子’。”   “我有点明白了,我们寨子的巧凤到智觉寺求过子,难道也是——”张翠珍没有把话全部说出来。”   李云帆适时将话题岔开了:“张翠珍,前几天的晚上,我们跟踪静悟到你家西边的树林里,那天晚上,静悟是不是来找你的呢?”   “是的。”   “你们是怎么见面的呢?”   “我们没有见面。他从厢房后面的窗洞里面扔给我一张纸条——就在你们敲门之前。”   “纸条呢?”   “我烧了。”   “上面写什么内容?”   “他让我稳住神,说这个案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见到公安,以前怎么说,现在还怎么说。他还说,如果你们找到他,那也是一种解脱,此案一了,我就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用不着在缪家苦熬了。”   张翠珍叙述的内容和静悟交代的内容完全一致。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在大雄宝殿里面扔给她一张纸条?”   “是的,那天下午,我到庙里面来烧香,乘大殿里面没有人的时候,我扔给他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什么?”   “我告诉他,纸可能包不住火了,不如趁早自首。你们已经在调查他了。”   “张翠珍,你明明知道静悟是杀害你丈夫的凶手,知情不报,包庇罪犯,这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这——我知道,我愿意伏法,你们现在枪毙我,我们不会说一个‘不’字。”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   郑峰点了一下头。   “张翠珍,你罪不至死,考虑到你确实不知情,又能在关键的时候迷途知返,再加上你一直孝敬公婆,所以,我们准备在上报材料里面做一些说明,希望法院在审判的时候,能给予从轻处理,当然,我们的意见只能起参考作用,怎么裁决,还是要听法律的。”   张翠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她非常虔诚地,正式地磕了两个头,在她准备磕第三个头的时候,被王萍一把拽住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后来之事   卞一鸣也走了过去,和王萍一起用力,将张翠珍扶到椅子上坐下。   “张翠珍,你也不要这样,我们知道,你的命运非常令人同情,你也是一个受害者,但你毕竟还年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的命运还是得靠自己把握,你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迟。你还可以再找一个好人家,过好后半生,像你这样善良的女人,不愁找不着好男人。”   张翠珍用衣袖抹干了眼泪,望着李云帆和郑峰道:“刘局长,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想说什么?”   “你们就把我和静悟一起判了吧!”   李云帆一时没有听明白张翠珍的话:“张翠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就让我跟他一起走了吧!”眼泪溢在了张翠珍绯红的脸颊上。”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们听说你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女儿,你经常回去看望你的老父亲。”   “他是生我养我的爹,我不孝顺他,雷公也不会答应我,可我又不得不在心里怨恨他,要不是他喝了缪书记的酒后糊里糊涂地把我许配给了畜生缪智文,我就不会遭那么的的罪,静悟也不会到智觉寺出家当和尚,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的父亲当时也是希望你能嫁一个好人家,在这一点上,我们觉得你的父亲是没有错的。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这一点,你应该能想明白。”   “你们不知道,我爹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会觉得抬不起头来,不如让我随静悟去了,我去了,我爹的耳根子就干净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认为你父亲会想明白的,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出面和你爹好好谈一谈。”   后来,李云帆和毛书记还真到石鼓寨滕家去了,张翠珍的父亲除了表示后悔以外,还向毛书记和李云帆保证,一定善待自己的女儿。   至此,“11。7”案的侦破工作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最后的判决结果是:   一清被判处死刑。   齐烟翠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静悟被判处二十一年有期徒刑。这是法院在考虑了同志们的意见之后做出的判决。   张翠珍被免于刑事责任。   不过,有一件事情,笔者不能不交代一下:   一九七五年的六月,静悟被押解到新疆服刑,几天后,张翠珍告别婆婆瑛姑也去了新疆。   也是在这一年的六月,智能当上了智觉寺的住持,莫非成了智能住持的贴身侍僧。在智能禅师正式登上住持之位的法会上,李云帆、卞一鸣和同志们也去了,这次回南山的主要目的是接莫非的母亲到地区医院去看病——郑峰在知道情况以后,当即拍板决定。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一下:在毛书记的努力下,邢惠开的女儿燕子有了每月八块钱的民政补贴——直到她成人为止。 第一章 滞留东山   一九七五年四月十二号早晨,在“11,7”案水落石出,李云帆一行即将离开东山的时候,东山公社派出所接到了一个报案:南山小学年轻女教师湛玉曼上吊自杀了。因此,李云帆一行不得不在东山滞留了一段时间。   大家应该还记得,南山小学就是同志们在侦破“11。7”案的过程中经常停车的那所坐落在山脚边的学校。   报案的人是湛玉曼的母亲和姐姐,得知湛玉曼的死讯,一家人从县城赶到东山。   湛玉曼的姐姐湛玉芹也是一个教师,她在南山县中心小学工作,湛玉曼的父亲也曾是一个中学教师,可惜因为得了严重的肝病在几年前去世了。   湛玉芹选择报案的理由有如下几点:   第一,妹妹玉曼是一个非常乐观开朗的女孩子,父亲病重的时候,老两口整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玉曼总是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哄父母开心,她从小到大,从来不知道愁是啥滋味,整天乐哈哈的,连邻居都说湛玉曼是父母的开心果。小时候,湛玉曼体弱多病,但从来不怕吃药,也不怕打针。小时候,跌跤是常有的事情,别的小孩子跌跤了以后哇哇大哭,玉曼跌跤,即使身上跌破了,也从不哼一声。她从地上爬起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像她这样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第二,在妹妹湛玉曼出事之间,没有一点征兆,在湛玉曼出事前两天的下午——即十号的下午,湛玉芹带东西来看望湛玉曼,湛玉芹没有看出妹妹有任何异样,湛玉曼还带着姐姐到镇上和庙里转了一圈,一路上,湛玉曼有说有笑,眉宇之间无半点忧虑。   第三,妹妹平时喜欢写日记,从初中一直写到参加工作,从不间断,可湛玉芹在妹妹的宿舍里面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她想找的笔记本,笔记本到是有三本,都放在藤条箱里,这三本笔记本都是以前的笔记本,自从分到南山小学来工作以后,妹妹又换了一个蓝颜色的笔记本——封面是用丝绸包装的。湛玉芹要找的就是这本笔记本。四月十号的晚上,湛玉芹在妹妹的宿舍住了一宿,晚上睡觉的时候,湛玉芹亲眼看到妹妹从藤条箱里面拿出那本蓝颜色的笔记本写日记呢?这个笔记本能到哪儿去呢?难道这个笔记本上的内容和妹妹玉曼的突然死亡有关系?   第四,这是湛玉芹选择报案的主要原因,她和母亲在检查妹妹的尸身的时候,发现妹妹的下身红肿,湛玉芹的意思是:妹妹在死之前可能遭遇过性侵。   湛玉芹到公社派出所报案的时候,李云帆上车走人。听了蔡所长的汇报以后,郑峰和李云帆一行驱车去了南山小学,毛书记也一同前往。   十几分钟以后,两辆汽车停在学校旁边的山道上。   学校大门内外站了很多人,绝大部分是学生。大铁门关着,只开着一扇小门。大家还记得看门人应大爷吗?他正弓着腰,驼着背站在小门的里面。   老人的表情异常凝重。 第二章 赶往现场   李云帆和应大爷打了一个招呼,便随应大爷朝学校里面走去。   在篮球架子下面,站着十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学生的手上抱着一个篮球。这几个孩子看到同志们走进大门之后,便跟了上去。   南山小学是一个老学校,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洪武年间。这里最早就是乡学。青砖墙,黑瓦顶,镂空门窗,褐色廊柱。高高的地基,残缺的石阶。   老师的宿舍在第四排房子,一共有四间房子,在老师宿舍的西边就是学校的厨房。湛玉曼的宿舍在最东边一间。   宿舍的门口聚集着很多人,绝大部分是学生,学校的老师也聚集在这里,他们凑在一起,在谈论这什么。   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坐在宿舍前面的青砖花坛的边沿上啜泣哽咽。她就是湛玉曼的母亲。在老人的身旁还有两个中年妇女陪着掉眼泪。   看到同志们走过来,一个四十几岁的,梳着小分头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此人握住了蔡所长的手。   “郑局长,这位是达校长。达校长,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   达校长朝李云帆等人点点头,同志们经常把汽车停在学校的院子里面,还在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早饭,学校的老师认识大家。   “达校长,你把情况跟郑局长他们说一下。”蔡所长道。   “蒲老师,你过来一下。”达校长朝一个老师招招手。   从人群里面走出一个男教师来,此人的年龄在二十六岁左右,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模样停俊朗的。   蒲老师走到李云帆和达校长的跟前。   “蒲老师,你把今天早晨的情况跟公安同志说一下。”   “达校长,等一下,我们勘查完现场以后再说。”李云帆道,“达校长,死者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床上。”   “是不是有人进过屋子了。”   “那是自然,我们都在屋子里面呆过。湛老师的家人提出报案以后,我们就把现场保护起来了,这之前,我们没有往那方面想。”   “有多少人进过屋子?”   “学校的老师都进过屋子,大家七手八脚,把湛老师从绳子上放下来。”   大家已经知道了,现场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发现湛老师出事以后,谁在这里负责?”   “我在这里负责。”   “达校长,你们做了些什么?”   “我和大家把湛老师从绳子上放下来,然后平放在床上。”   “还有吗?”   “把湛老师放下来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僵硬了。我当即派人到县城去喊湛老师的家人。哦,对了,湛老师的家人在屋子里面呆的时候比较长。他们提出报案以后,大家才想到保护现场。”   现在,同志们能做的事情出了按照惯例勘查现场之外,只能寄希望于尸检了。   “达校长,你学校所有的教职工暂时不要离开学校,待会儿,我们要找人了解情况。”   “这——我已吩咐过了。”   大家走上石阶,进入房间。 第三章 走进现场   湛玉曼的宿舍里面是两间房子,两间房子是打通的,抬头仰望,在房子的中间,有一个人字形的房梁,在房梁的中间,还挂着一根成人食指粗的绳子,绳子成双折,两头对穿,成圈状,这根绳子一直保持着死者被放下时的样子。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几乎是在统一是时间注意到了这根绳子。   湛玉曼上吊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一般人上吊的时候,站在凳子上,将脑袋往对折的绳子里面一伸,然后将凳子蹬倒,湛玉曼是将绳子的末端穿成一个圈,然后往脖子上一套,蹬倒板凳就算完事。   这两种上吊的方式有明显的不同,第一种断气的时间会稍微长一些,死者如果反悔的话,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生还的可能性;第二种方法就不一样了,随着支撑物的倒地,绳圈会越勒越紧,所以断气的时间会比较短,关键是一旦支撑物倒地,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湛玉曼的尸体平放在一张木床上,头朝北,脚朝南;她的身上盖着一床粉红色绸缎面的被子——这床被子是湛玉曼的母亲盖的——做母亲仍然不想接受女儿已经死亡的现实。   死者的头发十分散乱地摊在枕头上,做母亲的本来打算给女儿梳头发的,结果被女儿湛玉芹阻止了。   李云帆将被头往下拉了拉。   死者的脖子比较长,下巴、下颌骨和脖子的连接处,有两道勒痕,最宽处有两公分左右,勒痕从咽喉上方到耳后,勒痕的颜色由深变浅,宽度由宽变窄,勒痕止于耳后。   卞一鸣手拿照相机,适时进行多角度拍摄,除了死者以外,还包括房间的环境。案发现场已经遭到破坏,同志们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个被严重破坏了的环境中捕捉到一些有价值的痕迹。   李云帆将被子完全拉开。   死者的上身穿着一件橘黄色毛线外套,湛玉芹说,这叫毛线外套是她给妹妹编织的,死者的下身穿着一件紫色灯芯绒长裤。   李云帆掀开毛线外套,外套里面有一件深红色毛线衣,毛线衣里面有一件乳白色棉毛衫;在紫色灯芯绒长裤里面是一件草绿色毛线裤,贴身是一件乳白色的棉毛裤——和上面的棉毛衣是一套。   李云帆、郑峰和王萍对湛玉曼的身体进行了仔细的检查,除了脖子上的勒痕之外,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王萍认真检查了死者的下身,湛玉曼说的没错,死者的下身确实有些红肿,但死者在断气前有没有遭到过性侵,还很难确定,因为王萍没有在死者的下身发现足够量的分泌物——如果死者确实遭遇过性侵的话,那么,在她的体内肯定会有一定量的分泌物。王萍也没有在死者的内裤上发现分泌物——如果死者曾经遭遇过性侵的话,你们,肯定会有少量的分泌物流到内裤上。尽管如此,王萍还是从死者的体内提取了一点分泌物。   但王萍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死者的下身内侧,软组织也有点发红。 第四章 勘查现场   “湛老师,你妹妹的例假一般是在什么时候?”王萍问。   “就在十号左右。”   “从开始到结束,一般是几天?”   “三天左右。”   王萍的意思是,死者下身红肿,可能和例假有关。   王萍还对死者的内裤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没有找到一根体毛。   李云帆和郑峰还检查了死者的床和被子,湛玉曼的床上非常干净,李云帆和郑峰也没能在床上和被子上找到一根体毛,如果湛玉曼曾经遭遇过性侵的话,那么,凶手就一定会在现场留下一点东西。   接下来,大家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房梁上来了。   “达校长,湛老师是站在什么东西上上吊的呢?”李云帆在绳子下方——或者下方附近没有看到板凳之类的东西。   “是一把椅子。”   “就是这把椅子吗?”李云帆走到一张书桌跟前,指着一把椅子道。   “对,就是这把椅子。”   “是谁把椅子放到桌子下面来的呢?”   “当时比较乱,你们等一等,我问一下。”达校长走到宿舍的门口,对着外面喊道:“蒲老师,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此时,个老师站在距离石阶十几米的地方,那里有几棵芭蕉树和石榴树。   几位老师走到石阶下。   “绳子下面那把椅子是谁放到桌子下面去的?”达校长站在走廊上大声道。   几个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是谁挪的——那把椅子的?”   李云帆注意到,九个老师都摇了摇头。   李云帆和卞一鸣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现场勘查和验尸工作还没有开始,就感到了几许诡谲。   “怎么?你们都想不起来了吗?”   “达校长,当时乱糟糟的,我们都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当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湛老师的身上。”   “这个问题,过一会再谈,你们到门口来一下。”李云帆道。   九个人止步于门槛。   “你们回忆一下,这把椅子最早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谁第一个发现湛老师死亡的呢?”   “是我。”说话的是蒲老师。   谭晓飞已经结束了椅子上指纹的提取工作,他将椅子搬到绳子下面。   “你当时看到这把椅子在什么位置,是怎么倒在地下的?”   “是卡在地上的,椅背朝上。”   “你进来,按照你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把椅子摆放一下,你看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就怎么摆放。”   蒲老师将椅子卡在地上。椅背对着门口,椅脚对着后窗,是东边的后窗,屋子里面一共有两个后窗,湛玉曼的床成南北向,贴着东墙和北墙摆放,书桌摆放在北窗前。   椅子两个前脚的中心线在绳子垂线的下方,椅背中心线距离绳子垂线的一米左右处。   “蒲老师,我觉得还应该往这边来一点。”另一个女教师道。   “对,林老师说的对,还应该往这边来一点。”另一个男教师道。   “这两位老师,你们可以进来,你们可以再挪一下。”   两位老师所说的“这边”是指房梁的西边。 第五章 两个脚印   三个老师经过反复切磋、磨合,最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不错,公安同志,我一进门的时候,椅子就是这么倒在地上的。”蒲老师道。   卞一鸣用照相机对着地上的椅子,“咔嚓——咔嚓”按响了快门。   “卞一鸣,上面也拍几张,最后上下合成一张。多拍几张。”   李云帆为什么要让卞一鸣这么做呢?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   “请你们回忆一下,你们看到湛老师挂在绳子上的时候,她的脸朝什么方向?”   几个老师用眼神互相探讨了一会,最后得出了一致的说法:“脸朝床——朝着她自己的床。”蒲老师道。   朝着床就是朝着东北方向——因为湛玉曼的床在东北角上。   蒲老师的结论得到了达校长的认可:“不错,我们把湛老师放下来之前,她的脸是朝着床的方向。”   宿舍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一般单位的宿舍也就是这个样子,床、桌子,箱子、脸盆架,别无它物。   在湛玉曼床和桌子的正对面,也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书桌上空空如也,床上没有铺盖。   经达校长说明,这间宿舍里面,原来还住着一个女教师,因为调走了,所以一直空着。   李云帆和郑峰还检查了一下窗户,窗户一共有四扇,北墙上两个窗户,南墙上也有两个窗户。南边两个窗户,里面是木条做成的格子,外面是玻璃窗,达校长说,玻璃窗是后来加的,李云帆和郑峰注意到,其它三间宿舍,有一间宿舍的窗户和湛玉曼宿舍的窗户是一样的,另外两间宿舍只有木条格子,没有玻璃窗,达校长说,其它两间宿舍都是男教师宿舍,所以没有另外加玻璃窗。   北墙上的两扇窗户和南墙上的窗户不一样,外面是玻璃窗,里面是铁栅栏。   李云帆用手试了试铁栅栏,铁栅栏很结实。   四扇玻璃窗都是关上的,并插了插销的。   “你们进来的时候,玻璃窗都是关着的吗?”李云帆问。   “都是关着的,因为天气还比较冷,这种季节,窗户一般都是关着的。”达校长道。   “达校长,学校一共多少老师?”   “一共十一个老师,男教师八个,女教师三个。”   在北墙——人字房梁的下面放着一个烤火炉,烤火炉上架着铁皮管,铁皮管一直通到北墙东边玻璃窗的外面,烤火炉上方的铁皮管上有一个铁丝将铁皮管固定在房梁上。在玻璃窗中间一个窗框上,镶嵌着一块铁皮,铁皮的中间有一个圆洞,烤火炉的铁皮管就是从这个圆洞伸到窗户外面去的。   郑峰用手摸摸铁皮管,没有热度,又打开烤火炉的盖子,里面也没有火。”   铁皮管已经有些锈蚀,估计已经用了好几年了。在烤火炉的西边,有一个铁桶,铁桶里面放着一些煤块,桶壁上挂着一把火钳和炉钩。   达校长说,这些日子,天气有点转暖了,所以湛玉曼就没有再生炉子。   谭晓飞走到李云帆和郑峰的跟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达校长见状,便和其他几位老师退出房间。 第六章 大爷有话   石阶下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途径此地的人都驻足于此。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学校的课也停了下来。孩子呆在学校里面,个个不愿离去。还有一些孩子聚在一起抹眼泪,几个女孩子哭的尤其伤心。   “谭科长,说吧!”   “我只在椅子上提取到两个脚印,一个脚印比较清晰,一个脚印很不清楚。”   “是死者的脚印吗?”   “是死者的鞋印。”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道:“我们刚才验尸的时候,死者的脚上好像没有鞋子。”   谭晓飞走到床跟前,拎起一只棕色的棉皮鞋:“就是这双鞋子,鞋子是死者的母亲脱下来的。”   郑峰将躺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在椅面上果然有两个鞋印,一个比较清晰,一个则比较模糊。   “这个鞋印应该是先上去的鞋子留下来的,因为死者身体的重量全在这只鞋子上,所以鞋印比较深。”李云帆指着右边一个比较清晰的鞋印道,“至于这个鞋印,应该是后上去的鞋子留下的印子。不对啊!”李云帆突然自言自语道。   “老李,怎么不对?”郑峰眉头紧蹙,望着李云帆道。   “郑局长,确实不对。”卞一鸣和李云帆有了相同的想法。   “卞一鸣,你快说。”   “在一般的情况下,椅面上不应该——也不可能只有两个鞋印,死者站到椅子上以后,一要有一个犹豫的过程,在犹豫的过程中,她不可能不纹丝不动,第二,她将脖子伸进绳圈之前,要调整好自己的体位吧!第三,她将绳子挂在房梁上的时候,要调整绳子的高度吧!她在挂绳子和调整绳子的时候,借助的工具也应该是这把椅子,可是椅子上只有两个鞋印。”   “郑峰,我和卞一鸣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我没有他想的这么细致。百密一疏,凶手在这里露出了马脚。”   这时候,三个人同时觉得湛玉曼的死有问题。   三个人决定正式立案调查是在和应师傅谈话之后。   那么,应师傅究竟跟同志们说了些什么呢?   应师傅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应师傅一开始提了几个问题,同志们仔细琢磨,这些问题确实耐人寻味。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应师傅是怎么说的。   谈话的地点就在应师傅的传达室,一间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   “前几次,我见到你们就想跟你们说一件事,又怕影响你们的工作,所以一直憋在心里,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不得不说了。”   大家一时还没有听懂老人的话,难道他已经预感到湛玉曼要出事了吗?难怪应大爷对大家那么热情,在他的帮助下,同志们还在学校的伙房吃过一顿早饭呢?   “大爷,您快说。”   李云帆负责询问,王萍负责记录。   “湛老师住的那两间屋子不干净。”老人抱着烟枪吸了一口。   “怎么不干净?”   “另外两个女教师宁愿挤在一间屋子里面,也不愿意搬到那两间屋子里面去住。”   “这是为何?”   “那两间屋子里面出过事情。” 第七章 案前有案   同志们非常惊愕,敢情应大爷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一定和湛玉曼的死有关系。   “应大爷,出过什么事情?”   “那两间屋子在去年——去年春天——也是这个季节——在三月里,曾经死过一个女老师。”   同志们面面相觑。   “这个女教师也是上吊死的吗?”   “秦老师是被煤气熏死的。”   李云帆和郑峰先对视,后点了点头:在湛玉曼的宿舍里面有一个烤火炉。   “被煤气熏死的”就是被一氧化碳毒死的。   “大爷,请您跟我们说说。”   “那秦老师和湛老师一样,长得非常干净体面。”   “非常干净体面”就是非常漂亮。   同志们已经见过湛玉曼的尸体了,湛玉曼长得确实非常漂亮,李云帆、郑峰和王萍给湛玉曼检查过身体,湛玉曼不但脸长得白净漂亮,身上也洁白如玉,身材还特别好,果真是人如其名。   “秦老师的年龄和湛老师的年龄差不多,只比她大两岁。她死的时候,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孩子。”   “秦老师没有结婚吗?”   “秦老师结过婚,当时,他男人正在跟她闹离婚。”   “他男人为什么要和她闹离婚呢?”   “我不能把话说死了,据说是因为秦老师在外面有人,学校的老师是这么说的,但以我老头的眼光看,秦老师不是那样的女人,她在这里干了好几年,我见她端端正正,稳稳重重,不像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女人,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毛病的话,那就是她这个人太善良,在这个世道上,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应大爷,学校里面的老师怎么看待秦老师的死呢?”   “有人觉得秦老师死得蹊跷,但说不出米和绿豆来。”   “还有一些人是怎么说的呢?”   “他们说是秦老师自己寻的死。”   “他们的根据是什么呢?”   “秦老师死的时候,肚子里面不是有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孩子吗?她男人跟她分床睡觉已经有半年了,在这个时候怀孕,她男人对她的怀疑不是坐实了吗?有人说,是秦老师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无脸见人,所以才用煤气把自己熏死了。”   “迎大爷,您怎么看。”   在李云帆看来,应大爷之所以一直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男人跟他闹离婚,这不假,她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这也不假,他男人怀疑她和你别的男人有瓜葛,这也不假,但依我看,她十有是被别人欺负了,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欺负她的那个男人眼看纸包不住火了,所以才杀人灭口的。”   这只能算是一种猜测,同志们需要的是有说服力的证据。   “应大爷,您能不能提供一些具体的疑点呢?”   “琴老师虽然人老实善良,但却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在出事之前,她和我说过这件事情,平时,她娘只要带东西来,她都要送一点给我。” 第八章 似有蹊跷   应大爷接着道:“我虽然是一个看大门的糟老头,她一直很尊敬我,只要见到,多远就打招呼,我听说了她的事情以后,就多了几句嘴,她也就没有瞒我,她说他男人对他一直很好,人也很好,不知道是谁在他跟前念了几句歪经,他就容不下秦老师了,她想尽力挽救这段婚姻,但已经拖了半年多,她也想通了,所以,她已经同意和小汪离婚,对了,她男人姓汪,在县供电局工作,既然她已经想通了——她把后路都想好了,为什么还要寻短见呢?如果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可以到医院打掉啊!用得着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吗?退一步讲,既然她和别的男人有瓜葛,离了婚以后,两个人不就能走到一起去了吗?这不像是她做事的风格,她教书,当班主任,哪一样事情都做的有板有眼,妥妥帖帖,人在想不开的时候,是会做傻事,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没有想不开啊!”   “应大爷,琴老师跟您说话的时候,是在什么时间呢?”   “就在她出事的前两天的晚上。出事前那天下午,她还从伙房打了半桶热水,洗了一把澡,洗完澡以后,她还洗了衣服,你们想一想,一个想寻短见的人,会这么做吗?”   “请您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学校里面只有两个老师——其他老师都回家去了。因为是星期天,不上课,两个老师起的比较迟,我也没有在意,到吃早饭的时候,伙房的彭师傅就去叫门。一个老师应了,一个老师没有应,没有应的老师就是秦老师。”   “另一个老师是男教师吗?”   “也是一个女教师,她家在勤将市,上个星期刚回过家,所以就没有走。”   “她叫什么名字?”   “叫段苏梅,你们看,就是那个穿花格子上衣的女人。”应大爷朝外面指了指,“段老师梳洗好了以后,就去喊秦老师,她叫了几遍门,屋子里面都没有人支应。”   “门闩是从里面插上的吗?”   “不错,我听到了,就跑了过去,伙房的彭师傅也听到了,他也跑了过去,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尖头刀。”   “我们俩走到门跟前的时候,段老师还在敲门,屋子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彭师傅就用刀尖拨门栓,可门闩被销上了。我就和彭师傅下掉了一扇门。我们三个人到床跟前一看,秦老师躺在床上,身子朝外,头挂在床框上。段老师下得后退几步,我和彭师傅用手指试了试秦老师的鼻子,已经没有呼吸了。”   “你们闻到煤气味了吗?”   “没有闻到,炉子里面的火已经快熄灭了。”   “炉盖是盖着的吗?”   “炉盖盖着——但那个炉盖不合缝。”   “你说的烤火炉就是湛老师房间里面的那个烤火炉吗?”   “不错,就是那个烤火炉。秦老师也死在那张床上,我是说,秦老师的床也铺在那个位置。”   “就是湛老师睡的那张床吗?”   “不是,那张床已经被烧掉了,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在睡那张床了。” 第九章 不信鬼神   在同一个房间,在同一个位置,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自寻短见,这件事情,无论说起来,还是听起来,都有那么一点诡异。   “应大爷,既然那间屋子出过事,湛玉曼为什么还要住进去呢?”李云帆道。   “是啊!既然在那个角落里面已经死过一个女人,湛玉曼的床为什么还要铺在那个位置呢?”   “湛老师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   “她比一般的女孩子胆子大,她也不相信鬼神之类的事情,和段老师住在一个房间的小戴老师,最早也是住在那间屋子里面的,听说了秦老师的事情以后,她就搬到段老师的房间里面去了。两个女教师也劝过湛老师好几回,可湛老师就是不信这个邪。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学校的的东边不远处,有一个坟地。”   这里顺便补充一下,谈话结束以后,应大爷领着同志们去看了看那个墓地,墓地很大,坐落在一片树林的空隙之中,距离学校的围墙有一百多米的样子,如果用风水阴阳先生的话说,这对学校来说,肯定是主凶,至少能说明学校所处的生态环境不是很理想。   “那么,您知不知道和秦老师有瓜葛的男人是谁呢?”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那秦老师有心不让别人知道,别人就没法知道,老话说的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秦老师就是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她如果大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就不会出那样的事情了。”   “秦老师和同事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她人很随和,也很开朗,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和她在一起唠嗑。”   “她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男人呢?”   “看不出来,他们要是存心藏着掖着,谁能晓得呢?王八藏在水缸里面,要是不揭开盖子,谁能知道呢?”   “在出事前的一段时间,秦老师一直住在学校吗?”   “一直住在学校里面——大概有两个多月的样子。”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平时和晚上,她经常外出吗?”   “她从来不出去,晚上就更不会出去了。这——我最清楚了。学校里面,谁往外跑,都要经过我们这道门。”   “当时,在学校里面,除了秦老师和段老师以外,还有女教师吗?”   “还有两个女教师,一个是我刚才提到的戴老师,还有和湛老师住在一起的陈老师,她去年年底——学期结束的时候调走了。”   “陈老师叫什么名字?”   “叫陈思槐。”   “调到什么地方去了?”   “调到县纺织厂子弟小学。”   李云帆和卞一鸣同时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记下了陈思槐的名字和工作单位,既然陈思槐曾经和湛玉曼住在一起,她可能知道一些情况。卞一鸣还在后面打了一个括号,在括号里面写了一个戴。戴老师也曾和湛玉曼住过。   “在另外三个女教师中,秦老师和谁走的最近呢?”   “要说走的最近的,那就是和她住在一起的陈老师了。” 第十章 海子叫门   “秦老师出事以后,她的家人难道就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吗?”   “陈老师是一个悬在半空中的人,她的后事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有她们班的学生给办的。”   “什么叫悬在半空中呢?”   “她男人不是正在和她闹离婚吗?虽然没有办什么手续,婚就算是离了,出了这种事情,他男人就更不会管她了,这件事情已经使汪家人丢了面子,他们缩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往上凑呢?学校派人到县城去找姓汪的时候,他说秦老师和他们汪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秦老师的亲人呢?”   “说来也惨啊!秦老师只有一个母亲,在县京剧团当演员,还是一个副团长,在咱们南山县也算的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男人死的早,有两个女儿,小女儿从小就有心脏病,病怏怏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母亲就把希望全放在了秦老师的身上。没有想到女儿结婚不到三年,姓汪的就提出离婚,急火攻心,没能扛得住,一下子就病倒了,秦老师出事的时候,她没有来,只交给付主任一百五十块钱,让学校帮忙把女儿安葬了。”   连秦老师的家人都没有提出疑问,不相干的人就更不会多事了。简单、仓促而草率的葬礼掩盖了事情的真相。   “那么,秦老师的丧事是有谁主持操办的呢?”   “嗨!那还谈得上操办啊!我们用秦老师她娘给的一百五十块钱,卖了一口棺材和一块墓地,简简单单地,就把秦老师送上山了,要说是谁主持操办,没有,所有老师,还有我和伙房的老彭,不需要谁牵头,既没有发丧,也没有停尸三日,更没有请人吹喇叭,几个老师挖个坑就把秦老师埋了。本来,学校的老师准备买一块墓碑的,做母亲的心也太狠了。”   “您是说秦老师的母亲吗?”   “是的,她特别关照付主任,千万不要树什么碑,装进棺材埋掉就行了。你们说她的心狠不狠?”   笔者在这里提前补充一下:和应大爷的谈话一结束,同志们随应大爷到秦老师的墓地去看了看。   秦老师的墓地就在我们刚才提到的学校东边的墓地。在几棵冬青树的下面,有一个不大的坟冢,坟头上刚换了帽子,帽子上插着几根柳条,坟堆表面覆盖了一层草皮,坟堆朝南的地方放着几把叫不出名字来的野花。   应大爷说,多半是秦老师的学生来扫的墓。在学校附近的几个村寨里面,秦老师有好几个学生。   站在墓地,透过树干枝叶之间的间隙,能看到学校高高的围墙和突兀的,黑色的屋脊,还有高大的古柏。   补充结束,让我们回到原来的主线上来。大家不要忘了,同志们是冲湛玉曼的案子来的。   “应大爷,您怎么看湛老师这件事情呢?”   “这——我说不好。”   “请你把今天早晨的事情跟我们详细说一下。”   “今天早上,六点多钟,湛老师班上的学生海子叫门——叫湛老师的门,他叫了几声,湛老师一直没有答应。” 第十一章 叫门之声   应大爷换了一锅烟,接着道:“往常这时候,湛老师早起床,呆在办公室里面备课,要么就是批改作业。这海子是班长,是一个很勤快的孩子,每天早上来的都早,擦黑板,扫地,见到什么做什么,有时候还帮彭师傅打井水。他家住在房村,离学校近,所以,来的比较早。”   “海子目前在学校吗?”   “在——一准在,我刚才还瞧见他呢。湛老师出了这样的事情,海子是最伤心的一个,海子家里穷,没钱念书,湛老师跑了多少趟,才说动了海子他爹。湛老师还帮海子交了学费。”   “大爷,您接着说,”   “蒲老师当时正在花坛边刷牙、洗脸,看到海子叫门,里面又没有支应,放下毛巾,也跑去敲门。那声音响得很,我当时正在伙房帮彭师傅烧火。我在一年前就听到过这种叫门声——这可不是什么好声音。湛老师从来没有这么迟起床的,她起床也从来不要人叫门。我就和老彭冲了出去——老彭的手上拿着一把剪刀。”   这把尖刀就是一年前彭师傅用来拨门闩的那把尖刀。   “可彭师傅没有把门闩拨开,湛老师用铁钉从里面销起来了。”   一年前,秦老师出事的时候,门闩也是这么用铁钉销起来的。   “海子非常着急,他就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往屋子里面看,可窗格子和玻璃上都糊了一层纸,海子什么都没有看见。蒲老师找来一根棍子把一扇门撬开了。门是撬开了,但我们都傻眼了,湛老师挂在房梁上。”   “谁第一个进去的呢?”   “是蒲老师第一个进屋的,海子也冲进去了。当时只想救人,我和老彭都进屋了。”   “等一下,您第一眼看到湛老师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她的脸?”   李云帆想进一步核实一下达校长和蒲老师等人的说法。   “看不到她的脸,湛老师的脸朝窗户那边,背朝着门口。”   “那把椅子倒在地上的样子,您还能记得吗?”   “就是蒲老师说的那样——不错,就是那样?”   “是谁把椅子放到书桌底下去的呢?”   “这——我没有在意,你们再去问问彭师傅。当时乱的很,不一会,其他老师也进屋了。蒲老师和海子抱着湛老师的下半身往上举,我和老彭把书桌搬到房梁下面,老彭爬到书桌上,松开绳子,把绳子从湛老师的脖子上拿了下来。蒲老师和海子把湛老师放到床上。”   “书桌是谁放回原处的呢?”   “是我和老彭。”   “这时候,椅子还躺在地上吗?”   “还在。”   按照应大爷的说法,应该是后来进入屋子的人将椅子放到书桌下面去的。而且挪椅子的人十有是学校的老师,此人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挪椅子呢?难道是他真想不起来了吗?   李云帆之所以让蒲老师和达校长等人确认椅子躺在地上的样子,应该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此人为什么要挪动椅子呢?在当时的情况下,挪动椅子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此人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第十二章 嚎啕大哭   应大爷一直没有提到达校长。   “应大爷,达校长也住在学校吗?”   “达校长不住在学校,他家就在附近,他是黑熊寨人。”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赶到的呢?”   “我们刚把湛老师放到床上,他就来了——他每天来得都很早。”   “哪几个老师住在学校里面?”   “三个女教师,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还有五个男教师住在学校里面,不过,常住的只有两个,另外三个人偶尔在学校住一两个晚上。”   “常住的是哪两个老师?”   “常住的是蒲老师和付主任。”   “你把他们的基本情况跟我们说一下。他们的名字,婚姻状况,以及您想跟我们说的情况。”   传达室的门开了,谭晓飞和严小格推门而入。   郑峰望着两个人道:“现场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谭晓飞道,“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对房间里面——包括地上,又进行了一次认真仔细的勘查。但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们现在立即把湛玉曼的尸体运到地区去,然后到法医处去化验一下提取物。”   “是。”   “我去开一下大门。”应大爷站起身,从墙上拿下来一串钥匙,跟在谭晓飞和严小格的后面走出传达室。   两辆汽车停在学校大门西面的大路上。   天气眼看就要转暖,必须将湛玉曼的尸体运到地区公安局法医处妥善保管。   谭晓飞发动汽车,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来。   应大爷打开了大门。   李云帆和郑峰一行朝案发现场走去,原先站在校门外的人群一窝蜂地涌进学校,人群在汽车开到花坛之前,就已经将湛玉曼的宿舍和走廊围了个水泄不通。   蔡所长、毛书记和达校长正站在石阶上维持秩序。   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走到跟前的时候,人群迅速闪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啼哭声。   三个上了石阶,走进房间,湛玉曼的母亲正伏在女儿的身上失声痛哭,湛玉芹等亲人在一旁眼泪汪汪。   李云帆走到湛玉芹的身旁,低声道:“湛老师,请你过来一下。”   两个人走到郑峰和卞一鸣跟前。   “郑局长,你跟湛老师说吧!”李云帆道。   站在石阶下面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他们想听听站在屋子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湛老师,我们已经决定对你妹妹的死立案侦查,请你和母亲在东山镇滞留一两天,我们还要找你们了解情况。蔡所长,毛书记,请你们过来一下。”郑峰道。   毛书记和蔡所长走到门口。   湛玉曼的母亲大概知道同志们要干什么了,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其声音撕人心肺,催人泪下。   “请你们俩安排好她们母女俩的生活。”   “郑局长,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妥善安排。”毛书记道。   “湛老师,你妹妹的尸体,我们要运到地区公安局妥善保管,请你好好劝劝老人家,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一定将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   “郑局长,我代表我母亲谢谢你们。请你们稍等片刻,我去跟我母亲说。” 第十三章 销门铁钉   老人突然中断了哭声,她用衣袖拭去脸颊上的眼泪,走到女儿和郑局长的跟前:“玉芹啊!你用不着跟我说了,妈知道轻重。公安同志,让你们费心了。玉芹,走,我们到外面去,给公安同志们腾地方。”   老人非常配合,这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老人的心中除了悲痛以外,还有一种非常迫切个强烈的愿望。   同志们能感觉到这种愿望的份量。   蔡所长和几个老师用被褥裹好湛玉曼的尸体,然后抬出了房间。   人群骚动着向两边散开。   左子健适时地锁上了房门。   在房门的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把锁,锁上面挂着一把钥匙。在门闩的下方有一块三十公分见方的铁皮,也就是说,门闩和门闩的附件是固定在铁皮上的,这当然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了。   在左子健锁门之前,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看了看看房门的门闩,门闩的头部,有一个绿豆大的空洞,在门闩的根部挂着一根布带子,布带子的前端系着一根五公分左右长的洋钉,这个洋钉是用来固定门闩的,有了这根铁钉,人在外面就无法拨动门闩。   湛玉曼的尸体被放在吉普车的车后座上,李云帆从藤条箱里面拿了一件花格子外套盖在湛玉曼的脸上,然后关上了车门。   谭晓飞和严小格上了汽车。   李云帆走到驾驶窗前和谭晓飞叮嘱了几句之后,汽车朝大门驶去。   随着汽车的远去,人群也渐渐散去。   达校长吩咐付主任在通知栏的黑板上写了一个通知,学生们也慢慢散去了。   通知的内容是:“学校今天停课一天,明天正常上课。学生全部回家,老师全部留下。”   卞一鸣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零五分。他走到李云帆和郑峰跟前跟前:“李局长,我把湛玉芹母女送到镇上去休息。”   “行,让毛书记和蔡所长跟车子一起回去,我们接着和应大爷谈。”   把湛玉芹母女送走之后,调查的工作才能正式展开。   卞一鸣的吉普车离开学校后不久,学校终于安静下来,所有的学生都回家去了——连湛玉曼班上的学生也回去了,只有一个学生被留下来了,他就是海子。   将湛玉芹母女送走之后,李云帆一行走进了应大爷的传达室。   现在的环境更有利于谈话了,校园里面已经看不到人影,老师们都呆在办公室里面备课,或者处理学生的作业,但更多的是谈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应大爷的嘴里面仍然含着他那根烟枪。   “应大爷,湛老师平时晚上睡觉用不用铁钉销门闩呢?”   李云帆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因为很多人家的门闩是不用铁钉销上的。   “不知道,这样吧!我把小戴老师叫过来,她以前和湛老师在一起住过,她应该知道。”   “行,这样吧!我们派人去请。”   “李局长,我去请。”左子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道。   不一会,左子健将戴老师领进传达室。   老侯让出位子,让戴老师坐在床上。 第十四章 以假掩真   戴老师的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一根大辫子,人长得很富态,皮肤有红似白的,她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左右。上身穿一件蓝颜色的工作服——是工厂的工人穿的那种工作服,下身穿一件黑蓝相间的格子裤,脚上穿一双黑颜色的皮棉鞋。   戴老师的眼圈有些发红。   “戴老师,听说你和湛玉曼在一起住过,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跟玉曼在一起住了将近一个学期。”   “湛玉曼晚上睡觉有用铁钉销门闩的习惯吗?”   “没有。”   可是,在四月十一号的晚上,湛玉曼销门闩了。   “如果我不提醒她的话,她就不会销门闩,她胆子大——也有点大大咧咧的,我和她不一样,不销门闩就睡不着觉。”   “她没有销门闩的习惯,会不会是因为有你作伴呢?”   “才不是呢?她说一点必要都没有。学校里面就那么几个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戴老师的话证实了湛玉芹的话,湛玉曼的胆子确实比较大。   “那么,如果是她一个人睡在屋子里面,她会不会销门闩呢?”   “也不会——肯定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有时候,我晚上找她有事,她开门的声音很简单,门闩一拉,门就开了,如果她销门双的话,我肯定能听见,铁钉不是挂在门闩上的吗——你们看到门闩上的铁钉了吗?”   “我们正是看到了门闩的铁钉才找你来了解情况的。”   “如果她销门闩的话,拔出铁钉以后,铁钉就会在门上发出咣里咣当的声音,在门双的下面,有一块铁皮,你们看见了吗?”   谈话结束之后,李云帆一行到湛玉曼的房间试了试门闩和销门闩的铁钉,戴老师说的完全正确。   “不错,门闩的下面确实有一块铁皮。”   铁钉系在布条上,放下来的时候,肯定要晃几下,在晃的过程中,很可能会触碰到铁皮,可不就得发出“咣里咣当”的声音吗?   李云帆和郑峰都觉得这里有问题:四月十一号的晚上,如果湛老师没有销门闩的话,那么,这个门闩一定是凶手销上的。凶手的目的非常明显,凶手想制造湛玉曼自杀的假象,以假掩真。既然湛玉曼是自杀,那就要像那么回事,门闩是从里面销上的,别人就没有办法进入室内;更深一层的问题是,如果湛玉曼死于他杀,那么,凶手是如果离开犯罪现场的呢?因为门是销上的吗——彭师傅用刀尖都没有拨开。   李云帆和郑峰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玄机。很快,一个想法立刻在李云帆的大脑里面生成:他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窗户”。   大家应该明白李云帆写这两个字的意思:李云帆想对湛玉曼房间里面的四扇窗户进行仔细的检查,在湛玉曼的房间里面,除了门以外,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出口。从表面上看,湛玉曼房间是非常安全的,这也许只是一个假象。   既然戴老师来了,李云帆又提了另外几个问题:   “戴老师,你原来是和湛玉曼住在一个房间里面的,为什么要搬出呢?” 第十五章 深度挖掘   “刚开始,我不知道秦老师死的事情,后来,其他老师在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情,我这个人胆子从小就不大,听说了秦老师的事情以后,我夜里面睡觉就不踏实了,经常做噩梦。后来,我就搬去和段老师一起住了,我也劝湛玉曼搬出去,她没有当回事——她胆子特别大,夜里面,觉照样睡得很香,她要是听我的,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戴老师眼圈湿润,“也怪我,我要是不搬去和段老师住的话,湛玉曼也许就不会——”   “关于秦老师的死,你怎么看?”   “秦老师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到这个学校来呢?”   难怪戴老师会和湛玉曼住在一个房间里面。   戴老师紧接着道:“不过——”戴老师望了望应大爷。   应大爷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他站起身:“你们谈,我去把大门关起来。”   “应师傅,您坐下来,我不是要回避您,这件事情,您应该最清楚。”   戴老师并不知道应师傅跟同志们提到秦老师的案子——我们姑且把秦老师的死当成一起谋杀案吧!   应大爷并没有坐下来,他走出传达室,将两扇大门关了起来,插上插销,然后返回房间。   “戴老师,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我听他们几个老师私下里说——”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秦老师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你说的‘他们’是谁?”   “是赵老师他们。”   李云帆终于从戴老师的嘴巴里面挖出一个人来。   “赵老师私下里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应大爷道。   “除了赵老师,还有谁?”   李云帆穷追不舍。   “还有陶老师和邬老师。他们是在宿舍里面喝酒的时候说的——是我无意中听到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私下里说的,被你无意之中撞到了,是这样的吗?”   “不错,赵老师的宿舍就在我们宿舍的旁边,有一天晚上,他们在镇上买了一瓶酒和两斤猪头肉,我去找赵老师请教教学上的问题——我刚到学校不久,学校安排他带我,我在推门的时候,听他们提到了秦老师,看到我以后,邬老师就把话题岔开了。”   应大爷的怀疑不无道理。   “你和湛玉曼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有没有发现她和谁关系不正常呢?”   “没有,湛玉曼很单纯,也很清高。”   “也很清高?她的清高表现在什么方面呢?”   “她不可能和学校的老师有关系,也不可能和镇上的什么男人有关系?”   “为什么?”   “她在个人问题上,眼光很高,一般的男人,很难入她的法眼。记得我跟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姐姐托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此人在县物资局工作,是一个转业军人,还是一个干部,出生干部家庭。此人的年龄比她大三岁,人长得有板有眼,看上去很端正,可她只见了一面,就把人家回了。咱们学校的老师,在年龄上,适合于她的只有两个人。”   “哪两个人?” 第十六章 一袋旱烟   “一个是蒲老师,一个是我刚才提到的邬老师。论长相,他们很一般,论家庭条件,那就更一般了,关键是他们都来自农村,这些都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湛玉曼除了模样漂亮出众以外,气质,他们也没法相比。”   这一点,李云帆和郑峰在检查湛玉曼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湛玉曼在穿着上,就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她身上的衣服除了款式特别以外,还很时尚,这在那个温饱还没有解决的时代,确实有些另类。   总之,湛玉曼是一个外表可人,气质高雅的女孩子,她既超凡脱俗,又没有半点娇艳之气。这样的女孩子,一般的男人看了都会有一些想法。   “湛老师和你刚才提到的这两位老师——一个姓蒲,一个姓——”   “一个姓邬。”   “对,一个姓邬,湛玉曼和这两个人关系怎么样?”   “湛玉曼和他们的关系都很好,怎么说呢?湛玉曼为人单纯,待人热情,与人相处,心里面无半点芥蒂,所以,她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   应大爷抽了一口烟,同时点点头——他赞同戴老师的说法。   “应大爷,前两天,湛玉曼的姐姐来看她的时候,蒲老师是不是领她们姐妹俩到智觉寺去了?”戴老师话中有话,她先说一个引子,想让应大爷把她心里面想说的话给说出来。   “不错,在湛老师出事前一天——就是前天,蒲老师确实陪俩们姐妹俩到智觉寺去了,回学校的时候,还到镇上转了一圈。戴老师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个蒲老师好像对湛老师有点意思。”   戴老师果然聪明,应大爷说的话,应该就是她心里面想说的话。话谈到这里,李云帆和郑峰才觉出一点味道来。   “那么,湛玉曼有什么反应呢?”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们俩有没有单独外出过呢?”   “两个人单独外出,倒是有过,但两个人不是一道外出的。”   “是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   “晚上?是在同一天的晚上吗?”   “不错。”   “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前几天,不是七号的晚上,就是八号的晚上。湛老师吃过晚饭以后就出去了,约摸一袋旱烟的功夫,蒲老师也出去了。”   “一袋旱烟的工夫是多长时间?”   这个时间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说法,不同的人,时间的长与短都不一样。   “在七八分钟的样子,抽慢一点,在七八分钟的样子,抽快一点,在五六分钟的样子。”应大爷好像是要用事实来印证自己的说法似的,他将烟锅里面的烟灰在鞋底上磕干净,重新装了一锅烟,用火柴点着了,“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   其实,这只是我们的想象罢了,应大爷烟锅里面的烟也到该换的时候了。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三十一分。   “这个季节,学校的老师一般在什么时候吃饭呢?” 第十七章 问问海子   “这个季节,五点一刻,天就上黑影子了,吃饭也多半是在这个时辰。”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回学校的呢?”   “八点钟二十的样子。”   “两个人是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也是一前一后。”   “谁在前,谁在后?”   “还是湛老师在前,蒲老师在后。”   “中间相隔多长时间呢?”   “也是一袋旱烟的工夫。”   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思维的触角如同树根一样,只要想往深处延伸,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碍,都能到达它想要去的地方。   两个人出门和进门的时间这么紧,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湛玉曼家住在县城,她晚上会到哪里去呢?”   “她有时候会到学生家去走走。”   “不错,湛玉曼经常到学生家去,但一般都是在白天,我们学校的学生,有相当一分是山里的孩子,所以,她晚上很少出去家访,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或者特别的事情。”   “蒲老师是哪里的人呢?”   “他是石头寨人,南山的北坡有一个采石场——就在智觉寺的后面,石头寨在采石场的下面。”   在上一个故事里面,我们曾经提到过这个采石场,田大帮就是在这个采石场受伤的。   应大爷又开始换烟丝了,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三十八分,应大爷一锅旱烟抽了七分钟,他说的没错。   “那么,在出事之前一天——或者前两天里,湛玉曼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没有——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她这个整天介乐哈哈的,这么说吧!除了吃饭,她平时总要哼几句。应师傅,我说的对不对?”戴老师道。   “没错。十一号的晚上,湛老师在办公室里面改作业,我在学校里面转的时候,还听到她哼歌来着。”   “可不是吗?我在井上洗衣服的时候,也听见了。昨天晚上,我们俩一起到伙房打热水,和平时一样,她怎么会突然寻短见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湛老师是教什么的?”   “教语文和音乐课。公安同志,”应大爷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天晚上,湛老师可能是到学生家去家访了,你们可以问问海子,湛老师家访的时候,海子一般都跟着,湛老师家访的大多是山里的孩子,这一带,海子熟悉啊!”   于是,第三个被请进传达室的人是海子。   孩子今年十四岁,现在读五年级,他读书比较迟,中间也曾中断过学业,所以落在了湛老师的班上。   海子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左右,头上戴着一顶漏了一点花的棉帽,上身穿一件明显偏小偏瘦的棉袄,,右下摆处打着一个巴掌大的补丁,下身穿着一件黄军裤,军裤比较长,下面卷了几道,他的脚上穿着一双比较新的东北棉鞋。   海子的眼眶红肿,眼眶下方还有一些泪痕。   “海子,公安同志找你了解情况,你不要害怕,好好说话。”应大爷道。   王萍将海子拉到床边坐下。   “海子,你姓什么?”   “俺姓房,俺叫房海子。” 第十八章 重要细节   “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   看上去,海子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   “海子,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陪湛老师到同学家去家访?”   海子点了两下头。   “前几天——七号——或者八号的晚上,你有没有陪湛老师出去家访啊?”   “陪了,是七号的晚上。”   应大爷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除了我,陪湛老师家访的还有大松。”   “大松也是湛老师班上的学生,姓李,叫李松林。”戴老师道。   “湛老师到哪位同学家去家访了?”   “到刘阿勤家。阿勤她娘病了,阿勤请了一天假照顾她娘,可到第二天,阿勤还是没有来上课。湛老师就让我们陪他到阿勤家去一趟。”   照这么说,湛玉曼还是比较谨慎的。   “刘阿勤家住在哪里?”   “住在石头寨。”   从学校到石头寨,一个来回还真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应大爷提到过这个石头寨,学校蒲老师的家就在这个石头寨。   “那天晚上,你们是在什么地方等湛老师的呢?”   “在黑松林。”   “黑松林在什么地方?”   “黑松林就是山脚下那片树林。”应大爷道。   “海子,是你们把湛老师送回学校的吗?”   “是我把湛老师送回学校的,我们回来——走到黑熊寨的时候,湛老师让李松林回去了。”   “你把湛老师送到什么地方?”   “我看着湛老师走进学校的大门才回去。”   “你和李松林在路上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呢?”   “有人跟踪?没有啊?”   “你在回房村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呢?”   “也没有啊!”   按照应大爷和海子提供的情况分析,四月七号的晚上,应该有一个人跟踪湛老师他们——或者呆在什么地方守候湛玉曼,这个人可能是蒲老师。由于海子和李松林陪在湛玉曼的身边,他一直没有机会接近湛玉曼;蒲老师的家也在石头寨,蒲老师极有可能主动提出陪湛玉曼走一趟,但湛玉曼却找了海子和李松林。   “应大爷,这个蒲老师是什么时候到南山小学来工作的呢?”   “有两年多了。”   这也就是说秦老师出事的时候,蒲老师已经在南山小学工作了。   如果秦老师确实死于非命的话,那么,秦老师的香消和湛玉曼的玉殒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如果这个判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凶手也一定是在南山工作了一年以上的男人——准确地说,秦老师出事的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在南山小学。   “应大爷,你您是根据什么说蒲老师有意于湛老师的呢?”   “湛老师生病,他会主动帮湛老师上课,蒲老师也是教语文的。有时候,他还会主动帮湛老师到伙房打饭菜。我没有见过他给其他女教师打过饭菜。”   “他对秦老师怎么样?”   “你这么问,我倒是想起来了,她也帮秦老师打过饭,还从家里带花生和板栗送给秦老师。”   “蒲老师曾经给我们湛老师写过东西。”海子突然道。   “写过什么东西?” 第十九章 可疑人物   “我也说不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又一次,我到老师办公室,湛老师打开书准备备课,她打开书的时候,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纸条是折起来的。湛老师就打开来看了看,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很生气的样子,把纸条撕碎了以后,扔进了撮簸。”   “是蒲老师写给湛老师的纸条吗?”   “是的。”   “你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了?”   “纸条上写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了纸条下面的字。”   “纸条下面是什么字?”   “一个‘蒲’字”   “纸条上有多少字呢?”   “写了满满两张纸。”   海子所说的东西应该是蒲老师写给湛玉曼的情书。湛老师脸色突变,撕碎纸条,表明她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蒲老师的要求。   “海子,你还能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吗?”   “在上个月,自从那次以后,湛老师就不让蒲老师帮她上课了,湛老师也很少跟蒲老师说话了。”海子的观察还是很细的。   “自从那次以后,蒲老师到自己班上课的时候,都走走廊下面。”   “在此之前,他是怎么走的呢?”   “在此以前,他都走走廊,他从办公室到自己班上课要经过我们班级。”   海子越说越具体,越细致。   蒲老师曾经追求过湛老师,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至少是有那方面的想法。   “应大爷,学校就四间宿舍吗?”   “对,学校就四间宿舍。”   “伙房的彭师傅住在什么地方呢?”   “彭师傅就是大梁村人,靠学校近的很,来去也就一袋旱烟的工夫。遇到下雨下雪天,他就和我凑乎一个晚上。”   “四间宿舍,从东向西,第一间宿舍是湛玉曼,第二间呢?”   “第二间是段老师和戴老师。第三间是赵老师、邬老师和陶老师,最西边一间是付主任和蒲老师。赵老师、邬老师和陶老师不常住,赵老师有老婆孩子,家住的比较远,遇到雨雪天,就在学校住一两天,陶老师老婆死了多少年,两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心里面不痛快了,就在学校住几天,儿子来喊他,他就回家住几天,邬老师比他们俩住得天数多一些,他家在前进公社,离这里有十里地。”   李云帆送走了戴老师和海子以后,和应大爷的谈话继续进行。   “应大爷,请您把刚才这几位老师的基本情况跟我们说一下。他们的名字,婚姻状况,以及您想跟我们说的情况。包括副主任和达校长。”   “还有伙房的彭师傅。”郑峰补充道。   眼下,一定要弄清楚这些人的基本情况,调查工作肯定要从他们的身上开始。   过去,人们常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话不假,但这并不是说,在教师队伍里面没有几个败类,如今,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社会的文明程度在不断提高,就是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在教师队伍里面,仍然会出现一些披着人皮的魔鬼,如同在我们的干部队伍里面出现出现一个又一个腐化堕落的盗男娼女一样。 第二十章 并非闲扯   当然,教师队伍里面出现的败类,和干部队伍中腐化堕落的盗男娼女的示范作用有很大的关系。曾经说过:“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确定之后,干部就将起决定的作用。”“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有了二奶,还想有三奶和四奶,只要兴趣来了,连“红霞”“玫瑰”那样的娼妓都能上。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其实,不是他们有能耐,是他们手中的权利有能耐,教师手上没有权利,但教师的手上有一根魔杖,又披着一件金光闪闪的外衣,在他们的面前,是涉世不深、天真幼稚的学生。领导干部的示范效应是全方位的,大家可以看看眼下乱象纷呈的娱乐圈,结婚,离婚,再结婚,表面上看是婚姻自由,实际上是道德的沦丧;超生,超生,再超生,表面上看是超生,实际上是下流浪荡,遗毒人间,祸害子孙;绯闻,丑闻,潜规则,越丑越红,越潜越火,娱乐圈很像一个正处在发情期的猪圈——或者牛棚,充满了骚臭味。   请海涵,笔者离题了。   应大爷在南山小学看大门,已经有九个年头了,他对学校的情况非常熟悉,李云帆和郑峰除了了解基本情况以外,也想从中寻觅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应大爷除了对各位老师的基本情况非常熟悉之外,对他们的秉性,包括他们的历史和生活轨迹也应该有所了解。任何一个物体都有自己的运动轨迹,人尤其如此,在上一个故事里面,一清住持之所以成为魔鬼,和他的人生轨迹不无关系。   笔者将应大爷叙述的情况整理概括如下:   达校长:年龄四十八岁,教政治,已婚,老婆是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员,名字叫冯梦兰。年龄三十五岁,这是第二个老婆,第一个老婆在五年前病逝了,达校长有一男两女三个孩子,两个女儿是前妻生的。达校长的家住在镇上。达校长原来在前进公社一所乡村小学当代课老师,自从娶了冯梦兰以后,就调到南山小学来了,不久就转成了公办教师,又不久,当上了南山小学的校长。   关于达校长,应大爷在最后补充了两点。笔者要特别强调一下,应大爷是在李云帆的追问下才补充这两点的:   第一,达校长调动工作、转正和当上南山小学的校长,完全是老婆冯梦兰的功劳,据说冯梦兰和公社某一个领导的关系很好,达校长的转正和升迁,全靠此人的力量。   “那么,此人是谁呢?”   “不知道。人们在私下里都这么说,到底是谁,没人知道。”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姓冯的和好几个领导关系密切,听说还有县里面的领导。人一多,就弄不清谁谁谁了。”   “冯梦兰难道有三头六臂,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李云帆想到了毛书记。   “达校长的老婆长得很漂亮,又能耍的开。”   女人光有漂亮的脸蛋,还不够,还得能豁出去。 第二十一章 基本情况   现在也是这样,在娱乐圈里,有些女人不就是靠靠乌七八糟的绯闻才火起来的吗?苍蝇喜欢盯烂肉,不臭,不烂,苍蝇是不会搭理的。大家都知道,鸦片是一个坏东西,但有一个事实是,在这个世界上,喜欢鸦片的人有很多;酒也是一个坏东西,有些驾驶员就是喜欢喝酒,最后闹到国家要出台法律的地步;娼妓,人人唾弃,但妓院里面的生意红火的很啊!   第二,达校长刚调到南山小学来的时候,教两个班的政治,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他曾经因为和女学生太过亲近,被家长反映到上面,上面曾经派人到学校来调查并找达校长谈过话。   看到这里,大家就不会认为笔者上面那段关于“败类”和“魔鬼”的话题是闲扯了。   “既然达校长有这样的问题,上面为什么还要让他当这个校长呢?”   “他老婆冯梦兰不是有能耐吗?”   应大爷提供的情况说明,达校长是一个有劣迹的人,要不然上面不会派人到学校来调查他。达校长从学生的身上缩回了自己的咸猪手,既然咸猪手还在,它就不会安分守己,像湛玉曼这样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达校长的咸猪手能耐得住寂寞吗?   “是不是有学生被达校长伤害过呢?”   “说不好,这种事情,如果孩子不说,孩子的父母不说,谁能知道呢?”   最后补充一下,达校长的名字叫智明。   第二个人是付主任:   付主任,名克己,年龄五十一岁,因为家在二十里外的海河公社,平时住在学校里面,每个星期回家一次。付主任的老婆在家务农,两个人养育了三儿一女。付主任为人比较内向,平时话不多,学校的老师都很尊敬他,他家里面的条件比较差,二老双亲都在,但身体一直不好,付老师非常孝顺,每次回家都要带一样东西,那就是药,为了多补贴家里和给两位老人买药看病,付主任在伙食上克扣自己,但他整天乐呵呵的。   付主任还在学校的围墙外面开垦了几块菜地,闲暇的时候,就和同志们到菜地里松松土,施施肥,浇浇水。这样一来就为学校的伙房节省了不少菜金。我们都知道,那时候,老师的收入很低,特别是民办教师,收入更低,要养家糊口,可不就得节省一些。   付主任是叫算术的。   第三个人是蒲老师:   蒲老师,名云涛,年龄二十五岁,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在南山小学的男教师中,个头是最高的。高中毕业以后,蒲云涛在一所偏僻的山村学校当代课教师,因为教学上认真努力,又肯上进,后来被达校长调到南山小学来了,当然,蒲老师调到南山小学来,主要是因为蒲老师和达校长沾点亲带点故。蒲老师当代课教师,也是达校长帮的忙。   蒲老师除了教语文,还兼带体育课,他的篮球打得很好,在读高中的时候,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 第二十二章 寻找蛇蜕   蒲老师因为课上的好,篮球也打得好,所以,深受学生们的喜爱。班主任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据说达校长正在想办法帮把蒲老师的民办转成公办。   应大爷特别强调,因为蒲老师和达校长之间有那层关系,所以,学校里面的老师平时说话都比较谨慎——他们在蒲云涛的面前从来不谈论达校长。学校只有一间办公室,十一个老师挤在一间办公室里面办公。只要蒲云涛在办公室,大家很少聊天。   “达校长也和大家在一起办公吗?”   “不错。在咱们这些偏远的农村,学校的老师都是这么办公的。”   正因为蒲云海和达校长之间有那层关系,所以,在学校里面,达校长和蒲老师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么,蒲云涛和女同学之间有没有不妥的说法呢?”   “这倒没有——反正我没有听说过。要不这样吧!蒲老师班上有一个女学生,人长得不错,你们可以找她谈谈。”   “叫什么名字?”   “叫尹翠敏,在班上担任班长,班上有什么事情,她应该知道。”   应大爷真不简单,这么大年纪,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记性。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尹翠敏的名字。   “应大爷,我们还想了解达校长在这方面的情况,您能提供一两个学生的名字吗?就是达校长当班主任的时候的女学生。”   “那些学生已经毕业了。”   “只要您能告诉我们名字和地址,我们就能找到她。”   “行,你们让我想一想。”应大爷换了一锅烟,一边抽,一边想。   大家耐心等待着。   “有一个叫杨水清的娃,是一个很俊的娃,那时候读六年级,达校长带了他们一年,是小杨村人。”   “小杨村在什么地方?”   “在邢家村的南边——粮库南边那个村庄。”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杨水清的名字和她家的地址。   要想找到毒蛇的洞穴,就得找到毒蛇蜕下来的皮。要想知道达校长的过去,就要找他过去带过的学生了解情况。   “蒲云涛除了对湛老师比较好之外,有没有谈过什么对象呢?”   “谈过,付主任给他介绍过两个女娃,一个在镇上开裁缝店,一个在公社食品站。但都没有成功。”   “是什么原因呢?”   “他看不上人家。”   “他看不上人家?”   “对,你别看他是一个民办教师,家里面的条件也不咋样,但转正是迟早的时候,所以,他眼皮子还是比较高的,一般的女孩子,他看不上。”   蒲云涛看上了湛玉曼。   蒲云涛还是有一些优越感的,第一,他和达校长是亲戚。第二,他在教学上很有一套。第三,民办教师的身份只是暂时的。第四,自己的身材比较高大,又会打篮球。所以,他觉得自己和湛玉曼还是比较般配的。   遗憾的是:湛玉曼对他的示爱,没有做出积极的反应。男人在感情上有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那就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 第二十三章 平淡无奇   这一段内容确实有点平淡无奇,所以要耐着性子的往下看。   第四个人是段老师:   段老师三十九岁,是勤将市人,师范学校毕业以后,被分配到南山县南山小学来教书,丈夫在县中工作,她是跟着对象到南山县来的,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因为对象是南山县人,她就随对象到南山县来了。结婚已经有十二个年头,生了两个女儿,小孩子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一年前,他丈夫被借调到地区一所中学去教书,所以,夫妻俩就把家安在了勤将市,因为南山小学距勤将市比较远,段苏梅就住在了学校,每两个星期回去一次。   段老师是教数学的。   李云帆和郑峰将重点放在了几个男教师的身上,所以,对几个女教师了解的情况要粗浅一些。   第五个人是赵老师:   赵老师,名实朴,年龄五十一岁,赵实朴人如其名,他不但穿着朴实,为人也朴实,他在南山小学呆的时间最长,五四年,他就到这个学校来工作了。所以,他对这个学校非常有感情,付主任喜欢侍弄菜地,赵老师则喜欢捣鼓花卉,学校里面有十几个花坛,花坛里面的花卉都是赵老师照顾的。   应大爷说,赵老师平时说话不多,但他是看问题,看事情最深最透的人。可见,戴老师无意中听到的话,肯定不是赵老师闲来无事,胡说八道。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赵老师的名字。   赵老师唯一的嗜好是喝酒,他喝酒跟别人不一样,他喝酒,八钱的杯子,只喝四倍,一杯不能少,一杯不能多,不管心情怎么样,高兴了,还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只喝四杯酒。   应大爷特别强调,南山小学,赵实朴是唯一一个和达校长保持距离的人。应大爷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赵实朴和达校长说话最多两个字,早晨见到达校长,他说:“早啊!”其它时间见到达校长,他说“你好”,要么就是点点头。   “赵老师见到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也是这样,私下里,他从不和达校长在一个唠嗑,但和其他老师就不一样了。”   “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嫌隙呢?”   “没有吵过架,也没有闹过别扭。我因为看得仔细,才看出点不妥,别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总之,你们可以找赵实朴聊聊。他或许会有什么说道。”   “应大爷,秦老师的丈夫叫汪什么名字?”   “叫汪亚鹏。在县供电局工作。”   李云帆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汪亚鹏的名字,同时写下了他的工作单位。   在李云帆的笔记本上已经有五个人的名字了:他们分别是陈思槐,尹翠敏,杨水清,赵实朴,汪亚鹏。李云帆打算在了解完基本情况以后,立即找这几个人了解情况。   第六个人是邬老师:   邬老师,名启亮,年龄二十七岁,和蒲老师一样,还没有结婚。也是一个民办教师。 第二十四章 索然无味   尽管应大爷的介绍索然无味,但李云帆和郑峰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下去。案件的线索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案件的线索就隐藏在那些看似平淡的表象之中。   邬老师也是一个民办教师。听老师私下里说,邬其亮前一段时间谈了一个对象,是镇卫生所的护士,但很快就谈崩了,所以,这一段时间,邬其亮的情绪很糟糕,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了,喝酒的次数也多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那么,邬老师和湛老师的关系怎么样呢?”   “和蒲老师比较,他对湛老师比较淡。”   “淡”就是冷淡。   邬来时是教数学的,   第七个人是陶老师:   陶老师,名陶建国,年龄五十八岁,此人从教已经将近三十年,是一个民办教师,在东山公社几个学校里面,像陶老师这样从教二十几年还没有转正的民办教师,就他一个人,这是什么原因呢?这和他的性格有密切的关系,只要你和他在一起,几句话之后,他就会有一些愤世嫉俗的论调,他的家境一般,生活无衣食之忧,但对社会和现实总有一些微词和不瞒情绪。他也有过几次转正的机会,但就是因为政治上的问题,所以被耽搁下来了,只要是聪明人,被石头绊了一次脚之后,就会步步小心,可陶老师的性格非常执拗,依然我行我素,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陶老师就属于这种人。   但中国还有一句老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碰得头破血流之后,陶老师总算醒悟了,当然,这要感谢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这次大革命使陶老师发生了改变,文革初期,陶老师因为经常发表一些不当言论,差一点被打成右派,要不是他写了几千字的忏悔书,右派的帽子就带到他的头上去了,遗憾的是,陶老师醒悟的太迟了,因为他错过了转正的好时机。   痛定思痛,现在的陶老师已经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了。   陶老师教历史,有时候也教政治。最早,他教的就是政治,因为他的思想和教科书上的内容多有抵触之处,所以,学校领导让他改教历史了。把讲台交给这样的老师,上面能放心吗?教历史也许会好一些。   其实不然,陶老师改教历史以后,玩起了借古讽今的手法。想一想,这个陶老师也真是一个迂腐之人,你在小学生面前借古讽今,是不是选错了对象呢?当然,陶老师可能是想对那些未成年的孩子进行思想的启蒙吧!   第八个人是任老师,名平安,年龄三十一岁,此人平时少言寡语,性格内向,很少与人交谈,也不和任何人交往,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他家住在镇上,父亲是一个跛子,在镇上开了一个烟酒店,已婚,老婆是一个农村女孩子。暂时还没有孩子。他有一辆自行车,中午回家吃饭。   任平安教地理和美术。   第九个老师是封老师,名子键,年龄五十三岁,他教的学科也是语文,他是学校是年龄最大的语文老师。人非常热心,湛玉曼和蒲云海都得到过他的帮助,因为教学上的缘故,他和湛玉曼的接触比较多,湛玉曼对他也比较尊敬。 第二十五章 一张纸条   应大爷如数家珍地介绍完了学校所有老师的情况。   最后就剩下一个彭师傅了。   秦老师和湛玉曼出事之后的第二天的早上,彭师傅都曾用尖头刀试着拨开房间的门闩。两个案子,彭师傅都经历了。彭师傅作为伙房的师傅,每天起早贪黑,接触学校里面所有的人,每天在学校里面呆的时间比较长。最重要的是,彭师傅的伙房就在教师宿舍的西边。所以,不管从那个方面考虑,这个彭师傅都是一个不能忽略的人物。   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彭师傅的家住在大梁村,大梁村在石鼓寨的下面,从东山镇到智觉寺,上山以后,见到的第一个村寨就是这个大梁村。   彭师傅早出晚归,每天早上,他五点钟左右起床,到镇食品站买点肉——隔一点时间才买一次,然后到邢家村豆腐作坊去秤一点豆腐、干子、千张之类的豆制品,六点钟左右赶到学校做早饭。老师们吃过早饭之后,他洗洗弄弄就到菜地里面去摘菜。在付主任和学校老师侍弄的菜地里,栽种着各种时令蔬菜。这些蔬菜的菜种子基本上都是彭师傅提供的。   当时,大家的生活都很贫困,老师的生活也好不到哪儿去,彭师傅就千方百计地在伙食的花样上做文章。彭师傅做面食的水平很高:蒸馒头,蒸花卷,蒸包子,擀面条,包饺子,包猫耳朵,烙饼,总能让大家既吃得饱,又吃得好。   有时候,彭师傅还到山上去砍柴,或者让自己的儿子送几担柴到学校来,但从来不收学校的钱。   应大爷说:彭师傅是一个非常硬气的人,他在伙房当厨师,从来不曾把伙房里面的吃食往家带。他的硬气不仅仅表现在不往家带东西,一九六一年,全国很多省份发生自然灾害,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的人应该记忆犹新,当时,饿死了很多人,彭师傅养育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在那次自然灾害中,彭师傅家饿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家还记得上一个故事里面的莫非吗?莫非可以从自己的口中抠一点食物带回家,但彭师傅却不能这么做。   彭师傅在南山小学干了十五年。应大爷特别强调:彭师傅平时话很少,凡是和学校老师有关的事情,他从不开口,这也是说他的口风很紧。   上面就是应大爷对彭师傅的基本评价,大家应该能听出来,在应大爷看来,彭师傅是不可能和湛玉曼的案子有关系的。   按照达校长的吩咐,彭师傅为同志们准备了中午饭。今天的中饭没有肉,全是蔬菜,青菜豆腐、大白菜烧粉丝,青椒炒干子,红烧豆腐果,菠菜汤,因为同志们的到来,彭师傅蒸了一大盘香葱鸡蛋。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香。   中午这顿饭,同志们没有白吃,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淡而无味的谈话之后,案件的侦破工作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李云帆在吃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板凳上突然出现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第二十六章 一鸣回来   这张纸条出现的非常蹊跷,是谁将纸条偷偷放在李云帆屁股旁边的呢?   当时在伙房里面吃饭的除了同志们以外,还有彭师傅、达校长、付主任和赵老师。在吃饭的过程中,还有两位老师进伙房倒开水,这两个老师分别是段老师和任老师。   李云帆没有声张,他将纸条悄悄塞进裤子的口袋里面。   之后,李云帆和郑峰商量后决定进驻学校。当李云帆跟达校长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达校长立马答应了。   学校里面正好空着一个教室。这几年,因为经济的问题,再加上社会上普遍流行的“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学生辍学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前面,笔者曾经提及湛老师经常家访的事情,家访就是去做学生家长的思想工作,要不是湛老师帮海子交学费,海子恐怕已经在家里务农了。学生渐少,班级自然居要压缩。   这间空教室在第三排最东边一间——就是教师宿舍前面那一排。   放下饭碗之后,达校长就把大家领进了那间空教室。教室里面零零落落地放着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同志们脱下大衣准备清扫整理教室的时候,彭师傅拎了一桶水走了进来。   于是,大家一起动手,将十几张破桌子拼靠在一起,铺了三张床。一眨眼的功夫,彭师傅就将三张床擦洗的干干净净。   窗户上坏了几块玻璃。付主任找来了铁锤、洋钉和木板将漏风的窗户封了起来。   男同志们住在教室了里面,王萍则和段老师睡在一起。   一切安顿好了以后,达校长领着付主任和彭师傅走了。   李云帆看着三个人走远之后,将教室的门关了起来。   “老李,您这是怎么了?神秘兮兮的。”郑峰很是不解。   李云帆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纸条:“老郑,你看——”   “纸条?”王萍二目圆睁道。   “老李,您怎么会有这张纸条?”   “刚才在伙房吃饭的时候,有人将它放在了板凳上。”   “李局长,赶快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李云帆刚准备展开纸条,教室的门被推开了。达校长站在教室的门口。   李云帆迅速将纸条窝在了手心里,同时将上手背在身后。   在教室的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他们是卞一鸣和谭晓飞。   李云帆和郑峰迎了上去。   “郑局长,你们忙,我们去安排明天上课的事情。”达校长很知趣地走开了。   “卞一鸣,怎么样?”   我们都知道李云帆所问何事。   “化验结果说明,湛玉曼在遇害之前没有被性侵过。”   这可不是一个理想的答案。   “那么,湛玉曼下身红肿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唐主任说,这可能和湛玉曼例假有关。她说的是外部,至于里面为什么发红,他还没有结论。他估计是因为湛玉曼有妇科病,在遇害之前曾经用过外敷药,这只是他的猜测,不是结论。”   “湛玉曼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在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 第二十七章 确有劣迹   “老李,快把纸条拿出来看看。”郑峰一边说,一边掩上教室的门,在掩门之前,他朝教室外面看了看。   李云帆第二次掏出纸条。   纸条是学生作业本上的纸,方格子,打着蓝线条。   “这是怎么回事情?”卞一鸣不了解情况。   “这是我们在学校伙房吃饭的时候,有人偷偷放在李局长板凳上的。”王萍道。   李云帆慢慢展开纸条。   纸条折了四次。   纸条上面只写着一个“大”字;在“大”的后面有一个大大的“?”号。   “大”应该就是“达”。   “大”子的一横,一撇,一捺,写得中规中矩,工工整整,显然不是写纸条人平时的字体和正常的笔迹,所以,要想调查写纸条的人是谁,几乎是不可能的的。这种中规中矩的字体,谁都能写,这种字体非常有效地掩盖了当事人的笔迹。此人既想向同志们传达信息,又不想让同志们知道他是谁?   同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一个“大”字的意思是让同志们把注意力投向达校长。写纸条的人可能只是怀疑达校长和湛玉曼的死有关,并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当然,写纸条的人可能还有其它想法,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李云帆和郑峰只能想到这一步。   不管写纸条的人出于何种考虑,眼下,大家首先要从达校长入手。应大爷在介绍达校长的时候,虽然只字未提他和湛玉曼案子之间的关系,但从他的言语之中可看出,他对达校长不怎么看好。   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商量后决定直接找达校长了解情况,但在找达校长了解情况之前,必须先找毛书记了解一下达校长和冯梦兰的情况,还要找湛玉曼的家人了解湛玉曼在出事之前的情况。适当地做一些铺垫是必要的。   于是,李云帆一行去驱车去了公社。   毛书记正准备到下面去检查春耕生产工作。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同志们走进公社大院。   湛玉芹母女被毛书记和蔡所长安排在东山镇一家旅社,这家旅社的名字叫红旗旅社,就在公社大院的对面。   毛书记把同志们让进了办公室。   李云帆直截了当:“毛书记,我们想了解一下达校长的情况,听说他在曾经在作风上犯过错误。”   “你们是不是怀疑达校长和湛玉曼的案子有关系?”   “有人偷偷交给我们一张纸条。”李云帆一边说,一边从笔记本里面拿出纸条。,打开来,递给毛书记。   毛书记看了看纸条上的字:“我明白了,达校长在四年前,曾因为猥亵女学生被上面调查过。”   应大爷提供的情况是真实可信的。   “猥亵过女学生?”   “对,猥亵的应该是两个女学生,但有一个女学生在上面调查的时候,没有露面,她的家人写的是匿名信。”   “问题有多严重?”   “小孩子的处女膜被破坏了,但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让他当校长呢?”   “这有两个原因。” 第二十八章 几根白发   “毛书记,请你跟我们详细谈谈。”   “第一个原因是当事人的父母没有再纠缠这件事情,上面找他们核实情况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事情是当事人的父母反映到上面去的,在关键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呢?”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达校长通过努力和当事人的父母达成了某种协议。当事人的父母可能还考虑到了孩子以后要嫁人生子,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一旦事情捅开了,想瞒就瞒不住了。”   “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应该是最主要原因,达校长的老婆冯梦兰和上面的人关系密切,这个女人的能耐比较大。上面派人到下面来调查的时候,绕开了我们公社。另外,冯梦兰和我们公社领导班子里面的某些人关系也很好,她在我们公社广播站当广播员。”   “你能告诉我们当事人是谁吗?”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他们会不会跟你们说,我就不好说了,你们是不是想找当事人的父母了解情况?”   “我们确实有这种想法。我们想对达校长的过去做深入的了解,湛玉曼的案子应该是有一些背景的,在一年前,南山小学曾经死过一个姓秦的老师。”   “这难道也和达校长有关联吗?”   “我们觉得秦老师的死和湛老师的死是有关联的,在南山小学,已经有人跟我们提到了这件事情,我们也觉得秦老师的死和湛玉曼的死一样蹊跷。”   “难道秦老师也是上吊自杀的吗?”   “秦老师死于煤气中毒。”   毛书记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这两个案子确实不能等闲视之。这样吧!我陪你们到当事人家走一趟,白天去,肯定不合适,今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你们再去,过一会,我先去,先打一个前站,做些铺垫。”   “当事人叫什么名字,住在——”   “叫滕永梅,家住在谢家店,在南山的北面,距离黑熊沟,有七八里的路程。我现在就到谢家店去,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再合计晚上的事情。”   “辛苦你了。”   “我骑自行车去,要不了多长时间。”   送走了毛书记以后,同志们随蔡所长去了红旗旅社。   湛玉芹母女的房间在二楼。   大家跟你在蔡所长的后面上了仄仄的木楼梯。   上得楼来,蔡所长在紧靠楼梯口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门上写着“205”。   蔡所长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是湛玉芹。   湛玉芹的母亲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床被褥,老人脸朝外,右手搭在脑门上。看到同志们走进房间,老人吃力地坐了起来,湛玉芹在母亲的身后放了两个枕头。   老人脸色苍白,头发梳的很整齐,在床头柜上放着一把木梳子,木梳子上还缠着一些头发,中间夹杂着几根白发。   郑峰走到床前,抓住了老人的左手,湛玉芹将一把椅子放在了郑峰的屁股下面。其他人则站在郑峰的身后和两侧。 第二十九章 调动工作   “大娘,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同志,我没事——我能撑得住。”   “我娘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湛玉芹道。   “大娘,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我不饿。”   “要不要请一个医生来给您看看。”   “郑局长,我和毛书记是想从镇卫生院请一个大夫来给大娘瞧瞧,可大娘硬说是没事。”蔡所长道。   “大娘,您不吃饭,我们怎么和您谈话呢?”   “我没事,你们想问什么就什么。”   “不行,您不吃饭,话就没法谈。”   “这样吧!我到公社食堂去一下,大娘,您想吃什么,我让师傅给您做。”蔡所长道。   “嗨,多此一举,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不要再麻烦人家了。”   “大娘,不麻烦。您吃了饭,我们的心里才好受些。”郑峰言辞恳切。   “娘,您就答应郑局长吧!”湛玉芹在一旁劝道。   “行啊!那就吃一点。”   “蔡所长,我们母亲平时喜欢吃面条,放一点青菜就成。”   “好,我去去就来。郑局长,你们先谈。”蔡所长像一阵旋风一样刮出了房间。   “郑局长,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湛玉曼又搬了一把椅子让李云帆坐下。自己则站在母亲的床头——房间里面就只有两把椅子。   “大娘,我们跟你们说一件事情,在一年前,你您的女儿湛玉曼的房间里面也死过一个人。”   “也是一个女教师吗?”   “对,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教师。她姓秦。这是南山小学的老师向我们反映的情况。”   “秦老师怎么死的呢?”   “是煤气中毒。”   “难道她也是被人害死的吗?”   “我们怀疑杀害湛玉曼的凶手就是杀害秦来时的凶手。所以,希望你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毫不保留地告诉我们。”   “这个鬼丫头,她从来没有在我们跟前提秦老师的事情,我要是知道的话,决不会让她住在那种鬼地方。多渗得慌啊!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她从小胆子大,这我知道,但没有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   “湛玉曼回家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提过学校的事情呢?”   “她回家从来不提学校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同志们想从湛玉芹母女的口中了解到有价值的线索,就比登天还难,一个女孩子,回到家以后,只字不提单位和工作上的事情,这似乎不合情理。大家不要忘了,湛玉曼可是一个生性开朗的女孩子。   “湛老师,我们听说,在湛玉曼出事前一两天,你曾经到南山小学去看过湛玉曼。”   “不错。”   “你们姐妹俩在一起的时候,湛玉曼没有跟你提学校和工作上的事情吗?特别是和同事们之间的关系。”   “她没有提学校的事情,也没有提同事,她倒是提到了工作上的事情。”   “他说了些什么?”   “她说想调到县城去。这——我没有想到。我当时觉得很意外。她以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玉芹,你回家怎么没有跟我说啊?” 第三十章 岔开话题   “玉曼不让我跟你说,她怕你担心。”   “你们家里有能力把她调到县城去吗?”   “我们是平头百姓,哪有这种能耐啊!”大娘道。   “湛老师,难道湛玉曼自己找人帮忙了?”   “玉曼的话里面好像是这个意思,根据我们家的背景,她要想调动工作,只能自己想办法。”   湛玉曼会去找谁呢?在南山小学,她找的人恐怕只有达校长,达校长似乎有这方面的能力。几年前,他能逢凶化吉,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恐怕很难。   “你曾经提到过一个蓝颜色的日记本,你有没有看过日记本上的内容呢?”   “没有,我们姐妹俩从小就养成了不看对方日记的习惯。”   尊重别人,这确实是一种好习惯,但作为亲姐妹,理应敞开心扉,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你妹妹有一个蓝颜色的日记本,你以前知道吗?”   “不知道,前几天,如果我不到南山小学去看玉曼的话,我也不会知道她又买了一个蓝颜色的日记本。”   凶手可能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杀害湛玉曼之后,拿走了那本蓝颜色的日记本。同志们有理由相信,湛玉曼一定是在那本蓝颜色的日记本里面写了一些内容,而这些内容也一定和湛玉曼的遇害有关系。   一本日记本不翼而飞,这从一个方面说明湛玉曼死于非命。一个年轻貌美,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原因,如果没有过不去的坎,就不会选择中止自己的生命。   “湛玉曼在你们跟前提到过达校长这个人吗?”   “郑局长,你们是不是了解到了什么?”   “你们看看这个——”李云帆从笔记本里面拿出那张纸条,打开来,递给了湛玉芹。   湛玉芹看了一会,将纸条递给了母亲。   “郑局长,这个‘大’字难道就是达校长吗?”湛玉芹道。   “应该是他。”   “娘,玉曼刚到南山小学来工作的时候,好像提到过这个姓达的校长。”湛玉芹回忆道。   老人眉头紧锁:“玉芹,经你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玉曼是提到过这个达校长。”   “大娘,湛玉曼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这个姓达的校长人不错,很照顾她。玉芹,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玉曼确实是这么说的。难道是这个姓达的用帮妹妹调动工作为诱饵——”湛玉芹说了半句话,留了半句话。   “可是后来,玉曼就再没有提到过这个姓达的,有一次,我提到这过达校长。”   “湛玉曼有什么反应呢?”   “她把话题岔开了。这姓达的为人到底如何?”   “她在几年前,曾经因为猥亵自己班上的女学生,被上面调查过。”   “这个畜生。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那是多大的孩子啊!这种人也能当校长?”老人的脸色更白了。   “玉曼只在我们跟前提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提到过这个人,一定是她了解了这个人。”   “湛玉曼有没有谈对象呢?” 第三十一章 绝无可能   “我妹妹眼光高,在个人问题比较挑剔,我以前给她介绍过两个对象,用我的眼光看,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可玉曼见了一次面就不谈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南山小学,有一个男教师对湛玉曼有意思。”   “她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情。这人是谁?”   “姓蒲,叫蒲云海。”   “这我们倒听说过,这个蒲老师的姓很特别,玉曼跟我们说的时候,我娘不知道是哪个‘蒲’,我妹妹就是是蒲松龄的‘蒲’,玉曼有时候身体不舒服,这个蒲老师曾经帮她上过课。”   “湛玉曼没有谈到其它吗?”   “没有。”   “你这次到南山小学来看湛玉曼,是不是这个蒲老师领你们去了智觉寺?”   “不错。”   “那么,你有没有察觉什么呢?”   “没有,我觉得很正常,我妹妹跟他?不可能。”   “为什么?”   “我妹妹天生丽质,蒲老师虽然为人看上去不错,人得也比较高大,但皮肤粗糙,又黑黢黢的,土气得很。在个人问题上,我妹妹肯定看不上他。我妹妹虽然涉世不深,也比较简单,但她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在感情问题上尤其不会感情用事。既然我妹妹想调到县城来,那就更不可能了。最关键的是那天晚上,我曾经问过玉曼是不是喜欢蒲老师,玉曼只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绝无可能。”   “那么,湛玉曼有没有说蒲云海喜欢她呢?”   “没有,但我能看出来,蒲老师很喜欢我妹妹玉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如果不喜欢我妹妹,怎么会主动提出带我们到智觉寺去呢?”   最后,李云帆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湛玉曼的遗物,你们清理过了吗?”   湛玉芹望了望母亲:“我们只带走了几本日记本和一些照片,其它东西,我单独抽时间再来处理。”湛玉芹是担心母亲的身体。   “湛老师的办公桌,你清理过吗?”   “没有,我想过几天再说。”   “蓝颜色的日记本会不会在办公桌里面呢?”   “玉曼不会把日记本放在办公桌里面。”   “为什么?”   “她每天晚上睡觉前才写日记,而且,日记本一直是放在藤条箱里面的。”   “藤条箱上有锁吗?”   “有一把锁,我妹妹离开房间的时候,才会把箱子锁上。”   房间的门开了,蔡所长右手拎着一个小砂锅,左手拎着一个小竹篮子,竹篮子里面放着两个碗,两双筷子和一把勺子。   李云帆的问题也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蔡所长打开小砂锅的盖子,用勺子和筷子将面条装到两个碗里,面条里面放了一些青菜,还有不少肉丝,面条上浮着一层油花,空气中弥漫着麻油的香味。   李云帆一行告别老人,离开了旅社。   湛玉芹将同志们送出旅社。   分手的时候,湛玉芹表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她母亲想今天下午就回县城。母亲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需要好好调养一些时日才能缓过神来。 第三十二章 初识云海   “行,这样也好,在外面不如在家里方便。你们准备一下,过一会,我派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李局长,不用了,你们很忙,我们到汽车站坐汽车回去,很方便的。”   “我们用汽车送你们更方便,顺便认认门,以后,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去找你们,另外,你收拾湛玉曼东西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我们派车送你,我们就住在学校里面。”   “行。”   分手的时候,同志们看到湛玉芹的眼窝里面噙着眼泪。   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商量后决定,由卞一鸣、谭晓飞和王萍送湛玉琴母女回县城,顺便到县纺织厂子弟学校去找陈思槐了解情况,李云帆、郑峰和其他人到南山小学找蒲云海了解情况。   树有分叉,话说一头。   我们先看看李云帆和郑峰这一路的情况:   学校的老师一个都没有离开,一些人在办公室呆着,一些人在宿舍里面呆着,达校长、付主任和彭师傅在菜地里面忙碌着。   三点钟,蒲云海被请进了大家的临时宿舍。   三张床并排铺在教室的北墙边,床与床之间间隔一米左右的距离。   谈话只能坐在床沿上进行了。   湛玉琴说的没错:蒲云海的皮肤确实比较黑,大概是从小生活在山里的缘故吧!他的皮肤也很粗糙,脸上的皮肤还有点皲裂,手背上全是冻疮。   蒲云海理着二八分的头,头发上好像摸了什么油,光亮亮,齐刷刷的。   蒲云海上身穿着一件军用棉衣,下身穿一条蓝颜色的咔叽裤子,脚上穿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应该有些年头了,鞋面上的皮皱巴巴的,脚尖已经翘起来了,鞋底上站着一些黄土。   蒲云海显得很紧张,他的两只手紧紧都扣在一起,下颌骨时不时地蠕动几下。   “蒲老师,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放松一点。”   “我不紧张。”   “在湛老师出事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昨天晚上,她和戴老师到伙房打水,路过我们宿舍的时候,还哼歌来着。”   “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呢?”   “我说不好。”   “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   “好好的一个人,活蹦乱跳的,怎么会——难道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如果遇到过不去的坎,总该有些征兆吧?”   “湛玉曼平时在学校和谁走的比较近呢?”李云帆有意试探蒲云海,我们都知道,在学校,蒲云海和湛玉曼走的比较近,在湛玉曼出事前两天,蒲云海还陪姐妹俩到智觉寺去了一趟呢?   “湛老师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没有见她和谁走的特别近。”   蒲老师既没有提帮湛玉曼上课的事情,也没有提陪湛玉曼姐妹俩到智觉寺的事情。   “我们听说,湛玉曼生病的时候,你经常主动帮她上过课?”   “不错,我是帮她上过课,在咱们学校,只要有老师生病——或者有事,其他老师都会帮忙。” 第三十三章 巧舌如簧   应大爷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应大爷只提蒲云海帮湛玉曼上课的事情,封老师也教语文,他也可以帮湛老师上课,但应大爷也没有提到他,湛玉曼还是班主任,她生病的时候,班主任的工作应该也是蒲云海帮助照应的,其实,班主任的工作,其他老师都能照应。   “再说,我现在是一个民办教师,我除了要把教学工作搞好,还要和同事之间搞好关系,其他老师生病,只要是我能帮忙的,我也会帮忙。”蒲云海补充道,他想撇清自己和湛玉曼之间过于亲近的关系——当然,这种亲近的关系只是单方面的。   蒲云海没有提陪湛玉曼姐妹俩到智觉寺的事情,如果李云帆不问的话,估计蒲云海也不会说。   “除了帮湛玉曼上课和带班,你还帮她做过什么事情呢?”   “没有了。我和湛玉曼之间,只有工作关系。”   “你再想一想。”   “我再想一想?你们是指我帮湛玉曼到伙房打饭吗?同事之间,互相帮忙打饭,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除了帮湛玉曼打饭呢?”   “没有了。”   “我们听说湛玉曼出事之前,你陪她们姐妹俩到智觉寺去了一趟。”   “不错,是有这回事情,这可是是湛玉曼主动提出来的,在此之前,她就跟我说,如果她姐姐来到东山来的话,就请我陪她们到智觉寺走一趟,我是石头寨人,我们寨子和智觉寺靠得很近,湛玉曼既然提出来,我也不好推脱。再说,湛玉曼的姐姐一块同去的,如果是我和湛玉曼单独去的,那肯定不合适。”蒲云海的脑子转得很快,舌头也非常灵活。   蒲云海的目的非常明确:他想撇清自己和湛玉曼之间的关系。如果蒲云海和湛玉曼的死没有关系的话,有这个必要吗?   郑峰和卞一鸣在一旁嘀咕着什么。   郑峰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李云帆,然后用钢笔在手心上写了“情书”两个字。   “蒲云海,你有没有给湛玉曼写过点什么?比如说一两张纸条啊!”李云帆只能这么说,因为他不能确定蒲云海夹在湛玉曼书语文中的纸条的内容就是情书。   “没有啊!”   “请你再仔细想一想。”   “用不着想,我和湛玉曼坐在一个办公室,有什么话可以直接交流,又不是搞地下工作,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   蒲云海巧舌如簧。   其实,初恋男女,刚开始对目标进行试探的时候,采用的方法,一般都是这一招。   关键是海子没有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   “有人亲眼看见你乘湛玉曼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在她的语文书里面夹了纸条,在纸条的下面赫然写着你的名字。”   “嗨,你们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说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啊!我一说,你们就明白了。”   且看蒲云海怎么说。   “请讲。”尽管李云帆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开学的时候,按照惯例,老师要制定工作计划,确定一下教学的进度,湛老师是一个新教师,她不知道该怎么写,我就自己的工作计划家在她的语文书里面了。 第三十四章 语无所出   “既然是工作计划,为什么要夹在语文书里面呢?”   “我怕被风吹走了。”   “为什么还要折叠起来呢?展开来,压在语文下面不就行了吗?又不是什么不能示人的东西。”   “工作计划是用信纸写的,折一下,家在书里面,我看没有什么不妥。”蒲云海请巧舌如簧。   “你刚才也说了,既然你和湛玉曼坐在一个办公室里面,为什么不当面交给她呢?”   “她当时不在办公室,而我又要出去办事。只有夹在她的语文书里面了。”蒲云海振振有词,对答如流。   遗憾的是,蒲云海没有看见湛玉曼撕“工作计划”的情形,如果他看见——或者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理直气壮了。   “蒲云海,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公安同志,我说的全是实话。”   “蒲云海,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那是一份工作计划吗?”   “没错啊!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为什么要编瞎话诓你们呢?”   “既然是工作计划,湛玉曼看过之后,为什么要撕掉扔进废纸篓里面去呢?”   李云帆这句话算是戳到了蒲云海的痛处,他原本很畅通的思路一下子出现了故障。除了语无所出,他的眼神也开始向左右两边漂移,而此时,李云帆和郑峰的眼睛正直视着他的脸。蒲云海的脸则是红一阵黄一阵。   “根据我们的判断,那肯定不是什么工作计划,而应该是一份情书,在此之前,你一直在暗恋湛玉曼,湛玉曼对你的印象也很好,于是,你就想入非非,迫不及待地向她表明心迹。你把情书夹在语文书里面,一是怕被别的老师看见,二是希望湛玉曼在最短的时间里面看到这份求爱信,只要湛玉曼备课,就一定会打开语文书,我们实话跟你说了吧!湛玉曼在打开你所谓的‘工作计划’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学生在旁边,他看到了你的名字,而湛玉曼没有把你的求爱信看完就把纸条撕碎扔进了废纸篓。”   蒲云海的两只手本来是放在裤子口袋里面的,现在,这两只手正互相亲热着呢?两只手的手掌通红,估计已经出汗了。   “蒲云海,你刚才还伶牙俐齿,现在怎么哑口无言了。”   蒲云海理了理自己的小分头,其实是借理小分头的机会,处理掉额头上的小汗珠。   “昨天晚上,你住在学校吗?”   “昨天晚上,我住在学校,但湛玉曼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你摘得倒干净,你夹在湛玉曼语文书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们说对了,我承认,那是一份情书,但这和湛玉曼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你终于承认了。”   “不错,你们说的对,我是喜欢湛玉曼,我是暗恋她很久,她分到南山小学来了以后,我就看上她了,难道这也有罪吗?”蒲云帆突然亢奋起来。   亢奋是一件好事,总比一个屁不放要好的多吧!   “向异性示爱,这没有罪,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第三十五章 护花使者   “我担心你们往那方面想,所以——”   “如果你心里面没有鬼,那就应该坦然面对,为什么要用谎言来欺骗我们呢?”   “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和这个案子粘上关系,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蒲云海总算有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除了写求爱信,你有没有当面向湛玉曼表白过呢?”   “湛玉曼对什么人都热情,我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喜欢我,所以就写了一份情书,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除了我刚才说的,湛玉曼有什么反应?”   “她还和以前一样,只字未提纸条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   蒲云海并没有看到湛玉曼撕纸条的事情,湛玉曼把自己真实的想法隐藏了起来,这倒有可能使蒲云海产生了一些幻想。   还有一个事实是,但一个人向异性正式表明心迹的时候,他就已经难于自拔了。这时候,人的心理是相当脆弱,也是非常不稳定的,而当心理处于脆弱和不稳定的阶段,极有可能丧失理性,而人一旦丧失理性,魔鬼就会来找他,这个魔鬼就是“冲动”。   “她没有明确地告诉你,她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吗?”   “没有。”   “陪他们姐妹俩到智觉寺去,真是湛玉曼主动提出来的吗?”   “这——我可以跟你们说实话,湛玉曼姐姐来的那天晚上,我和湛玉曼到伙房打热水的时候,湛玉曼向我打听智觉寺的情况。我就提出可以陪她们姐妹俩走一趟。”   “既然湛玉曼对你的示爱没有任何的反应,你为什么还要上杆子往上凑呢?”   “正是因为她没有明确表态,我才有了一些的想法,我想再试探一下——我不甘心。”   “你给她写情书之后,她对你的态度难道没有一点改变吗?”   “有一点改变。”   “什么改变?”   “她几乎不请假,也不让我帮她上课了。”   “在湛玉曼出事前几天的晚上,湛玉曼出校门后不久,你就出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哪里去了?”   “你们连这件事情也知道啊!”   “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那天下午,湛玉曼问我石头寨怎么走,我就知道她要到学生家去家访,我便提出陪她走一趟,顺便回家拿一点东西。可湛玉曼说不用了。”   “说重点,不要尽说些没用的。”   “我不是喜欢她吗?我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在深山老林里面走,又是在晚上,我就跟在她的后面,远远地跟着她——”   蒲云海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很坦诚。在前一个回合中,蒲云海已经知道,回避已经不行了,所以干脆迎难而上。这样一来,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结果你发现有两个孩子在树林里面等着湛玉曼。”   “是的。”   “这两个学生是谁?”   “天太黑,隔得距离太远,看不见。看身形,其中一个优点想海子。”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呢?”   “我没有跟在他们后面,我呆在黑松林里面等湛玉曼回学校。” 第三十六章 用心很深   “两个学生肯定会送湛玉曼回学校,你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我当时一点都不觉得是多余。”   “怎么讲?”   “湛玉曼以前经常到学生的家里去家访,我也在暗中跟踪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有学生陪她去家访,但在回学校的时候,湛玉曼会和那些孩子在黑熊沟——或者黑松林分手。下面的路,她就自己走了。你们不知道,湛玉曼的胆子比一般女孩子大很多。”   按照蒲云海的说法,他还是一个怜香惜玉的护花使者。   “你讲的这些情况,湛玉曼知道不知道?”   “我怎么能让她知道呢?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走进学校的大门就放心了。”   按照蒲云海的说法,她对湛玉曼的用心很深啊!   李云帆把手中所有的牌都打出来了,但都无法在蒲云海和案子之间划一条连接线,从蒲云海回答的内容来看,他确实对湛玉曼用情很深,仅此而已,尽管如此,蒲云海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暂时还没法改变。这也就是说,蒲云海嫌疑人的身份,既无法确定,也无法排除。   在李云帆和郑峰看来,蒲云海不是一个沉溺在爱的幻想中的痴情男,就是一个狡黠之极的杀人恶魔。   当然,对蒲云海的询问还没有结束。   “蒲云海,对秦老师的死,你怎么看?”   “你们连这件事情也知道啊!”   “在南山小学,有人觉得秦老师的死非常蹊跷。”   “我也有所耳闻——我也觉得秦老师死的蹊跷,在同一间宿舍,死了两个人,又都是年轻的女教师,自从湛玉曼出事之后,我更觉得秦老师的死疑点重重,这两个案子好像是一个人做的。”蒲云海的思考是积极的,难道他是为了迎合学校老师的说法吗?   “既然你一直在暗恋湛玉曼,你平时是不是对湛玉曼的一举一动特别留意呢?”   “您说的没错。平时,我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最多,这么说吧!除了工作,我脑子里面所思所想的,全是她。我知道湛玉曼的眼光很高,我和她也不般配,但人总是爱幻想的动物,她平时待人既热情似火,有温柔如水,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不产生一点幻觉,那就有点不正常了。”   “既然你平时特别关注湛玉曼的一举一动,那么,你有没有发现,除了你之外,谁在湛玉曼身边转悠的频率最高呢?”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湛玉曼和谁走的最近?”   “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当然是校长了。”   “达校长平时对湛玉曼是不是很关心呢?”   “这样吧!我指给你们一个人,他对达校长比较了解——他和达校长走的也近。”   “是谁?”   “你们的答应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说的,不瞒你们说,我现在还是一个民办教师,弄不好,这件事情会影响我转正。湛玉曼之所以看不上我,这恐怕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们可以答应你。” 第三十七章 去找一人   “你们现在不能去找这个人。”   “为什么?”   “你们现在就去找他,别人一猜就知道是我说的,你们找所有人谈过以后,再去找这个人,即使找他,最好晚上到他家去。”   蒲云海的顾忌不少啊。   “此人是谁?”   “是任老师,他叫任平安,此人平时少言寡语,性格内向,很少与人交谈,也不和任何人交往,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他家住在镇上,父亲是一个跛子,在镇上开了一个烟酒店。”   前面,我们交代过此人的情况。任平安教地理和美术。   蒲云海让同志们去找任平安,一定有他的道理。   “烟酒店的名字叫什么?”   “任记烟酒店。”   “在哪一条街上?”   “从公社大院出来,向右拐半里地,到一个丁字路口,再向南拐,右手第四家店铺就是任平安家的烟酒店。任平安家和达校长的老婆冯梦兰是亲戚。别看任平安在学校和达校长很少接触,但在外面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我们听说,你和达校长的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那是别人说的,可你们不知道,我和达校长只是远房亲戚,是一根竹竿倒在地上都砸不到的亲戚。为了我转正的事情,我爹已经在姓达的身上花了不少钱了。”   “你转正的事情,是不是快了?”   “没有三四年,恐怕不行。”   “为什么?”   “撑着呗。”   “什么叫撑着?”   “如果让我转正了,我爹还会在往他口到里面塞钱吗?猪还没有喂饱,他怎么会躺在地上睡觉呢。”   达校长不但是一个好色之徒,还是一个贪婪之人。   “达校长经常到任平安家去喝酒,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你们一定的答应我,必须在和所有老师谈过话之后,再到任平安家去,还必须晚上去。”   郑峰用钢笔在手心上写了四个字:“先任后滕”。意思是今天晚上,先到任平安家去,再到滕永梅家去。   “行,我们答应你。”   接下来,李云帆一一找老师谈话。包括伙房的彭师傅。   在这些谈话当中,有三个人的谈话,笔者要交代一下。   这三个人分别是付主任、段老师和彭师傅。   接下来,我们把李云帆和这两个人的谈话回忆一下:   第一,李云帆和付主任的谈话:   “付主任,听说您平时住在学校?”   “不错,我一个星期回去一次。”   “您的父母身体怎么样?”   “时好时歹,上了年纪的人,慢慢往前挪呗。”   付主任言语朴实,他的穿着更加朴实,一顶三块瓦的棉帽子,蓝颜色褪成了灰白色,帽檐已经扭曲变形,往下耷拉着,帽带子上打了好几个结;付主任的上身穿着一件蓝颜色的罩褂,罩褂上有四个口袋,右下角的口袋盖上缝了一块颜色差不多的布,他的衣袖上粘着一点泥土,指甲缝里面也有一些泥土,他是从菜地被喊来的;付主任的下身穿着一件灰颜色的涤纶裤,右膝盖的内侧有一个黄豆大小的洞,估计是烟火落在裤子上所致;付主任的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鞋帮的后面缝了一块蓝颜色的布。 第三十八章 关怀备至   “昨天晚上,哪些老师住在学校?”   “昨天晚上住在学校的人有段老师,小戴,赵老师,还有我和蒲云海,如果加上应师傅,一共是六个人。”   “您一直住在学校里面,有没有发现谁和湛玉曼过从甚密呢?”   “小蒲和湛老师走的比较近。他好像对湛老师有意思。”   “除了蒲老师呢?”   “除了小蒲,那就是达校长了。十一号的下午,我看见达校长进了湛老师的宿舍。”   很显然,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付主任接着小声道:“当时,学校的老师,一部分在教室上课,其他人和我在菜地侍弄菜地,我是回伙房那菜刀的时候看见达校长走进湛老师的房间的。”   “湛老师也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吗?”   “在。”   “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后来,我就拿着菜刀去了草地。”   “菜地在什么地方?”   “在学校南边——围墙的外面。”   “达校长走进湛老师的房间以后,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呢?”   “这——我没有留意。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我才想到这件事情。”   “达校长平时对湛老师是不是特别关心呢?”   “她对女教师都很关心,”付主任话中有话,“特别是漂亮的女教师。”   “今天早晨,达校长是什么时候赶到学校的呢?”   “我们把湛老师从房梁上放下来的时候,他来了。”   “大概是几点?”   “我没有看时间,当时,大家的注意全在湛老师的身上。大概是七点多钟,应该没有到八点”   “达校长平时什么时候到学校?”   “有课的时候,他就来早一些——他教一个班的政治,如果没有课的话,一般是在九点左右。”   “他今天早晨是第几节课?”   “今天早晨,他没有课,政治课一般都在下午,只有星期二上午第一节 课,是他的政治课。”   “你的意思是说,按照往常的情况,今天上午,达校长应该在九点钟左右到学校来,对不对?”   “应该是这样。他今天早晨来的似乎早了许多。”   付主任的潜台词好像是:达校长好像事先知道湛玉曼出事。   “他对秦老师怎么样?”   “关怀备至。”   付主任口中的“关怀备至”应该是一个贬义词。   “你是不是觉得,他和秦老师的关系不正常呢?”   “他们在学校的关系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学校外面的关系不正常吗?”   “这样吧!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您请讲。”   “有一次,在秦老师出事之前的一天夜里——是早上的四点多钟,我起床解手,看到一个人,这人从背影看很像达校长,也是矮矮的,胖胖的,我进厕所的时候,看到此人闪进了厕所。”付主任换了一支香烟。   “我明明看见此人走进厕所,可我进厕所以后,此人不见了,我当时以为是见了鬼。”   “厕所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排教室的东边。”   李云帆站起身:“我们去看看。” 第三十九章 两扇窗户   付主任仍然坐在床上:“你们最好过一会再去看,我没有看清此人的脸,但此人一定知道我是谁?”付主任心中有些顾虑。   “行,我们待会儿去看,厕所在围墙边上吗?”   “对,厕所的一道墙就是学校的围墙。”   “您接着说。”   “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学校的围墙比较高,只有从厕所才能爬上围墙,达校长个头比较矮,也只能从那里才能翻到围墙的外面去。”   “秦老师出事的时候,门闩也是从房间里面销上的,如果秦老师和湛玉曼都死于他杀,那么,凶手是如何从门外将门闩销上的呢?”   “我今天一天都在想这件事情,两件事情放在一块来想,就觉出一点东西来了。”   “您是怎么想的呢?”   “你们不妨仔细检查一下那四扇窗户,特别是屋子后面那两扇窗户,那两扇窗户,以前和前面两扇窗户一模一样。”   李云帆和郑峰正有此意,案子的玄机可能就在那两扇窗户上。   “那两扇是后来改造的吗?”   “不错。”   “是怎么时候改造的呢?”   “有五六年了。”   “在达校长调到南山小学之前,还是之后呢?”   “达校长调到我们学校也有五六年了,但是在他来之前,还是之后,我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在他来之前,这样吧!你们可以问一问陶老师,他是我们学校的老教师,记性特别好,应该能记得这件事情。”   李云帆在笔记本上做了备忘。   “听说秦老师的爱人和她闹离婚,是因为秦老师出轨。”   “不错。”   “与秦老师有染的男人是谁呢?”   “不知道,她男人不说,谁也没法知道。但我觉得秦老师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她人长得很漂亮,但很稳重,一点都不轻佻,当然,她这个人太过善良。”   应大爷也是这么说的。   付主任提供的情况从表面上看,很平常,但仔细揣摩,还是有一点内容的。   李云帆和段老师谈话的内容:   “段老师,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呢?”   “没有——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戴老师有没有听到呢?”   “没有——小戴睡觉很沉,她有时候还打呼噜。”   “你平时睡觉也很沉吗?”   “我平时睡觉很警觉,有一点声音,我都会被惊醒。”   湛玉曼站在椅子上,将脑袋挂到绳圈里面去,最后用脚将椅子踢倒,椅子倒在地上,肯定是有声音的。可是段老师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这意味着什么呢?   “走,我们到湛玉曼的宿舍去看看。”李云帆站起身。   大家随段老师去了湛玉曼的宿舍。   左子健打开门锁,大家走进房间,戴老师则站在房间前面的走廊上打毛线衣。为了保护现场,李云帆将钥匙交给左子健保管。   “段老师,请你回自己的房间。”李云帆道。   段老师有些不解,但还是照李云帆的话做了。   我们都知道李云帆和郑峰想干什么了。   郑峰将放在桌子下面的椅子放在房梁下面,然后用手将椅子碰倒在地,这个动作一共重复了三次。 第四十章 男人声音   房间的地上是方砖,椅子倒在方砖上的声音还是比较大的。   李云帆走出房间,站在段老师房间的门口:“段老师,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   “听到了。”段老师道。   “我也听到了。”戴老师道。   “你们听到几声?”   “三声。”段老师道。   戴老师同时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李云帆走到湛玉曼的宿舍门口,冲郑峰点了一下头。然后走进段老师和小戴的宿舍。   “咚”。   “咚”。   这就是椅子倒地的声音,声音非常清楚,可以肯定,在更深人静的时候,声音会更加清楚。   那么,在昨天夜里——即四月十一号的夜里,段老师为什么听不到声音呢?   现场模拟得出了一个既简单,又重要的结论:椅子不是湛玉曼踢倒在地上的,而是凶手自己放到地上的。在当时的情景之下,凶手是不可能让椅子发出声音来的,因为他担心被隔壁的人听见,凶手离开作案现场的时候,不是从大门走的,从大门走,他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如果选择其它出口的话,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同志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明白凶手是如何离开作案现场的,可见,凶手要想不露出一点破绽,就必须在这上面做足文章,做这种文章是需要时间的。   接下来,李云帆把谈话的地点放在了段老手和戴老师的房间,李云帆之所以把戴老师加进来,是因为戴老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时,段老师就在跟前,所以,撇开段老师是不合适的。   戴老师的叙述如下:   在湛玉曼出事前十几天,一天晚上,段老师到亲戚家去喝喜酒,晚上就留在了亲戚家,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所以,宿舍里面就剩下戴老师一个人。那天夜里,戴老师起床解手的时候,听到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   “一天夜里,是什么时间?”   “四点多点钟样子,我每天都是在这时候醒的。”   “你是说,湛玉曼的宿舍里面有一个男人?”   “当时,我没有这么想,我以为是隔壁付主任和他爱人说话,那天下午,付主任的爱人送东西来,我以为她晚上没有走——那天晚上,蒲老师回石头寨去了。可第二天早上,我并没有看见付主任的爱人,我的心里面就犯起了嘀咕,但这件事情,我很快就忘到脑后去了,我也没有问付主任。”   “你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你们现在可以问问副主任,如果那天晚上付主任的爱人没有留下的话,那么,这个男人的声音一定是从湛玉曼的房间里面传出来的。”   “你听见男人说什么了?”   “肯定是男人说话的声音,但到底说什么,不知道,声音非常低,不是人与人之间那种正常的谈话——声音是故意压低了的。”   “你回忆一下,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像谁?”   “因为声音太小,说话的时间又太短,听不清他说什么,我没法听出他说话的腔调和习惯用语,就没法知道他是谁。” 第四十一章 谨小慎微   之后,李云帆找付主任核实:那天下午,他的老伴确实到学校来了,但太阳落上的时候,他就把老伴送到汽车站去了。   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段老师和戴老师宿舍的东边是湛玉曼的宿舍,付主任和蒲云海的宿舍在西边。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杀害湛玉曼的凶手。   下面是李云帆和彭师傅谈话的内容:   自从湛玉曼出事之后,彭师傅想起了一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和达校长有关,所以,当付主任转达李云帆口信的时候,谨小慎微的彭师傅让付主任回话给李云帆,让公安同志晚上到大梁村他家去。他还特别关照,一定要等达校长离开学校之后再到他家去。   “付主任,彭师傅是不是太过谨慎了。”李云帆有点不解。   “李局长,这个彭师傅在我们这里做了很多年,为人做事一向谨慎有加,他家里非常困难,全指望他那点活泛钱了。他是怕万一这个案子跟达校长没有关系,那他伙房的差事就干到头了——他能不能在这里干,全凭达校长一句话。”   难怪蒲云海让同志们到晚上到任老师家去呢。   四月十二号晚上的晚饭比往常提前了半个小时。学生今天没有上课,学校里面冷冷清清的,老师们就剩下吃饭这件事情了。彭师傅故意将饭店提前,收拾完以后,他好早点回家,然后在家等同志们。   李云帆和郑峰觉得有戏,如果没有特别重要事情的话,彭师傅是不会让同志们晚上到大梁村去的。   在吃晚饭之前,李云帆一行告别达校长,回镇上去了。   同志们离开学校之后十分钟左右,达校长也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学校的大门。紧接着,彭师傅就招呼住在学校的老师吃晚饭。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忙碌的夜晚,李云帆和郑峰决定先到彭师傅家去。   在公社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卞一鸣、谭晓飞和王萍还没有回来,他们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吃过晚饭以后,李云帆和郑峰两个人在毛书记的陪同下去了大梁村,既然彭师傅是一个谨慎的人,那就少去几个人,人多目标太大。   三个人赶到大梁村的时候,时间是六点钟。天已经黑透了。   一个热心的老太太将三个人领到了彭师傅家的院子门口。   付主任和应大爷说的没有错,彭师傅家的条件确实很差。五间茅草房,人进屋子的时候要弯腰低头,屋子里面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低矮的院墙,有些地方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了,门已经形同虚设。   同志们进院门的时候,彭师傅家的人正在吃晚饭,山芋干加玉米糊,每个人的碗里面只有几根山芋干,稀溜溜的玉米糊能当镜子照。   三个进院门之后,彭师傅把家里人赶到厨房去了。   彭师傅确实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说。   在湛老师出事前半个月左右,在早晨五点钟左右,彭师傅一连两天,在从镇上到南山小学的路上看到了达校长。   “你确定他是达校长吗?”   “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我认得他的自行车啊!我连他那辆自行车的声音都能听出来。” 第四十二章 三个时间   李云帆和郑峰注意到了三个时间,李云帆还特意把这三个时间写在笔记本上,第一个时间是付主任夜里面到厕所解手时候看到矮个子男人的时间:在秦老师出事之前的一天夜里——早上的四点多钟;第二个时间是戴老师提供的:在湛玉曼出事前十几天,凌晨四点多钟,她听到湛玉曼的房间里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第三个时间是彭师傅提供的:在湛玉曼出事前半个月左右,彭师傅在从东山镇到南山小学的路上两次看到达校长,时间在五点钟左右。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李云帆和郑峰从三个人提供的时间里面得到了这样一些信息:   第一,秦老师和湛玉曼遇害身亡时间都在凌晨两至四点之间。   第二,彭师傅在路上看到达校长的时间和戴老师听到男人说话的时间极有可能是在用一天的凌晨。   彭师傅提供的情况远不止这一点,否则,他不会大费周章让同志们晚上到大梁村去。   在湛老师出事前四天——就是湛玉芹到南山小学来看望妹妹的前一天的下午,学校停课,学校老师都到公社礼堂去参加“批林批孔”大会,湛老师因为身子不舒服没有去。   彭师傅所说的“不舒服”应该是指湛玉曼身上来了。   那天下午,学校里面就剩下湛老师一个人,两点多钟的时候,达校长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当时,彭师傅正在菜地侍弄菜园子,侍弄好菜园子以后,他就回到了伙房。三点钟左右,他刚想走出伙房,到井上去打水,突然听到门响了一下——应该是湛老师宿舍的门,一个人的前脚跨出门槛,彭师傅赶紧将脚缩了回去。   达校长在这时候回来,所为何事呢?   彭师傅就担心达校长走进厨房,如果让达校长看到自己,那他的麻烦就大了,达校长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罩褂的口袋里面都装着一个玻璃茶杯,只要他路过伙房,就一定会进伙房倒开水,所以,彭师傅非常紧张,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彭师傅只好背对着厨房的门窗装作是在切菜的样子。   万幸的是,达校长没有进伙房,他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之后,李云帆和郑峰找应师傅核实,应师傅终于想起来了,那天下午,达校长确实回来过一次,他在学校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   几个人提供的情况,指向性非常明确,达校长和湛玉曼的关系非同寻常。奇怪的是,湛玉曼在出事之前,为什么没有一点征兆呢?   让彭师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湛老师是一个非常稳重的女孩子,她怎么会和达校长搅合在一起的呢?   李云帆和郑峰想到了湛玉芹说的话:妹妹湛玉曼曾经在她跟前提过调回县城的事情,达校长到公社参加“批林批孔”大会,特地回学校一趟,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达校长的嫌疑迅速上升。同志们收到的那张纸条究竟是谁写的呢?此人如果不是付主任和彭师傅写的话,那么,此人一定知道更多的情况,后来,李云帆找应师傅核实,彭师傅一个大字不识,写字就更不可能了。 第四十三章 刻意隐瞒   告别彭师傅之后,三个人去了任老师家。   任家烟酒店的后面有一个院子,站柜台的是一个跛子,年龄在六十岁左右。当李云帆说明来意之后,老人一瘸一拐,将三个人领进后院。   任老师正坐在厨房里面吃饭,厨房里面还有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妇女,一个三十岁左右女人——她是任老师的老婆,桌子上还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   任老师放下饭碗,将同志们领进另外三间屋子。   三个人刚坐下,任老师的老婆就把三杯茶端进了正屋。   “李局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任老师两眼通红,说话有很重的酒气,刚才,李云帆站在厨房门口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一瓶酒和一个酒杯。   “任老师,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李局长,在学校,你们不是了解过了吗?”   “今天下午,时间比较仓促,我们调查的线条比较粗,刚开始的调查一般都比较肤浅。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我们少不了再叨扰你啊!”   “今天下午,该说的,我全说了。”   “今天下午,我们了解到一些情况,所以,想找你做一点较为深入的调查。”   “平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任平安的父亲推开门,将脑袋伸到门缝里面道,他一直站在门外听里面谈话来着。   “爹,我知道了,忙你去的吧!”任平安走到门口望着父亲道。   “好好跟公安同志说话。”   “我知道了。”   老人关上房门。   “李局长,您想问什么?问吧!”任平安坐下道。   “我们听说你家和达校长是亲戚,是不是这样?”   “不错,我们是亲戚。”   “什么亲戚?”   “达校长的爱人冯梦兰是我母亲的姨侄女——冯梦兰的母亲和我母亲是堂姐妹。”   蒲云海没有说错。   “你和达校长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是亲戚,关系肯定和一般人不一样了。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达校长是亲戚的呢?学校里面好像没有人知道我们有这层关系——在学校我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你对湛玉曼印象怎么样?”   “她为人很稳重,对人很热情,她最大的特点是天真单纯。”   “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是同事关系,湛玉曼做事很认真,她对学生很好,学生都很喜欢她,自从她分到我们学校以后,其他班主任在她的影响下,也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我觉得她天生就是做老师的料。”   这个评价和应大爷对湛玉曼的评价是一致的。   李云帆前面这几个问题算是一种铺垫,其目的是引出达校长。   “达校长和湛玉曼的关系怎么样呢?”   “达校长是一校之长,她对每个老师都很好。”   “你知道湛玉曼有调回县城的打算吗?”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南山小学,确实没有人提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这说明湛玉曼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让李云帆和郑峰大惑不解的是:调动是一件好事,湛玉曼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 第四十四章 澡堂洗澡   李云帆避开了任平安的问题:“看你说话的口气,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我有点糊涂了,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情,达校长就更不会说了。”   “任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达校长跟你说的吗?”   “我是无意中听到的。”   “无意中听到的?”   “对,有一天,我在澡堂洗澡的时候,听达校长和温大头说的。”   “温大头是什么人?”   “温大头是咱们县教育局的局长。”   县教育局局长,确实有将湛玉曼调到县城去的能力。   “请你说仔细一点。”   李云帆觉得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那天,我躺在池子里面的蒸板上,不一会,有两个人下了水池,听他们说话,我才知道这两个人是达校长和温大头。当天下午,温大头到我们学校来检查指导工作,晚上,达校长在饭店里面请温局长喝酒。”   “达校长没有看见你吗?”   “没有看见,我当时脸朝里,毛巾搭在额头上,池子里面能见度很低。”   “他们说什么了?”   “我把他们的原话告诉你们——大概的意思吧!”   “很好。”   “达校长说:‘湛老师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温局长说:‘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回去就派人办?让湛老师把这学期干到底,下学期到新学校报到。’”   “达校长和温局长的关系很不一般啊!”   “怎么说呢?”任平安言辞闪烁,似有隐情。   “任老师,根据我们的调查,秦老师也是死于谋杀,所以,请你务必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如实告诉我们,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我也知道秦老师死的蹊跷,但我和姓达的毕竟是亲戚。”   “你是一个人民教师,在亲情和道义之间,孰轻孰重,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那你们得答应我不让姓达的知道。”   “这没有问题,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们选择这时候来,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我们有自己的原则,所以,请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李局长,我信得过你们。”   任平安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一扇门,朝外面看了看,然后缩回了脑袋,但门并没有关上,任平安还将板凳挪到门口坐下,他是担心父亲在外面听墙角。   “冯梦兰和温局长的关系很好。这——毛书记也应该有所耳闻。”   三个人听出任平安的弦外之音了。   敢情达校长是靠出卖自己老婆的色相和皮肉,才得到了南山小学校长这个职位的啊!男人的尊严是没有了,但得到了实惠,细算起来,这笔买卖还是蛮划算的,要想戴稳了官帽子,就得老老实实地戴好绿帽子。在权利失去制约的时代,在我们的官场里面,有多少男人用老婆淘换绿帽子和官帽子啊!尊严和人格能值几个钱啊!有了地位和权力,就有了钱,一肥遮百丑吗?一旦自己有了地位和权利,就可以批发一些绿帽子和官帽子给别人戴,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第四十五章 不了了之   “达校长为什么要帮湛玉曼调动工作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虽然姓达的经常到我家来喝酒,但有些事情,他是不会跟我说的。我们在学校的接触不多——只有工作上的接触。”   任老师提供的情况就这么多。   在去谢家店的路上,李云帆、郑峰和毛书记有下面一段对话:   “毛书记,你了解这个温局长吗?”   “略知一二。”   “你跟我们说说。”   “这个姓温的很早就和冯梦兰就有暧昧关系了。所以,他到东山来的次数要多一些。对了,几年前,县教育局派人到东山来调查达校长猥亵女学生的问题,带队的就是这个温局长。照理,他来调查达校长的问题,应该让我们派人协助,可他连招呼都不打。调查结束后十几天,我才知道。”   “毛书记,你们这些做基层领导的真不容易。”   “可不是吗?如履薄冰啊!这个姓冯的,我早就想把她挪开了,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是和一个姓温的有瓜葛,关心她的男人不少啊!”   如此看来,在达校长的乌纱帽下面,戴了不少顶绿帽子啊!当然,她和眼下某市某“红霞”比起来,那就差远了,人家红霞男人的脑袋上戴着十顶绿帽子,这十顶绿帽子的份量可不轻啊!据说是某市排在前十名的高官生产的绿帽子,更了不起的是,这些领导同志之间互相戴绿帽子,真可谓是荣辱与共,携手进退啊!作为红霞同志的爱人,也用不着感到羞耻了,人家堂堂大领导都戴起了绿帽子,我算什么呢?   八点半钟左右,三个人走进了谢家店。   毛书记走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住了脚步。   毛书记今天下午已经到谢家店来过了,这么说吧,如果毛书记不做这样的铺垫,这次调查走访肯定不会很顺利。   今天下午,毛书记不是一个人到谢家店来的,他还带来了一个人,此人是滕家的亲戚,叫曹军拥,在公社文化站工作,关于滕永梅的事情,就是他跟毛书记说的,当年,滕家发生了那件糟心的事情以后,六神无主,滕永梅的父亲想到了曹军拥,曹军拥是亲戚中文化层次最高的人,滕永梅的父亲就找他讨主意。写检举信,就是曹军拥的点子,检举信也是他执笔的。今天下午,毛书记和同志们分手之后,就去找曹军拥,曹军拥军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毛书记,当年,曹军拥没有跟毛书记和盘托出,所以,那件事情,后来是怎么了的,毛书记不知道。   在上面准备派人到南山小学调查之前,达校长事先得到了消息,一天晚上,他拎着一些东西,带了五百块钱,到滕永梅家来了,礼物和五百块钱没有让滕家人动心,达校长提出帮滕永梅的哥哥在县物资供应站找一个工作。滕家当时一贫如洗,加上达校长没有对滕永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权衡再三,就同意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第四十六章 不惜此行   滕家的院门比左邻右舍的院门要讲究一些,这大概和滕永梅的哥哥到县物资公司工作有关系,在我国广大的农村地区,家里面如果有一个拿工资的,那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滕家的门上有两个铁环。   开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她就是滕永梅。   “毛书记,您来了。”   “小梅,你把院门关上。”毛书记是想告诉李云帆和郑峰,眼前这个女孩子就是滕永梅。因为天黑,看不清她的脸,但高挑而匀称的身材说明滕永梅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滕永梅关上院门,将三个人领进两间瓦房,门口站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庄稼汉,手上拿着一根烟枪。   彼此客气了一番以后,双方坐下。   因为李云帆事先做了一些铺垫,所以省了很多客套话。   我们所说的铺垫可不仅仅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今天下午,毛书记到滕家可是带了彩头的,这个彩头是曹军拥提出来的,以曹军拥对滕永梅父母的了解,滕家是不大可能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李云帆和郑峰的。女儿已经长大了,眼看就要找婆家,做父母的更看重自己的脸面,这种事情好不容易变成了历史的烟云,现在,突然抖出来,谁都受不了。   但如果给滕家一点甜头,情况就不一样了,所以曹军拥就给毛书记出了一个点子:设法将滕永梅弄到社办厂去工作,当然在说法上要绕一个弯子,曹军拥不是滕家的亲戚吗?就说是曹军拥找毛书记帮忙,把滕永梅分到社办厂工作。今天下午,曹军拥军正好陪毛书记到下面检查工作,路过谢家店,顺道来看看滕永梅。   当滕家人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心花怒放,高兴异常,有了这样的铺垫,再来谈达校长的事情,就比较有把握了。   毛书记按照曹军拥的意思行事,滕永梅的父母果然愿意说出当年的事情。   滕家参加谈话的是滕永梅和她的父亲。   滕永梅非常安静地坐在父亲的身边,三个人终于看清了她白净而漂亮的脸蛋。她用两只手揉搓着自己的长发。   按照惯例,李云帆有一小段开场白:“滕大爷,今天凌晨,南山小学的老师湛玉曼离奇死亡,我们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而达校长的嫌疑比较大,我们听说,达校长曾经被上面调查过,所以,弄清楚这件事情,和我们能不能侦破湛玉曼的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湛老师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了。”滕大爷道。   “在去年春天,在湛老师的宿舍,一个姓秦的老师也离奇死亡了。”   “秦老师曾经是我的班主任,”滕永梅忽闪着大眼睛道,“在五年级的时候,她当过我们的班主任。达校长很喜欢秦老师。”   今天晚上,三个人算是来对了。滕永梅的几句随意且突兀的话引起了李云帆和郑峰注意。   “滕永梅,你怎么知道达校长很喜欢秦老师的呢?”   “有一天——是寒假快结束——学校开学前两天,我和桂芝、大松约好到学校出黑板报——是秦老师在放寒假之前布置给我们的任务。” 第四十七章 早有预谋   滕永梅接着道:“黑板报出好以后,我们就走了,走到半路上,我发现自己的围巾丢在了教室,我就一个人回学校去拿,走到教室跟前,我刚准备推门,突然听到里面有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低,我就站在窗户外面朝里面看了看——”滕永梅突然停住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你看到了什么?”   “达校长和秦老师在里面。”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桌子上——”   “是躺在桌子上吗?”   “对,他们在做那种事情。当时,我很害怕,达校长大概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要么就是看到了窗户外面的人影,我赶快躲到屋山头去了。”   “达校长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道缝,朝外面看了看。十几分钟以后,达校长走出教室,去了办公室;不一会,秦老师也走出教室,去了宿舍。”   “当时,学校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有,看大门的应大爷,但他在菜地里面忙着呢。好像还有一个老师,我没有看到人,但看到了晾晒在绳子上的衣服了。”   滕永梅是一个直爽且大方的女孩子,有了前面的铺垫,再来谈达校长的问题就顺理成章了。   接下来,滕永梅回忆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新学期开学以后,因为秦老师生病,达校长接替秦老师,做了滕永梅的班主任。   “姓达的当时是校长吗?”   “他是后来才当校长的。”   达校长当班主任不久,一天下午,放学以后,滕永梅在教室打扫卫生,姓达突然出现在滕永梅的身后。   “就你一个人在教室吗?”   “就我一个人,其他同学把扫地的事情忘了,放学的钟声一响,他们就冲出了教室,我是班长,没办法,只得一个人扫了。”   “你以前就是班长吗?”   “以前是小组长,达校长当班主任以后,就让我当班长了。”   达校长在决定让滕永梅当班长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滕永梅,说不定更早一些。   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时候,学校里面有人,达校长没有这么愚蠢。他安排滕永梅第二天上午到学校出黑板报,平时和滕永梅一起出黑板报的桂芝和大松住在学校南边四五里地的村庄,而滕永梅家住在南山北麓的谢家店,所以,这个黑板报只能由滕永梅一个人来出了,这大概正是达校长所希望的——这个通知应该在放学前说的。   第二天早晨八点多钟左右,滕永梅赶到学校。   达校长让滕永梅星期天上午到学校出黑板报,也是有考虑的,星期天的早晨,学校里面只有应师傅一个人,而他多半是在菜地,下午就不一样了,有些老师会在这时候返回学校。   黑板报出好以后,达校长让滕永梅去了他的宿舍——当时,打校长的狐狸尾巴就是在时候露出来的——达校长住在学校。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达校长先拿了苹果给滕永梅吃,帮滕永梅批改了一会作业,问题就出在达校长帮滕永梅批改作业的时候。 第四十八章 禽兽不如   达校长在批改作业的时候,让滕永梅坐在已经的身旁,他将身子慢慢贴上滕永梅。此时,滕永梅已经能听到达校长急促的呼吸声,还闻到了一种从来没有闻到的味道,如果笔者没有说错的话,那应该是荷尔蒙的味道。   虽然滕永梅也感到有些不妥,但她没有做出任何逃避的反应。   接下来,达校长还帮滕永梅纠正了一下写字的习惯,他右手握着滕永梅的右手,头放在滕永梅的左肩和脑袋的夹角里面,右脸颊已经贴到了滕永梅的左脸颊上,大半个身子紧贴在滕永梅的后背上。   这时候的滕永梅,除了紧张,还是紧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面对自己的老师,自己的班主任,自己曾经最最信任的人,当时,她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正是在这样一种指向性不明确的时候,达校长将左手放到了滕永梅左大腿的内侧,而此时,达校长的脸和滕永梅的脸贴的更紧了。   这时候,如果滕永梅做出明确的反应,达校长也许会就此打住。事实是,在这种情况下,达校长就像一辆在下坡道的,高速行驶的汽车,是很难停下来的,大家都知道,达校长为了这一刻,其情绪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   达校长左手的动作是试探性的,此时,他的左手距离滕永梅的下身已经非常近了。   达校长看滕永梅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便将手迅速挪到了滕永梅的下身。   达校长的手在滕永梅的下身上下抚摸了几下之后,便将手伸进了滕永梅的裆部,滕永梅的下身穿的是那种大腰的棉裤,裤带是一根布带子,布带子系的比较松,同学们都是这么穿的。此时,滕永梅的大脑里面已经处于真空的状态。十三四岁的滕永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这个非常关键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彭师傅的声音,彭师傅的出现,解救了滕永梅。   彭师傅提前到学校来,是想发一点面,晚上好蒸馒头。   听到彭师傅的声音以后,达校长迅速将手从滕永梅的裤裆里面抽了出来。又往滕永梅的口袋里面塞了一个苹果之后,将滕永梅送出宿舍。在将滕永梅送出宿舍之前,达校长在门口朝外面看了看。   “后来呢?”   “后来,他有安排我星期天到学校出黑板报。”   “你去了?”   “去了,但我把桂芝和大松也叫上了。”   “达校长就猥亵你这一次吗?”   “还有几次。”   “在他的宿舍吗?”   “后来,我没再一个人进他的宿舍。”   “那是在什么地方?”   “在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没有老师吗?”   “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   “大爷,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李云帆望着老人道。   “永梅跟我们说不想上学了,在我们的追问下,孩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了。”   “达校长只是用手吗?”   滕永梅点点头。   “她娘看了看,孩子的下身红肿的很厉害,我们就把曹军拥找来商量,曹军拥军带孩子到县医院做了检查,幸亏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要不然,孩子这一辈算是被他毁了。” 第四十九章 蝉后螳螂   “我们听说达校长还打过其他女孩子的主意,你能告诉我们还有谁吗?”   “不知道。”   “同学们在私下里有没有议论过这件事情呢?”   “他带我们的时间不长,如果时间长的话,同学们也许——,再说,这种事情,谁会说出去呢?要不是爹娘逼问的紧,我也不会说。”   达校长之所以敢肆无忌惮,这恐怕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此人在教育战线混迹多年,调到南山小学之前,曾经在一所山村小学任教,这种人混杂在教师队伍里面,遗害无穷啊。   李云帆没有提后来的事情,如果提后来之事的话,多少会使滕家人感到尴尬。   达校长和秦老师有染,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和达校长有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加上达校长以前有过猥亵学生的劣迹,是和达校长正面接触的时候了。   晚上十点半钟,三个人回到南山小学。   同志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李云帆和郑峰的到来,卞一鸣、谭晓飞和王萍也回来了。   “卞一鸣,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李云帆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刚到一会。”   “怎么这么久?”   “局里面今天开大会,所有工作都停下来了,说是政治任务,我们找人就找了很长时间。”   过来人都知道,在文化大革命最疯狂的时候,几乎所有工作都处于无政府的状态。   “化验结果怎么样?”   “化验结果非常令人失望,分泌物,也只是正常的分泌物,不含其它成分。”   这个结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我们找陈思槐也用了不少时间,陈思槐生病了,我们到她家去,她家在伍洪县,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家是找到了,但陈思槐不在家,她到勤将市住院了。”王萍道。   “情况怎么样?”郑峰想知道陈思槐说什么了。   “陈思槐提供了两个重要的情况。”   下面就是卞一鸣的叙述:   秦老师出事以后不久,陈思槐从一个非常偏远的农村小学调到了南山小学,她初来乍到,不知道秦老师的事情,就和湛玉曼住在一起了。去年暑假,她就调到县纺织厂子弟学校去了。   陈思槐在南山小学只待了三个月左右。   陈思槐调到南山小学不久,达校长就盯上她了。陈思槐不堪其扰,就产生了离开南山小学的念头,她的男人在县纺织厂工作,是一个中层干部,人比较活络,求佛拜神,这才把陈思槐调走了。   达校长得知陈思槐想调走的消息后,曾和温局长打过招呼,说陈思槐刚调到南山小学不久,频繁调动工作对稳定教师队伍不利,还会影响学校正常的教学工作。但达校长的阴谋没能得逞。因为纺织厂子弟学校属于厂办校,由地区工业局直接管辖,县教育局鞭长莫及。所以,达校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思槐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学校。   关于湛玉曼的死,陈思槐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吃过晚饭以后,湛玉曼到三里寨去家访,她前脚刚走出校门,达校长就跟了出去。 第五十章 蓝色日记   盯上湛玉曼的不止是蒲云海一个人,达校长也算一个。   陈思槐和湛玉曼的关系非常好,出于对湛玉曼的关心,也远远地跟了上去。在黑松林,湛玉曼见到了海子和另外几个男孩子,达校长只得返回学校。八点多钟的时候,达校长又去了黑松林。达校长知道湛玉曼到三里寨去家访的事情以后,才临时决定在学校住一宿的——赵老师他们的宿舍有空床,达校长平时不住在学校。   八点半钟左右,海子和其他几个男同学把湛玉曼送进学校大门以后就回去了,十几分钟之后,达校长也走进了校门。   “陈思槐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湛玉曼呢?”   “她没有明说,她只提醒湛玉曼小心提防达校长。陈思槐离开南山小学前一天的晚上,也曾非常严肃地提醒过湛玉曼。”   “湛玉曼有什么反应?”   “湛玉曼只说了一句‘她会小心的’。”   陈思槐还提到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在卞一鸣提到那本蓝颜色的日记本的时候才想到的。陈思槐说,湛玉曼确实有一个蓝颜色的日记本,湛玉曼有写日记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要写日记,她有两个日记本,大部分时候用另外一本日记,偶尔用蓝颜色日记本。写完之后,就放进藤条箱——衣服下面。蓝颜色的日记本始终是放在最下面的,在陈思槐看来,那本蓝颜色的日记本是用来写一些比较重要的内容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感情问题才可能是比较重要的内容。   送走了毛书记之后,同志们刚准备熄灯睡觉,门响了三下。   谭晓飞打开门,彭师傅站在门外,右手拎着一个木桶,左手拿着两个盆。木桶里面冒着热气。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不洗脸,不洗脚,对同志们来讲,是常有的事情。   李云帆从彭师傅的手中接过木桶:“彭师傅,您不是回家了吗?”   “你们走后,我又来了。同志们明天早上就不要到公社去吃早饭了,在这里吃,很方便的。”   “这么晚了,您早该回家休息去了!”   “我今天晚上和应师傅睡一个被窝筒。”   “辛苦您了。”   “这有啥辛苦的,你们住在学校,不把同志们照顾好,我睡觉就不踏实。眼下,天还很冷,洗洗脸,泡泡脚,解解乏,暖暖身子再睡觉。”   彭师傅是一个细心人,水温是调好的,偏烫一点,这种水温,洗脸、泡脚正好。   彭师傅坐在板凳上,嘴里面含着烟枪,眯着眼睛看着同志们洗脸泡脚,眼角和嘴角上挂着微笑。   天确实很冷,大家的铺盖也比较简单,但彭师傅送来的热水,把同志们的身体暖了一个透。   到目前为止,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还不知道写纸条的人是谁。在入眠之前,三个人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第二天早上,同志们还在学校吃饭的时候,达校长推着自行车走进学校的大门。   达校长刚将自行车同停在办公室的门口,就被卞一鸣请进了同志们的临时住处。 第五十一章 正式接触   正如付主任所说,达校长的个头不高,大概在一米六零左右,也比较胖,脑袋圆溜溜的,头上的毛不多,但梳得齐刷刷的。   达校长的上身穿着一件藏青色华达呢大衣,下身穿一条黑色的咔叽布裤子,脚上穿一双浅棕色的棉皮鞋。   在达校长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副黄颜色的棉手套,两只棉手套是用一个布带子连接在一起的。   李云帆负责问话,王萍负责记录。   达校长走进教室的时候,眼睛在李云帆、郑峰和王萍的脸上扫了一下,王萍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笔记本,手上拿着一支钢笔,达校长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氛,第一次——四月十二号下午的谈话可不是这个样子,今天的谈话似乎比昨天的谈话正式了许多。   李云帆、郑峰、王萍和达校长面对面地坐在床沿上。   其他人坐在另一张床上。   卞一鸣和谭晓飞和老侯不在教室里面,昨天晚上,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在临睡觉之前商量决定,今天早晨对案发现场进行第二次勘查。要想破解湛玉曼他杀之谜,必须弄清楚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凶手杀害湛玉曼之后,是如何逃离现场的呢?他不走门,会走哪儿呢?   “李局长,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达校长仰着脑袋,从眼下角望着李云帆道。   “我们请你来,就是还想和你谈谈这个案子。”   “你们还想问什么?”   “达校长,对于湛玉曼的死,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也觉得湛老师死的蹊跷,但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说不好,凡事,都要注重证据。”达校长到底是教政治的,说起话来,主旨明确,”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达校长的话暗含试探之意。   “达校长,根据我们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判断,湛玉曼确实死于他杀,而非自杀。”   “不知道李局长有何依据。”   一眨眼的功夫,达校长已经说了两个“据”,所不同的是,一为“证据”,一为“依据”,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四月十一号的夜里,在隔壁的宿舍里面的段老师和戴老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段老师平时睡觉一向警觉,凶手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环节。”   达校长的眼睛直视着李云帆。他在等答案。   “湛玉曼如果是悬梁自尽的话,就必须先站在椅子上,有一个动作,是她必须要做的,就是用脚蹬倒椅子,椅子倒在方砖上,不可能没有声音。凶手将湛玉曼挂到房梁上以后,忽略了这一点。”   达校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来,打了一梭子,然后用打火机把自己的香烟点着了。   达校长这包香烟掏的很不是时候,他一进教室的时候就应该把香烟掏出来。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忘了这个茬。   “椅子倒在方砖上的位置也有问题,至少应该有一条椅腿在绳子垂线下方的中心范围之内,”这个问题,李云帆在心里面琢磨了很长时间,“关键是椅子倒在地上的体位有问题。” 第五十二章 有心试探   “湛玉曼如果是自杀的话,她在蹬椅子的时候,应该蹬椅背的正面,而不是蹬椅背的反面,只有蹬椅背反面,椅子倒在地上的时候,才可能反面朝上。请使用访问本站。很显然,椅子是凶手将湛玉曼挂到房梁上以后,自己放倒在地上的。匆忙之中,凶手在这里露出了第二个破绽,椅子自然倒地时的状态和人为倒地时的状态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凶手没有想到——他也不可能想到这一点。”李云帆目不转睛地望着达校长的脸,达校长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下颌骨上的肌肉蠕动着,虽然达校长脸上的肉比较丰富,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到下颌骨的蠕动。   “可是——”达校长想说什么,觉得有些不妥,就把后面的话咽到肚子里面去了。   “达校长,你想说什么?”   “第——第二天早晨,蒲老师和应师傅他们敲门的时候,门闩是被销上的,凶手是怎么离开现场的呢?”   “达校长,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案子的关键就在这里,我们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答案了。凶手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造成湛玉曼自杀身亡的事实,一年前的秦老师出事的时候,门闩也是从里面销上的,于是,人们就以为秦老师是自杀身亡。”李云帆有心试探一下达校长的反应,“这一次,凶手又故技重施。”   “难道湛玉曼真是——”达校长只说了大半句话。   “湛玉曼的姐姐湛玉芹向我们反映了一个重要的情况,”李云帆也只说了半句话。   “什么情况?”达校长似乎比同志们更关心湛玉芹提供的情况。   “湛玉曼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湛玉芹在收拾妹妹遗物的时候,惟独少了一个日记本。我们估计这本日记本里面有非常重要的内容,内容里面极有可能涉及到凶手的名字,还可能记录了湛玉曼和此人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李云帆没有说蓝颜色的日记本,而只说日记本。在掌握了大量的信息之后,刑侦工作就有了一定的主动权。不明就里的凶手也许会说漏一些东西——所有的犯罪嫌疑人无一不是假想的凶手。   “昨天早晨,湛玉曼的姐姐在藤条箱里面找到了两本日记本。”达校长难道是在试探吗?   “湛玉曼还有一个蓝颜色的日记本,在四月十号的晚上,湛玉芹亲眼看到妹妹在蓝颜色的笔记本上写日记,曾经和湛玉曼住在一起的陈思槐,也曾见过这本日记。”李云帆把蓝颜色的笔记本和陈思槐一起拿出来对达校长进行试探。达校长对陈思槐的印象应该非常深。   达校长的脸色突然大变,黄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了土灰色。大概是因为李云帆提到了那本蓝颜色的日记本,或者是因为李云帆提到了陈思槐的名字,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达校长不再接李云帆的话茬,他已经知道李云帆掌握了大量的情况,他似乎知道了李云帆的意图,所以选择了谨慎。 第五十三章 露出破绽   同志们既然能找到调走半年多的陈思槐,达校长不能不谨小慎微了。   “达校长,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在听您说话。我不知道您想问什么?”   “达校长,湛玉曼到南山小学来工作多长时间了?”   “两三年。”   “你对她的工作有何评价呢?”   “湛玉曼工作很认真,专业能力很强,特别是班主任的工作,她肯努力,能吃苦,在我们南山小学,他们班的失学率最低。自从她到我们学校来了以后,班主任的工作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你的意思是说湛玉曼在南山小学的工作和生活非常愉快啰?”   “不错。”   “那她为什么要调动工作呢?”   达校长改变了一下坐姿,将右腿放到左腿上去了:“调动工作?我怎么没有听说啊!她在我们南山小学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动工作呢?”   达校长在这里露出了马脚,李云帆就怕达校长迎难而上,回避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实,就是在回避湛玉曼的案子。   李云帆眯着眼睛,嘴角上挂着不甚明显的微笑。   “达校长,你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湛玉曼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达校长在撒谎,但他的表情却很平静。达校长到底是教政治的,教师的心理素质都比较高,政治老师的心理素质尤其高。笔者以为,我们的政治课最能锻炼人的心智。无论你的脑袋里面有多少棱角,政治一定能把你的脑子洗的滚瓜溜圆,从棱角到圆球,这里面要经过多少心智的磨砺啊。   “达校长,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我说的全是实话。”   “你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事实。”   “这——有这个必要吗?”   “在南山小学,在同一间宿舍,发生了两起年轻女教师离奇死亡的事件,希望你能认真严肃地回答我们的问题,配合我们的调查。”   “李局长,我像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吗?”   “据我们所知,你知道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你不但知道她调动工作的事情,湛玉曼调动工作,找的就是你达校长。”   “李局长,你们是听谁说的?”达校长又改变了一下坐姿——将左腿放到右腿上去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今天会找你谈话吗?”   “李局长,你们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凶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现在是在核实某些事实。”   达校长似乎找了一条缝隙:“你们是办案子的,应该知道什么是事实,您刚才所说的恐怕不是事实吧!”   “当然,我们应该先找你温局长核实一下再来找你谈,不瞒你说,我们也想给你一个机会。”   当“温局长”三个字从李云帆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达校长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就像男人在小便的时候所打的寒噤一样。与此同时,达校长又改变了一下坐姿——两条腿并排放在一起。   任平安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但李云帆在目前的情况下不能提他的名字,所以只有请“温局长”来帮忙了。 第五十四章 玄机在此   达校长同时将脑袋往大衣领里面缩了缩。   “达校长,我刚才说的算不算事实呢?”李云帆反唇相讥。   大家屏住呼吸,在等达校长的下文。   暂时没法等达校长的下文了。   门被轻轻推开,老侯站在门外,朝李云帆和郑峰招了一下手。   应该是卞一鸣他们有了重要的发现。   “王萍,你们留下,我和郑局长过去一下。”李云帆一边说,一边和郑峰走出教室。达校长用眼睛的余光目送两个人匆匆走出教室。   三个人没有进湛玉曼的宿舍,而是去了宿舍的后面。   “老侯,什么情况?”   “后窗有问题。”   三个人走到第四排房子的后面。   在第四排房子和围墙之间有一小片树林,树林里面夹杂着一簇一簇的小竹林。树林和第四排房子的后墙之间有一条两米左右宽的方砖路,因为历史太久的缘故,方砖早已经变成了碎砖,有的地方凸出来,有的地方凹下去,学校里面的学生和老师很少到这里来,所以,长满了杂草和藤蔓。   卞一鸣和谭晓飞站在窗户的外面耐心地等待着。   湛玉曼房间的北墙上有两扇窗户,一扇窗户在湛玉曼的床西侧,一扇窗户在另一张床的东侧,戴老师和陈思槐曾经在这张床上睡过——后来,陈思槐调走了,戴老师搬到段老师的宿舍去了。   卞一鸣和谭晓飞就站在西边那扇窗户的外面,玻璃窗已经完全打开,玻璃窗里面的铁栅栏被下了三根。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北墙上的两扇窗户和南墙上的窗户不一样,外面是玻璃窗,里面是铁栅栏。   李云帆和郑峰走到窗户跟前,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无须卞一鸣做任何说明,两个人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玻璃窗里面的铁栅栏是固定在上下两块木板上的,准确地说是固定在三块木板上的——上面是一块完整的木板,下面是有两块木条拼起来的,在两根木条的中间,等距离的钻了八个直径为一点五公分的半圆,两块木条合在一起,就成一个完整的圆。   在外面的窗台上放着两根三公分左右的螺丝,地上躺着三根直径为一点五公分左右的螺纹钢。   卞一鸣将三根螺纹钢回复原样,将外面一根木条和里面那根木条合在一起——里面那根木条的两头是固定在墙体里面的。   卞一鸣将两个螺丝插进木条上的孔洞之中,用两个手指头轻轻地拧了几下,外面的木条就和里面的木条合在了一起。   昨天,同志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曾经认真仔细地检查过北墙上的两扇窗户,李云帆还用手拉了拉螺纹钢,人站在屋子里面是无法看到破绽的,玄机原来在这里。   也许有人会问,凶手是怎么从外面打开玻璃窗的呢?只有打开玻璃窗,才能拧开木条上的螺丝啊!   请看,卞一鸣用手指着右窗的左下角。   在右窗最下面一块玻璃的左上角上有一个人三角形的孔洞,这个三角形的孔洞正好能伸进一根铁丝。 第五十五章 三角孔洞   卞一鸣将玻璃窗关上:“谭晓飞,你到屋子里面把窗户插上。”   谭晓飞飞也似地走了。   不一会,谭晓飞走进宿舍,来到窗户跟前,插上插销。   卞一鸣从地上拿起一根铁丝,将铁丝的头弯了一个小钩子,然后将铁丝从三角形的孔洞里面伸了进去,很快,小钩子便勾住了插销的上部。卞一鸣只轻轻一拉,插销就被拉了起来。   铁丝是应师傅找来的。   这显然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至此,湛玉曼死于谋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秦老师的也应该死于谋杀,凶手很可能是一个人。   谭晓飞喊来了彭师傅、应师傅和付主任。   今天,学校已经正常上课,此时,下课的钟声响了,一眨眼的功夫,在屋子的两头已经聚集了很多学生,他们只是远远的站着,并不大声喧哗。孩子们的眼神之中,除了好奇之外,还有那么一点惊恐。   上课的钟声响了之后,孩子还站在那儿不想挪步子,结果被付主任吆喝着赶到教室里面去了。   “你们知道后窗是谁弄的吗?”   “是我弄的。”付主任道。   “学校的桌椅板凳都是付主任修的,他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请外面的木匠来要花钱,他就自己弄了。”彭师傅道,“有时候,我还给他做下手。”   “付主任,您过来看看。”李云帆道。   付主任走到窗户跟前,朝李云帆手指的地方看了看:“不对啊!”付主任惊叫道。   “付主任,怎么不对?”   “这下面和上面一样,应该是一块整木头,下面怎么会变成两根木条呢?你们看,两块木头原来都是桑木,下面这两根怎么变成了杉木呢?”   “付主任,您弄这扇窗户是在什么时候?”   “有三年了,是在一九七一年。原来的窗户和前面那两扇一样,后来改成了这样。”   “是谁让你改的呢?”   “是达校长。应该这么说,是住在里面的女教师跟达校长说的,达校长就让我给弄一下。”   “付师傅,弄好之后,又有谁碰过这扇窗户呢?”   “不知道。”   彭师傅和应师傅同事摇摇头。   凶手刻意在窗户上做文章,是不会让别人看见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此人就在学校里面。学校的老师是十一个人,除去湛玉曼,是十个人,加上彭师傅和应师傅,一共是十二个人。   学校有寒暑假,放假的时候,学校里面除了应师傅,不会有其他人,案发现场的位置也比较特别,它在学校的最后一排,这里应该是学校最偏僻的地方。   “应师傅,您一直呆在学校里面吗?”   “学校上课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也没法离开,放假的时候,家里面有事情的话,我会回家去一趟,但从不在家过夜。”   凶手应该是乘应师傅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学校,在窗户上做了文章。   “应师傅,您离开学校的时候,大门是锁上的吗?”   “肯定得锁上。”   凶手可以从厕所旁边的围墙上进入学校。付主任曾经看到有人从厕所的围墙上翻到外面去。 第五十六章 身体收缩   今天的现场勘查非常重要。   凶手自以为聪明绝顶,但在同志们面前,他将无所遁形。   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一致认为,凶手之所以在窗户上做文章,其目的是制造湛玉曼自杀的假象,在别人无法进入房间的情况下,自杀就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秦老师的死就是被这种假象掩盖的。如果不是湛玉曼的姐姐报案,那么秦老师的死将永远成为历史。   李云帆一行返回住处,和达校长的谈话继续进行。   在回住处的路上,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商量决定就窗户的问题对达校长进行试探。   “达校长,湛玉曼宿舍的后窗是什么时候改造的呢?”   “三年前——一九七一年。”   “为什么要对那两扇窗户进行改造呢?”   “当时,窗户上只有木格子,女教师向我反映,说夜里面睡觉有点害怕,咱们学校的东边和北边的上坡上不是有一些坟地吗?女人胆子小,所以,希望学校把窗户弄一下。”   “窗户是谁改造的呢?”   “是付主任,他以前做过木匠活,学校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是他负责修理的。”   达校长的回答和付主任的说法是一致的。   “有人在窗户上动了手脚。”   “有人在窗户上动了手脚?您莫不是想说凶手是从窗户进入房间的。”   “是不是从窗户进入房间,现在还不好说,但凶手肯定是从窗户离开房间的。”   “那两扇窗户外面有窗户玻璃,里面有窗户挡,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呢?”达校长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呢?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   郑峰点了一下头。   诸位知道李云帆和郑峰的意思吗?   你猜对了,李云帆想带达校长到现场去看看。郑峰非常赞同李云帆的想法,不管达校长是不是杀害湛玉曼和秦老师的凶手,都应该让他看看。如果达校长是杀害湛玉曼和秦老师的凶手的话,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心理学在这时候将会起非常重要的作用。达校长的心理素质也许超出常人,但李云帆和郑峰火眼金睛面前,不可能不露出一点异常来。   当卞一鸣将铁丝伸进三角形孔洞,将插销勾起的时候,达校长突然将两只手抄进了大衣的袖筒里,与此同时,他的右眼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快速地蠕动起来。   双手抄在一起,身体成收缩的状态,人和动物在收到侵害和对方攻击的时候,身体都会成收缩的状态,右眼角的蠕动是情绪波动所致。这说明达校长对卞一鸣的一举一动有了比较积极的反应,虽然达校长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露出了较为明显的痕迹。   “这个三角形的空洞是刻意留下来的,其目的就是为铁丝留下通道。”   “奇怪啊!窗户上的这些玻璃是我看着付主任装上去的,这一块玻璃怎么会少了一个角呢?一定是有人动过这块玻璃。”   窗户上的玻璃是用一公分左右长的钉子固定在框子上的,要想取下玻璃,只需将钉子拔下来就行了。 第五十七章 面如土灰   “那么,窗户里面的铁栅栏是怎么弄开的呢?”达校长问。   卞一鸣从裤带上解下钥匙串,钥匙串上有一个微型的起子,卞一鸣从钥匙串上取下小起子,将两个螺丝拧开,拉开木条。   “达校长,你看清楚了吗?”李云帆道。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太可怕了。”达校长脸色大变,之前,他的脸色就有点白,现在更白了——白的像一张纸。   “凶手选择窗户作为离开现场的通道,目的就是要制造湛玉曼自杀的假象。”李云帆道。   “照这么讲,湛玉曼的死果然有问题。”   “不仅仅是湛玉曼,秦老师的死也有问题。”   达校长避开了李云帆的视线,同时眨了几下眼睛道:“太可怕了。”   “达校长,付主任改造过这扇窗户之后,还有谁动过这扇窗户呢?”   “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此人一定在咱们学校。李局长,你们一定要把此人挖出来,有这样的人在学校,咱们南山小学就不得安宁。”   在同志们看来,达校长说的好像就是他自己。有达校长这样的人在南山小学,南山小学就不得安宁,这两年来,南山小学就没有安宁过。   滕永梅,秦老师,湛玉曼,还有调走的陈思槐。如果陈思槐不调走的话,很可能也会遭遇不测。   看过现场之后,同志们又将达校长请回了住处,谈话还得继续进行下去。   “达校长,你还没有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湛玉曼是不是请你帮她调动工作了?”   达校长沉思片刻道:“请我帮她调动工作?我有这个能耐吗?我只不过是南山小学的校长。”达校长一定是想好了应对之策,“湛老师在这里工作的很愉快,她为什么要调动工作呢?湛老师如果真调动工作的话,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你们不妨去问一问学校的老师,看看他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她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学校的老师还真没有听说过。任平安听说过,但他是从达校长和温局长的对话之中听出来的。   “你没有能耐帮助湛玉曼调动工作,县教育局的温局长有啊!”   “人家是堂堂大局长,掌管全县的教育工作,我一个小小的校长,能指使的动吗?”   “你指使不动,你老婆冯梦兰指使的动啊!”   听了李云帆这句话,达局长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土灰色。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脸被人撕破了,那就得用针线补起来:“我不知道李局长此话何意?”   “我们听说你老婆冯梦兰神通广大,和温局长的关系很不一般。”李云帆在说湛玉曼的案子的时候,也想为滕永梅的事情做一些铺垫,这层纸迟早是要捅破的,不如现在埋一点伏笔。   “李局长,您究竟想说什么,不妨明示。”   “根据我们的调查,为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你找过温局长。”   “李局长,您早说啊!就这么一点事情,您绕了这么大的弯子。” 第五十八章 从哪里来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呢?”   “是不是事实,你们找温局长核实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这句话,达校长说的既从容,又淡定。淡淡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了李云帆一个透心凉。   现在,该李云帆和同志们犯嘀咕了:难不成达校长已经和温局长咬好了扣?   卞一鸣和李云帆、郑峰对视片刻,然后站起身,郑峰也跟了出去,两个人来到走廊上。   “郑局长,我到县教育局去一下。”卞一鸣道,“我们还是不能走捷径。”   “行,这个温局长,我们迟早是要见一面的,你这次去,除了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再了解一下滕永梅的事情。”   “我明白,达校长染指过哪些学生,姓温的应该知道。”   “姓温的和达校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可能会敷衍我们,你要晓以利害,言明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他刻意隐瞒实情,一旦我们查出来,他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卞一鸣朝谭晓飞招招手:“郑局长,那我们去了。”   “一路上小心一点。”   谭晓飞走出房间,李云帆也跟了出来。   “李局长,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卞一鸣低声道。   李云帆一边打开笔记本,一边低声道:“有一件事情,我忘记了,你去县城之前,先到小杨村——去找——杨水清了解情况。”   “明白了,我先去找杨水清,然后再去找温局长。”   大家应该记得,杨水清读六年级的时候,班主任是达校长。这个情况是应大爷提供的。应大爷说,这个叫杨水清的女孩子长得很俊,达校长的眼睛不是经常在漂亮的女孩子身上打转转吗。   李云帆和郑峰回到房间。   李云帆只得将温局长的话题暂时放在一边。   “达校长,在秦老师出事前的某一天,凌晨四点多钟,你走进学校的厕所,之后就不见了,这是为什么,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已经有两年多不住在学校了,你们也知道,我家住在镇上,步行只要半个小时,骑自行车只需要十分钟左右,我为什么要住在学校呢?”   关键是付主任只说身高和身形有些像达校长,他不能确定是不是达校长。   “在南山小学,你的模样比较特别,所以,你的特征也比较明显,你们学校的男教师只有八个,此人是不会看错的,矮矮的个头,胖胖的身影。八个男教师中,只有你符合这个特点。”   “也许是蟊贼吧!咱们学校以前曾有蟊贼光顾过。”   “蟊贼光顾学校?学校有什么东西好偷呢?”   “学校的伙房里面不是有吃的东西吗?你们可以去问问彭师傅,他经常蒸一些馒头,包一些包子,然后挂在房梁上,蟊贼就惦记上了呗。”   之后,李云帆问过彭师傅,以前确实有蟊贼偷过挂在房梁上的馒头。但那是灾荒年。饿急了的蟊贼翻墙进院,到伙房寻觅吃食,但彭师傅特别强调,在灾荒年,学校的伙房很少有隔夜的吃食。   达校长的回答是有问题的。   “我再问你,也是在湛玉曼出事前半个月左右,凌晨五点钟左右,你连续两天骑这自行车回东山镇,你从哪里来?” 第五十九章 关心而已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我到朋友家打麻将去了,不瞒你们说,我就这么一个爱好。”   我们都知道,达校长不只这一个爱好。达校长应该算是五毒俱全了。   “你应该能记得是在哪个朋友家打麻将的吧!”   “怎么记不得,我打到外面打麻将只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贺老四家,您刚才说的那两天,我都在老四家打麻将,不是两天,是连着好几天。”   “贺老四家住在什么地方?”   “贺家庄。”   “贺家庄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学校的西边,翻过一个山头,就是贺家庄。”   郑峰朝严小格和左子健点点头。   三个人来到走廊上。   郑峰和严小格和左子健耳语了几句之后,两个人朝大门走去。   郑峰返回屋里。   “我再问你,在湛老师出事前四天——就是湛玉芹到南山小学来看望妹妹的前一天的下午,学校停课,学校老师都到公社礼堂去参加‘批林批孔’大会去了,湛老师因为身子不舒服没有去。”   “那天下午,学校里面就剩下湛玉曼一个人,两点多钟的时候,你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之后,你进了湛玉曼的宿舍。有没有这回事情?”   “有啊!怎么啦?”   “请问,你到湛玉曼的宿舍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呢?应师傅在学校,青天白日,我能做什么呢?”达校长没有提彭师傅,他可能没有看见彭师傅。   “你本来是到公社开会的,为什么中途返回学校?”   “我回学校拿一份材料。公社文教助理问我要一份‘批林批孔’的汇报材料。”   “你为什么要跑进湛玉曼的宿舍呢?”   “湛老师生病了,我作为校长,关心一下,有何不可。”   “关心一下,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可你在湛玉曼的宿舍里面呆了不短的时间。”   “她身体不舒服,早饭和中饭都没有吃,我帮她泡了一点馓子,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李局长,你们想一想,如果我和湛玉曼有什么的话,晚上有的是时间,为什么要在大白天呢?”   达校长巧舌如簧,应对自如。   “达校长,你的关心似乎过了头。我再问你,有一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湛玉曼到三里寨去家访,她前脚刚走出校门,你就跟了出去。八点半钟左右,海子和其他几个男同学把湛玉曼送进学校大门以后就回去了,十几分钟之后,你也走进了校门。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吗?”   “这是谁跟你们说的?”   “你甭管是谁说的,你只需说有没有这回事情。”   “这——不可能,也许是一种巧合吗?我为什么要跟踪湛老师呢?”   “这不是什么巧合,有一个女老师注意你已经很久了。你也曾动过她的心思,她怕湛玉曼吃亏,所以提醒过湛玉曼,并在暗中监视你的行踪。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和陈思槐接触过了。为了躲开你,她调到县纺织厂子弟学校去了。”   “我只是比较关心陈老师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第六十章 似有隐情   “问题就出在你所谓的‘关心’上,你‘关心’过陈思槐,她调走了,你也‘关心’过湛玉曼,结果是她出事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李云帆没有提滕永梅,达校长也很“关心”滕永梅。   很多女孩子都是在这个“关心”上出事情的。   “因为我关心过湛玉曼,你们就把我和她的案子联系在一起,这也太牵强附会了。”   “达校长,我们来说说秦老师的事情吧。”   “说说秦老师的事情?”   “对,秦老师的死和湛玉曼的死一样蹊跷。”   “李局长,秦老师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在秦老师出事之前,你也很‘关心’她。”   “我不单单‘关心’秦老师,学校的老师,我都很‘关心’,谁让我是校长呢?”   “我们听说,秦老师出事的时候,肚子里面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个孩子不是他男人的。”   “何以见得。”   “她男人和她分居已经有很长时间,他男人心里面最清楚,秦老师也很清楚。根据我们的调查,在秦老师和她丈夫闹离婚期间,你和秦老师的关系暧昧。”   “李局长,说话要有证据。”   “有人亲眼看见你和秦老师在教室里面做那种事情,就在这间教室里面。”   达校长的眼角和下颌骨同时蠕动起来。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大概是还没有想好台词吧!   “达校长,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在你的身上耽搁这么长时间的。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   “我——我是和秦可欣有那方面的关系,但秦可欣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和秦老师有暧昧关系了。”   “是我的事情,我承认。”   李云帆舒了一口气:“秦老师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   “是我的。”   “她丈夫闹离婚,是不是因为你?”   “他男人闹离婚在我们俩有瓜葛之前。”   “秦可欣对离婚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   “她不想再结婚了——她说自己对婚姻已经厌倦了。”   “你的意思是,秦老师是想和你长期厮混下去吗?”   “对。”   “你老婆知道吗?”   “不知道。”   “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勾搭在一起的呢?”   “说起来很简单。”   “说来听听。”   “他男人对她不好,我老婆对我不好。”   “你老婆怎么对你不好了?”   “这——”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夫妻之间的事情,不好说。”   冯梦兰那档子事情,确实难于启齿。   “希望你跟我们说说。”   “我老婆——”   “你老婆怎么啦?”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达校长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阴影,眼神突然变得非常猥琐。达校长的鼻翼收缩了一下,两行鼻涕随之流了出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云帆和郑峰已经听懂了达校长的话。 第六十一章 步步为营   “我们之间几乎没有夫妻生活,不怕你们笑话,她觉得我可怜了,才让我跟她同房。请使用访问本站。”   敢情达校长的难言之隐和老婆偷人没有关系。   对一个男人来讲,这应该是他最难堪的一件事情,把这种事情说出来,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冯梦兰周旋于多个男人之间,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伺候达校长。   达校长在性方面如饥似渴,可能和这个有些关系。   “依你看,秦老师的死因是什么?”   “我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当时,她已经同意和男人离婚了,她们又没有孩子,所以,没有什么牵挂。”   “你和她很早就有那种关系了吗?”   “她男人跟她闹离婚之后,我们才有那种关系的。她人长得漂亮,男人又生性多疑。整天跟防贼似的防着她。他怕老婆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有染,每天夜里都不放过她。是个女人都受不了,她是一个人,不是畜生,稍微有一点不顺从,他男人就认为她在外面有人。”   所有的淫棍无一不打着怜香惜玉的幌子。   “陈思槐调走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对她进行过姓骚扰。这我承认。”   “那么,湛玉曼呢?”   “我和湛老师之间确实没有任何关系。”达校长的意思是:他和湛玉曼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达校长虽然说了不少,但和湛玉曼的案子没有任何关联。   “下面,我们来谈谈滕永梅。”   “滕永梅?”达校长二目圆睁,目瞪口呆地望着李云帆和郑峰。这大概是他没有想到的。   “对,谢家店的滕永梅。为了今天的谈话,我们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走访,你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这是几年前的事情,和湛老师的案子好像没有一点关系吧!”   “我们在查案子的时候,比较注重背景的的分析和研究。任何一个案子,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之前,都会有他的心路历程和人生轨迹。”   此时的达校长像一个被掏空了的,被晒干了的丝瓜瓤子,整个身子完全佝偻着。和精神都失去了支撑。   “达校长,你跟我们好好谈谈吧!”   “李局长,你——你们不是全知道了吗?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就请高抬贵手,不要在臊我的脸了。”达校长几乎是在哀求,他的眼角里面挤出了两行泪水。   “达校长,你承认猥亵过滕永梅的事实了吗?”   “我承认——我承认——我禽兽不如——我衣冠禽兽——我猪狗不如。”达校长把所有不堪的词都往自己身上堆叠。   “除了滕永梅,还有谁?”   “就她一个人。还好,我没有铸成大错。自从发生了滕永梅的事情以后,我就没敢再在学生身上动心思。当年,要不是滕家人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恐怕永世不得翻身了。”   “不是你没有铸成大错,而是滕永梅没有给你机会。你作为一个人民教师,竟然做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还要让你这样的人在这里当校长。” 第六十二章 衣冠禽兽   “达校长,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考虑好了再回答——我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一定。”   “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   “你没有和温局长谈过这件事情吗?”   “确实没有。你们可以找温局长问一下,我可能会撒谎,温局长绝不会撒谎。”达校长的态度仍然很坚定。   达校长撒了谎。因为任平安的话是可信的。   李云帆和郑峰从达校长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情况,但没有一件事情和案子有关。谈话不得不告一段落。   下午一点钟,同志们在公社食堂等到了卞一鸣、王萍和谭晓飞。   卞一鸣的调查一喜一忧。   喜的是卞一鸣从杨水清的口中了解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被达校长染指过的女孩子,还有一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刘桂莲,她的情况比滕永梅要糟糕,刘桂莲六年级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突然辍学不来了。   杨水清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六点钟左右,杨水清到学校跟达老师请假,星期一,她要和跟父母到伍洪县外公家去奔丧,时间仓促,所以,她一早卞跑到学校跟达老师请假。   学校里面只有看门人应师傅和达老师,其他老师都回家去了。   杨水清敲了两次门才把门敲开,杨水清敲第一次门的时候,宿舍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便准备离开,这时,应师傅走了过来,说达老师昨天晚上没有回家,一定在房间里面,八成是睡的太沉。   杨水清这才敲了第二次门。   这次终于有动静了,杨水清先听到了床响的声音,接着听到了穿鞋子的声音。   不一会,宿舍的门开了,但达老师只开了一道缝,这道缝只够伸出一个人的脑袋,在达老师开门的一瞬间,杨水清看到了一只非常熟悉的鞋子,这只鞋子是刘桂莲的。那是一双布鞋,鞋头上绣了一朵牡丹花。刘桂莲的鞋子怎么会在达老师房间里的呢?这双鞋子一只穿在刘桂莲的脚上。   时间是在一九七一年的春天。   当时,达老师的神色非常慌张,她没有让杨水清进屋。   达老师也曾打过杨水清的主意,但由于杨水清始终和达老师保持一定的距离,达老师每次找杨水清做事,杨水清都要拽上一两个女孩子陪在身边,杨水清的父亲是一个中学老师,杨水清这样做,是父亲教导和提醒的结果。   在杨水清的陪同下,卞一鸣他们找到了刘桂莲,杨水清将正在稻田里面插秧的刘桂莲请到了村子后边的树林,谈话是在树林里进行的。   刘桂莲证实了杨水清的判断,那天早上,杨水清去找达老师请假的时候,她正躺在达老师的被窝里面,她当时很害怕,达老师很紧张,杨水清第一次敲门的时候,达老师屏住呼吸,没有做声。后来听到应大爷说话的声音,达老师才硬着头皮穿衣下床。   在班上,刘桂莲是一个非常老实的女孩子,她平时不爱说话,有事没事,总坐在位子上。当然,这和他的身世有很大的关系:她父亲死得早,母亲不久就改嫁了,她就跟着奶奶过,有时候,也会去找母亲,在母亲的另一个家里住上两宿。 第六十三章 上梁不正   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空挡,所以,刘桂莲的奶奶和母亲都不知道刘桂莲和达老师之间的事情。因为刘桂莲从小就缺少父爱和母爱,父亲去世之后,母对她还不错,但自从母亲有了孩子以后,就无暇顾及她了。在这种情况下,达老师的“爱”使这个渴望父爱和母爱的女孩子迷失了。   很快,达老师就向她伸出了魔爪。   “那么,达老师又是如何避开应师傅的视线,将刘桂莲弄到自己宿舍里面去的呢?”   “晚上放学以后,达老师让刘桂莲呆在教室里面,待学校里面的学生和老师都走完之后,达老师就把刘桂莲带进了自己的宿舍。第二天早晨,姓达的瞅准应师傅到厕所出恭的机会,将刘桂莲送出了学校的大门。”   单凭刘桂莲提供的情况,就够达校长吃官司了。达校长勾引有夫之妇秦老师,这只是道德层面上的问题,达校长猥亵滕永梅,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如果当事人不追究的话,法律也治不了他的罪,惟独刘桂莲这件事情,可以让达校长尝尝手铐和囚牢的味道。   由此看来,达校长隐瞒了不少东西。   以上说的是“一喜”。   达校长果然和温局长咬好了扣,他承认自己和达校长的关系确实不错,但达校长从来没有在他跟前提帮湛老师调动工作的事情,达校长也从来没有在他跟前提过湛玉曼这个人。   卞一鸣按照郑峰的吩咐,和温局长反复强调了问题的严重性,温局长竟然把自己的“人格”搬出来,除此以外,他还把“党性”也搬出来了。   当卞一鸣询问到滕永梅和刘桂莲的事情的时候,温局长倒是做了不少自我批评,说自己阅人无数,没有想到在达校长的身上看走了眼。至于达校长的问题为什么会不了了之的,温局长说,本来,局领导班子准备严肃处理达明远的——前面,笔者忘记交代了,达校长的名字叫达明远。但由于写检举信的人突然提出要回检举信。既然事情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就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宗旨,原谅了达校长。当然,局党委没有放弃对达明远的教育,局党委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最后决定让达校长写了一个检查,以观后效。所以,温局长特别强调,局党委对滕永梅的事件是非常重视的。   明白人,都知道,温局长所谓的局党委的决定,其实就是他温局长一个人的决定,拉大旗作虎皮,打着党的幌子,以售其奸,我们有很多“决定”都是这么出炉的,有了成绩,是他个人的,出了问题,由党给他兜着。   卞一鸣、王萍和谭晓飞和温局长谈了四十分钟,也恶心了四十分,像温局长这样的人也配说“教育”二字。其实,达明远就是温局长的影子,可以这么说,温局长和达明远的老婆冯梦兰胡搞,对达校长具有一定的模范带头的作用。中国有句老话: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当我看到下粱不正的时候,多关注一下上梁歪不歪。把上梁放正了,下粱就不会出问题了。 第六十四章 擦拭虚汗   所以,用不着忙着去矫正下梁,只要把上梁放正了,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了,不把上梁矫正好了,下梁永远都将是歪的。   吃过中饭以后,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第二次审讯达校长,这次,笔者不能再用“谈话”这个词了。即使达校长和湛玉曼、秦老师的案子没有关系,单就他猥亵滕永梅和奸污刘桂莲这两件事情,早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了,要不是为了湛玉曼和秦老师的案子,同志们真不愿再看到达校长那张丑恶的嘴脸。   审讯从刘桂莲的身上开始。   “达校长,杨水清,你还记得吗?”   “杨水清?记得,六年级的时候,我曾经教过她。”   “我们已经和杨水清接触过了,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杨水清说什么了?我可没有把她怎么样。”   “你是没有把杨水清怎么样,那是因为杨水清谨记他父亲的叮嘱,始终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你也曾在她的身上动过外脑经,但由于杨水清为人谨慎,你没有可乘之机。”   “李局长,我确实没有碰过她。”   “但你经常把她叫到你的办公室——或者宿舍,她每次去,都要带一两个女同学,这样,你就没有机会下手了。像杨水清这样的女孩子,虽然天真幼稚,但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   “天地良心,我只碰过滕永梅,从来没有碰过杨水清。”达校长不知道李云帆想说什么。他以为李云帆只知道杨水清的事情。   “你确实没有碰过杨水清,但杨水清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达校长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李云帆的脸。   “刘桂莲,你还记得吗?”   达校长不再说话,原本圆睁的双眼,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亮,他的灵魂仿佛从眼睛里面被完全抽离出去了。   “一天早晨——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杨水清到学校找你请假,她敲了两次门,你才把宿舍的门打开,杨水清在无意之中看到了一只绣着牡丹花的布鞋,那只布鞋就是刘桂莲的。”   达校长继续保持沉默,他已经没有时间回答李云帆的问题了,额头上的汗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他从大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块手帕——达校长擦的应该是虚汗。   “达明远,说话。”李云帆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达明远无言以对,此时,他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或者说一片空白。   “我们已经和刘桂莲谈过了,我们不知道刘桂莲提供的情况算不算证据?”   达校长的上眼皮耷拉着,眼眶突然塌陷了很多。   李云帆朝谭晓飞摆了一下手,谭晓飞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铐,以最快的速度将手铐戴在了达明远的手腕上。而达明远则像雕塑一样,没有一点反应——连最本能的反应都没有。   “达明远,不说话总不是个事吧!”   达明远抬起头望着李云帆。   “达明远,说吧!你是怎么引诱刘桂莲的?”   达明远紧闭双唇,他的眼神和先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眼睛里面空洞的很,他的思想也许已经被完全抽空了。 第六十五章 伸出魔爪   “李局长,既然他不愿意开口,我们也用不着在这里跟他费口舌了,有滕永梅、杨水清和刘桂莲提供的情况,我们就可以定他的罪了;再加上陈思槐和他自己的供词,湛玉曼的案子,我们也可以下结论了。”   达明远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听完了郑峰的话:“李局长,我可以指天发誓,湛玉曼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以用我祖宗的名义起誓。”   达明远终于开口说话了,郑峰的目的就是要让达明远开口说话。   “那你就把跟你有关系的问题好好交代一下。”   “我交代——我彻底交代。”   不管怎么样,能挤出多少内容,就挤出多少内容。先把刘桂莲的事情整清楚了,再考虑湛玉曼的案子。   “那你就彻底交代吧!”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些事情做起来容易,说出来却很难。   “杨水清和刘桂莲所说的情况属实吗?”   “属实。”   “你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把刘桂莲骗到你的床上去呢?”   “这——这也要交代啊?我承认事实还不行吗?”   “你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说又有何妨呢?你从事教育多年,应该明白该面对的我们都要勇敢面对。别磨蹭了,说吧!”   “刘桂莲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她的奶奶虽然还有三个儿子,但都成家立业,老人一个人带着刘桂莲过日子,三个儿子每年出一点钱帮老母亲抬粮食,平时的生活全靠老人自己,所以,经济上非常困难,我知道这个情况后,就帮刘桂莲交了学费和书本费。刘桂莲和她奶奶都很感激,”   达明远在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了。   “刘桂莲她心存感激,经常主动打扫卫生,为班级做一些己所能及的事情,我经常买一点吃的零食给她,她——”   “怎么不说了?”   “她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   “她当时多大?”   “十二三岁。”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是最懵懂的时期,又处在青春期的前夕,这是一个最危险的时期,因为她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最糟糕的是,事情一旦发生,她们无法确定问题的严重程度。   “接着讲。重点讲你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把刘桂莲骗到你的床上去的。”   “因为她对我一直心存感激,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她对我过于亲密的举动没有一点抵触,相反,她还主动和我接近。”   一条饥肠辘辘的狼钻进了羊圈,对羊圈里面的羊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讲啊!”这一段内容,达明远的回答非常艰涩和缓慢,这也难怪,这等于是在揭达明远的皮啊!   “有一天,放学以后,刘桂莲跟我说要到五里屯去,让我把她送过黑松林和黑熊沟——她说她害怕——那里不是有一些坟地吗。五里屯在南山的北麓,要翻过南山,她母亲在五里屯重新成家了。我就送她去了。”   这应该是达明远将魔爪伸向刘桂莲的开始。 第六十六章 无耻之尤   达明远不但将刘桂莲送过了黑松林和黑熊沟,他将刘桂莲送到了距离五里屯不到一里地的路上,本来说话,达明远只想把刘桂莲送过黑熊沟,可刘桂莲在黑熊沟不小心崴了脚——其实,刘桂莲还是能走的,但达明远坚持背刘桂莲到五里屯去,刘桂莲没有拒绝,就这样,达明远背着刘桂莲抄小路去了五里屯。   背刘桂莲的过程,实际上是对刘桂莲进行性暗示的过程,达明远和刘桂莲的接触从一般的接触发展到肌肤上的接触,刘桂莲趴在达明远的后背上,两只胳膊搂着达明远的脖子,脸放在达明远脑袋和肩膀的夹角里面,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由于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刘桂莲对达明远戒备逐渐丧失。   达明远的两只手本来是抱住刘桂莲的大腿的,后来,他将手慢慢移到了刘桂莲的屁股上。而刘桂莲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后来,达明远提出换一种姿势,改“背”为“抱”,他将刘桂莲抱在自己的胸前,让刘桂莲的两只手仍然抱着自己的脖子,他仍然抱着刘桂莲的两条腿,这时候,刘桂莲的小脸蛋和达明远的脸贴的更近了,性暗示从后背转移到正面,从间接暗示变成直接暗示。   达明远的险恶用心暴露无余。   达明远说到这里,就不愿意再说下去了,我们都知道达明远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总之,在达明远和刘桂莲分手之前,在一个偏僻的树林里面,达明远给刘桂莲上了一堂生理实践课,笔者所说的生理实践课,仅仅停留在理论的阶段,这么说吧!达明远故技重施,他把在滕永梅身上实践过的内容在刘桂莲的身上重复了一次,当然,这个重复是非常充分的,刘桂莲并没有反对——因为她并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那天傍晚,在树林里面,达明远并没有对刘桂莲进行实质性的侵害。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刘桂莲就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学校,她还像以前一样打扫卫生,收拾桌椅板凳,课间的时候,她还陪语文课代表送了一趟作业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刘桂莲还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声“达老师早。”   这说明:刘桂莲对昨天傍晚在树林里面发生的事情没有在意。   到晚上放学的时候,刘桂莲又去找达明远,说还想到五里屯去。   达明远的性暗示起作用了:刘桂莲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不但不反感,反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憧憬。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也就是杨水清找达明远请假的前一天。   达明远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其实,这时候,他已经走火入魔,不能自拔。   达明远就让刘桂莲今天晚上在他的宿舍睡一夜——他的宿舍里面还有两张床,明天早上吃过早饭以后,他送刘桂莲到五里屯去。   刘桂莲犹豫片刻之后,同意了。   达明远让刘桂莲先打扫教室,然后在教室里面写作业,这时候,学校里面还有一两个老师没有回家,他们刚下课,正在宿舍里面收拾东西,达明远要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能把刘桂莲带到自己的宿舍去。 第6十七章 一个纸团   五点多钟,学校里面只剩下彭师傅,彭师傅要留下来为达明远做饭,然后再走,结果被达明远劝回家去了。   彭师傅感激不尽,临离开的时候,从挂篮里面拿出几个馒头、一个咸鸭蛋和小半碗萝卜干,还帮达明远掏了一把米,达明远说自己能烧稀饭,馏馒头。   彭师傅走了以后,学校里面只剩下应师傅一个人。   看着彭师傅走出学校大门以后,达明远把刘桂莲带进了自己的宿舍。然后把宿舍里面放着的半瓶酒送给了应师傅,应师傅平时不在伙房吃饭,他自己有一个煤油炉,平时自己烧饭,这样比较节省。   夜里面,达明远并没有让刘桂莲单独睡一张床,而是让她睡在了自己的床上,刘桂莲也没有反对。经历了昨天傍晚的事情之后,刘桂莲在心理和生理上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那天夜里,达明远将刘桂莲糟蹋了,等刘桂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发生了杨水清到学校找达明远请假的时候,当时,达明远非常慌张,当他听到应大爷的声音以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开了宿舍的门。   杨水清离开之后,达明远瞅准了应师傅到厕所的空挡,将刘桂莲送出了学校的大门。刘桂莲没有再让达明远送她到五里屯去。在经历了夜里面的事情之后,再懵懂无知的女孩子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之后,刘桂莲又到学校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可她的精气神大不如前了,平时郁郁寡欢,上课老是走神,不久,她就不告而别了。   “达明远,之后,你是不是又纠缠过刘桂莲。”   达明远点了一下头。达明远一旦得手,想让他马上停下来,这是不可能的。刘桂莲最后选择了辍学。   “该坦白的,我全坦白了,我做的事情,我承认,湛玉曼的死跟我确实没有一点关系。”   谈话只能到此结束,至少要找到一些证据之后,才能再和达明远谈湛玉曼的案子。   下午三点多钟,李云帆和郑峰一行回到学校,公社的文教助理余波正在学校和付主任谈工作的事情,根据上面的精神,付主任暂时代理校长之职。   李云帆和郑峰到学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请付主任协助查一查那扇窗户的事情:在付主任改造过窗户之后,到底是谁动过那扇窗户,在同志们看来,弄清楚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晚上,大家在学校的伙房吃的饭。   四月十三号的下午,大家突然闲下来了。所有的线索都理过了,刑侦工作暂时失去了方向。   吃过晚饭以后,大家回到了临时住处。   当卞一鸣推开门的时候,脚底下踩到了一样东西,抬起脚一看,是一个纸团。   王萍也看见了:“纸团。”她大声道。   卞一鸣退后一步,弯腰捡起纸团。   李云帆拽亮了电灯。   卞一鸣慢慢展开纸团,然后走到灯下。   其他人围了上去。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湛调,找温秘。” 第六十八章 重要情况   “‘湛调’是指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找温秘’应该是让我们找温局长的秘书。”卞一鸣道。   纸和第一张纸条所用的纸完全一样,字体和第一张纸条上的字体也差不多——也是非正常字体,两张纸条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   终于有事情可做了。   事不宜迟,李云帆当即派卞一鸣和谭晓飞立即到县教育局去找温局长的秘书了解情况。在一般情况下,调动工作的事情,领导会安排下面的人去办。温局长和达明远在澡堂里面也是这么说的。   时间已经是六点钟左右,夜幕就要降临。   卞一鸣和谭晓飞上了汽车,车灯亮了起来,应大爷打开了大门。   下午,付主任和同志们的调查没有结果,四点钟不到,学生就放学了,自从进入文化大革命以后,学校放学的时间就不正常了,一旦遇到重要的活动,学校就会提前放学,遇到特殊的情况,还会停课。   同志们和每个老师都接触过了,大家只知道付主任改造窗户的的事情,至于在付主任之后,还有谁动过那扇窗户,谁都不知道。   关于窗户的事情,今天上午,老师们就开始议论这件事情了,但毫无结果。   这也难怪,凶手在窗户上动手脚,肯定会选择学校没有人的时候,特别是寒暑假,学校里面除了应师傅,再没有其他人了,按照应师傅的说法,放寒假的时候,如果家里面有事情的话,他也会在家呆上一天半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学校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凶手就在八个男教师中,如果硬要加上应师傅和彭师傅的话,那就是十个人。   十点钟左右,校门外亮起了灯光,卞一鸣和谭晓飞回来了。   大家跟在李云帆的后面冲出教室。   学校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卞一鸣就从汽车上跳下来。   “卞一鸣,怎么样?”郑峰和李云帆迎了上去。   “任平安提供的情况是真实的,达明远确实为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找过温局长。”   谭晓飞将汽车缓缓开进大门,停在了篮球场上。   大家簇拥着卞一鸣走进教室。   王萍倒了两杯水递给卞一鸣和谭晓飞。两个人接过茶缸,一饮而尽。   “卞一鸣,你详细跟我们说说。”   下面就是卞一鸣的叙述:   卞一鸣先去了县教育局,教育局的值班员接待了两个人,卞一鸣从值班员的口中得知,温局长的秘书姓邢,叫邢开基,此人在温局长身边当秘书,已经有四年了,卞一鸣从值班员的口中打听了邢开基家的住址,然后驱车去了邢开基的家。   邢开基对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印象非常深刻。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是温局长吩咐他办的,调到县城哪一所学校,调档案,转关系,都是邢开基经手的。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只等学期结束发调令了。   “温局长把湛玉曼调到了那所学校?”   “县中心小学。”   “那么,这个邢开基知不知道温局长为什么对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这么热情呢?” 第六十九章 态度傲慢   “他不知道,他说温局长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很难知道他的。”   “温局长除了让邢开基办理湛玉曼的事情,还有没有为其他人办理过调动工作的事情呢?”   “邢开基说,所有教师调动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的,所以,他看不出温局长和湛玉曼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离开邢开基家以后,卞一鸣和谭晓飞去了温局长家。   这就是李云帆和郑峰派卞一鸣去的主要因为,卞一鸣行事向来不拘泥于程式化思维,他会根据具体的情况改变行动计划。   就个人而言,卞一鸣压根儿就不想看到温局长那张脸,但从案子的角度来看,卞一鸣不能不去见这个温局长:这个姓温应该知道达明远和湛玉曼之间的一些事情,否认帮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肯定是达明远事先和温局长咬好的扣。   当温局长打开门,看到卞一鸣和谭晓飞的时候,态度非常冷淡。当然,他也有点慌乱,因为慌乱,他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   下面是卞一鸣和温局长的谈话内容。   “这位同志,该说的,我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   “上次,我们谈的不深不透。”卞一鸣本来想说,“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但卞一鸣还是忍住了。因为,邢开基在开诚布公之前特别关照,千万不要提他的名字,否则,他这个秘书就干到头了。   “又不是什么大火上房的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到局里去谈吗?”   “温局长,您应该知道,我们是在调查湛玉曼的案子,人命关天,可不就是大火上房的事情吗?”   “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温局长的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脑袋靠在沙发的后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   卞一鸣强压怒火:“温局长,达明远到底有没有跟你提过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呢?”   “怎么,卞处长,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人格 ’和‘党性’呢?”温局长有把党性的大旗扛出来了。   “我们已经到县中心小学去调查过了。”卞一鸣只说了半句话,在去温局长家的路上,卞一鸣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既要说出事实,又不能把邢开基说出来。   “你们到县中心小学去做什么?”   “我们在县中心小学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什么重要信息。”   当时,卞一鸣特别留意了温局长的神情,他显得很紧张。   “湛玉曼下学期就将到县中心小学去报到。”   “谁说的。”   “这——我们有规矩,您是领导,应该明白这一点。温局长,您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我——我的工作很忙,一点印象都没有。”温局长在找托词,当然,这次,温局长的说话的口气比第一次松动了许多,第一次,他可是用“党性”保证过。温局长确实很忙,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他还要和达明远的老婆冯梦兰修炼颠鸾倒凤、乾坤挪移的功法,并忙着给达明远加工绿帽子,那就更忙了。   “县中心小学都知道湛玉曼下学期到他们学校去报到,您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湛玉曼调动工作,难道不是通过县教育局的吗?” 第七十章 软硬兼施   “这件事情,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啰,可能是调动工作的人有好几个,所以,我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调动工作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办的,我们不会刻意记住哪一个人。明天,我到局里查一查就知道了。”温局长显然是在为自己隐瞒真相做辩解。温局长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温局长,湛玉曼,您可能记不得了,但达明远请你帮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您总该记得吧!”   “很抱歉,我平时工作太忙,头绪太多,现在,运动是一个接着一个,人被弄得颠三倒四,达明远,我确实很熟悉,但他有没有跟我提湛老师调动的事情,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温局长,根据我们的调查,达明远在南山小学做班主任的时候,不但猥亵过滕永梅,还奸污了一个女学生。”   “还奸污了女学生?她是谁?”   “她的名字叫刘桂莲。”   “这个达明远也太不像话了,你们找这个女学生核实过了吗?”   “我们不但找当事人核实过了,达明远对这件事情也供认不讳。”   “败类!”温局长突然将声音提高了很多。”   “温局长,我们听说达明远原来在一个山村小学教书,而且是一个代课教师,我们不知道是谁?又是根据什么把他调到南山小学去的,又是谁让他转正,并提拔他当校长的,像达明远这样道德败坏、灵魂肮脏的人怎么能担任领导工作呢?这样的‘败类’怎么能呆在学校呢?”卞一鸣这句话是说给温局长听的。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说别人是“败类”的人就是善类。   温局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放下了二郎腿,头也离开了沙发的后背。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发现达明远的劣迹和丑行之后,竟然还让他继续担任南山小学的校长。温局长,我们很想知道达明远是通过谁调到南山小学,又是通过谁转正并担任南山小学的校长的,他的后台到底是什么人?稍有头脑的人都能想明白,此人不是无能昏庸,就是有严重的问题。”   温局长掐灭了香烟,这支刚换的香烟只抽了三分之一。   卞一鸣这几句掷地有声的话应该是被温局长听到耳朵里面去了。   温局长低眉顺眼地望着卞一鸣的脸。原先傲慢的神情荡然无存。   “温局长,我们很想知道达明远的后台手谁?我来县城之前,我们郑局长特别交代,务必查到此人,达明远是不能在留在教师队伍里了,达明远的后台,我们也要好好查一查。”卞一鸣分明看到温局长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温局长,您再仔细回忆一下,达明远到底有没有跟你谈过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两次来找您,可见这个案子有多么重要,现在,郑局长正在南山小学坐镇指挥。所以,请您千万不要敷衍我们。” 第七十一章 抽丝剥茧   您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应该能感觉到这个案子的严重性。如果您刻意隐瞒事实,一旦我查到您的头上。你应该明白,法律是无情的。”   卞一鸣的话软硬兼施,温局长的身体开始朝身体的中心点收缩,头低下来了,原本挺拔的腰也弯下来了,两条腿并在一起,两只手扣在一起。   “温局长,您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要我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啊!”   “卞处长,不用了。”   “很好,您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达明远确实找过我,他让我想办法把湛玉曼调到县中心小学。”   幸亏任平安在无意之中听到了达明远和温局长的谈话,否则,这个案子很难查下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几个月前——我到东山公社检查工作的时候。”   “达明远对湛玉曼的事情为什么这么热心呢?”   “这——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不说,我也不方便问。不过——”   “不过什么?”   “达明远叮嘱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情。奇怪的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情,达明远就更不会说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之后呢?您帮他办了?”   “我帮他办了。当时,正好有几个老师要调动工作,我就把湛玉曼的名字给了邢秘书。这件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   “很快就定下来了?这句话怎么讲?”   “这个学期一结束,教育局就发调令,下学期,湛老师就可以要到县中心小学报到上班了。”   “温局长,我也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什么问题?”   “您和达明远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会对一个公社小学的校长言听计从呢?”   “我们也就是一般的工作关系,我这个局长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具体的工作,得靠所有的校长去做,达明远既然提出来了,我也不好薄他的面子,再说,调动工作毕竟是一件小事,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所以,我就给他办了。”   其实,卞一鸣是明知故问。我们都知道温局长和达明远之间是这么关系。温局长要想毫无顾忌地和冯梦兰切磋床上功夫,不把冯梦兰的丈夫达明远伺候好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温局长,我们听说,当年,有人举报达明远猥亵女学生,是你带队到东山去进行调查的。”   温局长十分清楚卞一鸣的言外之意,包括前面的话,他都听懂了:“达明远之所以堕落到如此地步,我是有责任的,我至少应该承担失察和包庇的责任。”   温局长说轻了,他承担的应该法律责任,他那是一种犯罪。他明明知道达明远是一条狼,可他还是要把这条狼放进了羊圈里。   “温局长,我们第一次来找您的时候,您为什么矢口否认呢?您甚至还拿‘党性’打包票,这也太不严肃了。”   “卞处长,温某一时糊涂,还请卞处长多多原谅,今天要不是卞处长几句醍醐灌顶的话,温某可能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第七十二章 重要物证   “温局长,您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事实真相呢?您应该清楚,刻意隐瞒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实,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先前,温局长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现在是白一阵灰一阵:“卞处长,我现在后悔莫及,可是,请您相信我,我并不知道达明远和你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联,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湛玉曼老师出事了,你们来了,我才知道。”   “达明远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的呢?”   “就在昨天晚上。我当时就觉得不怎对劲。”   温局长让卞一鸣和谭晓飞稍等片刻,走进里屋。   笔者在这里要补充一点内容,邢开基一共有两个住处,一个住处是县教育局分的,另一个住处是他家在县城的老宅,温局长只身一人住在老宅里面,他的老婆正在和他闹离婚,至于为什么闹离婚,邢开基说温局长的老婆到县教育局来闹过一次,原因是温局长和教育局另外一个女人有暧昧关系。   想一想,那个时代的官太太比现在的官太太傻多了,现在的官太太,不管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几奶,只要银子能哗哗地往家里流就行了,离婚,太傻了,好不容易傍上一棵摇钱大树,岂能拱手让给别人,难怪社会上流行“外面彩旗飘飘,家里大旗不倒”的顺口溜呢?那时候的女人把名声和道德看得比较重,当然啰,那时候,生产力低下,经济不发达,当干部的捞不到多少票子,不像现在,捞一把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甚至过亿。乖乖隆里咚,别说过亿,就是几百万,吃喝一辈子也够了,名声和道德能值几个钱呢。一肥遮百丑吗?大家看看,一些女人傍上高官以后,哪一个不是颐指气使,神采飞扬?再看看,一些明星,没有绯闻还不红呢?而她们他们一旦大红大紫的时候,谁还会提她们他们那段不光彩的被潜的历史呢。   不一会,温局长从里屋走出来,手里面领着一个手提布包。   温局长从手提布包里面拿出两条中华牌香烟和两瓶贵州茅台,放在茶几上。在拿香烟和酒的时候,温局长的手抖的比较厉害。   “温局长,您坐下说。”温局长有点手足无措。   温局长重新坐到沙发上:“卞处长,这是达明远带来的东西。”   达明远出手还是非常大方的,即使达明远不送这些东西,他就已经非常慷慨大方了,把自己的老婆——连同自己家的床都拱手送给温局长,这还不够慷慨大方吗?   “达明远以前也送过东西吗?”   “没有,就这一次。”   其实以前,达明远是用不着送给温局长送东西的,冯梦兰这份大礼还不够吗?   “达明远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总要有一个由头吧!”   “他说是湛老师送给我的。”   “湛老师送给你的?你难道就没有意识到达明远和湛玉曼之间的特殊关系吗?”   “达校长和湛玉曼之间应该有些事情,但他不说,我也不便问。”   温局长没有资格问,他鸠占鹊巢,在达明远的床上和冯梦兰干龌龊的事情,当然没有资格过问达明远和别的女人的事情了。 第七十三章 达妻亮相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达明远极力否认和遮掩帮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实,就是想撇清自己和湛玉曼案子之间的干系。   李云帆没有马上提审达明远,他和郑峰、卞一鸣商量后决定对达明远昨天夜里——湛玉曼出事之前的活动情况进行调查。李云帆还没有忘记第一张纸条:“大?”要想弄清楚达明远和湛玉曼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就必须弄清达明远十一号夜里的活动情况。   四月十四号早上五点一刻,彭师傅就开始做早饭了。彭师傅每天早晨都是在五点半钟左右做早饭,今天早上,同志们也要在学校的伙房搭伙,彭师傅就更得起早了。   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五点钟左右就醒了,听到彭师傅到井上打水的声音,三个人连忙穿衣起床。   两个人走进伙房的时候,彭师傅正在往蒸笼里面放包子,熬粥的锅已经点上火了。   “彭师傅,您忙上了。”   “是你们啊!这么早就起来了。你们找我有事?”   “彭师傅,达明远家住在什么地方?”   “达校长家,好找的很,他家住在镇后街,在后街口有一个教堂,过了教堂,往前走,第二个巷口左拐,右手第三个院门就是达明远的家。”   五点四十,李云帆和卞一鸣、王萍去了东山镇。   三个人走进巷口的时候,时间是六点钟。   让同志们感到意外的是,达明远被捕之后,冯梦兰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我们都知道,这个冯梦兰是不缺少男人的。冯梦兰的情况,同志们的耳朵里面已经灌了不少东西了。一个小小的广播员,竟然能让几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其美艳程度不可小觑啊。   卞一鸣走到第三个院门跟前,他刚准备敲门,突然听院门里面传来脚步声,看样子是用不着敲门了。   紧接着,有人在移动门闩。   门开了,开门的竟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上身穿着一件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干部服只扣了两个扣子,头上戴着一顶三块瓦的棉帽,在这个男人的后面还站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   两个人看到院门外站着三个人,先是一怔,退后一步。   两个人的神色有些慌张,两个人的脸上都有尴尬之色。达明远不在家,这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达明远的家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请问这是达校长的家吗?”   “你们是——”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卞一鸣道。   “汪大哥,你带的话,我记住了,今天中午,我抽空去一趟。我就不送你了,你慢走啊!”   汪大哥闪到一边,把同志们让进了院门,然后迅速走出了巷子。   冯梦兰关上院门,插上门闩。   在风梦兰关院门之前,对面一家院门突然打开了,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她用眼角撇了一眼冯梦兰,然后关上院门离开了。   三个人跟在冯梦兰的后面走进正屋。   冯梦兰的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至少比达明远高半个脑袋。她头发蓬松散乱,上身穿一件粉红色紧身毛线衣,下身穿一条蓝颜色毛线裤,宽大丰满的臀部和曼妙的腰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七十四章 从不过问   冯梦兰把三个人让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走进里屋穿了一件外套。   冯梦兰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从冯梦兰的表情看,她似乎并不知道男人达明远被捕的事情。   “请你回忆一下,四月十一号的晚上,你丈夫达明远在家吗?”   “不在家。”   李云帆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十一号的晚上,达明远不在家,他就有可能和湛玉曼的案子扯上关系。   “你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知道,他经常不在家,他到哪里,从来不跟我说。”   冯梦兰果然不知道达明远被捕的事情。   “他整个晚上都不在家吗?”   “都不在家。”   鸠占鹊巢,公鹊自然要到外面游荡了。野狗进了篱笆,男主人肯定要把地方腾出来。   “他最近一次回家是在什么时候?”   “十二号的晚上,他回来一次,拎了一点东西之后就走了。”   “他拎了什么东西?”   极有可能是那两条烟和两瓶酒。   “我没有在意,他做什么,从来不过问。”   “他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回来吗?”   “没有。”   “以你对达明远的了解,他可能去哪里?”   “他在外面的事情,我从不过问,他也从来不跟我说。”   达明远和冯梦兰果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冯梦兰的意思非常清楚,她从不过问达明远在外面的事情,达明远也不过问她在外面——包括在家里的事情。   四月十一号的晚上,达明远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能去问达明远了。   冯梦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公安同志,达明远是不是出事了?”   “南山小学的湛玉曼老师离奇死亡,这——你知道吗?”   “我听说了,达明远莫不是和湛老师的死有关系?”   “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情来找你的,我们就是想查清楚达明远四月十一号夜里的活动情况。”   “达明远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你们把他抓起来了?你们已经确定他就是杀害湛老师的凶手了吗?”   “我们正在调查,现在还不能确定。”   “还没有确定,你们就把人抓起来,这——恐怕不合适吧!”冯梦兰和达明远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家里家外,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我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发现达明远有其它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在南山小学担任班主任期间,曾经猥亵过一个女孩子。”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和滕家人和解了。”敢情冯梦兰知道这档子事情,“滕家人已经原谅了达明远。”   “关键是达明远还奸污了一个女学生。这——你知道吗?”   “竟然有这种事情?你们调查核实了吗?”   “达明远已经供认不讳。”   “狗改不了吃屎,他这是咎由自取——活该。”冯梦兰气急败坏,三个人看到了冯梦兰最真实。最本质的一面,一句话,使冯梦兰的本性暴露无余,先前的通情达理全是装出来的。 第七十五章 终于承认   七点半钟左右,李云帆开始了对达明远的第三次审讯。   “达明远,我们让你看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李云帆从椅子后面拎起一个布袋子——就是温局长拿给卞一鸣的那个布袋子。   李云帆将布袋子放在桌子上,将两条烟和两瓶酒一一放到桌子上:“达明远,你看看这是什么?”   其实。李云帆将烟酒从布袋子里面拿出来的时候,达明远已经看见了,他的脸色由白而黄,又由黄而灰。额头上也开始冒汗了。   “达明远,你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达明远双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双肘撑在两个膝盖上。   “达明远,你怎么不说话了?”   达明远仍然没有反应。   “达明远,把你的脑袋抬起来,看着我。”   达明远慢慢抬起头来,二目无神地望着李云帆和郑峰。   “达明远,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为湛玉曼调动工作找过温局长?”   达明远咬了一下嘴唇道:“既然温局长已经把这玩意拿给你们了,这说明他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了,我就不瞒你们了。”   “说。”   “我确实为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请温局长帮过忙。”   “调动工作的事情,是湛玉曼的意思,还是你提出来的呢?”   “是湛玉曼的意思。”   “湛玉曼在南山小学工作的很不错,她怎么会动这种念头呢?”   “她工作认真,就是为了早一天调到县城去。她父亲死的早,母亲身体不好,她姐姐因为母亲的身体,婚事一拖再拖。她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女孩子。她分到南山小学工作不到一年,但已经是咱们县先进教育工作者。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她本来是分在县中心小学的,但后来被别人顶了,没有办法才到南山小学来的。”   “是他跟你说的吗?”   “是的。”   湛玉曼的工作确实非常努力,学校里面的老师都是这么说的。达明远大概是看透了湛玉曼的心事。   “湛玉曼的先进事迹是你报上去的吗?”   “是的。”   “调动工作,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   达明远再次陷入沉默。   “回答我的问题,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们,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以前,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人命关天,我不想惹火烧身。一旦你们知道我曾经帮湛玉曼调动工作,就一定会认定湛玉曼的死和我有关联。”   李云帆和郑峰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达明远的话越来越不可信了。达明远一直想撇清自己和湛玉曼遇害案之间的关系,而达明远帮湛玉曼调动工作恰恰就是达明远和案子之间的一条连线。现在,这条线已经连上了,可达明远不愿把这根线的另一头和案子拴在一起。   “你对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这么热心和卖力,动机是什么?”   达明远再次陷入沉默。   “你和湛玉曼是不是是那方面的关系?”   达明远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付主任和段老师提供的情况是真实的。达明远果然是一个玩弄女人的高手。 第七十六章 出人意料   以湛玉曼的性格,是不大可能投怀送抱的。   “你是怎么得逞的呢?”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了什么?”   “她想调到县城去,只有我能帮她的忙。”   “你怎么知道温局长一定会帮你这个忙呢?”   “温局长要想继续玩我老婆,他就必须帮我这个忙?只要看到湛玉曼,他一定会帮这个忙?”   “为什么?”   “我早搭准了他的脉——我太了解他了,他只要一看到漂亮女孩子,眼睛就会放光。”   “你带湛玉曼见过温局长了?”   “对。”   “难道湛玉曼和温局长之间也有那种关系?”   “湛玉曼调到县中心小学以后,他就会想方设法把湛玉曼搞到手。只要是让他盯上的猎物,他是不会撒手的。”   “你老婆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让她知道——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你和湛玉曼达成了某种交易?”   “湛老师很单纯,但她想调回县城的心情非常的急切。”   “你是怎么把湛玉曼骗上床的呢?”   “有一天,放学以后,我带湛玉曼到温局长家去了一趟,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就是在那天晚上定下来的。离开温局长家以后,我和湛玉曼在一家饭店吃了饭,湛玉曼喝了几杯酒——”达明远突然停住了。   达明远应该是在那天晚上占有了湛玉曼,调动工作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湛玉曼高兴过头,放松了警惕。   “不要停下来。”   “我就把她带进了一家旅社。在那家旅社,我们——”   达明远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之后呢?湛玉曼是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为什么?”   “她不是想顺利调回县城吗。”   湛玉曼之所以在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完全是因为有一个很好的愿景在支撑着她。如果仔细推敲和揣摩一下,同志们不难发现,湛玉曼之所以带姐姐到智觉寺去,可能有宿命的考虑。人在遇到自己无法跨越的障碍和无法克服的困难的时候,会受宿命论的影响。   有人相信命运,是因为在冥冥之中,确实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左右着人类。   “四月十一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达明远迟疑片刻,道:“我干脆跟你们说了吧!十一号的夜里,我在湛玉曼的屋子里面。”   同志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达明远突然如此爽快。   “你承认湛玉曼是你杀害的了?”   “四月十一号的夜里,我确实在湛玉曼的屋子里面,但和湛玉曼的死没有一点关系。”   “这——我们就听不懂了。”   “三点多钟,我就走了。湛玉曼上吊自杀,我感到非常意外,我知道湛玉曼肯定不是自杀,但我又不能说出实情,我怕我说不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不再瞒你们了,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该说的,我全说了。”   “湛玉曼会不会因为有负罪感,或者是出于羞愧难堪而选择自杀呢?” 第七十七章 老手高手   “不会,她跟我在一起,我看不出她有那方面的情绪和想法,她心心念念想调到县城去,这学期一结束,她就可以拿到调令了。如果她想自杀的话,第一次就应该寻死觅活,可她没有。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没有自杀的理由,她是一个非常开朗乐观的人。”   学校里面确实没有人知道。   “她工作依然非常认真,甚至比以前还要认真,出事之前,她还和姐姐到智觉寺和镇上转了一圈,她要是心情不好的好,能和姐姐出去玩吗?”   达明远已经欺骗同志们若干次,现在,李云帆还能相信他吗?   “四月十二号的凌晨,你是怎么离开学校的呢?”   “学校的围墙——我翻墙离开学校的。”   “什么地方的围墙?”   “厕所那一段围墙。”   “你和秦老师苟合之后,也是从哪里离开的吗?”   “是的。”   付主任那日凌晨所看到的人就是达明远。   郑峰和李云帆低语了几句。   李云帆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达明远道:“四月十一号的夜里,你和湛玉曼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多余的,不是夫妻的一对男女,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不就是要做那种事情的吗?但大家不要往了,同志们没有在湛玉曼的身上提取到男人的精液。   “我们在一起了。”   “可是我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没有提取到精液。”   “我是戴东西的。”   “避孕套吗?”   “对,我跟她在一起几次,都是戴那玩意的。”   “你糟蹋刘桂莲的时候,也是戴避孕套的吗?”   “是的。”   这说明达明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淫棍,还是一个老手和高手。如果不是因为谨慎,他这个校长也不会当到现在,如果不是发生了湛玉曼案子的话,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还会逍遥自在地呆在羊群里面。   “你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湛玉曼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将来是要嫁人的,我不能祸害人家。”   达明远已经祸害了湛玉曼,竟然能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来。在这种时候,他还不忘用一块遮羞布蒙在自己的脸上。   “据我们所知,当时,湛玉曼来了例假。”   “前一天刚结束。”   由此来看来,湛玉曼下身发红,既和例假有关,也和达明远有关。   按照达明远的说法,杀害湛玉曼的另有其人,此人应该是在达明远离开之后,进入湛玉曼宿舍的。可根据达明远前面的表现,李云帆和同志们不敢轻易相信达明远了。李云帆的问题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大呢?达明远的答案既让同志们高兴,又让同志们忧虑郁闷,达明远在交代问题的同时,扔给同志们一个难解——甚至是无解的题。达明远只交代了自己和湛玉曼之间的关系,但仅凭这种关系,同志们暂时好无法将达明远的死联系在一起。   “你三点多钟离开学校以后,去了哪里?”   “我回家去了。”   “你老婆知道吗?” 第七十八章 海子死了   冯梦兰说达明远整个晚上都不在家。   “她不知道,我身上有钥匙,自己开的门,我们俩平时不睡在一起。她睡正屋,我睡厢房。我回家的时候,没有惊动她。第二天早晨,她吃过早饭以后,自顾自地上班去了。我们平时都这样。”   “在你看来,还有谁特别关注和喜欢湛玉曼呢?”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付主任出现在门口,他敞着怀,头上冒着热气,一脸很着急的样子。   付主任这时出现,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卞一鸣站起身,走到门口:“付主任,您找我们?”   “是啊!出事了——出大事了。”付主任显得非常紧张。   李云帆也站起身走到到门口。   四个人来到走廊上。   “付主任,您不要着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情?”李云帆道。   “海子死了——湛老师班上的海子死了。”   “海子人在什么地方。”   “你们跟我走。”   对达明远的审讯不得不中断。   四个人驱车去了南山小学。   汽车还没有停稳当,应师傅便跑上前来:“李同志,郑局长他们已经过去了。”   卞一鸣将汽车停在校门前空旷地方,四个人跳下车,往黑松林去了。   “付主任,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黑松林。”   又是黑松林,这个地方,我们已经提过很多回了。海子是房村人,他上学和放学都要经过这个黑松林,湛看老师每次家访,海子都在这里等侯湛玉曼。   四个人赶到现场的时候,黑松林里面已聚集了不少人,现场在邢家村墓地东边的树林里面,这里距离山路有七八十米的距离,是一个死角,除了打猎的人,一般人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人群让开一条路。   郑峰等人正在勘查现场。人群在距离现场十米左右的地方围成一个圈。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嫂在在嚎啕大哭,旁边站着好几个女人,一边抹眼泪,一边劝慰悲痛欲绝的大嫂。   李云帆和卞一鸣意识到,海子的死一定和湛玉曼的死有关系。本来就比较复杂的案子,现在,变得更加复杂了。   郑峰走到李云帆跟前,他的脸色非常凝重。   “郑局长,怎么回事?”卞一鸣问。   情况是这样的:   昨天中午离开家之前,海子的母亲让他放学以后到三里寨舅舅家去一趟,让舅舅到房村来商量外婆过七十大寿的事情,可晚上点钟,海子还没有回家,海子的父母就有点犯嘀咕了——因为海子从来没有这么迟回家。海子的父亲不放心,就到三里寨舅老爷家去寻海子,可舅老爷说海子在他家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去了。昨天晚上,海子的舅舅之所以没有随海子到房村去,是因为他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让海子捎话,今天晚上到房村和妹妹妹夫商量母亲过寿的事情。   海子的父母和舅舅两家人就分头到所有亲戚去寻找。但一直没有寻觅到海子的踪影。   正在一家人焦急万分、茫然无措的时候,黑熊寨的猎户王二楞突然出现在房家人的面前,他什么话都不讲,拉着海子的父亲就往黑松林走。 第七十九章 三个破绽   今天早上五点钟左右,王二楞到黑松林去收套子,站起身的时候,脑袋碰到了一样东西。抬头一看,原来树上挂着一个人。   当时,天还没有大亮。看不清死者的脸,王二楞五魂六魄被吓跑了四魂五魄,他赶紧跑到路口,五点多钟,山路上该有人走动了。   王二楞约摸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从智觉寺方向走过来两个挑柴禾的老乡,他们是石头寨人。   王二楞便截住了这两个人。   两个人二话没说,放下柴禾担子,随王二楞钻进了树林。   王二楞爬上树,用砍柴刀将绳子砍断了,两个壮汉将死者的尸体平放在地上。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王二楞下了树。走到死者跟前一看,惊呆了,王二楞认识海子。   前面,笔者已经交代过了,房村和黑熊沟靠在一起,只要是房村的人,除了刚出生的娃娃,王二楞没有不认识的。   三个人都用手指试了一下海子的鼻息,海子已经没有呼吸了。王二楞还摸了摸孩子的身体,身体已经僵硬——海子死亡的时间不短了。   王二楞便请两个老乡看护尸体,自己跑到房村去喊海子的家人。   老侯从尸体旁边拿起一根绳子,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接过绳子,仔细看了看两头,然后把绳子递给了卞一鸣,卞一鸣和李云帆一样,也将绳子的两头仔细看了两遍。   绳子有男人小拇指粗细。绳子的两个头有刀刚切割过的痕迹——这两个头是绳子原来的两个头,不是王二楞用刀砍断的那两个头——其实是四个头。   绳子的两头分别是两个绳圈,一个绳圈大一点,套住海子脖子的就是这个绳圈,套法和湛玉曼的套法一样,也是那种将绳子对折,然后两根绳子从对折处穿过去;另一个绳圈有碗口粗,两根绳头在绳子上打了两个结,请注意,不是两根绳头互相打的结。在死结相对的地方,两根绳子断成了四截。是王二楞用砍柴刀砍断了。   海子会自杀吗?   没有人相信海子是自杀。   自杀的人会将一根绳子的两头结在一起,将绳子扔到树干上去,再将绳子对穿,最后站在支撑物上,将脑袋伸进绳子里面去,蹬倒支撑物,整个上吊过程就结束了。   凶手在三个地方露出了破绽,第一个破绽是“:勒住死者脖子的是双绳合成的绳套;第二个破绽是:绳子固定在树干上的方式,只有在凶手爬上树的情况下,才可能采用这种将两根绳头在绳子上打结的方法;第三个破绽在两个绳头上,凶手要想将死者的尸体挂到树干上去,必须有足够的长度,在将两根绳子的另一头系到树干上以后,必须将多余的绳头切割掉。   其实,这个破绽在湛玉曼的案子上已经露出来了。   “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郑峰道,“在现场,也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我们对这片树林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也没有发现搏斗留下的痕迹。”郑峰一边说,一边蹲下身体,掀开盖在海子身上的芦席。 第八十章 更大破绽   海子的脖子上有两道很深的勒痕,勒痕处已经发黑。   大家还记得吗?湛玉曼的脖子上也有两条勒痕,但深度和颜色都不及海子脖子上的勒痕深和黑。   海子的上半身穿着一件棉袄,棉袄的外面蒙了一件打着两个补丁的蓝颜色的褂子,蓝褂子的颜色已经褪的差不多了;海子的下半身穿着一条棉裤,是那种大腰棉裤;海子的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解放鞋比较新,好像是刚买不久的;海子的脚上没有袜子。海子的脚后跟上开着好几个裂口,右脚上的一个大裂口上已经结盖子了。   “我们在死者的口袋里面找到一支钢笔。”老侯一边说,一边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直钢笔。   “李局长,这只钢笔是湛老师的。”付主任道。   “付主任,您确定吗?”   “确定,我和湛老师的办公桌靠在一起,这是一支金星牌钢笔,你们打开来看看,有一个笔尖断了一小截,湛老师出事前两天,我还看见她用的呢。”   李云帆拧开钢笔,两个笔尖中的一个确实断了一小截。   “这双解放鞋也是湛老师卖给海子的,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我亲眼看到湛老师看着海子把这双鞋子穿在脚上。湛老师还送给海子一双袜子,海子大概是没有舍得穿,所以光着脚。”   在一棵歪脖子桑树的下面,堆放着六块石头,这六块石头应该就是海子用来支撑自己身体的支撑物。   “王二楞在不在。”李云帆大声道。   “王二楞在这里,二楞,公安同志喊你。”一个人大声道。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   “老乡,绳子是挂在哪一根树干上的呢?”   “这一根——”王二楞走到桑树下指着一根比较粗的树干道。   卞一鸣将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准备爬上桑树,他试了几下,但没有爬上去。   “同志,你要作甚?”王二楞不知道卞一鸣要干什么。   “我想知道绳子是挂在什么地方的。”   其实,卞一鸣只说了一半,他还想目测一下树干到地面的高度,这个高度减去绳子的长度和死者脖子以下身体的长度,就是死者的脚与地面的高度。   “这种事情,你让我来啊!”王二楞从卞一鸣腰上解下绳子。   到底是猎户,身手敏捷的很,王二楞像猿猴一样,只十几秒的工夫就爬到树杈上去了,他走上那根树干,蹲下身体,将绳子摁在树干上。   树干到地面的高度相当于三根绳子的长度,绳子的长度是一点四米。死者的脖子到脚尖的长度是一米六零,这也就是说,支撑物的高度是一点二米。   凶手露出了第四个破绽,即使把六块石头摞在一起,也只有一点一米,而这是不可能的,李云帆和郑峰试了三次,都没法将六块石头摞在一起,摞在一起是可以的,但手一松,上面的石头就掉下来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慌乱之中,凶手是无法准确计算支撑物的高度的。 第八十一章 复杂诡谲   “老乡,你看到死者的时候,这里就只有这六块石头吗?”   “不错,我看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墩子,我说的对不对啊!”   “不错,没有人碰过这几块石头。”人群里面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道,他的面前竖着一根扁担。他就是两个挑柴禾的老乡之一。   “郑局,死亡时间是?”李云帆问。   “死亡时间在十个小时左右,老李,您再看看。”   李云帆蹲下身体,翻了翻死者的眼睛,接着用一把起子撬开了死者的嘴巴——看了看舌头。然后掀起死者上半身的棉袄,摸了摸死者的肋骨,最后弯了弯死者的膝关节、肘关节和指关节。   “不错,死亡的时间确实是在十个小时左右。”李云帆站起身。   “这个时间和海子离开三里寨舅舅家的时间是吻合的,这说明海子是在回家的途中遇害的。”卞一鸣道。   “房家人,有谁能说得上话的?”郑峰望着王二楞道。   “海子他爹,您过来,公安同志有话问你。”王二楞冲着一群人喊道。房家的亲戚将海子的母亲围在中间,海子母亲由嚎啕大哭改为啜泣哽咽。   从一群人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来。   郑峰和李云帆、卞一鸣、老侯迎了上去。   “大兄弟,你儿子海子从三里寨回房村,一般走哪条路?”   “有三条道可以走,一条是黑熊寨,一条是黑熊沟,另一条就是这个黑松林,这条路是小路,但比较近。海子一般会走这条路。但有时候也会走黑熊沟。”   海子死于他杀。   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杀人灭口。   难道是海子知道什么吗?   海子会知道什么呢?   湛玉曼的案子还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海子又死了。海子是湛玉曼的学生,他和湛玉曼的接触比较多,他可能知道一些情况,可是,十二号,李云帆已经和海子谈过了,该说的,海子应该都说了,海子提到了蒲云海,而蒲云海对追求湛玉曼的事情并没有回避,如果海子的遇害是在同志们找海子谈话之前,那么,同志们倒是可以把这起案子和蒲云海联系在一起。杀人是为了灭口,既然没有灭口的必要,那么杀人就更没有必要了。   湛玉曼的案子本来就是一团乱麻,现在,这团乱麻越来越乱了。   案子变得越来越复杂和诡谲了。   撤出现场的时候,李云帆和郑峰、老侯又对海子脖子上的两道勒痕进行了一次认真的检查。从勒痕的走向上看,绳子的走向确实是向上。为了让大家有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笔者有必要做一些说明:勒痕的走向是这样的:前面,勒痕在咽喉的上方,两侧,勒痕在两个下颌骨与脖子的连接处,再往上是耳后根。   李云帆和郑峰都很疑惑,凶手要想把死者吊到树干上去,必须先杀死他,凶手会用什么方法杀死海子呢?这是疑惑一,我们已经知道,海子的身上除了脖子上两道勒痕外,没有任何外伤。 第八十二章 琢磨搜索   经过对案情的分析,凶手应该是一个人,一个人对付一个一米七零左右的壮实小伙子,应该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疑惑二,关键是,同志们在现场和现场附近,没有找到挣扎搏斗的痕迹。如果海子是被凶手趁其不备从后面用绳子勒死的话,那么,勒痕的走向不应该是向上,而应该成水平状,凶手即使比海子高出很多,勒痕的走向也不应该是向上。   李云帆和郑峰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海子是死于谋杀的话,如果海子的死和湛玉曼的案子有关系的话,那么,同志们就应该重新审视达校长这个人,他可能不是杀害湛玉曼的凶手,因为从昨天下午到案发之时,达校长一直在同志们的掌控之中。   在回南山小学的路上,卞一鸣沉默不语,每当遇到难题的时候,卞一鸣就是这种样子,他在思考,他在琢磨,他在搜寻。   李云帆走到卞一鸣跟前:“卞一鸣,你在琢磨什么呢?”   “对啊!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我们一起来琢磨琢磨。”郑峰也跟了上来。   “海子的死可能和湛玉曼宿舍那扇后窗有关——只是可能。”   “你是说,海子可能知道是谁在那扇窗户上动了手脚?”李云帆道。   “昨天,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看见了,可我们准备对学生进行调查的时候,学生已经放学回家了。”卞一鸣一脸忧郁。   “对啊!我们只把重点放在了老师的身上。”郑峰道,“我们慢了一步。”   “不错,今天,我们准备找学生了解情况的,没有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凶手提前下手了。”李云帆不无遗憾道。   “凶手在窗户上做手脚,一定不会让老师看见,而老师不在学校的时候,是星期天和寒暑假。”卞一鸣只说了一半。   李云帆知道卞一鸣下面要说什么了:“学生就不同了,放假的时候,他们会往学校跑,十二号早晨,我们进南山小学的时候,十几个男孩子在篮球场上打篮球。”   “李局长,有了。”卞一鸣突然变得非常兴奋,“您这句话一下子打开了我的思路。”   “快说!”   “了解一下海子喜不喜欢打篮球,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应该把那些平时喜欢——并经常到学校来打篮球的学生找来问一问。”   “嗯,这个想法非常好。”郑峰赞许道。   说话间,大家已经走到学校的大门口。   应师傅正站在传达室的门口看七八个男孩子在打篮球。   “应大爷,我们问您一件事情。”李云帆走进大门。   “李局长,您请说。”   “海子喜欢打篮球吗?”   “喜欢——喜欢,你们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大爷,您请说。”   “如果海子不出事的话,这些孩子中,就会有他一个,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应大爷一脸忧伤。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了一下:卞一鸣说对了。   “大爷,海子以前经常星期天到学校来打篮球吗?” 第八十三章 几个学生   “不错,还有这几个孩子,”应师傅一边说,一边朝篮球场上几个男孩子指了指,“寒假和暑假,他们也来玩一阵子,海子有一个跑气的篮球,有事没事,他都会来投一阵子。他投篮球很准,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应大爷,请您把这几个孩子叫过来。”   应大爷看了看挂在传达室墙上的钟,走进传达室,拿出一把铁锤来,然后朝篮球场走去,在篮球场的旁边有一棵树,一根树干上挂着一个铜钟。   “猛子,你们几个娃过来一下。”应师傅一边走,一边朝铜钟走去。   “应爷爷,什么事情啊!”   “你们到我的屋子里面去——有事问你们。”应师傅一边说,一边敲钟。   李云帆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五十九分,应大爷打的是预备铃。   “应爷爷。上课时间到了。”一个男孩子大声道。   “没事,我待会儿跟你们老师说去。”   “当——当——当——”应师傅又敲了第二遍铃——这是正式上课的铃声。   校园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应师傅将几个男孩子领进传达室,安排他们坐下。   几个男孩子都站着,非常拘谨地望着李云帆一行。   “快坐下,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找你们问点事情。”李云帆和颜悦色道。   犹豫片刻之后,几个男孩子互相挤着坐在床上。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那成。”左边第一个男孩子道。他在几个孩子中,身材最高,大概有一米七一的样子。   “你呢?”李云帆望着左边第二男孩子道。   “我叫蔡云飞。”   另外五个孩子也一一报上了姓名。   “海子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今天早上,我们一到学校来就听说了。”那成道。   “你们读几年级?”   “六年级。”   “都是蒲老师班上的学生吗?”   “他们三个是段老师班上的学生,我们三个是蒲老师班上的学生,他是湛老师班上的学生。”   “昨天上午,我们检查湛老师宿舍的窗户,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   “你们听说什么了?”   “是湛老师上吊的事情吗?”   “是我们检查湛老师宿舍窗户的事情。”   “我们只看见你们在屋后呆了很长时间,但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也没有听别人说什么吗?”   “我们只听说湛老师死的事情,别的事情,没有听说。”   孩子们还小,如果同志们和学校的老师不说,他们是不会知道的,但学校里面的老师就不同了,他们应该听付主任说些什么——或者向付主任打听些什么,特别是凶手——如果凶手就隐藏在老师队伍里面的话,他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们看见我们在湛老师宿舍的后窗跟前,海子在不在呢?”   “他也在,就是他喊我们去的。”   “他有没有跟你们说些什么?”   “没有。他还问我们来着?”   “他问什么了?”   “他问:你们在做什么?”   “那么,他的情绪有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呢?” 第八十四章 深入了解   “没有什么不一样,下课以后照样跟我们打篮球,有说有笑的。就是一提到湛老师的事情,他就很难过,湛老师平时对他很好。”   “昨天下午,海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昨天下午,他是提前走的。”   “为什么要提前走呢?”   “他说到三里寨——他舅舅家在三里寨。”   “他提前了多长时间?”   “提前一节课,下午第三节 是体育课,他跟体育老师请完假就走了。”   “谁和海子在一个班?”   “我。”一个矮个男孩子举手道。   “海子有没有跟班主任请假呢?”   “请了。”矮个子男孩子肯定地说。   李云帆是这样想的,南山小学的老师是在一起办公的,只要海子到办公室去请假,其它老师都会听到。   “你的班主任是谁?”   “蒲老师。”   “蒲老师?蒲老师一个人带两个班吗?”   “湛老师出事以后,蒲老师临时带我们。”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建华。”   “你怎么知道海子向蒲老师请假了?”   “是我陪他一起进的办公室,我送作业本,他找蒲老师请假。”   凶手一定知道海子十三号的晚上到三里寨去,所以,在海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海子。海子是下课的时候去找蒲老师请假的,这个时候,老师们也都回到了办公室。这也符合同志们最初的判断:杀害湛玉曼的凶手就在南山小学,凶手要想知道海子十三号晚上到三里寨去的信息的话,必须是南山小学的老师,这也符合同志们最初的判断。   “你们星期天和寒暑假也到学校来打篮球吗?”   “对,我们这几个人都住在学校的附近,所以经常到学校来玩篮球。”   “你们有没有在星期天——或者寒暑假看到那位老师到学校来过呢?”   “校长也算吗?”   “当然算。”   “达校长来过。”   “付主任也来过。”高建华道。   “付主任经常来吗?”   “他每个星期天的下午两点钟左右就来了。”   “你们看见他在湛老是宿舍的后面修窗户吗?”   “学校的窗户都是付主任修的。”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指的是,星期天——或者寒暑假,付主任有没有在学校里面没有老师的时候修过窗户呢?”   几个人同时摇摇头。   “那成,我能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吗?”   “什么任务?”   “你们到同学们中去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看到谁在星期天——或者放假的时候帮湛老师修窗户。怎么样?你们能不能完成这件事情?”   “能。我们先找平时在一起玩的同学问,然后再找其他同学问。”   “很好,但你们要悄悄地进行,不能让老师知道。”   “成。”   “那成,哪些人和海子玩的好?”   “我们都和海子在一起耍。”高建华道。   “还有其他人吗?”   “有。”那成道。   “行,只要是和海子玩的好的同学,你们都问问,看看——海子有没有跟他们说些什么,就是关于湛老师窗户的事情。” 第八十五章 深度挖掘   凶手很厉害,在同志们有可能寻找到新的线索之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条线索掐断了。从表面上看,这个案子似乎比较简单,凶手就在南山小学的教职工中,可仔细想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调查的范围越小,寻找到新线索的可能性就越小。   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想到了那两张纸条,两张纸条都把矛头指向达明远,是正常的提醒,还是凶手故布疑阵呢?现在还真不好说。海子的遇害,已经说明达校长可能不是杀害湛玉曼——包括秦老师的凶手,达明远充其量只是一个好色之徒,而这正好成了凶手释放的烟幕弹。   关键是在湛玉曼出事前,达明远确实和湛玉曼在一起,达明远不知道谁在他之后进了湛玉曼的房间,但凶手肯定知道达明远四月十二号的凌晨和湛玉曼在一起——凶手应该是在达明远离开之后钻进湛玉曼的房间的,凶手非常成功地扮演了达明远的影子的角色,凶手正好利用了这一点——把自己巧妙地隐藏——包裹在达明远的影子里面,人们只会关注形,而不会在意形在地上留下的影子。这样,凶手就能一步一步地把同志们牵引到头达明远的身上,同时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事实证明,凶目的已经达到了。凶手本来没有想到——或者说做梦都没有想到同志们会在窗户上发现破绽,而随着这个破绽的出现,同志们很快就会——或者说必然会抓住凶手的狐狸尾巴,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终于沉不住气了,杀人灭口是必然的——也是唯一的选择,我们都知道,十三号的上午和下午,同志们一直在找学校的老师了解情况,当然,正如郑峰所言,同志们的步子慢了一些,这在无形之中给凶手提供了一个空挡——或者叫时间差。至此,凶手故布的疑阵彻底破产,当然,凶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在眼看就要露出形迹的时候铤而走险。   现在,同志们面临进退维谷的局面,海子极有可能是唯一知道帮湛老师修理窗户——学雷锋做好事的人的人,凶手迫不及待地杀人灭口,本身就说明了这一点。   海子将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带走了。   “海子会不会和自己的好朋友和家人说呢?”卞一鸣的思维继续向下,向前延伸。   李云帆和郑觉得卞一鸣说的对,于是,他们找来了平时和海子玩的最好的同学,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经常和海子一起陪湛玉曼到同学家去家访的三位同学。   这三位同学分别是房石头,饶大标和张威。房石头也是房村人,海子每次陪湛玉曼去家访,房石头都跟着。平时,他和海子一同上学,一同放学,星期天,又一同到学校去玩篮球。   海子出事,石头是最难过的一个人,平时形影不离的好伙伴,说没就没了,以后上学放学只能形单影只地行走在山路上了。 第八十六章 黄色衣服   房石头提供了一个情况。因为三个人没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况,所以,笔者只能把这件事情说一下。有些情况是否有价值,在刚开始的时候,是无法预知的。   在四月十三号中午,在海子找蒲老师请假的时候,蒲老师把海子带进了他的宿舍,海子回到教室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件黄颜色衣服,是蒲老师以前穿过的衣服。蒲老师看海子身上的罩褂上有两个补丁。   前面,我们提到过海子那件蓝颜色的褂子,上面确实有两个补丁。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片刻,同志们在对海子进行尸检的时候,没有看见蒲老师送给海子的黄颜色的黄衣服。   “石头,你知道海子把那件衣服放到什么地方了吗?”   “海子把那件衣服塞进了书包。”   “海子放学的时候把书包背走了吗?”   “背走了。我让他穿上试试,海子说有点大,所以没有穿。”   蒲云海身高比海子高两三分公分,蒲云海的身形也比海子壮实许多。衣服穿在身上确实比较大。   同志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看到海子书包,王二楞和海子的家人也没有提到书包。也许是他们把书包的事情忘掉了。当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海子的身上。   郑峰站起身:“老李,我们现在就到海子家去。”   同志们本来就准备到房村家去。   时间是十点钟左右。   于是,李云帆一行在房石头的带领下去了海子家。   半个小时后,石头将同志们领进了一个院子。   海子家的院门外聚集着很多人,房村的乡亲们,大都在房家。海子家的亲戚也陆续来了。   接待同志们的是海子的父亲。   海子的父亲将同志们领进两间草房,海子的尸体停放在堂屋里面。草房里面本来坐着十几个人,看到同志们进屋之后,这些人都到外面去了。   草屋里面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地上有很多烟头。   双方坐定后,李云帆开门见山:“大兄弟,你们有没有看到海子的书包?”   “书包?在啊!”   “大兄弟,请你拿给我们看看。”   海子的父亲走出草屋,不一会,他手上提溜这一个黄颜色的书包走了进来。   李云帆接过书包——打开包带子,书包里面只有四本书和三个作业本。还有几只半截的铅笔。根本就没有房石头所说的黄颜色的衣服。   “大兄弟,这个书包,是怎么到你们手上的呢?”   “我们赶到黑松林的时候,书包就躺在海子的旁边。”   “谁先看到书包的呢?”   “我们都看见了。”   “大兄弟,书包带子是扣上的吗?”   “是扣上的。你们想问什么?”   “在海子的书包里面应该还有一件黄颜色的衣服。”   “海子没有黄颜色的衣服。”   “是昨天中午的时候,蒲老师送给海子的。”   “嗯,湛老师出事以后,蒲老师带他们班,海子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我们来的主要目的是想问一问,海子是不是经常跟你们提蒲老师?”   “提过。”   “海子跟你们说过什么?” 第八十七章 直奔主题   “大兄弟,海子经常跟你们提到蒲老师吗?”   “是啊,海子在我们跟前提到最多的人就是湛老师和蒲老师。”   “海子都跟你们说些什么?”   “海子说蒲老师很喜欢湛老师,说过不止一次。”   “除此以外,海子还说过些什么?”   “湛老师生病的时候,蒲老师经常帮湛老师上课。”   “海子有没有提到蒲老师帮湛老师修窗户的事情呢?”李云帆干脆直奔主题。   “提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卞一鸣想的深,同志们终于从海子父亲的口中寻觅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海子父亲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往前走:“海子说蒲老师对湛老师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主动帮湛老师修理窗户。海子还说蒲老师嫌付老师修的不好,自己亲自动手。”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孩子的观察是细致入微的。   亲自动手,那肯定是一个人,修理窗户的时候,付主任还不能在学校——让副主任看见肯定不妥,付主任不在学校的时候,那肯定是假期,不是星期天,就是寒暑假。   谈话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最终的答案。   “这些话是由一句话引出来的。”   “什么话?”   “有一天晚上,海子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李云帆神情凝重地望着海子的父亲。   “海子说第二天要到学校把老师宿舍门前和后窗把杂草拔一下。海子本来是要去两天的,因为杂草太多。可只用一天就拔完了。你们有所不知,海子这孩子学习成绩一般,但待人接物做事,那没话说,他特别懂事,知道疼人。那湛老师对海子好,海子有事没事总把湛老师挂在嘴上。”   海子父亲的话和最终的答案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夏天。”   “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吗?”   “对头。”   这个时间太重要了。秦老师是去年春天出事的,如果秦老师是死于他杀的话,那么,凶手肯定是从后窗进入房间的。从时间上看,秦老师的案子和湛老师的案子是能串联在一起的。   “海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海子看到了一个人。”   “是谁?”   “是蒲老师。”   “学校还有其他老师吗?”   “这——海子没有说。”   暑假,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老师是不会到学校去的。   “海子有没有说蒲老师在什么地方,他在做什么?”   “海子没有看到蒲老师做什么,但海子看到蒲老师站在在老师宿舍的后面——就在湛老师宿舍的后窗跟前,海子说蒲老师好像是在修理老师宿舍的窗户和教室的桌椅板凳。”   “海子是根据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的呢?”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女人端着几碗白开水走进草屋,她就是海子的母亲。海子家的条件确实很差,但最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进门的都是客,咱们中国人最讲究这个。不管自己的心里有多悲痛,也得暂时往旁边放一放。 第8十八章 一把锯子   “海子看见蒲老师的手上拿着一把锯子,还有其他东西,但海子只记得锯子了。”海子父亲接着道。   修理窗户和桌椅板凳一向是付主任的业余爱好,南山小学的老师,特别是付主任,从未不曾提到蒲老师有这样的爱好。   海子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后来,蒲老师就和海子一起拔草,两个人只用一天时间就把老师宿舍前后的杂草全弄干净了。”   这件事情,应大爷应该能记起来。应大爷在学校看大门,蒲云海和海子在学校拔了一天的草,他肯定能记得。想到这里,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做了备忘。   “海子他爹,海子还说过一件事情,也和这个姓蒲的老师有关。”海子的母亲突然道。   “海子他娘,你快说。”   “有一回,湛老师凉在外面的——就是女人戴在这里的玩意,”海子的母亲用右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   海子母亲说的是女人用的文胸。   ”嗯,我想起来了,海子是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情。”海子父亲道。   “大嫂,你接着说。”   “湛老师刚把洗好的东西挂在绳子上不久,只到井上打了一桶水,那玩意就不见了,海子估计是被蒲老师拿走了,因为他到宿舍找湛老师的时候,看到蒲老师在凉衣服的地方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敢情蒲云海还是一个变态狂,有恋物癖。他的恋物癖跟别人不一样。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蒲云海迷恋湛老师的程度有多深。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们家海子对这个蒲老师很不看好,他总觉得此人有点邪性。”海子父亲像是在做总结。   怪不得只用一天呢,敢情蒲云海在看到海子以后,也跟着海子一起“学雷锋”——做起了好事,他想和海子套近乎,让海子很快淡忘掉他只身一人到学校来这件事情。   锯子是用开来锯木头的。而修理窗户需要的正是锯子。   海子没有将秘密带走,他在无意之中,留下了这么一点信息,这个信息对同志们来讲,太重要了。   蒲云海再次进入同志们的视线。   海子的死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当同志们发现湛老师宿舍后窗上的破绽之后,蒲云海马上想到了海子。所以铤而走险,杀人灭口,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海子会在闲谈的时候,把这个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了家人。   这大概就叫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海子的书包是找到了,但蒲老师送给海子的那件黄颜色的衣服没有踪影。按理,这件衣服应该在海子的书包里面呆着。难道是蒲云海在杀害了海子之后,将那件衣服拿走了?那件衣服留在海子的书包里面,对蒲云海确实不利,至少能说明,海子在遇害之前和蒲云海接触过——很可能是海子遇害前所接触的最后一个南山小学的人,在南山小学,所有老师和蒲云海班上的学生都认得这件衣服。从某种角度来说,房石头提供的情况同样重要。 第八十九章 整合总结   蒲云海既有作案的动机,又有作案的时间。   四月十一号的夜里,蒲云海住在学校,所以,他不但有作案的时间,还有作案的条件,他和付主任的宿舍在教师宿舍的西头,湛玉曼的宿舍在东头,中间只隔着两间宿舍。   至于作案的动机,前面,笔者已经做了不少交代,现在不妨再做一些整合与总结——有些地方还得做一些必要的补充:蒲云海追求湛玉曼,在情感上投入的比较多,这种单恋——或者叫单相思,是非常折磨人的,根据同志们了解到的情况,我们不难看出,蒲云海在这段感情中陷的非常深,这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蒲云海经常帮湛老师上课,如果不是特别迷恋湛玉曼的话,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在一般情况下,作为同事,替别人带几节课——或者一两天的课,这没有什么,也比较容易做到,可蒲云海就不同了,只要湛老师生病,他都主动帮湛老师代课,还替湛老师管理班级。这得需要多大的内驱力啊!我们都知道,爱情不但容易产生内驱力,还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第二,如果不是爱的深切的话,蒲云海的不会给湛玉曼写情书的,情书是什么?情书是一个人在感情上的宣言书——或者叫公开信,这是需要勇气,同时要用自己的颜面和尊严做支撑,从某种角度讲,这和赌徒在赌桌上下注差不多,如果遭到对方拒绝的话,那么,这场赌局便告失败。   第三,第三点是由第二点派生出来的,遭到湛玉曼的拒绝,这就意味着蒲云海输掉了自己的颜面和全部的尊严,我们都知道,爱恨情仇,爱和恨之间的转换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因爱生恨的例子,我们见的还少吗?当一个人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以后,人就会变得非常疯狂。而人一旦疯狂,就会丧失理智。   第四,湛玉曼拒绝了蒲云海的感情,却出人意料地和达明远搞在了一起,是一个男人,恐怕都受不了。种种迹象表明,达明远和湛玉曼之间的暧昧关系,蒲云海肯定是知道的,所以,蒲云海除了关注湛玉曼的一举一动外,对达明远的一举一动同样非常关注。四月十二号的凌晨,达明远钻进湛玉曼的宿舍,蒲云海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难得机会,这样,他既可以发泄自己的兽欲,又能报复湛玉曼,还能嫁祸给达明远。从同志们和蒲云海初次接触时——他对达明远的评价——可看出,蒲云海对达明远有比较深的成见。虽然他们这是亲戚,虽然蒲云海一直把转正的事情寄托在达明远的身上,但仍然掩饰不住他对达明远的怨恨。当然,同志们没能在湛玉曼的体内发现男人的精液,这也是大家疑惑不解的地方。   第五,蒲云海对湛玉曼的追求是一种病态的追求,在无法得到湛玉曼的回应的情况下,蒲云海竟然把自己的感情和精力转移到湛玉曼的文胸上,由此可见蒲云海病的确实不轻,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蒲云海的心理已经严重扭曲和变形。这种心理上的扭曲和变形,极有可能走火入魔,奸杀就是这种走火入魔的最极端的表现形式。 第九十章 锯子螺丝   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有一个共识,杀害秦老师的凶手可能也是蒲云海。   同志们走进学校的时候,正是上课的时间,是最后一节课,付主任正在课堂上。离下课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应大爷,蒲老师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他应该在办公室,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要。应大爷,我们想请教您一件事情。”   “走,进屋说话。”   应大爷将同志们领进了传达室。   同志们坐在床上,没有地方坐的人就站在两边;应大爷坐在一把椅子上。   “应大爷,请您回忆一下,在前年的夏天——就是放暑假的时候,海子和蒲老师是不是到学校来除过杂草?”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是他们俩除的草啊!”   “怎么,您当时不在学校吗?”   “我回去有点事情,回来的时候,看到老师宿舍前面的草全除掉了。”   蒲云海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时间。如果应大爷在学校的话,蒲云海锯木头的声音,应大爷肯定能听见。   “您离开学校的时候,大门是锁上的吗?”   “不错,是锁上的。”   “那海子和蒲云海是怎么进学校的呢?”   “他们不是从大铁门翻进来的,就是从厕所那道围墙翻进来的。李局长,前年夏天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刚从房村来,这件事情是海子跟父母说的。根据我们的分析,海子是后进学校的,海子在老师宿舍的后面看到了蒲老师。”   “难道——莫不是——姓蒲的在湛老师宿舍的后窗上动了手脚?”   “海子看到蒲云海的时候,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锯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龟儿子甚时候都不曾做过木匠活,我看他平时知书达理,原来是头顶上生疮,脚底下流脓的货色啊!”   “应大爷,付主任的锯子还在吗?”郑峰道。   “李局长,蒲云海用的锯子,极有可能是付主任的。”王萍道   “对。蒲云海和付主任住在一个宿舍。”谭晓飞道。   应大爷已经明白了李云帆和郑峰的意思:“走,我们领你们到付主任的宿舍去看看。”   “付主任不是在上课吗?”   “他们宿舍的门很少上锁。走,我知道付主任的东西放在哪儿。”   于是,大家跟在应大爷的后面向学校的后面走去。   在路过教室办公室的时候,李云帆看到,蒲云海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好像是在批改作业。同志们从办公室门外闪过的时候,李云帆的眼神和蒲云帆的眼神有过很短时间的碰擦。看到李云帆一行之后,蒲云海立即将视线转移到作业本上去了。   付主任和蒲云海宿舍的门果然虚掩着。   宿舍里面的光线比较暗。应大爷拽亮了电灯,然后走到前窗旁边的墙角,从墙上取下一把锯子。   郑峰接过锯子看了看:锯子长约六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固定锯条的绳子是松的,锯条上的齿已经上锈,估计有很长时间没有用了。   在墙角处放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木匠用的工具。   李云帆蹲下身体,朝箱子里面看了看,箱子里面有斧头,钉锤,凿子,起子,线盒等工具。还有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放着一些铁钉和螺丝。 第九十一章 有些失望   郑峰想起了湛玉曼后窗下面用来固定木条的螺丝,他将木盒子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从里面挑出三种不同规格的螺丝,同时拿起起子,然后站起身。   大家跟在郑峰的后面,朝湛玉曼宿舍的后窗走去;谭晓飞则朝湛玉曼宿舍的门走去。   谭晓飞从湛玉曼的宿舍里面将玻璃窗户打开,卞一鸣从郑峰的手中接过起子,拧下一颗固定木条的螺丝,然后放在郑峰的手上。   “就是这种规格的螺丝。”李云帆道。   螺丝的长度是二点五公分。很显然,凶手用来固定湛玉曼后窗下面木条的螺丝就是从付主任工具盒里面拿的。   海子所看到的那把锯子,应该就是挂在墙上的这把锯子。   在作案的条件上,又该增加一条了。   同志们离开教师宿舍的时候,带走了锯子和螺丝钉。   当同志们离开教师宿舍,从彭师傅的伙房前面经过的时候,蒲云海从伙房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热水瓶。当他和应大爷相遇的时候,冲应大爷和同志们淡淡地笑了笑。   蒲云海驻足停留了一会,让应大爷和同志们走过去之后,才挪步子。   李云帆特别留意了一下蒲云海的眼神,他在冲同志们微笑的同时,眼神在李云帆和郑峰的脸上也停留了一段时间,在李云帆看来,蒲云海大概是想从同志们的脸上捕捉到一点东西。   “我差点忘了下课的事情,现在几点钟了?”应大爷道。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四十四分。”   “我得去敲钟了。”应大爷丢下同志们,一溜烟地朝传达室跑去,别看应大爷一大把年纪,腿脚麻利的很啊!   一分钟以后,校园里面想起了浑厚悦耳的钟声。伴随着钟声,校园里面突然变得嘈杂热闹起来。紧接着,从一些教室里面冲出一些男孩子来。不一会,几个老师手上拿着备课笔记——或者作业本出现在教室的门口——或者走廊上。   一大群学生涌出学校的大门,同志们则走进了应大爷的传达室。   只一眨眼的功夫,校园里面便安静了许多。   不一会,应师傅领着付主任来了。此时,蒲云海则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朝学校大门这边望了望。   “李局长,什么情况?”付主任一边拍身上的粉笔灰,一边道。   “四月十一号的晚上,蒲云海在学校睡的吗?”   “在。”   “夜里面——特别是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蒲云海有没有离开过宿舍?”   “不知道。”   李云帆对付主任的回答感到很诧异,因为以他对付主任的了解,付主任应该是一个比较警觉的人。   “夜里面,您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吗?”   “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片刻,眼神之中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你们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付主任大概是想知道问题的背景吧!   “今天上午,我们到房村去了一趟,海子的父母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什么情况?” 第九十二章 头昏脑胀   “在前年的暑假,海子到学校来,他想把老师宿舍前后的杂草除掉,他走到老师宿舍后面的时候,看到了蒲云海。”   “蒲云海,他暑假到学校来做什么?”   “海子看到蒲云海的手上拿着一把锯子。”   “难道是他在湛老师的后窗上做了手脚?”   “刚才,我们在您的宿舍看到了这把锯子。”李云帆掂了掂手上的锯子,“我们还在您的工具箱里面发现了这种螺丝钉,和湛老师后窗下面的螺丝钉的大小长短完全一样。”   记忆中的有些东西是要在一定的背景下才能慢慢复制出来的,看了下面的内容,诸位看客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李局长,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付主任,你想说什么?”   “幸亏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时间再长一些的话,我恐怕就记不得了。”   “付主任,您快说。”   “我平时睡觉是非常警觉的,只要有一点点动静,我就醒了,十一号的晚上,我和蒲云海在一起喝了酒——我喝了不少酒——头昏脑胀,对了,蒲云海一个劲地劝酒。酒是蒲云海从镇上买的,他还买了半只盐水鸭和一个猪耳朵。”   再警觉的人,只要喝了足够量的酒,“警觉”二字就无从谈起了。   难道蒲云海事先知道达明远四月十一号的夜里会到湛玉曼的宿舍去吗?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看,蒲云海请付主任喝酒是有预谋的。他请付主任喝酒应该有两个目的,第一,用酒麻醉付主任,为自己行事创造必要的条件,如果付主任不喝酒的话,那么,蒲云海就没法实施犯罪行为;第二,酒壮怂人胆,蒲云海也需要酒精给自己壮壮胆。   “要不是你们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敢情蒲云海请我喝酒是想让我睡的沉一点。”   “蒲云海以前经常请你喝酒吗?”   “这么说吧!蒲云海自从调到咱们南山小学来,就和我住在一起,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那天晚上,一两钟的时候,我让尿给憋醒了——往常,我都是在十二点钟和三四点钟的时候起来解手,那天夜里,我还到厕所去了一趟,迷迷糊糊地去,迷迷糊糊地回,摸到自己的床,倒头便睡。根本就不知道蒲云海在不在屋子里面。”   证据似乎越来越充分,所有的信息有往一块凑的感觉,不仅如此,这些证据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证据链。   郑峰和卞一鸣在窃窃低语。他们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方面,在和蒲云海再次交锋之前,必须弄清楚这个问题。   海子是昨天晚上八点之九点之间遇害的,那么,在这个时间段里面,蒲云海在什么地方呢?   付主任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蒲云海昨天晚上回石头寨去了。”   “蒲云海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是在吃晚饭之前。”   “什么时候回学校的呢?”   “回学校的时候,大概在——”付主任在极力回忆。 第九十三章 空手而回   “蒲老师是九点半钟左右进的校门。”应大爷道。   应大爷的话是最有说服力的,因为是他给蒲云海开的门,在传达室的墙上还挂着一个钟。   “蒲云海有没有说回家去做什么?”   “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有没有拿东西?”   “没有,空着手。应师傅,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蒲老师是空着手。”付主任非常肯定地说。   蒲云海在这里露出了一个更大的马脚来。   “蒲云海是不是经常回家呢?”   “不经常,平时不回家,回家都是在星期六的下午。”   中午,同志们在南山小学搭的伙,本来,同志们是打算到公社食堂去吃饭的,可彭师傅古道热肠,硬把同志们留下来了:“就在学校凑乎一顿吧!办案子本来就很辛苦,再来回奔波,不值当,学校的饭菜是孬一点,但能吃饱肚子啊!也就是添几个碗筷的事情。”   吃过中饭以后,卞一鸣、王萍、严小格和左子健去了石头寨。   应大爷给四个人指了一条近路:在智觉寺塔林的东边有一条小路,穿过采石场,朝山下走三四里地就是石头寨。   四个人果然在智觉寺塔林的东边找到一条上山的羊肠小道。翻过南山,站在南山的山脊上,卞能看见一个偌大的采石场。往山下走一两里地,便能听到砸石头的声音。   一点四十五分,四个人走进了石头寨。   石头寨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石头特别多,每一个寨民家的院墙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寨子里面的小路也是用石头铺起来的,石板早已经四分五裂,有的地方被磨出很多褶皱。   在寨口,四个人遇到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采药草的老汉,这个热心的老汉将四个人领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蒲云海家的院门半掩着。   卞一鸣透过半掩着的院门往里面瞧,在厨房的门口坐着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编织一个竹篮子。   “请问,这是蒲老师的家吗?”   男人站起身,拍拍围裙上的竹屑,朝院门口走来:“你们找谁啊?”   “请问大爷,这是蒲老师的家吗?”   “是啊!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找您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要了解啥情况。”   此人应该是蒲云海的父亲,他本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大概是看到了同志们身上的制服的缘故。   “大爷,我们能进去说吗?”   男人转身朝堂屋走去,走了几步以后又转回头:“进来啊!”   四个人这才走进院门。   男人从堂屋里面搬出两条长板凳,放在厨房的门前:“坐吧!”   待四个人坐下之后,男人也坐下了,他一边编织竹篮子,一边望着卞一鸣:“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大爷,四月十一号的晚上,蒲老师有没有回来过?”   “四月十一号?”男人停下手中的活,扳着手指头道:“十一号的晚上,云海回来过。” 第九十四章 重大疏忽   “请问大爷。蒲老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天要黑未黑的样子。”   “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敢问公安同志们,你们问这个作甚?”蒲云海的父亲还是比较谨慎的。   “大爷,我们只是随便了解一些情况。”卞一鸣也只能这么说,眼下,是不能把同志们此行的目的告诉蒲云海的父亲的。否则会影响他的回答。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来,因为他看到男人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些发黄。   卞一鸣抽出几支香烟,递给男人一支,严小格按着了打火机。   男人抽了一口,很享受的样子:“你们刚才问什么来着?”   “昨天晚上,蒲老师是什么时候回学校的呢?”   “公社的广播快结束的时候。”   “公社的广播什么时候结束呢?”   “七点半。”   海子遇害的时间在八点至九点之间,从石头寨走到黑松林最少要四十分钟,卞一鸣在去石头寨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时间。蒲云海要想在山路上等到海子,必须在广播站结束之前——他必须提前赶到黑松林守候海子才行。   更重要的是,蒲云海七点半钟离开家,照理,他回到学校的时间应该是八点半钟左右,应大爷说蒲云海是九点半钟走进学校大门的。另外一个小时,蒲云海干什么去了呢?杀害海子的过程确实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请问蒲老师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带包什么的?”   “他带了一个布包。”   “布包是他从学校带来的,还是从家里带走的呢?”   “云海进门的时候,手上没有拿东西。”   “蒲老师有没有说回家做什么呢?”   “孩子回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男人对李云帆的问题有点不耐烦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面就我们老两口——是我让他得空就回来看看的。”   在回南山小学的路上,卞一鸣突然站住了,雕塑一样望着王萍。   “卞一鸣,你怎么啦?”   “王姐,我们疏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绳子。”   “绳子?您是说凶手吊死海子的绳子吗?”王萍也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蒲云海从家里带走了一个布包,这个布包很可能是用来装那根绳子的。而这根绳子,蒲云海的家人应该认识。”   同志们确实疏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绳子。   于是,卞一鸣决定和左子健立即赶到房村,他希望能找回那根绳子。   “王姐,你们在智觉寺的大雄宝殿等我们。”   “再见。”   一行人在智觉寺的山门前分手,卞一鸣和左子健去了房村,王萍和严小格进了智觉寺。   让我们跟着卞一鸣他们到房村海子家走一趟。   房家虽然比较嘈杂,但和一般办丧事的人家相比,要安静了许多,一是因为海子属于非正常死亡,二是因为房家的条件比较差,所以,房家既没有请喇叭唢呐,也没有四处发丧,除了村子里面的乡亲,就是听到风声的亲戚。 第九十五章 妥善保管   海子的母亲妥善地保管了那根要了她儿子小命的绳子,说“妥善保管”有点不合适,因为海子的死,做母亲的非常伤心,她除了哭泣,就是抱着那根绳子不撒手。   海子的父亲想把老婆手上的绳子骗下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丧子之痛使这位母亲的神志出了一点问题。   请注意,只是一点小问题,当卞一鸣说明来意之后,海子的母亲便将绳子交给了卞一鸣。   海子的父亲一连说了三个“万幸”,因为在此之前,他总认为这个绳子很不吉利,所以想把这根绳子扔进灶膛里面烧了。   这算不算天意呢?   人在做,天在看。   卞一鸣和左子健匆忙告别房家人,马不停蹄地去了智觉寺。   十几分钟以后,卞一鸣和左子健走进了智觉寺,两个人一走进山门,便看见王萍和严小格站在大雄宝殿前面的台阶上焦急地踱着步。   四个人从寺院的后门进入塔林,上了去石头寨的山路。   当同志们再次走进蒲家院门的时候,蒲云海父亲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大概是缓过神来了——或者是明白了同志们此行的目的,当同志们再次走进院门的时候,他应该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爷。”   “你们怎么又来了,该说的,我不是全说了吗?”   “大爷,我们请您看一样东西?”   “啥东西?”   卞一鸣先拿出了香烟,但蒲云海的父亲没有接:“到底是啥东西?”   “大爷,您看看这根绳子——您认识这根绳子吗?”   蒲云海用左手接过绳子,拿在手上看了看:“你们想问什么?”   “大爷,您认识这根绳子吗?”   男人摆摆手,同时摇摇头:“这——这不是我家的绳子,我——不认识。”   我家的绳子,我认识,这涉及到一个非常简单的常识:在我国广大的农村地区,乡亲们家里用的绳子,都是自己搓的,虽然搓法一样,但各家绳子的粗细松紧程度不一样,所以,各家有各家的特点。   男人的舌头没有先前利落了。他的眼神也有点飘忽不定,蒲云海的父亲应该听说了湛玉曼和海子的事情,蒲云海就在南山小学工作,头脑再简单的人,也应该明白同志们此行的目的了。   在第二次去石头寨的路上,同志们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大家对男人的回答并不感到以外。   蒲云海的父亲不认识这根绳子不要紧,石头寨应该有人认识这根绳子,如果这根绳子确实是蒲云海家的绳子的话,那么,就一定会有人认识它。   同志们离开蒲家之后,在寨子里面溜达起来。   出蒲云海家院门,向右拐,远远看见几堆草和几间房子,那里应该是社场。   几个人走了过去。   社场上有两个老者在搓绳子:一个老者年龄稍大一些,头发全白了,另一个老着戴着一顶单帽,鬓角全白了。   卞一鸣走了上去:“大爷,忙着呢?”   严小格也跟了上去,人还没有到跟前,香烟就拿在手上了。 第九十六章 重要证据   严小格将香烟递到两位老人的手上,卞一鸣按着了打火机。   年龄稍大一点的老人打量着四个人道:“你们——找谁?”   “大爷,我们想请教二位一点事情。”   “来,到这边来——坐下说。”老人走到一个半米高的大石碾子旁。   左子健将绳子递到卞一鸣的手上。   “大爷,你们看看这根绳子。”   年龄稍大的老人接过绳子,看了看,然后递给另一位老人。   另一位老人看了看,然后道:“公安同志们,你们怎么会有这种绳子?”   “两位老人家,你们认识这根绳子?”   “怎么不认识,只要是咱们石头寨的绳子,没有不认识的。”   每个人都喜形于色。   “这是谁家的绳子?”   “这是蒲满堂搓的绳子。”   蒲满堂应该就是蒲云海的父亲。   “就是蒲云海他父亲吗?”   “那还能有假。”   果然是蒲云海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一根普普通通的绳子已经升格为重要的证据。   “老人家,你们好眼力啊,单凭一根绳子就能知道是谁搓的。”   “你们过来看看就明白是咋回事了。”老人站起身走一道一棵柳树跟前,柳树的树干上栓着一根搓了一半的绳子。   “你们看,这两根绳子有啥不同?”   四个人看了又看,他们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看不出来。”   “我说出来,你们就明白了,你们看,蒲满堂绳子搓的方向和我们搓的绳子的方向是相反的。”年龄稍大的老人道。   卞一鸣终于看明白了。   “蒲满堂是一个左撇子,所以,他搓的绳子和别人不一样。”另一个老人补充道——这个补充太重要了。   同志们第一次走进蒲家的时候,蒲满堂正在编竹篮子,如果同志们仔细观察的话,应该能看出来。由此可见,对一个刑侦工作着来讲,观察力非常重要,当然,生活常识和生活积累同样重要。   卞一鸣扔给两位老人一人一支烟之后,离开了石头寨。   铺垫已经非常充分了。接下来,该去会一会这个蒲云海了。   回到南山小学以后,蒲云海被请进了同志们的住处。   蒲云海走进教室的时候,手上夹着一支香烟,当他把香烟放到嘴唇上吸的时候,李云帆看到了他的手指甲,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颜色发黄,走进教室的时候,蒲云海干咳了两声,坐到椅子上时候,他干咳了半分钟之久,这说明他刚抽过很多香烟。   李云帆耐心地等待着。   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蒲云海的脸上。因为咳的厉害,蒲云海原本黑黢黢的脸涨得更黑了。   我们可不能小瞧了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如果同志们的判断没有问题的话,他可是一个杀了三个人的恶魔。   李云帆正准备开口说话,窗户外面闪过一个人影。   卞一鸣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伸出脑袋朝门东边看了看,付主任正站在教室的后门面前朝卞一鸣招手。   卞一鸣掩上教室的门,走了过去。   “卞同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第九十七章 又添一笔   “付主任,您请说。”   “秦老师出事的那天晚上,蒲云海也睡在学校。那天晚上,我们也喝了不少酒,酒也是他买的,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来考虑,我看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付主任低声道,“那天夜里,我一觉睡到五点多钟——要不是有人叫门,我还在床上躺着呢。”付主任把声音压的非越来越低。   “嗯,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那秦老师虽然比蒲云海大几岁,但长得非常漂亮,蒲云海和她接触的也比较多,他也带秦老师去过智觉寺——还不是一次。秦老师有一条红颜色的围巾,是蒲云海送给她的。秦老师生病的时候,蒲云海帮她带班——是蒲云海主动提出来的。”   “段老师和戴老师当过班主任吗?”   “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当班主任,我们人多老师少,除了校长不当班主任外,其他人都要当班主任。”   “蒲云海帮段老师和戴老师戴过班吗?”   “没有,蒲云海只帮秦老师和湛老师带过班。你们忙吧!我走了。”   卞一鸣点了一下头,然后推门进屋。   付主任为李云帆的审讯又增添了重要一笔。   卞一鸣和李云帆郑峰低语了片刻之后,对蒲云海的审讯正式开始。   “蒲云海,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李云帆望着蒲云海黑黢黢的脸和三角眼。先前,李云帆没有特别在意这双三角眼。李云帆还注意到了蒲云海的鞋子,蒲云海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鞋,在鞋后跟上还残留着一些黄土——鞋子显然是被擦过了,但鞋后跟没有擦干净。   “该说的,我都跟你们说了。”   李云帆打开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两张纸条:“你认识这两张纸条吗?”   “不认识。”蒲云海摇了一下头。   “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我回石头寨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呢?”   “学校老师吃晚饭之前离开的。”   “几点钟?”   “五点钟左右吧!”   “你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学校的呢?”   “我没有记时间,什么时候回的学校,我不知道。”   “我来替你说吧!你回到学校的时间是九点半钟左右。”   “大概吧!”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吃过晚饭以后,我跟父母说了一会话就回学校了,什么时间离开家,我们也没有在意。”蒲云海在两个重要的时间点上玩起了模糊概念。   虽然蒲云海显得非常沉着,但李云帆和郑峰还是从蒲云海的三角眼里面洞察到一丝惊慌的神色。   “蒲云海,今天下午,我们到石头寨去过了。”   “你们见过我父母了?”   “不错。”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我父母就更记不得了。”   “恰恰相反,你父亲记的很清楚。你是在公社广播结束之前离开家的。你应该知道公社广播结束的时间吧!”   “过去是八点钟结束,现在是什么时候结束,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结束的时间是七点半钟,这也就是说,你在七点半钟之前就离开家了。” 第九十八章 厉害角色   李云帆接着道:“就算是七点半钟离开家,最多八点半钟就回到学校了,可你用了两个小时,我们很想知道另外一个小时,你做什么去了?”   “我在半道上出了一个恭。”   “出恭,用不着一个小时。”   “李局长,您大概不知道,从石头寨回村有两条路,一条是智觉寺东边那条小路,一条是黑熊寨西边的柳家口,如果走小路回学校,确实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如果走柳家口的话,那就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百密一疏,李云帆还真没有想到另外一条路——其实,大家是应该想到的,按照常理,蒲云海回石头寨应该走小路,但也不能排除走另外一条路的可能,这至少说明同志们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不够细致严谨。蒲云海深根生土长的南山人,他对整个南山的地理环境太熟悉了。难怪蒲云帆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这么有底气呢?他很可能早就想好了台词。   蒲云海的三角眼虽然不大,但三角眼里面还是有些内涵的。   蒲云海对自己的回答非常满意,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换了一支烟,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几口烟下肚,蒲云海的神情更加自如了。   “蒲云海,昨天中午,你是不是送给海子一件衣服?”   “不错。”   “为什么早不送,晚不送,非要在昨天中午送给海子呢?”   “湛老师出事之后,付主任让我先管一下湛老师的班,我作为班主任——虽然只是临时的,但关心一下学生,这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吧!过去,湛老师生病的时候,我经常帮湛老师上课带班,海子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他家里面的条件比较差,所以才送他一件旧衣服。湛老师出事之前,也很关心她。”蒲云海到底是教语文的,思维不但流畅,还很严密。   李云帆朝谭晓飞点点头。   谭晓飞从皮包里面拿出一根绳子递给李云帆。   “蒲云海,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一根普通的绳子吗?”   “这可不是一根普通的绳子。”   蒲云海大概没有听懂——他也无法听懂李云帆的话,只是木然地望着李云帆的脸。   “你再看看这根绳子。”   谭晓飞又从皮包里面拿出一根绳子来。   这里要补充一下,同志们回到学校之后,在彭师傅的伙房里面找了一根绳子,两根绳子放在一起进行比对,就能看出两者的区别来。   蒲云帆看了看李云帆手中的绳子:“李局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蒲云海,你看仔细啰,这根绳子——”李云帆指着两头有两个环的绳子道,“这根绳子是左撇子搓的。”   郑峰和卞一鸣同时看到:蒲云海的眼珠子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转。   “你们应该去问问我爹,他最有发言权。”   蒲云海果然厉害。   “遗憾的是,你父亲矢口否认这根绳子是你家的。”   “这就对了,我爹是一个老实人,他是不会哄你们的,再说,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把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跟我爹说了。” 第九十九章 困兽犹斗   “这根绳子是不是你父亲搓的,这不能只看你父亲怎么说,石头寨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根绳子,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你父亲是一个左撇子呢?”   “不错,我爹是一个左撇子,但天底下并非只有我爹一个左撇子,就咱们石头寨,连男带女就有四个左撇子,你们单凭这个就认定这根绳子是我家的,这是不是有点牵强附会、主观武断了?”   困兽犹斗,蒲云海比困兽求生的更加强烈。   卞一鸣一行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觅到的物证,蒲云海只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变得苍白无力了。   卞一鸣马上意识到:下午的石头寨之行,还有一个疏忽的地方,这根绳子,只让石头寨的人确认是远远不够的,在离开石头寨之前,应该让蒲云海的父亲确认一下。石头寨的人可能会看走眼,但蒲云海的父亲是绝不会看走眼的,虽然,他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但比较而言,还是比蒲云海容易对付。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现在到石头寨去一趟,也不算晚。   郑峰将卞一鸣和王萍、谭晓飞叫出教室,四个人来到走廊的西头。   卞一鸣和郑峰想的是同一个问题:“郑局长,我们再去一趟石头寨。”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再辛苦一趟,务必带回一个确定的答案。”   “我们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郑峰走进教室,和李云帆低语了几句,然后将绳子拿出了教室。   卞一鸣接过绳子,和王萍、谭晓飞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事实胜于雄辩,蒲云海的舌头再灵活,也敌不过铁的事实。   审讯在绳子的问题上暂时搁浅,但这丝毫不影响接下来的审讯,我们都知道,李云帆的手上还有很多牌。   “蒲云海,绳子事情,我们暂时往旁边放一放。我问你,四月十一号的晚上,你住在学校吗?”   “不错,住在学校。平时,我都住学校,只有星期六下午才回家。”   “四月十一号的晚上,你和付主任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这有什么不妥吗?”   “你从镇上买了酒、盐水鸭和猪耳朵,是不是?”   “不错。平时,付主任对我很关照,他每次回家,都要带一些东西给我,比如说花生,还有烙饼什么的。”   “四月十一号的夜里,发生了湛玉曼的案子,在一般情况下,付主任是比较警觉的,可是因为喝了你的酒,他竟然对发生在身边的事情浑然不知。”   “这只能说是一种巧合——带有很大的偶然性。”   “单独看,可以用你所谓的‘偶然性’来解释,但如果把湛玉曼的死和秦老师的死放在一起来考虑的话,那就不是一种‘巧合’了。”   蒲云海的眼珠又开始在三角形的眼眶里面转动了。如果蒲云海和湛玉曼、秦老师的案子有关联的话,那么,对李云帆的话,他不可能没有反应。   蒲云海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着李云帆的脸。其实他已经听懂了的李云帆的话。 第一百章 装傻充愣   “蒲云海,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去年春天,秦老师出事的那天夜里,你也住在学校里面,无独有偶,那天晚上,你也请付主任喝了酒,那天夜里,付主任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恐怕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吧!”   “可是——”   “可是什么?”   “湛玉曼出事的时候,门闩是从里面销上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   蒲云海的智商完全超出了同志们的想象,四月十三号上午,同志们在湛玉曼宿舍后窗外 勘查现场的时候,学校里面的老师和学生都看见了,同志们和付主任还在老师中进行过调查,所有的老师都知道凶手在湛玉曼宿舍的后窗上做了手脚,现在,蒲云海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装傻充愣过了头。   “蒲云海,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其实,你是知道答案的——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答案的人。”   “李局长 ,我听不懂您的话。”   蒲云海继续装傻充愣。   “湛玉曼宿舍后窗是付主任改造的,铁栅栏的下面和上面一样,原来是固定在一块完整的木条上的,可后来,有人将铁栏杆下面用来固定铁栏杆的木条换成了两根,然后用螺丝将两根木条固定在一起——就是这种螺丝——”李云帆从谭晓飞的手中接过螺丝,放在桌子上,“你看清楚了,今天上午,我们在付主任的工具箱里面找到了同样规格的螺丝。”   “在咱们南山小学,会木匠活的只有付主任。”蒲云海道。   蒲云海的言外之意是:你们应该去找付主任才对啊。   “将一根木条锯成两半,只要有一把锯子,再找一把起子和几颗螺丝,这种事情一般人都能做。”   “那么,凶手是怎么打开玻璃窗户的呢?”   “凶手将窗户最下面一块玻璃的一个角去掉了,只要用一根铁丝,就能将插销拽起来。”   “那你们应该去问问应师傅,他整天在校园里面转,应该知道谁在湛老师宿舍的后窗上动了手脚。”   蒲云海的脑子转得很快,他不知道同志们已经掌握了有力的证据,既然蒲云海撞到李云帆的枪口上来了,那就亮一点东西给蒲云海看看吧!   “根据我们的分析,海子的突然遇害,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一定是海子知道——或者亲眼看到——”李云帆一边说,一边直视着蒲云海的脸。   蒲云海的眉头突然开始收缩,眼眶真形成了一个小三角,前面,我们之所以说蒲云海是三角眼,也只是因为他的眼睛大致成三角——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三角眼是没有的,但现在,蒲云海的眼睛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三角眼。   蒲云海的眼珠从这个角转到那个角,除了自转以外,还有公转。   李云帆故意停顿片刻,接着道:“一定是海子看到此人在湛玉曼的后窗上做手脚,所以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第一百零一章 狰狞面目   蒲云海抽完一支香烟之后,又换了一支香烟,香烟真是一个好东西,人在无所事情——特别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它确实能掩饰内心的空虚,免去很多尴尬。人在特定的时候,思想情绪是要做一些掩饰的。这时候,香烟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眼珠转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之外,蒲云海又临时增加了一个新的项目——咬嘴唇。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最明显的身体语言就是咬嘴唇,每当蒲云海咬嘴唇的动作结束的时候,同志们都能看到蒲云海门牙左侧有一颗既长又尖利的牙齿,这颗牙齿非常的特别和突出——在蒲云海抿嘴的时候,是看不到这颗牙齿的。就凭这颗牙齿,如果让蒲云海演鬼片的话,基本上不用化妆,李云帆和同志们已经透过一层皮囊看到了包裹在皮囊里面的狰狞的面目。   香烟在蒲云海嘴上消耗的时间似乎也快了许多。   “蒲云海,昨天中午,海子是不是跟你请假了。”   “不——不错,海子是跟我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   “他说提前一节课到三里寨舅舅家去一下,第三节 是体育课,我就同意了。”   “海子是在黑松林——或者黑松林附近遇害的,海子跟你请假,只有你知道海子到三里寨去,海子回家肯定要走黑松林这条路,于是,你就在黑松林等候海子,是不是?”   “李局长,海子中午到办公室请假的时候,大部分老师都在办公室里面。所以,知道海子到三里寨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凶手之所以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杀人灭口,因为海子是唯一知道谁是偷偷在湛玉曼宿舍后窗上做手脚的人,本来,你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达明远的身上去,当然,你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但你没有想到我们会在湛玉曼宿舍的窗户上找到破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走了一步险棋。”   “李局长,你们办案子只凭主观臆断吗?”蒲云海是要让李云帆拿出事实和证据。   “蒲云海,你是想要证据吗?很好,不错,海子确实是唯一看见凶手在湛玉曼宿舍的后窗上做手脚的人,但这并不等于只有海子一人知道这件事情,你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海子在无意中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   蒲云海又开始咬嘴唇,眼珠子又开始了自转和公转。   “前年的夏天——放暑假的时候,海子到学校来,他想把老师宿舍前后的杂草拔掉,结果看到你站在湛玉曼宿舍后窗旁边,手里面拿着一把锯子。”李云帆一边说,一边朝谭晓飞点了两下头。   谭晓飞从床肚底下拿出一把锯子递到李云帆的手上。   李云帆将锯子拎在手上道:“海子看到的应该就是这把锯子。这把锯子是我们从你和付主任的宿舍拿来的。”   蒲云海不再说话,他低下头,咬不咬嘴唇,转不转眼珠子,大家已经看不见了。   “秦老师是去年春天出事的,前年夏天,学校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你一个人跑到学校,结果被海子撞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哑然失语   李云帆接着道:“当我们发现窗户上的玄机之后,你马上意识到,必须除掉海子,一旦我们找海子了解情况,你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昨天下午,正好海子到三里寨去,你便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蒲云海脸朝上微倾,木然地望着李云帆的眼睛。   “蒲云海,你不是要证据吗?这算不算证据啊!”   香烟在蒲云海的手上燃烧着,蒲云海大概已经忘记了他手上的香烟。   香烟在人际交往当中只起应酬的作用,而在蒲云海的手中,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道具,先前,蒲云海需要它来掩饰,现在,恐怕用不着了。   大家看着蒲云海手上的香烟在慢慢地向下燃烧着,眼看就要燃烧到手指了,而只顾埋头沉思的蒲云海却浑然不知道。   突然,蒲云海的右手甩了一下,烟头被甩到了地上,蒲云海的左手捏住了右手的中指和食指。   蒲云海已经意识到,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仿佛要把他看透一样。现在,蒲云海就像一个抹了一公分厚脂粉的老女人一样,所有的伪装不复存在。   “你送衣服给海子,其目的是想讨海子的好,让他对前年夏天看到事情保持沉默,但你心里面一直不放心,最后还是决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是不是这样?”   渐渐地,蒲云海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褐色,我们都知道,蒲云海的脸本来就很黑,黑色和青色、土灰色混杂在一起,可不就是褐色吗?   同志们现在再来看这张脸,再联想一下蒲云海手上的三条人命,就不难想象这张脸的狰狞程度了。   “在南山小学,修理门窗和桌椅板凳的事情,历来都是由付主任做的,只要是南山小学的人,看到你手上拿着一把锯子,没有不感到疑惑的,大概就是因为海子的心里有疑惑,所以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生活中的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也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再看蒲云海时,他的额头上、鼻翼上已经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蒲云海,你怎么不说话了?”   蒲云海像雕塑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蒲云海,把你的头抬高一点。”   蒲云海微微抬起头,但嘴唇紧闭,他已经不再咬嘴唇了,那种内心纠结挣扎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说话!”李云帆大吼一声,他的面前没有桌子,如果有桌子的话,他一定会拍桌子。   其实,每个人都想拍桌子。每个人的心里面都燃烧着一团怒火。   蒲云海整个身体痉挛了一下。   卞一鸣碰了碰郑峰。   大概是被李云帆吓着了,蒲云海的裆部和左大腿的裤子上出现了一块深色的斑,这块深色的斑越来越大,紧接着,大家闻到一股比较浓的尿臊味——蒲云海尿裤子了。   “蒲云海,我再问你一遍,刚才,我给你看到的绳子是不是你家的——是不是你父亲搓的?”   蒲云海仍然保持沉默。   蒲云海哑然失语。 第一百零三章 重大突破   蒲云海已经意识到,说与不说,对他来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的手上有三条人命,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心里面很清楚。   接下来,任凭李云帆怎么问,蒲云海都没有任何反应。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此时的蒲云海,和躺在砧板上的死猪差不了多少。   蒲云海哑然失语。   李云帆朝谭晓飞摆了一下手。   谭晓飞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铐,走到蒲云海的跟前。   蒲云海抬起头,毫无表情地望着铮亮的手铐,眼睛里面写满了绝望的神情。   严小格也走了过去,其实,这是多余的。   谭晓飞左手抓住蒲云海的右手腕,将手铐戴在了蒲云海的手腕上。接着又将手铐戴在了蒲云海的左手腕上。   郑峰捋起衣袖,时间是五点一刻。   李云帆又摆了一下手,然后站起身。   谭晓飞和严小格架起蒲云海,朝门外走去。   在蒲云海坐的椅子上,有一块湿漉漉的图形。   蒲云海两腿揸开,缓慢挪步,夹着一裤裆的尿,走路自然要别扭一些。   老侯打开教室的门,和彭师傅撞了一个满怀,老人是来喊同志们吃晚饭的:“李局长,可以吃饭了。”   “彭师傅,我们现在到公社去。”   彭师傅看了看耷拉着脑袋的蒲云海,没有再说什么。往门右边让了让。   严小格和左子健押着蒲云帆走出教室。   下走廊的时候,同志们看见教师办公室前面的走廊和走廊下面站着好几位老师。   老师们目送着同志们押着蒲云海走出学校的大门,目送着严小格和左子健将蒲云海推进汽车,最后目送着汽车驶进苍茫暮色之中。   十分钟之后,汽车驶进了公社大院。   李云帆刚把汽车停稳,公社大院的门口又闪进两束灯光。   卞一鸣和王萍、谭晓飞他们回来了。   郑峰推开车门,跳下汽车,跑到第二辆汽车的跟前,拉开车门。   卞一鸣跳下汽车。   李云帆和老侯也跟了过来。   “郑局长,蒲满堂经不住吓,终于招了——绳子就是他搓的。”卞一鸣低声道。   “太好了。”李云帆道,“严小格,你们把蒲云海带到拘押室去。”   黑暗中跑来一个人,到跟前才看清楚他的脸,原来是毛书记:“走,吃了饭再谈工作上的事情。”   严小格和左子健押着蒲云海朝派出所走去,李云帆一行随毛书记朝食堂走去。   卞一鸣一行三进石头寨,经过很多个回合的较量才从蒲满堂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卞一鸣一边吃饭,一边叙述了这一段非常重要的经历。我们都知道,绳子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所以,蒲满堂的答案对同志们来讲至关重要。   卞一鸣一行三人第三次到蒲云海家去,蒲满堂连院门都不想开:“我说同志,你们就跟走马灯似的,到我家来了好几回,该说的,我不是全说了吗?”   “大爷,很抱歉,我们又发现了新的情况,麻烦你开一下院门,让我们进去谈,好吗?”   “你们就在外面说吧!你们还想问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打开院门   “大爷,我们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请教您,请您把门开开,我们进去谈谈,好吗?”卞一鸣故意提高了嗓门。先前,卞一鸣说话的声音很低。蒲满堂说话的声音也很低——蒲满堂最怕惊动了四邻。   其实最怕惊动四邻的是蒲满堂的老婆:“云海他爹,你就让公安同志进来吧!千万别惊扰了左邻右舍。”女人用更小的声音道。   蒲满堂还在犹豫,但女人沉不住气了,因为左邻右舍已经有人走出自己家的院门了。   女人打开院门,然后迅速关上了院门。   蒲满堂将同志们领进堂屋,并迅速关上了堂屋的门,他是怕左邻右舍听到同志们说话的声音。   “说吧!你们还想问什么?”蒲满堂希望卞一鸣长话短说,赶快离开蒲家。   “大爷,请您再仔细看看这根绳子——我们已经找寨子里面的人辨认过了,他们说这是您搓的绳子。”   “嗨,我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这不是我家的绳子,我家的绳子都是我搓的,我自己搓的绳子,我能不认识吗?”   “您搓的绳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您是左撇子,绳子搓的方向跟别人不一样。”   “绳子搓的方向跟左右手没啥关系,只是各人的习惯不一样罢了。咱们寨子里面就有几个左撇子,你们怎么就单单认定这根绳子是我搓的呢?”   “您搓绳子的时候,喜欢在麻中间放一根布条,这样用起来,绳子会比较软。”卞一鸣的话是有根据的。   在第三次走进蒲家之前,又去请教了先前那两位老人,他们告诉卞一鸣,蒲满堂搓绳子,有一个习惯,就是在绳子里面加一点布条,这样可以增加绳子的柔韧度。   卞一鸣仔细看了看绳子被刀割断的地方,在每一股绳子的里面,确实有一个布条——绳子一共有三股。   “你说的不错,我搓绳子是喜欢加一点布条,但很多人家都往绳子里面加布条。”   蒲满堂很会诡辩,由此可知,蒲云海能言善辩是跟他爹学的。   “大爷,我们是为南山小学湛老师的案子来的,为了这个案子,今天下午,我们三进石头寨,这说明我们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   是捅开窗户纸的时候了。   “这个案子跟我儿子有啥关系呢?”   “我们怀疑您的儿子蒲云海是杀害湛老师的凶手,昨天晚上,湛老师的学生房海子被吊死在黑松林里,这——您知道吗?”   “我——我听说了,难道这也和我儿子云海有瓜葛吗?”   “昨天中午,房海子找蒲云海请假,说到三里寨舅舅家去有事,七点多钟,房海子离开舅舅家,结果被吊死在黑松林里,您的儿子蒲云海是昨天晚上七点半之前离开家的,照理,他应该在八点半钟左右回到学校,可他是在九点半钟回到学校的,您也说蒲云海离开家的时候带了一个布袋子,可南山小学的老师没有看到您所说的布袋子。”   “云海为什么要害死海子呢?” 第一百零五章 明白事理   “湛老师出事的时候,房门是从里面销上的,凶手是从后窗进入房间的,经过勘查,我们在窗户上发现了问题,湛老师宿舍的后窗被人动了手脚,前年夏天,海子到学校除草,无意中撞到了蒲云海,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锯子。”   蒲满堂和老伴互相对视片刻。   “大爷,您是一个明白人,您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们是在掌握了大量证据的前提下才抓捕蒲云海的。”   “你们把他抓起来了?”   “对,我们也是在掌握了大量证据的前提下才来找您的,如果您知情不报,是要按包庇罪论处的。我们看二老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在明处。”   “我——我确实不知情。”   “这——我们相信,我们只想请教您——这根绳子到底是不是您家的。可您一点都不配合。我们知道,您是一个父亲,护犊之心,人皆有之,但您千万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您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人力是无法挽回的。”   门外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蒲满堂打开房门,蒲云海的母亲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抹眼泪。   “孩子他娘,别哭了,你也不怕让四邻听见。”   “孩子他爹,你就实话实说了吧!五岁看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就是一块盐碱地,使再多的的力气,也长不出好庄家来。可你就是不相信我们的话。”蒲云海的母亲话中有话。难道两位老人知道一些事情?   卞一鸣站起身,走到门口:“大娘,外面冷,您进屋说话。”   王萍走到门外,将大娘搀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蒲满堂点着了一只香烟,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来。   “大娘,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王萍坐在大娘的旁边。   “孩子他爹,你倒是说话啊!”   蒲满堂毕竟是一家之主,有些话还是得他来说。   “孩子他娘,你说吧!”蒲满堂把话语权交给了老伴。   “那我就说了。”   “说吧!”   毋庸置疑,蒲满堂夫妻俩也算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特别是蒲云海的母亲,她不仅老实巴交,更明白事理。   “你们手上拿的这根绳子是孩子他爹搓的,昨天晚上,我看见云海把这根绳子装进了布袋子,他昨天晚上回来,好像就是专门拿这根绳子的。”   “大爷,大娘说的对不对?”   有些话还是得经过蒲满堂的确认。   蒲满堂点点头。   “我们老两口在云海的身上没少花心血,我们生了三个孩子,就这一个男孩子,从小就惯着他,拿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高中毕业以后,他爹找人给他谋了一个民办教师的差事,为转正的事情,不知道给达明远送了多少回东西——花了多少钱。这——咱们也认了,可——他——”   “孩子他娘,您别说了。”蒲满堂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了,他的眼眶里面有点潮湿。   蒲满堂到底是一家之主,大娘突然陷入了沉默。   大娘的肚子里面应该还有很多话。   “大爷,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的好。” 第一百零六章 意外收获   “这孩子打小就不安分,长大了以后就更不安分了,都怪我们太娇惯他了,不怕你们笑话,”蒲满堂觉得还是由自己来说比较好,“在咱们山里,能有一个民办教师的饭碗捧着,已经很不错了,达明远和我们是远房亲戚,可那是一条永远都喂不饱的狼,我早就跟云海说了,咱就是当一辈子民办教师,那也比整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山里人要强百倍,可他就是不死心,为了他转正的事情,把家里面都掏空了。他两个出阁的姐姐也没少帮衬。花冤枉钱,咱不心疼,可他这山望着那山高,我们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给他张罗对象,可他——”   “他怎么了?”   蒲满堂不再说话。   “我们给他张罗了好几个女孩子,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可云海心高气傲,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我们也知道他心里面有人了。”大娘接过话茬道。   大娘的话里面是有潜台词的。   “大娘,蒲云海的心里有了谁?”   “早两年,他喜欢学校的秦老师。”   卞一鸣和王萍互相对视一下。   “孩子他娘,你跟同志们说这个作甚?”   大家听出来了吗?蒲云海曾经喜欢过秦老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大娘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使卞一鸣大喜过望。   “大娘,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知子莫若父,我和孩子他爹早就看出来了,自从迷上秦老师以后,云海整天介神不守舍的。前年春天,云海陪秦老师到智觉寺去玩,中午在咱家吃了午饭,那秦老师长得确实很俊俏,可人家是有家室的人,又是吃国家饭的人,咱是谁啊!咱是山里人,又是一个民办教师,人家能看的上咱吗?”   卞一鸣做梦都没有想到蒲云海和秦老师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这是卞一鸣所听到的唯一和秦老师离奇死亡相关联的情况。   “蒲云海在你们面前明确表示喜欢秦老师吗?”   “不错,他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情,他说秦老师很快就会和他男人离婚,我和他爹说什么都不同意,为这事,他们父子俩一个月都不说话,云海也很少回家了。”   “秦老师出事以后呢?”   “秦老师出事以后,他又喜欢上了湛老师,这个湛老师也到咱们家来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去年五六月份,湛老师分到南山小学不久,这个湛老师比秦老师更漂亮——细皮嫩肉的,我们劝云海趁早收了自己的心,找一个门户相对的女孩子算了,可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任凭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听。”   第三次石头寨之行,卞一鸣从蒲云海父母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和秦老师相关的情况,这些情况作为案子的背影材料,对研究蒲云海的犯罪轨迹会有一些帮助。   三个人离开蒲家的时候,大娘将一个旅行袋交给卞一鸣,旅行袋里面装的是衣服,毕竟是做母亲的——天性使然吧!   一百零七章 试探海子   第  吃过晚饭以后,对蒲云海的审讯继续进行。地点在公社的会议室。   蒲云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看到,蒲云海下半身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办公室里面放着一个由四个长条桌拼在一起的长方形的大桌子,桌子东西摆放,李云帆、郑峰和王萍坐在桌子的北边,其他人坐在桌子的两头;蒲云海则坐在桌子的南边,他坐的地方和桌子之间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一盏灰暗的灯吊在房梁的正中央。   蒲云海双唇紧闭,二八分的头发显得很乱。蒲云海的眼神比较呆滞,也失去了原有的活力,原来的脸色是黄中带黑,现在呢,黄颜色没有了,整个脸像一块摆了两天的猪肝。   蒲云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谁也没有看。他头微低,腰微躬,从缓步走进会议室的门到慢慢坐在椅子上,都是在谭晓飞的示意下才完成的,整个人看上去迟钝呆滞了许多。   在蒲云海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根吊死海子的绳子。   “蒲云海,我再问你一遍,这根绳子到底是不是你家的。”李云帆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   蒲云海低头不语,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要不这样,我们把你父母请到这里来,让他们来说。”   “李局长,不用了。”蒲云海抬起头来,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李云帆的脸。   “那就爽爽快快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这根绳子是我从家里拿的。”蒲云海终于愿意面对现实了。   李云帆终于从绳子上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下面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蒲云海在绳子的问题上松了口,也就意味着承认了杀害海子的事实。   至此,杀害房海子的凶手已经被锁定,他就是蒲云海。锁定了杀害房海子的凶手,也就等于锁定了杀害湛玉曼的凶手,锁定了杀害湛玉曼的凶手,也就等于锁定了杀害秦老师的凶手。   “什么时候从家里拿的?”   “昨天晚上。”   “你昨天晚上离开家的时候,从家里拿走了一个布袋子,是不是?”   “是的。”   “布袋子呢?”   “布袋子,我们扔到黑松林下面的水塘里面了。”   “昨天中午,你送给海子一件黄颜色的衣服,衣服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是的。”   “衣服在什么地方?”   “和布袋子一起扔到水塘里面去了。”   “你为什么要送海子衣服?”   “我想试探一下他对我的态度。”   “你担心他说出前年的事情来,是这样的吗?”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杀人灭口的念头的呢?”   “海子跟我请假以后。”   “你担心海子把前年的事情告诉我们。”   “海子不大会主动告诉你们,但你们肯定会找他了解情况。我送衣服给海子的时候,他的眼神和表情有点怪异,关键是他没有穿我送给他的衣服,要是放在平时,他早就屁颠颠地穿在身上了——他非常喜欢那件衣服,我担心他已经想起了前年的事情,他可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第一百零八章 选择时机   “为防万一,你就铤而走险了。”   “你们既然已经发现窗户上的秘密,就一定会穷追不舍地查下去,我越想越怕,所以——”   “是你在湛玉曼宿舍后窗上做手脚的吗?”   “是的。”   “你把这件事情详细交代一下。”   “李局长,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有些事情必须你自己说出来才行。”   “这样吧!我现在的脑子非常乱,李局长,还是您来问,您问什么,我答什么,您看行不行。”   “行。但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您请说。”   “我希望你爽快一点,不要吞吞吐吐——跟我们兜圈子。”   “我脑子很乱,得让我慢慢想。李局长,您问吧!”   “你在湛玉曼宿舍的窗户上做手脚,是在什么时候?”   “是前年的夏天——是一九七三年的暑假。”   “你为什么要选择暑假?”   “暑假,学校里面没有人。”   “你特地选择应师傅回家的时候,是不是?”   “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应师傅回家的时候呢?”   “应师傅会在学校里面转,他一天要转很多遍。他就是不转,也能听到动静——他的耳朵很好使,我在窗户上做手脚,肯定会弄出一点声音来。”   “你当时放假在家,如何知道应师傅回家呢?”   “我在学校的大门外等了好几天,有一天早上,应师傅的儿子来了,不一会,应师傅锁上大门,跟着儿子回去了。”   “你是怎么进学校的呢?”   “靠厕所那道围墙比较矮,外面有几棵树,便于攀爬。”   达明远和秦老师苟合,走的也是这条路径。   “你用的锯子是付主任那把锯子吗?”   “是的。”   这把锯子在我们的故事里面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要不是蒲云海手上拿着这把锯子,海子就不会疑惑,也就不会跟父母讲,海子不跟父母讲,同志们就无法将蒲云海和湛玉曼和秦老师的死联系在一起。   “用来固定木条的螺丝也是从付主任的工具盒里面拿的吗?”   “是的。”   “你当时手上还有什么工具?”   “还有一把平口起子和一把斧头,还有一把老虎钳。”   “海子是在什么地方碰到你的呢?”   “在教师宿舍的后面。”   “海子看到你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站在湛老师后窗跟前。”   “海子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收工了,对不对?”   “我搞了一大半,就差没有拧螺丝,关窗户了。”   “在这之前,你已经看到了海子,对不对?”   “我看到一个人在湛老师宿舍的前窗外闪了一下,我就停了下来,刚想把工具藏到草丛里面,没有想到海子走的那么快,一眨眼的功夫,海子走了过来。我只有拿着工具迎了上去。”   “当时,海子有什么反应?”   “海子没有任何反应,他看到我以后很高兴,倒是我很紧张,好在他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知道我的意图。”   “你们之间说了什么?”   “我问他到学校来做什么?他说来除草。”   “他有没有问你做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三岔路口   “海子没有问,为了掩饰,我和海子一起拔草。”   “之后呢?”   “下午三点多钟,我们拔完草离开学校,在黑松林分手之后,我又返回了学校。”   “玻璃上,你是不是也做了手脚?”   “是的,我把玻璃下下来,用老虎钳将玻璃的一角掰下来了。”   这个角,蒲云海掰的恰到好处,既能将细铁丝伸进去,又不宜被人发现。如果不是同志们心细如发,是很难发现这个只能伸进一根细铁丝的三角形的孔洞。   “你把杀害海子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   同志们很想知道蒲云海是如何杀害海子的。   “这——”蒲云海一时语塞。   “蒲云海,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坦然面对,躲是躲不过去的。”   “我愿意认罪伏法,你们发现湛老师宿舍后窗上的秘密以后,我就预感到大事不妙。”   “你有这种态度,这很好,但有些基本事实,还是要说清楚的。你是一个教师,应该知道,罪要有所据,法也要有所依。我们需要的是基本事实,这个基本事实必须非常详细。”   蒲云海的手上有三条人命,如果不把蒲云海的脑子理顺了,接下来的审讯就无法进行。   蒲云海犹豫片刻,表示愿意交代杀害海子的过程,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李局长,我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但能不能——?”   “你有什么要求?”   “李局长,还是您问,我回答,您看行不行?”   “长痛是痛,短痛也是痛。你为什么不能以一种积极主动的心态对待自己所犯的罪行呢?”   “李局长,我的脑子一团浆糊——乱的很,”蒲云海抬起两只手,用右手的手背在鼻子上来回抹了几下,他的鼻涕流下来了。   因为蒲云海手背上的鼻涕比较多,他将手背在衣服上蹭了几下。   “我不知道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我怕浪费你们的时间。”蒲云海的鼻子里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只用手背是无法将鼻涕清理干净的。   李云帆看了看郑峰。   郑峰点了一下头。   既然蒲云海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这无关紧要。   严小格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方格手帕,递给了蒲云海。   蒲云海欠身接过手帕,终于将鼻涕清理干净了。   “行,但你千万不要再跟我们耍心眼,兜圈子。”   “我一定老老实实,彻彻底底地交代自己的问题。”   “昨天晚上,你是在什么地方等候海子的呢?”   “在黑熊沟。”   “为什么要在黑熊沟等海子呢?”   “那是海子回房村必经之地。海子回家一般走黑松林,但也不能排除他走黑熊沟。只有在黑熊沟东边的三岔路口才能等到海子。”   这也就是说,第一现场应该在黑熊沟东边的三岔路口,难怪同志们没有在黑松林——包括黑松林附近的树林里面找到搏斗的痕迹呢?   “蒲云海,你把当时的情况交代一下。”   “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第一百一十章 手法老道   大家看出来了吧,蒲云海只要一接触到犯罪的过程,脑子就会“乱”。   “你是怎么杀害海子的呢?”   审讯非常艰难,李云帆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先用绳子勒死了他,然后把他吊到树上去了。”蒲云海的回答和同志们所希望的大相径庭,李云帆想知道的是详细情况。   “蒲云海,我们需要的是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你这样轻描淡写,我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事情既然有勇气做,就应该有勇气面对。我希望你放下包袱,如实详细地交代作案的过程,你听清楚了,是作案的过程。你就从见到海子开始,一直说到你离开犯罪现场。”   蒲云海沉默片刻之后,道:“八点十分左右,海子出现在山道上,他哼着山歌朝三叉路口走来。我躲在路口旁边的大石头后面,海子从大石头前面走过去后,我慢慢跟了上去。”   “这就对了,我们要的是细节。你想抽烟吗?”李云帆拿起烟盒——他想适时地鼓励一下蒲云海。   蒲云海点了一下头:“李局长,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水喝——我渴的慌。”   李云帆朝王萍点点头。王萍站起身从墙角的茶几里面拿出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水,递到蒲云海的手上,蒲云海将茶杯口放在嘴唇上试了试,水太烫,蒲云海便将茶杯抱在手中。   卞一鸣点着了一支香烟,然后递给了蒲云海。   蒲云海断烟已经很久了,他的烟盒里面早已经空了。   人是一种不容易满足的动物,特别是在不断膨胀的时候:人又是一种比较容易满足的动物,特别是当失去所有的时候。现在,对蒲云海来讲,一支香烟,一杯水,恐怕就是他的全部。   大概是受到李云帆的鼓励,蒲云海的交代似乎积极主动了许多:“在我准备把绳子套在海子脖子上的时候,海子突然走到大石头的后面,他解开裤带,趴下裤子,往地上一蹲。我瞅准他低头的时候,慢慢走到他的身后,将绳子往他的脖子上一套。”   蒲云海说到关键的地方停住了。同志们很想知道海子的脖子上为什么没有和身体垂直的勒痕。正常情况下,是应该有勒痕的。   蒲云海喝了几小口水,接着道:“我就势把海子拉倒在地,然后用左腿的膝盖压住他的胸脯,同时用右手拽绳扣。”   此时,海子的仰面朝上,身体与地面是平行的,在这种情况下,蒲云海手中的绳子与地面基本平行,这样一来,绳子就不会在与身体垂直的地方留下勒痕。   “如果海子不蹲在地上,你也准备这么做的吗?你是不是也准备把海子摁到在地呢?”   “是的。”   “为什么要这样?”   “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孩子脖子两侧留下和上吊不相干的勒痕,而只会在脖子与脑袋的连接处和耳后根留下勒痕。凡是吊死的人 ,必然会留下这么一条勒痕。”   蒲云海不但凶残,杀人的手法还很老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转移目标   “蒲云海,你对这种杀人的方法颇有研究吗!”   “我家邻居霍大头的老婆偷人被男人发现以后,上吊死了,乡亲们把她从房梁上放下来的时候,我看见她脖子前面耳朵后面有一条深深的勒痕。”   “你是怕引起被人的怀疑吗?”   “是的。”   “海子有什么理由自杀呢?”   “海子非常喜欢湛老师——他也在暗恋湛老师。”   “我们在南山小学呆了好几天,没有听到这种说法。”   “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海子的书包里面有湛老师身上一样东西?那么难道没有教过海子的书包吗?”   “什么东西?”   “一条内裤。我扔了一张纸条给你们,你们可能没有发现。”   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大家没有在海子的书包里面看到那条内裤。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什么时候仍的纸条?”   “今天早上八点钟左右,”   今天早上八点,同志们不在住处。   “你从什么地方扔进去的呢?”   “窗户——北面最西边那扇窗户。”   “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海子暗恋湛。海子书包里面有一样东西。”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是为了说明海子自杀的原因,二是把你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海子的身上。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转移你们的注意力。”   “是你吧湛老师的内裤放到海子书包里面去的吗?”   “是我放的,但海子暗恋湛老师,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可以去问问海子的好朋友。”   蒲云海好歹毒的心肠啊!即使蒲云海说的是事实,海子喜欢湛老师也属于那种单纯的恋师情结。如果同志们早一点看到那张纸条,还真有可能走一段弯路。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杀害海子的,我送给他一件衣服——那是我平时最喜欢的衣服,海子也很喜欢那件衣服,他们班的学生在演课本剧的时候,海子特地向我借那件黄颜色的衣服。我把衣服送给海子的时候,可我看海子并不是很高兴,他在学校不穿也就罢了,可他离开学校以后也没有穿,这——我就有点担心了。只要你们找他了解情况,他一定会说出当年的事情。”   “你在黑熊沟勒死海子,为什么要把他的尸体挂在黑松林里面呢?”   “湛老师每次到学生家里面去,海子都在黑松林等湛老师,家访结束以后,海子一般都会把湛老师送到黑松林,既然海子暗恋湛老师,海子自然应该在黑松林自杀了。过去,黑松林常有人上吊。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当时,我确实想把海子吊在黑熊沟附近的树林里面,但黑熊沟有人提着马灯在走动,我估计是晚上出来打猎的。关键是——”   “关键是什么?”   “现场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   “海子没有挣扎吗?”   “挣扎了,他在挣扎的时候,脚后跟在地上蹭出了几道深沟,你们看——”蒲云海将脑袋向左转动,同时将脖子后面的衣领往下按了按。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丧失理智   蒲云海的脖子后面有一道两公分长的血痕。这是海子在挣扎的时候用手抓的。如果蒲云海不说的话,同志们还真很难知道,因为血痕在衣领下方两公分处。   “之后呢?”   “之后,我抄小路把海子扛到黑松林,找了一刻比较矮的桑树。”   “你是怎么把海子挂到树上去的呢?这里,你一定要交代详细了。”   “我把海子的尸体放在地上,拿起绳子的另一头,爬到树上,然后将海子的尸体挂在树上。”   “你从家里带的绳子是不是很长?”   “是很长,要想把海子的尸体挂到树上去,绳子必须长。”   “海子的尸体吊在树上以后,多余的绳子是不是被你割掉了?”   “是的,绳子割断以后,我们特地抹了一点土在上面,将绳子割断的地方做了旧,没有想到还是被你们看出来了。”   同志们倒是没有看出绳头上有做旧的痕迹,只是觉得绳子的切割处有点新。   “你随身带了一把刀子?”   “是的。”   “在动手之前,你把所有的细节都想好了?”   “是的。”   “多余的绳子呢?”   “放在布袋子里面,和衣服一起扔到水塘里面去了。”   “你是怎么确定那几快石头的高度的呢?”   “我知道这里露出了破绽,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   “为什么?”   “在我准备再搬两块石头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两个人吗?”   “对,是附近村寨的猎户。我就迅速离开的黑松林。本来,我是想等那两个人离开之后,再加一块石头的,但心存侥幸,自以为你们勘查的不会那么细致。”   “你把杀害湛玉曼老师的经过交代一下吧。”   有了前面的铺垫,接下来的审讯,应该会比较流畅一些。   “四月十一号下午第一节 下课以后,我看达明远往湛玉曼的语文书里夹了一张纸条,当时,湛玉曼不在办公室,等达明远走了以后,我打开湛玉曼的语文书,找到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什么?”   “纸条上写着‘两点半’。”   “就这三个字吗?”   “对,就三个字。我知道,一定是达明远让湛玉曼在凌晨两点半钟为他留门。第二节 下课以后,我就到镇上去卖了一瓶酒和一点卤菜,付主任为人非常警觉,要想让他听不到任何动静,必须把他灌醉。”   “你肯定达明远会在三点多钟离开湛玉满的房间吗?”   “我已经盯过两次梢了,那两次,达明远也是两点半钟左右钻进湛玉曼宿舍的,三点半钟左右,他就出来了。”   “你当时是怎么盘算这件事情的呢?”   “我当时只想——”   “只想怎么样?”   “实不相瞒,我已经暗恋湛玉曼很久了,其实,她应该能看出来,可不管我怎么示爱,她都置若罔闻,无动于衷,更让我受不了的是,她竟然为了调动工作的事情和一个有妇之夫——而且是一个那么怂的男人——搞在一起,难道我还不如只有三泡牛屎高的达明远吗?怨恨和嫉妒是我丧失了理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幽灵出现   “于是,你想借这个机会占有湛玉曼,是不是?”   “是的,我只想——,本来,我并不想杀她,可她就是不答应,她不但不成全我,还恼羞成怒。”   湛玉曼“恼羞成怒”,多半是因为蒲云海发现了她和达明远之间的关系。   “蒲云海,你为什么不走后窗进去呢?从前年的夏天到现在,你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你不就是想占有湛玉曼吗?”   “刚开始,我只想好好待湛玉曼,我想用我的诚心打动他,感化她,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在湛玉曼的身上付出了很多:她生病了,我帮她上课,帮她带班,我甚至还请她到我家去过——她也答应了,一个女孩子答应到一个男孩子的家里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到学生家去家访,我不放心——不止一次在暗中保护她。我没有想到她铁石心肠,为了调到县城去,竟然不顾自己的尊严和贞洁——和姓达的搞在一起。虽然我怨恨她,但我 刚开始并不想杀她,我还等着转正呢?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毁了自己的前程。”   “你把当天夜里的情况详细交代一下。”李云帆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将剩下的半包香烟递给了蒲云海。   蒲云海受宠若惊,他欠身接过香烟。眼角和嘴角上挂着猥琐的满足感。   蒲云海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他没有马上点上,而是不时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蒲云海清楚地意识到,他抽香烟的日子已经不长了,所以,他要格外珍惜这半包香烟。   “四月十一号的夜里,我彻夜未眠。我也喝了不少酒,我怕自己睡过去了,那天夜里,我非常亢奋,心怎么都静不下来。我先在办公室看了一会书——其实,我根本就看不下去,十一点钟,我回到宿舍,付主任正在呼呼大睡,我就坐在窗户里面等达明远的出现,在那天夜里,我抽了三包香烟。”   难怪蒲云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黄的那么厉害呢?   “两点二十分左右,从厕所里面走出一个人影来,他就是达明远。”   “达明远每次到学校来,都是从厕所那道围墙爬进来的吗?”   “是的。达明远站在厕所的外面抽了一支香烟,两点半钟,达明远准时出现在湛玉曼走廊上。与此同时,我轻轻打开宿舍的门,伸出半个身体。接着,我听到了移动门闩的声音。达明远在进屋之前,朝走廊两头看了看。”   “我掩上宿舍的门,绕道湛玉曼的后窗外。湛玉曼没有开灯,屋子里面黑灯瞎火的。”   “总能听到一点声音吧!”   “只有窃窃私语声,说什么,一点都听不见。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吊死湛玉曼的绳子是你事先准备好的吗?”   “本来,我不曾想杀害她,我身上只带了一把起子。”   “绳子是从哪里来的?”   “绳子是湛玉曼自己的,是一根晾衣绳,湛玉曼自杀,当然应该用她自己的绳子了。学校的老师都知道这根绳子,这根绳子是湛玉曼专门用来晾晒衣服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爬进窗户   “你接着交代。”   “三点二十分左右,我听到了脚步声,很快就看到两个人影朝门口走去。接着就听见了开门声,不一会,又听见了关门声和移动门闩的声音,最后是插插销的声音。”   “我走到宿舍的东山头,看着达明远从厕所的围墙翻了出去。”   严格意义上讲,下面才是蒲云海作案的过程。   “一分钟以后,我在湛玉曼的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你为什么要先敲门呢?”   “我想和平进入她的房间——我以为湛玉曼会开门的呢?”   “她为什么要开门呢?”   “我已经看到她和达明远在一起了,为了自己的名节,她应该会就范。”   “你不是想让她回心转意,心甘情愿接受你的感情吗?你这样做,结果肯定很糟糕。”   “这时候,我已经彻底绝望了,我对湛玉曼不再抱任何幻想,我只想——,只想报复她。”破折号的后面应该是“占有她”。   “你说什么了?”   “我让她把门打开,可她就是不开门;我说我已经看见达明远进了她的房间,她还是不开门。”   “她说了什么?”   “她让我走开——当然,她是用哀求的口气说的。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她怕惊动其他人,当天晚上,除了我和付主任,赵老师,段老师和戴老师也没有回家。正是由于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我才决定从后窗进去的。”   “为什么?”   “即使我从后窗进去——被她发现了,她也不会声张。她不想惊动任何人。”蒲云海已经码准了湛玉幔的心理。   蒲云海接着道:“湛玉曼不接受我的感情,这不怪她,她有选择感情的权利和自由,但他不能亵渎我的感情。”   “湛玉曼怎么亵渎你的感情了?”   “一份真诚的感情摆在她的面前,她却视而不见,这也就罢了,可她竟然和达明远搅合在一起,这——这不是亵渎我的感情吗?她也亵渎了她自己。本来我以为他是一个圣洁的天使,我没有想到她的灵魂是如此的肮脏和卑贱。”   “湛玉曼和达明远的关系,我们不做任何评论,她为了调到县城,委身于达明远,湛玉幔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们认为,她拒绝你的感情是一种非常正确和明智的选择。”   蒲云海低下了罪恶的头。他应该明白李云帆的言外之意。   当然,湛玉幔的拒绝,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价。人世间,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预知的。   “蒲云海,抬起头来,从进入窗户到杀害湛玉曼,你把整个过程详细交代一下。”   蒲云海从口袋里面掏出打火机,将玩味了半天的香烟点着了。   蒲云海一口气吸了三口烟,时间一秒一秒地向前走。   蒲云海弹掉烟头上的灰:“等湛玉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我从口袋里面拿出准备好的细铁丝,将铁丝带钩的那一头慢慢伸进玻璃下面的空洞,用钩子勾住插销的把子,轻轻向上提起,然后慢慢打开玻璃窗。”   蒲云海端起茶杯想喝水,但茶杯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扼住脖颈   严小格走到墙角,拎起热水瓶,走到蒲云海的跟前,打开瓶塞,将蒲云海的茶杯倒满了。   蒲云海将茶杯放在椅子旁边的地上,将手中的香烟一路吸到尽头,又从口袋里面掏出李云帆送给他的半包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嘴唇上,然后用打火机将香烟点着了。   “我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起子,拧下窗户下面固定木条的螺丝,卸下三根铁栅栏,然后爬进了窗户。大概是我脚落地的声音太重,熟睡中的湛玉曼被惊醒了,她坐起身,拽亮了电灯。”   “她没有喊吗?”   “她没有喊。她没有看到我——她先朝门口看了看。之后,她又看了看整个屋子。”   “她看见你了。”   “他没有看见我——在窗户跟前,有一张桌子,我躲在了桌子下面,屋子里面有两盏灯,一间房子一盏灯,西边一间屋子的灯瞎着,光线比较暗。湛玉曼愣了一会,然后把灯拽灭,躺下睡了。”   蒲云海端起茶杯,喝了半杯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接着道:“我慢慢摸到湛玉曼的床前,湛玉曼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人,先前出现了奇怪的声音,她变得更加警觉了。当我将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并准备用手捂住她嘴巴的时候,她突然翻了一个身,把电灯拽亮了。”   蒲云海将剩下的半杯水,全倒到肚子里面去了:“她刚说了一个‘你’和一个‘来’,嘴就被我捂住了。如果我不迅速捂住她的嘴的话,她就喊出来了——她是想把人招来。”   “我掀开被子,将整个身体压在湛玉曼的身上,同时,用力捂住了她的嘴。”   “湛玉曼拼命挣扎,同时用牙齿咬破了我的手指——你们看?”蒲云海将左手掌心朝上。   在蒲云海左手中指和掌心的连接处并排两颗黄豆粒大小的伤口——是两组牙齿咬的,伤口的颜色已经发黑。   蒲云海猛吸两口烟道:“我本来不想杀害她的,可她拼命挣扎,她想喊出声来,我没有办法,就用右手扼住了她的脖颈,然后把左手也按了上去。”   “你难道不怕在湛玉曼的脖子上留下掐痕吗?”   “我没有掐,只是用两个大拇指扼住了她的脖颈,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手掐的痕迹。大拇指的位置在脑袋和脖颈的连接处,即使留下一点痕迹,也会被两根绳子的勒痕所掩盖。渐渐地,她的手松开了,两条腿也伸直了,身体也慢慢变软了。我试了试她的鼻息,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   “接下来呢?”   “接下来?”   “说。你对湛玉曼做什么了?”   “接下来,我做了那种事。”   “你把湛玉曼糟蹋了,是不是?”   蒲云海点了一下头。   同志们没有在湛玉曼的体内提取到男人的精液。   “可我们没有在湛玉曼的体内提取到精液,这是怎么回事?”   “我——”   “你不要吞吞吐吐,快说。”   同志们都看出来了,蒲云海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罪犯。他除了在海子的身上露出一些破绽之外,在湛玉曼和秦老师的身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百密一疏   蒲云海看了看王萍,犹豫片刻道:“我——我是在体外——那个的。”   同志们无一不瞠目结舌。同志们接触过很多类似的犯罪分子,这样做的,蒲云海是第一人。   “精液射到什么东西上去了?”   “射到我的内裤上去了。”   “那条内裤还在吗?”   “我扔了。”   “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裹着石头,扔到黑松林下面的水塘里面去了。”   “扔到什么地方,你还能记得吗?”   “是我扔布袋子的地方,反正就在那一块地方,那里的水很深。”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那里钓过鱼,最深的地方有三米多。”   “你为什么要把东西排在体外呢?”   “我不想留下任何东西,湛玉曼的身上有达明远的精液,有他在前面挡着,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遗憾的是,达明远也没有把东西射在湛玉曼的体内。这你可能没有想到吧!”   “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蒲云海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当然,达明远和蒲云海的目的是不同的,达明远不想让湛玉曼怀孕,他不但要顾及湛玉曼的清誉,还要顾及自己的脸面,这大概是湛玉曼愿意和达明远在一起的原因吧!蒲云海的目的是怕警方通过精液查到自己的头上。   “之后呢?这里交代详细一点。”   “十几分钟以后,湛玉曼的手和身体有了一些反应,我再次扼住了她的脖颈,直到她没了一点气息。”   蒲云海在湛玉曼昏迷的状态下占有了她。   “绳子是怎么一回事情?”   “湛玉曼宿舍的墙上挂着一根长绳子,这根绳子原来是捆行李的,平时,湛玉曼用它老晾晒衣服。我将绳子的末端穿成一个圈,套在湛玉曼的脖子上,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扔到房梁上。”   “你是怎么将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到房梁上去的呢?”   我们都知道,房梁不同于桑树,蒲云海能爬到树上去,却无法爬到房梁上去。   “湛玉曼的屋子里面不是有两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吗?我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把两把椅子架到桌子上,然后将湛玉曼的尸体放到椅子上,这样,我就能毫不费力地将绳子系在房梁上了。绳子系好以后,我将湛羽曼的尸体慢慢放下,最后撤走了一把椅子和两张桌子。”   第二天早上,彭师傅和蒲云海等人就是站在桌子上面把湛玉曼的尸体放下来的。   房梁距离地面的高度在三米左右,桌子的高度在一米左右,椅子在高度在六十公分左右,蒲云海的身高是一米七三,三个高度家在一起,一共才是三点三米。   蒲云海在湛玉曼的身上和绳子上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但蒲云海在椅子上露出了一点破绽,但这是有原因的。   “你为什么只在椅子上留下两个鞋印呢?”   “百密一疏,事后,我才意识到我在这里犯了一个错误,当时,心里面非常紧张,隔壁宿舍里面传来撒尿的声音,我将湛玉曼的鞋子脱下来,在椅面上按了两个鞋印,把椅子放倒以后,迅速爬出了窗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幸金莲   “除了椅子上的鞋印有问题,椅子倒地也有问题。”   “当时——太紧张,这——我——我当时没有来得及多想。”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椅背朝下,而不是椅背朝上。仔细揣摩一番,就不难看出椅子不是自然倒地,而是在人力的作用下倒在地上的。”   “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是你趁乱将椅子放到桌子下面去的吗?”   “是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二天早上,我一进湛玉曼的宿舍,就发现椅子倒的不是地方,椅背朝上,还不是朝下,我没有多想。我乘其他人手忙脚乱——将湛玉曼放到床上的机会,将椅子放到桌子底下去了,但我没有想到你们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我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将椅子倒在地上的摸样还原出来。”   “湛玉曼那本蓝色的日记本呢?”   “被我拿走了。”   “日记在什么地方?”   “和内裤一起扔到黑松林下面的水塘里面去了。”   “为什么要把湛玉曼的日记拿走?”   “湛玉曼在日记里面提到了我。”   “你在杀害湛玉曼之后,翻看了湛玉曼的日记,是这样的吗?”   “不错,我看了——在此之前,我也偷看过湛玉曼的日记。”   “你为什么要偷看她的日记?”   “我想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湛玉曼的日记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她在日记里面多次提到我,其中有两次反复强调和我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她还说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可怕的东西。她还要提防我。她想尽早离开南山小学。”   “可在湛玉曼遇害之前,她还请你陪她们姐妹俩到智觉寺去了一趟,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是她姐姐请我陪她们姐妹俩到智觉寺去的,当我的面,湛玉曼不便反对,湛玉曼虽然在心里面对我心存芥蒂,但大面子上,还和以前一样——不露一点声色。”   “你已经占有了湛玉曼,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呢?湛玉曼没有必死之理啊!”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如果湛玉曼还活着,她还会和达明远苟合,我受不了。再说,湛玉曼是不会放过我的,我担心她跟达明远说,我虽然对姓达的恨之入骨,但我还指望达明远帮我转正呢?他是我唯一的指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既然她已经看清了我,那我就不能让她活在这个世上。”   蒲云海想的东西还真不少。   “你在秦老师宿舍的后窗上做手脚,这是你杀人计划的一部分吗?”   “是的,我想方设法和秦老师亲近,可她始终拒我以千里之外。秦金莲太折磨人啦。”   “此话怎么讲?”   “她用得着我的时候,就请我帮忙——亲切的很,热情的很,可平时,她总不让我接近她,除了到智觉寺去,她在我家吃了一顿中饭以外,秦金莲没有给我任何机会。有一天夜里,我起来解手,看到一个男人钻进了秦金莲的宿舍。” 第一百一十八章 欲令智昏   蒲云海抽了几口烟以后,接着道:“我就躲在花坛里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凌晨四点钟左右,这个男人走了出来,秦金莲和这个男人低语了几句之后,男人便朝厕所走去。”   “我当时不知道此人是谁,因为天太黑,我和此人隔得距离太远。我就跟了上去,我在厕所外面等了一会,不一会,我听到了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这才知道此人就是达明远——因为达明远有一辆自行车,我们学校只有他有自行车,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秦金莲会和达明远搞在一起。”   “本来我是准备在适当的适当的时候向秦金莲表明心迹的,可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我彻底改变了想法,不但想法改变了,连我整个人都改变了。”   “整个人都改变了?什么意思?”   “主要是心理上的变化,我产生了报复的心理。”   “报复秦金莲吗?”   “对,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没法报复达明远,我刚调到南山小学不久,转正的事情,我还指望他呢?我父母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说心里话,我最恨的还是秦金莲。”   “秦金莲只是请你帮了一些忙,她有没有欺骗你的感情,她和达明远在一起,充其量也只是道德上的问题,又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你报复她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我还是受不了。”   恐怕是动物对异性的占有欲在作怪吧!   对异性的占有欲包含两个层面的含义,第一层含义:占有;第二层的含义:如果不能占有,那就毁灭它。   “从你在秦老师宿舍的窗户上做手脚那一天开始,你就想好要杀害秦金莲吗?”   “是的,我刚才说我整个人都改变了,主要是指我在心理和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虽然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我已经不能自控,我的心始终静不下来,整天都焦虑躁动不安,吃睡不宁。除了上课之外,时刻都沉浸在狂想之中——有时候上课都会走神。”   “你把杀害秦金莲的过程交代一下。”   “前年春天,付主任帮女教师宿舍修理窗户,我给付主任打下手——”   “你就决定在窗户上动手脚了?”   “是的,秦金莲和湛玉曼一样,为人十分谨慎,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将门栓用铁钉销起来,要想进屋,必须在窗户上打主意。那一年的夏天,我寻了一个机会,将那扇窗户下面的木条换成了两根,这你们已经知道了,结果被房海子撞见了。这也是天意,如果我没有被海子撞见,你们是无法找到我的。”   蒲云海说的是事实,至少,同志们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找到蒲云海。   “你是怎么杀害秦金莲的呢?”   “秦金莲的宿舍里面不是有一个烤火炉吗?”   我们都知道,那个烤火炉至今还在,但已经锈迹斑斑了。   “秦金莲生性怕冷,她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要用烤火炉取暖。秋末冬初,他就开始用烤火炉,一直用到第二年春天天气转暖以后。那个烤火炉的盖子不怎么严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制造假象   “如果排烟不畅的话,煤气就会倒灌到屋子里面。我曾经帮她捣鼓过好几次。”   “你在排烟管子上做了手脚,是不是这样?”   “是的,那天夜里——凌晨两点多钟的样子,我看着达明远从自己的宿舍摸进了秦金莲的房间里,当天夜里,达明远住在学校的宿舍,秦金莲的宿舍只有她一个人。三点多钟的样子,达明远走出房间,在走出房间之前,往烤火炉里面加了一些煤炭。秦金莲将达明远送出门之后,插上门闩,销上铁钉,然后熄灯睡觉。”   “你当时在什么地方?”   “我在后窗外面,秦金莲的屋子里面亮着灯——两个人做过那种事情以后,就把电灯拽亮了。”   “我用一块布将排烟管的出口堵上了。几分钟以后,我将窗户打开一道缝,屋子里面的煤气味越来越重。五分钟以后,我打开窗户,拧下螺丝,下掉铁栏杆,爬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窗户。”   “你难道就不怕煤气中毒吗?”   “我——我戴了口罩——戴了两个口罩。”   蒲云海把所有细节都想到了。   照理说,蒲云海只需在天亮之前,将堵在排烟管出口的布拿掉就万事大吉了,他这时候爬进房间,另有目的。这时候,主导蒲云海的应该是荷尔蒙——或者叫占有欲。   “蒲云海,你爬进窗户,意欲何为?”   “这——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蒲云海的眼睛里面写满了猥琐的神情。   “你强奸秦金莲,也是在体外处理秽物的吗?”   “是的。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虽然人们不会怀疑秦金莲自杀的原因,但我不能图一时的痛快,坏了大事。”   “秦金莲当时是什么状态?”   “她有一点知觉,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她眼睛微闭——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已经动弹不得了。”   蒲云海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这个家伙的心机很深啊。   “当我发现秦金莲已经怀孕以后,就不再担心什么了。”   “为什么?”   “她和丈夫分居了很长时间——有一年之久,这个孩子肯定是达明远的,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眼看就要露馅了,秦金莲在这时候选择自杀,在情理上是说的通的。老师们一定会把她的自杀和她失败的婚姻和肚子里面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你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呢?”   “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穿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但不穿衣服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   “完事之后,我帮秦金莲穿好衣服,离开房间之前,我还往炉子里面加了一点煤,并将炉盖留出一个比较大的缝。这样,就更像是自杀了。”   “在天亮之前,我将堵排烟管的布拿掉了。”   蒲云海说的没有错,学校的老师确实把秦金莲的死当成了自杀。于是早早埋葬了秦金莲。   四月十五号早晨八点半钟,同志们押着蒲云海去了黑松林下面的水塘。   水塘在黑松林是我西南角上,水塘的面积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第一百二十章 沉入水底   水塘的周围长着一些树和灌木,在树与树、灌木与灌木、树与灌木之间躺着一些石头。   在水塘西岸的树林里面站着十几个人,其中三个人是古其山父子和彭师傅。大家应该记得,古其山是石鼓寨人,在上一个案子里面,古其山父子俩曾经帮助同志们在石家大塘打捞过田大帮的头颅。   四月十四号的晚上,同志们回到南山小学以后,李云帆特地让彭师傅到石鼓寨去请古其山父子。李云帆还让谭晓飞在镇上买了两瓶酒和一条香烟让彭师傅带着。   水塘的西岸,横生倒长着一些杂树,有好几棵树的树干横在水面上,打鱼人是不会到这里来打渔的,即使是钓鱼的人到这里来垂钓,也会格外小心,因为水下面也有一些树枝,鱼钩碰到树枝,麻烦就大了。   蒲云海走到一棵大树跟前,指着水面道:“我是从这里扔下去的。”   “两样东西都是从这里扔下去的吗?”   “是的。”   蒲云海手指之处,是一个平方的水面,这个平方的水面是由几根比较粗的树干圈成的,在这个平方的水下面,隐约能看见一些横七竖八的树枝。   水面上浮着一些水草,水草上面还有一些枯树叶。   “老二,你下去以后,小心水下面的石头——这下面的石头比较多,上来的时候,小心树枝刮到身子。”这次下水的是古其山的儿子,老人跟儿子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帮儿子脱衣服,天气已经转暖,阳光照射在水面上,给人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即使是站在树荫下,也照样能感受到春天温暖的气息。   山里人的脱衣服很简单,上身只有一件棉袄,里面是一件粗布衬衣,下身只有一条大腰棉裤,里面是一件平角裤衩。   老二走到一根树干上,弯下腰,用手抓了一把水往胸口上拍了拍,然后慢慢下到水中,他先将树叶和水草往边上挪了挪,又将水下面的树枝一根一根地拽了上来,水下面的树枝太多,人潜下去比较容易,浮上来的时候,这些树枝会比较碍事。   蒲云海真会找地方,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钓鱼的人回到这里来,即使是钓鱼的人,也只会在树枝——或者水草前面无遮无挡的地方打窝子。   在老二入水之前,李云帆对标的物的特征进行了再次的确认:“蒲云海,黄衣服是装在布袋子里面的吗?”   “是的。”   “布袋子和石头是用什么东西捆的呢?”   “布袋子上面不是有带子吗,我用布带子将布包和石头绑在了一起。我不放心,又加了几根树藤。”   李云帆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树木,几乎每一棵树的树干上都缠绕着树藤。   “日记是包在内裤里面的吗?”   “是的。”   “那么,内裤和石头是用什么东西绑的呢?”   “是用树藤绑的。”   老二深吸一口气,迅速沉入水下。很快,老二的身影不见了。   水原来是很清澈的,随着老二的消失,水渐渐变得混浊起来。偶尔还有会浮上来一两根小树枝和水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故事   李云帆、郑峰蹲在岸边一块石头上,古其山站在两根比较粗的树干上,他的手上拿着一瓶高沟大曲。   老二上来喘了四次气,喝了四次酒,这时候,虽然已经过了清明,但水下面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   老二的酒不是白喝的,第四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向同志们报告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看到东西了,因为蒲云海在东西上绑了太大的石头,所以,要想把东西捞上来,必须把东西和石头分开。   卞一鸣从钥匙链上取下电工刀,打开来,递给了古其山。古其山将刀递给了儿子。   老二将刀柄含在嘴里,慢慢潜入水中。   一分多钟的样子,随着一阵浑水的泛起,老二的脑袋浮出了水面,他的嘴巴里面仍然含着那把电工刀,紧接着,大家看到老二左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灰颜色的布袋子,是山里人用来装粮食的布包——是那种只能装十几斤粮食的小号布袋子——是用手拎的布袋子。布袋子的颜色还比较新。   古其山蹲下身体,从儿子的手中接过布袋子。   李云帆从古其山的手中接过布袋子,布袋子鼓鼓的,水直往下滴,布袋子上粘着一些黑色的淤泥,还挂着几根水草。   李云帆打开袋口,从里面掏出一件黄颜色的衣服来。衣服半成新,这就是蒲云海送给海子的那间黄军装。衣服的颜色虽然褪了一点,但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几棵铜纽扣上有“八一”两个字。   湛玉曼的案子,又增添了两样重要的证据。   二十分钟以后,老二又捞上来两件东西,一件东西是一条米色的平角裤衩,在这条米色的裤衩上,有一些说黄不黄,说褐不褐,说黑不黑的斑,这应该就是蒲云海排泄在上面的精液,精液在水的作用下,成了这种颜色,当李云帆将裤衩完全展开的时候,还有一点黏黏的感觉;另一件东西就是同志们苦苦寻觅的蓝颜色的日记本。日记本长二十公分左右,宽十五公分左右,厚度将近一点五公分;日记本的面子是用蓝颜色的丝绸加工而成的,封面上有一个非常醒目的梅花图案,看上去非常精美。日记里面的纸没有腐烂,但里面的字已经看不清楚了。李云帆试图找到能看清楚的字,他从第一页开始慢慢揭,一直揭到第二十几张,纸上面的字已经被水泡散了架了。日记已经写到十页,后面全是空白。   其实,能不能看清楚纸上面的字,对同志们来讲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日记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至此,湛玉曼的案子宣告终结。   四月十五日下午,蒲云海被押解到县公安局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一个月以后,经南山县人民法院判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核准,蒲云海被判处死刑。宣判和执行死刑的地方就是东山镇的十字路口,那里有一个大戏台子,每年春节,戏台子上都会上演好戏。蒲云海在那里结束了人生最后一次表演。   湛玉曼案涉及到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达明远,他因为糟蹋幼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另一个人——南山县教育局的温局长,因为作风问题被行政撤职,并受到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   还有一个人,笔者不能不提一下,他就是达明远的老婆冯梦兰,随着温局长和冯梦兰的关系浮出水面,那些曾经和冯梦兰有过暧昧关系的人都将脑袋缩到乌龟壳里面去了,在冯梦兰失去保护伞的时候,毛书记把冯梦兰从公社广播产调到传达室专管报纸收发的工作。从此以后,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一脸憔悴,整天低头走路,低头做事的女人。   付主任做了南山小学的校长。 第一章 阴魂重见天日   李云帆和郑峰介入的另一个历史遗案是一起灭门惨案。   这起灭门惨案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一九七零年秋末冬初,连云县五里铺公社杏花大队组织村民挖一个灌溉渠的时候,在一个地下墓室里面发现了四具尸体,请注意,是尸体,不是骸骨,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有些部位,已经能看到骨头了,这四个人死亡的时间不会很长,墓室里面还有一副骸骨,这是一副散了架的,扔的到处都是的骸骨,而且骨头已经发黑。他应该是墓室的主人。   在墓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棺椁,棺椁的盖子仰面朝上,斜躺在墓室的地上,请注意,棺椁的盖子一共有三个,这也就是说,是三个棺椁套在一起的。   棺椁的规格很高,可见墓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最里面一个棺椁的底部,也有几块骨头。   在墓室的地上,散落着一些陶器和漆器和玉器的残片。漆器残片上的油漆层已经斑驳,只能看到你一些颜色,但看不到一点图案。   墓室的四壁,底部和顶部,全是用青砖砌成的。   墓室分内外两个部分,内室正中放着棺椁,外室空无一物,内外室之间,有两扇石门。   既然是墓室,在墓室里面看见尸体,这也不足为奇,关键是村民们认出了那四具尸体,当然,他们是根据死者身上的衣服辨认出来的。   这四个尸体,一个是村民姚虹桥,失踪时的年龄是五十一岁;一个是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失踪时的年龄是四十三岁;第三个是他们的女儿姚冬妞,失踪时的年龄是十九岁;第四个是他们的小女儿姚春妞,失踪时的年龄是十六岁。   墓室所在的地方是张家堡,具体地说,墓室是在张家堡东北角上的山神庙,山神庙里面没有和尚,连菩萨都没有,有的只是三间摇摇欲坠的老屋和一片废墟——在村民们挖灌溉渠的时候,三间老屋也成了废墟,墓室就在这三间摇摇欲坠的老屋的下面,这也就是说,在山神庙出现之前,这里曾经是一块墓地。在张家堡人的记忆中,这个山神庙里面从来没有住过和尚,据上了年纪的人说,山神庙毁于一场大火,那些隐身于杂草和灌木丛之中的断墙残垣和发黑的石块和石基恐怕就是最好的说明吧!   也许有人要问,墓室里面的四个人和山神庙是什么关系呢?姚家四口人离奇失踪,张家堡的人为什么没有报案呢?   且听笔者慢慢道来:   姚家本不是张家堡人,在张家堡,只有张姓一族,九年前,姚家人逃难到此,便在山神庙三间破败的老屋里面安顿下来。那姚大桥是一个能工巧匠,最擅长的就是盖房子和木工活,一家人来到张家堡的时候,除了两床被褥和几个讨饭碗以外,就是一套木匠用的家伙什。姚大桥将三间老屋修葺了一下,一家人便住了进去。正是因为这个特殊的原因,姚家四口人离奇失踪的时候,堡子里面的人以为他们又到别处谋生去了,要么就是回老家去了。 第二章 振华派人报案   谁也不会想到姚家四口人出现在三间老屋下面的墓室里面。   生产队长张兆才喊来了大队书记褚振华,褚振华赶到现场看了看,当即派人保护现场,并派人到公社派出所报案。   公社派出所所长潘寅标立即打电话到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当即派曹云清和马子腾赶到张家堡。   两个人对四具尸体进行了认真的检查:   四个人的脸上如同夏天摆了很长时间的烂冬瓜,眼睛深陷,额头,颧骨,鼻子,下巴和下颌骨的骨头已经露出来了。嘴唇上的肉腐烂大半,牙齿安全露出来了;一部分手指只剩下一截一截的指骨。   姚虹桥上身穿一件棉背心,棉背心里面穿着一件丝绸衬衣。衬衣的颜色是浅紫色,上面有一些浅黄色的寿字;棉背心的面子是紫色棉布,里面是绵羊的毛;姚虹桥下身穿一条本装棉裤,腰上系一个一指宽的皮带,皮带上有一个铜头,铜头长十公分长左右,宽六公分左右,铜头上雕刻着一条龙;姚虹桥的脚上穿着一双黑帮单鞋,脱下单鞋,脚上穿一双灰色棉袜,袜子的底部用针线补了几层布,在农村,一双袜子要穿好几年,底子坏了,补一补,就可以穿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袜底自然厚实了。   李银杏的头发盘在头顶上,一个黑色的网状物将头发包在一起;李银杏的上衣是一件蒙着罩褂的棉袄,棉袄里面是一件乳白色棉毛衣,棉毛衣里面有一个褪了色的红布兜;李银杏的下身穿一条单裤,单裤里面是一件暗红色的卫生裤;李银杏的脚上穿着一双蓝帮布鞋。鞋子里面垫着鞋垫,鞋垫上绣着杜丹花;李银杏的脚上,也有一双和姚虹桥脚上一样的厚底布袜。在两个女儿的脚上也有一双厚底棉袜。唯一不同的是,两个女儿的袜子上绣着月季花。   姚冬妞的头发很长,至少垂到的腰部;姚冬妞的上身穿着一件蓝底红花棉袄,棉袄里面有一件白底碎兰花的衬衫,贴身是一个红布兜,红布兜下面系在腰上的两根红布带,一根是断的,另一根上有一个结,和这根红布带结在一起的是第一根红布带断掉的那半截红布带;姚冬妞的下身穿一条红颜色的毛线衣,外面没有裤子;一只脚上穿着一只圆口布鞋。   姚春妞的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羊角辫上扎着红头绳,其中一根红头绳已经散开了——缠在辫梢上;姚春妞的上半身穿着一件粉色衬衫,衬衫只扣了两个扣子——是最上面两个扣子;在衬衫的里面也有一个红布兜,红布兜只挂在脖子上,下面两根布带子没有系在腰后,红布兜的颜色比姚冬妞身上那件红布兜鲜艳许多——姚春妞的上半身就这么多衣服;姚春妞的下半身着双腿,只穿了一条达膝花裤衩;姚春妞的脚上只有厚底布袜,没有鞋子。   现场勘查已经没有办法进行了。因为: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你想啊!当时,在工地上的村民有几百号人,单是张家堡就有几十个劳动力。 第三章 刨根问底   虽然只有七八个人下到墓室里面,这还不够吗?七八个人在墓室里面你践我踏,所以,除了四个人的尸体以外,墓室里面是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了,至少是很难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了。   还有一个根严重的情况:当古墓的城砖拱顶被完全拆开以后,张家堡有七八个村民下到古墓之中,这些人拿走了散落在古墓之中的较为完整的玉器、瓦罐和零零星星的金银等物件。   现在,有些工地挖到古墓的时候,都会出现哄抢的现象,在那个既贫穷,有混乱的年代,就可想而知了。   笔者还要强调一点:七八个村民在父母里面找东西的时候,翻动过四具尸体。这就是验尸记录中没有涉及四具尸体形状姿态的缘故。   四个人死亡的时间在六个月左右,这和张家堡的乡亲们最后一次见到姚虹桥老婆李银杏的时间是吻合的。曹云清和马子腾找到了最后一次见到姚虹桥老婆李银杏的人。具体的时间是一九七零年清明节之前三天——即四月三号。此人叫张克勤,是张家堡的会计,那天早上,张克勤带着一家老小到后山上坟,张家的祖坟在山神庙北边的山坡上,张克勤每次上坟都要路过姚虹桥家的院门口,姚虹桥家的院墙是用竹竿和树枝扎起来的,比较矮,人走在篱笆的外面,能看到里面的人。   张克勤清楚都记得,他还和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说了几句话。   对话的队熔大致如下这是经过张克勤认真回忆之后的内容:   “嫂子,忙着呢?”   “没啥好忙的,张会计,你们这是上坟去啊!”   “是啊,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早上完早了一桩心思。”   “张会计,进来喝点水吧!”   “不啦,好几座坟,要忙上大半天呢?嫂子,虹桥大哥呢?”   “他一早上街去了。”   下面是曹云清和张克勤的对话:   “你们就说了这些话吗?”   “就这些。”   “你只看到姚虹桥老婆李银杏一个人吗?”   “对,就看到她一个人。”   “李银杏当时在做什么?”   “她在晾晒衣服。”   “两个女儿在不在家呢?”   “没有看见,在不在家,这——我不知道。”   “你见到李银杏是在什么时间?”   “是早晨上工的时候。”   “早晨上工是什么时候?”   “七点钟左右。”   “李银杏和两个女儿上不上工呢?”   “李银杏和大女儿上工,小女儿读书。”   “在什么地方读书?”   “在胜武中学读书。”   “胜武中学在什么地方?”   “就在咱们大队——在大队部的旁边。”   “既然七点钟左右是上工的时间,李银杏和大女儿为什么不做上工前的准备呢?”   “生产队特地放了半天假,各家不是要上坟吗?这是老规矩了,每年清明节前,生产队都要安排半天时间给各家上坟,清明之后,地里面的农活就多起来了。   “姚春妞突然不到学校去上学,老师有没有到张家堡来询问呢?” 第四章 活动半径很小   “有啊!大概是第三天的傍晚,来了一个男老师,说是春妞的班主任。”   “你们是怎么说的呢?”   “我们以为姚家人回老家去了,也就这么说了,这些年,咱们这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很多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熬不下去,就走了呗。”   “姚家的日子过的很苦吗?”   “这——我说不好?”   “你作为生产队会计,对姚家的经济情况不知道吗?”   “这么说吧!从表面上看,姚家的日子过的很紧巴,但姚虹桥一家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不像是缺吃少喝的人家。村子里面,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不少人家每天只烧两生两次火,可姚家的烟囱里面每天要冒三次烟,每次冒烟的时候,比一般人家都要长。村子里面上了年纪的人私下里都这么说。”   从这段话里面,我们可看出张家堡的乡亲们对姚家是非常关心的,连烧锅做饭,烟囱冒烟这种细节都非常关注。   “即使回老家去,也应该打一个招呼啊!”   “姚家和堡子里面的人不怎么来往,倒不是乡亲们认生,是他们自己和村子乡亲们生分,所以,他们不打招呼就离开,也在清理之中。”   “在清明节前——或者失踪之前,姚家来过什么人没有呢?”   “没有。他们是外地人,到张家堡落脚生根以后恐怕就和老家人断了音信。”   “在九年的时间里面,张家一直没有来过亲戚吗?”   “没有——反正村子里面的人没有见过。”   “九年里,姚家人也没有出过远门吗?”   “姚家人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街上,他们连县城都没有去过。”   姚家人的活动半径太小了,这是为什么呢?   在九年的时间里面,既没有走过亲戚,也没有亲戚登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呢?从曹云清和张勤的谈话中,我们能看出,曹云清想弄清楚姚家人的背景。九年前,他们突然来到张家堡,在山神庙三间破屋住下来,九年后,又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座古墓的墓室里面。   “姚虹桥是什么地方的人?”   “他说自己是河北襄樊人,可我看不像?”   “为什么?”   “姚虹桥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湖北襄樊人,她老婆说话的腔调更不像湖北襄樊人。”   “那——他们说话的口音像哪里人呢?”   “说不好,听不出什么名堂来,村子里面的人私下里也嘀咕过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姚家是什么地方的人。总之,姚家人的嘴巴紧得很。他们也从不谈自己的过去。姚虹桥不是一个实诚人,乡亲们都这么说。你们也看见姚家人身上穿的衣服了,可在乡亲的眼中,姚家人平时穿衣服和村子里面的人差不多。”   “你是不是想说姚家人的口音很杂呢?”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一看就知道姚虹桥夫妻俩是走南闯北的人。他们离开家乡可能已经很久了,所以,原来的口音已经听不出来了。特别是那两个娃,到咱张家堡没有都多久,就学会了咱这里的方言。” 第六章 南唐古墓无疑   之后,曹云清和马子腾又从省城请来了考古专家,经过考古专家对墓室的结构、规模,棺椁和墓室青砖的研究,最后认定,这座古墓应该是南朝时期的,墓主人的身份非常特殊,考古专家还将墓主人的骸骨带回省城进行科学鉴定,进一步验证了前面的结论。考古专家根据墓室里面的陶片和玉石的残片——包括被一些村民拿走的随葬品的残留物的认定,墓室里面应该有大量的随葬品。   曹云清和马子腾根据考古专家的分析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姚家灭门惨案极有可能和墓室里面的随葬品有关联。   笔者在前面遗漏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细节,张家堡的村民在清理姚家废墟的时候——姚家人离奇失踪之后,三间屋子塌了一大半,当时,村民估计姚家人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屋子坍塌不能再住人的缘故。村民们在西屋一张破床的下面清理出一些土石,待土石清理干净之后,一个直径为一米左右的洞穴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很自然地,曹云清和马子腾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姚虹桥为什么单单在张家堡落脚,又偏偏看中了山神庙几间破屋子呢?难道他知道三间破屋的下面是一座古墓吗?姚虹桥难道是冲着山神庙下面的古墓来的吗?   “张会计,你们知不知道山神庙的下面有古墓呢?”   “不知道。在老辈人的记忆里面,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情,如果有这回事的,老祖宗一定会留下点什么说法,可一点引子都没有。”   沧海桑田,时间隔得太久,没有一点引子,这就对了。   “张家堡人只知道,在很久以前,这里有一座不大的庙宇,庙里面只有几个和尚,后来毁于一场天火,之后,就成了废墟,村子里面的人家盖房子的时候,会把废墟上的砖块石头搬回家砌墙,你们到村子里面走一走就能看见,每一户人家的墙上都有山神庙的砖块和石头。”   “大队为什么要在山神庙的废墟上挖灌溉渠呢?”   “在后山的北边有一条大河,叫子母河,咱们文俊大队地多河少,长年干旱,公社同意我们大队在后山挖一条灌溉渠,将子母河的水引到咱们文俊来。北山由三座山组成,山神庙所在的这座山比较矮,又在另外两座山的中间,大队就决定从山神庙向北挖一条灌溉渠。谁也没有想到会挖到一座古墓,更没有想到会在古墓里看到姚家四口人。”   用风水先生的话说,山神庙所在的位置,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   姚家人没有亲戚来往,那么,张家堡的人,有没有和姚家人走的比较近的呢?   “张会计,在张家堡——包括张家堡附近的村庄,有没有人家和姚家人过从甚密呢?”   “没有,姚家人和每户人家的关系都差不多。”   “你就这么肯定?”   “不会有错,你们也可以问问其他人,他们也会这么说。咱们张家堡,就姚家一个外姓人,姚虹桥对乡亲们总是不冷不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第七章 没有一点先兆   之后,曹云请和马子腾又了解了一些村民,他们的说法进一步印证了张克勤的结论。   曹云清和马子腾在张家堡和张家堡附近的村子里面调查了两天,了解到的情况,没有超出张克勤谈话的范围。   姚家人和张家堡的乡亲们接触的比较少,但在姚家,有一个人和外界的接触相对会多一些,她就是姚虹桥的小女儿姚春妞,春妞不是在胜武中学读书吗?她遇害的时候,才十六岁,相对来说,小孩子的心机要少一些,张克勤说,姚春妞八岁足岁就在胜武中学读书,这是一个完中,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她失踪的时候,正在读初二。在八年的时间里面,姚春妞和老师,同学朝夕相处,不可能不透露出一点东西,年龄稍大之后,她可能会谨慎一些,但在幼年时期,她的心智不可能和大人一样。   于是,曹云清和马子腾到学校去了一趟。   两个人找到了姚春妞的班主任任云飞。   任云飞,三十五岁左右,是姚春妞初二时期的班主任。   任云飞已经知道姚家人出事了,那几天,学校的老师,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议论姚家的事情,当然,老师们谈论更多的是姚春妞。所以,曹云清和马子腾到学校了解情况正是时候,此时,众多老师已经将储藏在脑袋里面的信息汇集归纳的差不多了。   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除了任云飞老师以外,还有三个老师担任过姚春妞的班主任。   任云飞将另外三位老师也请来了。他们分别是张玉珍老师,左冷琴老师,王孝康老师。   在所有老师的印象中,姚春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女孩子,她眉清目秀,端庄文静,学习勤奋,唯一不足的是平时少言寡语,也不爱答理人。关于她和家里面的情况,老师和同学们知之甚少。他和所有同学的关系都不错,但没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家里面的事情,她从不和同学们说,也从不跟老师说。   在姚家人出事前——特别是出事前一天,姚春妞没有任何反常举动,任老师清楚地记得:姚家人出事前一天——上午第一节 课下课以后,姚春妞送作业本到办公室,姚春妞是数学课代表,任老师教数学。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任老师召集班干部开了一个小会,姚春妞除了担任数学课代表以外,还担任班级宣传委员,学校要求各班出一期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的黑板报,任老师把出黑板报的任务交给姚春妞负责。放学的时候,姚春妞还和几个同学留下来商量出黑板报的事情。   这也就是说,姚家人的离奇失踪应该是一起突发的事件。之前,没有任何先兆。至少在姚春妞的身上没有一点先兆。   曹云清让任老师从教务主任那里找来了姚春妞的学籍表,学籍表籍贯一栏上写着湖北襄樊。   姚虹桥也是这么跟张家堡的乡亲们说的。 第八章 籍贯作文故乡   这里面有一个小细节:左老师清楚地记得——左老师是姚春妞六年级时的班主任,填写毕业生登记表的时候,全班除了姚春妞之外,其它人是当堂上交的,姚春妞跟左老师说,有些地方,她不知道怎么写,想把毕业登记表带回家问问父母——其实,学籍表上只有籍贯和社会关系两栏没有填写。   第二天早上,姚春妞将毕业登记表交给左老师的时候,籍贯一栏写着“湖北襄樊”四个字。   左老师是一个细心人:“你们看,这四个字不是姚春妞写的。”左老师指着“湖北襄樊”四个字道。   左老师说的对,“湖北襄樊”四个字成人化的色彩比较重——字写的比较漂亮,毕业登记表上的其它字则非常稚嫩。   后经张克勤证实,姚虹桥平时谈吐不俗,偶尔还看些书,这说明他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虽然没有看他写过字,但姚春妞学籍表上的“湖北襄樊”四个字应该是他写的。   社会关系一栏仍然是空白。   “左老师,社会关系这一栏,你有没有问姚春妞呢?”   “问了。”   “她怎么说?”   “她说,她爹娘不在家,所以就没有填写。”   “爹娘不在家?那——这个籍贯是怎么填写的呢?”   “我也是这么问的,她说是姐姐告诉她的。因为是小学毕业,和大人不一样,我也就没有较真。”   当时,在填写这一类表格的时候,社会关系一栏是最不能马虎的,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可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考大学,当兵,招工,发展党员和提拔,都要看社会关系,根正才能苗红吗?   在曹云清的启发下,王孝康老师想起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有一次,他布置同学们写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叫《我的故乡》。其他同学已经开始写了,可姚春妞却在发愣,下课的时候,姚春妞才写了第一段,大概有一百多个字,其他同学的作文当堂就完成了。王老师拿起姚春妞的作文看了看,她笔下的“我的家乡”竟然就是张家堡。姚春妞确实可以把张家堡当做自己的故乡——至少是第二故乡,可按常理判断,一般人都会写自己和自己的父辈最初生长、生活的地方。   第二件事情:在四年级的时候,王老师曾经布置学生写过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叫《童年趣事》。那时候,姚春妞才十一二岁,姚春妞在那篇作文中写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内容是这样的:有一天,她和门口的小伙伴们在码头上玩,发现一条船上装满了水蜜桃,水蜜桃的上面用帆布盖着,几个小伙伴就钻到帆布下面偷吃水蜜桃,等几个人撑破了肚皮,钻出帆布的时候,船已经驶离了码头——而且走了不短的距离,撑船的人发现他们几个小把戏以后,哭笑不得,不得不把船又撑回了码头。王老师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山城”两个字,这两个字在作文中出现过一次。 第九章 案子不了了之   我们都知道,“山城”就是崇清。   这和方言专家的分析是一致的。   王老师给那篇作文打了85分,还让姚春妞在班上读了自己写的作文。课后,王老师还特地问了姚春妞:“‘山城’是你的故乡吗?”   “姚春妞是怎么回答的呢?”曹云清问。   “她说是的。我又问她,既然你是崇清人,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一点崇清的方言都没有呢?她说,她的故乡不是崇清,她的家乡的名字就叫山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红彤彤的。她在说到崇清的时候,咬字清楚,也很顺溜,在我们这里,即使是大人,如果不是在外面闯荡的人,是不会知道崇清这个地方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子,对崇清这两个字眼,竟然一点都不陌生。”   一定姚春妞想起了父母的叮嘱。   张玉珍老师也想起了一件事情:张玉珍是姚春妞三年级时候的班主任,教政治,她还是一个体育教师,学校里面没有体育老师,校长看张玉珍跑步很快,还会打篮球,身体也很壮实,就让她带体育课,农村中学,体育课很简单,不是跑跑步,就是打打球什么的。   有一次,张玉珍给同学们上体育课,测试跑步的时候,姚春妞在脱衣服的时候,张玉珍看到姚春妞的脖子下面有一个蓝颜色的挂坠,挂坠只是闪了一下,就被姚春妞塞到衬衣里面去了。张玉珍从教十年,她从来没有见过学生的脖子上挂首饰的——那个挂坠应该是姚春妞的随身之物。   张玉珍之所以能想起这件事情,是因为曹云清说姚家灭门惨案极有可能和古墓里面的随葬品,姚家灭门惨案极有可能和盗墓贼有关——姚虹桥极有可能是一个职业盗墓贼。   张老师的发现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张克勤的看法:姚家人不像是因为生活问题才来到张家堡的。   虽然曹云清和马子腾在胜武中学寻觅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和案子之间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在头绪全无,一筹莫展的情况下,曹云清和马子腾去了一趟崇清,崇清市公安局的有关同志非常配合,他们领着两个人去了崇清市所有派出所——包括崇清市郊所有的派出所——当时,所有的户籍资料都在派出所。   结果怎么样呢?   没有结果。在户籍资料里面,根本就没有姚虹桥和李银杏这两个人。姚虹桥和李银杏如果是崇清人的话,户籍资料里面应该有相关的信息。   在崇清虽然一无所获,但两个人确定了一件事情:“鬼儿子”和“格老子”确实是崇清方言。   曹云清和马子腾心有不甘,又去了一趟湖北襄樊,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曹云清和马子腾在70。4。3灭门惨案上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花费了很多精力,但没有寻找到一点和案子有关的线索。之后,这个案子就被搁置起来,不了了之了。   以上是连云县70。4。3灭门惨案的所有信息。 第十章 正式介入此案   在结束南山县南山小学湛玉曼自杀案以后,李云帆和他的战友们稍事休整了几天之后,便接手了“70。4。3”灭门惨案。   四月二十六号,李云帆一行驱车前往连云县五里铺公社文俊大队过去叫杏花大队,去年改为文俊大队张家堡。   给大家送行的是郑峰,这次,郑峰不能随大家一同前往了,市革委会认为郑峰执行上级党委的政策不力,紧跟阶级斗争的形势不积极,所以责成郑峰做深刻的检查。郑峰在南山小学辛苦工作的时候,省市曾组织所有单位的第一把手参加一个学习班,郑峰当时不在局里,副局长刘长明就顶替郑峰参加了这个学习班,这使有关领导很不满意。于是就出现了我们前面提到的事情。在一些领导看来,参加学习班是压倒一切政治任务,所有的工作都要让步于政治任务,当时的口号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才能目张吗?   好在郑峰并没有被停职。   分手的时候,郑峰安慰同志们道:“你们不要担心我,如果只当局长,不能破案,我宁愿不当这个局长。别人的乌纱帽是用来戴的,我的乌纱帽是当球踢的。”郑峰一直没有想通,“政治能当饭吃,当衣服穿吗?整天整那些没用的东西,官不像官,国还能像国吗!”   “郑峰,你不要说气话,你如果不当这个局长的话,我们能这么顺畅地开展工作吗?所以,该低头的时候,还得低头,能屈也能伸,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老李,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如果牢骚都不发,那还不把我憋屈死啊!在他们面前,我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啊!”   “你就安安稳稳地当你的局长,你安稳了,我们才能安心地办案子。”   “行,再见,悠着点,多保重。随时跟我一联系。”郑峰挥手告别。   汽车缓缓驶出地区公安局的大门。   汽车上坐着五个人,他们分别是李云帆,卞一鸣,王萍、谭晓飞和曹云清。   曹云清是专程到地区去接李云帆一行的;马子腾先行到文俊大队打前站去了。   按照李云帆的意见,这次,大家打算吃住在张家堡。   这个案子,大家的心里没有一点底,这就是郑峰把连云县“70。4。3”灭门惨案排在后面的主要原因。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仔细研究过这个案子,郑峰的意见是:“尽力而为,不要有任何压力。”   郑峰是在安慰大家,压力还是有的。   一个小时以后,汽车进入一个古镇——回龙镇。穿过古老的回龙镇之后,便能看见古镇的南边有一条连绵起伏的山峦。山的海拔都不高,但比较长。   “小曹,这个回龙镇莫不是有点说道?”   “是有一点说道——只是传说而已。”   “什么传说?”   “传说唐明皇李隆基南巡路过连云县城,听说这里有一个小镇,名字叫玉泉镇,这里的温泉特别多,还能治病,就在这里落脚呆了两天。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皇帝,就把玉泉镇改为回龙镇。” 第十一章 连云历史悠久   “县城在什么方位?”   “县城在山的南边,我们现在是在山的北边。”   到现在,大家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   “小曹,张家堡在什么方位?”   “就在山的南边,你们看,那两座最高的山峰之间有一个豁口——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李云帆道。   大家都看见了。   “过去那两座山中间也有一座比较矮的山,现在变成了灌溉渠。”   曹云清所说的两座山,是整个山脉的最高山峰。   “这两座山的海拔是多少?”   “东边那座高一点的有六百多米,西边那座有五百多米。这条山脉横贯连云县全境。”   “这两座山脚什么名字?”   “东边那座山叫玉皇山,西边那座山叫黑风岭。”   “中间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叫凤凰岭。”   “在我们见过的县城中,连云县的历史要久远许多。”   “是啊!县城里确实有不少古老的建筑。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是过去的官道。”   车轮下的路和平时大家走的路没有什么区别。   “官道?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前面有一个地方,名字叫马桥驿,过去是一个驿站。”   “驿站还在吗?”   “驿站早就不在了,只剩下了地名,还有一个门楼。”   “连云县历史上一定出过大人物,要不然不会有这种规模和形制的陵寝。”   “我们请人查阅过地方志——包括过去的县志,都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十几分钟以后,大路的西边出现一个村庄,村庄的房屋都比较古老,但残破的很厉害。青砖墙,西岸黑瓦,人家的屋脊两头蹲着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怪兽,村子内外随处可见古柏和参松。   村口立着一个门楼,上面写着马桥驿三个字,门楼已经倾斜,一般是砖头,一半是用木头树棍支撑着的。门楼下面是一个变了形的拱门。拱门最高处在四米左右,最宽处在三米左右。拱门里面也支着两个树棍。在门楼的两边是坍塌的石头墙,在南边——距离门楼七八米的地方有一个三四米宽的豁口,那是一条路,那应该村子里面的人进出的通道,门楼已经成了摆设。   十几分钟以后,汽车驶上一座石桥,桥头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三个字:“子母河”   二十几个石墩上架着几十几块石板,石桥宽约三米,两边没有护栏。汽车走在石桥上,能听到河水从石桥下匆匆流过的声音。石桥所在的河面比较窄,大概有四五十米宽,其它地方则很宽,最宽的地方四五百米。   汽车驶过石桥之后,进入一个山谷,路是从山坳里开出来的,路的东边垒着一些石头,石缝里面长着一些灌木和藤蔓,露出来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路的西边有一条沟壑,人坐在车子上,一眼看不到沟壑的底部,只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路掩映在苍松古柏之下,无论是路两边的石壁,还是参天的松柏,都能说明这条官道的古老历史。 第十二章 密林深处人家   汽车穿过山谷之后,路的右边生出一条山路来,这条山路沿着山的南麓的密林蜿蜒向西。   山路到玉皇山的南麓便中断了,下面全是羊肠小道。   “小曹,张家堡还有多远?”   “还要步行半个小时左右。”   “汽车就停在这里吗?”王萍道。   大家跳下汽车。   “只能停在这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曹云清道。   谭晓飞钻进一片树林,很快就不见了。   不一会,谭晓飞钻出树林:“那边有一户人家。”   “一户人家,小曹,这里怎么会有人家呢?”李云帆道。   “不知道。”   “你们查案子的时候,没有走过这条路吗?”   “我们是从县城过来的,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是局里面一个同事告诉我的,他家住在这一带。”   “有没有大路通到张家堡?”   “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带你们走这条路——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如果走另一条路,至少要步行一个小时,这一带是丘陵,没有一条像样的大路。”   谭晓飞在树旁边找到了一条能走汽车的路:“既然这里有一户人家,我们不妨请这户人家照应。”   “也只能这样了。”李云帆道。   卞一鸣将汽车拐向北,爬上一个缓坡,穿过一片比较稀疏的杂树林,果然看见一户人家的屋脊。   汽车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了这户人家的院门口。   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矮矮的,没有院门,只有两个篱笆门,院子里面有三间破旧的瓦屋,两间低矮的草房,草房的屋顶上竖着一个摇摇欲倒的烟囱。   瓦屋的门虚掩着。   王萍走到篱笆跟前,大声道:“请问,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但屋子里面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弯腰驼背的古稀老人右手住着拐杖,左手扶着门,亦步亦趋地走出门来。   老人走到篱笆跟前,一边打量同志们,一边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大爷,您贵姓?”李云帆道。   “免贵姓辜,‘古’字下面一个辛苦的‘辛’。”   “辜大爷,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我们路过此地,到张家堡去。”   “你们莫不是为张家堡的案子来的?”   “老人家,您说对了。我们想再查一查这个案子。”   老人推开篱笆门。   五个人走进院子。   “辜大爷,我们到张家堡去,汽车开不过去了,我门想把汽车停在您这里。不知道放不方便?”   “嘿,有啥不方便,交给我照应着,”老人走到院墙边朝汽车瞅了一眼,“只要车子里面没有东西就成。这玩意,没有人会捣鼓。”   王萍突然后退了几步,原来是一条狗窜进了院门,接着又窜进了一条狗,前一条狗是黑狗,后一条狗是黑白相间的花狗。   奇怪的是,两条狗,一声都没有叫。   两条狗在老人的身边摇头摆尾,转来转去。   “你们放心吧!我这两条狗灵得很,有一点动静,它们都能听见。”   “老人家,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啦?”李云帆有意和老人攀谈。 第十三章 孤独寂寞老人   曹云清非常认真地看了李云帆一眼:他和马子腾在“70。4。3”灭门惨案上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竟然没有想到这深山老林里面住着一户人家,这里和张家堡的距离并不远,和山神庙的距离就更近了。这显然是一个比较大的疏忽。   院子里面有一个石桌,石桌的周围有几个石凳,所谓石凳,其实就是几块不规则的石头,屁股坐的地方比较平。从光滑的凳看,这几个石凳已经坐了很多年了。   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包大运河牌香烟。抠出几支,递了一支给老人。   “谢谢这位同志,我有哮喘病,不抽烟。”老人摆手道。   卞一鸣将香烟塞进了烟盒,将烟盒装进了口袋。   “我就一个人。”老人一边说,一边将大家领到石桌跟前,并弯腰将石凳上的几片树叶扫了一下。“同志,请坐。我就一个人。”   “老人家,您一个人住在这里,生活上方便吗?”   “生活上是不怎么方便,但已经习惯了。生产队按时给我送粮食来,我自己整了一点菜地。养了十几只鸡,两头羊,倒也自在,就是有点冷清。”   两条狗成了老人唯一的伙伴。   黑狗静静地趴在老人的两条腿中间,花狗坐在老人的右侧,竖着两只耳朵,好像是在听同志们和老人说话。   “老人家,您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吗?”   “是啊!”   “您没有兄弟姐妹吗?”   “兄弟没有,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她们很早就出嫁了。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老人的腰驼的很厉害,身子斜的更厉害——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一辈子没有成家,这大概是主要原因吧。   “老人家,您是张家堡的人吗?”李云帆是进门喊大嫂,没话找话韶。他已经知道:张家堡就姚家一个外姓人家。了解李云帆的人都知道,此时,李云帆的刑侦工作已经开始了。老人的住处距离山神庙这么近,李云帆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是辜家庄人——走出这片树林就能看见了——和张家堡是邻村。”   “这里离山神庙有多远?”   “翻过两个小山头就是山神庙。从我这里到山神庙,一袋旱烟的功夫就到了。”   “姚家出事之前,您和姚家人有没有来往呢?”   “姓姚的是一个闷葫芦。”   我们都知道,所谓“闷葫芦”是不善于——或者不屑于和别人交流与沟通。性格比较内向,嘴巴比较紧。   “您知不知道山神庙的下面有古墓呢?”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们家祖祖辈辈住在这里,老祖宗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传下话来。”   事实是,即使老祖宗传下什么话来,也经不住漫长岁月的冲淡和遗忘。   大家都意识到,要想解开姚家灭门惨案的谜团,就必须在姚家的社会关系上寻找答案。姚家人在失踪之前,究竟是什么人?如果姚家在出事之前曾经和什么人接触过,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依我看,那姓姚的来路不正。八成是一个盗墓贼。” 第十四章 冬天帽子铁锹   “如何见得?”   “姚家在山神庙落脚之前,我在山上见过一个人,这个人很像姚虹桥。”   “落脚之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定是姚虹桥在山神庙闻出了棺椁的味道,所以才带着家人落脚山神庙。   “辜大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一九六零的冬天,他戴着一顶帽子——就像我头上戴的这顶帽子,是锅底灰。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老人头上的帽子,是一顶蓝颜色的帽子,帽檐已经变形,帽檐上有很厚一层老油。   “奇怪的是,姓姚的落脚山神庙以后,就再也没有戴过那顶帽子。”   “您在什么地方见过姚虹桥?”   “有一天,我凤凰岭去转悠,转到山神庙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从那三间破屋里面走出来。我以为是打猎的,就没有在意,姚家人在那三间破屋落脚的时候,我才认出姓姚的来。”   “您第一次看到姚虹桥的时候,他的手上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拿了。”   “拿什么了?”   “一把铁锹。”   “一把铁锹?”   “对,一把很奇怪的铁锹。”   “李局长,很可能是一把铲子。”卞一鸣指的是洛阳铲,这是盗墓贼专用的工具。   “辜大爷,是一把什么样的铁锹?”   “你们等一下。”老人站起身,走进厨房,他走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铁锹,铁锹头长四十公分左右,宽十五公分左右。锹把后面——靠锹头的地方有一个脚蹬。   “辜大爷,就是这种铁锹吗?”王萍道。   “不是,和这把铁锹的样子差不离,就是比这把铁锹的锹头窄一些,那把铁锹大概有这么宽。”老人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铁锹头上比划了一下,老人比划的宽度大概在六公分上下,“这把铁锹的头是平的,他那把铁锹的头是窝起来的。”老人将右手做握物状。   辜大爷说的就是洛阳铲。   辜大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那把锹的把子比我这把锹的把子长很多。”   辜大爷所说的奇怪的铁锹是洛阳铲无疑。   “小曹,古墓里面的青砖和山神庙废墟上的青砖——特别是三间古屋的青砖是不是同一种规格?”   “我和马子腾没有想那么多,但我可以肯定地说,完全一样,长短、颜色完全一样。连青砖上的字都一样。”   “青砖上面还有字?”   “有啊!”   “什么字?”   “不认识,但一模一样。字的大小都一样。”   青砖和青砖上的字,应该出于同一个模子。   笔者在这里提前补充一下:后来,同志们看过灌溉渠上的青砖,曹云清所言非虚:古墓上的青砖和山神庙废墟下面基础所用的青砖——包括三间古屋上拆下来的青砖都被乡亲用在灌溉渠上了,在乡亲们家的院墙上也能见到这种青砖。   李云帆和卞一鸣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姚虹桥是一个盗墓贼,他带着一家老小在张家堡的山神庙落脚,打的就是古墓的主意。   关于山神庙和山神庙下面的古墓,两个人也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先有古墓,后有山神庙。 第十五章 现场面目全非   山神庙是用来掩人耳目,山神庙极有可能是陵寝的一部分,它极有可能是守墓人的住处。传说中的几个和尚极有可能是守墓人。   在辜大爷的陪同下,五个人来到山神庙的遗址。   马子腾和三个人正在水闸等候李云帆一行。另外三个人,一个是文俊大队的书记褚振华,一个是五里铺公社派出所的所长潘寅标,一个是张家堡的生产队长张兆才。   褚振华和张兆才已经解决好了同志们的吃住问题:张家堡有一个古堡——其实就是祠堂,古堡的墙——包括院墙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院墙至少有一丈高。张家堡因此堡而得名。   文俊大队的大队部就设在张氏祠堂里面,祠堂两面有三间堆放杂物的屋子,褚振华和张兆才派几个村民将两间屋子里面的杂物集中到一间屋子里面,吃饭就在张五婶家,张五婶是张兆才的堂婶子。她家距离祠堂最近。五婶是一个干净利索的女人,她的男人在解放战争中牺牲了,她本人也是一个支前模范。在乡亲们中有很高的威望。过去只要有人到文俊大队——或者张家堡来,都被生产对安排在张五婶吃住家,   ——遗址只剩下一部分了。因为山神庙废墟的大部分已经被水闸代替了。一条九米左右宽的灌溉渠由北向南,将子母河的水引到文俊大队的灌溉渠内,在新灌溉渠和老灌溉渠对接的地方有一个水闸,水闸就建在山神庙的遗址上。为了管理方便,在水闸的旁边还建了一间屋子。   李云帆特地计算了一下时间,从辜大爷的住处到水闸,大家用了二十五分钟。这足于证明辜大爷家和山神庙的距离比较近。   灌溉渠和水闸两边的斜坡上砌着一些石头和青砖。   同志们已经看见了青砖上面的字“邺”。有的青砖上面是光板,因为只有一面有字——字在青砖的侧面,不在正面。   “小曹,这个‘邺’是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   “这个字不是造砖的地名,就是造砖人的名号。”辜大爷道。   姚家三间老屋还剩下一间屋子的屋基地——是东屋的屋基地。杂草和灌木已经将废墟完全覆盖。   “小曹,墓室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小曹望了望褚振华。   “灌溉渠就是墓室的位置,灌溉渠有多宽,墓室就有多宽,灌溉渠是就着墓室挖的。”褚振华。   人站在水闸的上面往北看,山神庙的位置正好在玉皇山和黑风岭两座山的正中,这也就是说,古墓也在这两座山的正中。山神庙的遗址坐落在一个山坳里面,山坳的开口比较小,越往里面就越大。   透过树林,能看见一座被灌溉渠劈成两半的山,山的海拔在一百米左右。   “那就是凤凰岭吗?”   “不错,那就是凤凰岭。”   李云帆不懂风水,但他确信,山神庙所在的地方,是风水极好的地方。   在灌溉渠的两边长满了参松古柏,灌溉渠就掩映在参松古柏之下。   褚振华和曹云清领着大家沿着灌溉渠的东岸向北走。 第十六章 两座无名小山   当大家爬上凤凰岭上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在凤凰岭的北边——在灌溉渠的东西两岸各有一个山丘,山丘的海拔和凤凰岭差不多。两个山丘上的树和其它地方不一样,绝大部分是香樟树和冬青树,还有一些松树。   “辜大爷,那两座山叫什么名字?”   “那两座上没有名字。”   案发现场已经不复存在了,充其量,也只能看到废墟的影子。好在,曹云清和马子腾拍了二十几张照片。我们都知道,李云帆一向重视案发现场和案发现场周围的环境,现在,案发现场已经面目全非,不知道李云帆会如何弥补这个缺憾——这可是一个很大的缺憾啊!   现在,同志们只能跟据这二十几张照片来再现原来的环境了。   在水闸的南面有两条路,一条路蜿蜒曲折延伸至西南,这条路将山神庙和张家堡连接在一起;另一条路向东,行走一百多米,有一条不宽的小河——小河大概有四五米宽,但这条小河比较深,河面与河岸的落差至少有一点米五左右。   “张队长,这条路通什么地方?”李云帆望着东边那条路道。   “这条路通大埂,你们看,东边有一排杨树林,那就是大埂。”   “如果有人到姚虹桥家,有几条路。”   “有两条路。一条是张家堡,一条是大埂。”   “这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到姚家来,我说的是如果有亲戚——或者朋友到姚家来,可以走大埂这条路。”   “不错,”张队长道。   “张队长,如果有亲戚或者朋友到姚虹桥家,张家堡的人不一定能看见。我说的对不对?”   “这话说的在理。”张队长听明白了李云帆的意思,“姚虹桥家的亲戚和朋友不想让张家堡的人看见的话,乡亲们是没法知道的。”   李云帆的问题是有针对性的,在曹云清和马子腾调查走访的材料里面,有一个结论性的东西,即在十年的时间里面,姚家不曾来过一个亲戚——或者朋友。   “小曹,姚家人在此地落脚十年,去的最远的地方是街上,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张家堡的乡亲们都这么说。”   “张队长,是这样的吗?”   “不错。”   “乡亲们的根据是什么呢?”   “这——是姚虹桥自己说的。”   李云帆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觉得这种说法有问题,第一,姚家单门独户,远离村庄,乡亲不可能完全掌控姚家人的情况;第二,姚家人不是监外执行的罪犯,没有每天向张家堡人汇报行踪的义务;第三,姚家人一心想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乡亲们就更不可能对姚家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了;第四,姚家人到张家堡落脚,如果是为山神庙下面的古墓而来,用不着在张家堡生活将近十年的时间,姚虹桥的小女儿姚春妞更用不着到胜武中学去读书了。难不成盗洞要挖十年的时间吗;第五,如果姚虹桥是冲古墓里面的随葬品来的,那么,他在十年的时间里面不可能不和外界接触,古墓里面的随葬品只有换成钱以后,才有价值。 第十七章 豆腐坊加工厂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卞一鸣道。   “关键是姚家人单门独户,村子里面的人很难知道姚家的情况。”   “在这十年里面,肯定有人和姚家人接触过。”   “对,和姚家人接触的,不是亲戚朋友,就是本地人,二者必居其一。卞一鸣,依我看,下面,我们应该把调查的重点放在这上面,那些和姚虹桥接触,又不想让张家堡人知道的人。应该就是制造姚家灭门惨案的凶手。   告别辜大爷之后,大家去了张氏祠堂。   张氏祠堂在张家堡东边的一个山坳里面,那是一个单独的建筑,那是进入张家堡的必经之地,在祠堂东边一百多米处,就是我们在前面提到的大埂,这条大埂由南向北,贯穿整个文俊大队。在祠堂的东边——大埂的东西两边,各有一个豆腐坊和一个粮食加工厂——豆腐坊在路西边,粮食加工厂在路东边。   张队长说:豆腐坊从早晨四点钟开始忙,到八点钟结束:头天晚上将黄豆用水泡好,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开始磨豆子,然后过滤,再将过滤过的豆浆加热,锅开以后,将豆浆装入水缸中,然后点卤,待豆腐脑生成之后,舀入纱布之中,挤掉多余的水分,豆腐就做成了。   豆腐坊里面有两个人,两个人都姓张,一个叫张福清,五十五岁,他是一个哑巴;一个叫张东旭,三十一岁。豆腐坊是张家堡的,这两个人负责豆腐坊的经营,所有收入归生产队所有,生产队给两个人打公分。   粮食加工厂属于文俊大队的,加工厂里面有三台机器,一台是水稻脱壳机,一台是玉米加工机,还有一台是小麦面粉机。粮食加工厂里面有两个人,一个姓辜,叫辜春阳,三十九岁,此人是辜家庄人,另一个人姓徐,叫徐有初,三十三岁,此人是桃园村人。   豆腐坊和粮食加工厂的位置很特别,无论是到张家堡,还是辜家庄,都要经过豆腐坊和粮食加工厂,无论是到玉皇山还是到黑风岭,也要经过豆腐坊和粮食加工厂。笔者特别强调这一点,主要的目的是想说明,无论姚家人到街上——包括县城去,还是什么人到姚家去,都要经过豆腐坊和粮食加工厂。   李云帆一行走进祠堂的时候,三张床已经放好了,两间屋子打扫擦洗的干干净净。每个屋子里面还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热水瓶,褚振华拎了一下水瓶,水瓶里面已经灌满了刚烧开的水。   屋子门前有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铜水壶,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正拿着扫帚扫地。   褚振华走到扫地男人的跟前:“东旭,同志们用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褚书记,我记住了,保证不缺同志们的热水。”   “李处长,他是张家堡人,名字叫张东旭,他在旁边的豆腐坊做事。”   “老乡,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了。”李云帆递了一支香烟给张东旭。张东旭推说自己不会抽烟。又把香烟还给了李云帆。 第十八章 五婶想起一事   “老乡,得空了,我们找你聊聊案子的事情。”   “我啥时候都有空——啥时候找我都行。”   “行,等我们安顿好了以后再去打搅你,晚上,你在豆腐坊吗?”   “在,晚上,我们要泡豆子,我和福清都在豆腐坊。”   当天中午,同志们在五婶家吃的饭。作陪的有褚书记,潘所长和张队长。五婶忙里忙外,热情异常,她做的菜清清爽爽,非常可口。   李云帆试图让五婶子坐下,和同志们一块吃饭,可五婶说什么都不肯,在当地,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家里面来客人,女人是不上桌子的。按理,五婶早年守寡,一个人支撑这么大一个家庭,她就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理应在桌上坐着,可五婶没有坐。   等同志们吃完之后,大家都没有看见她摸过碗和筷子。   在上菜,盛饭,上汤的过程中,五婶倒是提到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和姚家的灭门惨案有那么一点关系:咋听起来,那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李云帆和卞一鸣却觉得非常重要。   有一回,五婶看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的鞋垫上绣着花,便问有没有花样,李银杏说有。有一天中午,五婶就到姚家去了。   大家是否还记得,曹云清和马子腾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李银杏的鞋垫上绣着牡丹花。   姚家的院门虚掩着——姚家在山神庙落脚之后,用不到半年的时间砌了一道院墙,是用山神庙废墟上的石头和青砖砌成的。   “有人吗?”五婶子喊了一声。   “谁啊?”应答的人是李银杏,她当时呆在西屋里面。   “我——五嫂啊!”说这句话的时候,五婶已经站在正屋的门口了。   李银杏掀开西屋的门脸,顺手拿起一条长板凳,走出房门,将五婶引到院子坐下,在走出房门的时候,李银杏将房门带上了。   一般情况下,人只有在出门的时候,才会关上门,在家里面来了客人的情况下,关门的动作肯定是不合适的——人家又不是到你家来抢劫的。   “五婶,你从来没有到姚家屋子里面去过。”   “没有——从来没有,主人不往屋子里面请,是没法进去的。李银杏关门,当时,我倒没有在意,她进屋拿鞋垫的花样,出门的时候,又关了一次门,我也没有特别在意,可在我走出院门的时候——”   “什么情况?”   “冬妞推开门站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这就不合适了,冬妞在屋子里面,李银杏为什么要关房门呢?这不合规矩啊!难道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姚家在山神庙落脚后的第二年的春天。”   我们都知道,在姚家西屋的床底下,有一个洞,姚家的屋子里面藏着盗洞。   “您是中午到姚家去的吗?”   “是啊!”   “这个时候,姚虹桥应该在家才对啊!”   “可不是吗?我在姚家没有见着姚虹桥。”   姚家的西屋里面不仅有盗洞,当时,姚虹桥应该就在墓室里面。 第十九章 二毛也有疑惑   “我第一眼见到李银杏的时候,她一边走出房门,一边用手拍打身上的衣服,她的手上和衣服上有一些泥土。”   姚虹桥很可能是在挖盗洞。李银杏很可能在给姚虹桥打下手,姚冬妞在屋子里面做什么呢?当时,姚冬妞才十岁左右,难道姚冬妞也在给姚虹桥打下手吗?   “张队长,你们张家堡的人,没有人进过姚家的屋子吗?”   张兆才点点头:“没有,我到他家去过的次数比较多,每次说话,不是站在院墙外说话,就是坐在院子里面说话,当然,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姚家的房子屋檐低矮,门框倾斜,那三间房子原来就破旧不堪,缺门少框,不能住人,你们想一想,如果能住人的话,乡亲们早住上了,在咱们张家堡,缺房子的人家多了去了。姚虹桥只是简单地修了一下屋顶和门窗,墙体坍塌的地方补了补。姚虹桥总是以屋子里面很乱,不堪入目为由,把客人挡在门外,当然,乡亲们多半也不想进屋,你们也知道,姚家是逃难到此地的。”   曹云清和马子腾非常佩服李云帆,吃饭的时候,李云帆都没有记挂着案子,随随便便的拉家常竟然也成了调查案情。   “张队长,那姚虹桥平时正常下地干活吗?”   “不错,他跟大家一样,按时出工,可就是——”   “张队长,你想说什么?”   “兆才,用不着吞吞吐吐,有话只管讲。”褚振华道。   “姚虹桥虽然天天下地干农活,但大部分的农活都不会做,挑担子,他不行,扛笆斗,他也不行,耕田耙地,他更不行,我看他从来没有做过农活。”   “姚虹桥木匠活做的不错,他还会打猎。”五婶给大家添饭的时候,插了一句话。   “打猎?五婶,姚虹桥虽然经常扛着枪上山,但我从来没有看见他手上有猎物。您看看,在咱们张家堡,哪家的屋檐下面不挂着一些野兔和野鸡啊!您再想一想,姚虹桥家的屋檐下有吗?”   “兆才说的对,二毛也是这么说的,二毛是我家老二,他没事的时候,经常到山上去打猎,二毛也觉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   “你们等一下,我到隔壁去叫二毛,让他自己跟你们说——我说不周全。”五婶走出院门。   不一会,五婶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堂屋。   “这就是我们家老二,二毛,你把那件事情跟公安同志说一下。”   王萍将二毛让到一个空位子上坐下。   谭晓飞递了一支香烟给二毛。   二毛从口袋里面掏出火柴,点着了香烟。   “五婶,再拿一个酒杯来,让老二也喝两杯。”张队长道。   “队长,别忙乎了,我刚放下筷子——刚吃过。”二毛道。   二毛抽了两口烟,眯着眼睛,略带回忆道:“我在山上打猎的时候,碰到过姚虹桥好几次,奇怪的是,我每次遇到他,都在两个地方。”   “哪两个地方?”   “凤凰岭上面那两座山上,他的肩膀上虽然也扛着一把土铳子——就是猎枪。” 第二十章 虹桥行为诡异   但我从来没有看见他手上有猎物——连一只野鸡——或者野兔都没有,就更别说其它猎物了。”   二毛所说的两座山就是凤凰岭北面那两座没有名字的山。其高度和凤凰岭差不多,一个在玉皇上的西南方,一个在黑风岭的东南方。   “姚虹桥不像是一个打猎的。”   “不像打猎的——那他像什么?”   “说不好,好像是在山上寻觅什么东西。”   一个人经常在山林里面转悠,如果他既不打猎,也不才药草,既不砍柴,也不采石头,那他八成是一个盗墓贼。   “在山上寻觅东西?”   “对。我们上山打猎,大多数时候,眼睛往树上看,他的眼睛总是朝地上看。自从发生了姚家的事情以后,我总在想,姚虹桥莫不是在上山寻找古墓。”   “可山上哪来的古墓呢?”张队长道。   “过去,张家堡从小到老——连老祖宗都不知道山神庙下面藏着一个古墓,咱们挖灌溉渠的时候,不是看到古墓了吗?保不齐,在后山上还有古墓。那姚虹桥在山上转悠,十有是在寻觅古墓。”二毛道。   “是啊!既然我们已经在后山发现了一座古墓,这就说明后山上还有古墓,山神庙的位置在凤凰岭的上脚下,一般人家会把坟墓建在山腰上,除非——”五婶欲言又止。   “五婶,除非什么?”   “除非上面已经有坟墓了。”   “五婶说的有道理,咱们张家堡的祖坟就是从上而下,按辈分排列的。依我看,凤凰岭可能是某一个大户人家——或者是达官贵人家的祖坟。”   “你最后一次在山上见到姚虹桥,是在什么时候呢?”   “你们让我想一想。”二毛抽了两口烟,他眉头紧蹙,“最后一次碰到姚虹桥?具体日子不记得了,反正时间不长,大概在——”   “大概在什么时候?”   “在姚家出事前一年——顶多一年。”   从上面这些随意的对话中,我们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姚虹桥之所以避而不虑两个女儿的婚事,是不想在张家堡长期居住,姚虹桥之所以在张家堡呆了十年,恐怕是为了继续寻觅其它古墓陵寝,等捞足了,再离开张家堡。   从案发现场——南唐古墓的形制和规模来看,古墓里面的随葬品不在少数,按张家堡人的说法,姚虹桥及其家人,自从落脚张家堡以后,不曾出过远门,那么,古墓里面的随葬品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既然辜大爷和二毛能从姚虹桥的身上看出古怪,那么,就一定会有人发现姚虹桥的秘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天晚上,张福清给同志们送热水瓶的时候,被李云帆留下来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谈话分开进行比较妥当。   张福清除了送来了四瓶热水之外,还拎来了一桶热水。平时,张福清是在早晨烧水,因为同志们的到来,张福清晚上烧了一锅水。   让同志们没有想到的是,张福清是一个哑巴。让曹云清和马子腾感到意外的是,李云帆和卞一鸣竟然能和一个哑巴进行交流,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调查连一个哑巴都不放过,可见他们的工作有多细致,再看看自己的调查走访,线条太粗了。 第二十一章 福清是个哑巴   张福清在豆腐坊干了十三年,因为他一辈子没有结婚,生产队卞照顾他,让他在豆腐坊给张东旭打下手,张福清虽然是一个哑巴,但做起事情来,一点都不含糊,他手脚麻利,人也很勤快。   十哑九聋,但张福清是一个例外,他虽然是一个哑巴,但他耳朵不聋,他还会写字。豆腐坊的豆腐张就是他记的。   谈话是用一问一写的方式进行的。   李云帆和卞一鸣还真从张福清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   姚虹桥并非生活在真空里面,他和外界还有接触的,那是一九六九年的冬天——在一九七零年的春节之前,当时张福清正在豆腐坊里面泡豆子,突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此人向张福清打听姚虹桥的住处,张福清走出豆腐坊,看到大路上还站着两个人,他们的身上好像还背着行李。张福清就将姚虹桥家住的地方指给了这三个人。张福清非常肯定:这三个不是本地人,说话的口音和姚虹桥一样,也很杂。   这三个人极有可能也是盗墓贼,张福清的判断符合盗墓贼的身份,盗墓贼四海为家,哪有古墓,他们的家就在那里,走南闯北的人,口音比较杂,也在清理之中。   “三个人都是男人吗?”   “天太黑,没有看清楚,另外两个人没有开口说话。”   “这三个人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   “没有。”   “你经常看到姚虹桥从豆腐坊的门前经过吗?”   “经常看到,姚虹桥经常在夜里面打我们这里经过。”   我们都知道,盗墓贼昼伏夜出,夜里面,姚虹桥应该出现在后山才对,他经常从豆腐坊的门前经过,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你看到姚虹桥一般是在什么时候?”   “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天黑透了以后,晚上,我泡豆子一般在这个时候,东旭也见过他;早晨天亮之前,也见过他。”   这就更诡异了。   “李局长,姚虹桥在天亮前外出,他能到哪儿去呢?”   张福清用笔在纸上写了下面的话:“天亮之前,姚虹桥不是出去,而是回家。”   “姚虹桥晚上从你们的豆腐坊门前经过,身上有没有带包裹之类的东西呢?”   “带了,我每次看到他,他的肩膀上都有背着一个包,看上去挺沉的。”   姚虹桥深夜外出,极有可能是去交易的,带包应在情理之中。   送走了张福清以后,第二个走进祠堂的是张东旭。   张东旭高中毕业以后,回乡务农,张兆才看他是一个人才,整天跟泥巴打交道,确实有点委屈他高中生的身份,文俊大队是一个穷地方,读得起书的人很少,读到高中毕业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就让他负责豆腐坊的事情,姚虹桥虽然也拿公分,但他这个拿工分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张东旭的豆腐坊,按照生产队的要求,每个月跟生产队结一次账,做豆腐的黄豆是生产队提供的,每个月的月底,只需向生产队交纳一定数量的钱。 第二十二章 一次三斤豆腐   一斤黄豆,能加工多少豆腐,一斤豆腐能卖多少钱,这是有数的,但豆腐是用水做的,水分多一点,豆腐的分量就会重一些,重一些,就可以多卖一点钱,生产队是按照最低的标准跟豆腐坊结账的,所以,豆腐坊还是会有些结余的,至少,可以弄点豆腐给家里面添一样菜。   现在的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一点,豆腐能值几个钱呢?如今,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便宜的豆腐,很少有人吃,也不是主菜,可在一天只能挣一个鸡蛋的年代,经常吃豆腐,可是一种奢侈的生活。   一个强劳力,一天拿十分工,那么,十分工能值几个钱呢?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会相信,一分工一分钱,十分工,一毛钱,一斤鸡蛋是七八毛钱,大一点的鸡蛋,七八个一斤,一毛钱的工钱可不就是一个鸡蛋吗。   不过,张东旭并不贪念这些油水——或者叫好处,结余的钱,他都给了张福清,多出来的豆腐,张福清带回家的多。张福清是一个哑巴,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兄弟分家之后,他一个人单过,又是张东旭的堂叔。所以,张东旭对他很照顾。   这些情况都是张兆才跟同志们说的;张东旭除了管豆腐坊的事情,还是一个记工员,张家堡一百多个劳动力的工分都是张东旭记的。他的工分记得清清楚楚,年终的时候,张东旭还多做几包豆腐分给各家各户,过年的时候,这也算是一道菜;不仅如此,到年底的时候,张东旭还帮助会记负责分红事宜。所以,在乡亲们中间,还是比较有威信的。   张东旭证实了张福清的说法。他也见过姚虹桥好几次,其中有两次是在第二天早晨天亮之前,姚虹桥也是从外面回来的。   “姚虹桥回家,是从张家堡,还是走大埂这条路呢?”   “走大埂这条路。我见到他两次,都是从大埂这条路回山神庙的。他昼伏夜出,走大埂这条路,是怕被人看见。”   “姚虹桥每次外出——或者回家,都是在夜里,你们如何能确定是他呢?”   “姚虹桥的身形和别人不一样,他的腰佝偻的很厉害,远远的就能认出他来。他走路的速度也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在咱们张家堡,这么走路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姚虹桥的老婆和两个女儿是不是经常外出呢?”   “没有——至少,我没有见过,他们倒是经常上街赶集,但都是和村子里面的人一起去的。”   “你夜里看到姚虹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肩膀上背着一个包呢?”   “不错——我看到了,有一个包,每一次都有。无论是去的时候,还是回家的时候,肩膀上都背着一个包。”   至于哑巴张福清提到的三个外地人,张东旭没有见过。   在李云帆的追问下,张东旭提供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情况,这个情况进一步证实了李云帆和卞一鸣对案情的判断——初步判断。 第二十三章 来去无影无踪   平时,姚虹桥家是豆腐坊的老主顾了,一般情况下,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一个星期要到豆腐坊来买两次豆腐,而在张家堡,一般人家一个月能卖一次,那就算不错了了,豆腐坊磨出来的豆腐,大部分用独轮车推到街上去卖,再就是有红白之事的人家买去了。   去年冬天——这个时间和张福清所说的时间是一致的,李银杏来买过几次豆腐,间隔的时间和以前差不多,也是一个星期两次左右,但每次买的斤两大不一样,过去,每次顶多买一斤多一点,那几次却买了三斤多。张东旭出于好奇,问过李银杏,豆腐这玩意,时间摆长,就不新鲜了,姚家住的地方又不远,豆腐坊天天都做豆腐,干嘛要买这么多的豆腐呢?   “李银杏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分几顿吃,冬天,把豆腐放在水里泡起来,不会坏,免得一大早跑到豆腐坊来,她说的也是实话,我们豆腐坊每天六点钟左右就要上街买豆腐去了。”   张东旭提供的情况进一步印证了哑巴张福清的说法,姚家有四口人,加上刚来的三个人,一顿吃三斤豆腐,斤两应该差不多。   “按照这个斤两,李银杏一共买了多长时间?”   “时间倒不长,也就十来天吧!半个月左右。后来就恢复正常了,一次买一斤多。大概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说了什么?”   “我问她是不是家里来亲戚了?在咱们这里,只有来亲戚了,才会买这么多的豆腐。之后,她就恢复正常了。但从那以后,李银杏上街的次数多了。她上街肯定要经过我们豆腐坊。过去,逢赶集的时候,李银杏才去,那一段时间,李银杏两三天就要去一次。”   “李局长,一定是姚虹桥和李银杏担心张家堡人疑心,所以没有继续在豆腐坊多买豆腐。”卞一鸣道。   “张东旭,李银杏经常上街,持续的时间有多长呢?”   “一直到第二年春天,具体时间,不知道,反正时间比较长。”   “在此期间,姚虹桥有没有在夜里出去过呢?”   “没有。”   这就对了,家里面来客人,主人外出,肯定是不妥的,根据张福清的说法,三个不速之客应该是男人,家里面放着老婆和两个黄花大闺女。   从张福清和张东旭提供的情况来看,三个不速之客从一九六九年的冬天,到第二年的春天,在姚家呆了不短时间,在此期间,姚家人一点都不声张,张家堡人也没有看到这三个人,显然,姚虹桥是不想让乡亲们知道。试想一下,如果是正常的走亲戚,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家里面来亲戚,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啊!在农村,不管哪家来亲戚,也不管来什么样的亲戚,一眨眼的功夫,乡亲们都知道了。   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这三个人是盗墓贼。姚虹桥是盗墓贼,姚虹桥不想让张家堡的乡亲们闻出味——看出端倪来。 第二十四章 大爷一早登门   如果张家堡的乡亲们对三个不速之客的身份产生怀疑,那么,也就会对姚虹桥的身份产生怀疑。更重要的是,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张家堡——潜入姚家,一定是为山上的古墓来的,他们不想让别人干扰自己的计划。盗墓贼是最怕被别人盯上的。所以,谨慎小心,是盗墓贼的职业习惯,也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和成功法宝。   整个晚上,曹云清和马子腾始终保持沉默,他们在自我反省,李云帆一行介入此案才一天,就了解到了这么多有价值的情况,这说明他们当初的调查走访是多么的简单和粗糙。两个人私下里交流过,他们要借这次机会,好好向李云帆等人学习。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刑侦工作者。   根据四月二十六号了解到的情况,案子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脑子里面形成了一个轮廓线:姚家的灭门惨案,应该和三个不速之客有关系。   这个结论得出来比较容易,但要想上升为案情的线索,还差一大截,同志们上哪里去找这三个不速之客呢?   我们都知道,盗墓贼,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从他们杀人的方式和手段来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们长得什么样?是什么地方的人?张家堡的人全然不知——他们在姚虹桥家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张家堡的人竟然毫无察觉。张家堡的老人倒是注意到姚家的烟囱烟冒的时间比一般人家长,但就是不知道姚家的锅里面一下子多了三个人的饭蔡。姚虹桥不想让张家堡人知道家里面来了三个人,三个不速之客更不想抛头露面,所以,这个案子还是非常棘手的。   同志们带着忧虑和困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左右,同志们在五婶家吃早饭的时候,村子里面的狗叫了起来,接着还传来几条狗互相撕咬惨叫的声音。   在狗主人的呵斥下,狗停止了撕咬。紧接着五婶家的院门响了。   二毛打开院门,一个老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李云帆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他就是辜大爷。他的身后跟着一条大黑狗——它张着大嘴,拖着长长的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辜大爷这时候来,一定有话要说。   “大兄弟,快进屋。二毛,你扶着点。”五婶一边指使儿子,一边走进厨房。   辜大爷刚坐下,五婶便端着一碗鸡蛋面条走了进来:“大兄弟,快趁热吃。”   “大妹子,我有话要跟公安同志说。李同志,你们看看这个东西——”辜大爷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绿颜色的珠子来。   珠子的直径在零点八公分左右。   “辜大爷,这颗珠子是从哪里来的?”   “听我慢慢跟你们说。”   “大兄弟,来——先吃饭。”五婶将一双筷子递给辜大爷。   “大爷,不着急,您先吃饭,吃过饭以后再说不迟。”   辜大爷用颤抖的手接过筷子:“李同志,我今天早上在山上转悠的时候,在草丛里面发现了一个洞。洞口用土和石头堵上了。” 第二十五章 盗洞直上直下   “大爷,您趁热吃,吃过饭再说。”   大家都意识到,辜大爷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要。   一支香烟的功夫,辜大爷将一大碗鸡蛋面扒到肚子里面去了。   辜大爷用手抹了一下嘴:“我扒开土和石头,用一根竹竿往洞里面捅了捅,很深——竹竿打不到底。我在这山上住了一辈子,见过的山洞有不少,但这种直上直下的洞,还是第一回 见过——我看不是普通的山洞。”   “辜大爷,这颗珠子是在土里面发现的吗?”李云帆看过珠子以后递给了卞一鸣。   “是啊,我扒土的时候,手指头碰到了一个圆溜溜的玩意,拿在手上,用力一搓,光亮如新。”   “李局长,这一定是盗墓贼在慌乱之中落在现场的,”谭晓飞道。   “大爷,洞口在什么位置?”   “在玉皇山的下面——灌溉渠的东边。”   “这不是一般的珠子。”卞一鸣道。   “是啊!在墓室里面呆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光亮如新。”李云帆道。   李云帆一行随辜大爷去了现场,临走前,向五婶要了一根二十几米长的绳子。五婶怕绳子不够长,也不够结实,又到邻居家借了两个绳子,三个绳子加在一起至少有四五十米。五婶将绳子交给二毛的之前,还将绳子在水缸里面浸了一下。五婶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她跟二毛交代的几句之后,让二毛跟同志们上山走一趟。   大家出门向东,然后向北,沿着大埂向前走了九百多米,再拐向西,来到水闸,沿着灌溉渠的东岸向北。   谭晓飞和曹云清扶着辜大爷,慢慢爬上了凤凰岭。   穿过两片小树林,辜大爷在一片灌木林跟前停住了脚步:“李同志,洞口就在那片树藤下面。”   卞一鸣走到树藤跟前,将树藤掀了起来,树藤下有一个和大号水桶差不多粗的洞口,在洞口的旁边,有一些土,还有十几块长度在六七十公分的条石。   洞口基本上是直上直下——稍微有一点角度。   卞一鸣打开手电筒朝洞中照去,洞很深,看不到底。   洞口比较光滑,洞里面上下的直径差不多。洞壁上的挖痕清晰可见,挖痕的宽度在十公分左右。   这无疑是一个盗洞。   看到这个盗洞,同志们立刻明白姚虹桥为什么要在山神庙呆这么长时间了,同时明白三个不速之客为什么会到姚家来,这样一个盗洞,单靠姚虹桥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李云帆从二毛手上接过一根绳子,在绳头上拴上一块三十公分长的条石,然后将绳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放。一根绳子放到末端,条石还没有到底。   二毛又结了一根绳子。   李云帆继续放绳子。   第二根绳子放到两三米的时候,手上的绳子松了,这说明绳子另一头的长条石已经到底了。   李云帆开始收绳子,卞一鸣则将绳子一托一托地将绳子绕城圈一托是两只手水平伸展开的距离。   “李局长,一共是十四下。”卞一鸣道。   卞一鸣的一托是一点五零米,绳子的长度在二十一米左右。 第二十六章 一鸣一马当先   这个古墓的封土层在二十米左右。   毋庸置疑,脚下的山丘,其实是一个坟冢,整个坟冢是用土堆起来的。试想一下,想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山丘上挖一个二十米左右深的盗洞,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什么是山?山是由土和石叠加而成的,洛阳铲只有在封土层上才能发挥作用,它只要遇到一块石头,就没法继续向下延伸了。   李云帆有一点疑惑,古人为什么不把陵寝建在玉皇山和黑风岭两座山的中间位置呢?我们都知道,山神庙下面的古墓就是建在这两座山中间的。难道建造陵寝的人先知先觉,知道后人会在两座山的中间挖一条灌溉渠吗?   李云帆站起身朝灌溉渠的西岸看了看,他在想,灌溉渠西边那个山丘极有可能也是一座陵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两座陵寝应该是对称的,如果把两座陵寝作为一个整体的话,说它建在两座山的中心点上,是可以成立的。   “我下去看看。”李云帆拿起一根绳子的头部,准备往自己的身上系。   “李局长,还是我下去吧!我的身形比较瘦小。”卞一鸣走到李云帆的跟前。   “卞处长,你的体重是多少?”曹云清道。   “一百二十几斤左右吧。”   “还是我下去吧!我只有一百零几斤,我们俩的身高差不多,我的身体比你单薄多了。”   “这样吧!我们俩一起下,也好有个照应,底下的情况不明。”   “行,这样比较稳妥,我们看看绳子够不够两根长。”李云帆道。   二毛将三根绳子结在一起,伸展手臂,量了量绳子的长度,大概有五十米的样子,盗洞的深度是二十米左右。   二毛又仔细检查了三根绳子的接头,又认真检查了绳子的每一截。   卞一鸣将绳子的一头在自己的胸前绕了两道:“曹云清,我先下,,等我下到底部以后,你再下。”   二毛打了一个梅花扣,然后使劲拽了几下绳子:“可以下了。”   卞一鸣坐在盗洞口,将两只脚放进洞中,刚准备侧身进洞,被李云帆一把拽住了绳子:“卞一鸣,等一下,下面情况不明,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你就用手敲绳子,下到洞底,如何遇到特殊的情况,你就用力拽绳子。我们不是考古工作者,只要能确定下面是一个古墓就达到目的了。”   “我明白。”   王萍将手电筒递给卞一鸣,谭晓飞和马子腾开始慢慢放绳子。   卞一鸣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八点二十一分。   洞壁非常光滑,脚根本就没法生根,洞壁也很潮湿,手触摸到洞壁上,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卞一鸣勾着脑袋,脸朝下,手电筒通过身体与洞壁之间的缝隙,将光透向脚下。脚下是一个黑暗的所在;越往下,寒气越重,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流直往身上钻,往脸上扑。   刚开始,卞一鸣还能听到上面人说话的声音,越往下,声音越来越散,越来越闷,越来越含混不清。最后,什么都听不见。抬头向上看,只有一个小小的光点,下到快一半的时候,连亮光都看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大黑前面引路   卞一鸣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左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是八点二十二分五十五秒。卞一鸣在盗洞里面行走了将近两分钟。   绳子下移的速度比较慢,在将近两分钟的时间里面,卞一鸣没有遇到特殊的情况,奇怪的是,卞一鸣突然感到呼吸困难,身体也有了一种不适的感觉,过去,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根据以往的经验,卞一鸣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一种缺氧的状态。与此同时,卞一鸣还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过去,他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   卞一鸣想继续往下走,但走不下去了,因为他感觉到手电筒有随时掉落的可能,因为他的手指的抓力在逐渐下降。于是,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手电筒在绳子上敲了十几下。大概是用力有限的缘故,绳子还在继续往下走。   现在,大家应该能明白卞一鸣为什么要先下了吧!同志们是来破案子的,不是来考古的,不精通的领域,尽量不要涉足,即使涉足,也要十分小心。   卞一鸣将手电筒放在左手上,用右手在绳子上使劲敲了十几下,再加上整个身体的晃动。   很快,绳子开始向上移动。   还是李云帆想的周到,如果没有李云帆下洞前的叮嘱,卞一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卞一鸣不寒而栗。   两分钟以后,李云帆和谭晓飞将卞一鸣拉出了盗洞。   卞一鸣脸色煞白,身体发软。   几个人将卞一鸣扶坐在地上。   “是我疏忽了,越到下面,氧气越少,”李云帆自责道,“下面的寒气,阴气和浊气很重,我们在洞口都能感觉到。”   “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呢?”马子腾道。   “李局长,我回局里一趟。”卞一鸣道。   “不行,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谭晓飞,你跑一趟,找郑局长,让郑局长去找市消防大队的王政委,借一套防护面具来。”   “有了防护面具,我们就用不着担心什么了,刚才,我太心急了。险些酿成大错。”   “李局长,我跟谭晓飞走一趟。”王萍道。   “行,你们俩快去快回。二毛,请你领他们俩到辜大爷家去。谭晓飞,你们在局里面吃中饭,然后,直接到这里落脚。我们在五婶家吃过中饭以后,到这里和你们会合。”   辜大爷把大黑叫道跟前:“大黑,抄近路带这几个人回家去。”   大黑摇摇尾巴,朝谭晓飞望了望,然后钻进了东边的松树林。   谭晓飞和王萍、二毛跟在大黑的后面钻进了松树林。   谭晓飞和王萍一去一回至少要三个小时,二毛和大黑从辜大爷家返回以后,李云帆提议到灌溉渠的西边去看看。   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在灌溉渠的西边,也有一个坟冢,大家在坟冢周围认认真真地转了两圈,终于在一个凸起的灌木丛旁边找到了一个浅坑,浅坑应该是雨水浸湿土壤导致下沉所致,凸起的灌木丛下面是一个土堆,土应该是从盗洞里面挖出来的。 第二十八章 郑峰考虑周到   辜大爷用双手刨开浅坑里面的土,土只有几公分厚,土下面是石块。石块正好卡在洞壁上。   马子腾从洞口取出十几块长条石,条石上面和条石之间的土随着条石的移动,慢慢漏到盗洞中去了。   盗洞口和第一个盗洞口的直径差不多,也是直上直下,稍有倾斜。唯一不同的是盗洞的位置,第一个盗洞在土丘的东南角上,第二个盗洞在土丘的东北角上,这个盗洞距离灌溉渠的砖石护坡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当初,村民们在挖灌溉渠的时候,如果朝西边挪十几米,那就会挖到土丘下面的陵寝了。   二毛用绳子拴上一块石头试了试盗洞的深度,竟然和第一个盗洞的深度差不多——也在二十米左右。   现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终于找到答案了,姚虹桥之所以在张家堡呆了十年,其原因就在三个陵寝上。   显而易见,三个陵寝是一个家族陵寝,从陵寝的选址到陵寝的规模、形制和棺椁的规格看,这个家族一定是一个非常显赫的家族。皇族也未可知。   第二个盗洞口没有第一个盗洞口隐蔽,掀开灌木从,很容易发现盗洞口。   以姚虹桥一人之力,进入山神庙下面的古墓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第一座古墓是建在庙宇下面的,封土层比较薄,但要想进入第二座和第三座陵寝,就非常困难了,盗挖规模比较大的陵寝,必须有几个盗墓贼互相配合才能完成。这就是姚虹桥请三个不速之客到张家堡来的主要原因。姚虹桥从第一座古墓身上尝到了甜头,经过寻觅,他发现了另外两座更大的陵寝——就同志们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第二,第三个陵寝似乎比第一座陵寝的规模和规格要大许多,规模和规格越大,就意味着墓室里面的随葬品就越多,随葬品的规格也就越高。   吃过中饭以后,李云帆一行前往现场,张队长和二毛一同前往。   李云帆一行赶到现场以后不久,辜大爷领着四个人来了,谭晓飞和王萍,我们已经知道了,另外两个人是生面孔。一个人四十岁左右,一个人六十岁左右。   李云帆和卞一鸣迎了上去。   “李局长,这位是勤将大学历史系教授——考古学家汪古文汪教授。我们在前面提到的考古专家就是此人。此人对不同时代的帝王陵寝颇有研究。”   李云帆握住了汪教授的手。   汪教授也认出了曹云清和马子腾,汪教授握住两个人的手,使劲地摇晃了几下。   “这位是市消防大队的田副大队长田大斌同志。他主动提出跟我们来一趟。”   李云帆和田大斌握了一下手。   郑峰考虑问题非常周到,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想到的事情,郑峰想到了。郑峰还让田政委带了三根消防专用绳——每根绳子长三十米,这种专用绳一头安装了滑轮,另一头有一个固定在身上的绳套,将这种绳套扣在身上,既安全,人在盗洞中的体位比较合理。田副大队长的右肩上挎着的就是消防专用绳,他左肩上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帆布包。 第二十九章 盗洞突然拐弯   谭晓飞的右肩上背着两个同样大的帆布包。   谭晓飞放下帆布包,解开一个帆布包的带子,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防毒面罩,一个是微型氧气瓶。   根据郑峰的要求,田副大队长带来了三套防毒面具和三个微型氧气袋,这种防毒面具专用于大火——特别是浓烟弥漫的恶劣环境。   有了这两样东西,李云帆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郑峰还让谭晓飞带来了一架高端的,带闪光装置的专用照相机。二十米深的盗洞下面是一座什么时期的陵寝,什么规格的陵寝,只能借助于现场拍摄的照片,这是汪教授提出来的。汪教授毕竟上了年纪,让他下到二十米深的古墓里面显然是不合适的。   田大斌还带来了三把强光手电筒,这种手电筒能穿透滚滚浓烟,在黑暗的墓室里面,效果比普通的手电筒效果要好许多。   几个商量过以后,决定由卞一鸣和田副大队长下去,要不要再下去一个人,视具体情况而定。   汪教授也想下去看看,李云帆没有同意,这也是为汪教授的安全着想,但李云帆表示,在卞一鸣和田大斌下去以后,视具体情况再决定让不让汪教授下去。   第一个下去的人是田大斌,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因为他有丰富的经验和超强的心理素质,他曾经历过多次凶险异常的火情,这也是郑峰的意思——这也是郑锋让他到张家堡来的主要原因。   田大斌在进入盗洞之前,帮卞一鸣戴好了防毒面具,并接上了氧气袋的连接管,氧气袋是固定在后背上的,氧气袋,长方形,呈扁平状,厚度在十五公分左右。   田大斌身上的绳子下移三米左右,卞一鸣也下去了。   两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手电筒,这种专业手电筒的光的延伸长度相当于普通手电筒的三倍。   在光柱下,洞壁的弯曲度——包括洞壁上的锹痕清晰可见。   洞口上面,谭晓飞和曹云清、二毛负责掌控田大斌身上的安全绳,李云帆和马子腾、张兆才负责掌控卞一鸣身上的绳子。   洞穴下面的气味,两个人是感觉不到了,但洞穴下面明显的湿气和寒气,两个人的身体还是能感觉到的。   两根绳子在洞穴中做匀速运动。   卞一鸣的脖子上挂着那架专用照相机。   两个人只能根据手电筒的光判断彼此的位置,洞穴里面的空间是有限的,更何况两个人的身后背着一个氧气袋呢。   两个人的间距在三米左右,两个人都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只是不那么清楚,声音有些闷。   三分钟以后,卞一鸣感觉到田大斌下行的速度突然减缓了许多,他意识到:田大斌应该到洞穴的底部了,要么就是田大斌的脚找到了支撑点。   很快,卞一鸣感觉到田大斌身上的绳子开始松了。他和田大斌之间的距离随之越来越近了。   “卞处长,我的脚碰到东西了。”   “什么东西?”   虽然卞一鸣就在田大斌的的脑袋上方,但卞一鸣看不到田大斌脚下的情况,奇怪的是,盗洞在这一段突然小了一些,也改变了方向。两个人是无法并肩同行在盗洞之中的。 第三十章 两人进入墓室   “等一下,我用手电筒看一下。”   “你小心一点。”卞一鸣能明显地感觉到田大斌说话的声调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看清楚了,我的脚碰到的是砖块,下面应该就是墓室的入口。我先进去。”   “等一下,洞穴是不是改变了方向?”   “不错,是改变了方向,我看清楚了,下面就是墓室的墙,盗墓贼在墓室的墙上打开了一个入口。”田大斌的身体开始收缩——仅仅是小幅度的收缩,因为空间有限,不允许田大斌的身体随意改变姿势,“里面黑咕隆咚,我先下去。”   卞一鸣透过田大斌的身体和洞壁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个笆斗大的入口,入口的那一边,完全被黑暗所笼罩——这可不是一般的黑暗,它在这里存在了几百年。   田大斌的右脚尖正搭在一块青砖上,青砖的大小和曹云清和马子腾在案发现场看到的青砖的规格一模一样。   “老田,你暂时不要下去,先看看下面有多深。”   “我已经看清楚了,下面有三四米深。”   这显然是一个比较大的墓室。   “下面有一些土,还有一些青砖,另外还有一些东西,但看不清楚。”   “行,你慢慢下,”   卞一鸣使劲拽了一下田大斌身上的绳子,紧接着,绳子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   田大斌双脚朝下,背对这墓室,双手趴着洞口,随着绳子的慢慢下移,他将整个身子趴在入口的青砖上。   这时候,卞一鸣的视野开阔了许多,他已经能看到墓室的入口了。盗墓贼在墙体上撬开了一个洞,墙体的厚度有五六十公分。   两分钟以后,田大斌身上的绳子松了——田大斌已经下到墓室的底部了。   一分钟以后,卞一鸣也下到墓室的底部了。   墓室里面寒气逼人,湿度也很大,当然,应该还有其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体。   田大斌说的没错,卞一鸣的脚下有一大堆土,这是盗墓贼在完成盗墓任务之后,将运出盗的土又回填到了墓室里面,二十米左右深的盗洞,土方量是很大的,堆在洞口旁边,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土堆,两束光柱同时在墓室里面左右,前后,上下照射。在墓室的北边,有一个拱形门,拱是由青砖砌成的,拱的高度有三米左右,门的宽度在两米左右,地上躺着十几块断裂的石板,石板的厚度在八公分左右,这些断裂的石板应该就是门,盗墓贼为了进入内室,砸破了石门。   墓室的高度在五米左右,长和宽都在九米左右,墓室的墙上有很多线状水痕,灯光下,这些水痕闪闪发光,脚底下有一层淤泥,没有土的地方,弯着一些黑水。   在距离石门一米左右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长短不一的木条,卞一鸣用脚触碰了几下,这些木条就散了架,它们已经完全腐朽了。从这些木条的形状和颜色看,极有可能是棺椁的一部分,是盗墓贼从棺椁上撬下来的。 第三十一章 大斌大喊奇怪   在墓室两边的墙角处,散落着不少木板的残片,卞一鸣用脚碰了一下,这些木板的残片立即变成了粉末——准确地说是立即变成了泥土。这些散落的木板的残片,极有可能是用来存放随葬品的匣子、箱子等器皿。因为卞一鸣的照相机在一些比较大的残片上捕捉到了一些图案和花纹,尽管这些图案和花纹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在外室的墙上,有九个拱形的墙洞,墙洞高六十公分左右,宽三十公分左右,深也是三十公分左右。   九个墙洞是这样布局的:石门两边各一个,南边的墙上是三个,东西两侧各两个。盗洞的位置在东南角上。   这些墙洞应该是用来放长明灯的。   “九”是一个极数,也是封建帝王专用的数字,九五之尊,龙生九子,一言九鼎。难道田大斌和卞一鸣进入的是一个帝王陵寝?   卞一鸣的判断很快就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墓室的顶端成拱形,在墓室的顶端——中央,有一个水平的圆形图案,当两束手电筒的光柱投射到这圆形图案的时候,两个人同时看见了几条龙,圆形图案是由几条龙盘绕而成的。因为上面渗水比较厉害,所以,图案不是特别清晰——也看不清楚是几条龙。圆形图案是有一块整石雕琢而成。   两个人,卞一鸣在前,田大斌随后,进入内室,两口巨棺并排出现在眼前,两口巨棺的大小完全一样。巨棺安放在一个石头基座上,那是一个汉白玉基座。这显然是一座夫妻合葬墓。这不是一般的夫妻合葬墓,可见墓室和棺椁中的随葬品一定不在少数。   棺椁虽然已经百孔千疮,但大架子还在,卞一鸣用手摸了一下,木头就想豆腐渣一样,立刻掉下一块来。   木棺加上汉白玉底座,高度在一米八左右。   两个人走到右侧棺椁的东边,手电筒的光柱在椁体捕捉到了一个直径为六十公分左右的大洞,此洞并没有将整个棺椁贯通,洞内还有一层,卞一鸣,用手电筒的后座敲了一下里面的椁体,并不像第一层椁体声音发闷,这说明里面的棺椁腐烂的程度小一些。外面的棺椁暴露在空气之中,腐烂的速度肯定比里面的棺椁快。   盗墓贼一开始可能是想从侧面进入棺椁之内,打开第一层棺椁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层,便决定打开棺椁的盖子,从上面进入棺椁。   在棺椁和北墙之间不到一米的空挡里面,斜躺着两个棺郭的盖子,在这两个棺盖的旁边放着一些棺椁的残片,这些残片已经完全腐烂,卞一鸣的脚刚踩在上面,立刻腐烂成泥。   卞一鸣站到棺盖上,将手电筒的光柱在棺椁里面迅速扫了一下。   田大斌一边爬上棺盖,一边问:“卞处长,棺椁里面有什么?”   用不着卞一鸣回答了,因为田大斌已经看见了。   田大斌最先看见的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尸体成侧卧状,尸体身上的衣服还在。   卞一鸣“咔嚓——咔嚓——”,一脸拍了好几张照片。   “奇怪啊!”田大斌大声道。 第三十二章 一件羊皮背心   “怎么奇怪?”   “卞处长,你看——”   “看什么?”   “在那——”田大斌指着棺椁的中部——完整尸体的脑袋的下面。   卞一鸣终于看见了,在一个骷颅头的下面,露出半个骷颅头来。卞一鸣和田大斌一样,也感到非常的奇怪:既然是夫妻合葬墓,在一个棺椁里面怎么会出现两个头盖骨呢?   “卞处长,我到下面去看看。”   “田队长,你在上面,我下去,顺便拍几张照片。”卞一鸣话还没有说完,就将一条腿伸进了棺椁之中。   结果令两个人大吃一惊,棺椁里面,确实有两具尸骸。两具尸骸,一具是完整的,一具是完全散开的,那些散开的骸骨,除了头盖骨,其它部分,全集中堆放在棺椁的头部,另一具完整的尸骸在棺椁的中部和尾部,头朝南,脚朝北,面朝东,背朝西。为叙述方便,我们零散的的尸骸为甲尸骸,完整的尸骸为乙尸骸。   棺椁里面除了两具尸骸以外,还有一些卷状物体和片状物体,卷状物和片状物已经残破不堪,很像一卷经过长时间的风化,完全褪色,完全腐烂的画一样,一层一层的,但你要是想把它展开的话,那么,它就会变成燃烧过——但有没有充分燃烧的灰烬一样;片状物应该是衣服,也是一层一层的,但无法分离出一块完整的布片来。   毋庸置疑,零散的骸骨应该是棺椁的主人,而另一具完整的尸骸,应该是盗墓贼的尸体,卞一鸣解开乙尸骸身上的上衣,里面是一件羊皮背心,在羊皮背心的里面是一件本装灰布衬衫,纽扣是布做的,乙尸骸身上的衣服,除了羊皮和羊皮上的毛还在之外,其它衣服已经腐烂并分化,手指一碰,就化掉了。死者的脸部的肌肉和表皮组织已经完全降解,就像一向草纸蒙在骷颅头上,脸部所有的骨头完全凸起,没有骨头的地方,比如说太阳穴、两腮和下巴,已经完全干瘪了。死者身上的软组织也已经完全脱水,只剩下皮包骨头——皮也只是薄薄的一层。   死者的下身只有两件衣服,外面是一条棉裤,里面只有一个大裤衩,裤衩的颜色是灰白色——有一根裤带,裤带系了两个活扣,棉裤是大腰裤,一根很长很宽的灰色布带子在腰上系了两道,只打了一个扣——也是活扣。卞一鸣想解开死者身上的腰带,手刚触碰腰带,腰带就断开了。   死者的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解放鞋鞋底上的沟槽已经被磨平了,只在鞋底的中央心才能看到几条浅浅的凹槽。这说明这双鞋子已经走了很远的路,我们都知道,盗墓贼整天在山里转悠,在山里转悠,可不就是要费鞋子吗?   在死者的脚上也有一双袜子,袜子的底部——特别是后脚跟,打了好几层补丁,笔者说的这里,各位看客应该看出了来了吧!死者的装扮、衣着和姚虹桥差不多,这进一步印证了张福清的说法,死者极有可能就是三个不速之客中的一个,此人和姚虹桥极有可能是同乡,最起码也是经常在一起干盗墓营生的本乡本土的熟人。 第三十三章 火柴烟盒宝珠   卞一鸣心中暗喜,同志们说不定能从此人的身上找到“70。4。3”灭门惨案的线索。当然,随着此人的出现,新的疑问又产生了:姚虹桥一家四口可能是死于三个不速之客之手,那么,此人又是死于何人之手呢?是另外两个人吗?   卞一鸣检查了死者身上所有的口袋,最后在死者羊皮背心右侧口袋里面摸出来一盒火柴和一包飞马牌香烟,在文革期间,一般人都抽这种香烟,因为这种香烟比较便宜,当然了,当时,社会生产力底下,经济比较落后,香烟的品种有限,有些还是限量供应的。   在羊皮背心左侧口袋里面,也有一个烟盒,但这个烟盒里面没有一只香烟,卞一鸣打开烟盒,其实用不着打开烟盒,因为烟盒原来就是打开的,死者为什么要把一个空烟盒装在口袋里面呢?大概是内急的时候用的吧!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噗嗤一笑,请不要笑,在那个贫穷落后的时候,连开屁股的纸都是精贵的,在有些地方,一些农民就是用土疙瘩开屁股的。   卞一鸣将烟盒打开,田大斌用手电筒在正反面照了一下。   “卞处长,上面有字。”田大斌惊叫道,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墓室里面,田大斌的声音虽然有些发闷,但咋听起来,还是有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香烟纸的反面写着一个地址:“南京夫子庙白鹭洲谢举人巷167号。”   在卞一鸣看来,这个地址非常重要。要想弄清楚三个不速之客的来龙去脉,乃至弄清楚姚虹桥的来龙去脉,这显然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卞一鸣仍不罢休,他又认真仔细地检查了死者衣服的边边角角,连那根又长又宽的腰带都没有放过。   卞一鸣的谨慎细心还真有了很大的收获,他在死者的腰带上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像是一个圆形的物体,因为腰带比较宽,又系了两道,所以,凭肉眼是看不出来的,用手一摸就摸出来了,硬物的位置在腰带靠近右臀上方。   卞一鸣扒开腰带,突然一个球状物体落到棺椁之中,从球形物体落到棺椁上的声音来看——声音很沉,此物的分量比较重。与此同时,两个人的眼前一亮。   卞一鸣拾起球形物体,亮光就源于这个球形物体,球形物体上有一些类似于灰土的东西,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亮光就源于那些没有灰土的地方。   卞一鸣用死者身上的羊皮背心,将球形物体包起来,使劲揉搓了几下,然后打开腰带,一道亮光在两个人的眼前晃了一下,两个人立即闭上了眼睛,在黑暗异常的墓室里面,眼睛对这种突然出现的亮光一时还很难适应和接受。   球形物体,除了发光以外,你还能看见它通体呈现出一种琥珀色和祖母绿互相融合渗透的颜色和图案。   这显然是一颗宝珠。   一定是死者在清理棺椁中随葬品的时候,偷偷藏在腰带上的。   卞一鸣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死者的身体。   死者的身上有一处伤,在死者的后脑勺上,有一个放射状的裂痕。 第三十四章 脑袋风衣表链   以上是两个人在一号棺椁中看到的东西,棺椁中的随葬品被盗墓贼洗劫一空,盗墓贼之间曾经发生过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火拼。   两个人爬出棺椁。   棺椁一共有三层,两个人在墓室北墙和棺椁之间的空挡里面看到的两个棺盖应该就是最里面两个棺椁的盖子。   第一层棺椁的盖子已经腐朽的差不多了,石门内外那些残片应该就是它的化身。   两个人下了棺盖。   在两个人下棺盖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情:田大彬的右脚先落的地,他一脚没有踩稳,噗嗤一声,田大斌双脚向前,脑袋朝后,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实,不是田大斌没有踩稳,他的右脚确实踩在了一个硬物身上,这个硬物是一个球形物体,因为它好像在滚动,当田大斌爬起身将手电筒的光对准这一个球形物体的时候,惊呆了,原来,他脚下的球形硬物是一个人的脑袋。   “卞处长,你快看——”   卞一鸣走到二号棺椁的西边,他也惊呆了,在二号棺椁的西边,仰躺着一具完整的尸体,这似乎有点不准确,刚才田大斌的右脚踩到的球形物体,就是这具尸骸的一部分,此时,脑袋和身体已经基本分离——并没有完全分开,部分地方还连着,连着脑袋和身体的是一件风衣,风衣上有一个帽子,帽子是戴在头上的,这件风衣好像是化纤产品,很难降解和风化。   二号尸体,仰面朝上,右手和身体成四十五度角,左手放在胸口,手背朝上。右腿伸直,左腿成垂直状,左脚被压在右腿下方,左腿的膝盖靠在汉白玉基座上。   二号尸体的风衣里面穿着一件本装棉袄,双袖卷到手腕上方,从卷起来的袖子上,能看到一件紫色绸缎衬衫;二号尸体的下身穿着一条蓝颜色的咔叽裤,裤鼻子上系着一个牛皮带,皮带上穿着一个链条,链条只有五六公分长,这应该是一根怀表的链子,卞一鸣在死者裤子的口袋里面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怀表一定是凶手在离开墓室的时候,从死者的身上拽走了。裤子里面是一件线裤——是用蓝色毛线编织的,死者的脚上穿一双老棉鞋,鞋面是黑色灯芯绒,一双黑袜子的底部打了好几块补丁。   卞一鸣解开皮带,将链条从皮带上拿了下来,放进口袋之中。又脱下了死者身上的风衣,在卞一鸣的手上已经有四样东西了,一张写着地址的香烟纸,一个珠子,一根是怀表的链子,一件风衣。   卞一鸣和田大斌走到墓室的入口。   卞一鸣拽了三下绳子。这是卞一鸣和李云帆事先约定的,只要下面的人拽三下绳子,李云帆就下来。   三分钟左右,李云帆的双脚出现在入口,他的手上也拿着一个手电筒。   两个人用双手托着李云帆的脚,将李云帆慢慢放下。   “什么情况?”   “我们发现两具尸体——应该是盗墓贼的尸体。”   “很可能是三个不速之客中的两个。另一个人应该是凶手,此人极有可能也是制造姚家灭门惨案的凶手。”李云帆道。 第三十五章 铜镜陶片断玉   卞一鸣和田大斌走在前面,李云帆跟在后面走进内室。   李云帆看过两具尸体以后,沉默片刻,然后道:“这两个人应该是同时遇害的,我们的希望可能就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当卞一鸣把那张香烟纸拿给李云帆看过以后,李云帆的神情非常凝重:“卞一鸣,这应该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地方极有可能是盗墓贼脱手赃物的地方。”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这两具尸体,我们的侦破工作很难再继续下去,老天爷对咱们不薄啊!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给了我们一线希望。”   接下来,田大斌拿着三把手电筒照明,李云帆和卞一鸣对二号死者进行了初步的尸检——在墓室里面只能进行初步的尸检,详细的尸检,必须是在将两具尸体运出墓室以后——这两具尸体和“70。4。3”灭门惨案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在二号死者左手的下方的衣服上有一片面积为巴掌大的血渍,这里的衣服明显比周围的衣服黑了多了,卞一鸣慢慢解开死者棉衣上的布纽扣,棉衣里面的衬衫黑的更明显,衣服的下面应该就是致命源。   卞一鸣有又慢慢解开衬衫上的布纽扣,在死者的左胸下方一根勒肋骨上有一个明显的刀口,从位置上来判断,刀口指向的是死者的心脏。   大家记住了,第一个人是被重击和掐死的,第二个人是被匕首刺死的。   在二号死者尸体西边两米处,躺着两个棺盖——一个棺盖压在另一个棺盖上面,两个棺盖上面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些棺椁的残片。   三个人拾开棺盖上的残片,将两个棺盖戗在汉白玉基座上,李云帆和卞一鸣站了上去。   两束手电筒的光柱对准了了棺椁的底部,棺椁的底部除了一具散落的骸骨以外,还有一枚锈蚀不堪的铜镜、一些陶瓷的残片和十几片断玉。铜镜上满是铜锈,大概是时间太久的缘故,本来就很薄的镜面已经被氧化的差不多了,铜镜的中间已经锈出了两个洞。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被盗墓贼遗弃在棺椁里面;陶瓷的残片,大部分是墨绿色,上面全是裂纹,此裂纹非彼裂纹,这种裂纹是通过一种独特的工艺做出来的;断玉呈褐色,李云帆拿起一块较大的断玉在棺椁上蹭了几下,断玉立刻显现出绿色来。   卞一鸣将铜镜、陶瓷残片和断玉装进包中,我们都知道,在卞一鸣的包中,又增加了几样东西。   在离开墓室之前,卞一鸣对内室进行了多角度的拍摄。包括棺椁内外。   笔者在这里顺便介绍一下:陵寝的内室和外室一样,高五米左右,长宽也是九米左右,在内室四面墙上,也有九个拱形灯洞,布局也和外室一样,在内室的顶部中央,也有一个圆形的石雕,唯一不同的是,在这块石雕上,多了一只凤凰,那是一副龙凤呈祥图。   一个小时以后,两具尸体被运出盗洞口,十分钟以后,李云帆、田大斌和卞一鸣依次爬出盗洞口。 第三十六章 又现一具尸体   经过对两具尸体的检查,李云帆和卞一鸣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两个人死亡的时间在五年左右,按照这个时间推算,两个人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一九六九年的冬天——或者是一九七零年的春天,死亡的时间肯定是在姚虹桥一家四口遇害前后。这和结论和死者身上所穿的衣服是吻合的。   第二,一号死者遇害时的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二号死者遇害时的年龄在五十五岁左右。   第三,一号死者的身高是一米六九,骨骼健壮;二号死者身高是一米七四,身材高瘦。   第四,二号死者身上的风衣是深灰色在墓室里面无法准确判断衣服的颜色,就算是补充交代吧!;此人身上的表链是银子加工而成的,用来固定表链的是一根牛皮带。   第五,从两个人的衣着来判断,二号死者极有可能是几个盗墓贼的头。   汪教授看过卞一鸣拍摄的照片和包中几样随葬品之后,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两个陵寝和山神庙下面的古墓一样,是典型的南唐时期的帝王陵寝。   第二,珠子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至于它的用途,汪教授暂时无法确定,但根据他多年考古的经验来判断,这颗明珠极有可能是含在口中的,历史上有口含明珠,尸体不化的说法,慈禧太后死后,口中也含有一颗夜明珠,孙殿英炸开东陵慈禧地宫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走了慈禧太后含在口中的夜明珠。   第三,铜镜是东晋宫中遗物,在铜镜的背面,还残留这一点点凤凰的图形。   出于好奇和职业需要,汪教授想到墓室里面去看一看,他从事考古工作多年,见识过很多陵寝,其中不乏帝王陵寝,但从盗洞进入一座帝王合葬陵寝,这还是第一次,所以,他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卞一鸣答应陪汪教授走一趟。   汪教授根据自己的需要,在卞一鸣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照片。   接下来,李云帆和田大斌又下到另一个盗洞之中,另一座陵寝和第一座陵寝的规格和结构完全一样,笔者不再赘述。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李云帆和田大斌在二号墓室里面发现了两具尸骸,那是一个单棺墓。一具尸骸呈散落状,另一具尸骸很完整,死亡的时间也在五年左右,软组织已经被完全氧化和降解,身上的衣服还在,但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用手一碰,衣服就散了架——三号尸骸身上的衣服全是棉织品。此人的身高是一米五九。此人不但矮,骨骼也非常瘦小。   李云帆在三号死者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三个人应该是张福清所看到的三个不速之客。   案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本来,李云帆和卞一鸣以为,姚家灭门惨案肯定和三个不速之客有关联,于是,大家便开始寻找三个不速之客的下落,谁也没有想到三个不速之客竟然死在两个墓室里面。   如果说姚家四口人死于三个不速之客之手的话,那么,这三个不速之客又是死于何人之手呢? 第三十七章 做出三个决定   “70。4。3”灭门惨案还没有半点头绪,现在又冒出另外一个案子,案子本来就很复杂,现在更加复杂了,本来就困难重重,现在,重重困难之中,又增加了几重。   当天下午,李云帆派曹云清和马子腾将三具尸体运到地区公安局妥善保管顺便补充一下,在地区公安局的藏尸间,和“70。4。3”灭门惨案有关的尸体一共是七具。   四月二十七号的晚上,曹云清和马子腾回到了张氏祠堂,他们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还包括一个五角星。   当曹云清从口袋里面掏出五角星的时候,同志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李云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局长,这是我们在一具尸骸的嘴巴里面发现的。”   “是哪一具尸骸?”   “是一号尸骸。”   事情是这样的:曹云清和马子腾将三具尸骸搬进地区公安局藏尸间的时候,当曹云清和马子腾将一号尸骸从汽车上搬下来来放进装尸袋的时候,突然从死者的牙齿缝里面冒出一个尖角状的东西来。   曹云清就找来起子将死者的牙齿撬开。   当曹云清用起子撬开死者的牙齿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呆了,在死者的口腔里面有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五角星,用水冲洗一下,原来是一枚红颜色的五角星。   过来人都知道,在文化大革命中,很多人——特别是红卫兵,都喜欢戴黄军帽,这些革命小将们会在黄军帽上钉一个红颜色的五角星,这几乎成了红卫兵和造反派的标志。   五角星怎么会跑到死者口腔中去的呢?   一定死者在挣扎的过程中,在临死之前,拽掉了凶手帽子上的五角星,并塞进了自己的口中。情急之中,死者只能这么做了。虽然是绝望之举,但这种绝望之举为同志们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凶手一定是一个头戴黄军帽的人,在他的黄军帽上,有一个五角星。死者在临死之前将凶手黄军帽上的五角星塞进自己的口中,一定有自己的考虑。黄军帽和黄军帽上的五角星一定是凶手最重要的特征。我们都知道,文革期间,戴黄军帽的红卫兵大都在城里,农村几乎没有,所以,在农村,戴黄军帽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自从看到五角星以后,李云帆和卞一鸣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难道在三个不速之客之外,还有不速之客,如果没有别的不速之客的话,那么,凶手就一定是本地人。如果凶手是本地人的话,那就好办了。   如果凶手是本地人的话,那么,找到这个戴黄军帽的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当天晚上,在五婶家吃晚饭的时候,李云帆和卞一鸣商量后做出了三个决定:   第一,立即寻找戴黄军帽的人——特别是寻找黄军帽上没有五角星——但以前曾经有过五角星的人。   第二,四月二十九号,派卞一鸣、曹云清和王萍到省城南京夫子庙去寻找新的线索。卞一鸣和李云帆对香烟纸上的地址非常期待,常识告诉大家,一个人是不会把一张毫无意义的香烟纸揣在自己的口袋里的。 第三十八章 本分善良人家   第三,立即派人将案件的进展情况汇报给郑峰,让郑峰安排一个绘形专家给一号、二号和三号绘一个模拟头像。卞一鸣、王萍和曹云清到南京去是需要这三个人的模拟画像的——否则,这次的南京之行将变得毫无意义,这三个人——或者这三个人中的某一个人和南京夫子庙白鹭洲谢举人巷肯定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吃过晚饭以后,李云帆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谭晓飞和马子腾到地区公安局找郑峰。   送走了谭晓飞和马子腾以后,李云帆一行四人专程去拜访了张队长。   张队长家住在堡西头,从西向东数第三家,石头院墙,两扇院门,院门前有一棵老槐树和两棵枣树,还有几棵桑树。   开院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是张兆才的老婆苗桂兰。   张队长家是一个大家庭,张兆才弟兄两人,他排行第一,守着年迈的父母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兄弟俩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分家,连想都没有想过,这在农村是很少见的。   张队长家有六间瓦房和五间草房,六间瓦房是连在一起的;草房分三间和两间,两间是厨房,张队长一家四口住三间草房里面,弟弟张兆文住三间瓦房,父母和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妹住三间瓦房,一家人之所以能和睦相处,与张队长克己为人的表率作用和老婆苗桂兰的善良本分不无关系。本来,老两口是要住三间草房的,但张兆才死活不肯,他的理由很简单,父母把五个孩子拉扯大,很不容易,作为长子,如果不把父母的生活安排好,于心不安,院门一关,都是一家人,住草房和住瓦房没啥两样,一家人,一个锅里吃饭,没有那么多的计较。这些情况是五婶跟同志们说的。   所以,李云帆一行是怀着非常敬仰的心情走进张队长家院门的。   同志们走进院门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厨房里面吃晚饭。   张队长将同志们带进了自己住的三间草房。   堂屋里面放着一张大桌子,大桌子周围放着几条长板凳。   大桌子上点这一盏煤油灯。   张兆才的爱人用针拨了拨灯芯,煤油灯顿时亮了许多。   安顿好大家以后,女主人走出堂屋,并关上了房门。   李云帆坐下之后,从包里面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枚红颜色的五角星。   “张队长,今天下午,我们在凤凰岭北边两个古墓里面发现了三个人的尸体。”   “这——我已经听说了,这三个人会是谁呢?”   “张福清昨天晚上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在一九六九年的冬天,曾经有三个操外地口音的人向他打听过姚虹桥家的住处。张东旭说,在那段时间,姚虹桥的老婆到豆腐坊买豆腐,一买就是三斤多。我们估计,我们在古墓里面发现的这三个人,很可能就是张福清看到的那三个外地人。”   “一九六九年的冬天和一九七年的春天?这不是姚家人出事之前吗?” 第三十九章 马桥学生学堂   “不错。我们本来以为姚家的灭门惨案和这三个人有关系,但没有想到却在古墓里面找到了这三个人的尸体。”   “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照张福清和张东旭的说法,这三个人在姚家呆了不短的时间。”   “不错。”   “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张家堡总该有人知道吧!”   “姚虹桥到张家堡来,显然是冲着山上古墓里面的宝贝来的,张福清看到的三个神秘的外地人,到张家堡来找姚虹桥,也是冲山上古墓里面的宝贝来的。”   张队长神情凝重,一时陷入沉默——像是在想问题。   李云帆从纸包里面拿起五角星:“张队长,请你看看这个东西?”   张队长接过五角星:“李局长,您想问什么?”   “这是我们在一个死者的嘴巴里面发现的,你们张家堡以前有没有人戴过黄军帽,黄军帽上有一枚五角星——和这枚五角星一模一样。”   “你们怀疑凶手是咱们张家堡的人?”   “现在还不好说。目前,我们的手上只有这么点线索。”   “这——”   “这个案子发生在五年前,时间隔得比较久,所以,请张队长好好想一想,仔细回忆一下,张家堡有没有人曾经戴过一顶黄军帽。”   张队长摇摇头:在我的印象中,张家堡没有人戴过黄军帽。”   “除了张家堡,在文俊大队呢?”   “文俊大队?黄军帽?辜家村倒是有一个人,他戴过黄军帽?”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辜已考,是辜大爷的堂弟。”   “他多大年龄?”   “五十几岁,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是一个转业军人。他有两顶黄军帽,一顶棉帽,还有一顶单帽,不过,他的黄军帽上没有这种五角星。他还有一身黄军装,还有一件军大衣。辜已考是三等残废军人,由政府养着。他行动不便。”   辜已考似乎和“70。4。3”灭门惨案扯不上什么关系。   “我们要找的是帽檐上有这种五角星的黄军帽。”   “咱们文俊大队好像没有,只有街上和县城里面的红卫兵和造反派才戴这种黄军帽呢,我在街上和县城里面见过。”   “你所说的街上,离此地有多远呢?”   “就是子母河北边的马桥驿。“曹云清道。   同志们到张家堡来的时候,曾经路过这个马桥驿。   “马桥驿离张家堡有多远?”   “这要看走那条路了?”张队长道,“一条是大路,一条是山路。”   “山路就是我们到张家堡来走的路,大路就是官道。”曹云清道。   “曹公安说的对,山路要比大路近一些,但乡亲们上街,多半是在赶集的日子,卖一点东西,再淘换一点东西回来,一般都会用独轮车,用独轮车就得走大路,如果空手的话,就会走山路。但必须是胆子大一点的人。”   “这是为什么?”   “走山路,就要经过好几个坟地。这条路不怎么干净,乡亲们信这个。”   “马桥驿是咱们连云县最大的集镇,方圆七八十里——五六个公社的人都到马桥驿来赶集。”   “有学生的地方才有红卫兵,马桥驿有学校吗?” 第四十章 调查一无所获   “有啊!除了县中以外,最大的学校就在马桥驿,这个马桥中学可是一个老学堂,宋朝的时候就有了,过去,马桥驿可是考秀才的地方。”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张队长还喊来了自己的弟弟张兆文和父母,在他们的印象中,也没有见过谁戴过黄军帽。在整个文俊大队,除了辜大爷的堂弟,确实没有人戴过黄军帽,大队书记褚振华也是这么说的。   难道戴黄军帽的人是三个不速之客的同伙?除了张福清看到的三个外乡人以外,难道还有人在姚家呆过?   四月二十七号的晚上,同志们的调查走访到十点钟才结束,但一无所获。李云帆一行在回祠堂的路上碰到了张东旭,他和张福清刚泡完豆子,准备回家睡觉。   “李局长,你们还在忙着呢?”   走到跟前,李云帆才人出张东旭来:“是张东旭啊!你怎么忙到现在啊?”   “我和堂叔刚泡完豆子,又给你们烧了一点热水。”   “张东旭,我们想跟你了解一点情况。”   “啥情况?”   “走,好在祠堂不远,你跟我们到祠堂,坐下来慢慢聊。”   谭晓飞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打了一梭子。   张东旭接过香烟,划着火柴,给大家点烟,他一共划了第三根火柴,才把几个人的香烟点着了——大概是火柴受潮了。   张东旭最后划着一根火柴,将自己手上的香烟点着了。微弱的火光中,张东旭眯着眼睛,面带微笑。   两分钟左右,张东旭跟在大家的后面走进祠堂。   李云帆将张东旭带进了房间。   王萍倒了一杯水递给张东旭。   张东旭接过茶杯,然后坐在床边上。   李云帆和卞一鸣坐在他的旁边。   “李局长,你们想问什么?”   “我们给你看一样东西——”李云帆从王萍的手上接过五角星递到张东旭的手上。   张东旭将五角星拿着手上,正反面看了一遍,灯光下,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这说明他看的非常认真,也很仔细。   “李局长,你们想问什么?”   “你和张福清在豆腐坊,人来人往,接触的人比较多,在你们的印象中,有没有一个带黄军帽的人,在他的帽檐上别着一个五角星——就是这种五角星。”   “你们让我想一想。”张东旭抽了几口烟,烟从鼻孔里面冒了出来。   大家在等待着。   “辜家庄的辜二爷戴过一定黄军帽,但他的帽檐上没有五角星。李局长,这个五角星和姚家的案子有关系吗?”   “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们在山上另外两个古墓里面发现了三具尸体。”   张东旭吧嗒吧嗒地眨着眼睛,他好像还没有听明白李云帆的话。古墓里面有尸体,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这三具尸体不是墓主人的尸骸,三个人的死亡时间在五年左右,一个人是被匕首刺死的,一个人是被重击和掐死的,另一个人是被绳子勒死的。我们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嘴巴里面发现了这枚五角星。” 第四十一章 郑峰非常给力   “嗯,我有点明白了。你们想说,这个五角星是凶手帽子上的。”   “不错。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寻觅这个帽檐上有五角星的人。”   “在我的印象中,张家堡,整个文俊大队都没有这个人。”   张东旭的说法和张队长、褚书记的说法是一致的。   “会不会是盗墓贼之间的互相残杀呢?一九六九的冬天,姚家曾经来过三个人——是三个外乡人,这——只有我堂叔张福清一个人知道,这三个人和姚虹桥一样,行为诡谲,张家堡人一点都不知道,姚虹桥很可能还有其它同伙,只不过是张家堡人不知道罢了。今天下午,你们在山上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姚家床底下的盗洞肯定是姚虹桥一个人挖的,山上两个古墓的盗洞肯定是姚虹桥和他的同伙一起挖的,姚虹桥一家人死于古墓之中,张福清看到的三个盗墓贼也死于另外古墓之中,七条人命啊!凶手会是一个人吗?”   张东旭好像是在分析案情,李云帆和卞一鸣不得不承认,他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姚虹桥和另外三个同伙都是职业盗墓贼,想除掉他们,恐怕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一个人恐怕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几个人,他们在进入墓室以后,面对那么多晃眼的财宝,萌生歹念,顿起杀心,杀害了同伙,拿走了所有的随葬品,从墓室和棺椁里面的随葬品被洗劫一空的情形看,凶手没有留下一点值钱的东西。墓主人的尸骸都被拆散了架,盗墓贼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是在翻找棺椁里面的随葬品。哪怕是一个很小的随葬品,他们都没有放过。   两起凶杀案如果真是盗墓贼的同伙所为的话,那么,这将是两起无头案,同志们到哪里去寻找凶手的踪迹呢?盗墓贼像幽灵一样,居无定所,行无所踪。   现在,同志们只剩下一条线索了——也许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条线索,但李云帆不得不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谭晓飞和马子腾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三张模拟画像画像长三十公分,宽二十公分,模拟画像右角上分别标注1号、2号和3号。谭晓飞说,郑峰听完他的汇报以后,当即给省厅有关领导打电话,省厅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当即派绘形专家熊开明连夜赶到勤将市,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早晨七点钟,三张模拟画像终于完成。这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郑峰虽然没有和大家在一起,但他的心和整个思想始终和大家在一起。   这样一来,卞一鸣、王萍和曹子腾的南京之行就要提前了。   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之后,李云帆等人将卞一鸣、曹云清和王萍送到豆腐坊门前的大埂上,目送着他们朝山上走去。曹云清的肩膀上背着一个黑颜色的公文包。   二十分钟以后,三个人来到了辜大爷家的院门前,汽车安然无恙地停在辜大爷家的院墙外。 第四十二章 来人指引路径   快走到汽车跟前的时候,王萍突然后退几步。   从汽车底下,窜出两条狗来。第一条是花狗,第二条是大黑。这真是两条忠于职守的狗,敢情它们一直守着同志们的吉普车。   王萍的害怕是多余的。   两条狗在三个人的身旁绕来绕去,显得很亲切,很热情。   卞一鸣想和辜大爷打一个招呼,但看院门和房门都是关着的,就没有敲门。   卞一鸣上了汽车。   当汽车慢慢朝山下驶去的时候,王萍看到:辜大爷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大黑蹲在他的身旁,花狗则跟着汽车跑了很长一段路。   汽车开出一片树林之后,向东驶去,花狗则蹲在岔路口望了好一会。直到看不见它的身影。   汽车路过马桥驿的时候,大家特别多看了几眼,陈桥驿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集镇,一路上,大家看到不少挑担子的,推独轮车的,都是到马桥驿去的。远远看去,陈桥驿笼罩在一片晨曦之中,在那些参差不齐,但却错落有致的人家屋脊的上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雾,当然,还能看到人家烟囱里面冒出来的炊烟。   一路无话。   上午十一点左右,汽车停在了白鹭洲公园门前的广场上,三个人跳下汽车。   在公园的大门口,聚集着几摊人,下棋的,看下棋的。   卞一鸣走带一堆人跟前。一群人将两个下棋的围在中间。下棋人沉默不语,观棋人或指指点点,火小声嘀咕。   卞一鸣走到一个中年人跟前:“请问同志,这个地方怎么走?”卞一鸣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那张香烟纸。   中年人正在聚精会神看下棋,没有听见卞一鸣的话,一个戴眼镜的老者朝卞一鸣手上的香烟纸看了看:“南京夫子庙白鹭洲谢举人巷167号。”   “同志,你们沿着公园的围墙朝西走。”老人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指着西边一条石板路道,“往前走几分钟,第二个巷口就是谢举人巷。”   卞一鸣谢过老人,和曹云清、王萍上了那条石板路——他们把汽车停在公园大门右侧——一个不碍事的地方。   三个人越过第一个窄巷,向西走了五百多米,便见一个比较大的巷口,是那种可以走马车的巷子。   在巷口的东边有一个邮局,邮局的西墙上有一个蓝底白字的铁牌子,铁牌子上写着“谢举人巷161——179号。”   巷口左侧竖着一个电线杆,电线杆上贴着两张红纸写成宣传标语。一个标语上的内容是“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另一张标语上的内容是“把封资修铲进历史的垃圾箱。”   巷子里面全是店铺,有烧饼店,有理发店,有裁缝店,有棋社,还有古董店,167号是一个古董店,这个古董店的名字叫“昌和古玩店”。   古玩店的大门和橱窗紧闭,门上贴着封条。墙上还贴着一些标语。其中一幅标语的内容是“打到一切牛鬼蛇神!”   卞一鸣走到古玩店的大门跟前,看了看封条上的时间:“1675年2月6号”。 第四十三章 门上贴着封条   王萍透过窗户缝,往店铺里面看了看,店铺里面非常杂乱,货架东倒西歪。   “你们找谁?”一个两鬓半百的老者走到王萍跟前。   “请问大爷,这家古玩店怎么被封了?”   “咱们这里所有的古董店都被查封了。现在不许经营那些东西了。”   “古玩店被查封了,古玩店的老板呢?”   “生意做不下去,举家回老家去了。”   “老板姓什么?”   “老板复姓欧阳。”   “大爷,欧阳老板在这里经营了多少年了?”   “欧阳家在这里经营古董生意,算起来,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是一个老字号,可惜啊!世道突然变了,顷刻之间,欧阳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惨啊!”   “大爷,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   “你们来找欧阳正华有事吗?”   “不错,我们是为一个案子来找他的。”   “听口音,你们不像是本地人。”   “大爷,您说的对,我们是勤将人。”   “走,请到我的裁缝铺坐下说话。”   老人将三个人领进一个裁缝铺,裁缝铺就在古玩店的对面。招牌是“李记裁缝铺”。   三个人坐下后,李裁缝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端来了三杯水。   待老人坐下后,卞一鸣道:“李师傅,欧阳正华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在安徽皖南,具体地址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领你们去找一个人,此人肯定知道欧阳正华老家的详细地址。”   “大爷,请您现在就领我们去找他。”曹云清道。   李裁缝站起身。   “李大爷,您等一下,我们还想了解一些情况。”   “这位同志,你请问。”   “我们想知道欧阳正华都经营一些什么东西?”   “主要是经营古董。”   “除了经营古董,他还经营什么东西?”   “金银玉器,字画,只要是能卖钱的古董,他都经营。”   “他经营文物吗?”   “古董不就是文物吗?”   “情况是这样的,”卞一鸣觉得还是要做一点说明,李裁缝才能听懂他的话,“我们正在查一个案子,这个案子涉及七条人命,其中有四个人是盗墓贼,我们在其中一个盗墓贼的口袋里面发现了一张香烟纸,您请看,就是这张香烟纸——我们就是根据这张香烟纸找到这里来的。”   “我明白了,我也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了。欧阳正华家的古玩生意,在我们这一带算是最大,最红火的。听我父亲说,欧阳家的古玩店经常收购一些小路货。他家就是靠小路货发的财。但现在有没有收小路货,我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叫小路货?”   “就是从盗墓贼手上收货,我父亲说,欧阳先生主要是靠这小路货发的财。欧阳父子的朋友很多,大部分是一些有钱人和古董收藏家,这些人到昌和古玩店来,一般不在柜台上转,欧阳先生都会把他们带到柜台里面去。那些想买真品的藏家都找欧阳先生。只有那些不识货,不在行的半调子才在柜台上买古董。”   之后,李大爷领着三个人去了朝天宫。 第四十四章 郑君不愿配合   李大爷将三个人领进了一个古籍书店,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李大爷走到中年人跟前:“郑先生,这三位同志们找你有点事情。”   中年人站起身:“大爷,您认识我?”   “你不是欧阳正华的表弟吗?”   “对啊!欧阳正华是我表哥,我怎么不认识您啊!”   “我是昌和古玩店对面裁缝铺的李裁缝。”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们想知道你表哥老家的地址。”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郑君望着卞一鸣道。   “我们正在查一个案子。”   “我表哥已经不做古玩生意了,自从店铺被查封——我姑父自杀之后,我表哥就发誓再也不沾古玩的边了。”   “都怪我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我们不是来调查你表哥欧阳正华的,我们是为一个案子来找你表哥了解情况的。”   “很抱歉,我不能把表哥老家的地址告诉你们,自从我姑父自杀以后,我姑母精神上也出了一点问题,我不希望你们去打搅他们平静的生活。”   “郑先生,我们这个案子涉及到七条人命,你难道不愿意协助我们侦破此案吗?”   “七条人命?”   “对,七条人命,一九七零年春天,连云县五里铺公社文俊大队张家堡的村民挖灌溉渠的时候,在一个古墓里面发现一男三女四具尸体——他们是一家人。我们介入此案以后,在另外两座古墓里面又发现了三具男人的尸体。”   郑君的神情突然严肃凝重起来,这说明他把卞一鸣的话听到肚子里面去了。   “根据我们的分析,这起案子和一起盗墓案有关,我们在其中一个盗墓贼的身上发现了一张香烟纸,上面有一个地址,我们就是跟据这个地址找到南京来的,郑先生,你看看,就是这张香烟纸。”卞一鸣把香烟纸递给了郑君。   郑君接过香烟纸看了看:“你们想知道有没有他们的同伙和我表哥接触过,或者通过他们找到凶手?”   “不错,我们就是这个意思。请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我们不会纠缠倒卖文物的事情,我们只想找到案子的凶手。”   “如果你们保证不找我表哥的麻烦,我倒是可以把他的地址告诉你们。实不相瞒,自从我表哥的昌和古玩店被查抄以后,欧阳家在一夜之间成了穷光蛋,要不然——我姑父也不会上吊自杀。”   “这是怎么回事?郑先生,你能跟我们说说吗?”卞一鸣道。   “我该回去了,店里面还有事。”李裁缝告辞。   卞一鸣将李裁缝送出店门。   郑君一面把三个人让进柜台里面坐下,一面道:“店铺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抄的一干二净,这也就算了,红卫兵和造反派把后院库房——地下室里面的东西都拿走了,那些东西可是我姑父和表哥花血本收购的,把那些东西拿走,这不是要我姑父的命吗?你们应该知道,做这种生意,就是在刀口上添血,在解放前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太平盛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突然柳暗花明   郑君所谓的“花血本收购的东西”应该就是欧阳父子从盗墓贼手上弄到的文物,盗墓贼不同于一般的古董文物贩子,一般的古董文物贩子,虽然久经商场,经验丰富,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有时候,他们也无法确定手上的东西的真假,盗墓贼就不同了,他们的东西,来路清楚,所以,他们在要价的时候,一定是毫无含糊,因为他们心中有底啊!追求价值最大化,这是所有商人的本性,盗墓贼何尝不是如此呢?   如果姚虹桥等人和欧阳父子接触过的话——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完全可以肯定,姚虹桥等人的货肯定被欧阳父子收了,三个古墓里面的随葬品,数量肯定相当可观,欧阳父子要想吃尽这些文物,可不就的“花血本”吗?   这么多的文物,欧阳父子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同时撒手,他们得一点一点地慢慢脱手。   现在,卞一鸣就想尽快见到欧阳正华,欧阳正华一定会有一些说道。   最后,郑君没有把欧阳正华在老家的地址告诉卞一鸣,但他答应跟三个人走一趟,郑君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在他打算陪同志们走一趟之前,向卞一鸣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陪你们走一趟,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卞一鸣已经无从选择。   “到地方以后,你们的听我的,我先和表哥见一次面,看看他的态度,他如果愿意见面,我就领你么去见他,否则——”   “行,就按你说的办。”   现在,卞一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们看——什么时候动身?”   “吃过中饭以后,我们就动身,郑先生,这次的皖南之行,我们还得仰仗你的帮助,希望你尽力促成这件事情,你们毕竟是表兄弟,我们从苏北来一趟,很不容易,这个案子关系到七条人命,我们全指望你了。”   “卞同志,我会尽力的,既然我愿意陪你们走一趟,一定想办法让你们见到我表哥,至于我表哥是怎么想的,我不好说,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如何。”   三个人带着郑君走进朝天宫附近一家饭馆,要了六个菜,一瓶酒,热情招待了郑君,卞一鸣虽然不擅长人际交往,但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知晓的。卞一鸣还卖了五包牡丹牌香烟,并将两包香烟硬塞进了郑君的口袋。谭晓飞酒量比较大,卞一鸣从不喝酒,待会儿,他还要开汽车。他让谭晓飞陪郑君喝干了一瓶酒,郑君是在场面上混的人,既抽烟,又喝酒。酒确实是一个好东西,有了它,两个不相识的人能在很短的时间建立起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尽管这种关系不很牢固,但维持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半斤酒下肚之后,郑君就已经和谭晓飞称兄道弟了。我们的老祖宗真是了不起,他们发明了动人心魄、无所不能的酒。 第四十六章 一鸣舍命陪君   两点钟左右,汽车经过长江大桥。往合肥方向驶去。   天要黑未黑的时候,汽车驶进了一个古镇。   三个人都不知道这个古镇叫什么名字,郑君也只字未提,这个古镇的特点是牌坊多,白墙黑瓦,属于典型的徽派建筑。建筑物参差不齐,或高或低,整个古镇好像坐落在一个丘陵山区。远处是一团团黑漆漆的,连接在一起的,高低起伏的影像,那应该是山峦。   十几分钟以后,郑君招呼卞一鸣将汽车开进一扇大门——这是一家旅社,旅社的名字叫“顺风旅社”,院子里面停着一些马车和驴车。不远处的马棚里面拴着几匹马和几头毛驴,它们一边吃草,一边打着响鼻。   汽车刚停下,卞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同志,你们要几个房间?”   卞一鸣拔掉钥匙,跳下汽车:“三个房间。”   “好勒,请随我来。”   伙计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四个人跟在伙计的后面走进一扇圆门,上了二楼。   伙计推开三扇门,门上面插着钥匙:“同志,这就是你们的房间,请保管好自己的东西,钱和贵重的东西,请交给柜台照看。”   “同志,有饭吃吗?”   “你们锁好门,拿好钥匙,随我下楼。”   王萍睡一个房间,郑君睡一个房间,卞一鸣和曹云清睡一个房间。   伙计将四个人带到一楼的柜台,一个服务员小姐站了起来。   “娟子,他们要吃饭,你开一个票。”   “什么标准?”女服务员道。   “最高标准是多少?”   “两荤三素一汤,一个人十块钱。”   “行,就按这个标准。”   王萍打开包,拿出一沓钱,抽出四十块钱,递到服务员的手上。   “有酒吗?”   “酒,你们可以到对面的烟酒店去买。”   “卞同志,酒,我看——就免了吧!”郑君道。   “喝一点,解解乏,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也陪你喝一点。”   我们都应该知道卞一鸣的目的,这此的皖南之行,能不能见到欧阳正华,全指望这个郑君了。今天中午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或者叫“革命友谊”,是要巩固一下的——酒就是一个很好的媒介。   伙计将四个人带进后院,走进一个饭厅:“你们在这里稍坐片刻,先喝一点茶,菜一会就上,我去给你们拿一瓶酒来。”   王萍从包里面拿出五块钱,递给伙计。   两分钟以后,伙计回来了,他将一瓶二锅头和找零的两块多钱放在桌子上就走开了,在两块多钱里面,还有一张发票,上面写着酒的名称和价钱:二锅头;两元三角六分。这种价位的酒,放到现在,根本就不叫酒,但在那时候,已经算是不错的酒了。   酒足饭饱之后,郑君打着饱嗝道:“卞同志,你们到房间去休息,我去去就来。”   “路远不远?要不要我们用车子送你?”   “不用,你们耐心等待,我去去就回。”   三个人目送着郑君走出旅社的门,然后回到房间,王萍先泡了三杯茶,然后倒水伺候卞一鸣和曹云清洗脸泡脚,曹云清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点发飘;卞一鸣平时从不喝酒,今天硬着头皮陪郑君和曹云清喝了两三杯酒,眼圈有点发红。 第四十七章 一鸣随机应变   三个人一直等到十一点钟,郑君还没有回来。   难道欧阳正华的老家地处偏远地区?要么就是郑君遇到了非常特殊的情况。   卞一鸣决定等到十二点钟,如果郑君十二点钟还不回来,大家就上床睡觉。   一点钟左右,旅社的门突然响了:“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是值班人的声音。   “快开门,我是203号房客。”   敲门的人是郑君,他就住在203号房间。   卞一鸣一个鲤鱼打挺,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冲出房间,此时,曹云清已经鼾声如雷,他喝了不少酒,头一靠枕头就开始打呼噜了。   卞一鸣在楼梯口撞上了急匆匆的郑君。   “郑先生,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表哥家有事,我被耽搁了,我怕你们着急,就赶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欧阳正华家出什么事情了?”   “我姑母去世了,她刚从精神病院回来不几天,今天中午午睡的时候,她偷服了过量的药,没有抢救过来。表哥家正在办丧事,真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法提你们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找欧阳正华谈,确实不合适,走,天不早了,快上床休息吧!”   “不行啊!我还的赶回去,我是到镇上来买东西的,顺便来跟你们说一声。”   卞一鸣这时候才注意到,郑君的搜上拎着一个包。   “郑先生,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呢?”   “你们不要着急,虽然表哥家出了意外的状况,但你们的事情也很重要,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跟表哥提这件事情,后天早上出殡,我们肯定不能等到出殡以后。你们不要担心,我表哥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现在,虽然有点消沉颓废,但他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我这次来,正好可以帮他一把。”   “郑先生,我们暂时可以不和欧阳正华谈,但作为客人,既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就应该出一个份子。”   “你们是来办案子的,这合适吗?”   “不知道此地有什么风俗?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东西,照你买的,我们也来一份。我现在就跟你过去。”   “可我怎么跟表哥介绍您呢?”   “你就说我是你的一个朋友,知道了欧阳家的事情,就跟着你去了。这应该是合规矩的。到适当的时候,我们再提案子的事情。什么时候提——怎么提——我们听你的。”   “我看行。”   “你表哥家离此地有多远?”   “有十几里地。”   “我们的汽车能走吗?”   “能是里地,剩下的几里地要步行才行。”   于是,卞一鸣返回房间,从曹云清棉衣的口到里面掏车钥匙,带上房门。刚到下楼梯,王萍推门而出:“郑先生,你回来了。卞一鸣,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卞一鸣就把情况和自己的想法跟王萍说了。   “一鸣,我跟你们一起去,有一个女同志么在身边,会比较好说话。”   卞一鸣看了看郑君。   “我看行。” 第四十八章 一鸣积极主动   于是三个人来到旅社的后院。   卞一鸣发动汽车。   郑君叫醒了看院门的师傅。   看院门的师傅披着一件衣服,手上拿着一个手电筒,他打开铁门上的链条锁,打开了院门。   王萍和郑君上了汽车后,汽车缓缓驶出旅社的大门。   汽车右拐行驶了几分钟以后,郑君让卞一鸣将汽车停在了一个挂着“寿”字霓虹灯的小店前面停了下来。   卞一鸣和王萍跳下汽车。   一分钟以后,郑君敲开了寿衣店的门。   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伸着懒腰:“你们要买什么?唉,你不是刚来过吗?”寿衣店的老板认出了郑君。   “大爷,再给我们来一份。”   “还是最贵的吗?”   “对。”   老板从架子上拿了一张绸缎被面:“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不用看了,装起来吧!”   “多少钱?”王萍问。   “原价四十八块,便宜你们两块钱——你们给四十六块吧!”老板一边回答王萍的问题,一边将绸缎被面装进一个精致的纸盒子,然后在纸盒上放了四沓草纸。最后用红布带子系了两个十字。   也许诸位看客以为四十六块钱的礼太便宜,拿不出手,但在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四十六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听了卞一鸣和郑君的话以后,诸位就知道四十六块钱的分量了。   “郑先生,在你们这里面,一般人出这种分子,会买什么样的被面呢?”   “一般人买五块钱的被面,稍微讲究一点的买十几块钱的被面,四十六块钱,算着非常厚重的礼了。   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上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庙宇跟前停了下来。   三个下车步行了十几分钟的山路之后,走进了又一个古镇,穿过两个牌坊之后,郑君走进了一条比较窄的街道。   卞一鸣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四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步行两三分钟以后,三个人来到一个丁字路口。   郑君右拐向西,远远便看见一户人家的院门前挂着两个灯,灯罩上蒙着白布。   郑君走到大门跟前停止了脚步:“卞同志,就是这一家。”   卞一鸣仰头看了看,几级石阶之上,有一个很大的红木大门,门上面有十几个铜铆钉,还有两个大铜环,在门的上方横着一块很大的匾额,但匾额里面的字已经没有了,上面留下了一些刀砍斧凿的痕迹。   郑君走上台阶,敲了几下门环。   不一会,门开了:“表兄弟,你回来了。”   和郑君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望着卞一鸣和王萍道;“表兄弟,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朋友,听说我姑母过世的消息——特地赶来吊唁,表姐夫,正华睡下了吗?”   “你表哥还在灵堂守灵呢?”   郑君带着两个人穿过一个长廊,走进一件正屋。   正屋里面灯火通明,屋子中央摆放着一个口棺材,棺材被架在两条长板凳上,在棺材的下面点着一盏长明灯。 第四十九章 欧阳心细如发   在棺材的两边铺着一些稻草,稻草上放着几床被子,被子下面盖着几个酣睡的人,在棺材的右边靠着一个男人,身上搭着被子的一角。   郑君走到这个男人的跟前,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案后轻声道:“表哥——表哥。”   此人就是欧阳正华。   欧阳正华慢慢睁开眼睛:“老表,你回来了。”欧阳正华坐起身,望了望卞一鸣和王萍,“表弟,这两位是——”欧阳正华一边问,一边双膝着地,两手扶地,头贴在地上,卞一鸣知道,这是一种丧葬习俗,家中人过世,只要有奔丧的人前来吊唁,死者的直系亲属都要行这种礼。   卞一鸣和王萍跪在蒲垫上,从旁边拿起一沓纸,捻开了,在蜡烛上点着,然后放进火盆里面——这也是一种规矩,吊唁的人要下跪还礼,烧纸向死者致哀。   郑君同时将欧阳正华和卞一鸣扶了起来。   郑君将一床被子铺开,示意三个人坐在被子上——被子上总比草上要干净一些,他好像有话要说,按照常理,此时,主人应该安排奔丧的人去休息。   “表弟,你这次来的很巧,也很突然,依我看,你这次来,一定有事——可能还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欧阳正华是一个很有眼力劲、心思非常细密的人。母亲过世,他并没有派人通知郑君,郑君突然出现也就罢了,突然出现的还有卞一鸣和王萍两个人。   “这——”郑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要这啊——那的,有什么事情,现在正好闲着,赶快说,现在不说,天亮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表哥,那我就说了。”   “郑君,你原本是一个爽快人,怎么半年不见,你就变成娘们了。”   “这两位同志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同志。”   “勤将地区公安局的?这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欧阳正华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表哥,你不要紧张,他们是为一个案子到南京去找你的。”   “什么案子?”   “卞处长,您说吧!”郑君道,“我表哥是一个爽快人,他喜欢直来直去。”   “欧阳先生。”   “卞同志,你千万不要叫我先生,你们就叫我欧阳正华吧!我比郑君大七岁。”   “这样叫着顺口,很不好意思,深夜造访,又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还请欧阳先生不要见怪。”   “卞处长,不必客气。不管什么事情,和案子比起来,那就得往后面挪一挪,请问您想问什么?”欧阳正华固然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情况是这样的,一九七零年春天,勤将地区连云县五里铺公社文俊大队的村民挖灌溉渠的时候,在一座废弃多年的古庙下面挖到了一个南朝古墓,古墓里面有一男三女四具尸体,他们原来是一户姚姓人家四口人。死亡时间也就是几个月,县公安局派人介入此案,前后查了将近两个月,查无头绪,最后不了了之。这是一个历史遗案。” 第五十章 欧阳毫无印象   卞一鸣接着道:“我们地区公安局介入此案以后,从一个村民的口中了解到,在姚家人失踪之前一年的冬天,曾经有三个外地人找过姚家人,后来,我们又在山上发现了两个盗洞,我们在两个墓室里面又发现了三具尸体,死亡的时间在五年左右,我们估计这三个人就是找过姚家的那三个外地人。”   “不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忙?”欧阳正华从卞一鸣的话没有听出一句和他相关的内容。   “我们在一个人的身上发现了这张香烟纸,欧阳先生,你看看。”   王萍从包里面拿出香烟纸。   欧阳正华接过香烟纸,看了好一会:“此人的身上怎么会有我们‘昌和古玩店’的地址?”   “根据我们的分析,此人应该是盗墓贼。”卞一鸣的话略带一点提示。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和父亲在南京开古玩店,确实和一些盗墓贼打过交道,实不相瞒,单做大路货,我们这个行当赚头很小,所以,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做一些小路货。这是行话,大路货就是从一些加工产批发货品——当然也有一部分赝品,小路货就是盗墓贼从古墓里面挖来的随葬品。但和我们打交道的盗墓贼从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问来路,也不问去处,这也是规矩。”欧阳正华的言外之意是:恐怕我不能为你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估计这三个人可能和你们父子接触过。”   “这完全有可能,但我们在交易的时候,只认东西不认人,讲好价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和你们父子打交道的盗墓贼是不是很多呢?”   “那倒不是,做这种生意,也是有风险的,弄不好会倾家荡产,所以,我们只做熟人的生意。”   “我们带来了三张画像,请你看一看,有没有印象?”   王萍从包里面拿出三张卷起来的画像,递给了欧阳正华。   欧阳正华接过画像,一张一张看——他看的很仔细。   “怎么样?”   欧阳正华摇摇头——模拟画像和真人之间毕竟是有区别的。   “一号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模拟画像的右上角标着阿拉伯数字。“二号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三号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左右。”   “我还是想不起来,也许我父亲能认出来,遗憾的是,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按照您说的这个时间,应该是一九六九年的冬天,那时候,我父亲还没有完全撒手古玩店的生意,所以,从盗墓贼手上收货,都是我父亲经手的。”   “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和盗墓贼打过交道。”   “那倒不是,后几年,我父亲和盗墓贼接触的时候都带着我,他让我坐在一旁看。”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一九六八年开始。”   “从一九六八年到一九六九年底,你父亲领着你见过几个这样的卖主?”   “见过两个人。”   “每次交易,都是这两个人吗?”   “不,每次只有一个人。” 第五十一章 两个重要物件   “这两个人不是一伙人吗?”   “不是一伙人。”   “你的根据是什么?”   “他们说话的口音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人是四川人,一个人是河南人。”   “他们的长相,你还能记得吗?”   “能记得,但不是这三张画像中的人。”这个答案让卞一鸣非常失望。   “这两个人穿什么衣服,你还能记得吗?”卞一鸣心有不甘。   “记得,一个人穿一件羊皮大氅,一个人穿一件风衣。”   卞一鸣眼前一亮:“是不是有帽子的风衣?”   “不错,帽子和衣服是连在一起的。”   ”是什么颜色的风衣?”   “灰色——深灰色。”   “我们带来了一件衣服,请您仔细看一看——”   王萍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件叠得很整体的衣服。   “欧阳先生,请你看清楚了,是不是这种颜色?”   “是这种颜色。不错,就是这种颜色。”   王萍将衣服完全打开。   欧阳正华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从王萍的手上接过衣服,走到灯下面,同时大声道:“不错,就是这件风衣——确实是这件风衣。”   欧阳正华看到的人就是三个神秘男人中的一个。   “太好了,我们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欧阳先生,请你再看一样东西。”   王萍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慢慢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根表链子。   欧阳正华接过表链子:“穿风衣的人,有一块怀表,他和我父亲说话的时候,看了好几次怀表,我看到的表链子就是这个表链子。”   卞一鸣终于找到了一根线头,但这是远远不够的。要想使其成为“70。4。3”灭门惨案的线索,还需要做很多努力。   “你还能记得具体的时间吗——大概的时间也行。”   “是一九六九年的秋天,天气渐渐冷了。”   这个时间和张福清见到三个外地人的时间是吻合的。   “此人是四川人,还是河南人?”   “是河南人,这是我父亲说的,我父亲做几十年的古董生意,接触过南来北往的人,他这个人做事一向非常谨慎,不熟悉的卖主,他是不会搭理的。从我爷爷到南京去谋生,我们欧阳家在南京夫子庙经营古董生意,有七八十年的历史,只要是老人,都会找我们‘昌和’出货——我说的‘老人’是那些祖祖辈辈以盗墓为生的人。虽然这些人走南闯北,口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我父亲还是能听出来。我母亲还说此人是河南洛阳人。”   “河南洛阳人?”   “对。我母亲就是河南洛阳人。她在给客人倒茶的时候,听了几句话。”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这真应了那句老话“无巧不成书”的老话啊!   “那你母亲没有和此人攀谈几句吗?”   按照常理,在异乡见到老乡,攀谈几句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不可能,父亲和我跟卖主谈生意,我母亲是从不插嘴的。前面,我不是说了吗?干我们这行的,既不问来路,也不问去处,这是规矩。” 第五十二章 欧阳凌晨突至   “此人有多大年纪?”   “此人的年龄在五十五岁左右,上了年纪的人和年轻人不一样,上了年纪的人,说话的口音一般不会有多大的变化,即使有些变化,但原来的方言还是不会变的。”   二号的年龄也在五十五岁左右。这也符合李云帆和卞一鸣对二号身份的判断:二号确实是几个盗墓贼的头。   “此人的身高是多少?”   “比我高半个头。”   “您的身高是多少?”   “我的身高是一米六二。”   根据欧阳正华提供的数字,此人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而二号的身高就是一米七四。   “欧阳先生,请您再看看这三张模拟画像。”   欧阳正华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画像,重新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二号画像上:“嗯,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卞一鸣终于从欧阳正华的口中挖出了一点东西,他的脑袋里面立刻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他要顺着二号这条线索继续向前走。于是,他和王萍当即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四月二十九号的早晨,他们要到河南洛阳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在洛阳警方帮助下弄清楚二号的真实身份,如果能弄清二号的真实身份,就能弄清楚一号和三号的真实身份,当然,卞一鸣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个,我们都知道,卞一鸣是想通过三个人找到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真凶。   谈话结束之后,卞一鸣和王萍离开了欧阳正华家,回到旅社,郑君则留在了欧阳正华家帮助料理丧事。   回到旅社的时候,时间是三点一刻,曹云清正坐在床上抽烟,他一觉醒来发现卞一鸣不在床上,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卞处长,你们是不是到欧阳正华家去了?”   “不错,我们到欧阳正华家去了。”   “你们怎么不叫上我呢?”   “当时情况比较特殊,一下子去三个人肯定不妥,我们就没有喊你。”   “情况怎么样?”   “欧阳振华父子见过二号,二号是三个盗墓贼的龙头老大。”   “他们果然和南京有关联,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   “明天一早,我们到河南洛阳去。”   “到河南洛阳去?难道他们是河南洛阳人?”   “对,他们是河南洛阳人,最起码可以确定:二号是河南洛阳人。希望我们不惜此行。”   于是,三个人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天不亮,有人敲响了卞一鸣房间的门。   睡梦中的两个人同时被惊醒。   卞一鸣推开门一看,走进了两个人,一个是郑君,另一个是欧阳正华。   卞一鸣将两个人让进房间,王萍也过来了。   郑君和欧阳正华在这时候出现,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   “不好意思,打搅了你们的好梦,卞处长,我表哥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表哥坚持要来找你们。”   “欧阳先生,您快说。”   “卞处长,你们俩走了以后,我和表弟一直都在谈论你们正在经手的案子,我父亲做这种生意一向不和生面孔打交道。” 第五十三章 一条重要信息   欧阳正华接着道:“在我看来,此人应该和我们‘昌和古玩店’打过很多次交道,虽然不问来路,也不问去处,但应该是熟人,在我的印象中,我父亲喊他关老板。”   “欧阳先生,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非常感谢您,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您还能赶这么远的山路来找我们。”   “你们不是要到河南洛阳去吗?无名无姓,单凭一张模拟画像,想在那么大的地方找一个人,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有一个姓,可能会对你们有点帮助。”欧阳正华眼窝深陷,眼白上布满的血丝,他一脸憔悴,头发上还粘着几根稻草屑,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卞一鸣非常激动,他紧紧地握住卞欧阳正华的双手,使劲摇了几下。他的眼圈有些湿润。   “卞处长,祝你们一帆风顺,家里面有事,我们该回去了。”   “等一下,我用汽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是骑自行车来的。”   三个人将欧阳正华和郑君送出旅社,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晨曦之中。   卞一鸣的心中感概颇多:欧阳正华在家业遭到灭顶之灾,父亲自杀,母亲精神崩溃之后,还能以如此坚强的信念不失对生活的热情,难能可贵啊。   虽然欧阳正华这次来找卞一鸣,只带来了一点信息,但这点信息的含金量是很高的,按照常理分析,如果二号是“昌和古玩店”的熟主的话,他可能会隐瞒自己的名字,至于姓,隐瞒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卞一鸣的手上,已经有了如下几个方面的信息:   第一,此人五十五左右这是五年前的年龄。   第二,此人身高一米七四。   第三,此人姓关。   第四,此人身穿风衣。   第五,此人有一个怀表。   其实还应该有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此人无正当的职业。我们都知道,没有一个人会认为盗墓是一种能上的了台面的职业。   有了这几个方面的信息,在加上一张模拟画像,想在户籍材料和人们的记忆里面找到二号,应该是具有了一定的可能性。二号虽然是一个走南闯北,到处游荡的盗墓人,但不管走多远,都会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去处,这个固定不变的去处,一定是他的家。所以,根据一张模拟画像,在人们的记忆中寻找一个曾经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甚至经常出现的人,应该是有可能的。   三个人带着这样的期盼山路了。   四月二十九号下午四点半钟左右,汽车停在了洛阳市公安局的大门口。   卞一鸣跳下车,从口袋里面掏出证件,走到一个值班岗亭跟前,在公安局的大门两侧立着两个值班岗亭,每一个岗亭里面都笔直地站着一个背着枪的军人。在文革期间——特别是文革后期,为了稳定局面,很多机关——包括一些企业,进驻了一些人民解放军。人民解放军往门口一站,肩膀上背着枪,对阶级敌人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 第五十四章 秦队热情周到   军人向卞一鸣行过一个军礼之后,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证件,看了看,然后走出岗亭:“请问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找刑侦科的同志。”   “向前走两百米,就是那棵迎客松,然后右拐,再向前走三百多米,就能看见一座老式木楼,刑侦科在二楼。迎客松的下面有一个停车的地方,你们可以把汽车停在那里。”   卞一鸣谢过之后,上了汽车。   在一棵迎客松的南面,有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里面停着几辆汽车。   卞一鸣将汽车停在了那里。   三个人向右走了三百米左右,眼前果然出现一座古色古香的木楼。   三个人沿着仄仄楼梯上了二楼,在楼梯口碰到了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年轻女子:“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从勤将地区来的,我们想找你们的负责人。”   “请随我来。”   年轻女公安将三个人领进一个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框右侧挂着一个不牌子:“科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同志,见有人进门,此人迅速站起身,微笑着迎了上来。   “秦科长,这三位同志是从勤将地区公安局来的,他们找你有事。”   卞一鸣急忙上前,握住对方的手:“秦科长,给您添麻烦了。”   “同志,怎么称呼?”   “我姓卞,汴梁的汴,去掉三点水,我叫卞一鸣。”卞一鸣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证件递到秦科长的手上。   秦科长的眼睛在证件上扫了一眼:“卞处长,三位请坐。”   三个人在一条长沙发上坐下,年轻女公安倒了三杯热茶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出了办公室。秦科长从烟盒里面抽出了香烟。   几句寒暄之后,谈话很快进入了正题,卞一鸣说明了来意,当然也包括案子的基本情况。   秦科长沉思片刻,提出了一个调查方案,这个方案和卞一鸣在四川崇清和湖北襄樊的调查方案基本一样:仍然是进行拉网式的户籍排查,工作量是非常大的。洛阳市公安局所辖的公安分局有十一个,所辖的派出所一共有三十二个。   秦科长是一个非常爽快的人,他行事的风格和卞一鸣差不多,雷厉风行是他最突出的特点。谈话结束的时候,离下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秦科长把刑侦科所有同志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非常简短的小会。然后把十一个人派到每一个分局去,各分局再通知下面的派出所户籍管理部门加夜班。   十一个人派出去以后,秦科长还派邢燕——就是那位年轻女刑警,将模拟画像打印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秦科长亲自将三个人安排到公安局招待所住下,安排好住处之后,秦科长还陪三个人在招待所的食堂吃了一顿晚饭。没有酒,但卞一鸣一行的心里非常感动。   接下来,卞一鸣、王萍和曹云清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耐心地等待。   深夜十一点钟,一辆汽车急速驶进招待所的大门。 第五十五章 秦队留了一手   卞一鸣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朝下面看了看,汽车在楼下戛然而止,一个身影从驾驶室里面走了出来。看身影,有点像秦科长。   车灯仍然亮着。   卞一鸣朝楼梯口跑去,   在二楼的楼梯口,卞一鸣和秦科长相遇。   “秦科长,是不是有线索了?”   “走,我领你们过去看看。”   王萍和曹云清也下了楼梯。   三个人随秦科长上了汽车。   “经过交谈,卞一鸣才知道:秦科长不但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他还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今天下午,他在跟卞一鸣研究商量调查方案的时候,有意识地留了一手。我们都知道,盗墓用的洛阳铲就是以洛阳这个古城的名字命名的,洛阳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 。   以洛阳城为中心的河洛地区,历史上被称为“河南”,与“河东”、“河内”相对应,是华夏民族最早的政治活动中心。自从有历史记载以来,洛阳城一直是这一地区的政治中心。   洛阳的历史从西周时期开始,经西汉、三国曹魏、西晋、东晋、北魏、隋朝、大唐、五代,一直到清代,洛阳在十个历史时期都是政治中心。由此可见,在河洛地区,历史的遗存——尤其是王室陵寝有很多。   王室的陵寝多,这就意味着埋藏在地下的宝藏和文物也多,这大概就是洛阳历来盗墓之风盛行,洛阳铲产生在洛阳的主要原因吧!   洛阳市洛龙区就是出盗墓贼的地方,这个地区有一个叫关林村的地方,历史上出过不少以盗墓为业的家族,有不少家族因为从事这种特殊的行业发了大财,到了解放以后,很多人家金盆洗手,不再从事这种行当,特别是文革中,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回到土地上来了。当然,也有一些人转入了地下,我们都知道,盗墓毕竟不是一个能放到阳光下晾晒的职业。这些人秉承老祖宗“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的理念,一直坚守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但他们改变了方式方法,就是到外面去做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谁也不知道,这些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其实,他们做的仍然是老本行,他们也只能做老本行,诸位不要小看了这些人,只要大家看看现在文物市场的火爆行情,就知道这些人的坚持是非常有远见的。   基于以上的考虑,秦科长将洛龙区——特别是洛龙镇关林村作为调查的重点,并派出一个得力干将到洛龙区公安分局。   洛龙区有三个派出所,秦科长吩咐洛龙区公安分局的陈局长,派三个得力的同志们到三个派出所去调查。   十一点钟左右,陈局长打电话给秦科长,他们的人在龙王镇派出所户籍资料中查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不,秦科长亲自来接卞一鸣一行前往龙王镇派出所。   四十分钟以后,汽车驶进一扇大铁门,汽车还没有停下来,早有三个人跑了过来。   经介绍,这三个人分别是洛龙区公安分局的陈局长、洛阳市公安局刑侦科的副科长付成仁和龙王镇派出所的所长丁兴福。 第五十六章 现身户籍资料   秦科长果然是一个很会办事的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户籍调查,卞一鸣没有想到惊动这么多的人。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三个人领着大家走进一个办公室——户籍办公室。   在一个长条桌上,坐着两个女同志和一个男同志。   大家还没有走进门,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沓档案材料,材料是从三分之二处展开的。   陈局长招呼大家坐下。   卞一鸣接过档案材料,一格一格地看了起来。   其他人都把眼神聚焦到卞一鸣的脸上。   档案材料上的内容如下:   姓名:关景儒。   二号姓关,这是欧阳正华提供的情况,如果没有这个姓,卞一鸣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曾用名:空白。   出生地:河南洛阳。   民族:汉。   籍贯:河南省洛阳市洛龙。   出身年月:1915。9。17   在尸检报告中,二号的骨龄是五十五岁左右。户籍档案上的出生年月和尸检报告中的年龄几乎重合。   家庭住址在档案材料的第一页上:洛阳市洛龙区龙王镇关林村。   宗教信仰:无。   文化程度:私塾相当于初中文化。   从某种角度来讲,私塾教育比现在的学校教育要实在许多,所以,关景儒的文化程度可能要比一般初中生要强许多。单从名字上看,也可知关景儒出生一个有一定文化背景的家庭,在旧社会,能读得起私塾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婚姻状况:已婚。   服务处所:空白。   职业:空白。   关景儒生在农村,他的服务处所应该是生产队,他的职业应该是农民。在这两个格子里面空无一字,这足以说明关景儒的职业肯定不在生产队务农。   卞一鸣又翻了另外几份材料,特地看了看其他人的服务处所和职业两栏中写了什么——另外几份材料涉及到的人都是关林村人。结果怎么样呢?在另外几个人的表格上都写着生产队的名字,职业一栏中写着“农民”两个文字。   陈局长的工作比卞一鸣想象的还要细致。   “老刘,你把了解到的情况跟卞处长汇报一下。这位是片警,关林村由他管。”   老刘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然后望了望卞一鸣和陈局长道:“情况是这样的:在查阅户籍资料的时候,我们觉得这个人和卞处长要查找的人非常接近,我就到关林村去了一趟。下面是我在关林村了解到的一些情况,仅供你们参考,希望对你们的调查能有所帮助。”   “刘公安,您辛苦了。”   卞一鸣说的不是客气话,刘公安到关林村去调查的时间是入夜之后,这个时间可不是工作时间。   “户籍资料上没有身高,职业一栏是空白,我在关林村了解到:这个关景儒身高一米七四——是一个大高个子,人偏瘦,他的身上也有一块怀表——这,关林村的人都知道,他还穿过一件深灰色的风衣。” 第五十七章 老刘深入调查   刘公安的调查似乎越来越接近真人。   “身高和怀表的情况是生产队长提供的,衣服是关景儒的老婆说的。”   “您和关景儒的家人接触过了。”   “接触过了,卞处长,您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这个关景儒已经有五年没有回来了。”   “五年没有回来了?”   这个时间和关景儒遇害的时间是吻合的。   “是的,他老婆和儿子说,关景儒以前最多隔两年回来一次——最长一次是三年。”   “关家人有没有派人出去找呢?”   “没有。”   “为什么?”   “他们不知道关景儒在什么地方落脚生根。”   “这也就是说关景儒落脚的地方从来都不固定。是不是这样?”   “关家人就是这个意思。关家人除了不知道关景儒在什么地方落脚,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关景儒平生好色,不管到哪里,身边少不了女人,身边如果没有女人,他就浑身不自在。”   “关家人知不知道关景儒在外面做什么行当呢?”   “刚开始,他们说不知道,在我的追问下,他老婆说关景儒很可能还是干老本行——老本行就是你们所说的挖坟掘墓——当然,他老婆也想找到丈夫的下落。”   “五年时间没有回家,难道关景儒不需要对家庭负责吗?”   “他老婆说,关景儒是一个不顾家的男人,家里面在经济方面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他赚的钱都填了女人的窟窿。”   “刘公安,关家人知不知道关景儒是和哪些人在一起呢?”   “没有,了解到这里,我就觉得这个关景儒很可能就是你们所要找的人,所以就回来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什么物件来,如果有物件,和关家人就更好说话了。”   “我们带了几样东西来。”   “有东西就好办多了。走,我现在就领你们到关林村去。”刘公安站起身。   “这样吧!秦科长,陈局长,今天,大家已经忙了半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再到关林村去。”卞一鸣很过意不去。   以卞一鸣的心情,他恨不得马上就到关林村去。但看秦科长等人眼圈通红,一脸疲态,确实有点不忍心。所以适时地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也是非常必要的。   秦科长似乎明白卞一鸣的意思:“卞处长,你不必担心我们的身体,这几年,整天以阶级斗争为纲,我们的业务已经生疏了许多,和你们相比,我们自惭形秽啊!”   “秦科长,陈局长,这次的洛阳之行,辛亏得到这么多人的竭诚帮助和鼎力支持,今天晚上,我们就此打住,明天再辛苦你们,明天早晨去,我们的调查会更细致,更从容一些,头脑也更清醒一些。”   “卞处长说的对,”陈局长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见是十二点五十分,“这个时候到关林村去,确实有点不合适。”   告别了洛龙镇派出所的同志以后,卞一鸣一行三人,秦科长,陈局长和付成仁驱车离开了洛龙镇。 第五十八章 认出风衣衬衫   之后,秦科长和付成仁将卞一鸣等人送回了招待所。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卞一鸣等人在饭厅吃早饭的时候,秦科长和付成仁赶来了。   八点钟,汽车驶进了洛龙镇派出所的大门,陈局长和丁所长已经恭候多时了。   两辆汽车穿过街道,向西行驶了十几分钟,停在了一个电灌站前平地上,下面的路要步行了。   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之后,丁所长领着大家走进了一个村庄。   关家的院门开着,里面有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太太,正坐在竹椅子上晒太阳。   关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   老太太虽然听不见丁所长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该做什么,她从堂屋里面搬出几条长板凳,让大家先坐下,然后走出院门,到隔壁喊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挺着肚子的女人。   “丁所长,你们先坐一会,我到地里去喊嫂子。”大肚子女人说完便走出了院门。   从电灌站到关林村,一路上经过好几个村庄,在卞一鸣的印象中,其它村庄的民房不及关林村的民房讲究,在关林村,看不到一件茅草房,全是青砖黑瓦,连院墙都是青砖砌起来的,莫不是和关林村人的祖先从事盗墓的营生有关。在土里面刨粮食和在古墓里面挖古董,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关景儒家的房子尤其讲究,三排瓦房,两个院落,第二排房子的正中有一个穿堂,这个穿堂将前后两个院落连接在一起。关家的院墙很高,足有三米高,这么高的墙,八成是用来保护家里面的奇珍异宝的——关家的老祖宗干的是挖坟掘墓的勾当,家里面藏一些值钱的东西,应该是常有的事情。这么说吧!关家的房子,只有在城里才能见到,走进关林村,如果撇开周围的环境,你会觉得行走在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之中。   十几分钟以后,院墙外传来了说话声,不一会,大肚子女人领着两个人走进院门,刘公安认识他们,这两个人,一个是关景儒的老婆,名字叫柴有珍,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一个是关景儒的三儿子,名字叫关鹏举,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关鹏举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看就知道有点文化。   “刘公安,你说的——从勤将市来的卞同志们是谁啊?”柴有珍道。   “大妈,这位就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卞处长。”   “王萍,把东西拿出来让大妈看看。”卞一鸣道。   王萍拽开皮包的拉链,先将风衣拿了出来。   “卞同志,我家老头子的衣服怎么会在你们的手上?”柴有珍脸色突然变得非常苍白,说话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她走进院门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昨天夜里,刘公安的突然造访,关家人一定预感到了什么。   卞一鸣和王萍、曹云清互相对视片刻:三个人从柴有珍的话和眼神中得到了一个非常明确的信息:二号就是关景儒。   “大妈,请您再看看这件衬衫。”   王萍又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件紫色绸缎衬衫。   “娘,这件衬衫也是我爹的。”关鹏举惊叫道。 第五十九章 巧云闯进关家   大家还记得吗?二号尸体的身上有一件本装棉袄,那件棉袄是用棉布做成的,布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棉袄里面的棉花也已经成了豆腐渣,这件绸缎衬衫是有丝织品,而丝织品降解和风化的速度要慢许多。   柴有珍等不及了,她干脆越粗代庖,将皮包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我们都知道,皮包里面还有三样东西:一根黑色的牛皮裤带,一条蓝颜色的咔叽裤,一根怀表的银链子。   柴有珍将牛皮带和蓝颜色咔叽裤抱在怀里痛哭流涕。先前坐在院子里面的老太太似乎看出了一点眉目,独自坐在门槛上抽泣哽咽。按年龄算,她可能是关景儒的老母亲。   柴有珍的嚎啕大哭声惊动了村子里面的人,关家的院子门口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有几个老太太直接走进院门,一个老太将柴有珍扶到长板凳上坐下。一个老太抚摸她的胸口,一个老太按摩她的后背。还有几个老太太将关景儒的母亲扶进了内院。   该让关家人知道一些事情了,因为卞一鸣还要从关家人的口中寻觅另外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的情况。   “大妈,请您不要难过,卞处长有话跟你们说。”刘公安走到柴有珍的跟前,“关鹏举,快劝劝你娘。”   此时院门外的嘈杂声突然安静了下来,不一会,从院门外走进好几个男女来,他们应该是关景儒的亲人。   其中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走到丁所长的跟前:“丁所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老大,你们不要着急,先劝劝你娘,这样,卞处长才好说话啊!”   男人走到母亲的身边,俯下身子:“娘,你别只顾哭,且看公安同志怎么说。”   还是这个男人的话管用,柴有珍用手指抹了一下眼泪,理了一下头发,停止了哭泣。   卞一鸣便将案子的大概情况叙述了一遍。   柴有珍没有再哭泣,反而数落起自己的丈夫来:“我跟他说了几十回,一家人守在一起,有糖水大家一起喝,有黄连大家一起尝,可他就是不听,整天在死人身上讨饭吃,损了阴德,迟早会折了阳寿,可他就是不听。”   “在死人身上讨饭吃”就是指挖坟掘墓。   “我们原以为死鬼早把他老娘和我们全忘了,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没有想到——”柴有珍说不下去了。   卞一鸣没有插话,不让柴有珍尽情发泄一下是不行的。等老人情绪稍微平静之后再谈不迟。   柴有珍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家中来了客人,带来的虽然不是好消息,但让客人坐在院子里面说话,显然是不妥的。她将同志们请进堂屋,不一会,茶水就送进了堂屋。   卞一鸣刚准备开口说话,突然从院门外匆匆忙忙走进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来,走进堂屋说的第一句话是:“二姐,景儒有消息了?”   柴有珍站起身,将此人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同时道:“巧云,景儒出事了。” 第六十章 一号三号现身   女人刚坐下,又站起身:“那我们家的二得子呢?”   卞一鸣和在场的人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女人口中的“二得子”应该是三个人中的另外一个。   “巧云,你先坐下,听公安同志慢慢说。公安同志,这是我娘家的亲戚堂弟妹李巧云,前些年。他男人一直跟我们家景儒在外面闯荡。”   “大嫂,你男人叫什么名字?”   李巧云已经听出一点眉目来了,早已经泪眼汪汪。   “她男人叫柴二得——是我娘家的堂兄弟。”   “大嫂,你男人多大年龄?”   李巧云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竖起五个手指头,同时道:“按今年算,整五十岁。”   大家还记得吗?一号的尸检年龄是四十五岁左右,五十岁减去五岁,不就是四十五岁吗。   “我再问你,你男人的身高是多少?”   “和三侄子鹏举差不多高。”   卞一鸣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关鹏举,他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一号的身高是一米六九,这和李巧云的说法是非常接近的。   “大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男人的身上穿什么衣服?”   “他身上有一件羊皮背心,是我亲手给他缝的。”   一号的身上确实有一件羊皮背心。   卞一鸣朝王萍点了点头。   王萍从黑颜色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一卷绘图纸来,打开来——抽出一张,递给了卞一鸣。   卞一鸣拿着模拟画像走到李巧云的跟前:“大嫂,这是我们根据受害人的头盖骨绘制的模拟画像,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男人柴二得?”   李巧云接过模拟画像,侧着脑袋,仔细看了看。   柴有珍和关鹏举也站起身,走了过去。   “就是二得子。”两个女人同时道。   “是我二得表叔。”关鹏举非常肯定地说。   “弟妹,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们家二得子不要跟景儒多啰嗦,他干的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可你们就是不听,他在外面挖坟掘墓,我在家里寝食难安,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关林村,过去有多少人家都干这种买卖三,他们早就金盆洗手了。你倒好,还是让二得子往坑里跳。”   “姐姐,那时候不是穷吗?他没有办法才走这条路的。我也劝过他,为这事,我还跟他闹过离婚,可二得子鬼迷心窍,他听不进去啊!人只要能吃苦,就不会饿肚子,干这种折阳寿的营生,连儿孙的脸上都无光。这几年,他不回来,我和孩子们倒是清静了许多——没有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李巧云说罢,一串眼珠滚落而下。   “和关景儒在一起干这种营生的一共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如果只有三个人,那么,这次洛阳之行就将变得毫无意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调查工作还得回到原点,从头再来。   “早几年,一共有五个人跟着景儒干,后来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我男人一年回来一次,外面的事情,他在家里面只字不提。”   “您说的‘早几年’是什么时候?” 第六十一章 终于找到线头   “是六七年前。”   卞一鸣对柴有珍的答案非常满意,“有五个人跟着”关景儒干,这就是说,在我们的故事里面,还有三个人始终没有露面,杀害姚虹桥全家——特别是杀害关景儒三人的凶手,极有可能是这三个人。   “你提到的这五个人,除了柴二得之外,另外四个人是谁?”   “我只知道两个人,另外两个人,我们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远房亲戚,所以知道。”   “另外两个人不是亲戚吗?”   “估计也是亲戚,但到底是谁,我们不知道。”   从事盗墓营生的人,一般都是沾亲带故的,这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这种营生隐秘度高,只有沾亲带故才能确保较高的隐秘度。   第二,肥水不流外人田,盗墓营生毕竟不同于其它营生,干这种营生的人越多,发财的可能性就越小,地下的宝藏是有限的,所以,盗墓贼要想增加人手的时候,唯一考虑的是自己的亲戚。   第三,盗墓贼所接触的是墓室和棺椁里面的宝藏,人在金钱和财宝面前,是会产生很多想法的,历史上,盗墓贼之间互相残杀的事情时有发生,亲戚之间,知根知底,又有一点血缘的纽带约束和捆绑着,所以,盗墓贼之间沾亲带故,互相火拼的可能性会小一些。请注意,只是可能性会小一些,万事无绝对。   “你们不知道,干这种营生,是不会对外人说的——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营生。”   “另外两个亲戚是什么人?”卞一鸣决定先把这两人弄清楚再说。   “一个是柴二得的表弟,名字叫霍金柱,另一个是景儒的堂兄弟关景荣。”   请注意,关景荣是第四个人,卞一鸣经过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了一根线头,这根线头能不能升格为线索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关景荣也是关林村人吗?”   “他原来是我们关林村的人,后来到刘家沟做了倒插门女婿,景荣家有七个男孩子,女方有三个女孩子,景荣爹娘就让儿子到刘家入了赘。”   “霍金柱和关景荣的身高是多少?”   三号的身高是一米五九。此人不但矮,骨骼也非常瘦小。   “霍金柱的身材瘦小,和巧云差不多高。”   卞一鸣目测了一下李巧云的身高,她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左右。三号的身高和霍金柱的身高非常接近。   “霍金柱是一个光棍,没有结过婚。”   “难道是因为身材矮小吗?”   “身材矮小是一个原因,主要原因是他年龄不大,太显老,三十岁左右的人,看上去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找郎中瞧了,郎中说,这是一种病,叫‘早衰’。”   在卞一鸣的印象中,三号尸体出现在二号墓室里面,此人的身上的衣服全是棉织品,所以,同志们没能从三号的身上提取到任何东西。在尸检报告中,只有身高,没有年龄,这应该算是一个不小的疏忽,不过,要是真想弄清霍金柱的年龄,恐怕有一定的难度。 第六十二章 景荣曾有军帽   “那么,这个关景荣呢,他的身高和年龄是多少?”   “关景荣比霍金柱高大半个头,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此人的身体怎么样?”   “关景荣五大三粗,长着一身的贼肉。”   “一九七零年春天以后,这两个人回来过吗?”   “霍金柱跟我男人一样,也没有回来过。”李巧云道。   “关景荣回来过——他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回来呆几天。”柴有珍道。   “你们见过这个东西吗?”卞一鸣手上拿着的是那枚红颜色的五角星。   柴有珍和两个儿子同时摇摇头。   “公安同志,这个五角星和孩子他爹的死有关系吗?”柴有珍道。   “情况是这样的,这个五角星是我们在柴二得的口中发现的,我们估计是柴二得在遇害之前,将它藏在口中的。这个五角星只有黄军帽上才有,我们估计这枚五角星是凶手帽子上的。”   柴有珍立刻陷入了沉思。   “关景荣有没有戴过一顶黄军帽呢?”卞一鸣继续追问。   “有啊!关景荣戴过一顶黄军帽。”关鹏举道。   “是一九七零年前戴的,还是一九七零年之后戴的呢?”   “一九七零年之前戴过,一九七零年之后也戴过。鹏举,你好好想一想,一九七一年过年的时候,关景荣到咱家来给你奶奶拜年的时候,他的头上是不是戴着一顶黄军帽,我记得,他的帽檐上虽然没有这个红颜色的五角星,但——”   “大娘,您不要停下来,接着往下说。”   “娘,我也想起来了,六叔的帽檐上也有一个五角星。”   “你是说,关景荣的帽檐上有一个五角星的图案?”卞一鸣想弄清楚关鹏举的言外之意。   “公安同志,是这样的:六叔的帽檐上没有你这种五角星,他的黄军帽已经褪色,只是在这个地方颜色深一些,深一些的地方好像就是一个五角星。”   卞一鸣和王萍终于听懂关鹏举的话了:帽檐上有五角星的地方,时间一长,帽子的颜色褪了,有五角星遮盖的地方的颜色还和帽子过去的颜色一样。   卞一鸣做梦都没有想到:第一,到姚虹桥家去的不仅仅是三个不速之客;第二,在关景儒的同伙中,竟然有人戴黄军帽,而且,在此人的黄军帽上曾经有过一枚红颜色的五角星,柴有珍和儿子关鹏举见到这个五角星印记的时间又是在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遇害之后。   “你们难道没有问关景荣——关景儒他们到哪里去了吗?”   “怎么没问?我们问了。”   “关景荣怎么说?”   “他说两年前就和景儒他们分手了。他还说,当初跟景儒在一起,是出于无奈,他在刘家实在呆不下去了。”   “什么叫呆不下去了?”   “他入赘到刘家以后,四年都没有给刘家生下一男半女,那刘家招他入赘本来就是想传宗接代的,所以,他在刘家的日子很不好过,正因为这个原因,景儒才答应带他到外面去闯荡的。”   “这个关景荣是什么时候跟你男人分道扬镳的呢?我们想知道具体的时间。” 第六十三章 一鸣前往刘家   “这我们倒没有问,孩子他爹也不曾提过这件事情。”   “关景荣有没有说关景儒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这——我问了,他说不知道。这我也相信,如果关景荣真和景儒分手的话,景儒到什么地方去,是不会跟他说的。”   “那么,这个关景荣现在做什么呢?”   “说是在南京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这——我没有问,人家不说,咱也不好问。”   “关景荣家现在的生活条件怎么样?”   “鹏举,你来说。”柴有珍望着儿子道。   “一下子从糠箩跳进了米箩。”关鹏举道。   这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   “你能说的具体一点吗?”   “七一年过年,他到我家来看我奶奶的时候,送的礼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除了四样点心以外,他还买了一件羊皮大氅,那件羊皮大氅值老鼻子钱。只要见到小孩子,他就给压岁钱,一掏就是一块钱。他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他连一毛钱的压岁钱都没有给过。他自己也穿了一件羊皮大氅,手脖子上还带了一块手表,在咱们这地界,只有那些吃国家饭的人才戴得起手表。”   “他以前也到你家来拜年吗?”   “每年都来,但顶多带四样点心。”   “照这么说,他和你们家的关系不错了。”   “他家孩子多,条件差,日子过得紧巴,景儒他爹在世的时候,老俩口时常接济景荣家,不瞒你们说,景荣他爹和老头子在一起做过那种营生,他们俩就像亲兄弟一样。景荣入赘到刘家也是我婆婆牵的线,当时,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景荣入赘到刘家,弟兄几个才能活命,这么说吧!景荣觉得咱家有恩于他,所以,入赘到刘家以后,每年过年都要到咱家来拜年。”   在这个世界上,以怨报德,恩将仇报的事情,多了去了。   关景儒家有恩于关景荣,这不能成为关景荣不具备杀人动机的托词。   “刘家人应该知道关景荣在南京做什么生意吧!”   “兴许知道,谁知道呢?”   现在,这个关景荣成了一团乱麻中唯一的线头,只有牢牢地抓住这根线头,才能弄清楚另外两个人是谁,也才能查清楚关景荣等人和案子之间的关系。   “刘家住在什么地方?”   “刘家住在刘家沟。”   “我们想到刘家沟去一趟。”   “行,我让鹏举领你们去。鹏举,你领公安同志们到刘家沟去一趟,你不要进村子,把刘倔头家指给公安同志们就行了,千万不要让刘家沟的人看见你。”   “娘,我知道了。”   陈局长明白柴有珍的意思,便决定让丁所长陪卞一鸣一行走一趟,其他人回自己该去的地方,其实,到这个时候,秦科长和陈局长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告别关家人之后,卞一鸣一行随关鹏举去了刘家沟。   刘家沟在洛阳龙镇的西南方,关林村在洛龙镇的北边,两个地方的距离大概有七八里地的样子。在洛龙镇的西边,有一个峡谷,走这条大峡谷,路要近许多。如果从镇上走,要经过两个渡口,还要绕一个不小的弯子。 第六十四章 刘家日子突变   一行人在关林村西边一里地的岔路口分手,秦科长、陈局长他们朝南走,丁所长一行继续向西。   十几分钟以后,大家穿过一个山谷,眼前出现一座大木桥,大木桥横跨在一个大峡谷上。透过脚下的缝隙,能看到桥下宽阔的河流。   在峡谷的西岸,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山路开凿在半山腰上。   河面上有一条船,船头上站在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根竹竿,船头有三根很长的绳子,在绳子的另一头,有三个纤夫,他们弓着腰,低着头,行走在高低不平的石崖边上——船由南向北缓慢前行着。   船上盖着帆布,帆布下面一定是怕潮怕湿的物资。   卞一鸣凝望着那些在山崖边上前行的纤夫,从心中颇多感概。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卞一鸣以前只在文学作品中见识过纤夫,文学作品中的纤夫和现实生活中的纤夫,是不一样的。   同志们现在的情形和这些艰难前行山崖边上的纤夫差不多,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艰辛的努力。   半个小时以后,关鹏举停住了脚步,前面是一个三叉路口,一条路朝东——沿着峡谷继续蜿蜒向前,一条路向西——穿过一个山口。   “公安同志,你们穿过这个山口,第二个村寨就是刘家沟,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回洛阳龙镇的时候,你们可以走东边的渡口。”   “这——我知道,我对这一带比较熟悉。”丁所长道。   “公安同志,离开家的时候,我娘让我问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我爹的遗骸运回来安葬?”   “关鹏举,请你转告大娘,案子结束以后,我们会安排人将令尊的遗骸送到洛阳来,还有另外两个人的遗骸,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请你们不必担心。”   望着关鹏举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以后,卞一鸣一行向西进入山谷。   穿过山谷,行走几分钟以后,便见一个村寨,在一个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参差不齐地坐落着几个用石头垒成的院落,石墙之上,树冠的枝叶之间,依稀可见黑瓦屋脊。   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丁所长:“这不是丁所长吗?您这是到哪里去啊?”此人是从一个小卖部里面走出来的。   “你是?”   “我是石铁匠啊!”   “我记起来了,石明堂。”   “丁所长,你这是——”   “我们到刘家沟去——刘家。”   “刘家?哪一家?”   “就是招关林村关景荣做上门女婿哪一家。”   “那就是刘倔头家,走,我领你们去。”   一路上,卞一鸣从石铁匠的口中了解到刘倔头家一些情况:刘家有三个女儿,招关景荣为婿的是三女儿刘海棠。关景荣入赘到刘家以后,确实过了几年窝囊的日子,因为刘海棠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后来就不一样了,刘海棠不但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娃,日子也过飞了。过去,刘家在刘家沟是一般人家,如今,成了刘家沟最殷实的人家了。   “难道是关景荣在外面发了大财?” 第六十五章 倔头态度冷淡   “可不是吗!日子说好过就好过了——就更变戏法似的。”   “关景荣在什么地方做生意?”   “听说是在南京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这——刘家人没有说。”   “刘家人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过飞的呢?”   “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情。”这个答案太过模糊。   “具体是从哪一年发生变化的呢?”   “大概是在七零年前后吧!”   这个时间和姚虹桥全家遇害与关景儒等人遇害的时间非常接近。   “关景荣给海棠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在刘家沟和我们石头寨,没有一户人家有自行车。海棠和她娘也戴上了首饰,那刘倔头也抽上了洋烟——以前,他抽的全是土烟。”   关景荣突然有钱,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七零年前后,正处在动乱的年代,经济严重萧条,在那样一个动乱的年代,一夜暴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什么人才有这种可能呢?   十几分钟以后,石铁匠站在一棵大榕树下,指着山下一户人家的烟囱道:“丁所长,那就是刘倔头家,你们小心一点,他家养了一条狼狗,凶的很。”   石铁匠的意思是,他只能把大家送到这里。   告别石铁匠以后,大家沿着一条仄仄的石阶,来到刘倔头家的院门口。   石铁匠说的没错,几个人还没有接近院门,就听见了犬吠声,犬吠声一声高过一声,同时伴随着铁链子互相碰撞的声音。   丁所长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狗叫声愈加疯狂。   旁边一户人家的院门先开了,一个脑袋从院门里面伸了出来。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走出院门,径直走到刘家的院门口,大声道:“三爷,你家来人了。”   狗停止了狂吠。   此人又喊了一声:“三爷,开门啊!你家来人啦!”   “谁啊?”院子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三爷,你开门啊!”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站在门口,他的身上穿着一个羊皮坎肩,嘴上叼着一支香烟,头上戴着一顶地主帽。他应该就是关景荣的老丈人刘倔头。   透过刘倔头和木门之间的空挡,卞一鸣看见一条全身漆黑的大狼狗,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子,它正吐着大舌头,做着随时呐喊好攻击的准备,身后的铁链子被它拉成了直线。   刘倔头扫了一眼丁所长和大家:“是你们找我?”他的态度比较冷淡。   “大爷,我们找您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刘倔头还真有那么一点倔劲,他站在院门口,没有一点让大家进院门的意思。   “大爷,我们能进去谈吗?”   刘倔头望了望邻居,将自己的身子挪到一边。   邻居径自走进了自己家的院门。   刘倔头将大家让进院门之后,将院门插上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腰上系着一条围裙,,她的手上拿着一只光鸡,鸡子已经开膛破肚。   刘倔头将四个人让进堂屋。堂屋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有一个陶瓷做的烟灰缸。 第六十六章 打开老人心结   八仙桌的两边放着两张太师椅,在堂屋隔墙边上分别放着两张太师椅。墙上挂着几个相片框,相片框里面放着一些照片,其中有一个最大的相片框,在这个相片框里面,有一张十几个的合影照。   卞一鸣扫了一眼这张照片,他想,关景儒肯定在这张照片上。突然,卞一鸣的视线定格在一个人的头上,这个人的头上戴着一顶黄军帽。他会不会是关景荣呢,他头上戴着的这顶黄军买会不会是柴有珍和关鹏举提到的那顶黄军帽呢?   我们都知道,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年代,照相是一种奢侈的消费,但从刘家墙上挂着的这几个相片框,就可看出刘家的日子过的确实不错。   刘倔头将卞一鸣请到八仙桌左侧的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坐在右侧太师椅上。   丁所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跃进牌香烟,刘倔头非常麻利地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包香烟——一包牡丹牌香烟,抽出几支,打了三支;丁所长只得把自己的香烟放进口袋。   这时候,从另外三间屋子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来,她的手上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小女孩的年龄大概在两岁左右。这个女人可能是关景荣的老婆刘海棠。   女人走进堂屋,被刘倔头叫住了:“海棠,你不在屋子里面呆着,别再吹了风了。身子刚刚好。”   “爹,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呀?”   刘倔头站起身,走到堂屋的门口:“老太婆,快将海棠带到屋子里面去,虽说现在是春天,可春风裂石头的老话,总没有错吧!”   老太婆走出厨房,将女儿扶进了原来的屋子。   刘倔头的行为有些怪异,难道是他预感到了什么,特地将女儿支到一边去?   不一会,老太婆送进来四杯茶,放下茶杯后,就退出堂屋了。   “丁所长,不知道你们这次来有何贵干?”刘倔头抽了一口烟,然后道。   “大爷,是这样的,我们想——”丁所长一边说,一边望着卞一鸣,“卞处长,您来说吧!”   “大爷,我们想找您的女婿关景荣了解一点情况。”卞一鸣微笑道。   “我女婿——景荣他常年不在家——他一年才回来一次。”   “我们听说他在外面做生意。”   “同志,是不是我女婿在外面犯了什么天条,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刘倔头倒也直接。   厨房的门虚掩着,老太太好像站在门后面听堂屋里面的人说话。   “老人家,我们不是在查您的女婿关景荣,这么跟您说吧!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听说您的女婿关景荣知道一些情况,我们找他不为别的,就是想得到他的协助——帮忙。”   此时,卞一鸣只能这么说,事实也是这样,目前,关景荣只是一个怀疑对象,在刑侦工作中,必要的时候,是要说一些谎话的。如果不把老人的心结打开,他是不会开诚布公,积极配合的。   “真没有我们家景荣什么事情?” 第六十七章 大宝适时出现   “您是长辈,我们是不会骗您的,我们只是想得到您的女婿关景荣的帮助。”   卞一鸣决定先弄清楚关景荣在南京的地址,然后再谈帽子的问题,虽然这很难,但卞一鸣一定要提这件事情,至于怎么提才不会让刘倔头反感和警觉,看情况再说吧!   “景荣在南京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做首饰生意。”   如果关景荣独吞了那些财宝的话,他是有条件做首饰生意的。   古董文物能和封资修扯上关系,如果把金银首饰和封资修联系在一起的话,多少有点牵强附会——文革中,确实有人借铲除“封资修”把有钱人家的金银首饰铲进自己的腰包。大家想一想,帝王陵寝里面的随葬品,绝大部分都是金银珠宝,特别是一号夫妻合葬墓。   “大爷,我们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您女婿关景荣呢?”   “你们等一下。”   刘倔头走进东厢房。   王萍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那张全家福跟前,用手指着照片上一个人,用非常低的声音道:“一鸣,你看——”   “我已经注意到了,此人应该就是关景荣。”卞一鸣低声道。   刘倔头拨开门帘,走出东厢房,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小本本。   王萍退后几步,坐在太师椅上。   刘倔头将小本本打开,翻到其中一页,走到卞一鸣跟前:“同志,你看,就是这个地址。”   卞一鸣看到的地址是:“南京朝天宫七里街389号。”   “大爷,这是他家的地址吗?”   “这是景荣店铺的地址,家就在店铺后面的院子里面。”   “店铺和院子是您女婿的私产吗?”   “是他做生意赚来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关景荣能置下这么大的家业,可见关景荣做的不是小生意啊!   卞一鸣眉头紧蹙,神情凝重,王萍知道卞一鸣在想什么,他在为黄军帽的事情纠结,怎么开这个口呢?如果提帽子的事情,刘倔头就会警觉起来。这个弯子,刘倔头还是能转过来的。   正在卞一鸣一筹莫展的时候,院门开了,一个小男孩冲进院门,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年龄在四五岁的样子。笔者要强调的不是这些,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到小男孩的头上——小男孩的头上戴着一顶黄军帽。   四个人同时看见了这顶黄军帽。   小男孩的脑袋虽然很大,但在黄军帽的衬托下,他的脑袋还是有点小。所以,这顶帽子卡在小男孩的头上,还有点不伦不类,也有点滑稽可笑。   不过要是看看小男孩手上挥舞着的东西和裤裆下的竹竿,你就不会觉得不伦不类了:小男孩的手上拿着一个用木头雕刻成的刀,嘴里面喊着“得儿——驾——,冲啊——杀啊!”,小男孩把裤裆下面的竹竿当成了战马。敢情小男孩在扮演解放军驰骋疆场的角色。一般的小男孩都曾经有过这样荒唐可笑的举动。   老太太从厨房里面跑了出来:“大宝,你慢一点——慢一点,小心摔着——整天到晚‘冲啊,杀的。” 第六十八章 大宝非常架势   卞一鸣迅速站起身,他一边走,一边从口到里面掏出五块钱。   “大爷,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是您的孙子吧!”应该是外孙子,但由于关景荣是倒插门女婿,所以,只能说孙子。   “他就是景荣的儿子。”   卞一鸣走到小男孩的跟前,将五块钱塞进小男孩的布兜里面。   老太太的动作非常快,她走到孙子的跟前,掏出五块钱:“这如何使得——这可不行。”   “大娘,我们来的匆忙,不曾带吃的东西,这点钱给小孩子买点东西香香嘴——你们千万别嫌少。”   我们都知道,卞一鸣塞五块钱给小男孩的主要目的是近距离地观察小男孩帽檐上的五角星的印记。   作为刑侦人员,必须有一定的目测能力,根据经验判断,小男孩黄军帽帽檐上的五角星印记的大小,和谭晓飞、马子腾在一号口腔里面发现的五角星的大小完全一样。   这显然是一个重要的发现。   关景荣的儿子大宝非常给力,他的适时出现帮了卞一鸣很大的忙。   大宝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子,他对自己头上的帽子不是特别满意。当他看到卞一鸣和王萍头上的帽子的时候,突然亢奋起来,当卞一鸣蹲下身体将五块钱重新塞进大宝布兜的时候,大宝摸了摸卞一鸣头帽子上的帽徽。   卞一鸣的脑子转得很快,王萍和曹云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卞一鸣就将自己的帽子卡在了大宝的头上。很自然的,大宝的黄军帽则落在卞一鸣的左手上。   “这——这如何使得——使不得。”老太太大声道,“瞧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大宝,别调皮了,快别跑了,快把帽子还给叔叔。”大宝的母亲也从屋子里面跑出来了,她的怀中仍然抱着女儿,女儿已经睡着了。   大宝头戴帽子,骑着竹竿,在院子里面转着圈子。   刘海棠从半道上截住了大宝。   丁所长已经明白了卞一鸣的意思:卞一鸣想用自己的帽子换下那顶黄军帽。丁所长走到母子俩跟前,从头上取下自己帽子,将卞一鸣的帽子换了下来:“大宝,我们俩换帽子戴好不好?”   “丁所长,这可不行,小孩子,惯不得——惯不得的。”刘倔头也走了过来。   “大爷,没事,我还有一顶帽子,既然孩子喜欢,就让他戴着玩吧!这孩子长大以后,不是去当兵的料,就是当公安的胚子,我看他和解放军——警察有缘。”丁所长一边说,一边帮大宝戴正了帽子。帽子刚戴正,大宝就一路小跑冲到院门爱面去了,老太太随即跟了出去,大宝刚戴了一定更气派,更威风的帽子,一定是到邻人的孩子中显摆去了。   卞一鸣将手上的黄军帽戴在了丁所长的头上:“丁所长,快把帽子戴上,别受凉了。大爷,打搅你们了,时间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同志,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吗?”   “不行啊!我们还有工作,走了,再见。谢谢您的龙井茶。”   刘倔头招待大家的是龙井茶。   现在,卞一鸣心想早一点离开刘家。 第六十九章 猪头肉和蛋菜面   卞一鸣按远路返回到三岔路,然后向东。渡口在东边两三里处。   王萍从皮包里面拿出五角星。   卞一鸣接过五角星,丁所长从头上摘下黄军帽。   五角星和印记完全重合。   我们都知道,五角星和黄军帽帽檐上的印记完全重合,并不能确定关景荣就是杀人凶手,理由很简单,这种五角星肯定是成批加工而成的,其规格也应该是一致的。尽管如此,卞一鸣和王萍还是非常兴奋,因为,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当我们把所有本来互不关联的信息和材料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能说它们是一种巧合了。   这次的洛阳之行收获很大,不但查清了三个盗墓贼的身份,还发现了另外一个神秘人物关景荣。不但找到了重要的犯罪嫌疑人,还找到了一顶黄军帽。   中午,卞一鸣一行热情招待了秦科长、陈局长、丁所长等人。但让卞一鸣没有想到的是,席间,当王萍到服务台去结账的时候,收银台小姐说秦科长已经结过账了。   当卞一鸣让王萍将钱塞给秦科长的时候,秦科长只是淡淡一笑道:“出门在外,身上没有钱可不行,有缘千里来相会,天下警察是一家,就不要分的那么请了。”   这次的洛阳之行,使三个人终身难忘。卞一鸣和曹云清轮流开车,三个人日夜兼程,在五一节前一天的晚上赶到了南京朝天宫。   时间是六点半钟,夜幕即将降临。   经路人指点,三个人来到了七里街。   在七里街的街口,有一家面馆,面馆的旁边还有一家买猪头肉的小店铺,店铺的门口排着一条十几个人的队伍。空气中弥漫着这猪头肉的香味。   卞一鸣走到面馆的门口:“王姐,你下三碗面,我去排队,买点猪头肉——我们香香嘴。”   一个跑堂师傅听到了卞一鸣的话,凑上来道:“只要是到咱们面馆来吃面条的顾客,我们帮助买猪头肉。”   “这——合适吗?人家排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不是插队吗?”   “没事的,不用切,拿过来,我们帮你切,我们两家一直是这么互相帮衬的。”   好精明的生意人啊!,这样一来,面馆的生意做活了,猪头肉更好卖了。   “三位请到里面坐下来,面和猪头肉一会就到。你们要称多少猪头肉?”   卞一鸣朝跑堂的竖了一根手指头。   三个人走进面馆,找一个空桌子坐了下来,三个人在汽车上窝了十几个小时,是该放松一下了。   不一会,三碗饭放在了大家的面前,随即,一盘香喷喷的猪头肉也端上来了。   “同志,多少钱?”王萍打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皮夹子。   “不急,吃完再付账,三碗面条一块两毛,一斤猪头肉七毛二分,你们就付一块九毛钱吧!你们慢吃。”跑堂的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面条是青菜鸡蛋面条,里面还放了一点香菇和麻油。入鼻喷香,入口清爽。   猪头肉给三个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肥的入口即化,瘦的无须咀嚼,吃在口中,香在心中,三个人回到张家堡的时候,猪头肉的香味还含在嘴里,所以,卞一鸣在离开南京的时候,特地卖了两斤猪头肉带给大家。 第七十章 做些必要铺垫   上面说的是后话,还是让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吧!   三个人吃完面条之后,朝七里街389号走去。   整条街上,一共有三家金银首饰店。一家在389号的斜对面,门牌号是386号,店名叫“通达首饰店”;一家在七里街的街口,门牌号是351号,店名叫“开诚首饰店”。   三个人走进“开诚首饰店”。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工匠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正在加工一个翡翠挂件。在他的前面,有一个玻璃罩,玻璃罩里面有一站台灯,其实,玻璃罩是一个操作台,在操作台上,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一些金属盒子,金属盒子里面放着一些工具。   见有人进门,老人起身迎了上来:“请——请进。”   卞一鸣从柜台的这头走到那一头。柜台里面摆放着一些首饰盒,首饰盒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些首饰,这些首饰,有金首饰,有银首饰,有珍珠,有玉石,有翡翠,有玛瑙。戒指,手镯,耳环,项链,簪子,应有尽有。   卞一鸣走进351号店铺的目的是想了解一下关景荣的情况,既然都是做首饰生意的,同行之间应该是了解的。在和关景荣接触之前,做一些必要的准备,无疑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老人家,请问您贵姓啊?”   “免贵姓闻。”闻老板躬身道,他大概是看清了三个人身上的制服。   “闻老板,在这一带,经营首饰生意的有几家?”   “你们是不是想打听什么事情?”到底是做生意的人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   “闻老板好眼力劲,我们刚进门,您就看出来了。”   “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389号,关景荣,您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他在咱们这一带,首饰生意做得最大——也最好。”   “闻老板在这里做了多少年?”   “解放前,我就在这里做了。”   “关景荣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收拾生意的呢?”   “一九七零年前后,有五年了吧!”   此时,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从店铺的后面走了进来。   “阿勇,你过来一下。”   “爹,什么事情啊?”   “关景荣是什么时候接手彭家生意的呢?”   “爹,您忘了,是一九七零年的夏天,大热天的,您不是还往彭家跑了几趟,想盘下彭家的铺子吗?”   “我想起来了,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使,不错,是一九七零年的夏天,当时,红卫兵闹得正凶,要不然,我就把彭家的店铺拿下来了。”   一九七零的夏天,正是姚家四口出事和关景儒遇害之后。关景荣在这时候买下彭家的首饰店,这也太巧了。   父子俩的对话中,这里面好像有那么一点故事。   “莫非彭家不想再做首饰生意——要么就是彭家遇上了什么事情?”   “彭家被人坑了。”   “被人坑了?闻老板,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   “阿勇,你去倒茶,来,我们坐下说。”闻老板和儿子从柜台里面拿出三个鼓形雕花木凳来。 第七十一章 景荣适时出现   不一会,阿勇端来了三杯茶。   闻老板又吩咐儿子把店铺的门板上起来:“阿勇,上门板,打烊。”   “文老板,我们冒昧打扰,影响你们做生意了。”   “嗨!今天一天都不曾做的一笔生意,现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满大街的,你们能看到几个女人戴首饰呢?”   闻老板说的是事实。民生凋敝,温饱都是问题,挂金戴银,并成为一种社会风尚,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可能。那年月,即使一些人家有些存货,也得藏着掖着,弄不好,就被红卫兵抄家抄走了。   既然如此,闻家为什么还要苦苦撑着呢?   “不瞒你们说,从我父亲那儿,咱们就是靠这种手艺吃饭,除了这点手艺,再也不知道靠什么养家糊口了。”   “您的首饰店主要是靠加工首饰吗?”   “你说对了,那些信得过咱的街坊邻居,拿点金银来,咱们按照人家的要求加工,收一点手工钱,你们看,店铺里面的东西,很少能买的出去的。”   不自意,卞一鸣把话题扯远了,所以及时将话题拉了回来:“老人家,您刚才说彭家被人坑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喝茶,听我慢慢跟你们说。这个彭家首饰店,是一个老字号,市口又好,你们到跟前就明白了——那是一个十字路口,不管什么年代,哪里始终是最热闹的地方,做生意吗?讲究的就是人来人往,人一多,生意就活起来了。”闻老板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当然,彭家的生意之所以做的好,主要是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们主要给别人加工金银首饰,彭家主要靠小路货。”   三个人已经知道什么叫小路货了。欧阳正华家就是靠小路货发的家。敢情彭老板也是靠收购盗墓贼的赃物发的财啊!   “彭大头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可再谨慎的人也经不起人家算计啊!过去他收货只认老面孔,可彭大头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店铺和营生就毁在熟人的手上,杀熟,这你们总该懂吧!”   杀熟就是利用熟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乘其不备,狠狠地宰一刀,现在的传销,玩的就是杀熟的把戏,还有哪些所谓的社会集资,推销金融保险产品,玩的也是杀熟的手法。   “这几年,人心一下子都变了。有几个盗墓贼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宝贝,熟人熟路,彭老板一点戒心都没有,把货全收下来,为了这批货,他借了钱,还抵押了房子和店铺。”   “结果怎么样?”   “那些货全是赝品。彭老板玩了一辈子的老鹰,结果被鹰啄瞎了眼睛。倾家荡产不说,他老婆一时想不开,跳了秦淮河。”   “都是一些什么人,彭老板没有去找他们吗?”   “上哪去找他们?都是一些盗墓贼,来无影去无踪,干上这一票,早就分了钱远走高飞了。”   “这时候,关景荣接手了店铺,是不是。”   “可不是吗?在彭家人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个姓关的出现了,彭大头就像遇到了救星,关景荣用很少的钱拿下了389号,除了前面的店铺,还有后面七八间房子。” 第七十二章 市口果然不错   “关景荣也收小路货吗?”   关景荣曾经是一个盗墓贼,他做这种生意,应该是轻车熟路。   “那是一定的。要不然,他的生意不会这么大——这么好。”   “关景荣也从事首饰加工吗?”   “他不干这个——他根本就瞧不上这个,咱这门手艺,来钱慢,放在太平盛世,还行,如果遇到现在这个年月,只能慢慢往前熬吧!唉,你们打听关景荣的事情,莫不是——”闻老板已经看出了一点眉目。   告别了闻老板之后,三个人径直来到389号。   闻老板说的没错,389号果然处在一个非常好的市口上,这是一个十字路口。   这里有电影院,有戏院,有茶馆,有澡堂子,有棋社,商店,银行,邮局,杂货铺,应有尽有。在西北角上,还有一个很大的戏台子,戏台子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广场。   三个人路过一些小巷口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两个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搔首弄姿。她们并不到大街上来,只是站在黑暗处。文化大革命,有很多职业以及转移到了地下。   虽然是八点多钟,但街上仍然有很多人。   389号的店铺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文宝斎”,“宝”比较好理解,“文”和文房四宝恐怕没有什么关系,大概和店铺经营的东西有关,我们都知道,关景荣表面上经营首饰,实际上是经营文物。   “文宝斎”坐北朝南,在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上,整个店铺呈“l”字型,南面和西面各有两扇门,营业的时候,这两扇门应该是开着的。   “文宝斎”的店门还没有关,店铺里面亮着几盏日光灯。   三个人走进南门。   店铺里面有一男一女在柜台前面转悠,旁边跟着一个伙计摸样的人,此人点头哈腰,好像是在给顾客介绍首饰。   此人肯定不是关景荣。因为此人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   看到有人进门,伙计朝柜台里面招呼了一声,不一会,便从柜台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来,此人肚大腰圆,身材魁梧,左手上抱着一个紫砂茶壶,右手上夹着一支香烟。   此人朝三个人扫了一眼,他没有走出柜台,因为他看见了三个人身上的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卞一鸣一行不是来买东西的。   卞一鸣径直走到柜台跟前。   卞一鸣已经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关景荣,卞一鸣在刘倔头家的相片框里面见过关景荣,关景荣脑门很大,也很亮堂,用相面人的话说,是一脸的富态相。   “请问,哪位是关景荣关老板?”卞一鸣明知故问。   “你们是——”   既然关景荣提出来了,那就以实相告吧:“我们是勤将地区公安局的。”   “勤将地区公安局的?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您就是关景荣——关老板吗?”   “我就是。”关景荣说的是一口的洛阳话——卞一鸣刚从洛阳来,和洛阳人有了比较多的接触,关景荣说话的腔调就是那个味。 第七十三章 景荣脸色突变   关景荣接着道:“我从来没有去过苏北,勤将这个名字,我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大明,你可以上门板了。”此时,一男一女两个顾客已经离开了。   “知道了。”大明将南门旁边一摞门板搬出门外,门板上标着阿拉伯数字。   “他们是谁啊?”一个女人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找我问点事情,忙你的去吧!”关景荣想把女人支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要不要我倒茶呀?”女人并不恼,她不紧不慢道。   “大明不是在这里吗?去吧!忙你的去吧?”   这个女人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从关景荣和她说话的口气和眼神来看,他们好像是夫妻关系,难道关景荣在南京又找了一个老婆?   “同志,要不这样吧!我们领你们到对面的茶馆坐下说话。”   “行,我们听你的。”   对卞一鸣来讲,只要能把话谈起来,在哪里谈,这无关紧要,客随主便吗?   “大明,你上好门板,关好橱窗,上好门杆,就先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知道了。”   关景荣走进一扇门——在柜台里面的有一扇门,关景荣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件外套和一包香烟。   三个人跟在关景荣的身后走进“文宝斎”对面一个叫“喜来客”茶馆。   关景荣将三个人带上茶馆二楼一个角落,二楼一个人都没有——下午两点至四点之间,是茶馆上生意的时候。   关景荣似乎很配合,态度也很积极,卞一鸣暂时还不知道关景荣是出于什么考虑。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我的地址的呢?”   “我们从洛阳洛龙区关邻村和刘家沟来。”   一个服务员小姐端着一个茶盘走了上来,茶盘里面放着一个紫砂茶壶和四个紫砂茶杯。小姐将四个杯茶放在四个人的面前,拿起茶壶将四个茶杯倒满了,然后下楼去了。   关景荣从烟盒里面抽出三支香烟,递给卞一鸣和曹云清,同时按着打火机将三支烟点着了。   关景荣的香烟是牡丹牌香烟,三个人在刘倔头家见过这种牌子的香烟。   “你们是怎么找到刘家沟去的呢?”关景荣的问题有投石问路的意思。   “我们是通过关林村找到刘家沟的。”卞一鸣没有提关景儒的名字。关景荣原本是关林村人,他对关林村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关林村?你们去过关林村?”关景荣圆睁双眼,一脸惊愕。   “对,我们去过关林村。”   “你们见到我堂兄关景儒了吗?”   关景荣的问题让卞一鸣有点迷惑了,难道关景荣不知道关景儒出事吗?要么是他知道,故意装傻充愣,佯装不知道。   “关老板,你不是和堂兄关景儒在一起的吗?我们来找你,就是想通过你找到关景儒。”   “我堂兄——他怎么啦?”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啊!”   “公安同志,你真会说笑,我怎么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呢?”   “六七年前,你不是跟关景儒在一起干的吗?” 第七十四章 堂兄太贪太狠   “不错,六七年前,我是跟堂兄景儒在一起干,但干了一年多,我就和他分手了。”关景荣换了一支香烟,一口接一口地抽起来。   “关老板,你为什么要和关景儒分手呢?”   卞一鸣坚信,言多必失,卞一鸣一开始就想好了,一定要把关景荣的话匣子打开,卞一鸣希望能从关景荣的口中捕捉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早些年,我爹就让我跟着堂兄干——你们知道我堂兄是干什么的吗?你们应该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干的是挖坟掘墓的营生——他们家就是靠这个发的财,我爹眼馋,就鼓动我跟他干,当时,我入赘到刘家沟,结婚几年,我老婆一个屁没有放,刘家人就给我脸色看,我在刘家度日如年,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跟堂兄一块干。可是——”   “可是什么?”   “我堂兄这个人心太贪,也太狠。”   “此话怎么讲?”   “我们跟着他卖命,挖到东西以后,他随便赏一点给我们,剩下来的全装进了他的腰包,他还像防贼一样处处防着我们,每次做完以后,他都要搜我们的腰包。”   大家还记得吧!卞一鸣在柴二得的腰带里面发现了一个宝珠,估计是柴二得在盗墓的过程中乘关景儒不注意藏在腰带里面的。   “如果跟着堂兄干下去,那我永远只能是一个盗墓贼,你们应该知道,挖坟掘墓发的是横财,可我们辛辛苦苦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宝贝,全让他一个‘横’了去,时间一长,谁都受不了。我们也是明白人,是你关景儒带我们出来混的吗?你多拿一点,这我们没有意见,可你把所有的肉全吃了,只让我们喝几口残汤,这就说不过去了。所以,我就找了一个借口,和堂兄分手了。”   这一点,关景荣是说对了,甭管是什么人,见到那么多金光闪闪的宝贝,没有不动心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呢?”   “一九六八年——春天。”   “在什么地方分的手?”   “就在此地。”   “一起出来的有几个人?”   “一共是六个人。”   关景荣的说法和柴有珍的说法是一致的。   “一共六个人,除了你和关景儒,还有谁?”卞一鸣没有把所有信息都说出来。   “还有嫂子——就是我堂嫂的家门兄弟二得子,大名叫柴二得,还有一个是二得子的表弟。”   “二得子的表弟叫什么名字?”   “叫霍金柱。”   “另外两个人呢?”   “另外两个人,一个叫武长才,一个叫武长仁,这两个人是亲兄弟。”   “这两个人和关景儒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是我婶子的娘家人,我婶子娘家姓武,就是关景儒的母亲。”   果然都是亲戚。   “这两个人一直跟着关景儒吗?”   “他们也离开了关景儒,他们不想跟景儒干了,景儒也看出来了,两下一拍两散。”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和关景儒分手的呢?”   “也是一九六八年的春天。” 第七十五章 拿出两样东西   卞一鸣已经听出来了:“你们三个人是同时离开关景儒的吗?”   “不错,是我鼓动他们离开的,他们本来不想撕破脸皮——碍于情面吗?私下里,我跟他们提出离开的想法以后,他们就把心横下来了。”   “这两个人跟你走了?”   “对。”   “和关景儒分手之后,你们还是在做老本行吗?”   “对,除了挖坟掘墓,我们还能干啥呢?过去跟着关景儒干,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干,挖到的东西,三一添作五,谁也不欺负谁。”   卞一鸣对关景荣的话将信将疑,疑多于信。如果关景荣所言非虚的话,那么,卞一鸣一行的南京之行和洛阳之行,包括安徽皖南之行就变的毫无意义了。   事情恐怕没有怎么简单。   “关老板,武长才和武长仁兄弟俩现在何处?”   “他们在扬州做生意。”   “你们是什么时候改做正当生意的呢?”   “一九七零年的春天。”   这正在姚虹桥一家四口惨遭灭门之后,也在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遇害之后。   “公安同志,你们问了这么多的问题,我有点云天雾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咋回事呢?你们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呢?”关景荣连珠炮似地提了好几个问题。从关景荣的表情和回答的内容来看,他似乎和“70。4。3”灭门惨案毫无关系,但从关景荣的反应——尤其是眼神来看,从他见到三个人第一眼起,到支开自己的老婆,再到把三个领到“喜来客茶馆”,他的反应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也许,关景荣是在等卞一鸣捅开那层窗户纸。   那就戳一下试试看吧!   “我们让你看两样东西。”   “啥东西?”   “王萍,拿给关老板看——”   王萍从皮包里面掏出两样东西来,一样是风衣,一样是表链。   “你们怎么会有这根表链子?”关景荣一脸惊愕,大声道。   “关老板,你见过这根表链子吗?”   “见过,这是关景儒的表链子,下面应该还有一个怀表,怀表呢?”   “这件风衣,你没有见过吗?”   “这是谁的衣服?”   “这是关景儒的衣服。”卞一鸣道。   “这个怀表的链子肯定是关景儒的,至于这件衣服,我是一九六八年和堂兄关景儒分手的,那时候,他不曾穿过这样的衣服。这个表链怎么会在你们的手上?”   王萍和曹云清面面相觑。他们也感到有些意外,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关景荣,可此人似乎跟他们想象中的犯罪嫌疑人毫无关系。   不管关景荣是不是装傻充愣,卞一鸣都要把该说的说出来。   “关老板,分手以后,关景儒去了哪里?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   “连云县五里铺张家堡,这个地方,你听说过吗?”   “没有。”   “关景儒没有跟你提过这个地方吗?”   “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把要去的地方告诉我们。”   “这是为什么?” 第七十六章 虹桥绝活在身   “这是规矩,不管到什么地方去,只有关景儒一个人知道,我们只管跟着他走,到了地点,我们才可能知道。同志,莫非你刚才说的这个地方有大墓?”   “不错,那里确实有三座南唐时期的大墓。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姚虹桥这个人呢?”   “姚红桥?”关景荣二目圆睁,一脸惊愕。   “对,关景儒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个人?”   “不用他提,我知道这个人,他的老婆叫李银杏。”   卞一鸣终于从关景荣的口中找到了姚虹桥和他老婆李银杏的影子。   “你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   “最早,姚虹桥是跟着关景儒干的,那李银杏,原来是关景儒的女人。”   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关景荣不但认识姚虹桥和李银杏,从他说话的口气来看,关景荣对这两个人似乎非常熟悉。   “难道是姚虹桥拐走了关景儒的女人李银杏?”   “不是姚虹桥拐走了李银杏,是关景儒送给姚虹桥的。关景儒想让姚虹桥死心塌地跟着他,就把李银杏送给了姚虹桥,那李银杏长得非常漂亮,跟着关景儒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年,生了一个娃。”   “李银杏和关景儒还有孩子?”   “有一个男娃子。”   “这个孩子在什么地方?”   “在湖北襄樊。”   “我们曾经到湖北襄樊调查过这个女人,但一无所获。”   “李银杏的母亲是湖北襄樊人,她不是在老家出生的,你们怎么能在湖北襄樊查到她呢?那关景儒是一个风流鬼,不管到什么地方,他身边总少不了女人。关景儒把李银杏送给姚虹桥,是有特别原因的。”   “什么原因?”   “姚虹桥从他爹那儿学了一手绝活。”   “什么绝活?”   “不管什么样的古墓,只要他在墓地上转几天就能知道下面有没有东西,有没有被人挖过。过去,关景儒主要靠姚虹桥,要不然,他怎么舍得把李银杏送给姚虹桥做老婆呢?那姚虹桥是什么人啊!精着呢。关景儒虽然把李银杏送给姚虹桥做老婆,但私下里,还是和李银杏瓜葛着,直到姚虹桥有两个女儿以后,他还不放过李银杏,姚虹桥实在受不了窝囊气,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关景儒,没有想到关景儒还是找到了姚虹桥和李银杏。不过,他找姚虹桥肯定不是为了李银杏,十有和古墓有关系。你们不知道,自从姚虹桥离开关景儒以后,他手上的铲子,十次有几次是空的,姚虹桥一定是在你刚才说的这个地方发现了大墓。所以就跟着去了。”   “姚虹桥是什么地方的人?”   “也是河南洛阳洛龙人。”   “根据我们的调查,姚虹桥有浓重的崇清口音。”   “这一点都不奇怪,姚虹桥和他爹就是在崇清发的财。要不是他嗜赌成性和吸大烟,他早就是爆发户了。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堂兄关景儒是不是出事了。”   卞一鸣非常平静地地望着关景荣的眼睛:“我们在一座古墓里面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件风衣和这根表链子就是他的遗物。” 第七十七章 虹桥故技重施   “那凶手一定是柴二得和霍金柱。”   “柴二得和霍金柱子也遇害了,我们在一个墓室里面发现了关景儒和柴二得的尸体,在另一个墓室里面发现了霍金柱的尸体。”   “那——凶手一定是姚虹桥和李银杏两口子。”   “张家堡的村民挖灌溉渠的时候,在姚虹桥家的屋基地下面挖到了一个古墓,姚虹桥一家四口的尸体,全部现身在古墓之中。”   “这种事情,也只有姚虹桥才能做出来。”   “此话怎么讲?”   “我听关景儒讲过一件事情,姚虹桥父子在嘉陵江边的一座山上发现了一座古墓,他们就在古墓上盖了几间茅草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挖走了古墓里面的宝贝。”   “姚虹桥一家人到张家堡的时候,在张家堡的北边有一个破败不堪的山神庙,这个山神庙只剩下三间坍塌的房子,姚虹桥将这三间房子修葺了一下,一家人住了进去,古墓就在这三间房子的下面。”   “我明白了,你们以为我是——所以千方百计寻找我的下落,但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根据什么找到我的呢?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我是怎么和你们的案子牵扯在一起的呢?”   “我们在柴二得的身上发现了一张香烟纸,纸上面有一个地址。”   “什么地址?”   王萍从皮包里面掏出香烟纸,递给关景荣。   “关景荣,你对这个地方是不是有印象?”   “我明白了,我们从古墓里面挖出来的东西,关景儒卖给这家了,关景儒在南京呆了好几年,我们的东西,都是他一个人打点的。你们从这家古玩店了解到了关景儒的真实身份,然后又找到河南洛阳去了。”   关景荣说的没错。   “不错,关景儒的老婆柴有珍一眼就认出了风衣和表链子。我们还从柴有珍的口中了解到了你的情况,然后,从你的岳父刘倔头的口中了解到了你在南京的地址。”   “我过去确实跟关景儒在一起干过,但一九六八年,我,还有武长才和武长仁,我们三个人就和关景儒分手各干各的了。你们可以去找武家兄弟问一问,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武长才和武长仁兄弟俩现在何处?”   “他们兄弟俩在扬州开了一个古董店。在金山寺附近,店铺的名字叫武氏古董店。”   “开店是要一些资金的,你们一九六八年才和关景儒分道扬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你们哪来这么多的资金。”   “不瞒你们说,和关景儒分手之后,一九六九年的秋天,我们在江宁东山发现了一座三国时期东吴的王侯大墓,那个大墓从来没有被人盗挖过。”关景荣的意思是:他们从古墓里面挖出了一定数量的随葬品,并因此发了大财。   “你们把东西出手了?”   “对。”   “在南京出手的吗?”   “不错,是在南京出手的,但买家不是本地人。我们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寻觅到合适的买家。”   “为什么不在南京出手?”   “那几年,世道太乱,很多古董店都不做这样的生意了,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本地的卖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和肚子。” 第七十八章 牛鬼蛇神横行   “卖买家是什么地方的人?”   “对方是谁?我们不知道,但我估计,不是广州人,就是澳门——香港人。我们就用那笔钱盘下店铺,开始做正经生意。”   “你刚才不是说,世道太乱,古董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吗?”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除了开店以外,原来的营生并没有丢下啊!要不然,我们的货从哪里来呢?只要有一个店铺,我们就能把生意做起来,因为我们不需要什么成本。除了进一点大路货装点门面、吸引顾客之外,其它东西都是我们自己挖来的,我们一不需要走量,二不需要资金周转,看准了,出手一个是一个。国内很少有人看好这些东西——因为国内现在比较乱,人们口袋里面的钱都被‘革命’‘革’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好东西,他们舍得花钱。”   现在,再来看关景荣这番话,还真是至理名言。如果普通百姓人家在那时候收藏一两样东西,现在不就发了吗?   “难道你们就不怕红卫兵和造反派查抄吗?”   “你们有所不知,查抄古董店的是知道底细的人在暗中指使的,你以为红卫兵和造反派是在‘破四旧’吗?错,他们只不过是打着‘破四旧’的幌子,趁机捞一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那些值钱的东西无动于衷的。世道这么乱,他们会把那些值钱的东西弄到哪儿去呢?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到,他们把‘四旧’扫到自己的口袋里面去了。在我们这一条街上,有一户姓魏的大户人家,三进房子,两个院子,他家的房子是咱们这条街上最好的,一个叫左能焕的人惦记上了魏家的房子,这个左能焕在房管所工作,就和他在区革委会工作的小舅子联手,他的小舅子姓常,叫常保良,是靠造反混进区革委会的,他召集几个造反派,到魏家去了一趟,第二天,魏家人就把房子的蓝图交道房管所去了。除了魏家住的几件房子,剩下的全交给公家了。”   “房产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魏家人怎么会拱手送人呢?”   “不交不行啊!如果不交,就得挂牌子,戴高帽,光着脚游街,这——谁受得了,魏家人没有办法,就把房子交给房管所了。半个月后,姓左的就住进了魏家,不多久,他小舅子常保良也住进去了。”   文化大革命本来是要扫除一切牛鬼蛇神的,但结果怎么样呢?结果是把阴曹地府里面的牛鬼蛇神都放出来了,社会一乱,牛鬼蛇神就会多起来,这也是一条颠扑不灭的真理。   “这还不算最狠的,几个月以后,魏家被下放到苏北农村,他家的房子全被姓魏的和姓左的占了。”   “魏家的房子成了他们的私产?”   “那倒不是,他们住的是魏家的大宅子,交的是便宜的房租,这跟私产有什么两样呢?”   “欧阳正华家的古董店被查抄后,欧阳正华的父亲自杀,母亲也疯了。” 第七十九章 直接开门见山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一定是知道底细的人干的,他们一定拿走了欧阳家所有的存货,拿走了所有存货,可不就得倾家荡产吗?我们不怕啊!红卫兵也查抄过我的店铺——还不止一次,柜台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大路货,不值几个钱,不管他们怎么拿,怎么砸,我都不在乎,只要我那些值钱的东西还在手上,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要不然,我们怎么会一直做到现在呢。不瞒你们说,后来,那些红卫兵和造反派来查抄店铺的时候,我还主动把东西送给他们,再后来,他们拿了东西就走人,文明着呢?”   要想研究一些人的劣根性,千万不要错过文化大革命这个重要的时期,这个时期,是一些人的劣根性展示暴露得最充分,最彻底,最丰富的时期。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要多可耻,就有多可耻,要多卑贱,就有多卑贱。   关景荣身处乱世,还悟出了不少生存之道。   “关老板,有一个问题,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卞同志,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   “我们听说,‘文宝斎’原来的老板彭大头是被一伙盗墓贼给坑了。”   “这——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所以,我没法回答您。”关景荣的脸部的肌肉突然紧绷了起来。   “我们还听说,这伙盗墓贼用一些赝品坑了彭老板。”   关景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发生了一下变化,立刻进行了调整:“这只是一种说法,谁知道呢?依我看,彭老板的遭遇,很可能和您刚才提到的欧阳正华家的遭遇差不多,他们多半是被红卫兵和造反派坑了。”   “关老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请明示。”   “姚红桥一家四口和关景儒是在一九七零年春天出事的,而你正好是在那一年的春天接手这个古董店的。”   “这——我没有办法回答您,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吧!这样吧!你们可以到扬州找武家兄弟去问一问。我们是六七年底——六八年初和关景儒分手的,分手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所以,我明确地告诉你们,我和你们手上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地有没有盗墓贼呢?既然那里有那么多的大墓,就一定会有人惦记,也一定会有盗墓贼,姚虹桥和关景儒他们一定是被人盯上了。这种事情,一旦被别人盯上,结果就很难说了。”   “我们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还有东西啊!为什么不一起拿出来呢?”关景荣对卞一鸣的做法似有不瞒。   王萍从皮包里面拿出那枚红颜色的五角星。   “这不是红卫兵和造反派黄军帽上的五角星吗?”   “你见过?”   “见过,我不但见过,我也有一顶黄军帽,帽檐上也曾有过一个五角星。”   关景荣不但不回避,反而非常积极。   这反而使卞一鸣犯难了。 第八十章 一鸣急中生智   卞一鸣朝王萍点点头。   王萍又从包里面拿出一顶黄军帽,递到卞一鸣的手上。   “关景荣,你认识这顶帽子吗?”   关景荣接过黄军帽,看看帽檐,又看看帽子后面,看看外面,又看看帽子里面:“我家里也有一顶黄军帽——和这顶帽子一模一样,莫非——你们——”关景荣已经意识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不错,这顶帽子是我们从你家拿来的。”   “这顶黄军帽确实是我的,过去,帽檐上还有一个五角星。我又有点迷糊了,公安同志,这顶黄军帽和你们手上的案子有关系吗?”关景荣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这个五角星,是我们在柴二得口中发现的,我们根据就是这个五角星找到了你这顶黄军帽的。”   “这顶黄军帽是我的,但这颗五角星肯定不是我的,我帽子上的五角星被我儿子弄丢了,他非常喜欢这顶黄军帽,所以经常戴在头上在小朋友们面前炫耀,其它小朋友也喜欢,你抢我拽,把帽子上的五角星拽掉到水塘里面去了,为这件事情,我儿子还哭了好一阵子呢?”   “你怎么会有这顶黄军帽?”   “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   “说说看。”   “一九六六年的秋天,我到镇上去买山货,中午在一家小饭店吃饭,同桌的还有三个造反派,其中一人把黄军帽放在板凳上,大概是喝高了,走的时候,把这顶黄军帽落在凳子上,我就捡了一个便宜。”   要想知道关景荣提供的情况是否属实,必须找武氏两兄弟核实。三个人从南京赶到扬州,至少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如果关景荣通过电话跟武氏兄弟统一口径,调查将会变得的毫无意义。   情急之中,卞一鸣想到了一个人,他就是扬州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査队长,卞一鸣在省厅参加学习班的时候,曾经和他睡在一个宿舍里面。   卞一鸣一边和关景荣周旋,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段话:“立即打电话给扬州市公安局刑侦队査一静,把文通路“武氏古董店”的两兄弟武文兵和武文仁请到公安局,卞一鸣随后就到。”   在这行字的下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卞一鸣是一个心事细密的人,心事细密,在关键的时候就起作用了。   曹云清看完笔记本上的内容以后,站起身:“关老板,附近有厕所吗?”   大家喝了两杯茶,也该上厕所了。   “出茶馆左拐,广场上有一个公共厕所,走,我陪你们去。”   关景荣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吗?   卞一鸣站起身:“走,我也去。”   茶馆里面只留下王萍。   卞一鸣在离开座位之前,用右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朝王萍眨了几下眼睛。   看着三个人下楼以后,王萍拿起卞一鸣的笔记本扫了一眼,迅速冲下楼去。   柜台上有一个伙计正在清理茶杯。   “同志,附近有没有公用点话。”   “有,就在隔壁——隔壁烟酒店。” 第八十一章 电话终于打出   王萍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广场的拐弯处,然后闪出茶馆的大门,走到烟酒店。   这个时候,査队长会在市公安局吗?王萍非常担心。她拿起电话,转动号码盘。   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这里是扬州市公安局刑侦队值班室的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勤将地区公安局刑侦处的王萍,我们卞处长想请査队长接一个电话,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谈。”   “査队长不在局里,这样吧!我现在就派人去喊。”   “时间很紧,我能直接跟您说,然后请您转告给査队长吗?”   “完全可以,只要是査队长的电话,我们都是这么操作的。”   “太好了,卞处长想请査队长到文通路——文通路,您知道吗?”   “知道——知道。”   “很好,请査队长带人到文通路武氏古董店的两兄弟武长才和武长仁请到公安局,不是抓捕,是暂时不让他们和任何人接触,我们两个小时左右赶到。”   “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南京。”   “我现在亲自去转告査队长。”   “谢谢您。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文通路就在我们公安局的附近,两三里路,在二十分钟之内,我们就能把他们请到我们公安局来。顶多二十分钟。”果然是从事刑侦工作的人,对方已经听明白了王萍的话。   王萍放下电话,眼睛朝广场上瞥了一眼,卞一鸣正在给关景荣点烟呢。   王萍迅速闪进了茶馆,上了二楼。   不一会,三个人走上楼来。   辛亏卞一鸣和王萍反应快,总算把这个重要的电话打出去了。   王萍坐下以后,用钢笔在卞一鸣的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已经联系上了,谈话可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   卞一鸣坐下后,扫了一眼王萍在笔记本上的留言。   我们都知道,该谈的内容都谈的差不多了,现在走,肯定是不行的,卞一鸣还得绞尽脑汁地想出一点题目来。   卞一鸣就是卞一鸣,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作为一个刑侦工作者,如果没有这点本事,那就什么都不要干了。   “关老板,你多长时间回老家一次呢?”   “我一年回去一次。有一户人家,我不能不去。”   “什么人家?”   “我堂兄关景儒家。”   “为什么?”   “我堂兄对我不怎么样,但俺婶子可是一个观世音菩萨,过去,我家很穷,兄弟姊妹多,经常吃不饱肚子,俺婶子经常接济我们,我入赘到刘家沟,也是俺婶子张罗的,这对我们兄弟姊妹来讲非常重要,如果我不入赘到刘家沟,兄弟姐妹几个都得饿死。我娘临死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说了一些让人心碎的话,她说只养了我们,却没有让我们吃饱一顿饭,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婶子就是我们的亲娘。”   “你每次回去,关家人没有问你关景儒的下落吗?”   “怎么不问。我每年回去给他们拜年,婶子都会哭一阵子。”   用关景荣的说法,他每年去给关景儒的老母亲拜年,是出于一种感恩的心情。但在卞一鸣看来,也不能排除关景荣怀着一种赎罪的心情。 第八十二章 终于露出马脚   总之,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一切要等到和武氏兄弟俩见面以后才能下结论。   不过,卞一鸣的心中还是有一点疑惑,大家都知道,一共有五个人跟着关景儒干挖坟掘墓的营生,可关家人只知道关景荣、柴二得和霍金柱,并没有提到武氏两兄弟,而武氏两兄弟是关景儒母亲的娘家人,关家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关老板,关家人不知道武氏俩兄弟跟关景儒在一起,这又是怎么一会事情呢?”   “这件事情,我知道,关家人确实不知道武氏两兄弟和关景儒在一起。”   “俺婶子娘家在当地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嫁到关林村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关家是靠挖坟掘墓起家的,知道以后,已经迟了,后来,武家渐渐败落,关家渐渐兴旺起来,武氏两兄弟瞒着家里人和俺婶子上了关景儒的船,这件事情,一直瞒着俺婶子和武家人。关景儒不说,谁会知道呢?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关林村,过去,有不少人家都干挖坟掘墓的营生,后来——特别是解放以后,干这种营生的人家越来不越少了。”   其实,卞一鸣已经知道了。   “即使是关景儒,关林村的人都以为他在外面做生意,常言道,‘一肥遮百丑’;再说,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过去,人们活不下去了,才走这条路的,那时候,人们只知道宝贝,不知道啥叫文物,宝贝的价格和文物的价值,差别大了去了。现在,人们已经知道古墓里面的东西值钱了。”   现在的人尤其知道。和现在的人相比,那时候的人还不能算知道。   此时,茶馆一楼的灯已经关了大半。整个茶馆里面,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卞一鸣看了看时间,九点一刻。为慎重起见,卞一鸣故意延长了十分钟。   卞一鸣起身告辞。   下得楼来,三个人在茶馆门口告别。   关景荣钻进了文宝斎,卞一鸣一行则朝南街口走去,汽车停在街口。   路走到一小半的时候,卞一鸣迅速闪进了一条小巷子。   这条巷子距离茶馆和烟酒店有三四百米的样子,站在巷口,借着路灯,正好能看到烟酒店和文宝斎古玩店的南门和西门,此时,烟酒店已经关门了。   如果关景荣心中有鬼的话,他一定会到烟酒店去打电话,经济落后,有经济落后的好处,要是放到现在,关景儒想打电话,那是非常方便的,在那个年代,关景儒要想打电话,就必须到烟酒店去。   现在,卞一鸣一点都不着急,按时间算,武氏两兄弟已经被査队长他们请到公安局去了,所以,再耽搁一会,无伤大雅。   三个人耐着性子在巷口等了一会,卞一鸣和曹云清还点了一支香烟。   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文宝斎的西门开了。   很快,一个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看身形,此人就是关景荣。这个家伙非常狡猾,他也在店铺里面等了好一会。   关景荣终于在这里露出了马脚。 第八十三章 一静路口等候   关景荣径直走到烟酒店的门前,不一会,烟酒店的门开了,关景荣走进烟酒店,很快,烟酒店的门关上了,紧接着,烟酒店里面亮起了灯光。   五六分钟的样子,烟酒店的门开了,关景荣从烟酒店里面走了出来,然后穿过马路,钻进了文宝斎。   “卞处长,我们过去看看。”曹云清道。   “等一下。”   不一会,烟酒店的灯灭了。   五分钟以后,卞一鸣将制服脱下来,反穿在身上,并将帽子拿下来递到王萍的手上:“你们俩站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看看。”   卞一鸣走到烟酒店的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嘟——嘟——嘟。”   “来了。”   “不一会,烟酒店的门开了。辛苦您了,我打一个电话。”   卞一鸣还真打起了电话:“喂,请问,査队长在不在?”   “我就是,您是?”   “我是卞一鸣啊!”   “一鸣,两个人,我们已经请来了,你们不要着急,车子慢慢开。”   “谢谢您——査队长,见面详谈。我挂了,再见。”   “再见。”   卞一鸣放下电话,从皮夹子里面拿出一毛钱,放在柜台上:“同志,不要找了。”   “那怎么行,只要两分钱,一毛钱,太多了。”   “同志,不用找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您,真过意不去。”   “嗨,咱就是干这个的,早就习惯了。”   老板坚持找了八分钱,并将钱塞到了卞一鸣的手里。那时候的人,要多本分就有多本分。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   “老板,我想再耽搁您一小会。”   “不用客气,你想问什么?”   “刚才打电话的是谁啊!打了这么长时间。”   “是隔壁文宝斎的关老板。”   “他的电话怎么打这么长时间,害得我等了半天。”   “关老板好像在找什么人,但对方又好像不在家,他打了两遍,都没有打通。”   毋庸置疑,关景荣一定是打电话给武氏两兄弟。   卞一鸣显得很亢奋,也很激动,茶是要慢慢品味的,卞一鸣没有想到,在放下茶杯之后才品味出茶香来。卞一鸣总算从关景荣的身上品出一点味道来了。   “关老板打电话找谁?”   “他找了两个人,第一个人是常才,第二个人好像是常仁,两个人都姓常。”   常才是武长才,常仁是武长仁。   汽车驶出七里街,朝虎踞路驶去。   卞一鸣和曹云清轮流开车,赶到扬州以后,对武氏兄弟的调查将立即展开。所以,三个人要借两个小时左右的空挡养精蓄锐。   一路无话,十一点半钟左右,汽车驶入扬州市,在杨州和南通的分岔路口,停着一辆汽车,汽车的大灯亮着,在汽车旁边站着一个人。此人朝卞一鸣频频招手。   汽车在路口停下,卞一鸣跳下汽车,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卞一鸣的右手。车灯太亮,对方的脸太黑,卞一鸣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査一静。   “査队长,我们搅了你们的好觉。”   “跟我用不着客气,我但心你们摸不到地方,所以特地在这里等你们。” 第八十四章 长仁反应强烈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王萍和曹云清下车,和査一静握手致意。   査队长的车子在前面引路,卞一鸣的车子紧随其后。   二十分钟左右,汽车驶进扬州市公安局的大门。   在査队长的办公室,还有三个人在耐心地等待着卞一鸣一行的到来。其中一人是接王萍电话的高广陵。   按照王萍的要求,査一静将武氏两兄弟分别安排在两个办公室里面。   査队长和高广陵领着卞一鸣一行走进一间办公室。   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抽香烟,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茶杯。   此人掐灭了香烟——他手上的香烟只抽了一半,桌子上有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   高广陵从墙角拎起一个热水瓶,将桌子上的茶杯倒满了。   “高同志,我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了,你们把我晾在这里,这算怎么回事呢?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吗?”   “一鸣,这位就是武长仁——武老板。”   卞一鸣和査队长在椅子上坐下,其他人坐在旁边。   “武老板,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卞一鸣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先递给武长仁一支,然后递给査队长,高广陵和曹云清。   武长仁按着打火机,将自己的香烟点着了:“高公安,这位是谁啊!”   “这位是勤将地区公安局刑侦处的卞处长。”査一静道。   “勤将地区公安局?你们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的呢?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到过勤将去。”武长仁吐着烟圈道,他眯着眼睛,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卞一鸣接过高广陵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半杯水,道:“武老板,你和勤将扯不上什么关系,和南京总能扯上一点关系吧!”   “此话何意啊?”   “我们是从南京来的?”   “从南京来的?”武长仁太阳穴上的两条青筋突然蠕动了几下,大概是卞一鸣的话触动了武长仁身上的某一根神经。   “对,我们从南京来——我们刚从关景荣那里来。”   卞一鸣凝视着武长仁,几句很简单的对话,卞一鸣便发现武长仁对他们三个人的到来有比较强烈的反应。   武长仁端着茶杯和了两口水,接着抽了三口烟,他显得有些紧张。   “武老板,关景荣,‘文宝斎’现在的老板,你一定很熟悉吧!”   武长仁不再吐烟圈,先前,他一直在吐烟圈,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土烟圈是要有一定的情绪支撑的。现在的武长仁连土烟圈的心气都没有了。   “我们和关景荣谈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谈的很好。”   武长仁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卞一鸣的脸,但并不说一句话,右太阳穴上的两条青筋越来越清晰,像蚯蚓一样完全绽出。   大概是卞一鸣出现的太过突然,抑或是卞一鸣的问题太过突然,武长仁暂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   卞一鸣从武长仁的眼神和表情看出,关景荣和武氏两兄弟一定有问题。   “武老板,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没有想明白,所以,想请教你一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赐教啊?” 第八十五章 三人面面相觑   “你——你想问什么?”武长仁太阳穴上的青筋不跳了,但取而代之的是眨眼睛,心理上的反应已经从太阳穴转移到眼皮上来了。   “今天晚上,我们和关景荣分手之后,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他用公用电话打了五分钟的电话,后来,我们问烟酒店的老板,老板说关景荣打电话找武长才和武长仁,遗憾的是,电话始终没有打通,关景荣刚和我们分手,就急着打电话给你们兄弟俩,是不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卞一鸣不温不火,不阴不阳的几句话,把武长仁彻底弄懵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听了武长仁说的第一句话,卞一鸣的心里更有底了。   “你们都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了?”武长仁所指何事呢?   武长仁说的很清楚,但卞一鸣暂时还得装一点糊涂:“我们来,就是想好好和你们兄弟俩谈谈。”卞一鸣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子看了看墙上贴着了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既然关景荣这个王八蛋已经扛不住了,那我们兄弟俩就用不着硬撑着了。”武长仁的话是有所指的。   卞一鸣和王萍、曹云清看到了一线希望。   曹云清在心里暗自佩服卞一鸣,如果扬州警方不把武氏兄弟控制起来,一旦让关景荣和武氏兄弟对上话茬。,这个案子就没法再查下去了。   “公安同志,你们千万不要听关景荣一面之词,他是主谋,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很好,我们之所以到扬州来找你们,就是想听听你们兄弟俩怎么说。但有一句话,我必须提醒武老板,你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如果你欺骗了我们,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我希望你比关景荣更聪明一些。”   卞一鸣打的全是哑谜,因为他对案子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迟早要露馅,你们不知道,我们兄弟俩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曾想,还真应了我前面所说的话。”   “武长仁,你不要东扯西拉的了,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吧!”査一静厉声道。   武长仁重新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道:“是我们三个人设计坑了‘文宝斎’,坑了‘文宝斎’的老板,但这全是关景荣一手策划的,我们只听命于他。”   卞一鸣和王萍面面相觑,敢情武长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怪不得,只要卞一鸣一提到‘文宝斎’的事情,关景荣就岔开话题呢?   打草找蛇,没有想到碰上了兔子。难道关景荣和武氏兄弟不是同志们苦苦寻觅的蛇吗?想到这里,卞一鸣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李云帆还期待着他们带回好消息呢。   但卞一鸣还是要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代一下,我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我一定老实交代——我一定彻底坦白。”武文仁拿香烟的手开始颤抖。   “说吧!”   “过去,我们挖到的东西都卖给‘文宝斎’的老板。”   “谁和‘文包斎’的老板进行交易呢?” 第八十六章 长仁交代问题   “我和关景荣参加了交易,关景荣在这方面确实很仗义,每次交易,都让我在场,谁也不欺负谁。”   关景荣在这方面确实和关景儒不一样,这也许就是他遭遇不测的主要原因,俗话说的好:无利不起早,龙头大哥如果不把一碗水端平,迟早要遇到祸事。在那么多晃眼的东西面前,如果人的心态失衡,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殊不知,人的眼睛随时都会红的。   “后来,只要是我们的东西,彭老板只简单的看看就收下了。关景荣看彭老板的底子比较厚,就想做一笔大生意。与其辛辛苦苦地找宝贝——挖宝贝换钱,不如用假宝贝换钱来的容易,他就让我们在古董市场觅了一些赝品,再做一点旧。”   “如何做旧?”   “就是用墓室里面——棺椁的泥往东西身上抹一遍,再擦干净。”   “这样就能骗过陈老板的眼睛了吗?”   “从古董市场买来的赝品没有随葬品身上特有的味道,也没有坟墓和棺椁里面特有的泥土,那些残留在赝品缝隙和凹槽里面的泥土,最能迷惑人。”   “既然彭老板认识你们,你们如何下手呢?关景荣不但骗了彭老板,还骗了彭老板的‘文宝斎’,关景荣不怕彭老板报案吗?”   “彭老板感激关景荣都来不及,怎么会找关景荣的麻烦呢?”   “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   “我一说,你们就明白了。彭老板除了收我们的货,还收另一拨人的货,他们也是彭老板的老卖主,关景荣收买了这一拨人,让他们出面,事成之后,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远走高飞了。在彭家走投无路的时候,关景荣救了彭家,拿到钱以后,他打发我们到扬州来做生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是一九七零年的春天。那彭老板摊上这件事情以后,人突然疯了,老婆孩子把他弄回老家,可一段时间以后,他又回到了七里街。一个老街坊看他可怜,就把自家院子里面的一间柴房给他安了家。”   “说完了?”   “说完了,我全交代了。”   “没有丝毫隐瞒?”   “没有了,只要能赎我们的罪,我们兄弟俩愿意把骗彭老板的钱还给他。以后老老实实做一个良民。过几天安安稳稳的日子。”   “除了这件事情,你再想一想有没有其它事情没有交代呢?”   “没有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关景儒,你认识吗?”   “关景儒?”   “对。”   “关景儒就是关景荣他堂兄,和我们是表亲。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他也有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了,他怎么了?”   “我们在连云县一个叫张家堡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在一座古墓里面。”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柴二得,一个霍金柱。他们俩在什么地方?”   “他们也同时遇害害了。”   “我们本来是跟着关景儒干的,可他这个人心太贪,又不把我们这些亲戚当人看,后来,由关景荣领头,我们就和他分开各干各的了。” 第八十七章 线索至此中断   “什么时间分的手?”   “一九六七年底——一九六八年初,大概就在这个时候吧。他们怎么会跑到苏北去的呢?”   “他们是循着姚虹桥的行踪跟到连云县去了。”   “我明白了,那姚虹桥是盗墓高手,他跑到连云县去,那一定是发现了大墓。那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原本是关景儒的女人。为了让姚虹桥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干,他把就李银杏送给了姚虹桥。”   “不错,在张家堡北边的凤凰岭上有三座大墓。”   “姚虹桥如今在什么地方?”   “姚虹桥一家四口也死在了墓室里面。”   “一定是他们遇到了高手,等关景儒和姚虹桥火拼之后,坐收渔利。我明白了,你们是为关景儒的案子来找我们的。”武长仁不是一个糊涂人。   “你们以为是我们杀害了关景儒和姚虹桥一家,我可以指天发誓,我们兄弟俩和关景儒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也不关关景荣的事情。关景荣和我们兄弟俩一样,我们只谋财,不害命。这也是我们兄弟俩愿意跟关景荣干的主要原因。”   “你们害的彭老板家破人亡,这——还不够惨吗,这难道不叫害命吗?”   武长仁顿时哑口无言。   之后,卞一鸣有和武长才谈了四十分钟,兄弟俩的回答完全一致。   卞一鸣一行三人,从勤将到南京,从南京到安徽,从安微到洛阳,又从洛阳回到南京,从南京到扬州,再从扬州回到南京,兜了一大一小两个圈子,但都没有寻觅到“70。4。3”灭门惨案的线索。   五月二号下午,三个人回到了张家堡。   在离开南京之前,卞一鸣将关景荣和武氏两兄弟的案子交给了南京警方。接待三个人的是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宋健队长和政委童志强,在宋健和童志强的一再挽留下,三个人在南京停留了一天,宋健和童志强的意思是,既然关景荣和武氏兄弟的案子是卞一鸣三人经手的,最好还是由他们三个完成对关景荣的审问,他们可以从旁协助,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当然,宋健和童志强也想在协助办案的过程中从卞一鸣的身上学到一点东西,我们都知道,郑峰和他的团队全省公安队伍中声名鹊起,在几年是时间里面,他们侦破了一个又一个历史遗案。卞一鸣作为刑侦战线的新秀,倍受省厅的重视,能和卞一鸣在一起办案子,应该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既然机缘巧合,那就应该好还珍惜这次机会,宋健和童志强也想看看卞一鸣到底是怎么办案子的。   卞一鸣同意了宋健和童志强的请求。   五月一号上午,在卞一鸣、王萍和曹云清的配合下,宋健和童志强带人对关景荣实施了抓捕。   上午十点钟,査一静带人亲自将武氏俩兄弟押送至南京。   下午一点半钟,审讯关景荣的工作开始。   审讯由卞一鸣负责,童志强记录。宋健和王萍、曹云清也参加了审讯。 第八十八章 扩大调查范围   关景荣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耷拉着脑袋,用关景荣自己的话说:今天这个结果,他昨天晚上打过电话之后,就意识到了。   关景荣的手上也没有香烟,在卞一鸣的印象中,关景荣烟不离手。   “关老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关景荣表情木然。   “关老板,你要抽烟吗?”   “上午,我走的匆忙,身上没有带香烟。”   卞一鸣站起身,从口袋里面掏出半包牡丹牌香烟,递到关景荣的手上。   关景荣欠身接过香烟,然后慢慢坐下,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香烟,手在口袋里面摸了一下——他是在摸打火机,上午走的太匆忙,打火机也没有带。   卞一鸣将打火机按着了,帮关景荣点着了香烟,然后将打火机放在了关景荣的手上。   “关老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宋健和童志强互相对视片刻:这种审讯,他们可能还是第一次见识。在审讯过程中,适当添加一点人性化的东西,有时候,对审讯是有好处的。   关景荣点点头。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知道。”   “那就好好跟我们谈谈吧!希望你也能像武氏两兄弟一样,积极主动地交代自己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岸就在你的身后,只要你回头,就能脱离苦海。”   “我和武氏兄弟合谋设计坑了彭老板,我是主谋,我愿意认罪伏法。”   “昨天晚上,我们分手以后,你打电话到扬州去了?”   “不错。我打了好几遍,接电话的人说武长才不在家,武长仁也不在家,我就知道是怎么一会事情了。”   这次审讯,卞一鸣没有费多少力气,关景荣就交代了与武氏兄弟合谋坑害彭老板的全过程,包括所有的细节。   案子的处理结果是:关景荣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武氏两兄弟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   案子的处理还包括一些民事赔偿:关景荣将“文宝斎”——包括“文宝斎”后面的房子全部归还给彭老板,彭老板的儿子接手了“文宝斎”的生意,同时将父亲送到青龙山精神病院进行治疗。彭老板康复之后,又回到了“文宝斎”。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笔者提前在这里做一点必要的补充。   虽然卞一鸣一行几天的外调一无所获,但并不是对案子毫无帮助,既然排除了同伙作案的可能性,同志们就可以把全部精力投放到本地人的身上。只要方向正确,目标明确,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寻找凶手的工作从寻找黄军帽开始。   五月二号的晚上,李云帆把褚振华褚书记请到了张氏祠堂,李云帆跟褚书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卞一鸣的想法,在这次外调之前,同志们把调查的范围局限在文俊大队,既然文俊大队查无头绪,那就把调查的范围扩大到玉皇山和黑风岭周边几个大队,包括我们在前面多次提到的马桥驿。   褚书记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还打算陪同志们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地跑。 第八十九章 哑巴耳聪心明   在玉皇山和黑风岭的周围,一共有五个大队,除了文俊大队,他们分别是文俊大队东边的周庄大队,玉皇山东边的王敦大队,子母河和马桥驿之间的后营大队,黑风岭北边的前营大队,还有一个是黑风岭西边的高岗大队。   当天晚上,李云帆一行随彭书记走访了高岗大队和后营大队。调查有两个重点:一个重点是寻找有没有从事过盗墓营生的人家,另一个重点是谁曾经——或者现在仍然戴这一顶黄军帽,特别是谁戴过一顶掉了五角星的黄军帽。   十一点钟左右,同志们才回到祠堂,遗憾的是,这两个大队没有同志们要找的人。   哑巴张福清一直呆在豆腐坊等大家,看大家从豆腐坊门前走过,张福清拎着一桶热水跟了上来。   王萍走在最后,她看到张福清非常吃力地跟在后面,就主动帮他拎水桶。   回到祠堂,大家一边洗涮,一边谈案子的事情。   大家洗脚的时候,张福清突然走到李云帆的跟前“依依呀呀”地说起话来。   张福清又是比划,又是“依依呀呀”。   但谁也听不懂他的话。   王萍从皮包里面拿出笔记本,撕了一张纸,连同钢笔一起递给张福清。   张福清趴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字:“后营有一户人家,祖上是盗墓的。”   后营就是后营大队。   大概是同志们在讨论案子的时候,被张福清听到耳朵里面去了。刚才,大家讨论的话题一直没有离开过盗墓贼。   同志们看过纸条上的内容之后,面面相觑。惊愕不已。这个情况太重要了。哑巴张福清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都知道,在此之前,同志们也曾调查过,可没有一个人提供过这方面的信息。连张队长和褚书记都不知道。   李云帆看过纸条上的内容之后,也在纸上写了一句话:“这户人家姓什么?”   “管。”张福清在纸条山只写了一个字。这个姓是不多见的。   “叫管什么?”   “不知道。”   “在哪一个生产队?”   “在后标营。”   范围是明确的,虽然没有名字,但有姓。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吃过早饭以后,褚书记又领着同志们去了后营大队。果然在后标营生产队查到了一点线索。   后营大队的后标村有一个叫管立秋的人,据后标村的生产队长孟长根回忆,管立秋曾经戴过一顶黄军帽,此人高中毕业以后,回乡务农,当了半年的代课教师之后,又回到生产队。   “孟队长,这个管立秋多大年龄?”   “现在二十六岁。”   “此人哪一年高中毕业?”   “一九六九年。”   “在什么地方读的高中?”   “在马桥中学。”   “在您的记忆中,管立秋戴黄军帽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在读高中的时候。这小子在马桥读书的时候,是一个活跃分子。”   “活跃分子?什么意思?”   “他是红卫兵,还是一个小头目,学校里面几个老教师都被他挂过牌子游过街。”   “他的黄军帽上有五角星吗?”   “有。”   “现在,他的黄军帽还在吗?”   “一直在戴着。”   “现在,他的帽檐上还有五角星吗?”   “没有了。” 第九十章 立秋疑点颇多   “什么时候没有的呢?”   “这就得问管立秋自己了,一般人是不会特别在意这件事情的。”   让李云帆和卞一鸣对管立秋特别感兴趣的不仅仅是他的黄军帽和五角星,而是管立秋特殊的家庭背景。张福清还真没有说错。管立秋的爷爷曾经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   “那么,管家人有没有再干盗墓营生呢?”   “管立秋的父亲长年在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谁都不知道。”   “管家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从表面上看,管家的经济情况一般,但饺子里面有没有肉,不能只看褶子多少。乡亲们都知道,管家的家底还是比较厚实的。管家的成分是地主。解放前,管立秋的爷爷买了不少土地。管立秋他爹之所以长年在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刚解放那会儿,是怕工作队分他家的土地,所以,他一直在外面闯荡,很少回家,这些年是怕乡亲们斗地主,虽然管家的土地在解放初期就分给了乡亲们,但还是落下了一个地主的成分,这几年,地主富农的日子都不好过,大队民兵隔三差四把他们绑起来游村。”   “什么叫游村?”   “就是把他们带到各个生产队去批斗,现在不是兴这个吗?”   笔者在插队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情,把地富反坏右集中到一起,戴上高帽子,挂上木牌子,拖着他们到各个生产队去宣传教育群众。喊几句革命的口号,让一两个知识青年念上一段似是而非的批判文章,再让地富反坏右说几句“我有罪,我罪该万死。”众人在哄笑声中散去。   “管立秋家里花了不少钱,才在公社中心小学为他谋了一个代课教师的差事,可就是因为家庭成分,只干了一个学期,就回乡务农了。”   李云帆和卞一鸣感兴趣的远不止这些,孟队长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他说管立秋家曾经有过一些老古董,解放以后,工作队带着乡亲们的管家抄家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些老古董,孟队长的意思是,那些老古董很可能盗墓所得。   “那么,管立秋一直在生产队务农吗?”   “不错,管立秋一直在生产队务农,有时也到山上去打猎。”   “是到玉皇山和黑风岭、凤凰岭去打猎吗?”   “对。管立秋的两个叔叔是猎户,他们经常到山上去打猎,打到的东西集中在一起,拿到镇上和县城去卖。”   李云帆和卞一鸣觉得这个信息比较重要,如果管立秋的两个叔叔,包括管立秋本人,经常到凤凰岭去打猎,就有可能碰到姚虹桥和关景儒他们——就可能发现姚虹桥和关景儒等盗墓贼的秘密。   盗墓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带有一定的历史传承性,如果不是时代和家族内部一些特殊的原因,这种谋生的手段是会作为衣钵被后代继承下来的,当然,盗墓毕竟是一个不体面的营生,所以,它的隐秘性很强,除了家族内部,外人是无从知晓的。 第九十一章 大爷并未睡觉   李云帆和卞一鸣认为,管立秋的两个叔叔——特别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完全有可能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以此类推,管立秋也有可能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饺子里面有没有肉,不在于褶子的多少。”这句话,孟队长不是随便说的。一九七零年的夏天,管立秋订婚了,女孩子姓邹,叫邹胜美,是马桥驿人,号称马桥驿一支花,管立秋在读书马桥中学读书的时候,管家就请媒人到邹家去提亲,邹家人也答应了,但后来因为管家的成分,邹家人又反悔了。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九七零年的秋天,邹家人又同意了,村子里面的人私下里说,管家又追加了一份很重的财礼,其中有一只金簪子,一个金耳环,还有一只金手镯。不但如此,管家人还给邹胜美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耳环和手镯都应该成对,为什么只送一只呢?”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管家如果没有雄厚的家底,如何给得起这么重的财礼呢?李云帆和卞一鸣对自行车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三个金首饰,在民生凋敝的年代,金银饰品是不怎么流通的,笔者的意思是,即使有钱,在市面上是买不到金银饰品的——我们都知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革”掉了很多东西,金银饰品在这个时候,处于断档期,红卫兵和造反派在抄家的时候,金银首饰都被当做四旧来处理的,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挂金戴银呢,由此看来,管家送给邹胜美的金首饰,应该是管家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五月三号的晚上,同志们从后标村回张家堡的时候,照常把汽车停在了辜大爷的院门外面,汽车还没有停下,就见两条狗钻出了院门,朝汽车扑了过来。   辜大爷家的院门没有门闩。   李云帆和同志们一直记挂着辜大爷,路过马桥驿的时候,李云帆让王萍卖了两包点心。   因为天太晚了,辜大爷的屋子里面黑灯瞎火,估计老人家已经睡下了,李云帆就让谭晓飞将点心挂在了房门的门鼻子上。   谭晓飞拎着点心,推开院门,走到房门跟前,刚要将点心挂在门鼻子上,屋子里面亮起了灯光,紧接着房门开了。大概是汽车的声音吵醒了辜大爷。   “你们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李云帆走进院门:“辜大爷,我们从马桥驿来,路过您这里,顺便给您带来了两包点心。”   “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外面忙着呢?可得注意身体啊!饭要一口一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同志们到屋子里面来坐坐。我把火盆点上。”   “不用了,您休息吧!”   “同志们进屋坐坐,我有话跟你们说,我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   敢情辜大爷一直在等候大家。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辜大爷根本就没有脱衣服。   “如果等不到你们,明天一早我就到祠堂去找你们。   辜大爷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同志们说。 第九十二章 时间非常吻合   辜大爷将同志们让进屋子,三间房子是敞开的,中间没有隔断,右手——靠东墙的地方铺着一张老式木床,床很大,床头、床尾,床里有边框,四个角上各有一根方柱,上边有一个顶,顶上吊了一顶蚊帐,蚊帐上有很多补丁。   床上铺着两床被子,被子上也打了很多补丁,屋子里面充满了老人味,床上面的被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洗了。   床前放着一个小方桌,桌子一角高,一角底,李云帆看了看桌腿下面,其中一根桌腿的下面垫着一块青砖。   屋子里面放着一些老式家具,但这些老式家具已经东倒西歪,残破不堪。   辜大爷搬了几张椅子,放到方桌跟前,从床上拿起一件衣服在椅子上来回擦了几下:“我这里又乱又脏,同志们将就点吧!”   李云帆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其他人也坐了下来,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李云帆也是一个苦出身,平时就很随意。   卞一鸣和王萍则坐在了床上,辜大爷赶忙将被子掀了起来:“被子太脏,千万不要把你们的衣服弄脏了。”辜大爷又用衣服在芦席上来回擦了好几下。这才让卞一鸣和王萍坐下。   “李局长,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头戴黄军帽的人?”   “不错,我是在找一个头戴黄军帽的人。”   “我想起一个人来。”   “你想起了谁?”   “后营村——管老大的儿子秋儿。”   “管立秋的小名就叫秋儿。”褚书记道。   “大爷,莫非你在山上见过管立秋。”   “有一段时间,我在山上采药草的时候,遇见他好几次。”   “有一段时间?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也就是姚家人出事前后。”   “是一九六九年冬天至一九七零的春天吗?”   “不错,是一九七零年的春天,好像是在三月尾,四月初——在清明前后。”   姚虹桥一家四口失踪的时间也在这个时间段,时间非常吻合。   “你遇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打猎。”   “他会打猎吗?”   “他的枪法很准,管老二和管老三在咱们这一带是有名的猎户。我在山上经常遇到管老二兄弟俩——有时候,他们也会到我这里来喝口水,歇歇脚,见到最多的是秋儿。我说的是那段时间。”   “以前,包括后来,您经常见到他吗?”   “很少见到。”   “那么,管立秋的两个叔叔呢?您平时也经常见到吗?”   “不错,这兄弟俩,隔几天就会到山上来转转。”   管老二兄弟俩像是真打猎,管立秋像是把打猎当做幌子。   “您有没有在山上同时遇到这三个人呢?”   “没有,我每次遇到秋儿,都是他一个人,老二和老三倒是经常在一起打猎。”   “您每次遇到他们是什么地方?”   “我遇到秋儿的时候,大部分在凤凰岭,我遇到老二,老三的时候,有时候在凤凰岭,有时候在黑风岭,有时候在玉皇山。在玉皇山和黑风岭遇到他们的次数最多。”   辜大爷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 第九十三章 金钗耳环手镯   如果听了辜大爷下面的话,大家也会把关注的焦点投放到管立秋的身上。   “我记的很清楚,刚开始,我在山上遇到秋儿的时候,他的黄军帽上有一个红颜色的五角星,但后来就见不到五角星了。   柴二得口中的五角星是不是管立秋帽子上的呢?   于是,同志们对管家人,特别是管立秋展开了全面的调查。   调查从管老三开始,一九七五年五月四号早晨八点半钟,管老三被请进了马桥派出所。   管老三的大名叫管正叔,年龄四十三岁,过去以打猎为生,现在以务农为主,闲暇之余,就扛着枪到山上去打猎。   孟队长说,管正叔成家之后,弟兄三人就分家了,因为老大管正伯长年不在家,所以,管正仲和管正叔兄弟俩对管立秋这一支非常照顾,管立秋的婚事就是兄弟俩张罗的。这大概就是李云帆和卞一鸣先找管正叔了解情况的主要原因。   询问从黄军帽和金首饰开始。   “管正叔,你的侄子管立秋是不是有一顶黄军帽?”   “不错,秋儿是有一顶黄军帽。”   “黄军帽上是不是有一颗五角星?”   “不错,是有一颗五角星。”   “那顶帽子,管立秋现在还戴吗?”   “秋儿成亲以后就没有再戴那顶帽子了。”   “他是什么时候成亲的呢?”   “一九七零年底。”   李云帆问一句,管正叔答一句,所有的话都局限在问题的框架内,管正叔从不多说一句话。   “黄军帽还在吗?”   “不知道。”   “他在成亲之前,帽子上的五角星还在吗?”   “没有在意。”   管正叔消极被动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他甚至连一点疑问都没有,在一般情况下,被调查人对调查者的问题,至少有那么一点好奇吧!管正叔连这点好奇心都没有。不仅如此,管正叔表情平静,语速平缓,说话不温不火。像是事先准备好了台词。   “管立秋的黄军帽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   “在马桥读书的时候,他跟着十几个同学到省城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头上戴着一顶黄军帽。”   管正叔说的是红卫兵大串联时期的事情,当时,最邪乎的是全国各地的红卫兵坐火车到北京去接受伟大领袖的检阅。然后把革命的精神带回来。   “我们听说邹家原来是不同意嫁给你侄子的,后来,怎么又同意了?”   “秋儿又加了一点聘礼。”   “加了什么聘礼?”   “添了三样东西。邹家就答应了。”   “三样什么东西?”   “金簪子,金耳环和金手镯。”   “这三样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兴许是嫂子结婚时的陪嫁。”   “管立秋母亲的娘家很有钱吗?”   “是县城一个大户人家。”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胜美嫁过来的时候,身上戴着三件金首饰。”   “你亲眼看见了?”   “吃喜酒的人都看见了。”   “你肯定那三件金首饰是管立秋送给邹家的聘礼吗?”   “您要是知道咱们这里的风俗习惯,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第九十四章 如此风俗习惯   “李局长,是这样的。”褚书记解释道,“在咱们这里,新娘子结婚的时候,身上所有的穿戴都是男方下的聘。凡是能穿能戴的东西都要穿戴在身上。”   李云帆和大家确实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有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当不当问?”   “问吧!想问什么,你们就问什么?”管正叔道。   “我们听说你们的父亲过去干过——从事过盗墓的营生。”   “你们是听谁说的?”   “这——是不是事实呢?”   “过去,咱家穷的当当响,我爹没有办法才走这条路,后来条件好了,我爹就金盆洗手不干了。这件事情,只有我娘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我们无意中听到的。”   “谁说的?”   “是我娘和我爹私下里说的。被我大哥听到了。”   “你确定你们弟兄三人没有染指过这个营生吗?”   “我爹和我娘瞒着我们,就是怕我们走他的老路。挖坟掘墓,乡亲们要是知道的话,我们管家还能在后标村呆下去吗?”   “你娘有没有说你爹是单干,还是跟别人合伙干的呢?”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李云帆询问的第二个人是管正仲,他的回答和弟弟管正叔如出一撤。   最后,李云帆和卞一鸣不得不决定和管立秋正面接触。   “管立秋,你今年多大年龄?”   “实二十五岁,虚二十六岁。”   “我们听说你有一顶黄军帽。”   “我是有一定黄军帽。”   “这顶黄军帽还在吗?”   “不在了。”   “到哪里去了?”   “帽子坏了,我老婆拿去裱糊,纳鞋底了。”   过去,人们买不起鞋子,就自己做,先把破衣服上比较结实的布剪下来,然后裱糊在一起,等晾干了,在上面画上鞋底的样子,剪下来,好几层重叠在一起,然后用麻线密密的纳成鞋底。   有人见你前些年还戴过呢?   “后来,我老婆把帽子拆了。”   “你的黄军帽上是不是有一颗红颜色的五角星啊!”   “是有一个五角星。”   “五角星还在吗?”   “不在了。”   “扔了?”   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扔的。   “我儿子拿去玩,弄丢了。”   “据我们所知,你自从结婚以后,就没有再戴过那顶黄军帽。”   “这话不对,说我很少戴,那还差不多。”   “根据我们的调查,一九七零年春天,你帽子上的五角星还在,之后,五角星就不见了。”   “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因为五角星后面的别针断了,所以,我儿子就拿去玩了。后来就弄丢了,为这事,我儿子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管立秋,我们的手上也有一个五角星。”李云帆一边说,一边示意王萍将五角星拿出来。   王萍从皮包里面拿出五角星,站起身,递到李云帆的手中。   李云帆将五角星放在手心上,站起身,走到管立秋的跟前:“你看看,你帽子上的五角星和这个五角星是不是一个样?” 第九十五章 帽子变成鞋底   管立秋先用眼睛扫了一眼,然后用手指将五角星翻过来——正面朝下:“你说的对,确实一模一样,但我帽子上那个五角星上的别针断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给儿子玩。公安同志们,你们——这个——这个五角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我们在凤凰岭上面的古墓里面发现了三具尸体,这颗五角星就是才能够其中一个人的嘴巴里面发现的。”   管立秋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公安同志,我的话句句属实,你们可以去问问我老婆,也可以问问我儿子,五角星弄丢的时候,他也有两岁了,应该能记得,小孩子总不会撒谎吧!”   “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她叫邹胜美。”   “我们听说,你在娶邹胜美之前,曾送给她三件金首饰,有没有这回事情?”   “确实有这件事情。”   “三件金首饰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是我爹在临死的时候偷偷交给我的。”   “为什么要偷偷交给你呢?”   “这三样金首饰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我母亲嫌这些东西不干净。”   “为什么?”   “我爷爷早年曾经挖过坟掘过墓。我母亲嫌这些东西脏,不让我碰。”   “如果真是从坟墓里面挖出来的东西,你把它们送给老婆,就不忌讳什么吗?”   “这——只有我娘知道,邹家人怎么会知道呢?”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   “一点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   “我拿到城里面让人加工打磨,就跟新的一样。”   “帮你加工打磨的人姓甚名谁?”   “姓杨,祖孙三代以加工金银首饰为生,在县城很有名气。早几年就不干了,以前,我们家的金银首饰都是他家打的。”   “你把门牌号码说一下。”   “西门大街291——11。”   “三件金首饰还在你老婆邹胜美的手上吗?”   大家应该知道李云帆想干什么,三座古墓都是南唐帝王陵寝,陵寝中的随葬品——特别是首饰应该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至少应该烙那个时代的印记,反应那个时代的审美取向和特征。李云帆想请有关专家鉴定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答案。   “我老婆一直没有戴——应该还在,我回去问问老婆。”   “用不着,待会儿,请你带我们回家去取,我们先借用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我不介意。”   “我们听说你很喜欢打猎。”   “我两个叔叔是猎户,小时候,我经常跟他们上山玩,也就学会了。”   “据我们所知,一九七零年的春天——你经常到山上去打猎。”   “这有什么问题吗?”   “姚虹桥一家四口和另外三个盗墓贼都在这个时间段里面遇害的。在这个时候,你频繁出现在山上,我们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段时间,我刚刚高中毕业,内心非常苦闷,所以,经常一个人扛着猎枪到山上去打发时光。”   “可你为什么只去凤凰岭呢?我们发现的两座古墓就在凤凰岭上,这不会是一种巧合吧!” 第九十六章 老人神情凝重   “这——我无法回答您,说实话,我也去过玉皇山和黑风岭,只可惜,这两座山路远林深,我很少遇到人。”   “我们发现的两个盗洞就在凤凰岭上,在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段里,你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怀疑。”   “这个问题,我没法解释。”   “之后,你怎么不到凤凰岭去了呢?”   “后来,我娘托人给我找了一个代课教师的差事,心里面有了着落,自然就不会经常到山上去啰,我再强调一遍,我只是不经常上山,偶尔还是回去的。”   审讯结束之后,同志们随管立秋到后标营生产队去了一趟。   后标营坐落在子母河的北岸,子母河的对面就是玉皇山和黑风岭。   李云帆一行还没有走进村庄,远远就看见一些掩映在树林中的院墙和屋脊,那是一个很大的院落,管家三兄弟就住在这个院落里面。当然,住在院子里面的不仅仅是管家人,还有不少户村民,土改时期,工作队不但分了管家的土地,还把一些房子分给了村民。所以,原本完整的院落被瓜分成若干个小院子。   管立秋家住在最东边的院子里面。   管立秋和老婆邹胜美交代了几句,邹胜美犹豫片刻之后,才从东厢房里面拿出三件首饰。三件首饰用一块段子包起来的。   李云帆打开段子,里面有三样东西:   第一样东西是一个金钗,金钗上是凤凰的造型。   第二样东西一只金耳环,一个圆圈下面是一条五公分左右长的金链子,金链子下面坠着一颗用镂金兰花瓣镶嵌的绿色的珠子。   第三样东西是一个金手镯,金手镯成椭圆形,是完全镂空的,镂空的图案是龙凤缠绕。   毋庸置疑,这三样东西——尤其是第一件和第三件肯定是皇家物件。   “管立秋,金耳环和金手镯应该是一对,为什么只有一只?”   “我爹给我的时候,就是一只。”   李云帆和卞一边的心里立即产生了很大的疑问:如果是上辈人传下来的,应该是一对才合乎情理。   这三件东西到底是管老爷子的遗物,还是凤凰岭上两座古墓里面的随葬品呢?   回到马桥驿以后,李云帆、卞一鸣、王萍和曹云清立即驱车去了县城。   李云帆一行去了“西门大街291——11号。”,291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面住着十几户人家,经人指点,四个人在一个仄仄的,偏僻的巷子里面找到了11号。   开门的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此人头发和胡须全白了。   “你们找谁?”   王萍上前一步:“大爷,您贵姓?”   “免贵姓杨,杨得标。”   “杨大爷,我们找您有点事情?”   “什么事?”杨得标关上院门,将四个人让进一间光线昏暗的小屋子。示意大家坐下。   “王萍从包里面拿出三件首饰,一一放在桌子上。”   “同志,我们杨家早就不做这个了。”   “大爷,我们是想请您看看这三样东西,五年前,您有没有加工打磨过这三件东西呢?” 第九十七章 确为南唐遗物   杨得标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眼镜盒,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副眼镜,用衣角在镜片上擦了擦,戴在耳朵上,然后一一拿起三件首饰,仔细地看了起来。   李云帆密切地关注着杨得标眼神和表情上的变化:老人聚精会神,神情异常凝重。   杨得标看完后,将三样东西轻轻放下。   “怎么样?您见过这三样东西吗?”   “见过,这三件东西是马桥驿后标营管老大的儿子秋儿送来让过打磨加工的。”   听杨得标的口气,他好像对管家非常熟悉,对管立秋也非常熟悉。   “不错,老人家,您真好记性,这三样东西是我们从管立秋的手上拿来的。”   “不是我记性好,不瞒你们说,后标营的管家过去是马桥驿有名的大地主,管家女眷的金银首饰都是我们杨家做的活。我们杨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这种活了,要不是我们杨家的老主顾,我是不会接这档子活的。即使不是这层关系,单凭这三样东西,我也记得是谁拿来的东西。”   “老人家,听您这么一说,这三样东西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算是说对了。你们看——这个金钗上面有一只凤凰,这个金手镯上是龙凤呈祥。只有皇家的女人才有这种物件。我做了几十年的首饰活,这样的货色不多见啊!”   “老人家,管立秋将这三样东西拿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首饰的缝隙里面有一些污垢,首饰的表面还有一些水锈。”   “管立秋是想让您清洗一下首饰上的污垢和水锈吗?”   “对。”   “他自己不能清洗吗?”   “他自己没有家伙,自己没法清洗,有的地方还要打磨抛光,有些地方做工太精细,如果自己打磨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弄断了——这可是非常娇贵的东西。”   “管立秋送来的时候,耳环和金手镯是一对,还是一只?”   “一只。当时我有些纳闷,秋儿说,他爹只给他一只。”   “那么,以您的经验,这是什么时期的首饰呢?”   “你们随我来,让我父亲看一看,他或许会知道。”杨得标将大家带进里屋。   大家在杨家坐了一段时间,竟然不知道杨家还有一位更老的老人。他的名字叫杨耀光。   里屋的光线更加昏暗,杨得标划着火柴,将桌子上一盏罩子灯点亮,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在一张大床上坐着一个耄耋老人,老人的脸上才长了很多老人斑,但老人的眼睛却非常有神。   杨耀光坐正了身体:“把东西拿给我看看。”他大概已经听到同志们说话的声音了。   杨耀光从儿子的手上接过金钗看了看,又接过金手镯和耳坠子看了看。   “爹,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杨得标的心情比同志们还要急切。   “这三样东西是在一块的吗?”杨耀光望着儿子和李云帆道。   “是。”李云帆道。   “那就是南唐宫中遗物,金钗,我不甚清楚,但这只金耳环和金手镯,肯定是南唐皇家的东西。”杨耀光说的非常肯定。 第九十八章 锁定杀人凶手   李云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姚虹桥一家四口死于南唐古墓,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也死于南唐古墓,先后有七条人命死于古墓,现在,摆在同志们面前的三件首饰,就是南唐宫中遗物,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面不咯噔一下,是不可能的。   “老人家,为什么您单单确定这只金耳环和金手镯是南唐时期的皇家饰品呢?”   “南唐皇家饰品有两大特点:第一,环坠一体;第二,南唐宫中女眷喜欢兰花,你们看——这个圆圈下面是一条五公分长的金链子,金链子下面坠着一颗宝珠,这颗绿色的宝珠是用镂金兰花瓣镶嵌的。这种绿色的宝珠,再镶嵌上金色的玉兰花瓣,既华丽,又贵气;第三,南唐时期,宫中女人戴的手镯都喜欢镂空,并且选择龙凤一体的造型。其它时期的金手镯,包括玉镯,最多在镯体表面雕刻一些图案。因为这种工艺太复杂,难度非常大。”   “老人家,什么叫‘环坠一体’啊?”   “在其它时期,耳环就是耳环,耳坠就是耳坠,一般不掺和在一起,到了南唐时期,为了尽显皇家贵气,将两样东西合二为一。”   杨耀光大概是担心李云帆怀疑他的判断,特别补充道:“我们杨家,祖上是金陵人氏,一直以加工首饰为生,因为获罪才被打发到连云县来的。”   同志们在杨家有了重大的突破。   离开杨家以后,李云帆一行驱车赶往勤将市去请教考古专家汪教授,顺便将案子的进展情况向郑峰汇报一下。   李云帆一行到勤将市以后,先去地区公安局见了郑峰。郑峰听了卞一鸣的汇报之后,亲自陪同大家到勤将大学去拜访汪教授。   汪教授的说法和杨耀光的说法完全一致,汪教授毕竟是考古方面的专家,他对南唐文物有非常深的研究,所以,在杨耀光的基础上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说法。他还拿出一本关于南唐文物的书——这本书是他在前几年发表的,在这本书中,有几章专门提到南唐考古的新发现,在某一章里面还有几张图片,其中有两张关于金钗和金手镯的图片,图片是根据汪教授参与挖掘的南京将军山南唐古墓中的实物拍摄的,   当李云帆和卞一鸣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心里面完全有底了,因为同志们手中的金钗、金手镯和图片上的金钗、金手镯,几乎完全一样。   管立秋有重大作案嫌疑。   当天下午,李云帆一行告别郑峰回张家堡。   汽车在马桥驿站做了短暂的停留。   在马桥驿的南边,有一座石拱桥,过了这座桥向南走十几分钟,就是后标营了。   卞一鸣将汽车停在桥北,大家步行去了后标营。   在半道上,大家遇到了一个卖货郎,这个卖货郎和其他卖货郎不一样,他牵着一头毛驴,手上拿着拨浪鼓,一边走,一边摇晃着拨浪鼓。因为路比较窄,大家站在路边,等卖货郎和毛驴走过去以后,才继续赶路。 第九十九章 立秋不在家中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半钟。   这时候,管立秋应该会在家。   可当大家赶到管立秋家的时候,管立秋刚出门不久,管立秋的老婆邹胜美正坐在厨房的门口洗脚,她的裤管卷得老高,小腿肚上全是泥巴。脚盆的旁边放着一双干净的鞋子和一块擦脚布。   管立秋的母亲正坐在堂屋的门口纳鞋底。   邹胜美说管立秋到山上打猎去了。   “他走了多长时间?”   “也就一支香烟的功夫。”   “平时,他从哪边上山?”   “沿着河堤向东。”   我们都知道,后标营的南面是子母河,管立秋要想到山上去,就得从东边绕过去,东边有一座石桥。   李云帆走到你卞一鸣的跟前,低声道:“你和王萍在这里坐等,我和曹云清跟上去。”李云帆说罢,边和曹云清走出院门。   村中有一条大路,两个人沿着这条路朝南追去。穿过第三排房子以后,一条河堤横在眼前。河堤上长满了杂树,河面很宽,河对岸就是玉皇山,   两个人站在河堤上向东看,看不到一个人,河堤蜿蜒曲折,树木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   两个人沿着河堤一路向东,大步流星,疾走而去。   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来到桥头,放眼望去,石桥上一个人都没有。   很显然,管立秋已经上了山。一旦管立秋上了山,想找到他,是很难的。   李云帆和曹云清只得沿路返回,目前,同志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管家耐心等待管立秋回来。春天,天黑的时间一般在六点四十左右,管立秋不会在山上耽搁太久。   回到管家的时候,邹胜美正坐在灶膛里面烧火。   卞一鸣和王萍坐在堂屋里面。桌子上放着两杯茶。管立秋的母亲正陪卞一鸣说话,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依偎在老人的身旁。   李云帆走进堂屋的时候,卞一鸣朝李云帆望了一眼,以卞一鸣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三件首饰和黄军帽以及黄军帽上的五角星,管立秋所言是否属实,卞一鸣一定会想办法进行核实。卞一鸣的眼神似乎在高诉李云帆:他已经从管立秋母亲和老婆的口中寻觅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王萍的眼神也透露出了这种意思。   天快要上黑影子的时候,老人朝院子门口张望了一会,并且喃喃自语道:“往常这时候,他早该回来了。”   李云帆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管立秋就是“70。4。3”灭门惨案的凶手的话,那么,凶手就不会是管立秋一个人,而当警方把注意力投向管立秋的时候,管立秋的同伙会怎么做呢?   管立秋在这时候上山打猎,这也太巧了吧!   这时候,凶手不会坐以待毙的。   此时此刻,李云帆和卞一鸣又能做什么呢?有些情况是同志们无法掌控的。   天完全黑透了,管立秋还是没有回来。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是将是七点整。他站起身:“大娘,管立秋的两个叔叔应该在家吧!”   “你们找他们有事吗?” 第一百章 立秋似醉非醉   “我们想找他们想了解一点情况。”   “我让胜美去叫他们。”老人一边说一边走出堂屋,走到厨房的门口。   紧接着,邹胜美走出院门。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邹胜美走进堂屋:“娘,二叔和三叔都不在家。”   李云帆和卞一鸣顿时紧张起来,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管立秋叔侄三人在同一时间脱离大家的视线,这绝不会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二婶和三婶也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邹胜美道。   情况似乎不妙。怎么办呢?   等待是唯一的选择。   正在四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管立秋的儿子一边往院门外跑一边道:“我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小家伙的耳朵果然好使,不一会,一个人歪歪倒倒地走进院门,他就是管立秋。   “秋儿,你到哪里去了,公安同志等了你一个多钟头。”老人迎了上去。   “公——公安——同志找我?什么事情啊?”   管立秋的母亲和儿子都在跟前,既然管立秋回来了,所以,李云帆不想刺激管家人的神经。   李云帆走出堂屋,迎了上去:“管立秋,我们恭候你多时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啊!”管立秋满嘴酒气,他喝醉了。”   “秋儿,你不是说上山打猎的吗?怎么会满身酒气呢?”   “娘,我只喝了一点酒——我没有醉。说吧!你们找我——找我有啥事?”   “我们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李云帆的裤子口袋里面装着一副手铐,但没有拿出来。”   “跟你们走一趟?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想请你协助我们查清楚一些情况。”   “该说的,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们还有一些疑问,所以想请你协助调查。”李云帆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一些。”   “胜美,你快弄一碗醒酒茶来。”   “娘,不用了,我——我没醉,走,公——公安同志,我跟你们走。”   “秋儿,你晚饭还没有吃呢?”   “我吃过了,肚子饱饱的,不信,你摸摸看。”管立秋没有醉,但脑子不怎么清醒。   邹胜美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茶,走到管立秋的面前。   管立秋接过碗;“我还真是有点渴了。”管立秋仰起头,咕噜咕噜,将一碗茶灌倒肚子里面去了。   “公安同志,走吧!”管立秋一点也没有耍赖的意思。   “公安同志,让我儿子吃口饭再随你们去,你们也就便吃一口——我儿媳烧了你们的饭。”   “娘,我——我已经吃过了。”   “大娘,如果他饿的话,我们会安排他吃饭的,这——您老人家不用担心。”   于是,管立秋非常顺从地随同志们走出院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云帆转身回望,院子门口有两大一小三个身影。   管立秋的家单门独户,同志们的到来,没有惊动乡亲们,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静寂之中,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犬吠。   李云帆一行将管立秋带进了马桥驿派出所。 第一百零一章 立秋眼神闪烁   值班员是民警湛国为,曹云清跟湛国为交代了几句之后,湛国为将李云帆一行带进了一件小会议室。他打开电灯,从一个柜子里面拿出几个茶杯,然后拎来了一瓶水。泡了五杯茶,最后和曹云清嘀咕了几句之后,退出了会议室。   湛国为和曹云清嘀咕的内容是:请湛国为马上去喊马所长,今天晚上,管立秋可能要关押在马桥驿派出所。在同志们审讯结束之后,要安排两个人看守管立秋,这件事情,必须由马所长来安排。   湛国为离开派出所以前,吩咐食堂的赵师傅给同志们做晚饭,四个人还没有吃晚饭呢?   大概是邹胜美的醒酒茶起作用了,管立秋突然变得非常安静。   王萍将一杯茶端到管立秋面前的桌子上。   管立秋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刚泡的茶,水还比较烫。   卞一鸣走出会议室,李云帆跟了出去,卞一鸣有话要说。   两个人来到走廊上。   “李局长,管立秋的母亲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快说,什么情况?”   “管立秋的父亲在临终之前,确实留给管立秋几样东西,但绝不是管立秋说的那三件东西。管正伯留下来的东西,她一直保管着,但没有那三件金首饰。”   “还有,邹胜美说,那顶黄军帽确实让她裱到鞋底里面去了,五角星让儿子玩丢了。她是这么说的。”   三件首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两个人返回会议室。   两分钟以后,审讯开始了。   “管立秋,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公安同志,我说的全是实话。”   “你送给邹胜美的三件首饰,不是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说话要有根据。”   “你个答案是你母亲给我们的。”   “我娘年龄大了,她的记性已经不行了;她说话经常颠三倒四,不能当真的。”   “这三件首饰是南唐宫廷遗物。”   “你们凭什么这么肯定?”   “今天上午,我们先去了县城,随后又去了勤将市,我们既请教了杨师傅,还请教了考古专家汪教授,他们异口同声,都说这三件首饰是南唐宫中遗物。”   管立秋不再说话。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也开始闪烁,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众多信息都指向你,这绝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管立秋低头沉思。   “姚虹桥一家四口死于南唐古墓,另外三个盗墓贼也死于南唐古墓,他们的遇害时间是一九六九年冬到一九七零春天这段时间,而你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七个人的遇害和南唐古墓中的随葬品有关,凶手杀害了姚红桥一家四口和关景儒等三个盗墓贼,拿走了墓室里面的所葬品。我们顺藤摸瓜,在你的手上发现了这三件重要的赃物。”   “我可以对天起誓,我还可以用我儿子的名字起誓,你们所说的案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管立秋突然激动起来。   “你怎么解释这三件金首饰呢?”   “无论我怎么解释,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了。”几滴眼泪从管立秋的眼眶里面流了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福兮祸所依。’这句话一点都不假。”管立秋嘟嘟囔囔,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李云帆听。   四个人都没有听懂管立秋的话。   “管立秋,你能不能说一些让我们听懂的话呢?”   “我说出来,信不信,随你们。”   “说吧!”   “一九七零年的春天——在清明之前——具体是哪一天,我记不得了,那一天,我在山上打猎——我在树林里面解手的时候,在草丛里面看到一个石块不像石块,砖块不像砖块的东西,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我在草上擦了几下,原来是一个玉佩。”   这简直不可思议。四个人目瞪口呆,管立秋的回答太出人意料了。   “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玉佩的呢?”   “在凤凰岭上——在东边那个山丘——西南边的树林里。”   管立秋所说的‘东边那个山丘’就是一号古墓。‘西南边的树林’应该就在盗洞口东南方向的树林之中。如果管立秋所言非虚的话,那么,这块玉佩一定是凶手离开盗墓现场时无意中掉在了草丛里面的。   “你一共找到了几件东西?”   “那一天,我一共找了两样东西,因为当时天已经上黑影子——我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你又去了?”   “对——我一连去了好几天。我在那片树林里面仔细寻找,结果又找到了几样东西。”   “又找到了几样东西?”   “三样东西。”   “除了你老婆交给我们的——那三件金首饰之外,你家里还有两样东西?”   “是的。”   “另外两样是什么?”   “一颗珠子,还有一块玉佩。”   “你为什么只送给邹胜美三件金首饰呢?”   “现在人只认金首饰。”   “另外两样东西在什么地方?”   “我藏在了粮囤下面。”   “没有人知道吗?”   “谁都不知道。”   管立秋的意思是,几样东西是在无意之中捡到和找到的,这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呢?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简直不可思议。   卞一鸣纹丝不动地望着管立秋的脸,此时,他显得非常安静,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事情。   “据我们所知,在那段时间里面,你经常到凤凰岭去。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是去找东西的,几件东西不是一次找到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去,我就像着了魔似地,换谁恐怕都会这么做。你们说有人看见我经常在凤凰岭转悠,既然我在那片树林里面拾到了宝贝,我当然会在那一带仔细寻找了。”   “你仔细回忆一下,五件东西是怎么分布的呢?”   “在山丘东边,由北向南,金钗是在山丘的东边找到的,金手镯是在树林的南边找到的。”   笔者在这里顺便补充一下,第二天早晨,李云帆一行将管立秋带到现场,对发现五件首饰的地点进行一一指认,管立秋根据回忆说出了大概的位置。 第一百零三章 路线直指姚家   之后,李云帆一行还随管立秋回家,从粮囤下面——靠墙角的芦席夹缝里面找到了另外两件首饰,一个玉佩,一颗直径为零点八公分的珍珠。   根据管立秋的描述,盗墓贼行走的路线应该是由南向北——东西掉落的路线就是盗墓贼行走的路线。   由南向北,这意味着什么呢?   姚虹桥家在凤凰岭的下面,这条行走路线所指向的应该是姚虹桥家。   张福清看到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的时间是一九六九的冬天,根据这个时间判断,一九六九年的冬天,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就已经开始盗挖一号和二号古墓了。这个时间段,关景儒等人还要在姚家吃住歇脚,由此判断,姚虹桥一家遇害应该是在一九七零年的春天。此时,盗挖一号、二号古墓的工作可能已经结束了。再由此推断,姚虹桥一家四口和关景儒等人遇害的时间应该在一九七零年的春天——在管立秋捡到东西之前。根据张队长最后一次看到姚家人的时间——一九七零年清明节前——来分析,关景儒等人遇害的时间和姚家四口遇害的时间相隔不会太长。   是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之间发生了火拼,还是关景儒等人之间出现了内战?现在,只能作为问题提出来,在案子真相大白之前,还无法得出结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或者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应该是一个最基本的判断,姚虹桥一家四口和关景儒三人中,最后活下来的人,一定是死于“渔翁”或“黄雀”之手。   那么,这个“渔翁”或者“黄雀”会是谁呢?   关景荣和武氏兄弟好像是,但被卞一鸣排除了。   管立秋会是凶手——或者凶手之一吗?重重迹象表明,似乎也不是。   我们都知道,李云帆和卞一鸣不是容易放弃的人,好不容易寻觅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突然要被事实否定掉,两个人心有不甘。所以审讯还得继续下去。   “管立秋,你以前经常到山上去打猎吗?”   “以前,偶尔会跟着两个叔叔到山上去打猎,但不是经常。”   “你为什么会在一九六年冬天和一九七零的春天频繁到山上去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在无意中捡到了宝贝,后来之所以经常去,是想再碰碰运气,没有想到还真让我捡到了几样东西。至于开头我为什么经常到山上去打猎,是我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一九六九年高中毕业以后,一直没有事情做,家里面又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就是我现在的老婆邹胜美,她人很漂亮,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在马桥驿见到她,双方见面以后,都很满意,双方家长已经提到下彩礼的事情,可没有想到邹家人突然变了卦。”   “为什么变卦呢?”   “主要原因是咱家给的聘礼太轻。说白了就是嫌咱家穷。最要命的是咱家的成分,解放后,咱家的土地都让土改工作队分给乡亲们了,可上面划分成分的时候,还是给咱家戴了一顶地主的帽子。” 第一百零四章 线索至此中断   管立秋接着道:“邹家就是以这个为借口,想退了这门亲事。我心情一直不好,就隔三差四地到山上去转转。一九七零年的夏天,我二叔托人给我在公社谋了一个代课教师的差事,我就没有再到山上去打猎了。但好景不长,我只在学校干了一个学期,学校就以我家是地主成分,把我给辞了。”   “有了三件金首饰,邹家人就同意了?”   “立马就同意了,邹家人不知道三件首饰是我在山上捡到的,他们以为我家还有一些家底,所以就同意了。”   管立秋似乎也找到了非常充分的理由:“公安同志,该说的,我全说了,信不信,由你们。其实你们应该这么想,如果案子真和我有关系的话,我为什么要把这三件首饰送给邹胜美做聘礼呢?我捡到这几件首饰的时候,上面有不少污垢,一看就知道是死人身上的东西,如果邹家人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的话,肯定不会要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过去的人确实有诸多的讲究和忌讳,现在的人进步多了,越是死人用过的东西就越喜欢——死的时间越长越好,因为时间越长就越值钱。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习惯,女孩子在出嫁的时候,所有的聘礼,只要是能穿戴在身上的都要上身。这样能体现出夫家聘礼的轻重。我为什么要把三件首饰拿去给姓杨的打磨清洗呢?我为什么不让杨师傅加工成新的款式呢?对了,我送给邹胜美的耳环和手镯只有一只,耳环和手镯都是成双成对的。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怎么会只有一只耳环和一只金手镯呢?”   “你只送一只耳环和一只金手镯,邹家人一点都不忌讳吗?”   中国老百姓在生活中有诸多计较和讲究。   “人的眼皮子很浅,只要见到金首饰,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有总比没有的好。”   案子在管立秋这里卡了壳。   但李云帆仍不死心:“管立秋,我们听说你的爷爷曾经干过盗墓的营生。”   “不错,我爷爷是干过盗墓的营生,咱家过去的土地都是我爷爷用盗墓的钱买的,土改的时候,咱家的土地都分给了乡亲们,这也应了我母亲说的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从我父亲那一辈起,就再也没有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和你爷爷在一起盗墓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肯定有,但没有人知道。”   “你奶奶和母亲知道吗?”   “她们也不知道,我奶奶知道有几个人和我爷爷走的比较近,但是什么人,他不知道,因为,这些人从来没有到咱家来过——即使来过,也不知道他们是干这个的。你们要想找这些人——或者这些人的后代,最好在连云县和连云县附近地区去找。我爷爷发迹后,大部分钱买了土地,我估计和我爷爷在一起干盗墓营生的那些人不是买了土地,就是做其它生意了。” 第一百零五章 云帆仍不死心   “你想一想,现在,还有没有跟你家走的比较近,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亲戚的人家,有没有一些亲戚——在和你爷爷同辈的时候,后来条件比较好的。”   “遗憾的是我奶奶过世了,如果她老人活着的话,她一定能想出一些人来。你们都知道,连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败落了,沧海桑田,咱们管家是因为社会的原因,才败落至此的,有些人家可能是社会的原因,也可能是自身的原因,还可能是子孙的原因很快就败落了。”   “问问他附近有那些亲戚。”卞一鸣将脑袋凑到李云帆的耳朵跟前低声道。   “管立秋,你家在附近有亲戚吗?”   “有啊!我们家在这一带有很多亲戚。”   “有很多亲戚?”   “对,五服之内的亲戚有很多,五服之外的亲戚也有,我们管家过去曾经是大户人家,老话是这么说的:‘家门口戗一根讨饭混,是亲戚也不是亲戚,门口栓一匹枣红马,不是亲戚也变成了亲戚’,因为咱们家过去是大地主,再加上我爷爷和奶奶乐善好施,所以,来上门攀亲戚的人很多。”   “五服”指的是五种丧服,在中国古代社会,以丧服来表示亲属之间血缘关系的远近以及尊卑关系。分“有服亲”和“无服亲”。   所谓“五服亲”是从自己开始,上到父亲、祖父、曾祖父、高祖父,下到子、孙、曾孙、玄孙,同时还有上述亲属的旁亲,都是有服亲,叫内亲。母亲一系叫外亲,服制只有一世,仅包括外祖父母、舅父、姨母、舅表和姨表兄弟,其他人则是无服亲。   五服具体指的是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斩衰是用很粗的生麻布做成,不缝边,像斧斩一样,故名斩衰。穿这种丧服服丧三年,用于臣、子、妻、妾为君、父、夫服丧。齐衰则是缝边的生麻布做成。大功和小功则是用熟麻布作成,只是做工不同。缌麻是细的熟麻布做成。服丧时间依次减少,有一年、九月、五月、三月。   根据我们以前了解到的情况来判断,盗墓贼一般会在自己的亲戚中寻找同伙,由于管家的亲戚太多,所以,李云帆只要求管立秋提供了五服之内的亲戚的名单,主要是祖父、外祖父母、舅父、姨母、舅表和姨表兄弟两服内的亲戚,遗憾的是,在这些人中,都没有无业者,也没有长年在外飘荡的人,他们不是有职有业,就是整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只有那些帝王陵寝比较多的地方,盗墓贼才可能同时扮演农民和盗墓贼双重角色,白天,他们和泥土打交道,夜里,他们挖坟掘墓。在马桥驿,乃至连云县和连云县周边地区没有什么帝王陵寝——连稍微上档次的古墓都没有,所以,这里的盗墓贼必须离乡背井,至于凤凰岭上的三座古墓,是我们现在才知道的,从一号、二号陵寝的盗洞和“70。4。3”灭门惨案来看,这三座古墓在历史上不曾被盗墓贼光顾过。 第一百零六章 云帆一早醒来   之后,管立秋又找孟队长进行核实,孟队长的回答证实了管立秋的说法,孟队长对管家的社会关系了如指掌,在他的印象中,除了管立秋的爷爷和父亲常年在外面闯荡,亲戚中不曾有人离开过本乡本土。他们中的绝不部分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同志们的调查止步于管立秋。李云帆和卞一鸣虽然没有完全排除管立秋的嫌疑,但除了案发期间管立秋经常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附近出现和几件金首饰以外,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管立秋和“70。4。3”灭门惨案有关联。   我们都知道,几件金首饰应该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可结果怎么样呢?管立秋在这样的证据面前竟然死不认账,另有说辞,虽然他的说词有些怪诞和不可思议,但你还不能说绝无这种可能,不管是什么样的证据,如果不能让犯罪嫌疑人心服口服,以李云帆和卞一鸣的工作风格和办案原则,这个结论是不能下的。   线头在管立秋这里断掉了。   调查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春天是多雨的季节,五月五号的早上,李云帆醒的比较早,他披上衣服,坐在床上,点着了一支烟,屋子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他穿上鞋子,走到门口,打开门,好家伙,门外风雨交加,雨不大,风也不大。春雨果然有“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特点。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一刻,天刚蒙蒙亮。   李云帆坐上床,抽了几支烟,大家进驻张家堡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同志们马不停蹄地工作了这么多天,特别是卞一鸣、王萍和曹云清,回到张家堡以后就投入到紧张的调查工作中去了。   卞一鸣睡得正香,李云帆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担心自己一动,就会惊醒卞一鸣,卞一鸣太累了,太困了,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醒了。卞一鸣是一个心里放不下事情的人,现在,案子止步不前,他的心情和李云帆完全一样,如果不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他绝不会这时候还在酣睡。   同志们在这个案子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收获却很小。李云帆有一种感觉,同志们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沉思片刻之后,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他想把案子的的思路或者叫脉络整理一下,这是李云帆从事刑侦工作以来养成的习惯,他想从同志们走过的路上找到一些疏漏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同志们的调查已经经历了五个阶段,李云帆将这五个阶段写在了笔记本上:   1,介入“70。4。3”案;   2,发现三个神秘人物;   3,发现一号,二号古墓,找到三个神秘人物的尸体,并发现柴二得口中的五角星;   4,查清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的身份,并找到了关景儒等三人曾经的同伙关景荣和武氏兄弟,同时排除了关景荣、武氏两兄弟与“70。4。3”案之间的关系;   5,管立秋进入大家的视线,但调查的结果和大家的想法大相径庭。 第一百零七章 五婶前来叫门   在“1”和“2”之间,李云帆写上了张福清和张东旭的名字,是张福清看到三个神秘人物到张家堡来找姚虹桥的,张东旭的名字是用括号括起来的,因为提供情况的人是哑巴张福清,而张东旭只是从侧面证实了张福清的说法,所以,李云帆用一个括号将张东旭的名字括了起来。   我们都知道,就是因为张福清向同志们反映了三个神秘人物的情况,同志们才将调查的重点转移到三个神秘人物的身上。   李云帆又在“2”和“3”之间写上了辜大爷的名字。辜大爷在无意之中发现了一号盗洞口,同志们的调查才转移到一号和二号古墓。   李云帆又在“3”和“4”之间写了一行字:“黄军帽——五角星。”   李云帆最后在“4”和“5”之间写上了张福清和辜大爷的名字,大家已经知道了,是张福清向同志们反映:后标营管立秋的爷爷曾经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而辜大爷则反映:一九六九年的冬天至一九七零年的春天,管立秋经常在凤凰岭上转悠。   李云帆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两个人的身上,这两个人分别是哑巴张福清和辜大爷。这两个人曾经两次向同志们提供情况,李云帆在这两个人的身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笔者在这里要特别强调一下,这两个问号并不表示李云帆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事情,当它们处在零散状态的时候,我们不会特别在意,而当我们把零散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一些新的发现,至少是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考量。   突然,祠堂的门响了。   卞一鸣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六点半钟。   李云帆刚准备下床,被卞一鸣摁住了:“我去开门。李局长,您早醒了。”卞一鸣看到了李云帆手中的笔记本和钢笔。   卞一鸣穿上衣服和鞋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祠堂有一个回形走廊,一直通到祠堂的大门口。   卞一鸣穿过走廊,走到大门口,提起门杠,戗在旁边的墙上,然后打开一扇大门。   站在大门外面的是五婶,她的手上拿着两件雨衣和两把雨伞。   “五婶,您早啊!五婶,您有事?”   “我——我吵你们睡觉了吧!我以为你们已经起床了。”   五婶说的没错,平时,同志们都是在六点钟左右起床的,今天早上因为下雨,五婶特意推迟半个小时来喊同志们去吃早饭。   “五婶,我们都醒了,洗涮一下,马上就过去。”   “雨越下越大,这两件雨衣和两把伞,给你们用,千万别淋着了——这鬼天气,说变就变了。我先回去了。”   “五婶,我们随后就到。”   五婶从门框边拿起一把破旧的雨伞,撑起来,低着头,弓着腰,顶在头上,然后冲进了雨幕之中。五婶手上的伞已经缺了一个角。   雨确实越下越大,屋檐上的水已经开始向下流了。 第一百零八章 雨中毛驴货郎   卞一鸣刚准备往回走,突然听到了悦耳的铃铛声,紧接着一头毛驴从祠堂的大门前走过,毛驴的身上驮着一些东西,东西上盖着一个很大的塑料布,塑料布的上面系着绳子,有一个人牵着毛驴,此人的身上穿着一件戴帽子的雨衣。脚上穿一双长筒的胶鞋。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拨浪鼓。   大家还记得吗?同志们在后标营见过此人,他是一个卖货郎。   相对于其他卖货郎,此人进步了许多,我们见到的卖货郎,大都是挑着货郎担,走村串户,走多少路不说,所有的货物,连同担子的重量,全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天下来,真够呛,卖货郎这碗饭可是不好吃的,眼前这位卖货郎就聪明多了,所有的重量全在毛驴的身上,主人累的时候,恐怕还能在毛驴的身上坐一会。   卖货郎朝卞一鸣望了望,摇了几下拨浪鼓,继续朝东走去。   卞一鸣回到房间的时候,大家都起床了,刚才,卞一鸣和五婶说话的声音,同志们已经听到了。   大家简单的刷刷牙,洗洗脸,锁上房门,穿上雨衣,撑起伞,走出祠堂。   卞一鸣还没有忘记李云帆手上的钢笔和笔记本:“李局长,您一大早就起床,琢磨什么呢?”   “我在整理思路,有一件事情,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什么事情?李局长,您说给我们听听。”马子腾道。马子腾和李云帆同打一把油布伞。   卞一鸣穿着雨衣,眼睛紧盯着李云帆的脸。   “从我们接手案子到现在,有两个人两次向我们提供情况,就是在他们的指引下,我们才将案子向前推进的。”   “李局长,是哪两个人?”曹云清道。   “李局长,您说的是哑巴张福清和山上的辜大爷吗?”卞一鸣道。我们都知道,卞一鸣的记性特别好,只要是装进他脑子里面的东西,他一般不会忘记,他的大脑还有搜索和归纳材料的能力。   “卞一鸣,还是你的脑子好使啊!我是在笔记本上才看出来的。”   “您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翻到早晨写的那一页,递到卞一鸣的手上。   卞一鸣接过笔记本将头埋到王萍的伞底下,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谭晓飞也凑了上去。   “您是不是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可疑啊?”   “我还没有来得及往深处想,五婶就来敲门了。现在,我们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整个案子就像一团剪不断,理更乱的麻绳,是不是我们的刑侦思路有问题呢?吃过早饭以后,我们要好好议一议这个案子。”   “昨天夜里,我一直睡不着,思前想后,也想到了这两个人。”卞一鸣是一个爱琢磨事情的人,不琢磨出一个结果,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怎么不早说啊!”   “太困了,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卞一鸣,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大家听听。”王萍道。   不自意,几个人已经走到了五婶家的院子门口。 第一百零九章 立秋林中等待   这时,有一个人从东边走了过来,此人抬头看了看李云帆一行,然后径直朝西走去,此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帽子耷拉在鼻子上方,看不清他的脸。   大家也没有太介意。   吃过早饭以后,大家回到了祠堂。   大家刚走到祠堂的大门口,从祠堂对面的树林里面走出了一个人,就是刚才和同志们在五婶家的院门擦肩而过的,穿灰色雨衣的人:“李局长。”   李云帆停下脚步,望着对方:“你是——”   对方并不说话,他一边朝大门走来,一边望了望东西两头,大清早,又下着大雨,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走到祠堂的门口,此人才掀开雨衣的帽子,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此人原来是管立秋。   “管立秋,你一直在外面等我们?”   “我看着你们进了张五婶的家,认定你们吃过早饭以后一准回祠堂,就在对面的树林里面等了一会。”   “走,快到屋里坐。”   大家穿过回形走廊,刚走进李云帆的房间,从大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他将一把雨伞放在门口的地上,此人的手上拎着两个热水瓶,笔者不说,诸位也应该知道是谁了。不错,此人正是李云帆和卞一鸣刚刚提到的哑巴张福清。   李云帆注意到:管立秋立即将雨衣的帽子戴到头上,同时将帽檐往下拉了拉。很显然,他不想让张福清认出他来。   李云帆反应非常快,他大步流星,迎着张福清跑了过去:“辛苦您了,我来吧!”   张福清将两个热水瓶交给了李云帆,然后拿起地上的雨伞走出了祠堂的大门。   李云帆站在门口,望着张福清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之中,然后将祠堂的大门掩了起来,但没有插门杆。祠堂毕竟是大队部,过一会,可能就会有人到大队部来办公。   在同志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管立秋的突然出现,一下子就让大家亢奋起来。   王萍给管立秋倒了一杯热水,卞一鸣递给管立秋一支香烟。   管立秋接过茶杯,但没有接香烟,因为他从不抽烟,同志们和管立秋接触了两次,在同志们的印象中,管立秋确实不抽烟。   王萍将房门完全打开,人坐在房间里面,能看到祠堂门口的情况。   管立秋带来了三个情况,李云帆和卞一鸣认为这三个情况非常重要,因为这三个情况恰好印证了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诸多疑虑。   “管立秋,你来找我们,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说。”   “昨天夜里,我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你们曾经问过我黄军帽的事情,由黄军帽,我想到了一个人来。”   “管立秋,你想到了谁?”   “张家堡的张东旭。”   “张东旭?”李云帆很诧异。   大家都很诧异,同志们进驻张家堡,接触的比较早的人除了张福清,就是这个张东旭。关于三个神秘人物的情况,就是张福清和张东旭提供的。准确地说,是张福清提供的情况,张东旭进一步证实了张福清提供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章 东旭浮出水面   “管立秋,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张东旭?”卞一鸣问。   “张东旭也有一顶黄军帽。”   同志们先前是诧异,现在该吃惊了。   “张东旭也有一顶黄军帽?”   同志们在文俊大队——特别是张家堡的调查还是非常仔细的,可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张东旭戴过黄军帽,连张队长都不知道。   “他的黄军帽的帽檐上也有一个五角星。”管立秋非常肯定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管立秋,请你好好跟我们说说。”   管立秋将屁股朝板凳的西头挪了挪,他一边挪屁股,一边朝祠堂的大门口看了看,坐在他的位置上,正好能看见祠堂的大门口。   “李局长,张东旭在马桥中学读过书。”   李云帆和卞一鸣互相对视片刻,同志们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大的疏忽。关于张东旭的情况,张队长曾经提到过,不但提到过,他说的还比较的详细:张东旭高中毕业以后,张队长看他是一个人才,让他负责豆腐坊的事情,还让他给张家堡一百多个劳动力记公分,每年年终的时候,张队长还让张东旭协助生产队会计忙结账分红的事情,在张家堡乡亲们的心目中,这个张东旭还是比较有威信的。不但如此,他对自己的堂叔——哑巴张福清也非常照顾,豆腐坊的经营,只要有那么一点结余,他会把大部分分给张福清。   既然张东旭在马桥中学读过书,也曾有过一顶黄军帽,那他一定扮演过红卫兵的角色。   “难道这个张东旭也是红卫兵中的一员?”   “不错,我们不在一个班,但在一个年级,一九六八年和一九六九年,我们学校闹罢课,批斗老教师;搞串联,到省城去闹革命,他是比较积极的一个,我们的黄军帽就是在省城串联的时候,省革命委员会发的。批斗几个老学究的工作就是张东旭负责的。”   “当时,学校的红卫兵一共有多少人呢?”   “二十几个人。”   “二十几个人,你怎么单单想起这个张东旭来的呢?”   “我们是亲戚。”管立秋的回答是合乎情理的。当然,管立秋之所以单单想起张东旭,可能还有其它一些原因。   “你们还是亲戚?”   “对。”   “你列给我们的名单中,好像没有这个张东旭。”李云帆指的是管立秋写给李云帆的那份关于亲戚的名单。   “张东旭家是出五服的亲戚,因为我们家的亲戚太多,当时,我没有想到他家。”   “管立秋,张东旭家和你家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   “是我奶奶娘家堂兄弟那一支。”   果然是出五服的亲戚。   话说到这里,李云帆和卞一鸣已经觉出一点味道来了。   “虽然是出五服的亲戚,但由于从张东旭爷爷那一辈起,他家和我爷爷走的比较近,张东旭的爷爷和我爷爷的关系很好。我们管家有什么事情,他家人都来。”   “张东旭的爷爷是干什么的呢?”   “卖货郎。”   “卖货郎?”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福海淘换古董   “对。张东旭的爷爷是走村串户的卖货郎,他爹也是卖货郎。”   “张东旭的父亲现在还走村串户吗?”   “李局长,上次,我们到后标营去找管立秋,不是在村口遇见过一个卖货郎吗?”王萍道,“此人很可能就是张东旭的父亲。”   “张东旭的父亲是不是赶着一头毛驴?”李云帆问。   “对啊!在咱们这一带,只有他一个卖货郎,方圆一百多里,乡下人的针头线老,油盐酱醋,都是从他手上买的。”   “你爷爷长年在外,张东旭的爷爷是怎么和你爷爷亲近的呢?”卞一鸣道。   “逢年过节,张东旭的爷爷到咱家来玩几天,每年年底,我爷爷都会在家呆一段时间。”   “张东旭的爷爷是不是经常不归家呢?”   “那是自然,他是一个卖货郎,有时候会走很远,在外面呆一段时间是常有的事情。”   “张东旭的爷爷是你爷爷盗墓的同伙吗?”   “不知道,我爷爷不说,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   “你想说什么?”   “我听奶奶说过,张东旭的爷爷和父亲除了卖一些小东小西,还从乡亲们手上淘换古董。”   “淘换古董?”   “淘换”古董就是收购古董,这就说明张东旭的爷爷和父亲知道收古董比买针头线老赚钱,也许张东旭的爷爷和父亲买小东小西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走村串户,寻觅一些藏匿在民间的古董。那么,张东旭的爷爷和父亲收购来的古董到哪里去出手呢?先前,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李云帆和卞一鸣,张福清经常看到姚虹桥晚上出去,第二天天亮之前回家,姚虹桥是到什么地方去呢?他是去做什么的呢?张福清看到姚虹桥的时候,肩膀上总是背着一个包。现在,李云帆和卞一鸣大胆推测,在连云县——或者连云县附近,肯定有人专门收购古董文物的地方。   李云帆和卞一鸣暂时还无法确定管立秋提供的情况有多大的价值,但至少为同志们提供的新的刑侦目标。   送走了管立秋之后,李云帆组织大家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   案情分析会主要是围绕管立秋提供的新情况和李云帆、卞一鸣对案情的回顾展开。   案情分析会刚要开始,从祠堂的大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王萍定睛一看,原来是五婶,她的手上端着一个圆形的簸箕——是装粮食的那种簸箕,那把破伞就遮挡在簸箕的上面。   五婶将伞放在门口的地上,径直朝同志们走来,到跟前,大家才看清楚:五婶的头发和身后全湿了,看清楚的还包括簸箕里面的葵花籽和花生。   五婶将簸箕放在桌子上,微笑道:“同志们嗑嗑瓜子,吃点花生,这时间就好打发了。”还是五婶想得周到,特地炒了一点瓜子和花生帮助同志们打发时间。   空气中弥漫着瓜子和花生的香味,很显然,瓜子和花生是刚出锅的。   曹云清从簸箕里面拿了几个花生,花生还有点烫手呢?簸箕里面,一边放着瓜子,一边放着花生。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福海虹桥象棋   王萍坐到床上,把椅子让给了五婶。   “我不坐了,你们忙吧!”五婶转身要走。   “五婶,您请坐下,我们跟您打听一点事情。”李云帆道。   五婶这才侧着身体坐在椅子上。   “五婶,我们听说张东旭的爷爷和父亲是卖货郎。”   “这话不假。”   “张东旭的爷爷除了走村串户,卖一些针头线老,还做过什么?”   “就是倒腾些针头线老,这碗饭可不好吃啊!张老倌一出去就是好几天,最远的地方要到南山县,有时候十天半月才回来。”   “张老倌”是张东旭爷爷的别名。   “我们听说张老倌父子还倒腾过古董。”   “这话也不假,张老倌就是靠倒腾古董发的财。”   “照您这么说,张东旭家的经济条件不错了。”   “按理说呢?是应该不错,但张老倌是一个败家子。”   “此话怎么讲?”   “张老倌好赌,还喜欢往女人身上粘,一个男人,只要摊上这两个毛病,还能有个好?”   “那么,张东旭的父亲呢?他也倒腾古董吗?”   “福海从小就跟着他爹走村串户,这人非常精明,不管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不管什么样的古董,从来没有看走过眼——八成是跟张老倌学的。”   “您有没有听说他们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呢?”   “没有,这可是折阳寿的营生,谁会满世界地跟外人说呢?”   “张东旭为人怎么样呢?”   “东旭这孩子——人不错啊!除了有文化,待人也实诚,他对哑巴张福清很照顾——哑巴是他的堂叔,打了一辈子的光棍。”   “哑巴张福清的经济条件是不是很差呢?”   “是啊!如果不是张东旭照顾他,他的日子很难过啊!”   “张东旭和姚虹桥一家接触的多不多?”   “我没有看见东旭和姚家人有什么来往,倒是东旭他爹和姚虹桥关系不错。”   “五婶,怎么个不错法呢?”   “遇到刮风下雨,就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张福海就会把姚虹桥请到他家去下棋,他们俩的象棋下得不错。福海还经常把姚虹桥请到家里去喝酒。”   张福海和姚虹桥在一起除了下棋,可能还会探讨一些古董文物方面的事情,那姚虹桥既然是一个盗墓高手,他对古董文物应该是行家里手,所以,他和张福海应该是有共同语言的。难道是张东旭父子从姚虹桥的身上闻出了墓室和棺椁的味道,要么就是张东旭父子一直在暗中窥视姚虹桥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包括关景儒等三个外乡人的一举一动。   “李局长,今天早晨,我们不是还看见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出去卖货吗?”曹云清道。   五婶道:“我也碰见了——我们还唠了几句,马桥驿有一户人家为女儿做嫁衣,急等布料,他是去送布料的。”   “那张福海倒腾到古董会拿到什么地方去卖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张福海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县城去一趟,他进货的地点也在县城。”   姚虹桥昼伏夜出,所去的地方很可能也是县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家畅所欲言   李云帆和卞一鸣决定在案情分析会结束以后到县城去一趟,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去找杨师傅。杨家几代人从事金银首饰的加工,又在县城呆了很多年,他或许知道一些情况。   “五婶,张东旭家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比一般人家要强那么一点点,张福海起早贪黑,走村串户,也不容易啊!”   “从一九六九年以来,张东旭家的经济条件一直没有大的变化吗?”   “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以前是咋样,现在还是咋样。”   李云帆的意思是,如果张东旭——或者张东旭父子和“70。4。3”灭门惨案有关系的话,那么,张东旭家的生活应该会发生一些变化。我们都知道,人的肚子里面的油水一多,在膘子上就显露出来了,当然,生活中还有一种人,他脸上棱角分明,看上去没有什么肉,可只要把衣服脱掉,一身的肥膘,张东旭父子会不会是这种人呢?有些人喜欢打肿脸充盘子,而有些人则喜欢藏而不露。   送走了五婶之后,案情分析会开始了。   在管立秋和五婶提供的材料的基础上,同志们的脑袋里面生成了一些理性的东西。   每个人都谈了自己的看法。   第一个发言的是李云帆:“现在,我们的脑子里面已经比较清晰了,只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张福清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呢?我们和管立秋、五婶的谈话重点——特别是和管立秋的谈话重点全部集中在张东旭父子的身上,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张福清两次向我们提供情况,第一次是关景儒一行三人,向他打听姚虹桥家的住处;第二次是向我们透露管立秋的爷爷曾经是盗墓贼的信息。”   “如果张福清和张东旭父子是一伙的,那他的目的就是把我们的调查引向歧途,事实上,关景荣、武氏兄弟和姚虹桥、关景儒等人的死毫无关系,至于管立秋和案子的关系,我倾向于也没有关系。”谭晓飞道。   “我同意谭科长的分析,凶手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三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外乡人的身上,在张家堡,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辜大爷无意之中发现了一号盗洞,我们的调查在那个环节就停滞不前了,如果不是我们在关景儒三人的身上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想弄清楚三个人的身份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曹云清道。   “还有一种可能。”卞一鸣接过曹云清的话茬道。   “什么可能?”   “那我们就要做一个假设。”   “什么假设?你快说。”李云帆急于知道卞一鸣的想法。   “如果张福清和张东旭父子不是一伙的。那么,张福清向我们提供的情况就有可能是张东旭转述给他的,张东旭不方便直接跟我们说,借张福清的笔说出来,再由他来进一步印证,这样做,既把信息传达给我们了,又保护了自己。”   “嗯,这个分析,我能接受,那张东旭和管立秋家是亲戚,他对管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王萍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弄清三件事情   “我让你出声打断我联系,让你搞破坏,搞破坏!!我都快半年没联系上君临了,今天好不容易跟他说上两句话,给你他妈一叫,全都给搅黄了!你去死去死去死!”逆天一把将她甩在墙上,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霹雳嘭啦!   心里别提有多恼恨,那是真正怒了,要知道她盼啊盼的盼了多久,这才和男人联系上,确实是给这穆思甜哇哇一叫给毁了个干干净净。   平时她受她挤兑、没事就遭她刺两句,她都不说什么,因为觉得没必要跟这种人去计较,既然不在乎也就没什么气不气的了,什么情况都能一笑置之。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遇上君临的事情,将近半年杳无音讯的她的君临,逆天碰上这茬儿,心情绝对冷静不了。   给穆思甜那货一顿胖揍,那也是轻的,这还是她近来境界飞速精进,在心性修养上也有大提升的缘故,换了先个两年,这女人早给她一手掐死了。   “平时老子不给你计较,你他妈倒好,给三分面子,你当自己脸大过太阳了你!”逆天嘭一脚将穆思甜踢到角落,冲上去一口气便是嘭嘭嘭十几脚,头啊脸的,胡乱踩,管她死不死的。   “别,别打了,别打,打了!”穆思甜蜷缩着身子,孱弱而惊恐地叫着。   最让她感到害怕的一点是,她堂堂一名初入黄婴境的高手,竟然被一名元婴境以下的人,压制着打,更丝毫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怎么会这样?这女人使的是什么妖法?   林芙与赵月一回屋就见到这副情景,俩人赶忙冲上前来,试图将逆天与穆思甜分开。   林芙抱着逆天往后拖,逆天人是往后退了几步,可一只脚还踩在穆思甜胸口上。   赵月便忙道,“玄凰师妹,什么事情啊,有话好好说,大家分属同门,就算有什么矛盾冲突,也不必打成这样。”   逆天收回小脚,一脸不悦地表情,也不搭理她们,走到桌边坐下,旋身回头,一挥肉肉的小拳头,“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搬到外面园子里住,我不想再在这个宿舍里看到你!”   林芙嘴角微抽,“玄凰师妹?这外面园子,只有一个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你这是要穆师妹住那里?”   逆天“嘭”一拍桌子起身,“继续留在这里,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还是给我滚出去,自己选!”   穆思甜捂着肿成包子状的脸,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犯-贱。”逆天轻哼一声,“对她客气当福气,非要把老子惹毛了胖揍一顿,心里才会舒坦!”   林芙与赵月对视一眼,也闹不明白俩人这是什么矛盾,前两天穆师妹还耀武扬威的,今儿怎么就被一个境界不如她的师妹给揍成这样?   林芙赵月都有点想不通,不过穆思甜的性子也确实闹人,让她住到外面去,也不算什么坏事……   赵月想得比林芙多,她一开始就觉得逆天不似个普通人,普通人哪里来这么凌厉的眼神,周身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   也只有穆思甜那个傻的,才会看不起这位小师妹。   相比而言,逆天更喜欢林芙,这林芙是个傻大姐的个性,讲话也直爽,没那么多七绕八弯的心思。   她见打架的事情告一断落,立马拖过张凳子,在逆天面前坐下,笑呵呵地说道,“小师妹,你们这回来的还真是巧了。明天就是药堂开放日,我带你过去,领一小块福利地,只要栽种的好,能够为你在外门历练中加分。”   “你知不知道外门弟子历练分数达到一万,机遇一到,就有可能转为内门弟子。”林芙拍了拍脑袋,笑呵呵道,“当、当然这机遇也不是那么好遇到的。而且这分数积攒的也十分困难,主要是看你三月一次的季比排名。前十名有奖励积分的,奖励积分相当多呢!”   “但是如果连续三个月,实力不曾晋升一个小境界的话,将会被家族毫不留情地驱逐出去。”林芙鼓了鼓嘴巴,“这只针对外门弟子,是不是很不公平。”   确实不公平,但这就是残酷的竞争体制,外门弟子人数众多,每逢三个月被刷下去的弟子不计其数,但门派也在源源不绝地向外招收中,即便是大海捞针,但基数广泛了,三个月三个月下来,总能在这海里捞到几根磨尖发亮的针。   “林师姐,这福利地是?”逆天笑笑追问,“我刚来,对这些都不太清楚,林师姐你给我具体说说可好?”   “行。”林芙点了点头道,“每三个月领福利地的人可多了。我跟你说,明儿大早上,你早点起来,我带你过去,还得排长队呢!”   “有了福利地,就可以为药堂种植药草,种的好,奖励积分一百到一千不等。种的不好,三个月过后就被夺走福利地资格,另外分配给别人。所以呀,有了福利地,你还得好好种植,一定要以正确的态度面对。不过一般药草也不需要经常打理,而且只是一小块地,花不了我们多少精力时间,修炼紧张时,去地里转转,还能为自己放松情绪,我觉得不错。”   “你说这么多,还没问小师妹乐不乐意种地呢。”赵月在旁插嘴道。   “乐意,怎么不乐意,我最爱种地了,种什么都行。”逆天眉开眼笑地直点小脑袋。   林芙这下突然就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了,握着逆天的手笑道,“那感情好,要是你领块福利地能离我近点,我打理的时候,还能顺便顾着你的,互相帮忙帮忙。”   “对对。”逆天拍着林芙的手直笑。   一旁的赵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俩人,不就种块地么,至于乐成这样?   怎么看怎么滑稽!   “那睡觉吧,明儿一早早点起来,我跟你说,天没亮就要起啊,不过你放心,我会叫你的!”   辗转到了半夜……   “林师姐,林师姐林师姐林师姐!!快醒醒,醒醒!”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条重要信息   所有的犯罪分子,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他们都会高估自己的智商,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案子的凶手的智商非常高,张福清跟我们反映三个神秘人物的情况,害得你们三个人跑了很多路,吃了很多辛苦,结果一无所获,至于管立秋,如果不是遇上我们,管立秋极有可能被当做‘70。4。3’灭门惨案的凶手了。”   九点半钟,案情分析会结束,李云帆和卞一鸣、王萍又到后标营管立秋家去了一趟。   这次的后标营之行,三个人弄清楚了三件事情:   第一,张东旭父子确实参加了管立秋的婚礼。   第二,张东旭父子确实看到了邹胜美戴在身上的三件金首饰。   第三,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是管立秋和邹胜美的媒人,管立秋到邹家送三件金首饰的时候,是张福海陪他一起去的。所以,张福海不但见过三件金首饰,他还拿在手上仔细地欣赏了好一会。如果张东旭父子就是“70。4。3”灭门惨案的凶手的话,他们肯定见过这三样东西。   结果和卞一鸣的分析基本相符。   离开管立秋家以后,三个人驱车去了县城,   三个人直接去了西门大街291——11。   杨耀光向三个人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过去,县城确实有一个经营古董字画、首饰珠宝的老字号,这家的店铺的名字叫“文昌阁”,店主姓文,文老板和杨家曾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文昌阁经常会拿一些金银首饰让杨师傅修补、加工、打磨。   李云帆从杨耀光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难道‘文昌阁’也从盗墓贼手上收购古董文物吗?”   “文家从什么人手收购那些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东西来自于民间。”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有些金银首饰有残损,文家会把缺胳膊少腿的首饰拿到我的店铺去修补,如果是从正规渠道进的货,绝不会有残损,那些东西上有污垢,有水锈,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那些东西肯定是死者生前戴过的东西。”   “杨师傅,您就这么肯定?”   “金器,如果放在干燥的地方妥善保管,不管经过多长时间,都不会有水锈,只有放在棺材埋到地下,才会是那种样子。”   “杨师傅,您的店铺是什么时候关门歇业的呢?”   “一九六八年春天。”   “在此之前,文昌阁有没有让您修补过南唐时期的金银首饰呢?”   姚虹桥一家人很早就到张家堡来了,山神庙下面古墓里面的随葬品早就成了姚虹桥的囊中之物了。姚虹桥的赃物极有可能卖给了“文昌阁”。姚虹桥是不可能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到的宝贝永远放在身边的,他一定会设法将东西变成现金,东西不好随身携带,钱就不一样了。   “有——肯定有,有一个阶段,文昌阁拿来的东西,成色都差不多——我说的是首饰上面的水锈。”   杨师傅所说的水锈应该是附着在首饰表面的氧化层。即使是黄金饰品,表面也有氧化层。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文昌不知去向   “首饰的做工也差不多,精细程度和风格也差不多,都有南唐金饰灵巧精细、造型生动的特点。”杨师傅接着道。   “您说的‘有一个阶段’是指哪一年呢?”   “是一九六三年。”   姚虹桥一家是一九六一年到张家堡落脚生根的,一九六三年,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姚虹桥应该挖到墓室里面的随葬品了。   “您是否还记得,‘文昌阁’一共拿来了多少件首饰?”   “前前后后,大概有十几件,全是金器。文老板是分开拿来的,每次只拿来两三件。前前后后,有半个多月,我为‘文昌阁’做活,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做过这么多的活。”   “后来还有吗?”   “后来就没有了。”   姚虹桥手上的东西出手的差不多了,杨师傅的活自然就没的做了。   “‘文昌阁’在什么地方?”   “‘文昌阁’早就不在了。”   “早就不在了?”   三个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文昌阁不在了,文老板总该在吧!”   “文老板也不在了。”   “他人呢?”   “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九七零年就离开本地了。”   又是一九七零年。   “一九七零?是春天,夏天,还是冬天?”   “快到年底的时候。”   “生意做的好好的,文老板为什么要离开呢?”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文昌阁的生意就不好做了,那些红卫兵就像疯了似地,冲进文昌阁,连砸带拿,然后扬长而去。文老板看生意做到头了,就带着全家人离开了此地。”   文化大革命是人类历史上一次空前的大劫难,她搅乱了人们的生活,也搅乱了很多事情。   “文老板是什么地方的人呢?”   “他说是四川人。”   “四川什么地方的人呢?”   “这——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跟街坊邻居也从不提这些事情。”   四川很大,到哪里去找这个文老板呢?   调查只能止步于杨师傅这里。不过,三个人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弄清楚姚虹桥昼伏夜出的去向,这已经足够了。即使找到文老板,也只能进一步核实杨师傅所提供的情况。   临离开杨耀光家的时候,李云帆想起了一件事情:“杨师傅,管立秋拿给你加工打磨的金耳环和金手镯是一对还是单只?”   “你算是问着了,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我的话没有说透,当时,我就有点纳闷,秋儿拿来的是一只,我也问了,这玩意通常都是一对,怎么只有一只呢?”   “管立秋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他爹指给他一只。”   李云帆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想证实一下管立秋有没有撒谎。   三个人离开西门大街291——11,回到张家堡。时间是五点半钟。在半路上,雨基本上停了。   吃过晚饭以后,大家回到祠堂,刚坐下不一会,一个人拎着三个热水瓶走进了祠堂的大门,此人是张东旭。前几天,基本上都是哑巴张福清给大家送水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东旭有意试探   “吃过饭了。”张东旭微笑着走进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房间,房间里面只有李云帆和卞一鸣两人。   李云帆从床上站起身,递了一支香烟给张东旭:“来,抽支香烟。”   卞一鸣从张东旭的手上接过三个热水瓶,放在墙角。   张东旭从李云帆的手上接过香烟,同是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打火机,将三支烟点着了。   李云帆借着打火机的微弱的光,扫了一眼张东旭:小眼睛,眼眶深陷,眉弓突出,因为眼睛比较小,所以看不见——准确地说是看不清楚他的眼珠子;长脸,眼睛和笔尖之间的距离比较宽,而鼻尖和上嘴唇之间的距离则相对短很多,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比例,人中很浅,一马平川,这么说吧!几乎看不到人中,给李云帆印象最深的是:张东旭的下巴也比较短。   前面,李云帆和张东旭见过几次面,但都没有特别在意,既然张东旭的角色地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就应该给予足够的关注。   张东旭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身形偏瘦,但看上去显得非常精干,头发比较短,有点发黄,还有点自来卷。   “我们住在这里,给你们增添了不少麻烦。”李云帆望着张东旭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泡豆子,也要用温水,顺便加几把柴禾就行了。”   “往常都是张福清送水,他——人呢?”   “他正在豆腐坊淘豆子。”   李云帆不是随便问的,今天晚上,他和卞一鸣想找哑巴张福清好好谈一谈,在和张东旭接触之前,必须和张福清见一面,弄清楚张福清的角色地位——即他和张东旭之间的关系,这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   “李局长,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这是张东旭第一次关心案子。他这次来送热水瓶难道是为探听虚实的吗?   “案子隔了太久的时间,这就跟大海捞针一样——难啊!”   “总该有点头绪吧!”   “毫无头绪。”   “是啊!已经过去了五年多。那就慢慢查,只要查下去,就一定能整明白。李局长,你们歇着,我不打搅你们了。”张东旭一边说,一边退出房间。   八点钟左右,曹云清看到,张东旭由东向西,朝村子里面走去,张东旭回家去了——他家住在村子的西头。   曹云清走到祠堂的大门口,看着张东旭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曹云清返回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房间:“李局长,张东旭回家去了。”   “走,我们到豆腐坊去看看哑巴张福清。”李云帆一边说,一边从包里面拿出一包香烟塞进衣服的口袋里面。   卞一鸣披上衣服,和李云帆、曹云清走出祠堂。   豆腐坊的屋子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光,门口往外冒着热气。   两个人走进大门,张福清正在往一个热气腾腾的水缸里面倒凉水,他一边倒凉水,一边用另一只手在水缸里面捞几下——他这是在试水温。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哑巴依依呀呀   张福清正在全神贯注地试水温,他没有看见李云帆、卞一鸣和曹云清进屋,主要是屋子里面雾气比较大。   张福清将半桶水放在地上,然后拿起一个水瓢从木桶里面舀了一下水慢慢倒进水缸里面。   张福清舀了几瓢凉水之后,将水瓢扔进水桶中,然后将半篮子淘干净的黄豆倒进水缸之中。   等张福清拎第二个竹篮子的时候,竹篮子已经被卞一鸣拎起来了。   这时候,张福清才看见李云帆、卞一鸣和曹云清。   张福清一把接过篮子,同时“依依呀呀”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将竹篮子里面的黄豆倒进了水缸。   “大爷,您还在忙着啦?”   张福清一边点头,一边“依依呀呀”,算是和三个人打招呼。   张福清能听懂李云帆的话,但李云帆和卞一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概的意思是:这种事情,我一人能行,用不着你们帮忙。   张福清一边“依依呀呀”地和三个人对话,一边用手将倒进水缸里面的黄豆和了和,然后盖上木盖子。   豆腐坊里面有一口大灶,灶台上有两口大锅。两个房梁上挂着两个用纱布做成的十字兜,这个十字兜是专门用来过滤豆腐渣的;在十字兜下面各有一个水缸,豆腐坊的墙上挂着几个方格木框,这些方格木框是用来加工豆腐的,将一块纱布放在方格木框里面,再将豆腐脑舀进纱布里面,然后合上纱布的四个角,豆腐脑里面的水过滤的差不多的时候,豆腐就做成了。   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放着一个独轮车,张福清就是用这个独轮车将做好的豆腐推到街上去卖的。   张福清是一个明白人,他解下系在腰上的围裙,挂在独轮车上,然后从灶台洞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和一支铅笔,就着灶台上的微弱的灯光在小本本的最后一页写了几个字,然后递到李云帆的手上。   “你们找我有事?”   “张大爷,没错,我们想找您谈谈。”   张福清点点头,然后用水瓢在水桶里面舀了一点水,走到灶膛里面,弯腰低头,将水瓢的水倒进了灶膛里面,灶膛里面还有一些火苗,张福清是一个心细之人,他担心着火。   张福清最后拿起灶台上的煤油灯朝门口走去,待李云帆、卞一鸣和曹云清走到门口的时候,张福清将煤油灯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煤油灯上拴着一根细铁丝。   在煤油灯的旁边还有一个铁钉,铁钉上挂着一把锁,锁眼里面插着一把钥匙。   张福清拿起锁,吹灭了煤油灯,带上房门,并上了锁。   三个人走进祠堂,卞一鸣关上祠堂的大门,并插上了门杆。这时候,卞一鸣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其他人都在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房间里面耐心地等待着。   王萍把张福清引到床上坐下,但张福清很自觉,他就势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抽出一支来递给张福清,然后把烟盒塞进了张福清的口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人推心置腹   张福清接过李云帆递给他的一支香烟,但把口袋里面的烟掏出来,放在了李云帆面前的桌子上,同时“依依呀呀”地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跟我用不着这么客气。哪有拿人家一包烟的呢?这不合规矩。   张福清自己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盒火柴将香烟点着了。   “大爷,您见过这种帽子吗?。”李云帆从皮包里面拿出了黄军帽。   张福清点了一下头。   “谁有黄军帽”   张福清望了望王萍,他这是向王萍要纸和笔。   王萍已经将纸和笔准备好了,她和张福清挪了一个位子,让张福清坐在床上,趴在桌子上写。   张福清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东旭。”   如果张福清和张东旭是同伙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把张东旭说出来。这样一来,谈话就更容易进行下去了。   管立秋所言非虚,张东旭确实有一定黄军帽。   “先前,我们调查过,没有人知道张东旭有一顶黄军帽,这是怎么回事情呢?”   张福清又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东旭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曾经带回来一顶黄军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东旭读高三的时候。”   “黄军帽的帽檐上——就是这里有一颗红颜色的五角星吗?”李云帆指着黄军帽帽檐上五角星的印记道。   张福清点了两下头。   “他没有戴过吗?”   张福清摇了两下头。   “从那以后,张东旭再也没有戴过那顶黄军帽吗?”   张福清摇了一下头。   张福清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从和李云帆简短的对话中,他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于是,他在纸上写了下面一段话:“你们是不是怀疑东旭和姚家的案子有瓜葛?”   “大爷,我们在这里已经麻烦您很多天了,承蒙你的悉心照顾,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很愉快,我们希望早一点把案子拿下来,所以,希望大爷知道什么,就跟我们说什么?”   张福清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我都看见了,你们没日没夜地工作,很辛苦,我是一个孤老头子,蒙你们看得起我,让我伺候你们茶水,我虽然是一个乡下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人情和天理,我还是懂的。”   看了纸上面的字,李云帆很有感触,老人的话推心置腹。谈话能在这样的氛围中进行,这是同志们所希望的。   老人两鬓斑白,看样子有六七十岁,其实,张福清的年龄才五十几岁,岁月催人老啊!准确地说,艰难的日子催人老。老人的头上没有帽子,两只耳朵的冻疮还在,时值春天,随着冻疮的渐渐退去,老人的耳轮上的冻疮已经发黑。   让李云帆深有感触的是老人的衣服:老人的上身穿着一件棉袄,没有罩褂,棉袄上,能看到的地方,就有六块补丁,这些补丁的针线活都比较粗。   张福清在依依呀呀说话的时候,会做一些手势,这时候,同志们就能看到他的手,那是一双整日劳作的手,除了粗糙以外,手指头上还有一些裂口。 第一百二十章 哑巴还原真相   “大爷,您昨天你跟我们提到后标营的管立秋,从您提供的情况看,您和后标营的管家非常熟悉吗?”   “这是东旭跟我说的。”   当六个人互相传看纸条上的内容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   当大家准备沟通交流点什么的时候,张福清又从王萍的手中接过纸条,继续写了起来。   “东旭跟我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后标营的管家,那天晚上,我给你们送水的时候,看你们愁眉不展,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就跟你们说了。难道是东旭故意递话给我,让我把话说给你们听,东旭——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张福清不是一个糊涂人。   卞一鸣的分析是对的,这说明他和李云帆一样,已经对走过的路进行过认真的回顾。   大家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能从哑巴张福清的笔下了解到这么多有价值的信息。可见,只要是生活中出现的——和案子有一些关系的人,我们都不能视若无睹,轻易忽略。   “大爷,请您在回忆一下,我们第一次找您了解情况的时候,您跟我们说,曾经看到三个外地人找您打听姚虹桥家住在什么地方,这您还记得吗?”   张福清点了两下头。   “他们确实是问您的吗?”   张福清拿起笔:“三个人问路的时候,东旭也在豆腐坊。东旭在外面,我在里面,他们是问东旭的。”   如果不做深入细致的调查,同志们是不可能了解到这一步的。   “那天,东旭一直在外面呆着。”张福清在纸条上补充道。   “那么,你第一次向我们反映情况的时候,是不是张东旭让您跟我们说的呢?”   “他没有直接说,但他是这个意思。”   张东旭果然聪明,他引导——或者怂恿张福清跟同志们说,然后又以第三者的身份从侧面印证张福清的说法。其目的是将有同志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三个神秘的外乡人的身上去,这也正是张东旭所希望的,因为张东旭知道:关景儒等三人已经葬身墓室,同志们是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虽然辜大爷在无意之中发现了一号盗洞,让同志们找到了关景儒等三人,并通过此三人找到了关景荣和武氏三兄弟,但同志们仍然没有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在通常的情况——或者说按照惯例,当一个案子查无头绪,一筹莫展的时候,就会知难而退,不了了之,“7。4。3”灭门惨案就曾“不了了之”过一次,现在再“不了了之”一次,名正言顺。大家不要忘记,这只是一个历史遗案,对刑侦工作者来说,任何一个案子,谁都不能打包票,更何况是一个历史遗案呢。   凶手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所遇到的对手,竟然有这么大的耐心。   “东旭曾经问过姚虹桥老婆好几回。”   “问什么?”   “怎么一下子买那么多豆腐,自从那三个人来找过姚虹桥以后,姚虹桥的老婆每次都要买三斤豆腐,东旭也跟我嘀咕过这件事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古董地窖恶犬   “姚虹桥的老婆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每次到豆腐坊来买豆腐都要起大早,不如一次多买一点,多吃几天,反正天冷,又不会坏。”   “您是不是想说,张东旭对姚家和三个外乡人特别关心呢?”   张福清点了一下头,然后拿起笔:“有一次,是晚上九点钟左右,东旭刚来豆腐坊,他看到姚虹桥从大埂上走过去的时候,就说想起一件事情,要回家一趟,结果,我看他没有回家。”   “张东旭跟踪姚虹桥了?”   “他沿着大埂朝南去了,东旭家住在村子的西头,应该从豆腐坊的门口朝西走才对。还有一次。”   张福清是一个有脑子的人。   李云帆用嘴问,张福清用笔写,这种谈话方式,李云帆也经历过,但由于张福清的文化水平比较高,所以,双方交流起来,还是比较流畅的,就是笔者的叙述稍微费事一点。   “大爷,您不要着急,慢慢写。”李云帆一边说,一边递上一支香烟,同时按着打火机把张福清手中的香烟点着了。   张福清吸了一口烟,将香烟换到左手上,拿起笔继续写:“我侄女儿小红到后山去砍竹子,天黑还没有回家,嫂子让我到山上去迎小红。我在山上迎着了小红,在下山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在树林里面闪了一下。”   “在什么地方闪了一下?”   “在姚虹桥家屋后的树林里面。”   “是张东旭吗?”   张福清点头表示认可,同时在纸条上写道:“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我认识他身上的衣服。”   “什么时间?”   “过年以后。”   单就张福清提到的两件事情,我们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张东旭在暗中监视姚虹桥一家,当然还包括关景儒等三人。   “我们听说张东旭的父亲是一个卖货郎。”   张福清点了一下头。   “张福海经常在外面夜不归宿吗?”   张福清点头。   “过去经常夜不归宿,这几年天天回家。”   “我们听说张福清的父亲除了卖货,还兼带收购古董。”   张福清点头,同时用钢笔在纸条上写道:“他经常从乡亲们手上淘换一些古董,东旭家现在还有一些古董。”   古董应该是收起来的。   “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放在家里吗?”   “东旭家肯定有古董,但放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东旭家有一个地窖。”   卞一鸣和李云帆互相对视片刻。   “张东旭家的地窖在什么地方?”   “在东厢房和厨房中间,地窖旁边还有一个狗窝。”   “张东旭家还养了一条狗吗?”   “对,那条狗非常厉害,不管什么人,见着谁就咬谁,它平时一声不吭,在张家堡,没有人靠近它的。小孩子路过东旭家都绕着走。”   “张东旭一直把狗关在家里吗?”   张福清点头。   “张东旭家的狗不栓起来吗?”   “不栓,但东旭家的院门整天关着。”   “张家堡每家都有地窖吗?”   张福清点了一下头。   “地窖平时放什么东西呢?”   “冬天储藏山芋和大白菜。”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旭还未结婚   家家都有地窖,家家的地窖都储藏山芋和大白菜,谁也不会想到张东旭家的地窖里面不但储藏山芋和大白菜,还藏匿一些值钱的古董。   那条狗一定是看守地窖里面的东西的。把地窖挖在东厢房的窗户前面,再在旁边建一个狗窝,张东旭的父亲果然是一个聪明的角色。   “东旭家的地窖和别人家的地窖不一样。”张福海写道。   “怎么不一样呢?”   “东旭家的地窖一部分在屋子外面,有一部分在东厢房的下面。”   屋子外面是地窖,东厢房下面的就应该叫密室了。   “张东旭结婚了吗?”   张东旭的年龄和管立秋的年龄差不多,管立秋已经有孩子了。   张福清摇摇头。   “张福清今年多大年纪?”   张福清先竖起两个手指头——食指和中指,然后又竖起一个大拇指和小拇指。   张东旭和管立秋同龄。   “张东旭这么大,为什么还不结婚呢?”   张福清摇摇头。   “他一直没有谈过对象吗?”   张福清再次摇摇头。   “张东旭家的经济条件应该不错,为什么到这个年龄还不结婚呢?”   张福清还是摇摇头。   在同志们看来,张东旭还真是一个谜,撇开案子不说,单从生活的角度来看,这个人也应该算是一个谜。   “张东旭有没有兄弟呢?”   张福清还是摇头。   “既然张东旭是独子,传宗接代应该是张家的当务之急,张家人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张福清不再摇头,只是木然地望着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脸。张福清恐怕没法回答李云帆的问题,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经是不为外人所知晓的。   “张东旭的母亲还在吗?”   “走了。”张福清拿起笔。   “走了?”   “跟别的男人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东旭五六岁的时候。”   现在看来,不但张东旭是一个谜,连张家都是一个谜。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这对张东旭的性格和人生观以及价值观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张东旭的母亲为什么要跟人走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些特别的原因呢?”   “我堂兄不能生养。”   “张福海没有生育能力,那张东旭是谁的孩子呢?”   “是我堂兄抱养的。你们千万不要跟东旭提这件事情,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东旭她娘嫁到南山县以后,连男带女生了好几个娃。”   “张东旭不是张福海亲生的,难怪他对儿子结不结婚不着急呢?”曹云清道。   张福清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段话,然后递给了李云帆。   纸条上的内容是:“我堂兄对东旭一直很好,视如己出,东旭对福海也很孝顺。东旭对我这个孤老头子也很照顾。”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张东旭真孝顺的话,就应该早一点结婚,为张家传宗接代;如果张福海真喜欢张东旭的话,就应该积极主动地为儿子张罗婚姻大事啊!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在卞一鸣的启发下,张福清提供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旭功夫了得   在卞一鸣看来,仅凭张东旭父子两人,想杀掉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力量单薄了一些,而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肯定不是吃素的主,所以,张东旭父子两人应该有一些过人之处。   “大爷,张东旭父子会不会武功?”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父子俩会武功的呢?”   其实,卞一鸣只是随便问问。   “难道张东旭父子俩真会武功?”   “我堂叔会武功,福海从小就跟着我堂叔练功,福海不能生养,可能就是从小练功练伤了身体。”   “难道张东旭也练过功夫?”   “你们到东旭家看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家有练功的家伙吗?”   “在东旭家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八十斤重的石锁,还有两对大石盘,一对一百二十斤,另一对一百八十斤。”   张福清所说的应该是举重的杠铃。   “东旭跟他爹练功,练到十五六岁就不练了,他怕吃苦,我堂兄心疼他,也就算了,但东旭功夫不输给我堂兄,两三个后生都不是他的对手。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就能举起一百八十斤的大石盘。村子里面的后生连一百二十斤的石盘都举不起来。”   张东旭父子练过杠铃和石锁,这说明他们的臂力和手指的抓力非常强,要想轻而易举地制服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没有一点力量和功夫肯定是不行的。   “张东旭家除了石锁和石盘,还有没有其它练功的东西呢?”   “还有两样东西,我说不上来。”   “什么样子?”   “两块石头,上面有五个凹坑,是练手指用的。一个石头有四十斤,一个石头有六十斤。村子里面力气最大的人都抓不起来,张东旭不费劲就能抓起来,还能拎起来,举过头顶。”   张队长说张东旭是一个人才,难道也包括会武功吗。   “您刚才说的这几样东西都是张东旭的爷爷传下来的吗?”   张福清点头。   张东旭的爷爷和管立秋的爷爷极有可能是盗墓同伙,从事盗墓营生,其实是在刀口上舔血,除了盗墓的本事以外,没有一点功夫是不行了,有点功夫在身,至少可以用来防身。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来杀人。   同志们从哑巴张福清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谈话结束的时候是九点四十分。   临走的时候,心有顾虑的张福清在纸条上留下一句话:“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同志们明白张福清的意思,张东旭毕竟是他的堂侄,这个堂侄对他非常照顾。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动物,大部分时候,感情会取代理性。   不过,张福清还是比较理性的。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跟同志们说了。   张福清离开房间的时候,李云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大爷,张东旭家住在什么地方?”   张福清从王萍的手中接过钢笔,在纸条上写道:“从祠堂一路向西,走到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有三条路,沿着中间那条路向西,倒数第三家就是东旭家,门口东边的墙上砌着一块笆斗大的圆形石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尚有疑惑之处   同志们从哑巴张福清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谈话结束的时候是九点四十分。   临走的时候,心有顾虑的张福清在纸条上留下一句话:“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同志们明白张福清的意思,张东旭毕竟是他的堂侄,这个堂侄对他非常照顾。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动物,大部分时候,感情会取代理性。   不过,张福清还是比较理性的。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跟同志们说了。   张福清离开房间的时候,李云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大爷,张东旭家住在什么地方?”   张福清从王萍的手中接过钢笔,在纸条上写道:“从祠堂一路向西,走到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有三条路,沿着中间那条路向西,倒数第三家就是东旭家,门口东边的墙上砌着一块笆斗大的圆形石头。”   送走了张福清之后,李云帆和卞一鸣商量后决定第二天凌晨有请张东旭。同时对张东旭家进行搜查。为慎重起见,李云帆和卞一鸣一致意见是“请”这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比较合适。同志们的手上毕竟还没有直接的证据。   睡觉之前,李云帆对五月六号早晨的行动进行了部署:第二天早晨,张东旭和张福清会出现在豆腐坊,从磨豆子到豆腐成形,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天要亮未亮的时候,附近村庄的乡亲们会到豆腐坊来买豆腐,剩下的大部分豆腐,张福清会用独轮车推到街上去卖,等张福清离开豆腐坊,张东旭留下做清理工作的时候,就可以“请”他了。这是第一步,紧随其后,迅速赶到张东旭的家,对张东旭家进行搜查,搜查的重点是赃物和黄军帽,因为时间隔得太久,赃物极有可能被张东旭父子处理的差不多了,如果家里面还有东西的话,张福海是不大会长时间外出的,即使家里面养着一条凶恶的狗,主人还是会不放心的。当然,如果姚虹桥和关景儒的盗墓所得全部落入张东旭父子之手的话,其数量一定不在少数,即使是五年的时间,可能还会有一些存货。   洗涮完毕,大家脱衣睡觉。在睡觉之前,李云帆和卞一鸣又说了一会话,两个人话题始终没有离开过张福海卖货郎的身份。   卞一鸣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还没有解开:如果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的东西落到张东旭父子手上的话,张福海为什么还要继续干老本行呢?卖货郎,这个营生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人们之所以吃苦受累,完全是出于生计的考虑,既然张福海父子已经发了大财,为什么还要去吃苦受累呢?同志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见到张福海两次了,更何况张福海已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也许张福海对自己从事大半生的营生有难于割舍的情结,那么张东旭呢?他对豆腐坊的营生不应该——也不可能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情结,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豆腐坊,起早贪黑,继续受苦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调整行动计划   李云帆是这么看的:也许是张东旭父子怕引起乡亲们的怀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发生任何变化,而要想不让生活发生变化,唯一的方法就是仍然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往前走。李云帆把这个叫做“不成熟的”,“粗浅的”看法。我们都知道,这时候,李云帆和卞一鸣的谈话,带有明显的闲聊的味道。   笔者也有一点不成熟的,粗浅的看法:现在的人会觉得,如果姚虹桥和关景儒从古墓里面挖到的东西全部落到张东旭父子手上的话,那他们一定是发了大财,按照现在人的眼光和古董文物的市场行情来看,这种判断是没有错的,可是大家不要忘了,我们的故事所处的时代,那可是一个极度贫穷,民生凋敝的年代,价值连城的陶碗,可能被当成喂狗的钵子,那时候,人们看到只可能是东西本身的价值,至于文物的价值,不会有人想到这一点,就更不会考虑古董的文物价值了。所以,张东旭父子也不会想到那些东西的文物价值和考古价值,他们很可能把那些无价之宝贱卖了。   卞一鸣的疑虑,也是李云帆的疑虑,更是笔者的疑虑。也许,随着案情的逐步展开,我们的疑虑会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两个人脱衣睡觉,刚躺下几分钟,李云帆又点亮灯,穿上衣服。   卞一鸣也坐了起来:“李局长,你怎么啦!”   “卞一鸣,明天的计划可能要调整一下。”   “调整一下?为什么?”   “为慎重起见,我们最好先对张东旭家进行搜查,等搜到东西以后,再和张东旭父子摊牌不迟。”   卞一鸣明白李云帆的意思:同志们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如果不能在张东旭父子的身上有所突破,那么,“7。4。3”灭门惨案恐怕真要“不了了之”了。李云帆所担心和苦恼的是同志们的手上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张东旭父子。所以,要格外的谨慎。   “这样更稳妥一些,问题是我们怎么搜查张东旭家呢?寻找进入张东旭家的机会,这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张东旭家那条狗就很难对付。村子里面的人都不敢靠近它。”   “走。”李云帆起身穿衣。   “到哪去?”   “我们去找张队长商量一下,要想搜查张东旭家,没有张队长的帮忙,肯定不行。”   两个人穿衣下床。   李云帆吹灭煤油灯,掩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出祠堂。   卞一鸣关上祠堂的大门,两个人朝村子里面走去。   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所有人家都熄灯睡觉了,一路上,看不到一点亮光。   时间是十点零五分,乡下人,晚上熄灯睡觉的时间,一般在八点多钟,有的人家会更早一些,煤油精贵啊!乡下人,吃过晚饭以后,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上床睡觉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这时候,连那些爱多管闲事的狗也睡觉了,两个人走到张队长家院子门口的时候,一路上只听到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叫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半夜敲响院门   卞一鸣只在院门上敲了三下,院子里面就亮起了灯,紧接着就听见张队长说话的声音:“来了——来了。”   “吱——吱”门慢慢打开了,张队长出现在门口,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手电筒。   “张队长,打搅您睡觉了。”   “快请进——快请进,我也刚睡下,还没有合眼呢?”   张队长关上院门,插上门闩,将李云帆和卞一明带到厨房门口。   张队长用手电筒照着灶台,从灶洞里面拿出一盒火柴,划着一根,将灶台上方的煤油灯点亮了。   张队长将两个人引进厨房,然后关上了厨房的门。   “李局长,您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李云帆开门见山:“张队长,我们遇上了难题,想请您帮忙。”   “李局长,跟我,您不要客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我们想对张东旭家进行搜查。”   “搜查东旭家,莫不是你们怀疑东旭和姚家的案子有牵扯?”   “对,我们怀疑张东旭父子俩和姚家的案子有关联。”   “这——这怎么会呢?在我眼里,东旭很规矩,也很本分,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呢?”   “张福清两次向我们提供情况,据我们所知,都是张东旭的意思。”   “是东旭让哑巴跟你们说的?”   “对。”   “是他暗示张福清跟我们说的。”   “东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想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不相干的事情上去,您也知道,我们的人到南京、安徽和河南洛阳走了一圈,但一无所获。他以为,如果我们找不到案子的线索,就会不了了之。还有,他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管立秋的身上,这一招非常阴险。”   “你们跟我说说看。”   要想让张队长帮助大家,必须让张队长知道一些情况。   “管立秋曾经是红卫兵的头,他有一顶黄军帽,这是其一,其二,管立秋的爷爷曾经干过挖坟掘墓的勾当。”   “当真有这回事情?”   “不错,我们已经找管立秋和他的两个叔叔核实过了,过去,管家所有的土地都是管立秋的爷爷用棺材里面的东西淘换的。还有一点最重要,管立秋曾经送给老婆邹胜美三件金首饰。”   “这——这我也知道。”   “您也知道?”   “立秋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去了。”   “张东旭父子俩也去了?”   “去了,东旭家和管家虽然出了五服,但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大小事情,两家都有来往。那邹胜美是张福海介绍给管立秋的。”   “那您知道那三件金首饰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吗?”   “是管立秋在凤凰岭上打猎的时候,无意之中捡到的,我们找专家看过了,那三件金首饰就是古墓里面的东西,如果我们草率从事的话,就会认定管立秋是案子的凶手。”   “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张队长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我们怀疑张东旭的爷爷和管立秋的爷爷一样,也是盗墓贼,他们俩很可能是同伙。”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队长回忆往事   “张福海他爹是一个卖货郎,他经常外出,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行踪确实有点古怪。他除了走村串户卖一些小东小西之外,还收购一些古董。张福海也干这个。”   “我们怀疑,很可能是张东旭父子从姚虹桥的身上闻出了什么味道,然后在暗中监视和跟踪,张福清曾经看见张东旭在姚虹桥的屋后的树林子里面转悠。”   “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有些相信了,一下子出了七条人命,我想起来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东旭和他爹会些功夫,手上有把子力气。村子里面的小伙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张福清已经跟我们说了。”   “经你们这么一提醒,我到想起了两件事情。”   生活中,要想把某些支离破碎的现象联系在一起,是要借助于某些媒介的。李云帆和张队长之间短暂的对话,勾起了张队长记忆中的某些东西。   现在,李云帆需要的就是互相关联的证据链条:“张队长,我们找您算是找对了。”   “有一次,我在山上碰见姚虹桥,后来又遇见了张东旭,他们俩之间相隔不远。”   “姚虹桥在前,张东旭在后,他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对不对?”   “不错,现在想一想,东旭好像是在跟踪姚虹桥,张家堡人都知道,东旭既不会打猎,也不会采药草,更不会上上砍柴,他到山上去做什么呢?”   “您遇到他们俩是在什么地方?”   “在姚虹桥家后面的树林里面,在凤凰岭的下面,我遇到姚虹桥的地方在山腰上,地点就在辜老二发现盗洞下面的树林里面;我遇见东旭的地方在山腰下面的树林里面。”   “什么时间?”   “天要黑没黑的时候。”   “是哪一年?”   “是姚家在山神庙落脚后——也就三四年的样子吧!”   “还有一件事情呢?”   “还有一件事情,就更奇怪了。”   “怎么奇怪呢?”   “有一回,我到县城去买化肥,在西街——”   西街就是杨师傅家所在的那条街。   “我先看见了姚虹桥,我们还说了一会话,离开后不久,我又遇到了东旭。”   “张东旭看见你的了吗?”   “看见了,我们还说了两句话。”   “姚虹桥和张东旭都跟您说了一些什么?”   “姚虹桥说到城里给两个女儿扯块布,张东旭说找老同学有事。现在想一想,东旭应该是在盯姚虹桥的梢。”   “大概是什么时间?”   “有五六年了——姚家到山神庙落脚后五六年。”   “张队长,上次,我们问您,张家堡有没有人戴过黄军帽,您说没有。”   “对啊!我是没有看见。”   “可管立秋说张东旭在读高三的时候,曾经当过红卫兵,他也有一顶黄军帽,张福清也见过那顶黄军帽。”   “我听明白了,我想办法把东旭支开,给你们腾出空来。”   “张东旭家有一条非常厉害的狗,那条狗怎么办呢?”   “不错,要想到东旭家去,先得解决大黑的问题。这——你们不用担心,好办。” 第一百二十八章 搜查计划初定   “张队长,您有什么好办法?”   “眼下正是春天,猫狗都开始发情,东旭家的大黑和我家的母狗阿花亲热的很,阿花经常去蹭东旭家的院门。”   “我们听说张东旭家的狗从不出院门。”   “不是大黑不出院门,而是福海父子俩整天关着院门,大黑如何能出得来呢?”   “您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能打开东旭家院门上的锁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打开院门让大黑出院门,只要大黑不在院子里面,你们就可以对东旭家进行搜查了。”   “锁的问题,我们来解决。我们请一个开锁的高手来。”   “张队长,您能把张东旭支走,万一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在家或者半道上折回头呢?我们听说他现在不怎么出远门了。”   “这没有问题,这几年,他是不出远门了,但只要出去,一般都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回来。一天的时间还不够你们耍吗?”   “用不着一天,我们有一两个钟头就差不多了。”   “你们看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合适?”   “明天上午八点钟以后,您看怎么样?”   张队长沉思片刻道:“李局长,九点钟,您看行不行?”   “行。那就九点钟。”   “行,早上,张福海一般是七点半钟左右出门,只要张福海一出门,我就安排东旭和另外一个人到公社去运化肥,本来是应该我去的,我让东旭去,去早了,他们会在中午前赶回来吃中饭,九点钟左右,他们就会在街上吃饭,吃过中饭以后,回到家也得两点钟左右。”   “太好了,张队长,您想的非常周到,有这么长时候,我们的时间就更充裕了。搜查也就更细了。”   两个人走出张队长家院门的时候,时间是十点半钟。   回到祠堂的时候,王萍走进祠堂,关大门,李云帆和卞一鸣则上了大埂一路向北,直奔辜大爷家。   卞一鸣发动汽车的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辜大爷,汽车缓缓前行的时候,李云帆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站在院门口,辜大爷披着衣服,一条狗蹲在他的身边,另一条狗将汽车送出老远。   看过前面故事的人都知道,李云帆和卞一鸣这是去接开锁专家老侯。   十二点半钟左右,汽车停在一条大街上。   两个人跳下汽车,朝另一条垂直的,但不甚宽阔的街道走去,郑峰的家就住在这条街上。   走过一条仄仄的巷子,眼前出现一个筒子楼,郑峰就住在这幢筒子楼的二楼,堂堂的公安局长,竟然住在如此简陋的筒子楼里,这不奇怪,就这个条件吗,那时候,楼房很少,绝大多数人都住在平房里面,甭管是什么楼,能称得上楼,这已经很不错了。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当干部的追求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楼道里面亮着一张昏暗的灯,双脚踩在木质的楼梯和楼板上,无论你怎么小心谨慎,都会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两个人在206号房间的门前停了下来。   205号和206号都是郑峰的家,郑峰和夫人住在206号,老人和孩子们住在205号。   李云帆轻轻敲了三下门。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人前往侯家   “来了,请等一下。”说话的是郑峰,紧接这电灯亮了。   脚步声想过之后,门打开了,郑峰披着衣服出现在门口。   郑峰一看到李云帆和卞一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他朝楼下指了指,示意李云帆和卞一鸣在楼下等他,他穿好衣服,马上下去。   两个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不一会,郑峰也走下楼来。   三个人走出小巷。   三个人的身影在路灯下,一会儿被拉得很长,一会儿被压缩成一个点。   李云帆向郑峰说明了来意之后,郑峰一边扣衣服,一边道:“我领你们到老侯家去,今天夜里就让老侯跟你们过去。”   “老侯家,我们知道,你回去睡觉,我们自己去吧!”李云帆望着郑峰有点消瘦的脸颊道。   “路不远,我陪你们一起去,安排好了以后,我再回来睡觉不迟。”   “郑峰,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老李,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看你好像比前一段时间消瘦了一些。”   “是啊!最近,上面的指示,一个接一个,运功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学习,还要写思想汇报,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过来人都知道,文化大革命结束是在一九七六年的十月,一九七五年正是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期。   “你可要注意身体啊!我们全指望你呢?你在住持局里的工作一天,我们就能安心一天在下面的工作。”   “比较起来,我现在比你们轻松多了,倒是你们要多注意身体,比如今天这件事情,你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还是悠着点好。”   “我们干的就是这个工作,就跟毛驴上了磨道一样,很难停下来。”   “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前两天,省厅召集各单位第一把手开了一个业务会议,陈副厅长在会议上特别强调:无论形势怎么发展,我们公安队伍都不能乱,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样才不会玷污我们头上顶着的国徽。这次会议还特别点名表扬了我们局,在全省,我们地区的犯案率最低,历史遗案也最少。”   “太好了,我们的工作终于得到上级领导的肯定了。”   “现在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革委会的那些人现在已经不怎么找我的麻烦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可以和你们在一起办案子。”   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二十分钟以后,汽车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街道,老侯家住在城南,城南都是一些老宅,大部分是私房。   汽车沿着狭窄的街道缓慢行驶了几分钟之后,停在了一个比较空阔的广场上,空气中传来浓重的驴粪和马粪的味道,广场可能是一个菜市场,要么就是牲畜交易市场。   三个人走下汽车,往回走了几十米,郑峰停住脚,抬头看了看一家店铺门头上的招牌:“老侯家住在这个巷子里面。”   郑峰推开一扇门,领着两个走了进去。   穿过巷子,里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有三个院门。   郑峰走到中间一个院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第一百三十章 队长安排周全   院子里面的灯很快就亮了,不一会,一个人快步跑了出来,门开了,老侯站在门口。   “郑局,李局,一鸣,一定有任务,你们快说。”老侯低声道。   “老侯,你现在带上家伙,跟他们走。”   “好勒。请稍等片刻。”   一分钟以后,老侯一边扣衣服,一边走出房门,他的肩膀上背着一个皮包。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女人,她是老侯的老婆。   女人和三个人寒暄了两句之后,望着四个人走进了巷子。   汽车将郑峰送到第一次停车的地方。   郑峰跳下汽车,和三个人一一握手,挥手之间,汽车掉转车头,疾驰而去。   三点四十五分,汽车停在了辜大爷家的院子门口,院门动了一下,也响了一下,一黑一花两条狗从门缝里面钻了出来,冲着从汽车上跳下来的李云帆和卞一鸣摇尾巴,转圈子。   李云帆摸了摸两条狗的脑袋,并顺了顺他们身上的毛,两条狗便乖乖地趴在了车轮的旁边,这下,两条狗又有事情可做了。   二十分钟以后,三个人到了祠堂,开门的人是王萍,三个人没有洗涮就睡下了。   半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钟,李云帆和卞一鸣就醒了,虽然很累很困,但心里面有事情,早早就醒了。   当谭晓飞、曹云清和马子腾看到老侯的时候,吃惊不小,三个人全然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情。   五月六号是一个大晴天,七点二十分左右,大家在五婶家吃完早饭的时候,便看见张福海牵着毛驴从五婶家的院门口走了过去,在经过五婶家院门的时候,张福海还往五婶家的院子里面瞥了一眼。   李云帆一行走出五婶家院门的时候,便看见张东旭由东而西,朝同志们走来。   “李局长,你们吃过早饭了。”张东旭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   “张东旭,豆腐坊的事情忙完了。”李云帆也微笑道。   张东好像是回家,豆腐坊的事情忙完之后,张东旭可以回家睡一个回头觉,四点钟左右就起来忙了,应该补一点觉了。   张东旭除了凌晨忙两三个钟头以外,就是到地头去点人头,上午点一次,下午点一次,其它时间就全是他的了。由此看来,张东旭大部分时间是呆在家里的,难怪张福海能安心地做他的卖货郎呢。   张东旭和大家随行至祠堂的门口,张东旭向西,同志们走进祠堂。   现在,大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张队长的到来。   一根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人走进了祠堂,此人正是张队长。   张队长疾步走进房间:“李局长,我已经安排好了,生产队有两头猪该出栏了,我们让张东旭和二嘎子把两头猪推到供销社去卖,顺便把化肥运回来,今天中午,他们俩一准在街上吃过中饭以后才能回来,你们不用着急。”   “太好了。”   张队长为了给同志们多一点时间,又给张东旭和二嘎子增加了一个项目。   “待会儿,看到东旭和二嘎子推着车子从祠堂门口走过去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动手了。”   “张福海会不会突然折回头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侯打开铜锁   “不会的,张福海就是回头,也要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这样吧!我待会儿,我留在祠堂,如果张福海折回头,我缠住他说会话,并派人去通知你们。张福海回家多半要从祠堂的门口经过。一般不会走西边的渡口。如果从渡口回来的话,他早晨就应该走渡口。”   这样最稳妥。   “我去安排人捆猪,你们等着。”张队长走出大门,右拐,朝社场走去。   二十分钟以后——七点五十分左右,从社场传来猪的惨叫声,这是张队长他们正在逮猪、捆猪。   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直持续了二十几分钟。接下来,便是猪的低吟声。   八点二十分,从祠堂的门外传来独轮车的轱辘在地上滚动时发出的声音,独轮车的轱辘是用木头做的,滚在地上,,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不一会,一辆独轮车“嘎吱——嘎吱”地从祠堂的门口走了过去,紧接着,第二辆独轮车也过去了,推第二辆独轮车的人就是张东旭。张东旭的身上果然有把子力气,他推着独轮车,一点都不费劲。前一个人——二嘎子就不同了,二嘎子弓着腰,两条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显得很吃力,而且车子还有点摇晃。   等张东旭和二嘎子推着独轮车消失在拐弯处的时候,李云帆一行大步流星朝村子里面走去。张队长正在那条三叉路口等大家,他的身旁跟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花狗。   两路人马汇合之后,一起朝张东旭家走去,张队长家的那条花狗在同志们中间窜来窜去,欢实亢奋的很。   村子里面没有什么人——凡是能下地干活的人都被张队长安排到地里干活去了。村子里面也非常安静,那些闲着无事的老人还没有腾出空来唠嗑,上工的人走了,他们正在家中刷锅洗碗,或者喂猪和到打扫庭院。所以,走在村子里面,难得见到一个人,老年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间,一般是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   人还没有走到张东旭家的院门口,就听见一条狗扒门的声音,它并不叫喊,只是“呼哧呼哧”地喘气。   “你们先不要靠近,我和阿花先过去,只要看到阿花,大黑就不会咬人。”   张队长走到院门前,阿花也跟了过去,两条狗隔着院门互传信息,彼此都很兴奋,哼哼唧唧,尾巴不停摆动。院门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张队长朝李云帆招招手。   李云帆、卞一鸣和老侯缓步走了过去,隔着门缝,三个人已经看见了大黑的模样,那是一条个头很大的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眼睛里面冒着蓝光。   老侯走到张队长的旁边,从皮包里面拿出一根钢丝,慢慢伸进铜锁之中——这是一把老式铜锁——这种老式铜锁是比较容易打开的。   咔嚓一声,锁开了。   张队长将老侯和李云帆、卞一鸣挡在身后——他怕大黑伤了他们。张队长在阿花的屁股上使劲拍了一下,阿花窜进了院门对面的小树林。张队长将一扇门慢慢打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军帽终于现身   大黑钻出狭小的门缝,追随阿花去了。   李云帆一行迅速闪进院门,张队长则站在院门内观察外面的动静。大黑一会儿还要回到自己的家。在同志们搜查结束之前,绝不能让大黑进入院门,在看家护院和谈情说爱之间,大黑会选择谈情说爱,而当谈情说爱的游戏结束之后,大黑不会忘记看家护院的本职工作。   张东旭家一共有七间瓦房。三间正房,东西各有四两间侧房,东边一间侧房是厨房,正房和东西两间侧房都上着锁。   “张队长,张东旭住在哪一间屋子?”李云帆道。   “正房西头,张福海住在东头。”   老侯打开正房的门锁。   李云帆和卞一鸣走进西屋,其他人紧随其后。   西屋里面有一张大床,一个大衣橱,一个半截厨,一张桌子,墙角上摞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箱。大衣橱、半截厨和两个木箱上都上了锁。   床上有一床被褥,一床垫褥,一张床单,两个枕头。   老侯将所有的锁全部打开。   “我们一个人搜一个地方,一定要搜仔细了。搜过以后,东西要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千万不要让张东旭看出来。”   李云帆搜大衣橱;   卞一鸣搜半截厨;   王萍搜大木箱;   谭晓飞搜小木箱。   二十分钟以后,搜查完毕,除了衣服,没有大家要找的黄军帽和赃物。   李云帆朝床底下看了看,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卞一鸣用手电筒在床底下扫了几下。在手电筒的光柱下,有一个突兀的布状物。   谭晓飞也看见了:“好像是一件衣服。”   卞一鸣走出两道门,从院子里面找来一根竹竿,返回西屋,蹲下身体,右膝着地,用竹竿将布状物拨了出来。   “是一顶帽子。”曹云清惊叫道。   看不出帽子的颜色,因为帽子上落了一层很厚的灰尘,再加上屋子里面的光线比较差。   看形状,像是一顶单帽子。   李云帆和卞一鸣非常激动,同志们这次搜查张东旭家,就是冲黄军帽和赃物来的,现在,同志们在床底下找到了一顶帽子,这顶帽子会不会是管立秋和张福清所说的那顶黄军帽呢?   卞一鸣从地上拿起帽子,走到门外,将帽子在墙上掼了几下。   “是一顶黄军帽。”王萍小声道,如果不是怕左邻右舍听见,王萍一定会大声喊出来。   大家都看见了,卞一鸣手上拿着的确实一顶黄军帽,灰尘去掉之后,露出了黄军帽原来的颜色,虽然帽子已经褪色不少,但一打眼就能看出是一顶黄军帽。   让大家兴奋不已的不仅仅是黄军帽,在黄军帽的帽檐上也有一个五角星,和关景荣那顶黄军帽帽檐上的五角印记完全一样,柴二得口中的五角星会不会是这顶黄军帽上的呢。   同志们的心里面似乎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接下来,同志们又仔细搜查了正屋的东厢房——即张福海的房间和两间西侧房,但一无所获。   “李局长,你们在到地窖里面去看看。”张队长走到地窖口。地窖口的位置在厨房的北墙根,地窖口是用两捆柴禾盖起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地窖别有洞天   李云帆搬开两捆柴禾,柴禾下面是一块塑料布,这块塑料布是主要是防止雨水进入地窖的,塑料布上汪着一点水。   谭晓飞揭开塑料袋,塑料袋的下面有一块用藤条编成的篱笆。   谭晓飞掀起篱笆,下面是一一个方形的洞口。   地窖口正好下一个人,卞一鸣慢慢下到洞中,地窖的高度在一点二米左右,人在地窖里面只能蹲着,弓着腰,低着头。   卞一鸣的手上拿着手电筒。   地窖的面积在两平方左右。   地窖里面有一些稻草,拨开稻草,稻草下面有一些烂山芋和烂菜帮子。   张队长从院门口跑到李云帆跟前,低声道:“东旭家的地窖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他家的地窖是用砖块砌的。”张队长说完之后,又回到院门口。   李云帆也低头弯腰,钻进地窖。   张队长说的没错,地窖的周围确实是用青砖砌起来的,地窖的顶部横着几根木头,木头上铺着芦席子。   李云帆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手电筒,用手电筒的屁股在砖墙上敲了一圈。   两个人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手电筒敲击砖块发出来的声音。   当李云帆敲到北墙的时候,声音和其它地方明显不一样——声音虚而不实。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两个人的判断是一致的。   卞一鸣从裤子口袋里面带出一串钥匙,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电工刀。   卞一鸣打开电工刀,用刀尖撬开一块青砖,里面竟然还有一块。   卞一鸣干脆把第一层青砖全撬了下来,然后再撬第二层青砖。   随着第二层一块青砖的落地,两个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长方形的洞穴。   李云帆用力一推,但没有的推动,第二层青砖砌的比第一层结实许多,卞一鸣用电工刀一块一块的撬,五六分钟以后,一个更大的长方形的洞穴,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李云帆将手电筒的关注对准了洞穴。在砖墙的另一边,原来还有一个地窖,准确地说,更像一个密室。   卞一鸣从李云帆的手上接过手电筒,爬了过去。   环照四周,原来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面积在在三平方左右,密室的高度也在一米二左右。位置在东厢房的下面。   “卞一鸣,看看有没有东西。。”   手电筒的光开始认真寻找。   遗憾的是,密室里面除了一些破衣服和散状的棉花胎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虽然密室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但两个人还是闻出了墓室和棺椁的味道,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气息,李云帆和卞一鸣已经在一号和二号墓室里面领教过这种特殊的气息了。很显然,这个密室一定收藏过随葬品,只有收藏过随葬品的地方才可能留下这种气味。   密室里面没有其它出口,这也就是说,密室的出口就是地窖的出口,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地窖,实际上,在地窖里面藏着一个密室。而墓室就在东厢房的下面,谁能想到地窖里面会藏着一个密室呢?   青砖墙上有些潮湿,青砖显得很陈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厨房三口铁锅   张队长说,张东旭家的房子从他爷爷那一辈就有了,这也就是说,这个密室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了。   密室是用来做什么的呢?肯定是用来藏匿值钱的东西的,张东旭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卖货郎,我们都知道,卖货郎干的是跑腿活,赚的是辛苦钱。所以,卖货郎只是一个幌子。   虽然李云帆和卞一鸣没有在密室里面找到任何与案子相关的东西,但至少证实了某些分析和判断。   按理,能在张东旭家找到一顶掉了五角星的黄军帽,已经算不小的收获了——这完全可以作为证据。   当李云帆和卞一鸣仍不死心,既然已经进了张东旭的家,就应该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李云帆和卞一鸣有把注意力投向了厨房。   笔者在前面已经交代过了,张东旭家所有的门都上了锁,厨房也不例外。   张队长说,在张家堡,一般人家的厨房是不上锁的,因为厨房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没有隔夜的食物,二没有粮囤——一般人家的粮囤都是放在睡觉的屋子里面的,大家都知道,粮食最怕的是老鼠,而生活在贫穷中的乡亲们尤其怕老鼠,因为老鼠会和他们争夺仅有的——少的可怜的粮食,所有,必须把粮食放在有人睡觉的房间里面,那个年代,人们不需要防贼,主要任务是防鼠。当然,厨房里面更不会放值钱的东西,所以,厨房的门是用不着上锁的。   老侯打开厨房的门锁。   大家走进厨房。   张队长说的没错,碗橱里面确实没有隔夜的食物,也没有粮囤。张东旭家的粮囤在西边两间屋子里面。   厨房里面有一个灶台,灶台上有三口锅,靠墙的锅大一些,外面的锅小一些,中间的锅不大不小。   灶膛里面堆放这两捆柴禾。   厨房里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比八仙桌小一点,又比小桌子大一点的老式桌子,桌子四边雕刻着一些花卉图案,桌子的颜色呈荸荠色,看上去古色古香的,笔者顺便补叙一下,张东旭家的家具都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很显然,张家过去是一个殷实的人家。   在桌子下面,放着几个小板凳,这些小板凳不讲究,和一般人家的木制小板凳差不多。   房梁上挂着两个菜篮子,菜篮子上油乎乎,黑黢黢的,这两个菜篮子大概是用来存放过夜的食物的。篮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李云帆对厨房里面的灶台非常感兴趣,李云帆家的厨房里面也有一个灶台,但他家的灶台和张东旭家的灶台不一样,他家的灶台只有两口锅,我们都知道,锅的数量和人口的数量应该是成正比的。而张东旭家只有两口人,三口锅,这个比例有点滑稽。   李云帆围着灶台转了一圈。   灶台的正面,从上到下,抹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灶台的北面——即灶膛那一面,上半部分有石灰层,下半部分的青砖则是露出来的。   李云帆打开手电筒一块青砖一块青砖地照——主要是照砖缝,砖缝里面是粘合层。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家目瞪口呆   李云帆又用手敲了敲每一块青砖,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灶膛口和地面的距离在五十公分左右。   如果灶台下面有名堂的话,肯定有几块青砖是松动的,经过仔细的检查,没有一块青砖是松动的,青砖与青砖之间的粘合物也都有。   在中间的灶膛里面放着一个火钳,卞一鸣拿起火钳,用火钳的后座在青砖上敲了很多下,也没有什么异常。   两个人站起身,走到灶台的正面。   李云帆拿起最大那口铁锅上的锅盖放在旁边的灶台上,然后用双手拿起铁锅,放在地上。铁锅拿掉以后,灶膛就露出来了。   卞一鸣用火钳拨开灶膛里面的余灰,李云帆的手电筒紧随其后。   灶膛里面的灰烬太多,卞一鸣就把灰烬拨出灶膛口。   谭晓飞找来一个簸箕,用手将灰烬扒进簸箕。   灰烬弄干净之后,露出两块黑砖来、   卞一鸣用电工刀慢慢撬开青砖,青砖的下面是一块石板。   卞一鸣将石板上面的青砖都撬起来以后,一块完整的石块漏了出来。   李云帆用手掀起石块,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石块的下面有一个洞穴。   厨房里面的骚动声惊动了守在院门口的张队长,他冲进厨房。   张队长看到灶膛下面的洞穴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所有人家的灶膛下面都是实的。这——这下面一定有名堂。”   张队长的话音未落,李云帆的手电筒已经照到了一个坛子,接着又照到了一个坛子,是那种小口大肚坛,直径在三十五公分左右。   大家目瞪口呆。   每一个坛口上都盖着半截青砖。   卞一鸣趴在灶台上,拿掉坛口上的半截青砖,两个坛口的直径都在十公分左右。   卞一鸣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坛子一一拎出灶膛。   “李局长,我到门口去看着。防止张福海突然折回头。”张队长拔腿就走。   “张队长,不用了,如果张福海回来,我们正好把他抓起来。”   李云帆和卞一鸣慢慢地将两个坛子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在桌子上。随着坛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在桌子上,同志们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了地。   第一个坛子里面倒出来的是金器,一共是是二十七件,最值得一提的是一枚金印和一尊金佛。金印的上面是一个乌龟,金印的下面雕刻着三个字,是篆字。李云帆只认得左下角一个字,很像是一个“王”字。金佛的造型是一个光头眯眼,大肚深脐的坐佛。高度在九公分左右。还有两样东西必须交代一下,在二十一件金器之中,有两样东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两样东西分别是一个金耳环和一支手镯,这个金耳环和金手镯和管立秋送给老婆邹胜美的金耳环和金手镯正好是一对。很多事情都一一照应上了。   第二个坛子里面倒出来的是玉石,一共是十九件,手镯,挂坠,玉佩,扳指,应有尽有,最值得一提的是一个玉如玉和一尊立佛。 第一百三十六章 案子终于突破   玉如玉通体白如羊脂,应该属于和田玉中最名贵,最难得的那一种;玉佛是一尊千手观音佛,高度也是九公分左右,和金佛佛放在一起,一般高矮。   笔者要特别强调一下,金印、金佛和玉佛是分别放在一个非常精致的匣子里面的。   把赃物藏在灶膛下面,亏张福海父子能想的出来。   李云帆和卞一鸣又检查了中间灶膛。   中间灶膛的下面也有一个暗洞,洞里面藏着一些大件东西。   卞一鸣将东西一一取出。   第一件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小口大肚青花瓷瓶,高在四十三公分左右,瓶口直径在十公分左右,瓶身最大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第二件拿出来的也是一个小口大肚青花瓷瓶,和第一个青花瓷瓶是一对。   第三个是一个深绿色的葫芦形的玉瓶,瓶口直径在三公分左右,瓶身两个突出的部分的直径分别在六公分左右和九公分左右。   第四个拿出来的是长方形的铜匣子,铜匣子长约三十公分左右,宽约十八公分左右,高约二十公分左右,一条凸起的黄龙缠绕住了整个匣体,龙头的位置在匣盖的中部,即使不是专业的考古专家,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铜匣子是皇家物件,在铜匣子的某些地方,隐隐约约的有些铜锈。灶膛天天烧火做饭,暗洞里面可始终保持干燥。   李云帆打开铜匣子,铜匣子里面有两块黄颜色的绸缎,绸缎上绣着云形图案,李云帆揭开绸缎,原来是两块绸缎,下面有两个格子,两个格子里面放置的分别是一把玉壶和一把金壶,两把壶的周身雕刻着飞龙的图案。在两把壶的底部各托着一块绸缎。   第五件东西也是一个铜匣子,这个铜匣子比第一个铜匣子的做工还要精美,八个角上有一些镂空的图案,匣体上雕刻的是凤凰,李云帆数了一下,在匣体的每一面——包括铜匣子的盖子上,都有一只凤凰。   李云帆打开铜匣子的盖子,里面同样覆盖着两块绸缎,掀开绸缎,下面也是两个格子,两个格子里面分别放着一只无盖的金香炉和一只有盖子的金香炉。无盖的金香炉是用来烧香拜佛的,有盖子的金香炉是用来的熏香的。   接下来,李云帆和卞一鸣又拿起外面最小一口铁锅,扒开灶膛上面的灰烬,下面只有泥土,没有青砖和石块,第三个灶膛下面没有藏东西。   十点三十五分,李云帆一行结束了搜查工作。   同志们离开张东旭家的时候,大黑还没有回来,这个家伙大概是被禁锢的太久了,逮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肯定要好好耍一耍。大黑什么时候回来,这跟同志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离开张东旭家之前,同志们将所有的锁都锁上了。   这次的搜查进行非常的成功,既搜到了东西,又没有惊动村子里面的人。同志们离开张东旭家的时候,村民们还没有收工,所以,没有人知道张东旭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东旭即将落网   找到了证据就锁定了凶手,至此,“70。4。3”灭门惨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现在,距离案子真相大白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现在,就等张东旭父子进入罗网了。   回到祠堂之后,李云帆立即打电话给郑峰,这么好的消息,应该在第一时间告诉郑峰。在电话的那一头,郑峰非常激动,非常兴奋。他让李云帆转告大家:他安排好局里的工作以后,立即赶到连云县张家堡来。   当然,李云帆打电话给郑峰,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就是请郑峰出面,再把汪教授请到张家堡来,同志们从张东旭家搜到的赃物还要请汪教授鉴定一下呢?如果能确定它们就是南唐宫中物件,那么,同志们的手上不就又多一个证据了吗!   下午一点钟左右,李云帆和卞一鸣在辜大爷家的院门口等到郑峰和汪教授。郑峰和辜大爷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和汪教授随两个人走进了祠堂。   汪教授对所有的赃物进行了一一鉴定,除了一对青花瓷和一只玉瓶以外,其它物件都是南唐时期的遗物。   汪教授还特别强调:赃物中一部分金器和同志们从管立秋老婆手上拿来的三件金首饰,无论在造型,图案,还是在做工上,都具有南唐金饰品的特点。   汪教授的结论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它至少证明了一下几个问题:   第一,管立秋送给老婆邹胜美的三件金首饰确实是他在凤凰岭上捡到——或者找到的。管立秋不但不是“70。4。3”灭门惨案的凶手,相反,他提供的情况为同志们侦破案件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试想一下,如果没有管立秋老婆那三件金首饰,如果没有管立秋提供的关于张东旭的情况,同志们不一定能将注意力投放到张东旭父子的身上。   第二,同志们从张东旭家搜到的东西,充分证明张东旭父子俩就是“70。4。3”灭门惨案的凶手,至于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的死,要等撬开张东旭父子的嘴巴才能得出结论。   下午两点多钟,张东旭和二嘎子推着独轮车出现在大埂上。   一直站在祠堂门口的曹云清看到张东旭的身影之后,跑进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房间,大家都坐在房间里面和郑峰、汪教授说话。   “李局长,张东旭推着独轮车回来了。”   李云帆蓦地站起身:“谭晓飞,把枪准备好,王萍,把手铐拿给我。郑峰,你和汪教授在这里静候佳音。”   大家都做好了抓捕张东旭的准备。   枪是必须要带的,张东旭会武功。   两三分钟以后,祠堂的东边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不一会,两辆独轮车依次从祠堂的大门口经过。二嘎子在前,张东旭在后,独轮车上码放着六袋化肥,化肥袋上搭着一件外衣,张东旭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汗衫,汗衫的后面印着“工农兵”三个字。   一分钟以后,李云帆一行走出祠堂的大门,朝村子走去。刚走没有多远,迎面遇到了张队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黑突然出现   “李局长,我让张东旭把化肥推到社场去了。”   “行,我们就在社场抓捕张东旭。”   社场就在三岔路口——社场在三岔路口的南边,一共是六间房子,西边三间是囤积粮食的地方,东边三间房子是牛棚。   张队长手上拿着一串钥匙,同志们跟在张队长的后面。   张队长突然停了下来,并退后两步。   李云帆定睛一看,原来是张东旭先停了下来。   大家迅速闪进路边一家菜地的篱笆门。   张东旭停下车子,直起腰,捋起汗衫的下摆擦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将右脚搭在独轮车的左车把上,同时朝身后看了看。   不一会,一扇院门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来。   张东旭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扔给对方一支,含一支在自己的嘴上。   两个人点着了香烟,他们好像在说话,因为距离比较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二嘎子并没有停下来,他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难道是张东旭发现同志们跟在他的后面?   “李局长,我们怎么办?”马子腾低声道。   “再等一等,他可能是歇歇脚,说一会话。”   一分钟以后,张东旭离开了独轮车,并将搭在肩膀上的车托递给对方。   所谓“车托”,就是中间搭在肩膀上,两头套在车把上,用来减轻手上重量的工具,这种东西是用麻绳和布编织起来的,中间宽——这样不至于勒肩膀上的肉,两头越往下越小。   很显然,张东旭是想回一趟家,他让对方将独轮车送到社场去。   “上!”李云帆大手一挥。   几个人同时走出篱笆门,以正常的速度朝独轮车走去,同志们和独轮车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冲过去,张东旭马上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   张队长则跟在大家的后面。   李云帆一行快走到独轮车跟前的时候,张东旭已经上了中间那条路——张东旭的家就在中间那条路的西头。   “张东旭,请等一下。”李云帆不得不把张东旭叫住。   张东旭转过身来,望着李云帆一行,当然也包括张队长。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情:李云帆清清楚楚地看到,从路旁边的庄稼地里窜出一条大黑狗来——它应该就是张东旭家的大黑,前面,我们曾经交代过,平时,大黑都是被栓在院子里面的,大黑的突然出现,一定让张东旭察觉到了什么。   大黑突然扑到张东旭的身上,和他亲热起来。   大黑的突然出现,将会给同志们抓捕张东旭的行动带来很大的麻烦。   张东旭从外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纸包,从纸包里面拿出一块东西放到大黑的口中,大黑“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张东旭将纸包重新放进口袋之中,然后抬起头:“李局长,您找我有事?”   “我们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想问什么?”   其他人跟在李云帆的后面慢慢靠近了张东旭,但始终对大黑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来抽烟。”张东旭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香烟,抽出几支,将手伸到李云帆的面前。 第一百三十9章 大黑终于松口   与此同时,张东旭还特别瞥了一眼张队长,而此时,张队长的表情有些怪异,张东旭大概是想从张队长的脸上读出点什么,他可能已经读到了东西,所以,在伸手的同时,右脚有一个向后放的动作。   不管怎么样,张东旭的动作和同志们的动作相比,总要忙半拍,谭晓飞突然从口袋里面拿出手铐,“咔嚓”一声,手铐的一头已经铐在了张东旭的右手腕上。   张东旭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手也有一个挣脱的动作。   “李局长,你们这是做什么?叔,这——这是咋回事情?”张东旭大声道,说话的腔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生活中,有很多问题是不需要问的,同样,现在,有很多问题也是不需要问的,李云帆一行不是到张家堡来打酱油的,手铐已经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问题不是已经非常明了了吗?   张东旭果然有一把子力气,幸亏谭晓飞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他在将手铐铐在张东旭左手腕上时候,左手紧紧地抓住了手铐的另一头,要不然,手铐的另一头真有可能脱离左手的掌控,尽管如此,谭晓飞的身体还是被张东旭拉出了一步的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发生了一件既在同志们意料之中,又在同志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张东旭家的那条大黑狗突然扑向谭晓飞——它的目标非常明确,谁对它的主人不利,它就扑向谁。这个家伙腾空而起,一口咬住了谭晓飞的衣袖,这个动作应该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咬住了谭晓飞的衣袖和手腕的一部分,第二个阶段由于谭晓飞有一个甩的动作,原来被咬住的手腕的一部分脱离了犬口,谭晓飞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两个阶段,因为他的手腕突然有了一种非常疼痛的感觉。糟糕的是,谭晓飞的手腕虽然脱离了犬口,但他的衣袖还在大黑的口中,而且,大黑暂时还没有松开的打算。   这个突然出现的情况是大家没有想到的,这个畜生不但动作迅速,而且一声不响。   李云帆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了手枪,大家都知道,这把手枪子弹上过很多次膛,但从来没有真正响过。   卞一鸣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双手用力掐住大黑的脖子,谭晓飞的衣袖终于从大黑的口中挣脱出来——但大黑的牙齿上还衔着一块布,大黑倒在地上,卞一鸣也随之倒在了大黑的身上。   与此同时,腾出手来的谭晓飞将手铐的另一头戴在了张东旭另一只手腕上。而此时,曹云清和马子腾也已经站在张东旭的身后,将张东旭牢牢地——死死地控制在手中。   “张东旭,让你的狗赶快停止疯狂的举动,如果它不听话,我就开枪了。”李云帆在说话的时候,右手的食指已经伸到了扳机上。   “大黑,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要再动了。”   大黑对主人的忠心充分地表现了出来,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同时松开了口。 第一百四十章 晓飞手腕血印   但卞一鸣仍然没有松手,对付狗——尤其是对付这么凶恶的狗,卞一鸣还真没有什么经验。   “卞同志,你可以松手了,它不会再咬人了。”   王萍和李云帆扶起卞一鸣,卞一鸣蹲稳身体——做着随时松开手的准备,然后突然松开手。   大黑则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卞一鸣和李云帆、王萍迅速后退几步。   “大黑,你回家去吧!”张东旭道。   大黑站起身,摇着尾巴,朝主人望了望,然后朝村西头走去。   此时,在不远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一些老人——或者孩子。   同志们押着张东旭返回祠堂的路上,人家的院门口也站着一些人。   张东旭披着衣服,低着头,从乡亲们的面前走过,他的额头和脸上还有很多汗,大概是因为刚歇下来,身上的汗还没有凉透,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吓出来的。李云帆和卞一鸣走在张东旭的后面,他们清楚地看到张东旭的头发上冒着热气,原本蓬松的头发,有一部分在汗水的作用下贴在头皮上。   回到祠堂以后,张队长派人喊来了赤脚医生——张书记也一块来了,因为谭晓飞的手腕被大黑咬破了,幸亏是隔着比较厚的衣袖咬的,狗的牙齿和伤口没有直接接触,要不然,还真要打预防针。谭晓飞的手腕外侧,有三个明显的牙印,其中一个牙印已经穿透了皮肤,拉出一条一公分左右长的血痕来。   谭晓飞的衣袖也被撕掉了一个缺口。里面的毛线衣漏了出来。   赤脚医生是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男人,他用碘酒帮谭晓飞清洗了伤口,然后在伤口上敷了一些药粉,最后裹上纱布,贴上胶布。   送走了赤脚医生和张队长以后,张书记和郑峰说了一会话,然后也离开了——他去安排今天晚上的晚饭去了。郑峰和汪教授已经答应留在张家堡吃完晚饭,明天早上再回勤将市——这样的好戏,郑峰是不会错过的。   郑峰、李云帆和卞一鸣送走了张书记之后,李云帆开始了对张东旭的审讯。   张东旭耷拉着脑袋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他低着头,大概是在思考到底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或者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讯。   审讯由李云帆主持,王萍负责记录。郑峰和汪教授坐在李云帆的旁边。   “张东旭,你把头抬起来。”   张东旭很听话,他慢慢抬起头,眼睛看了看李云帆和卞一鸣,然后又看看郑峰和汪教授——对张东旭来讲,郑峰和汪教授可是生面孔。   “张东旭,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张东旭不说话,只是摇了一下脑袋。   “今天上午,我们已经到你家搜查过了。所以,希望你不要抱任何侥幸的心里,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   “交代问题?我不知道交代什么问题。”   “你两次怂恿你的堂叔张福清向我们提供所谓的情况。然后从侧面印证张福清提供的情况。”   “李局长,我听不懂你的话。”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帆初试锋芒   “我们已经和张福清接触过了,第一次——即我们刚来的时候,你递话给张福清,说看到有三个外地人向他打听姚虹桥家的住处;第二次,你又递话给张福清,说后标营的管立秋的爷爷曾经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和精力转移到旁枝末节上去。一旦我们查无头绪,一无所获,就会知难而退,不了了之。事实是,你一直在暗中监视和跟踪姚虹桥,你诱导我们去查三个神秘的外地人,你心知肚明,我们根本就找不到那三个神秘的外地人。但老天爷不帮你,辜大爷在山上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盗洞,我们在两个墓室里面找到了三个外地人的尸体,这是你没有想到的,你想把我们引进一条死胡同。”   “我们在三个外地人的身上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仍然一无所获,也不能说一无所获,但我们确认三个外地人曾经的同伙和案子毫无关系的时候,我们就把注意力投放到张家堡和张家堡周围来了。感谢老天爷让我们找到了三个外地人的同伙,他们在一九六七年底——一九六八年初就和三个神秘人五分道扬镳了,我们在两个墓室里面发现的三个外地人,你应该非常清楚。”   “笑话,我怎么认识他们呢?”   “因为他们死于你们父子之手。”   “李局长,说话要有凭据——你们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算是老天爷帮助我们,我们在其中一个死者的口中发现了这枚红颜色的五角星。”李云帆一边说,一边从卞一鸣的手上接过五角星,走到张东旭的跟前,“你对这个五角星应该是很熟悉的。”   “恕我愚钝,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死者在临终之前,从凶手的黄军帽上拽下了这枚五角星,然后藏在自己的嘴里。”   “这根我有啥关系呢?”   “我们的手上有一顶黄军帽,你应该非常熟悉。”   “我从来就没有戴过黄军帽。”   “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也是你愚蠢的地方,你想通过张福清的嘴巴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管立秋的身上,当然,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曾经见过管立秋送给老婆邹胜美三件金首饰,只要我们见到那三件金首饰,那管立秋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这三件金首饰是你们父子俩落在犯罪现场附近的,你们在清点随葬品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三件进首饰。你认定我们会据此认定管立秋就是案子的真凶。你走了一步险棋,竟然没有想到管立秋知道你也有一顶黄军帽的事实,当管立秋向为我们提供这个情况的时候,我们就把注意力投放到你的身上来了。当然,让我们改变思路的是原因,还包括管立秋交给我们的三件金首饰。”   “我没有戴过什么黄军帽,你们不妨去问一问张家堡的乡亲们,他们会告诉你们我到底有没有戴过一顶黄军帽。”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云帆拿出军帽   张东似乎找到了非常充分的理由,因为张家堡的人确实没有看到张东旭戴过黄军帽。   “张家堡人确实没有看见你戴过黄军帽,但你的堂叔——哑巴张福海曾经见过——你曾经有过一顶黄军帽。”   “这就奇怪了,既然我有一顶黄军帽,为什么藏着掖着,不戴在头上呢?”   “这只有你自己知道。”   “单凭我堂叔的一句话,这恐怕不能作为证据吧!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话,你们也相信?我堂叔的记性可不怎么好。”   “张东旭,你说的很对,单凭张福清的话,确实不能作为证据,我们请你看一样东西。”黄军帽该拿出来了。   卞一鸣从皮包里面拿出一顶黄军帽,站起身走到张东旭的跟前,将黄军帽递到张东旭的手上。   “张东旭,你看仔细了。”   张东旭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帽檐:“这不就是一顶黄军帽吗?你们让我们看什么?”   “看帽檐,帽檐的五角星印记的正中位置,有一个小口子——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李局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小口子所在的地方就是别五角星的地方,这个小口子显然是五角星被拽下来的时候留下来的。”   “李局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云帆微微一笑:“这顶黄军帽是我们在你房间的床肚底下发现的。”   “你们到我家里面去了?”   “对。如果我们不到你家里面去,怎么会找到这顶黄军帽呢?”   “这——我家里没有人,你们擅闯民宅,这恐怕不合适吧!”   “非常情况,自然需要非常手段,你说你从来没有戴过黄军帽,那么,这顶黄军帽是怎么一回事情呢?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这——”   “说!”李云帆大声道。   “我——我在马桥中学读高三的时候,是有过一顶黄军帽,但我从来没有戴过。”   张队长和张家堡的乡亲们也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不戴?”   “这非常简单。”张东旭咧了一下右下嘴唇,朝上吐了一口气,这个家伙的心理素质不错,能做出这么大案子的凶手,其心理素质能差到哪里去呢。   “说。”   “你们看看我的头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张东旭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在头上理了几下,“我的头发和别人不一样,一戴帽子,头发就被压得没形了。”   张东旭的理由似乎能站得住脚,前面,笔者也曾交代放过,张东旭的头发黑而且密,蓬松,还有点自来卷。把这个理由作为张东旭不戴帽子的原因,似乎也能说得通,但这并不能证明张东旭和案子没有一点关系,恰恰相反,张东旭要想不让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认不出他来,戴一顶黄军帽,问题就解决了。远距离,不容易被人认出来,远距离,又是在更深人静的时候,就更不容易认出来了,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的活动一般是在夜幕降临,更深人静的时候,张东旭监视和跟踪他们的时候,也应该是在这个时候。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东旭巧舌如簧   笔者在前面曾经交代过,他曾经在姚虹桥家的屋子后面窥视过姚家,唯一不能确定是不是张东旭的,就是张东旭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而张东旭是从来不戴帽子的,张队长的原话是这么说的:看身形很像张东旭,但此人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因为天太黑,是不是黄军帽,看不出来。   “张东旭,你承认这顶帽子是你的啰?”   “你们在我的床底下找到的,那当然是我的帽子了。”   “为什么刚开始不承认呢?”   “刚开始,我能承认吗?你们正在调查黄军帽的事情,如果我承认有一顶黄军帽,那不是惹火烧身吗?”   张东旭振振有词,他似乎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你们刚才也说是在我床肚下面找到这顶黄军帽的,这肯定是我不小心丢在床下的,如果案子是我做的,而这顶帽子又是非常重要的证据,我为什么要将它随意丢弃呢?我们应该把它藏起来——最好是处理掉才对啊!”   张东旭越说越流畅,越说思路越清晰,他不知道同志们的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所以,越说越有劲,越说越得意。   把东**在灶膛下面,这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做法,张东旭之所有底气十足,恐怕就是因为他坚信,同志们不可能找到灶膛下面的东西的。   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张东旭这种人。   同志们相视一笑。屋子里面,连同张东旭,一共坐着六个人,谭晓飞、曹云清和马子腾正在执行任务,大家不要忘了,还有一条大鱼没有进网呢。张队长说,在张家堡的西边四里地,有一个渡口,虽然张福海回家很少走渡口,但也不能排除他走渡口的可能,所以,李云帆和卞一鸣把他们三个人派到渡口等候张福海,除了渡口,张福海回村的唯一路径就是祠堂门前这条路,如果张福海走祠堂门前这条路,李云帆、卞一鸣和郑峰立即对张福海实施抓捕。所以,卞一鸣的脸对着门口,坐在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祠堂的大门外。   “那么,这顶黄军帽上的五角星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刚才说过,你从未戴过这顶黄军帽,是不是?”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   “这就说不通了。”   “怎么说不通了。”   “既然你从未戴过这顶帽子,那帽子上的五角星就不会自己掉下来。”   “我说我从来没戴过,是指在张家堡从来没有戴过,我说过在学校从未戴过吗?”   张东旭的脑袋瓜子转的很快啊!   “你们不是调查过了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张家堡的人见我戴过这顶黄军帽吗?我堂叔见我戴过吗?”   每当张东旭找到感觉的时候,他的话就会多起来,情绪也随之亢奋起来。   “我有这顶黄军帽的时候,是在高三上,我们班上有好几个男同学虽然对我们的行为不以为然,但他们对这顶黄军帽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东旭心存侥幸   张东旭接着道:“张三拿去戴一天,李四拿去戴一天,有时候还会为谁先戴帽子发生争执,八成是在争执——或者戴的过程中弄掉了五角星,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对这顶帽子不感兴趣。”   张东旭到底读过一些书,不但脑袋瓜子好使,他还有编故事的本事。   事实证明,单凭一顶黄军帽,是无法让张东旭低下罪恶的头颅的。   “张东旭,我们再让你看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卞一鸣从皮包里面掏出一个档案袋,将档案袋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那是三件金首饰——是管立秋送给邹胜美那三件金首饰。   “你见过这三样东西吗?”   “没有,我怎么可能见过这三样东西呢?李局长,您真会说笑。”   “你家和管立秋家是亲戚吗?”   “我们只是远房亲戚。”   “管立秋结婚的时候,你参加过他的婚礼吗?”   “参加了。”   “既然你参加过管立秋的婚礼,那你就应该看见这三件金首饰。”   “这三件金首饰是管立秋送给邹胜美的聘礼,我怎么可能见过这三件东西呢?”   “据我们所知,你们这里有一个风俗,新娘子在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把能穿的都穿在身上,能戴的全戴在身上,其他亲戚都看见了,连张队长和孟队长都看见了,你怎么会看不见呢?”   “我是大男人,谁没事盯着新娘子看呢?只有那些女人,才会盯着新娘子身上的东西评头论足,我一个大老爷们,忙里忙外,哪有时间盯着新娘子看呢?”   “管立秋的亲事,介绍人是谁呢?”   “是我爹。”   “很好,这是你说的唯一一句实话,我再问你,管立秋第二次送聘礼——也就是送这三件金首饰的时候,是谁陪管立秋到邹家去的呢?”   “也是我爹。”   在事实面前,张东旭无法回避。   “你爹也见过这三件金首饰,不但见过,他还拿在手上仔细看过。”   “我爹是介绍人,管立秋到邹家去送聘礼,当然得让我爹过目了,东西的份量不够,邹家怎么会答应把女儿嫁给管立秋呢?”   “你和你爹张福海不但在管家见过这三件金首饰,你们还在案发现场——墓室里面见过这三件东西。”   “李局长,说话要有证据,不兴信口开河的。”   “你们在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因为走得匆忙,所以,将几样东西落在了路上,这三件金首饰,就是其中的三件,管立秋在凤凰岭上打猎的时候,无意之中捡到了这枚金钗,后来,他连着好几天在捡到金钗的地方仔细寻找,结果又找到了四件东西。”   “你们就这么信了?”   “你借张福清之笔,把管立秋抛出来,就是想把我们的刑侦思路转移到管立秋的身上,当我们看到这三件金首饰的时候,还真以为找到案子的凶手。你们以为我们会就此结案,但你没有想到另一步,如果管立秋不认罪伏法的话,我们就不会草草结案,如果不能让管立秋心服口服,这个案子,我们就得继续查下去。这大概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东旭突然抽风   “当然,你们父子俩非常聪明,你们料定我们会找专家对三件金首饰进行鉴定,鉴定的结果也如你们所料,它们都是南唐时期的皇家物件,这样一来,这三件金首饰就和我们正在侦办的案子联系在了一起,这样一来,你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只要将这三件金首饰和“70。4。3”灭门惨案联系在一起,管立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局长,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我们父子俩和你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张东旭,今天上午,我们在你家除了找到这顶黄军帽,我们还搜到了一些东西。”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张东旭的脸上,张东旭显得很紧张,他的脸色突然白一阵,青一阵,灰一阵:“什么东西?”   李云帆朝卞一鸣望了一眼,现在,应该是揭开所有谜底的时候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和张东旭费任何口舌了。   卞一鸣和郑峰站起身——他们俩是坐在同一张板凳上的。   卞一鸣搬开板凳,然后揭开两张蛇皮口袋。蛇皮口袋下面放着的东西,大家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   在卞一鸣挪开长板凳的时候,张东旭显得非常局促和紧张,他全身收缩,眉头紧锁,挪动了一下屁股,放东西的地方在墙角,位置在张东旭的左后侧。   当卞一鸣揭开蛇皮口袋的时候,张东旭大概是屁股挪动的幅度太大,或者是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突然滑落在地上,长板凳也随之向身后倒去,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李云帆站起身,先扶起板凳,然后拽起张东旭,张东旭暂时拽不起来了,他全身抽搐,并且蜷曲在一起,头低着,脑袋歪在右边,鼻涕挂在人中两侧,右嘴角上冒着一些白沫,特别是他的两只手,十个手指头严重弯曲,掌心向内,十指有朝一个方向聚拢的趋势。   李云帆和郑峰试图把张东旭扶到板凳上坐下,但无济于事,因为张东旭的双膝也是弯曲的。   王萍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张东旭的跟前,卞一鸣和郑峰用力将张东旭扶到椅子上,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张东旭坐稳了,张东旭的身体太重了,此时的张东旭,蜷曲着身体,佝偻着上半身。看上去,整个人一下子萎缩了许多。   这种情况,同志们以前没有遇到过。   从症状上看,张东旭好像是发病了。   同志们该怎么办呢?   李云帆走到门口朝院子里面看了看,大队部的门开着,他大步流星朝大队部跑去,不一会,李云帆领着一个人来了,此人叫阎怀智,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是大队会计。   阎怀智走进房间以后,什么话都没有讲,他走到张东旭的跟前,两只手先后捏住了张东旭的虎口,然后使劲揉捏。显得非常有经验。   “阎会计,这是什么毛病?”李云帆问。   “癫痫——就是羊角风。”   “要不要送到医院去?”   “用不着,过一会就好了,你们弄点水给他喝,水要温一些。”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临时改变计划   王萍用茶杯对了半杯水,用嘴试了试,然后递给了郑峰。王萍心有余悸,张东旭的样子非常吓人。   郑峰用左手扶着张东旭的后脑勺,然后将茶杯口放到他的嘴唇上。   茶杯里面的水一点一点地流进张东旭的口中,原先挂在由嘴角上白沫很快就不见了。   “有热毛巾吗?”阎怀智道。   “有。”王萍拎起墙角上的热水瓶,往脸盆里面到了一点水,放下水瓶,将挂在绳子上的毛巾放进盆中,简单地浸了一下毛巾,拧了拧,然后将毛巾递给了阎会计。   阎会计接过毛巾,在张东旭的脸上上下左右,连同耳后根都擦了擦。   “阎会计,他经常发病吗?”   “东旭发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爹张福海以前经常发病。”   “这种病也遗传吗?”王萍低声道。   阎会计点点头。   李云帆和卞一鸣总算明白张东旭为什么至今没有娶老婆了。张东旭的母亲之所以离开张福海,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张东旭,你好些了吗?”李云帆走到张东旭的跟前,轻声问道。   张东旭只是呆滞地望着李云帆的脸,并不回答。   “你还要不要喝水?”   张东旭像是灵魂出窍,已经无法和李云帆进行正常的对话,就如同灵魂出窍的孙悟空无法和师傅及两个师兄进行正常的对话一样。   “张东旭,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吗?”   张东旭仍然表情木然,但两只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郑峰一边朝门外走,一边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两点五十分。   李云帆跟了出去,他知道郑峰有话要说。   两个人来到走廊上。   “老李,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审讯不宜再进行下去,在大家的努力下,案子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下面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   “行,等抓捕了张福海,我们把他们父子俩押到县公安局去审讯。”   “这样最好,我们再从县医院请一个有经验的大夫从旁协助,这样,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对,既然这种病遗传,说不定张福海也可能出项类似的情况,有一个医生在旁边,可确保我们的审讯正常顺利进行。”   李云帆走到门口,将王萍叫出了房间。   “王萍,你现在到五婶子家去一趟,让她不要忙我们的晚饭了,我们今天晚上要到县公安局去。”   “李局长,恐怕已经迟了。张书记已经去安排晚饭了,人家正在忙着,我们突然说不在五婶家吃晚饭了,这合适吗?张福海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万一他很迟才回来呢?”王萍是一个细心人。   “老李,这样吧!我已经答应张书记留下来吃晚饭了,不如这样吧!我们马上打电话给成副局长,请他们派人来把张东旭押解到县局去,这样,为你们就可以一门心思对付张福海了。”   “行,就按你的一件办。”   于是,郑局长走进大队部,大队部里面有一台手摇式电话机。   五十分钟以后,有三个人冲进祠堂,走在前面的人就是成副局长。   李云帆和成副局长交代几句之后,成局长一行押着张东旭走出房间。此时的张东旭已经完全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布下天罗地网   在张东旭走出祠堂之前,李云帆打开手铐,让张东旭将外衣穿在身上,然后将手铐重新铐上。在抓捕张东旭的时候,由于事发突然,谭晓飞将手铐戴在张东旭手腕上的时候,他的外衣是搭在左手腕上的。   李云帆和卞一鸣将成副局长一行送到辜大爷家的院门外,成副局长他们的汽车也停在辜大爷家的院门外。   在辜大爷家的院子门口,一共停了三辆汽车,其中一辆是郑峰开来的   辜大爷不在家,两条狗也不在家,辜大爷大概是到山上去溜达去了。   汽车启动前,李云帆把成副局长叫道一边,嘀咕了几句之后,成局长上了汽车,汽车便朝东开去。   这里顺便交代一下,成副局长离开祠堂的时候,带走了同志们从张东旭家搜到的赃物。李云帆和卞一鸣一一编了号。   两个人回到祠堂,郑峰、王萍和汪教授不在房间里面,阎会计说,郑峰他们已经被张书记接到五婶家去了。   阎会计还说,张福海一准在太阳落上之前回家,根据经验,春天,太阳落山的时间是在七点前后。   阎会计的意思是,在七点半钟之前,可安心吃饭。为防不测,张书记已经安排八个民兵在渡口和祠堂等候。难怪李云帆和卞一鸣走进祠堂的时候,看见四个人坐在大队部的门口打八十分呢。   两个人赶到五婶家,郑峰正在和张书记、张队长聊天,十几分钟的样子,谭晓飞一行三人也回来了。   五婶早就在厨房里面忙开了,厨房里面冒着人气,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味,有咸肉的味道,香的很啦!有咸鸡咸鸭的味道,当地有一个风俗习惯,每年年底——快过年的时候,再穷的人家都要杀一头猪,卖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大人孩子,沾一点荤腥,每家都会把留下来的部分腌制起来,腌的差不多了,就捞出来挂在屋檐下晾着,一直要吃到来年的的春末夏初。   张家堡,紧靠着玉皇山和黑风岭,几乎每家都有猎枪,收工以后——或者农闲的时候,就到山上去打一点野味。   五婶频繁进出厨房,忙的不亦乐乎。   四点钟左右,菜就上桌子了。连荤带素,一共有九样菜,这在当时的条件下,堪比一些人家办喜事的大席了。更值得一提的是,张书记和张队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些野味,比如野鸡啊,野兔啊,还有一大盘香菇,此香菇非彼香菇,它是五婶从山上采来的——至少积攒了一个多月。   四点一刻,准时开席,张书记还准备了两瓶酒,但由于晚上有重大的行动,所以,张书记答应放在下次喝。   席间,五婶也被郑峰拉到桌子上坐下,还是郑峰有办法,几句话就把五婶请到板凳上坐下:“五婶,您是主,我们是客,主人不坐在桌子上,我们吃的心里面不踏实,不安稳。如果五婶坚持不上桌子,那我郑峰以后就不端五婶家的饭碗了。”郑峰几句既掏心窝子,又接地气的话,说的五婶笑出了泪花。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网已经张开   在此之前,同志们在五婶家吃饭的时候,五婶从来没有上过桌子。她把同志们当做自己的亲人,倾其所有,细心周到。   五点钟左右,大家放下饭碗,心里面有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碗里。   走出五婶家的院门以后,李云帆领着谭晓飞和马子腾到渡口去了,加上张书记安排的四个民兵,一共是七个人;卞一鸣、郑峰、曹云清和王萍回到祠堂,加上四个民兵,一共是八个人。   如此安排,想那张福海插翅难逃   两张大网已经张开,就等猎物出现了。   天上黑影子的时候,一个民兵跑进祠堂,冲进李云帆和卞一鸣的房间:“来了——来了——张福海回来了。”   卞一鸣、郑峰、曹云清和王萍冲出房间。   五个人来到祠堂的门口。   此时,另一个民兵喘着粗气,冲进祠堂:“张福海已经走到豆腐坊的门口了。”   卞一鸣侧着耳朵听了听,不远处果然传来有节奏的铃铛声,与此同时,还有人哼着小曲,此人应该就是张福海,张福海的心情不错啊!   卞一鸣和曹云清站在大门内侧东边,郑峰和王萍站在大门内侧西边。郑峰的手上拿着一把手枪,卞一鸣的手上拿着一副手铐。   铃铛声越来越清晰,张福海的小曲也越来越清楚,他哼唱的好像是淮剧。张福海的吐字不怎么清新,但淮剧的味还是很足的,不一会,卞一鸣听道了驴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卞一鸣伸头朝东边看了看,张福海坐在毛驴的身上,一路走来。毛驴距离祠堂的大门只有十几米的样子。   不一会,张福海和毛驴出现在祠堂的门外,卞一鸣迅速缩回了脑袋。   张福海在路过祠堂的时候,侧目朝祠堂里面瞅了瞅。   等毛驴走过大门之后,卞一鸣和郑峰同时闪出祠堂的大门,卞一鸣闪到毛驴的南边,郑峰闪到毛驴的北边,其他人紧随其后。   张福海的左手放在嘴边,他正在抽烟,右手放在右大腿上。   郑峰举起右手,“咔嚓”一声,将手铐戴在了张福海的右手腕上,郑峰和卞一鸣的突然出现,完全出乎张福海的意料,大概是收到了惊吓,他的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迅速跌倒在地,毛驴大概是受到了惊吓,一溜烟地向前跑去,卞一鸣则将整个身体压在张福海的身上,同时用右手抓住了张福海的左手腕,郑峰趁势将手铐的另一头稳稳地戴在了张福海的左手腕上。   “这是乍回事,拦路抢劫吗?”张福海满嘴酒气,他喝酒了。   两个民兵冲上前去牵住了毛驴身上的绳子。   曹云清和卞一鸣,将张福海从地上拽起来。   张福海试图挣扎,但被卞一鸣和曹云清牢牢地控制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究竟想作甚?”   “张福海,我们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   “你们是什么人?总得有个名头吧!”   张福海应该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应该知道所为何事。   “张福海,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你被捕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连夜赶回县城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现在,显然不是探讨问题的时候,没有人理会张福海。   “小曹,你到渡口去通知李局长他们,让他们迅速赶到辜大爷家,我们先过去。”   “是。”曹云清冲进了夜幕之中。   卞一鸣和王萍押着张福海朝东走去。   “你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卞一鸣道。   “等一下。”   “你要做什么?”   “我总该回家一趟吧!”   这个家,张福海恐怕是回不去了。   “该回家的时候,我们会让你回家的。”   此家非彼家,张福海去的地方应该是阴曹地府。   “我有事交代我儿子一下。”   交代多少下都行,但肯定不是在自己的家里,张福海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儿子张东旭去的地方,同志们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父子俩畅所欲言,尽情交流。   “这个,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安排的。”   “把毛驴身上的褡裢给我。”   一个民兵从毛驴的身上取下褡裢,递给了张福海。   卞一鸣估计,褡裢里面肯定放着卖货的钱。   “二狗子,请你把毛驴送到我家去,交给东旭。你跟他说,我一会就回家。”张福海冲着一个民兵大声道,准确地说,他这些话是说给卞一等人听的,被宰了的猪也会哼几声,被抹了脖子的鸡也会扑腾几下。   卞一鸣和王萍押着张福海朝东走去,郑峰、王萍和汪教授跟在后面。   卞一鸣一行押着张福海走上山坡的时候,后面亮起了灯光,那是手电筒的光。李云帆一行已经赶过来了。   前面的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李云帆、谭晓飞和马子腾跟上来了。   大概是听到了同志们的说话声,两条狗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一行人走到辜大爷家院门口的时候,辜大爷正站在院子门口,不时咳几声。   李云帆把郑峰带到辜大爷的跟前,互相介绍了一下,郑峰紧紧地握住了辜大爷的手。看不清老人的脸,但郑峰能感觉到,老人很激动,也有那么一点拘谨。   汽车启动之后,李云帆和郑峰告别辜大爷,跳上汽车。   汽车缓缓向东驶去。   张福海坐在第一辆汽车上,他的右边坐着谭晓飞,左边坐着马子腾。   张福海将脑袋靠在车靠背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谭晓飞和马子腾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十点半钟左右,汽车驶进连云县公安局的大门。   成副局长正在传达室等候大家。   成副局长等人押送张东徐回到公安局以后,做了四件事情:   第一,从县人民医院请来了对癫痫病有所研究的专家陈主任,对张东旭的病情进行了诊断,给出了下面的结论,张东旭的癫痫病属于间歇性的,发病过程比较短促,如果病人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和其它并发症,一般情况,无生命之忧。所以,审讯可以正常进行,为稳妥起见,审讯的时候,由陈主任全程监护。   成副局长把审讯室放在了会议室,李云帆一行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陈主任正坐在椅子上等候大家。 第一百五十章 郑峰探望父子   根据郑峰的意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对张东旭父子的审讯可放在明天早上进行,大家要养足了精神,犯罪嫌疑人——特别是张东旭也要恢复一下。   所以,成副局长派人将陈主任送回了医院,第二天早上再去接他。   第二,成副局长安排了两个互不相干的拘押室,并安排四个人轮流看护张东旭父子。   第三,成副局长为同志们安排的住处,地点就在公安局招待所,招待所就在公安局的大院里面。   第四,成局长亲自将“70。4。3”灭门惨案的赃物放进枪械库封存,并派专人进行看守。这也是郑峰和李云帆的意思,“70。4。3”灭门惨案的告破的意义,不仅仅在案子本身,更重要的是保护和挽救了一大批重要的文物。在激烈动荡的文革时期,郑峰能这么做,这说明他们的意识是非常超前的,更说明他们是有远见卓识的。当然,他们之所有能有这样的意识,多半是受到考古专家汪教授的影响。   睡觉之前,成副局长陪同李云帆、卞一鸣、郑峰到拘押室看了看张东旭父子。   两个同志寸步不离地站在拘押室的门外。   郑峰和两个同志们一一握手。   两个同志,一个叫胡小君,一个叫黄国强。   “他表现这么样?”   “自从被关进去以后,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郑峰透过铁门上的方洞朝里面看了看,拘押室里面有一张木床,张东旭仰躺在床上,一床被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床里面,看不见张东旭的脸,因为他的右手搭在鼻梁上。床前有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个饭盒,饭盒的盖子是盖着的,饭盒上放着一双筷子。   “他吃晚饭了吗?”   “没有动筷子。”   这说明张东旭的情绪不怎么稳定,凶手已经抓捕归案,但案子还没有拿下来,明天的审讯至关重要。张东旭刚刚发过病,晚上又没有吃饭,肯定会影响明天的审讯。   郑峰示意把门打开。   黄国强打开铁门,将门推开,门发出既刺耳,又沉重的声音,这扇铁门可能很久没有用过了——铁门上有不少铁锈。   房间里面有比较浓重的**的味道。四面的墙上,石灰层剥落了不少,露出青砖来,墙角处有好几个老鼠洞。   郑峰走到张东旭的床前,张东旭的手臂遮挡住了眼睛和鼻梁,从黄国强开门锁到大家走到张东旭的跟前,张东旭的身体没有动一下。   张东旭的左手搭在腹部。   郑峰将被子慢慢打开,慢慢盖在张东旭的身上。   张东旭这才有了一点反应,他将手臂往上面挪了挪,露出了鼻尖。这表明张东旭还有是一个活物。   郑峰摸了摸饭盒,饭盒是凉的,又打开饭盒的盖子,里面的饭菜一点都没有动,一个大肉圆躺在饭盒的角落里,两块扣肉横在一些素菜上。   “郑局长,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给他多加了一个荤菜。”成副局长道。   郑峰俯下身体,低声道:“张东旭,你感觉怎么样?”郑峰的语气中多少有那么一点怜悯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东旭情绪糟糕   张东旭有比较严重的癫痫病,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如果大家往下看,就会知道,张东旭的悲哀不仅于此。   张东旭没有回答,身体也没有动。   “张东旭,我看你长得人高马大,像一个爷们,没有想到你这么不能经事。”   张东旭的咽喉蠕动了几下,同时舔了舔嘴唇。   “张东旭,你是不是渴了——想喝水?”   张东旭的右手小拇指抖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答郑峰的问题。   “是男人,就该有一个男人的样子,自己做的事情,竟然没有勇气扛。”   如果大家继续往下看,就知道郑峰的话对张东旭的打击有多大,这是郑峰没有想到的,他这也是为张东旭好。   张东旭有了比较大的反应,他朝床里面翻了一个身,整个身体成蜷曲状,但他的右手臂始终没有从原来的地方挪开。   “张东旭,你也太不识趣了,你知道这是谁在跟你说话吗?这是咱们地区公安局长郑局长,我看你不但不像一个男人,你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成副所长道。张东旭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跟他谈文明礼貌,似乎有点不合适。   不过,成副局长的话还是起作用了,张东旭开口说话了:“你们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张东旭说话的时候,手臂仍然放在眼睛上。   “行,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搅你了,饭还是要吃的,成局长,你让食堂把饭热一下,送过来,顺便再带一杯水,干脆,拿一个杯子,拎一瓶开水来。”   成副局长朝黄国强招了一下手,黄国强走到小柜子跟前,将饭盒端出了房间。   郑峰和大家慢慢退出房间。   走出房间以后,郑峰把胡小君交道旁边,叮嘱道:“夜里面,你们要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常,立即报告。”   “请郑局长放心。”   “夜里面,你们多提醒他吃饭,如果他想吃饭,你们就想办法给他热饭。”   “我们明白。”   我们不能说今天晚上郑峰到拘押室看望张东旭的举动是多余的,郑峰心里面琢磨的东西,可能比我们要深一些,张东旭会不会彻底交代自己的罪行呢?这个案子里面毕竟还牵扯到他的父亲张福海,在这起凶杀案中,谁是主谋?案子的真相如何还原?能不能还原?这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抓住凶手,并不等于揭开了真相,更不等于可以结案,现在,张东旭父子担负着还原真相的重任。   好在,张福海暂时还不知道儿子张东旭已经被捕,张东旭则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至少能猜出几分来。   所以,要想攻破张东旭的心理防线,难度可能会比较大,事情已经完全暴露,说是死,不说也是死,如果张东旭横下一条心,始终保持沉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东旭有这种可能。所以,攻心是同志们唯一的选择,我们都知道,郑峰最精于此道,他和犯罪分子打了多少年的交道,对犯罪分子的心理研究颇多。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福海心存侥幸   当然,郑峰的研究只限于实践,而非理论,我们都知道,理论上的东西,在实践中,未必能用的上,特别是我们的理论和实践,不是完全脱节,就是毫不相干;而实践经验则非常实用。   还有一点,笔者一定要特别强调一下,郑峰之所以到拘押室看望张东旭,并说了那一番话,并非局限于功利上的考虑,多少也是出于本性。   离开102号拘押室以后,成副局长领着三个人去了207号拘押室。   两个看守在走廊上踱着步。   “情况怎么样?”   “叫唤了几句之后,现在安稳多了。”一个看守道。   “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他还要了一杯水。”   “你到我的办公室拎一瓶水来给他。”成副局长道。   “是。”一个看守径自离开了。   郑峰走到铁门跟前,铁门上面有一个边长为二十公分左右的方窗。   张福海靠在被子上抽烟,床上放着一个褡裢。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张福海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慢慢走到铁门跟前,在他的脚上还有一副脚镣:“我说同志,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张福海冲着外面喊道。   “张福海,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再谈。”李云帆道。   “我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你们究竟想谈什么,何不现在就谈呢?”   张福海和儿子张东旭不一样,张东旭现在什么都不想说,而张福海则主动积极许多。   “天已经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再谈。”   “最起码,你们的给我一个缘由吧!你们把我抓来,关在这里,一点说法都没有,这——”   “张福海,我问你,我们进驻张家堡,你难道不知道吗?”李云帆道。   “这——我知道。”   “我们为什么要进驻张家堡呢?”   “为姚虹桥家的案子呗。我明白了,你们——”   “对,你涉嫌杀害姚虹桥一家四口。你不是要说法吗?这就是我们给你的说法。”   “抓贼要见脏,捉奸要成双,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们抓人有一个原则,没有真凭实据,我们是不会随便抓人的。”   “你们有何凭据,我现在就想看看。”   “张福海,该看的时候,我们会给你看的。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是顽抗到底,还是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问题,你好好想一想,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   拘押室的墙上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四个大字。   张福海还想说什么,但郑峰和李云帆没有给他机会。   郑峰和李云帆为什么不满足张福海的要求,连夜进行审讯呢?   关于这个问题,三个人是有考虑的,三个人想先从张东旭的身上撕开一个口子,然后再去对付张福海这个冤家。其实,同志们已经从张东旭的身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只要张东旭的心理防线稍微有一点松动,同志们就可以顺着这个小小的口子撕下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东旭开口说话   第二天早上,郑峰醒的很早,他和李云帆住在一个房间里面,李云帆醒的更早,他不想吵醒郑峰,所以躺在床上琢磨案子。   李云帆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四十,天已经亮了。   两个人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两个人走到102号拘押室的门口。   胡小君和黄国强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铁门两侧。   “夜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常?”郑峰把黄国强叫到跟前,低声问道。   “夜里面没有异常。”黄国强低声道。   “他夜里面吃饭了吗?”   “吃了,但吃的不多,水倒是喝了不少。”   吃多吃少不重要,只要吃就行了。想吃,就有了求生的本能,有求生的本能,审讯就能进行下去。   “他夜里面睡得安稳吗?”   “他没怎么睡——一惊一乍的,总是翻来覆去,隔一段时间,还能听到一两声叹息。”   “翻来覆去”是在考虑问题,是在挣扎;“叹息”所流露出来的可能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还可能是一种自怜自哀的悲鸣。   “早饭送来了吗?”   “刚送进去,他正在吃。”   郑峰和李云帆走到铁门跟前,透过方形窗口的缝隙——方窗是关着的。郑峰看到:张东旭正在喝稀饭,他的右手上抓着一根油条,油条还剩下半根。张东旭喝几口稀饭,用筷子夹一点小菜,小菜是辣萝卜干。很显然,张东旭吃的很香。   “你们送进去几根油条?”   “四根油条。”小菜盘子上只剩下一根油条,这也就是说,张东旭已经吃了两根半油条。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动物——人绝大部分时间受本能的掌控。   七点半钟,同志们走进会议室,汪教授也在其中,七点三十五分,成副局长领着陈主任走进会议室,陈主任的手上拎着一个药箱。   七点四十分,张东旭被押进进会议室。   张东旭脸色苍白,嘴唇乌紫,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头发更加蓬松,卷曲的更厉害,还有点零乱。按照郑峰的吩咐,成副局长没有给张东旭戴脚镣。   张东旭看了一眼郑峰,然后慢慢坐在李云帆和王萍对面的一把椅子上。椅子距离李云帆和王萍的桌子有两米左右。其他人坐在大桌子的两头。   李云帆负责审讯,王萍负责记录。   “张东旭,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张东旭的回答虽然很简单,但传达的信息却是积极的,张东旭毕竟愿意开口说话了。   “你要不要抽烟?”   张东旭未置可否,但眼睛在桌子上停留了一会,在李云帆的面前放着一包大运河牌香烟。   李云帆站起身,拿起香烟,连同打火机,走到张东旭的跟前,将香烟和打火机放到他的手上。   张东旭在接香烟和打火机的时候,身体有一个非常细小的动作,他上身略微前倾,有欠身的意思。   张东旭将屁股稍微挪了一下,然后将香烟和打火机放在腾出来的椅子上。   “张东旭,我们的谈话可以开始了吗?”   张东旭点了一下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福海没有杀人   “姚虹桥一家四口是不是你们父子杀害的吗?”   张东旭眨了一下眼睛,摇了两下头。   “姚虹桥的三个同伙是你们父子俩杀害的吗?”   张东旭又眨了两下眼睛,摇了一下头。   同志们颇感意外,难道张东旭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交代问题了?   “张东旭,你的意思是:你们父子俩和这个案子没有一点关系?”   “李局长,案子是我们父子俩做的,但杀人的事情是我干的,跟我爹没有一点关系,本来,我们说好不杀人的,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想得到那些东西,不杀人是不行的。”   张东旭的回答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对视了一下:张东旭莫非是想为父亲张福海开脱,把杀人的罪行全部扛下来吗?在无法撇清自己和案子的关系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保住父亲的命,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张东旭的回答能有多大的可信度呢?在两个人应对四个人——姚虹桥一家四口,和应对三个人——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的情况下,另一个袖手旁观,这种可能性能有多大呢?困兽犹斗,以张东旭一人之力对付姚虹桥一家四口,倒是有一些可能,张东旭只要解决了姚虹桥一人就行了,三个女人比较好对付,但要让张东旭一个人对付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等三个男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中,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会站在一边不管吗?儿子死,他也得死,他和儿子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两支蚂蚱。面对即将到手的金银珠宝,如果他活着,那么,这些珍宝就将为他们所有,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些东西将和他们父子俩毫无关系。   当然,张东旭既然已经想好要把杀人的罪行全部扛下来,那他就一定想好了所有的台词,且看他怎么说吧。   尽管如此,李云帆还是要把有些话说在前面的,至于对张东旭有没有作用,那是李云帆无法掌控的事情。   “张东旭,我们不得不承认,你比昨天有了很大进步,但你一定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任,你是一个聪明人,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把你父亲抓起来了,他现在就关押在这里,我们既然能找到你们,我们也一定能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如实,客观地交代你和父亲张福海的罪行,这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这——我明白。”   “你是不是想说你的父亲张福海当时不在杀人现场——不在墓室里面吗?”   “我爹也在墓室里面。”   “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看着你杀了三个盗墓贼。”   “李局长,我只杀了两个人,而不是三个人。那个叫金柱的人不是我杀的。”   同志们没有想到,张东旭不断有惊人之语。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你和他们接触过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银杏也有一份   “我监视和跟踪他们一个多月,自然知道了。至于此人姓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他们之间是这么称呼的。”   “你说说看,另外两个盗墓贼叫什么名字?”   “那个年龄大一点的细高挑,姚虹桥喊他老大,年龄中等的人叫二得子。”   以张东旭一人之力对付关景儒和柴二得,勉强能说得通。   “在整个杀人过程中,你父亲张福海一直在袖手旁观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爹也上手了,但人是我杀的,我一个人是无法对付他们两个人的,这两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张东旭的回答似乎是可信的。   “张东旭,只要你父亲参与此案,并参与了杀人的过程,就可视为参与了杀人行动,是否杀了人,主要看有无主观动机——或者叫主观故意,你父亲在决定对三个盗墓贼下手的时候,就已经预知到结局了,关老大和二得子是不会把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到的宝贝拱手相送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想不劳而获,将把那些东西收入自己的囊中,结局一定是你死我活。”   “李局长,你们让我老老实实交代问题,该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很好,我问你,姚虹桥一家四口是怎么死的呢?”   “姚虹桥一家四口是另外三个盗墓贼杀害的。”   李云帆望了望郑峰和卞一鸣。还真应了关景荣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张东旭所言非虚的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父子俩一直在暗中监视很跟踪姚家人和老大他们。”   “你们亲眼目睹三个盗墓贼杀害了姚家四口人?”   “那倒没有。”   “那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呢?”   “四月二号的凌晨,三个盗墓贼随姚虹桥夫妻俩回到那姚家。”   “等一下,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也参加盗墓了?”   “对。”   “为什么是凌晨回到姚家,而不是晚上回到姚家呢?”   “他们昼伏夜出。白天山上有人,不是打猎的,就是采药草的,有时候还有砍柴的。”   这大概是盗墓贼的作息特点吧!   “晚上不是也有人上山下套子,收猎物吗?”   “晚上确实有人在山上转,但一般是在玉皇山和黑风岭上转,凤凰岭上很少有人去。”   “这是为什么呢?”   “过去我不知道,通过这件事情以后,我才知道。凤凰岭上面的两个土丘都是封土层,没有茂密的树林,大部分是灌木和藤蔓,几乎没有什么洞穴,野兽容身的地方太少,玉皇山和黑风岭就不一样了,那里树多林深,怪石林立,这跟打鱼人喜欢往大河沟跑是一个道理。那里的荆棘特别多,无论是采药草的人,还是砍柴的人,都不会到凤凰岭上去,打猎的人就更不回去了。姚虹桥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   这大概就是盗洞口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的主要原因吧!   张东旭的情绪平稳了许多,他打开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了。猛吸两口。   “此话怎么讲?”   “姚虹桥让他老婆参加盗墓,是想多得一份。东西是按人头分的。”   “这是你父亲张福海说的,对不对?”   张东旭犹豫片刻,然后点了一下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东旭窥视姚家   “你父亲好像很精通此道吗?”   张东旭用抽烟代替回答。   “张东旭,你爷爷是不是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   “这——你们也知道啊?”   “是不是和管立秋的爷爷合过伙?”   “是。”   “你父亲张福海呢?他除了挑高箩,是不是也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呢?”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我爹解放前干过这个,解放以后,他就不干了盗墓营生了。”   尽管如此,张东旭也可以算是出生于盗墓世家了。难怪他有这么灵敏的嗅觉。   “你们父子俩是从什么时候盯上姚虹桥的呢?”   “是三个盗墓贼到张家堡来找姚虹桥以后,不过——”   “不过什么?”   “姚虹桥到山神庙落脚以后,我爹——”   “你爹怎么了?别停下来。”   “我爹说姚虹桥可能是一个挖坟掘墓的主,他还说姚虹桥到张家堡来,可能不是逃难。”   “我们听说你父亲和姚虹桥走的很近。”   “对,姚虹桥经常到我家去和我爹下棋和喝酒。”   “你父亲和姚虹桥走得很近,莫非是想摸摸姚虹桥的底。”   “他让我多留意姚虹桥,但我没有当回事,直到三个盗墓贼来找姚虹桥,我才开始留意他们。”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三个盗墓贼住在姚虹桥家的呢?”   “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到豆腐买过几回豆腐以后,我就开始在暗中监视姚家了。”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在暗中跟踪过姚虹桥呢?”   “是。”   “你是不是跟踪姚虹桥去了县城?”   “是。”   “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结果,那姚虹桥不是一般人,他精得很,跟了一会,他就把我甩掉了。姚虹桥让他老婆上山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我刚才说过,一般情况下,晚上不会有人到凤凰岭上去,但为防万一,姚虹桥让老婆李银杏在盗到洞口附近望风。”   “你是怎么看出端倪来的呢?”   “一天晚上,我透过姚虹桥家屋后面的窗户洞看到了四男三女——七个人,过去,李银杏到豆腐坊买豆腐都在一斤左右,自从三个盗墓贼来了以后,李银杏一买就是三斤多,我就盯上了姚家,三个人自从住进姚家以后,白天从来没有出来过,是一个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名堂。有一天,我跟踪他们,一直跟踪到凤凰岭上,之后,他们就不见了。后来,我仔细寻觅,终于在一片灌木丛下面发现了从盗洞里面挖出来的新土。一天晚上,我在盗洞附近的树林里面守候,终于等到了他们。我终于发现了盗洞的位置。”   “刚开始,你只发现新土,没有找到盗洞吗?”   “他们下山之前,会把盗洞遮盖起来,其实,盗洞就在那片新土的下面。”   “你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李局长,前面,我说到哪儿了?”   “四月三号凌晨,你看到三个人随姚虹桥夫妻俩回到姚家。”李云帆看了看王萍面前的谈话记录,然后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柱命丧古墓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只有三个人走出姚虹桥家,应该是五个人,最少是四个人。奇怪的是少了姚虹桥夫妻俩。”   姚虹桥一家四口失踪的时间是四月三号。按照张东旭的说法,姚虹桥一家四口应该是四月三号凌晨至夜幕降临之前遭遇不测的。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姚虹桥一家四口,直到我们挖灌溉渠——在姚虹桥家的屋子下面发现盗洞和墓室,看到四具尸体,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三个盗墓贼为了多分一点东西,把姚虹桥一家全杀了。”   至于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是怎么杀害姚虹桥一家的,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如果张东旭所言非虚的话,那么,在四月三号凌晨到夜幕降临之前,在姚家,一定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一幕,姚红桥找到的古墓成了一家人的葬身之地。姚虹桥是不会把屋子下面藏有古墓的秘密告诉关景儒他们的,因为姚虹桥的宝贝还藏在古墓里面呢?家里面突然来了三个人,而姚虹桥家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古墓了。   姚虹桥也有可能想把古墓作为关景儒等人的葬身之地。   总之,在四月三号这一天,在姚虹桥家的屋子里面——或者墓室里面,一定发生了一场异常惨烈异常的杀戮。   “金柱是在什么时候遇害的呢?”   “在四月三号的夜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四月三号的夜里,刚开始,三个人都下去了,但爬上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老大,一个是二得子。”   “你说的是哪一个墓室呢?”   同志们是在二号墓室发现霍金柱尸骸的。   “不是有两个墓室吗?我讲的是灌溉渠西边那个墓室。”   “关老大和柴二得杀害姚虹桥一家的时候,两个古墓都挖通了吗?”   “没有,但只差一点点了。”   “你是说,东西两个古墓是同时挖的,是不是?”   “是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单凭一两个人,是做不成这件事情的,两个盗洞,他们挖了三个多月才挖到底下。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更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想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挖到东西。”   “为什么要挖这么长时间呢?”   “一是因为封土层太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把挖上来的新土,分散倒在灌木丛的下面,土太多,堆在一起,很容易被人发现,一旦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所以,他们宁愿吃点辛苦,费点事情。”   辜大爷就是根据一堆新土发现盗洞的。   “可是,我们在盗洞旁边发现了很多新土。他们难道就不怕别人发现吗?”   “盗洞旁边的新土,是他们堆在那儿的,到盗洞快要挖通的时候,他们就用不着担心什么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东西两个古墓同时挖呢?”   “等盗洞挖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可以动手了,剩下的封土层,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挖开了。我爹说,盗墓贼之间的残杀也会在这时候开始的。”   “这是为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福海下洞看过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东西两个古墓同时挖呢?”   “等盗洞挖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可以动手了,剩下的封土层,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挖开了。我爹说,盗墓贼之间的残杀也会在这时候开始的。”   “这是为什么呢?”   “这时候,还没有见到墓室里面的随葬品,大家的警惕性几乎没有,最容易下手。只有在进入墓室,爬进棺椁,看到随葬品的时候,盗墓贼才会谨慎小心,互相防备。”   “还没有见到墓室和棺椁里面的东西,他们就开始杀人,万一墓室和棺椁里面没有东西——或者被盗墓贼光顾过呢?”   “他们一定是看准了才开始动手的。”   关景荣曾经说过,姚虹桥有这个本事,只要他在古墓上面转几圈,就能确定墓室的位置,有没有被人盗挖过,他还知道墓室的规格档次。随葬品的多少和档次是由墓主人的身份地位决定的。   “关老大、柴二得和霍金柱先解决了姚虹桥一家四口,后来,关老大和柴二得又杀掉了霍金柱,这正是你们父子俩所希望的,是不是?”   “您说的没错,说实话,刚开始,我们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当他们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我们就准备动手了。”   “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进入墓室合适呢?”   “本来,一开始,我们不打算进入墓室的。”   “你们预备怎么做?”   “挖开墓室以后,他们都会下到墓室里面去,上面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就好动手了。”   “你们打算怎么做?”   “只要把绳子拽上来,将盗洞口封严实了,要不了几个时辰,他们就会死在里面。”   这一招非常阴毒。   “当他们还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进入墓室合适呢?”   “四月一号凌晨,姚虹桥他们下山之后,我爹到两个盗洞下面看过了。”   “你们事先准备好了绳子?”   “对。我们一直在等待机会。”   “你们就不怕他们发现吗?”   “他们不可能发现。”   “为什么?”   “他们忙乎了一夜,吃过早饭以后就睡觉了,下上的时候,他们带走了工具,还把盗洞口封上了。”   “你们不怕他们晚上下洞的时候发现盗洞口被人动过吗?”   “晚上,天太黑,他们是不会留意这个的,我们在封洞口的时候,是按照他们原来的样子封的,关键是那几块石头,只要记住它们的摆放方向和位置就行了。”   “这时候,还没有见到墓室里面的随葬品,大家的警惕性几乎没有,最容易下手。只有在进入墓室,爬进棺椁,看到随葬品的时候,盗墓贼才会谨慎小心,互相防备。”   “还没有见到墓室和棺椁里面的东西,他们就开始杀人,万一墓室和棺椁里面没有东西——或者被盗墓贼光顾过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姚家走出三人   “张东旭,你把四月三号夜里发生的事情交代一下。”   “四月三号的晚上,三个人走出姚家的院门,他们在走出姚家之前,熄了灯,锁上门,然后朝后山走去。”   “你们父子俩当时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姚虹桥家的院墙外面。”   “你们在监视跟踪他们?”   “我们已经监视跟踪他们很长时间了。”张东旭父子是想随时掌握了解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的挖掘进度,以选择最佳的动手时机。   “往常,吃过晚饭以后,会有五个人——最少四个人走出院门,可四月三号的晚上只走出三个人来,关键是少了姚虹桥和李银杏两个重要的人物。”   “三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姚家的呢?”   “十点钟左右,每天都是在这个时候。”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上山呢?”   “这时候,山上一般不会有人再走动了,姚虹桥不是还有两个闺女吗?他们最起码要等她们睡着了以后才能上山吧!”   “从头至尾,姚虹桥的两个女儿都没有参与盗墓吗?”   “没有,每天晚上从姚虹桥家走出来的只有五个人。”   也许姚冬妞和姚春妞根本就不知道父母从事盗墓营生,而姚红桥夫妻俩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这个秘密。   “夜里面十点钟左右,你们父子俩如何知道三个人中没有姚虹桥夫妻俩的呢?”   “姚虹桥夫妻俩个头一般高,都是一米五几,在五个盗墓贼中,他们俩的个头是最矮的。”   曹云清和马子腾互相对视片刻,他们俩在验尸的时候,验尸报告上少了一项重要的内容,那就是姚虹桥夫妻俩的身高,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当时,所有人都知道两个死者的身份,既然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身高和年龄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只有在无法确定死者身份的情况下,刑侦人员才会关注所有信息,能不能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全靠这些信息了。   “我们父子俩就有些纳闷了,从姚家走出来的为什么是老大、二得和金柱三个人呢?照理,姚虹桥夫妻俩和两个闺女还在屋子里面,这三个人为什么要锁门呢?”   张东旭又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用大火机点着了,继续道:“按理说,这时候,姚虹桥夫妻俩是不可能不上山的,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两个盗洞都挖的差不多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在盗墓队伍里面突然少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已经意识到姚家人已经遇害了?”   “是这样,我们觉得机会来了,以我们父子俩的力量对付三个人,比对付五个人要容易多了,至少是有了胜算。”   “杀害关老大和柴二得以后,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去了姚家?”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我们把东西送回到家以后,又去了姚家,我们翻墙进院,撬开门锁。”   张东旭一口气抽了三口烟:“我们撬开门锁,用手电筒在几张床上照了照,但床上没有人;我们又点亮了没有灯,屋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谁能想到呢?在姚虹桥家的屋子下面竟然有一个古墓,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姚家四口人的尸体就在这个古墓里面。” 第一百六十章 消灭作案痕迹   “你们是不是在屋子里面翻箱倒柜了?”   “不错,我们是在屋子里面找东西了,但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姚家四口离奇失踪,竟然没有引起乡亲们的怀疑,在姚家人失踪的几个月的时间里面,难道就没有人到姚家的屋子里面去看过吗?如果姚家人回老家的话,那么,总要带一些生活用品吧!比如说铺盖行李,锅碗瓢勺之类的东西。   “那么,你们父子俩是不是从姚家拿走了一些生活用品?”   “我们不得不佩服你们,你们连这个都能想到,不错,我们是拿走了一些东西。”   “你们拿走了什么?”   “凡是姚家人能带走——也应该戴走的东西,我们都拿走了,铺盖行李,吃饭的家伙,还有两个木箱子,还有一些衣服,我们都拿走了。”   “拿到什么地方去了?”   “搬到我家去了。我父子俩跑了好几趟。”   “你们难道不怕乡亲看到这些东西吗?”   “我们把这些东西搬回家不是自己用的。”   “你们想做什么呢?”   “这些东西,我们放在灶膛里面烧的一干二净。一样都没有留。”   “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让张家堡的乡亲都认为姚家人回老家去了,如果让乡亲觉出姚家人失踪的蹊跷,一报案,就会牵扯出很多事情来。”   关景儒等人不担心这个,他们是水上浮萍,空中飞絮,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在姚虹桥家呆了几个月月,从来没有露过面,所以,他们只要一离开张家堡,人们便无法找到他们,张东旭父子就不一样了,他们根生土长,坐有姓,站有名,所以,他们一定要把姚家人回老家的假象做足了。   “县公安局的同志介入姚家的案子以后,你们为什么不让哑巴张福清跟他们提三个外地人来找姚虹桥的事情呢?”   “我们估计他们没法查这个案子,所以没有动。”   曹云清和马子腾互相对视了一下。张东旭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我们介入此案后,你指使张福清向我们反映情况呢?”   “你们的情况,我们父子俩都听说了——你们破了不少案子,事情过去了四五年,你们还来查这个案子,我们就不能再大意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想一想,如果我不这么做,说不定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头绪来呢?”   “让张福清向我们反映情况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我是想把你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关老大他们的身上去,在张家堡,除了我们父子俩和堂叔,没有人见过他们,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法查下去,时间一长,你们就会不了了之,不曾想姓辜的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盗洞口,这也是天意啊!”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管立秋的头上去呢?”   “现在想一想,这件事情,我做的更愚蠢,我当时想,你们找到管立秋,就一定会知道三件金首饰的事情,只要你们知道三件金首饰的事情,就一定会认定管立秋是凶手。”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金柱没有上来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五年前,县公安局的两位同志来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曾经请来了一个考古专家,姓辜的发现盗洞口以后,你们也请来了一个考古专家,只要你们拿到那三件金首饰,一定会请专家鉴定。”   “那三件金首饰是你们在匆忙之中落在树林里面的吗?”   “不错,得手以后,我们仔细清点过,事后,我们发现少了五样东西,金耳环原来是一对,少了一个,金手镯也是一对,也少了一个。事后,我还到山上去找过。”   “连我爹都能看出那几件金首饰是南唐宫中女人的饰品,考古专家就更不用说了。”张东旭接着道。   “你父亲张福海是根据什么说它们是南唐宫中女人饰品的呢?”   “南唐时期的女人,特别是皇家的女人尤其喜欢兰花,这在她们的首饰上会体现出来,那只金钗是凤凰的造型,只有皇室的女人才能拥有这种造型的首饰。”   张福海的说法和杨大师、汪教授的说法如出一撤。如果张福海不是盗墓贼,断不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你把杀害关老大和柴二得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吧!”   “前面,我已经准备交代了,结果被你打断了。”   为了弄清楚案子的来龙去脉和一些重要的细节,李云帆自然要适时打断张东旭的话题。主线不能丢,但细枝末节也很重要,大家不要忘记了,同志们还没有审讯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呢!   “现在,你接着前面的问题继续交代,我再强调一下,一定要详细。”   “我明白,四月三号的夜里,关老大、二得和霍金柱三个人带着家伙上了山,他们先去了西边那个古墓,关老大和金柱在盗洞上面,二得子在下面,关老大蹲在洞口抽烟,金柱用绳子一筐一筐地往上拽土。一共拽上来十一筐土,之后,关老大让金柱先下去了,关老大随后也下去了。当关老大的身影完全下到盗洞里面以后,我们父子俩摸了过去。”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听听盗洞下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你们听到什么了?”   “十几分钟以后,我们听到一些声音,像是打斗的声音,但声音不大,也有些发闷,十几分钟之前,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下面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因为金柱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所以,那天夜里,在二号墓室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情形,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但通过张东旭简单的描述,我们还是能想象得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一定是关景儒和柴二得看到了棺椁里面大量的随葬品,所以,突然对霍金柱下毒手了。   “一个小时左右,盗洞下面出现了一点亮光,紧接着绳子开始动了。”   “我暂时打断你一下,他们是怎么将土弄出盗洞的呢?”   “滑轮。”   “滑轮?”   “没有滑轮,他们是没法将盗洞里面的土弄上来的,你不是看见了吗,两个盗洞几乎直上直下。完全靠蛮力,肯定是不行的。他们将滑轮绑在一棵树上,有了滑轮,运土就不是问题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胎封堵洞口   “你接着往下说。”   “我们父子俩撤回到原来的地方。不一会,一个人钻出盗洞口,看身量,应该是关老大,不一会,二得子也爬出了盗洞口。又过了一会,两个人拎上来一个帆布口袋,就是先前用来装土的筐——帆布袋是缝在框里面的。”   “随葬品是放在帆布口袋里面的吗?”   “不错。”   “关老大为什么不先把筐里面的东西弄上来呢?”   “这是盗墓贼的规矩。”   “什么规矩?”   “为防止万一,人先上来,东西最后上来,不管是谁,在见不到东西之前,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霍金柱命丧墓室以后,面对大量的随葬品,关景儒和柴二得彼此之间不得不互相防备,谨慎小心。   “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们去了东边那个墓穴。”   “他们没有将第一个古墓的盗洞口盖好吗?”   “没有。”   “可我们发现二号墓室盗洞口的时候,洞口隐藏的很好。”   “洞口是我们父子俩事后堵上的,杀了关老大和二得子,拿到东西以后,我们把两个盗洞口都堵好了,在封盗洞口之前,我们还将多余的土全填到盗洞里面去了。当时,盗洞口旁边的土太多,如果不处理掉一部分,很容易被人发现。”   卞一鸣下到墓穴之中的时候,墓穴的入口确实有很多土。   这也是一种谈话方式,如果让张东旭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讲,很多细节都会被他省略掉,所以,李云帆不得不适时打断张东旭的话头。   “你接着往下讲。”   下面应该是我们这个故事最关键,也是最精彩的部分。   “这次,还是关老大在上面,二得子在下面。一个在下面挖土,一个在上面往上拽,关老大一共拽上来十四筐土,筐下去以后就没有再上来,我们估计,盗洞已经挖通了。紧接着,关老大也下去了。”   对于张东旭的交代,李云帆和同志们一直持怀疑的态度,仅凭张东旭一个人,如何对付两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呢?且看张东旭如何自圆其说。   “你也下到洞中去了?”   “下面有两个人,我一个人下到洞中,那不是找死吗?”   “那你是如何杀害关老大和柴二得的呢?”   “这——非常简单。用蛮力肯定是不行的,这时候的关老大和二得子已经杀红了眼睛,危险的很——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非常简单?怎么个简单法?”   “等他们下去以后,我用东西把盗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上了。”   “你想让他们在缺氧的状态下昏死过去,然后再下到盗洞里面去?”   “李局长,您说的没错。只要用东西将盗洞口堵死了,要不了多长时间,洞里面的氧气就会被耗尽,别忘了,他们的手上有一盏煤油灯,那盏灯是最耗费氧气的。”   张东旭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全用在这里了。   卞一鸣清楚地记得,他下到一号盗洞一大半的时候,突然感到非常难受,那就是一种缺氧的症状。   “照这么说,你们事先就准备好了用来封堵盗洞口的东西?”   “对。”   “什么东西?”   “两床棉花胎。”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经验如此老道   “两床棉花胎?”李云帆一脸惊异,一脸愕然。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大家都没有想到。不过,大家不得不承认,张东旭说的也许是实话,只需用东西将盗洞口封堵严实,断了墓室里面的氧气,关景儒和柴二得很快就会因为缺氧而昏厥。这时候再下手,胜算就更大了。   不过,这样做,专业性太强了,单凭张东旭从书本和课堂上学的那点有限的知识,恐怕无法运用到这种实践中来。如果不是非常专业的,经验老道的盗墓贼,是很难想出这种办法来的,张东旭的爷爷可能干过挖坟掘墓的勾当,张福海也可能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所以,同志们对张东旭话是疑大于信。   “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在李云帆看来,这很像是张福海的主意。   “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对,十几天前,我就将两床棉花胎藏在了山上。”   “后来呢?”   “抽了两支香烟以后,我下去了。”   “等一下,你父亲没有下去吗?”   “没有,我爹呆在上面。”   如果张福海曾经干过挖坟掘墓的勾当的话,应该是张福海下去——或者是两个人一起下去,因为张福海比儿子有经验。   “你在下面呆了多长时间?”   “多少时间?我不知道,我没有手表。”   张东旭结果关景儒和柴二得的生命,需要一点时间,清理墓室和棺椁里面的随葬品,需要更多的时间。那么,他是怎么解决墓室中缺氧和毒气问题的呢?   “大概有多长时间?”   “至少得一个多小时吧?”   “那么,你是怎么解决缺氧和毒气问题的呢?”   这个问题的专业性非常强。卞一鸣和李云帆是借助于防护面具和氧气袋才顺利完成墓室中的勘查任务的。   “这很简单。”   “说。”   “在下墓室之前,我等了一会才下去。”   “为什么要等一会才下去呢?”   “墓室里面的空气要换一换。”   张东旭的意思是要让墓室的有毒气体和外面的氧气互换一下。   “前几天,我进入墓室的时候,差一点昏倒。”卞一鸣道。   “那是你们打开盗洞之后就下去了,我是过一会才下去的。既然关老大和二得子能在下面呆那么长时间,我就用不着怕了。关键是我在下面呆的时间并不长。”   “你刚才不是说一个小时左右吗?”   “我是在下面呆了一个多小时,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到洞口上面去换一次气。要不然,我爹就用不着呆在上面了。”张东旭还会自圆其说。   “每次间隔多长时间?”   “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吧?”   “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肯定是不够的。不解决缺氧和有毒气体的问题,人在墓室里面不可能呆很长时间。   “张东旭,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我说的全是实话。”   “你是怎么解决缺氧和有毒气体问题的呢?”   “我一共下去三次。”   “下去三次?”   “对,我在下面,每次都不超过半个小时——我说的是大概时间,只要我感到稍微有点胸闷——心里面稍微有点不舒服的时候,我们就到上面歇一会。”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于自圆其说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片刻:张东旭小小年纪,尚不到而立之年,竟然如此老道,难于置信。从张东旭的交代中,李云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这个案子当中,其主导作用的人应该是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张东旭只有把放在洞口上面,才能撇清父亲和杀人案之间的关系,至少张东旭是这么想的——虽然幼稚了一些。   “张东旭,你把杀害关老大和柴二得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   “把棉花胎堵在盗洞口以后,我抽了两只烟,然后拿开棉花胎,又抽了两只烟。”   “抽完烟之后,我点亮马灯,下到墓室里面。我走进内室,李局长,这里——能不能不说啊?”   “其它地方可以不说,你杀害关老大和柴二得的过程一定要详细交代,我们希望你爽快一点。”   张东旭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三口:“我走进内室,看到——看到一个棺材里面晃动着一个脑袋,仔细一看,他正用力往上爬。”   在棺椁里面的人是柴二得,卞一鸣看到柴二得的时候,他的遗骸躺在东边的棺椁里面。一定是张东旭拿开棉花胎以后,柴二得得到了一些氧气,渐渐苏醒过来。   “我走到跟前一看,是柴二得,他已经醒过来了,他想爬出棺椁,但由于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所以,爬了几次,都没有爬出棺材。我爬上棺材盖子,举起镐头,照二得子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   “砸在什么位置?”   “我记不得了。”   “你的手上怎么会有镐头呢?”   “我进入墓室入口的时候,地上有一个筐,框里面放了一把铁锹和一把镐头。”   张东旭是有准备的,他担心关老大和柴二得突然醒来,要想拿走墓室里面的东西,第一件事情就是结果两个人的性命。铁锹是用来撮土的,镐头是用来刨土的。   “你一镐头就把柴二得砸死了?”   “二得子只是被砸晕了,躺在棺材里面,他的身体还在动,我从腰上拔出匕首,爬进棺材。”   “匕首是你事情准备好的。”   “对,身上没有家伙,进入墓室是非常危险的。关老大和二得子可不是一般的盗墓贼,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弄死了姚虹桥一家四口和金柱。”   “那么,你黄军帽上的五角星是怎么跑到柴二得的嘴巴里面去的呢?”   “一定是他在跟我纠缠的时候。”   “你们之间还发生过搏斗?”   “他抓住我的衣领,我把他压在身下,最后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喉咙。”   李云帆和卞一鸣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只在柴二得的后脑勺上发现了一组呈放射状的裂纹,时隔五年,遇害者的尸体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所以,喉咙处的伤口早就随软组织的降解而消失了。   “我们在验尸的时候发现,在柴二得的后脑勺上有一组放射状的裂痕,这说明你砸下去的力量足于使柴二得毙命,可根据你刚才的交代,好像与事实不符。”   “我一共在二得子的头上砸了两下,清理随葬品的时候,我不放心,又在他的头上补了一下。”张东旭在这里露出了明显的刀砍斧凿的痕迹。 第一百六十五章 破绽越来越多   “你刚才说,他抓住你的衣领,你把他压在身下,最后,你用匕首刺进了他的喉咙,对不对?”   “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按照你的说法,柴二得死的时候,应该是仰面朝上,在这种情况下,你手中的镐头怎么可能砸到他的后脑勺上呢?”   “当时的情况比较糟糕,光线又暗,二得子是面朝上,还是面朝下,我已经记不得了。”   李云帆从卞一鸣的手中接过一份尸检报告,其中一行被卞一鸣画上了波浪线:“头朝南,脚朝北,面朝东,背朝西。”   “张东旭,这是一份关于柴二得的验尸报告,你听仔细了。我们进入墓室,看到柴二得的时候,他‘头朝南,脚朝北,面朝东,背朝西。’你听清楚了,‘面朝东,背朝西。’在这种情况下,镐头怎么能砸到柴二得的后脑勺上呢?放射状裂痕不偏不倚,在后脑勺的正中位置。”   “这——”   “你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   “很简单。”   张东旭先是“这——”,现在是“很简单”,可见张东旭非常狡猾,至少说明他的脑子转的非常快。   “我们很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棺椁里面清理东西的时候,曾经挪动过二得子的尸体,他的身体下面压着还几件随葬品。”   张东旭说话可谓滴水不漏。他的话似乎也能成立,棺椁里面本来就应该有随葬品,柴二得之所以爬到棺椁里面去,就是因为棺椁里面有随葬品。   “当时,除了你拎进墓室里面去的马灯以外,墓室里面的灯还亮着吗?”   “亮着。”   “在什么位置?”   “在另一个棺椁上面。”   “在另一个棺椁上面?另一个棺椁难道还没有打开吗?”   “两口棺材都打开了,在另一个棺材的上面横着一个棺材盖子,他们的马灯是放在棺材盖子上面的。”   “你接着往下说。当时,关老大在什么地方?”   “杀死二得子以后,我看了看另一口棺材,里面不见关老大的踪影,我拎着马灯在棺椁周围转了大半圈,结果在另一个棺材的西边——靠近基座的地方发现了关老大。”   “关老大当时是什么状态?”   “他已经苏醒,他想挪动身体,但由于身上没有力气,所以,只能呆在原来的地方。我拎着马灯走到他的跟前。”   “他看见你了?”   “看见了,当时,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揸远。”   大拇指和食指展开之后,两个指尖之间最大的距离为一揸。   “关老大认出你了吗?”   “我不知道。他伸出手,想抓住我的脖子,但手上软绵绵的,我用手一拨就拨开了。”   “柴二得认识你吗?”   柴二得在临死之前将张东旭帽子上的五角星扯下来塞到嘴巴里面,按照常识推断,这个举动的本身就说明柴二得是认得张东旭的,关景儒也应该认识张东旭,因为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曾经向张东旭问过路。所以,关景儒和柴二得是有可能认出张东旭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法准确描述   关景儒和柴二得还可能认识张东旭的父亲,关景儒一行三人自从在姚虹桥家落脚之后,虽然没有抛头露面过,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和张东旭父子没有间接的接触。特别是张福海,他是一个卖货郎,张家堡的家庭主妇们的针头线老都是从张福海手上买——或者用东西换的,姚虹桥的老婆和两个女儿肯定在他的手上买过东西。   “他也不认识我。”   “他不认识你,那他为什么要扯下你帽子上的五角星藏到嘴巴里面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张东旭在这里又露出了一个破绽。   张东旭只身对付两个盗墓贼,不可谓不厉害。   “张东旭,按照常理来判断,关老大和柴二得在墓室里面呆的时间一样长,所以,两个人也应该是在同一个时间内苏醒过来的。你说对不对?”   “我说不好。”   “既然柴二得已经能站起身,试图从棺椁中爬出来,并且和你发生一段时间的纠缠,那么,此时的关景儒应该有能力,也有时间和柴二得一起全力以赴地对付你。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关景儒苏醒的时间和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出入。”   “李局长,这——我就说不清了。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当时就后悔没有让我爹一起下去。如果关老大和二得子一起对付我,那死的就不会是他们俩了。”   卞一鸣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写好以后,他将笔记本挪到李云帆的跟前。   李云帆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内容。   笔记本上的内容是:“如果张福海也进入墓室的话,合乎逻辑的安排应该是父子俩一人对付一个人,关景儒所在的位置,不涉及挪开尸体,清点随葬品的问题,所以,关景儒遇害是的姿势应该是我们看到他是的样子。”   李云帆已经读懂了卞一鸣写在笔记本上的内容。   卞一鸣的言下之意是,如果张东旭并非死于张东旭之手,而是死于张福海之手的话,那么,张东旭就无法准确叙述杀害张福海的全过程,事后,张福海也不大可能将杀害张福海的过程——特别是一些细节告诉儿子张东旭。同志们或许能在这里找到更多的漏洞和破绽来。按照两个人的年龄和身手敏捷程度,张东旭对付棺椁里面的柴二得,张福海对付躺在棺椁基座旁的关景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张东旭,你把杀害关老大的过程交代一下吧!”   “我在关老大的身上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因为关老大已经无力反抗了。”   “关老大是怎么死的?”   “我用匕首在他身上刺了一刀——好像是两刀——对不起,我已经记不清了。”   张东旭在关键的地方打起了太极。只有在无法还原真相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才会玩这种把戏。   “关老大的手很快就松开了,我——”张东旭的交代突然积极主动起来,他大概是不想给李云帆适时提问的机会。   “等一下。”李云帆迅速打断了张东旭的话,“我问你,你的匕首刺到关老大什么地方了?”   “这——”   “快说!”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张东旭的脸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云帆想起怀表   “当时很匆忙,我很紧张,只想赶快拿东西走人。所以,想不起来把匕首扎到什么地方了。”   “你刚才也说了,关老大已经无力反抗,你用不着紧张,所以,谈不上匆忙,这从你一一清点墓室和棺椁里面的随葬品也能看出来,你竟然能发现少了几件东西,更有甚者,你竟然还能认出管立秋送给邹胜美的三件金首饰。这足于说明你当时是非常镇定从容,所以,匆忙,紧张,无从谈起。”   卞一鸣手上拿着一个尸检报告,他用笔在三行字下面画了一道波浪线,然后递到李云帆的手上。   画波浪线的内容是:“(死者)仰面朝上,右手和身体成四十五度角,左手放在胸口,手背朝上。右腿伸直,左腿成垂直状,左脚被压在右腿下方,左腿的膝盖靠在汉白玉基座上。”   “死者左手下方的衣服上有一片巴掌大的血渍。”   很显然,张东旭对有关事实采用了回避的策略。他在这里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破绽。   “张东旭,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李局长,我说的全是实话。”   “关于杀害柴二得的过程,你交代的非常详细,可是在交代杀害关老大的过程的时候,你就开始含糊其辞了。如果你说你在杀害柴二得的时候,非常紧张,这我们相信。杀人的目的是为了置人于死地,你在对付柴二得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你将匕首刺进了柴二得的喉咙,那么,你在杀害关老大的时候,也应该是这样,选择要害部位,可是你却说记不得了,这只能说明,关老大应该是死于他人之手,此人应该就是你的父亲张福海。按照常理判断,张福海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入墓室。如果上面必须留人的话,也应该是你留在上面。”   “李局长,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爹和关老大、二得子的死没有一点关系。不错,我爹确实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但关老大和二得子的死和我爹确实没有关系。”   “你刚才说在西边那个棺椁上面横着一块棺材盖,是不是?”   “是。”   “可我们进入墓室的时候,棺椁上面没有棺材盖子,这是怎么回事情呢?”   “我在进入棺椁里面之前,将棺材盖掀到地上去了,因为它有点碍事。”   “关老大和柴二得从西墓室带出来的随葬品也带到东墓室里面去了吗?”   “没有。”   “放在了什么地方?”   “放在盗洞旁边,用土埋起来了。”   “把那么多宝贝放在盗洞口上面,柴二得难道就不怕关老大下黑手,独吞那些宝贝吗?在此之前,霍金柱已经遭遇不测。”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审讯进行到这里,有些东西已经比较明朗了。   李云帆突然站起身,走出审讯室,郑峰和卞一鸣紧随其后。   三个人走到台阶下一个花坛的旁边。   “李局长,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卞一鸣道。   “怀表,我们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怀表。”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东旭含糊其数   “您的意思是?”郑峰道。   “关景儒的怀表肯定在张东旭——或者张福海的手上。”   卞一鸣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人到张家堡去一趟。”   “很好,你们要仔细搜查张福海的房间,如果能找到那块怀表,我们就一定能把这个案子整他个一清二白。”   卞一鸣喊出谭晓飞,两个人匆匆离去,不一会,审讯室外面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李云帆和郑峰返回审讯室,审讯继续。   “我们在东墓室里面没有看到关老大他们用来挖盗洞的筐、铁锹和镐头,撬开棺椁的盖子,应该还有一两件工具,我们也没有看见。”   按照常理推断,张东旭在离开墓室的时候,是不会拿走这些东西的。   “我拿回家去了,包括那根很长的绳子和滑轮,我们全拿回家去了。”   “拿回家去了?”   难道张东旭想继承他爷爷的衣钵,继续从事挖坟掘墓的勾当吗?有这种想法的倒是有一个人,那就是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这些工具对盗墓贼来讲,可是吃饭的家伙,吃饭的家伙,少一样都不行。   “对。那些随葬品,我们是用筐弄回家的,要不然也不会弄丢了五件东西。筐和筐里面的帆布磨损的太厉害,当我们将筐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角上有一个小窟窿,五件东西就是从那个窟窿漏掉的。”   “你把这些工具拿回家,预备做什么呢?”   “我肯定要把那几样东西带出洞口——我们不是还要封堵洞口吗?封堵好洞口以后,才发现绳子和滑轮,我只能把它们拿回家,放在山上,是肯定不行的。”   “可我们在你家没有发现这几样东西。特别是镐头和滑轮。”   “你们到张家堡后,我把所有的东西扔到子母河里面去了。”   “扔在子母河的什么地方?”   “我扔东西的时候是在你们住进祠堂的那天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至于在什么地方扔的,我记不得了——一点都记不得了。”   “张东旭,两个墓室的随葬品一共是多少件呢?”   “对不起,到底是多少件东西,我已经记不得了——时间——时间隔得太久了。”   “你总该记得一个大概数量吧!”   “大概在五六十件——或者六七十件吧。”   李云帆和郑峰对视片刻,两个古墓——有可能是三个古墓中的随葬品,数量一定不在少数,同志们从张东旭家搜到的赃物可能不是随葬品的全部。关景儒等三人残忍杀害姚虹桥一家四口,除了想多分一点赃物以外,恐怕还想得到姚虹桥手中的东西——姚虹桥的手上肯定还有一些东西。   李云帆从汪教授手上接过一沓照片。   审讯开始之前,汪教授已经把照片洗出来了。汪教授给每一个随葬品都拍了一张照片,并且在上面标上序号。   李云帆站起身,走到张东旭跟前:“张东旭,你认真仔细地看一看,这里面哪些东西不在随葬品之列?” 第一百六十九章 露出更大破绽   张东旭一共挑出六张照片,他们分别是:   1,玉瓶。   2,金壶。   3,玉壶。   4,青花瓷瓶(一对)。   5,有盖铜香炉。   6,无盖铜香炉。   “这六件东西是怎么回事?”   张东旭从六张照片中挑出两张:“这把金壶和这把玉壶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另外四样东西是我父亲从乡亲们手上收来的。”小村魅影三169   “照片一共是四十四张,东西一共是四十五件。其它随葬品呢?”   “其它东西被我卖掉了。”   “是被你们父子俩卖掉的吧!”   “是。”   “买给谁了?”   “‘文昌阁’。”   前面,笔者提到过这个“文昌阁”,杨耀光家和这个“文昌阁”曾经有过业务上的往来。姚虹桥在遇害之前,和“文昌阁”有过较为频繁的接触。   遗憾的是,过去的“文昌阁”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张东旭的交代已经无法证实。   “张东旭,你把东西弄回家以后,藏在了什么地方?”   “先藏在地窖里面。”   “藏在地窖里面?地窖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更隐蔽的密室?”   “这——你们也发现了?不错,刚开始,东西是藏在地窖里面那个密室中的。”   “后来呢?”   “后来藏到了灶膛下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小村魅影三169   “你们到张家堡来以后。”   “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我爹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案子是你们两人一起做的,藏东西的事情,你父亲竟然不知道,谁信呢?”   “实不相瞒,你们住进祠堂以后,我爹就慌了神,他坐立不安,吃不下饭,夜里面睡不着觉。他这个人胆子非常小,他还想整天呆在家里——守着那些东西。”   “他是不放心那些东西吗?”   “是。我让他还像以前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不然,会引起你们的怀疑。我就把那些东**到灶膛下面,然后让他找,我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这才放心——照常出去卖货。”   “你没有把藏东西到底地方告诉你父亲吗?”   “没有。”   “你父亲没有问吗?”   “没有。”   “你刚才也说了,有两件东西是你爷爷传下来的,另有几样东西是你父亲从乡亲们收上淘换来的,你们父子俩又从关老大和柴二得子的手上弄了这么多的宝贝,你把这些东**在什么地方,你父亲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有些故事可能编的天衣无缝,但必须是经过无数次的推敲,有些故事,在编的时候,是没有时间进行推敲的,所以,捉襟见肘,露出一些破绽,在所难免。   张东旭在这里有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破绽。   一定是父子俩将密室里面的东西转移到了灶膛下面,以张东旭的阅历,断不会想到将东**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至少,张福海是知道的。   下面该谈一谈那块怀表的问题了。   “张东旭,你到目前为止,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还没有交代呢?”   “该交代的事情,我一字不落——全交代了。”   李云帆从王萍的手上接过表链子:“张东旭,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 云帆提审福海   “这是什么?”张东旭松弛了许久的脸部肌肉,突然紧绷了起来。   “这是一根表链子——一根怀表上的银链子。”   “表链子?”   “对,这是我们在关老大的身上发现的,在这根链子下面应该有一块怀表,怀表显然是被凶手在匆忙之中拽走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根表链子,更没有见过什么怀表。”   “既然是你一个人进入墓室的,那么,关老大的怀表肯定被你拿走了。如果不是你拿走的,那肯定是另一个凶手拿走的。这个凶手就是你的父亲张福海。”   “兴许是关老大自己弄丢了。”张东旭并不搭李云帆的的话茬,“总之,我确实没有看见什么怀表。我已经交代了这么多了,为什么要隐瞒一块怀表呢?当时,我爹呆在洞口上面,他不可能见到关老大身上的怀表。”   审讯不得不告一段落。   十一点钟,卞一鸣和谭晓飞回到了连云县公安局。小村魅影三170   看卞一鸣和谭晓飞的眼神和表情,李云帆就知道他们俩没有找到那块怀表。   在吃中饭的时候,卞一鸣突然想起了张福海的褡裢,大家应该能回忆起来,在同志们抓捕张福海的时候,张福海没有忘记他放在毛驴身上的褡裢。于是,吃过中饭以后,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去了一躺拘押室,认真仔细地搜查了张福海的口袋,包括那个褡裢,但一无所获。   下午一点半钟,李云帆提审了张福海。   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张福海扫了一眼坐在审讯室里面的人,同时用举起双手,用右手的手指头将脑袋东边的头发往西边梳了梳。   比较而言,张福海的精神状态比儿子张东旭要好许多。他走进审讯室的时候,抬着头,挺着胸,嘴上叼着半支香烟。   张福海身高一米六零左右,身材微胖,皮肤黑黢黢的。头顶中央的头发非常稀疏,脑袋两侧的头发比中间稍微多一些,为了遮挡住中间那一块少毛之地,张福海将脑袋东边的头发往西边梳,这样的结果是,东边一部分头发不但捍卫了“中央”,还支援了“西部”。   从皮肤和五官上就能看出张东旭和张福海没有血缘关系:张东旭的皮肤比较白,张福海的皮肤则是黑黢黢的;张东旭的身材很高大,而张福海比较矮小;张东旭长着一个标准的瓜子脸,张福海虽然也是一个瓜子脸,但遗憾的是,老天爷在安装这张脸的时候装倒了。张东东旭是上宽下窄,而张福海则是上窄下宽,张福海的两个下颌骨几乎和下巴平行,虽然张福海脸上的横肉不少,唯独颧骨上方,凹陷的比较厉害。总之,这种脸型还是比较少见的。   张福海的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本装罩褂,一打眼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面料,大概是颜色褪的比较厉害,衣服上原本不很显眼的云状图案非常清晰,罩褂里面是一件灰色的毛线衣,贴身是一件本装米色衬衫。单看这三件衣服,就知道张福海的经济条件不错。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福海倒很爽快   张福海的下身穿着一条灰色灯笼裤,脚踝处裹着绷带,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棉袜和一双黑帮布鞋。   从整体上看,张福海显得很精干,还会一些功夫,这从他身上的灯笼裤就能看出来。   “报上你的姓名。”   “张福海。”   “年龄?”   “六十三。”   “职业?”   “卖货郎。”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   “你看看这些照片。”李云帆站起身,将照片递到张福海的手上。   张福海接过照片:“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看,一张一张地看——看仔细了,等你看完了以后,我们再谈。”李云帆不想再费太多的口舌。   大家密切地注视着张福海的眼神和表情。   李云帆则站在张福海的身边,视线落在那些照片上。   张福海在接照片的时候,手没有抖,但在看照片的时候,手开始抖了,如果张福海的心理有变化,那么,即使他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这就跟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发言稿的人是一样的,正常情况下,人的双手是不会颤抖的,但在这时候,他不可能不颤抖,除非他是天天站在台子上发言,已经不存在心理上的障碍了。   一沓照片在张福海的手上走了两遍,在李云帆、卞一鸣看来,张福海的心理变化分两个阶段:照片走第一遍的时候,速度相对比较快,而在走第二遍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张福海之所以翻看两遍照片的目的,可能是在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讯。   “张福海,照片看完了吗?”李云帆一边问,一边回到座位上。   “看完了。”张福海前倾身体,将照片放在李云帆面前的桌子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既然事情到这个份上,我就不瞒你们了,案子是我们父子俩做下的。”   这就是证据的力量。在证据面前,张福海不得不低下罪恶的头颅。   “姚虹桥一家四口是谁杀害的?”   “姚虹桥一家四口是关老大他们弄死的。”   “关老大他们?一共是几个人?”   “三个人。”   “除了关老大,另外两个人姓甚名谁?”   “姓什么不知道,另外两个人,一个叫二得子,一个叫金柱。”   “这三个人是你们父子俩杀害的吗?”   “金柱是关老大和柴二得杀害的。”   “那么,关老大和柴二得是你们父子俩杀害的啰。”   “这两个人是我杀害的。”   此时,张福海并不知道儿子张东旭已经被捕。   同志们面面相觑。   李云帆再次站起身,拿起照片,走到张福海的跟前:“哪些随葬品是从关老大、柴二得手上得到的,你把相关的照片挑出来。”   张福海用很快的速度从一沓照片里面找出了六张照片,然后将六张照片递给了李云帆:“除了这六件东西,其它都是。”   六件东西就是张东旭所说的那六件传家宝。   “这六件东西是怎么回事情?”   “这六件东西是我们家的收藏,跟案子没有关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原来另有隐情   “这些东西,你们是在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呢?”   李云帆看了郑峰和卞一鸣一眼:“你当真不知道?”   “你们到张家堡以后,东旭背着我把东西转移到别处去了,我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   “这些东西是我们在你家厨房的灶膛下面找到的。”   “在灶膛下面找到的?”张福海的眼睛里面划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张福海,你当真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这六样东西原来是藏在另外一个地方的。”   “什么地方?”   “藏在我家的地窖里面。”   “就是东厢房下面的密室吗?”   “不错。”   “你儿子把东西转移到灶膛下面,你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谁会相信呢?”   “公安同志,我确实不知道。”   “你儿子在转移这些东西的东西,难道没有跟你说吗?这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啊!”   “这些东西,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自从我把它们交给东旭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了。这些东西迟早是他的,我也就没有再过问。”   “六件东西是什么来历?”   “金壶好玉壶是我爹传给我的,另外四件东西是我从走村串户,从乡亲们的手上淘换来的。”   “你从乡亲们的手上收购这些东西,目的是什么?”   “淘换钱呗。”   “这四件东西,你为什么不淘换钱,而要交给儿子呢?”   “其它东西,我全淘换成钱了,只留下了这四件东西。我把它们——连同他爷爷传下来的金壶和玉壶,全交给东旭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把六件东西交给儿子张东旭呢?”   “东旭这娃很可怜。“   “张东旭很可怜?此话怎么讲?”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在咱们这地界,男孩子一成年就讨媳妇了。”   “难道是他有癫痫病?”   “癫痫病倒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张福海的脸上阴云密布。   “最要命的是什么?”   “我跟你们实说了吧!东旭这孩子是我抱来的——我自己不能生养。”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知道东旭为什么到二十六岁还没有娶媳妇吗?”   “为什么?”   应该另有隐情。   “我把他养到两岁的时候才知道。”   “才知道什么?”   “东旭的父母之所以把孩子扔掉,是因为这孩子——和我一样——一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了。”   “一生下来就有残疾吗?”   “我儿子没有那方面的能力。”   “你是说张东旭没有生育能力吗?”   “对,东旭的下身只有一个——”张福海望了望王萍。   “你是说张东旭只有一个山药蛋吗?”   “不错,要不然,他爹娘是不会把他扔掉的。我老婆离开我,就是因为这个,当然也和我不能生养有关系。”   “你是说,张东旭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了?”   “我抱养东旭的时候,他已经一岁了,估计是父母发现他有这个毛病以后,才扔掉的。如果不把他抱回来,他早就冻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主凶方寸大乱   “没有人给他他介绍过对象吗?”   “有人给他介绍过,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谈,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了。”   “张东旭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可能知道,但他从来没有问过我。”   “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东旭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我把六件东西交给他,就是指望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张福海把自己的儿子带上一条罪恶的道路,他的日子能好过吗。   张东旭确实很孝顺,可惜孝顺过了头。   “我养了他,也害了他。”   “此话怎么讲?”   “如果我不收养他,他就用不着遭这么多罪了。这都是命啊!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把我儿子抓起来了?”张福海已经从李云帆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信息。   “不错,我们已经把你儿子张东旭抓起来了。”   “你们把他抓起来了?”   “他已经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   张福海低头沉默。   “你难道就不想跟我们说些什么吗?”   “我没有想到——一点都没有想到。是我害了他啊!”   “你儿子说关老大和柴二得是他杀的,你却说是你杀的。现在,我们只能认定是你们两人共同杀害了这两个人。”   “你们别听他的,人确实是我杀的。我请求你们对他从轻发落。”张福海涕泪俱下。在得知儿子也被捕的情况下,他方寸大乱,还能怎么说呢?   张东旭父子为什么要把杀人的罪行往自己身上揽呢?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张福海父子在被捕前就咬好了扣,警察查到谁,谁就把杀害关老大和柴二得的罪行承担下来。   第二,张福海和关老大、柴二得的死确实没有关系。   李云帆和卞一鸣更倾向于第一种假设。张东旭父子俩杀害了关老大和柴二得,主凶应该就是张福海。遗憾的是,张东旭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杀害关景儒和柴二得的凶手,而张福海也一口咬定自己是杀人凶手。   两个人的口供不一致,同志们显然不能结案。   案子的审讯再次陷入僵局。   吃过晚饭之后,大家回到住处。李云帆发现少了卞一鸣。问其他人,谭晓飞说卞一鸣好像到厕所去了。   大家喝了杯茶以后,还是不见卞一鸣的踪影。   这就是卞一鸣的特点,他一定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又无法确定,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会单独行动。   “卞一鸣会到哪里去呢?”郑峰道。   李云帆放下茶杯:“他会不会到拘押室去了?”   “走,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来到拘押室,快走到关押张福海的地方的时候,从旁边的一间房子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卞处长有没有来过?”   “来过,他几分钟前就离开了。”   “他进去了吗?”李云帆指着关押张福海的房间道。   “进去了。”   “他进去做什么了?”   “他和我将床挪开,仔细检查了两边的墙。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云帆和郑峰都知道卞一鸣在找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鸣掏出一物   “卞一鸣估计那块怀表在张福海的身上,他被关进拘押室的时候,有可能将怀表藏在了墙缝里面。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拘押室墙上的石灰剥落的很厉害,墙砖是裸露在外的,有些砖块之间有缝隙。   “卞处长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没有。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两个人回到住处,但仍然不见卞一鸣的踪影,其他人也没有看见卞一鸣。   正在两个人纳闷的时候,成副局长走进房间。   得知两个人正在找卞一鸣,成副局长转身朝外走。   “成局长,你这是?”   “我看看你们的汽车在不在。”   三个人走到前院,在一棵迎客松的下面,只停着一辆汽车,少了一辆汽车。而这辆汽车正是李云帆他们的汽车。   两个人终于明白卞一鸣到什么地方去了。   卞一鸣一定是到张家堡去了。   卞一鸣到张家堡去做什么呢?   十点钟左右,大家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李云帆走出房间,冲下楼去,谭晓飞和王萍跟在后面。   四个人走进前院,便看见一辆汽车慢慢地停在迎客松下,这两汽车正是李云帆他们的汽车。   车灯瞬间熄灭,从汽车上跳下来一个人,他就是卞一鸣。   “一鸣,你到哪里去了,害的我和郑峰心焦。”   “李局长,我去了的一趟张家堡。”卞一鸣说话的声音有些亢奋,他一边迎上来,一边从口袋里面掏东西。   “至少,你应该跟我说一声啊!”   “李局长,您看——?”   李云帆朝卞一鸣的手上看去,在卞一鸣的右手上,有一个圆形的亮闪闪的东西。虽然光线很暗,但凭直觉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当李云帆的右手接触到亮闪闪的东西的手,他就更加确信,卞一鸣的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怀表。在怀表的上面还有一截五六公分长的银链子。银链子的颜色和同志们从关景儒腰带上解下来的银链子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这坏怀表了,张福海太狡猾了。”王萍道。   “卞一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谭晓飞很是不解。   “走,回房间再说。”   七个人大步流星,上了楼梯。   四个人走到楼梯转弯处的时候,郑峰等人已经站在楼梯口了。   “郑峰,案子有重大突破。”李云帆非常激动。   大家簇拥着卞一鸣走进房间,卞一鸣将手里面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所有人明白是怎么一会事情了。   怀表的上边有一个孔洞,孔洞里面拴着一根红布带,这也就是说,张福海一直在用这块怀表。   “卞一鸣,你快告诉大家,这是怎么回事情?”郑峰也很激动。   “是怎么回事情——”   “喝口水再说。”王萍递上了一杯茶。   卞一鸣一口气把茶杯里面的水全喝完了,然后坐在床上。   “郑局长,这坏怀表是我在张福海装货的筐里面找到的。”卞一鸣用手摸抹掉了嘴角上的水。   “你是怎么想到的呢?”李云帆不得不佩服卞一鸣充满灵气的大脑。   “今天晚上,我先去了拘押室,我估计这个怀表可能在张福海的身上,如果在他身上的话,他肯定会把这个怀表藏在砖缝里面,可是,我没有找到,于是,我就去了一趟张家堡。”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终于找到怀表   “一定是我们抓捕张福海的时候,他乘天黑和我们不注意,把怀表藏在了装货物的筐里面。”王萍道。   “王姐说的对。”   “卞一鸣,你快跟我们说说。”谭晓飞道。   下面是卞一鸣的叙述:   同志们抓捕张福海的时候,张福海家是铁将军把门,受张福海委托的民兵是不可能将毛驴和毛驴身上的货物送到张福海家去的,所以,毛驴和毛驴身上的货物如果不在生产队,就一定在大队部——即祠堂。大队部每天都有人值班,放在大队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卞一鸣走到祠堂的时候,祠堂是铁将军把门。   于是,卞一鸣直接到张队长家去了。   卞一鸣算是找对人了,毛驴和毛驴身上的货物就是张队长安排的,因为大队部每天都有人值班,所以,张队长就将毛驴和货物暂时放在了祠堂里面,白天,请张福清给毛驴喂料,至于毛驴身上的货物,张队长和褚书记放在值班室里面了。   张队长听了卞一鸣的来意之后,当即派生产队会计张克勤去喊褚书记。张队长则和卞一鸣到祠堂的门口去等。   十几分钟以后,褚书记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来了。他打开门锁,带着张队长和卞一鸣冲进祠堂。   “褚书记,有没有人碰过张福海的东西?”卞一鸣一边走,一边问。   “东西在值班室里面,我吩咐过,没有人敢碰张福海的东西。这——你尽管放心,咱们这里民风淳朴,不是自己的东西,没有人会动。”   褚书记走到值班室的门口,从钥匙串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车门,然后划着火柴点着了桌子上的煤油灯。   褚书记蹲下身体,从一张大桌子下面下拖出两个藤条筐来。   两个藤条筐的是用两根三公分左右宽的帆布袋绑在一起的,在筐口和筐口之间,留出三十公分左右长的空挡,将两个藤条筐往毛驴的脊背上一放,筐口正好和毛驴的脊背平行。   筐口有一个盖子。   张队长打开藤条筐的盖子,藤条筐的外侧是可以活动,张队长拉起两边的铁丝搭扣,将外则放了下来,这时候,卞一鸣才看见藤条筐里面有八个格子,格子里面分别放着不同的商品。   张队长将格子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直到能看到筐的底部。   第一个藤条筐里面没有卞一鸣要找的东西。   张队长和褚书记又打开第二个藤条筐。   在将最下面一个格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的时候,张队长惊叫一声:“卞同志,下面有一个发亮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张队长话还没有说完,东西已经拿在手上了。   张队长手上拿着的正是一块怀表。   卞一鸣从张队长的手上接过怀表,打开怀表的盖子,怀表上秒针还在走着。时间是就九点零五分二十五秒。   卞一鸣捋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是九点零五分。   一定是张福海乘同志们不注意,在拿褡裢的时候,将怀表从藤条筐口和盖子之间的缝隙,塞进了藤条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云帆再审福海   这也应该算是天意。一块怀表锁定了另一个杀人凶手。只要是在月亮和太阳下行走的人,都会在地上留下影子,即使没有月亮和太阳的话,也会留下脚印。怀表就是张福海父子在地上留下的影子——或者叫脚印。也许有人会说,如果卞一鸣找不到怀表的话,那么,同志们很难结案。话虽如此,但李云帆和卞一鸣坚信,即使卞一鸣找不到怀表,同志们也会找到其它东西,是蛛必有丝,是马必有迹,人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人有百密,也有一疏,更何况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而本性就是人的影子和脚印,张福海的本性,早就注定他不会将这块怀表扔掉,如果他想扔掉的话,就不会从关景儒的腰带上拽下来。怀表可是一件稀罕物啊!后来,张福海确实扔掉了这块怀表,可惜,已经迟了。   “立即提审张福海。”郑峰道。   十点半钟,张福海被带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面烟雾缭绕,除了王萍,每个人的手上都夹着一支香烟,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即将打响。所有视线全部聚焦到张福海的身上,每一双眼睛里面都喷射着愤怒的火焰。   张福海的嘴上也叼着一支香烟,他脑袋微侧,双目微闭,好像在观察李云帆和同志们的表情。很显然,同志们看张福海的眼神,和前一次大不相同了,张福海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审讯并没有马上开始,李云帆将张福海撂在椅子上凉了几分钟,王萍在忙着给大家泡茶,李云帆则和郑峰、卞一鸣小声嘀咕着什么。   张福海一边抽烟,一边观察着三个人的表情,一双三角眼聚精会神。所谓“聚精会神”,是张福海的眼神始终朝着一个方向,但他的脸却朝这另一个方向,身体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这也就是说,张福海是用眼睛的余光在观察李云帆、郑峰和卞一鸣的表情的。   张福海的眼睛除了在李云帆等人的脸上进行扫描之外,还不时驻足于同志们手中的茶杯,他大概是有点口渴了。   张福海的视线一直随王萍手中的热水瓶落了地,他以为王萍会——或者他希望王萍为他泡一杯茶,茶香味实在太诱惑人的嗅觉了,遗憾的是,王萍没有满足他的愿望。他应该能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地位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大概是的嘴唇有点干燥,张福海吸烟的频率逐步变小,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郑峰打了一梭子香烟之后,李云帆的审讯开始了。   “张福海,把你的头抬起来子。”李云帆点着了香烟,望着张福海道。   在李云帆和郑峰、卞一鸣停止交流的时候,张福海有一个低头动作,这是一种下意识,他意识到审讯就要开始,这个低头的动作,多少年能反映出张福海心理上的胆怯。   张福海慢慢抬起头来。   “张福海,你和你的儿子张东旭都没有和我们说实话啊!”   “天地良心,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是你们父子俩共同杀害了关老大和柴二得。”   “关老大和二得子确实是我杀害的——他们的死确实和我儿子没有一点关系。”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云帆拿出物证   张福海在说话的时候,两个亮晶晶的眼珠停留在三角形眼眶的底部,一动也不动,说完之后,他用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将脑袋东边的头发朝西边梳了几下。   “张福海,我们让你看一样东西。”   张福海用眼睛回应了李云帆的问题——李云帆的东西还没有拿出来,张福海的眼睛就开始寻觅了。   卞一鸣打开黑色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然后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打开塑料袋的袋口,用手指从塑料袋里面拎出一截银链子——银链子上有一个挂在裤鼻子上的钩子,然后站起身走到张福海的跟前,将银链子在张福海的跟前晃了几下,然后道:“张福海,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在李云帆拎这银链子走到张福海跟前的时候,张福海的眼睛里面有了一些变化,本来,他的眼珠子是在三角形眼眶的底部的,现在,这两颗眼珠已经转移到眼眶的上方去了。   “张福海,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李云帆看张福海有些发愣,又问了第二遍。   张福海摇了一下头。   “你当真没有见过这根银链子吗?”   “没有见过——确实没有见过,我不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张福海的眼珠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眼眶的底部。   “我们再让你看一样东西。“李云帆走到卞一鸣面前,从他的手上接过另一个塑胶袋。   李云帆到张福海的面前,从塑料袋里面拎出那块怀表,“张福海,这个玩意,你应该见过吧!”   张福海回应李云帆的有三个动作——也可以说是三个细节:   第一,张福海一连吸了三口烟——在此之前,张福海从来没有一口气连抽三口烟,连两口烟都不曾有过。   第二,张福海的腰由直线变成了曲线,原来,他的后背是非常完整地靠在椅背上的,现在,腰的上半部分和椅背渐行渐远。   第三,由于脑袋位置的改变,原先支援西部的头发耷拉了下来——他慢慢地低下了头。   李云帆从事刑侦工作多少年,最痛快淋漓的就是这时候,当犯罪分子,面对铁一样的证据的时候,那种心理防线完全崩溃的状态,正是大家孜孜以求的结果。   张福海现在的样子就属于这种状态。   大家都从张福海的身上看到了这种状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状态中又加进了一些新的内容:   第一,张福海的脑袋完全耷拉下去了,现在,同志们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第二,张福海的头顶上已经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第三,张福海的四肢开始朝身体的中心部位收缩,先收缩的是腰和脑袋,接着收缩的是两只手,虽然张福海两只手收缩的幅度有限——因为手铐的存在限制了两只手的活动范围,所以,张福海只能将两只手紧紧地抄在一起,最后收缩的是两条腿。大该是张福海嫌脚镣之间的铁链子过长,所以将两只脚并在一起。   李云帆将银链子和怀表的一截银链子接在一起:“张福海,这两根银链子,原本就是一根银链子,感谢你为我们保存了这块怀表和这截银链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福海已无退路   张福海没有回答李云帆的话,他现在连说话的心气都没有了。   李云帆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然后厉声道:“张福海,你还不愿意彻底交代你们父子俩的罪行吗?”   张福海慢慢抬起头来:“我想喝水——我口渴的厉害。”   马子腾站起身,他大概是想给张福海倒水。   李云帆举起右手,手心向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马子腾的屁股慢慢落在椅子上。   张福海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李云帆。   “张福海,你以为我们是在跟你闹着玩啊!我们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你敷衍欺骗了我们,同时敷衍欺骗了自己,你对自己采取了很不严肃的态度。”李云帆厉声道。   张福海望着李云帆,他的眼睛先眨了两下,紧接着眨个不停。   “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张福海,我从事刑侦工作多少年,像你这样的犯罪嫌疑人,还是第一次见识。”李云帆的目的非常明确,他想趁热打铁,完全摧毁张福海的心理防线。张福海的眼睛和表情向同志们发出了明显的信号,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   香烟在张福海的手中燃烧着,张福海已经忘记抽香烟的事情了。   “你经不住贪念的诱惑,毁了自己,你还把儿子往火坑里面推。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这样的父亲了。”   “公安同志,你不要再说了,我愿意交代——我愿意坦白。”   李云帆要的就是这句话。   同志们期待的就是这句话。不打到蛇的七寸,是制服不了毒蛇的,在捏住蛇的七寸的时候,手是不能松开的。   李云帆朝马子腾点了点头。   马子腾站起身,打开茶杯的盖子,王萍走过去,打开茶叶罐,往茶杯里面放了一小撮茶叶。马子腾,拎起水瓶,将茶杯倒满了。   马子腾盖好茶杯盖,将茶杯放到张福海的椅子上,张福海将屁股朝旁边挪了挪。   张福海打开茶杯盖,端起茶杯,用嘴唇在茶杯口上浅浅地试了试,水太烫,便将茶杯放下。   我们都知道,既然案子是张福海父子俩做的,那么,张东旭提供给同志们的版本就得全部推翻。   “张福海,茶也给你泡好了,你可以交代问题了吧!”   “公安同志,我——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就从你发现姚虹桥是盗墓贼之后开始交代吧。”   因为有了前面的铺垫,张福海的交代比较顺畅。虽然张东旭的交代已经不作数,但一部分内容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突破张东旭的防线,为突破张福海的防线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下面就是张福海的交代,请大家耐着性子往下看吧:   姚虹桥一家在张家堡落脚之后,因为张福海和姚虹桥都会下棋,所以两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了。当然,让两个人熟络起来的主要原因,不是两个人都会下棋,而是因为张福海的眼睛瞄上了姚虹桥的大女儿冬妮,儿子张东旭身体上有缺陷,这一直是张福海的心病。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意接近姚家   当时,姚虹桥一家四口落脚张家堡,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张福海想让姚冬妮做自己的儿媳妇,既然是逃难到此,东妮嫁到张家,至少能解决温饱和归宿的问题,人在衣食无着的时候,是不会有太多讲究的,等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设法领养一个孩子,儿子张东旭这辈子不就有着落了吗?此时,张东旭并不知道姚虹桥是冲山神庙下面的古墓来的。   张福海也曾对咬虹桥夫妻俩面前做过一些暗示,也许姚虹桥能看出张福海的意图,也听出了张福海的弦外之音,但他对张福海的暗示没有任何积极的响应。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姚虹桥才没有看出张福海后来的企图和险恶用心。   张福海经常请姚虹桥到他家去下棋,只要是下雨天,姚虹桥就会到张福海家切磋棋艺,有时候,张福海还会留姚虹桥喝点小酒。   有一年的春天——大概是姚虹桥一家在山神缪落脚后的第三年的春天,那是一个下雨天,当时,老天爷一连下了七八天的雨,有一天,姚虹桥到张福海家下棋。就是在这一天,张福海有两个重要的发现:   第一,在一盘棋下到难分难解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姚虹桥太过性急,抑或是天气有点燥热,姚红桥脱掉了身上的棉袄,姚虹桥脱衣服的方式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一般人脱衣服——特别是脱棉袄,先脱掉一只衣袖,然后,再脱掉另外一只衣袖,那么,姚虹桥是怎么脱的呢?他用右手拽住左手的衣袖,身子抖动了几下,衣服就从两只手臂上脱下来了。   “张福海,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姚虹桥会缩骨功。”   “缩骨功?”   “对,他的骨头很软,关节非常灵活。一般人是没法这么脱衣服的。”   “于是,你就认定姚虹桥是一个盗墓贼,是不是这样?”   “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吗呢?”   “从小,我跟我爹干过这个。”   “你见识过这种缩骨功吗?”   “我爹就会缩骨功。”   难道盗墓贼一定要会缩骨功,或者说,会缩骨功的人一定是盗墓贼吗?   “盗墓贼一定要会缩骨功吗?”   “在死人身上找饭吃,最难的是挖盗洞,洞挖的太大,一费时费工,二容易被人发现,如果会缩骨功,那就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些人为了吃挖坟掘墓这碗饭,从小就连这种功夫?”   “那倒不是,我父亲,从小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多,吃不饱肚子,就跟着一个跑江湖的一人出去闯荡,师傅让他练这种功夫,是为了走码头,卖艺为生,师傅死了以后,就跟了盗墓贼。你们知道此人是谁吗?”   “难道是后标营的?”   “不错,正是后标营管郑伯的父亲。”   管张两家果然缘分不浅啦。   “照这么讲,你和你的父亲表面上是卖货郎,实际上干的是挖坟掘墓的营生。”   “不错。”   “为什么管家后来发迹,而你家却如此败落呢?”   “我父亲嗜赌成性,又贪念女色,所以,没有攒下多少钱。” 第一百八十章 暗中跟踪虹桥   “我呢?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不能生养——我一生下来,就是病秧子——我出生之前,正是我爹大烟抽的昏天黑地的时候,抽大烟的人是生不出健康的娃的。这男人一旦不能生养,就是再有钱,家道也不会兴旺起来。”   “那姚虹桥就不怕你看出来吗?”   “他怎么会知道我懂这个呢?单凭姚虹桥会缩骨功,我还不敢确定他是盗墓贼。”   “你还发现了什么?”   “不是我发现了什么,还是我从他身上闻出了什么?”   下面就是张福海第二个重要的发现:   张福海从姚虹桥的身上闻出了墓室和棺椁的味道。而此时,姚虹桥可能已经完成了第一个古墓的挖掘工作。   “你就这么肯定?”   “我从小随父亲干过这个养生,别说姚虹桥身上的味道,就是那些小小的随葬品,我也能从它们的身上闻出死尸,棺材和墓室里面的味道。”   “于是,你就盯上了姚虹桥?”   “是的。”   敢情盯上姚虹桥的不仅仅是张东旭一个人,这也就是说,最早盯上姚虹桥的人是他张福海。   “你在暗中监视和跟踪姚虹桥了?”   “是的。”   “你发现了什么?”   “在张家堡人的眼睛里面,姚虹桥不是在生产队上工,就是呆在家里,谁都不知道他经常昼伏夜出。有两次,我跟踪他到县城。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在县城,有一个叫‘文昌阁’的古董店,是专门收购古董文物的。过去,我从乡亲们家里淘换来的古董,都拿到‘文昌阁’去,姚虹桥经常往那里跑,呆子都能看出他是干什么的了。”   “你儿子张东旭监视和跟踪姚虹桥,是你指使的吗?”   “是的。”   “我发现姚虹桥的底细之后,就到山上去转了几回,因为姚虹桥已经在山上转了很多回了,最后,我终于发现凤凰岭上面两个山丘原来是土丘,玉皇山和黑风岭是石头山,而两个土丘上,竟然连一块石头都挖不到。”   “你挖过?”   “我试着在两个土丘上挖了几个套野猪和獐子的陷阱,结果一块石头都没有挖到。我就知道姚虹桥为什么要长期住下去,并到凤凰岭上转悠了。”   “但奇怪的是,姚虹桥迟迟没有动手,等三个外地人到姚家落脚以后,他们才动手。”   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难道是姚虹桥请来的吗?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如果姚虹桥不想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任何人,那么,关景儒等人是不会找到张家堡来的。   按照姚虹桥的本意,他大概是想独吞两个古墓里面的财宝,但由于工程太大,他和老婆恐怕完不成这么大的工程。所以,才把关景儒等人招来了。   当然,上面只是笔者的猜测,姚虹桥和关景儒等人已经不在了,真实的情况,已经无从知晓了。   张福海提到了一个细节,使同志们恍然大悟,原来关景儒等人在向张福清和张东旭打听姚虹桥家住处之前,还向另外一个人问过路,这个人就是张福海,在一九六九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张福海正在张集街上卖货,有三个人向张福海打听张家堡怎么走?这三个人就是关景儒、柴二得和霍金柱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锹把泄露天机   这三个人的出现,引起了张福海的高度重视,当然,引起张福海高度重视的,还包括三个人身上携带的工具,当时,在霍金柱的肩膀上扛着两根鸭蛋粗的树棍,这两根树棍很像是铁锹的把子,但又比铁锹的把子要长出六七十公分,在比较细的那一头,有安装铁锹后留下来的痕迹,别人也许看不出什么名堂,张福海就不一样了,他原本是一个盗墓贼,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那两根树棍是洛阳铲的把柄,关景儒一行三人怕别人看出他们的身份,所以将铲头卸了下来装在包裹之中。   从这时候开始,张福海已经确认,姚虹桥就是盗墓贼,他同时还确认,关景儒一行三人来找姚虹桥,一定有一笔很大的买卖。   现在,同志们终于明白,从姚虹桥身上闻出墓室和棺椁味道来的不是张东旭,而是张东旭的父亲张福海。   “张福海,你的儿子是什么时候搅合到这个案子里面来的呢?”   “唉,这都怨我,是我把他带进火坑的。我有罪,我糊涂,我财迷心窍。”   “说。”   “那天傍晚回到家,我就把姚虹桥和关老大的事情跟东旭说了。人一旦沾上一个‘财’字,那他就不是自己了,我没有想到东旭比我还上心,他立马跑到豆腐坊去了。天黑要黑没黑的时候,关老大一行三人果然到豆腐坊打听姚虹桥家的住处。而我——”   “你怎么了?”   “我亲眼看见关老大他们三个走进了姚家的院门。”   “你亲眼看见,你当时在什么地方?”   “我在姚虹桥家的院墙外面。这以后,姚虹桥的老婆隔三差四跑到东旭的豆腐坊去买豆腐,而且一买就是三斤多,关键是关老大一行三人自从住进姚家以后,除了晚上,白天是从来不出屋子的。这时候,如果再看不出他们想干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依你看,关老大一行三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还是姚虹桥招呼他们来的呢?”   “我看是姚虹桥招呼他们来的,那天晚上,关老大敲开姚虹桥家院门以后,三个人一头扎进了屋子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张福海的判断应该是对的。双方什么话都没有说,这说明他们心照不宣,姚虹桥对三个人的到来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有达到一定的默契度以后,才不需要语言的表达。   “那么,让哑巴张福清把关老大等三人的信息告诉我们,也是你的注意啰?”   “这是东旭的主意,他先斩后奏,事后才跟我说,事后,他也有点后悔,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巧成拙。这是一步臭棋。”   “把管立秋的爷爷干过盗墓营生的信息告诉我们,也是张东旭的主意吗?”   “这步棋走的更臭,我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里面装不下事情,我再三叮嘱他,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就行了,可他就是爱耍小聪明。”   这叫以静制动,或者叫以不变应万变。   “张东旭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他当时怎么跟你说的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福海认出赃物   “他说等你们查无头绪的时候,就会跟前两个人一样,不了了之。他让张福清把关老大他们来找姚虹桥的事情告诉你们,这,我不怪他,你们后来不是在两座古墓里面找到关老大他们的尸体了吗?他千不该万不该,让张福清递话,把管家的事情告诉你们,结果惹火烧身,如果没有管家这条线,你们是查不到我们父子俩的头上来的。”   “未必,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即使张东旭不指使张福清跟我们讲,也会有其他人跟我们讲,在哑巴把管家的事情告诉我们的同时,辜大爷向我们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在一九七零年的春天,就是关老大三人遇害之后,辜大爷曾经在凤凰岭上多次遇到管立秋,所以,就是哑巴张福清不向我们提供管家的情况,我们也会顺着这根藤一直摸下去。”   “这是天意啊!我本以为,你们查到管立秋的头上,就会结案了,没有想到你们仍不肯罢休。”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张福海端起茶杯,一口气将茶杯里面的水全喝光了。他的嘴唇已经起皮子了,嘴角处已经开裂。   马子腾拎起水瓶,又给张福海到倒了一杯水,审讯刚开了一个小头,李云帆在弄清楚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之后,审讯将进入到最重要的阶段。   “我问你,管立秋第二次到邹家去送聘礼的时候,是你陪管立秋去的吗?”   “是的。”   “你看到了管立秋送给邹胜美的三件金首饰?”   “是的。”   “你认出了那三件金首饰了?”   “是的。”   “赃物到手以后,你们对赃物进行了清点?”   “是的。”   “你儿子张东旭认出来了吗?”   “他没有认出来。”   张东旭在这里撒了谎,张福海认出三件金首饰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他曾经干过挖坟掘墓的勾当,而张东旭初涉此道,不可能一下子记得那么多的东西。”   “可我们在审讯你儿子的时候,他好像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我后来跟他说的。在管立秋结婚的那一天,我让东旭仔细看看邹胜美身上的金首饰,他这才看出来,回到家以后,他把另外一个耳环和手镯拿出来看了看,这才明白是怎么一会事情。”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我知道哑巴把管家的事情告诉你们以后,我就感到大事不妙了。”   “张东旭是怎么想的呢?”   “他让我不要担心,有管立秋在前面挡着,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他说只要你们找到管立秋,他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不曾想,管立秋不但死不认账,还把你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父子俩的身上来了。我们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相信了他的话。”   “你们从墓室里面清点出多少件随葬品?”   审讯到最重要的阶段了。   “一共六七十件,具体的数字,我记不得了。”   这个数字和张东旭交代的数字差不多,是否真实可信,现在已经无从查实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福海交代问题   “赃物弄回家以后,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呢?”   “先藏在东厢房下面的密室里面,后来转移到厨房的灶膛下面。”   “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东西是什么时候转移到厨房的灶膛下面的呢?”   “是在——你们住进祠堂的那天夜里。”   “为什么要把东西转移到灶膛下面?”   “藏在灶膛下面比较保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你们是怎么找到的呢?”   “你家养的那只狗是保护这些东西的吗?”   “是的,我家大黑是不是让你们打死了?要不然,你们是进不了院子的。”   “你家的大黑还活着?”   “那你们是怎么进院门的呢?”   “姚虹桥一家四口是怎么死的?”李云帆可没有时间和张福海闲扯。   “是被关老大他们杀害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四月三号的晚上,姚虹桥和李银杏没有随关老大他们上山,往常,十点钟左右,姚虹桥两口子都会和关老大他们一起上山,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们父子俩就没有再见到姚家人,我估计他们是出事了,但我们也不能肯定,直到乡亲们在姚虹桥家的屋子下面的古墓里面发现姚家四口人的尸体,我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叙述,张福海和儿子张张东旭是一致的。   “你把四月三号晚上的情况详细交代一下,特别是杀害关老大、柴二德和霍金柱的过程交代一下?”   “李局长,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   “那金柱死在关老大和二得子的手上,跟我们父子俩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们做的事情,我们担着,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千万别硬栽在我们父子俩的头上来啊!”   “你把当天夜里的情况详细交代一下。”   “那天晚上十点钟左右,关老大他们三个人上山来了,往常,应该是五个人,这时候,姚虹桥和他老婆李银杏突然不见了,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出事了,这正是我所希望。”   “你所说的‘这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呢?”   “两个盗洞已经挖的差不多了,这可是要命的时候。”   “此话怎么讲?”   “五个人都很小心,两个盗洞是同时挖的,在见到墓室和棺材里面的东西之前,是安全的——一般是不会出事的,一旦盗洞挖通,就很难说了,这时候,谁都不会落下,这时候,姚虹桥夫妻俩突然不见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五个盗墓贼,领头的可是姚虹桥,姚虹桥为了多份一份,把他老婆也捎上了,还没有见到东西,姚虹桥就较上劲了,那三个人也不是傻子。所以,在这时候,姚虹桥突然不见,肯定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盗洞挖的差不多了?”   “我下去看过。”   “你下去看过?”   “对,要虹桥他们昼伏夜出,四月一号和四月二号,我下去过。”   “你是怎么下去的呢?难道姚虹桥他们把绳子和滑轮留在了山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双手沾满人血   “我们自己有绳子和滑轮,我爹以前干过这个,我爹的东西,我没有舍得扔,一直放在家里。”   “霍金柱是怎么死的?”   “是关老大和二得子干的,下到墓室里面的是三个人,爬上来的却是两个人,关老大和二得子为了多份一点东西,在墓室里面杀死了金柱。   “关老大和柴二得是你们父子俩杀害的吗?”   “是的。”   “关老大死在谁的手上,柴二得死在谁的手上?”   “关老大死在我的手上,二得子死在我们父子俩的手上。”   怪不得张东旭无法说出匕首刺在关景儒身上的准确位置呢?   张东旭父子俩同时对付柴二得,我们能想象的出,当时,柴二得一定有过殊死的搏斗。   “你把杀害关老大和柴二得的过程详细交代一下。”   下面是张福海的交代:   关老大在盗洞上面,柴二得在盗洞的下面。   张福海父子则躲在距离盗洞口不远处的灌木从里面监视着关老大的一举一动。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关老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盗洞口。两个人只能听到滑轮转动的声音。   一分钟以后,两个人慢慢走到盗洞口。   盗洞下面有微弱的亮光,那是关老大手上的手电筒发出的光,不一会,手电筒微弱的光消失了。   张福海趴在盗洞口,耳朵对着洞口,听了听,不一会,父子俩听到关老大和柴二得说话的声音,说什么,不知道。但能感觉到,两个人非常亢奋。关老大和柴二得一定是看到了保存完好的棺椁,棺椁保存完好,就意味着古墓没有被盗墓贼光顾过。   几分钟以后,墓室里面传来了撬棺椁的声音——声音非常清楚。   撬棺椁的声音持续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一共分两个阶段,中间间隔了几分钟,我们都知道,墓室里面有两个棺椁,当时,张福海父子并不知道,但他们必须要等墓室里面没有什么响动之后,才能动手,等关老大和柴二得将棺椁完全打开以后,他们才能动手。   紧接这是移动棺盖的声音,这种声音持续了十几分钟,之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张福海让儿子抱来事先藏在附近灌木丛里面的被胎死死地堵住盗洞口。   “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张东旭就是在这里露出破绽来的。   “这是跟谁学的?”   “跟我爹学的。”   “你和你父亲以前是不是用同样的方法杀过人?”   “是的。”   可见,张福海早已是沾满人血的杀人凶手了。   “你用棉花胎堵住盗洞口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墓室里面没有氧气,再加上墓室里面的毒气,关老大和二得子的身体只消抽两支烟的工夫就软了,那时候,我们再下去,就不会有危险了。”   张福海在前,张东旭在后,两个人以非常快的速度下到墓室,只要打开洞口,氧气就会慢慢进入墓室,所以,父子俩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下到墓室里面,关老大和柴二得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旦他们恢复了元气,想解决他们就困难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场殊死搏斗   两个人进入内室的时候,看到西棺椁的棺材盖上放着一盏马灯,在西棺椁基座西边晃着一束光,这束光是从关老大手中的手电筒发出来的。   此时,两个人已经苏醒——或者说正试图爬起来。   关老大侧着身子,用右胳膊肘撑着地,想爬起来,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手电筒;而东棺椁上面有一个脑袋在晃动——晃动脑袋的人就是柴二德,柴二得的体质比关老大要好很多,所以,他的神志和身体状况比关老大明显好很多。   张福海闪到关老大跟前,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你儿子张东旭有没有带匕首?”   “他也带了一把,不带家伙,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不带家伙的话,死在墓室里面可能就不是关老大和二得子了。”   “接着讲。”   “关老大扔掉手电筒,使出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掐——掐住了我的脖颈子。”张福海的叙述突然不流畅了,“我——我就从腰里面——掏——掏出——匕首——”   “匕首刺到关老大身体的什么部位?”   “匕首——刺——刺进了关老大的胸口——就在这里。”张福海的脸色也变了,“可——关老大——仍然不肯——不肯松手。我——我就又——又补了两刀。关老大先松开了左手,接着松开了右手。”   张福海的描述和验尸报告上的内容是相符的。   “关老大认识你吗?”   “认识。”   “关老大怎么会认识你的呢?”   “只要遇到下雨天,我就会到姚虹桥家去请他到我家去下棋——或者喝酒,我还时常带一些针头线老给姚虹桥的老婆李银杏和冬妞、春妞,关老大他们在姚虹桥家的屋子里面猫了几个月,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   “难道你没有进屋吗?”   “姚虹桥总是说他家太脏太乱,他从来没有让我进过屋子——再说,我也不能进屋子啊。”   “关老大他们也认识你儿子张东旭吗?”   “认识,他们曾经向我儿子打听过姚家住在什么地方,再说,那李银杏隔三差四到我儿子的豆腐坊去买豆腐,他们吃的就是我儿子做的豆腐,东旭在卖豆腐给李银杏的时候,总是多给一点。有时候,我让东旭去请姚虹桥到家里来下棋,前面,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让东妮做咱家的儿媳妇,所以经常找借口让东旭往姚家跑。他们没有道理不认识我儿子。”   这大概就是柴二得拽下张东旭帽子上的五角星并将五角星含在口中的原因。   张福海之所以下手这么狠,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如果他不迅速了结关老大的话,柴二得就有可能结果了张东旭的小命,儿子的小命不保,他这条命也得留在墓室里面。   当张福海站在棺材盖上往棺椁里面看的时候,柴二得正骑着张东旭的身上,两只手紧紧地掐住了张东旭的脖子。   由于棺椁太深,张福海和柴二得之间的距离比较远,当时,棺材盖的位置在棺椁的尾部,而柴二得和张东旭头棺椁的头部,所以,张福海的手中的匕首发挥不了作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案后制造假象   张福海集中生智,他跳下棺材盖,在两个棺椁周围转了一圈,在西棺椁前面看到了一把镐头。   张福海抓起镐头的把子,爬上棺材盖。   此时,张东旭的身体在扭动,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张福海举起手中的镐头,对准柴二得的后脑勺重重地砸了下去。   柴二得应声倒地——倒在张东旭的身上。   柴二得后脑勺上放射状裂纹就是这么来的。   张福海扔掉镐头,爬进棺椁,将柴二得从儿子的身上掀开。   张福海用手摸了摸柴二得的鼻息,他已经一命呜呼,见阎王爷去了。   “张福海,你儿子张东旭身上的匕首掏出来了吗?”   “掏出来,但只刺中了二得子的大腿。”   “杀死关老大和柴二得之后呢?”   “之后,我们把两个棺椁里面的东西清理了一下,就爬出了盗洞。”   “墓室里面没有东西吗?”   “没有,东西都在棺椁里面。”   “之后呢?”   “之后,我将两个盗洞口上面多余的土填进盗洞里面,然后将盗洞口封好。”   “盗墓的工具呢?”   “我们拿回家去了。”   “那些盗墓工具还在吗?”   “我扔到子母河里面去了?”   “什么时候扔的?”   “就是你们住进祠堂的那天夜里。”   “扔到什么地方了?”   张福海犹豫了一下。   “你还能记得具体的位置吗?我们需要准确的位置。”   “在玉皇山的北边,岸边有一块塌陷的地方。”   难怪张东旭说不出盗墓工具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敢情东西不是他亲自扔的。   “在离开墓室之后——回家之前,你们还做了什么?”   “我们到姚虹桥家去了几趟。”   “去做什么?”   “既然姚家人失踪的,那就要有一个失踪的样子,我们父子俩把姚家所有生活用品,特别是铺盖都搬回家烧掉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乡亲们才会相信姚虹桥一家四口人回老家去了。”   “你们父子俩是不是跟乡亲们说姚家人回老家去了?”   “不错。”   “乡亲都相信了?”   “能不相信吗?要不是乡亲挖灌溉渠,肯定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你们到姚家可能另有目的吧!”   “是的。”   “什么目的?”   “我们想在姚家找点东西,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之后,李云帆他们又对张东旭进行了第三次审讯。   这次,张东旭的交代和张福海的交代完全一致。   张东旭只对一个地方进行了必要的补充:张东旭和父亲闪进内室的时候,就被柴二得发现了,他当时正想爬出棺椁,张福海冲向了关老大,张东旭则爬上了棺材盖,同时从腰间拔出匕首。   张东旭爬上棺材盖,立足未稳,就被柴二得一把抓住,拽进棺椁,压在身底下,慌乱之中,张东旭将匕首向柴二得身上捅去,但只扎到了柴二得的大腿,紧接着,柴二得就用双手使劲掐住了张东旭的脖子,同时用右膝盖压住了张东旭的右手腕——匕首就握在张东旭的右手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案子顺利终结   那么,柴二得是什么时候将张东旭黄军帽上的五角星藏在自己嘴巴里面去的呢?李云帆和卞一鸣分析,极有可能是柴二得和张东旭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此时,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处在绝境之中——张东旭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张东旭,你知不知道黄军帽上的五角星丢在了墓室里面?”   “事后,我才发现帽子上的五角星不见了,我估计是在和二得子搏斗的时候丢在墓室里面了,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二得子将他藏在了自己的嘴巴里面。”   可见,这枚五角星帮了同志们很大的忙。如果不是柴二得急中生智,将这枚五角星藏在自己的小嘴里,那么,他的死就将成为永久的秘密,“70。4。3”灭门惨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真相大白。   五月八号的早晨,两辆警车,驶过马桥驿,停在子母河的石桥南岸。   同志们押着张福海沿着子母河的南岸一路向西。   张福海在几棵香樟树前停了下来。   在距离香樟树五六米的地方,有一个弧形的河岸,河岸边是直上直下的石壁,这就是张福海所说的塌陷的地方——河岸边还有刚塌陷不久留下的新土的痕迹。   马桥驿派出所的陈所长,带着两个人正在河岸上李云帆一行的到来。   张福海站在河岸边,用手在河面上比划了一个范围。   陈所长和他的两个手下脱掉衣服,从石壁东边的缓坡慢慢到水中。水中有一些浮萍和芦苇。陈所长用镰刀将浮萍和芦苇清理干净。   三个人分别从三个点潜入水中。   张福海很会选地方,塌陷的地方正是水比较深的地方,张福海之所以把东西扔到这里,其目的就是想借接下来的塌方,将东西埋在水下,遗憾的是,河岸边只剩下大块的石头。   好在是春天,气温已经开始转暖,水下面的温度也比较适中。   半个小时以后,三个人摸上来四样东西:   第一样东西是一把镐头,镐头上窄下宽,长三十公分左右,最宽处五公分左右。镐头的手柄长五十五公分左右,镐头还没有开始生锈,李云帆用手指头试了试镐头的刃部,非常锋利。这个玩意肯定是用来刨土的。   第二件摸上来的东西是一个钢钎,钢钎长一米左右,直径在两点五公分左右。它一头尖,一头呈扁平状,这个玩意是用来撬棺椁的。   第三件和第四件东西是同时摸上来的,它们分别是两个锹头(两个铁锹头是用一根麻绳栓在一起的)和一个滑轮:所谓“锹头”,其实就是洛阳铲的铲头,这两个铲头是张福海父子俩从姚虹桥家拿回去的。这玩意只有在确定探洞口的时候,才用得着,盗洞口一旦确定,就用不着它们了,既然姚家人回老家去了,这两把洛阳铲是肯定不能留在姚家的;滑轮的直径在十五公分左右,和普通的滑轮差不多。   凡是能烧的东西,都被张福海父子俩烧掉了。   至此,“70。4。3”案终结。   一个月后,判决结果出来了,张福海被判处死刑;他的儿子张东旭被判处无期徒刑。所有涉案文物全部上交到省文物保护单位——省博物馆。   顺便补充一下:李云帆一行离开张家堡的时候,将一件半成新的军大衣送给了辜大爷;他们还通过公社民政给哑巴张福清办了五保手续;张福清仍然在豆腐坊工作。   (全书完)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